沉入月之海[娱乐圈] 作者:甘若醴 文案 ——哪种美丽会唤来妒忌 没有年纪轻轻一步登天的影后,没有随便塞大热资源的金主,也没有什么大起大落豪门恩怨情仇,只有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的糊逼小偶像和虽rich但一样是糊逼的另一个小偶像相互鼓励相互扶持同时小打小闹的啼笑皆非旅程。 一个长得又茶又婊却沉稳老实脑子不灵光 一个长得可可爱爱却精打精算满肚子黑水 现黑料咖VS前黑料咖 会擦出怎样的火花呢? 蒙过冤屈,受过打压,好惨啊,但这不要紧,正所谓否极泰来,好好努力,加油工作,诚心待人,我们都将拥有光明美好的未来。 轻松活泼直女推拉 非业内人士,纯脑补,都是瞎写,与现实无关 内容标签:娱乐圈 励志人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乔以越,蔡书虞┃配角:吴恺元,庄楚唐,Kenzi┃其它: 一句话简介:逐梦演艺圈 立意:身处逆境仍努力拚搏自强不息 第1章 天崩开局 匡—— 最后一个音符敲出激荡的回音,随后伴着骤然暗下去的荧幕戛然而止,片刻后,场中灯光亮起,打在台下百来位女孩的脸上,她们都很年轻,身上穿着各式打歌服,眼里闪着光,像一群快活的小鸽子。 她们中有些人正意犹未尽地盯着屏幕,似乎尚沉浸在方才的表演中,有些则在兴奋地小声交谈,还有几个动作夸张地挥舞着胳膊,向同样坐在人群中、却神色略显紧张的表演者加油打气。 整个场景洋溢着青春朝气,每一张年轻的脸上都写着对未来的憧憬,如一颗颗冉冉升起的新星,熠熠生辉。 监控室中,导演看着屏幕中的画面,满意地点点头,随后监听耳麦向现场下达指令,指导著录制继续。 这是一档选秀综艺节目《最优的偶像》的录制现场,该节目由国内几大在线娱乐平台之一的Kiwi公司制作,召集了101位来自不同公司的练习生,通过任务、训练、考核,让选手在明星导师训练下成长,最终由国民制作人投票选出最优秀的前7名,组成为一个团体,并以Kiwi公司旗下艺人的身份进行为期两年的活动。 正值上一档节目选出的限定女团解散、国内同类女团空缺的时期,Kiwi公司给予厚望,不但邀请了业内炙手可热的艺人担任Vocal、Dance、Rap导师,更是请到了当前人气如日中天的唱作歌手Ciara薛歆雅小姐前来担任制作人代表。 据传薛歆雅本在美国制作下一张唱片,但是因为和此次综艺的总制作人有故交,所以才推迟了手中的工作,飞回国参与了综艺录制,官宣那天,引爆了这档节目的第一波热度。 令无数人都翘首以待这档节目。当然,其中也不乏歌迷怒骂节目挥霍Ciara的热度之类的言论,不过这些争议反倒愈发推动了节目的热度。 不管如何,在多方造势下,虽然尚未开播,《最优的偶像》已在观众心中刷足了存在感,总制作人也很有信心,在采访中直言这会成为今年暑期最热的综艺,还有一周,节目就会正式播出,目前预约量已破千万,为了达到最佳效果,录制进度也愈发紧张,唯恐有丝毫疏漏,耽误节目播出。 节目一共分为六个阶段,分别是初舞台,第一次公演,主题曲考核,第二次公演,第三次公演,总决赛,总计二十四期。 一开始,也就是初舞台环节,一百多位选手会展示准备好的歌舞表演,然后由四位导师进行评估,根据综合实力将她们分到评级分别为ABCDEF的六个班级,其中A班综合实力最强,F班最弱。 分班结束后就会开始第一次公演的选歌,节目组给出十四首歌,Dance组和Vocal组各七首,选手们按照从A班到F班的顺序选择歌曲,组成第一次公演小分队,经过为期三周的训练后,到公演舞台上进行表演。 届时,公演现场的一千多位观众会投票选出自己心目中认为最佳的选手,然后节目组会根据投票结果进行第二次分级。 目前正在录制的就是第一次位置测评公演舞台后的助力排名发布环节,助力即是投票的代称。 刚刚在屏幕上播放的是第七组《Fancy》,虽然已经连续录制了七个多小时,但是在这组登台时,选手们仍打起了精神,幕后的工作人员也愈发聚精会神,这组可谓是强者云集,被视为竞争力最强的舞台之一,七个成员在初评级时都得到了Dance老师的夸赞,更是集结了那时获得最高评价的两位选手,叫人很难不报以关注。 屏幕上炸裂的舞台效果确实印证了她们的猜想,在愈发热切的讨论声中,薛歆雅的声音响起:“下面是《Fancy》组的助力结果发表。” 流程很紧凑,表演结束后就是助力排名发表,助力由公演现场的观众投出,经节目组统计后在今日公布。 听得即将公布助力排名,场内一下子安静了不少,大屏再度亮了起来,上面列出了空白的排名表格。接下来,薛歆雅会倒叙报出名字和票数。 她行事干净简洁,没有说什么故弄玄虚的话吊人胃口,而是扫了一眼手中的稿子,就径直开始念了起来: “第七名,27票——” 场内仍此起彼伏响起细碎的交谈声,毕竟除了本人外,并不会有多少人关心后几位的情况,大家最感兴趣的还是首位之争,这也是这组最大的悬念。 “乔以越。” 可当这个名字传入大家耳中,同时在“第七位”三个字后缓缓显出轮廓后,场内一下变得鸦雀无声,此时若有一根针掉在地上,声音恐怕都能清晰地被麦收进去,训练生们竟是连呼吸声都屏住了,连此前在走神的人,都刷地将目光投向了屏幕,眼里写满了不可置信。 几乎所有训练生都被镇住了。 ——这怎么可能? “不会吧……” “她可是A班的啊。” “还是首A呢……” 短暂的沉寂后,细碎的谈话声再度响起,与之前相比,少了几分轻松,却而代之的是几许杂乱。 甚至有人径直大声脱口而出:“啊?是不是计票器出问题了呀?” 一出口就引得众人纷纷侧目,她说完后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过于招摇了,便不好意思地捂住嘴,眨了眨眼讪笑了几声,然后缩着脖子躲到了身边的朋友后面。 不过她这话倒也是反应出了大家的心声。 乔以越便是这组最强的两人之一,她曾在韩国最大的娱乐公司当了三年练习生,却因膝盖受伤与出道失之交臂,之后便回国发展,在练习生圈也是小有名气的人物,身为赛前热门的争C选手之一,她在初舞台便展现出了雄厚的实力,得到三位导师的一致好评,第一个拿下了A级评定。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她的实力凌驾于大多数选手之上,当初这组唯一的看点就是她和同样获得A级评价的谢若安谁能夺得魁首,此时她竟垫了底,叫谁能不惊讶。 哪怕屏幕上开始逐次显出其他人的名次,大部分选手也都失了兴趣,她们在窃窃私语中交换着惊愕的目光,不时偷偷瞧几眼那位当事人,试图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 很快,大家就意识到,这个结果连当事人本身都没有预料到。 只见乔以越怔怔盯着屏幕,表情像凝固了一样,勉强勾起唇角,却不知是哭还是笑,她素来注重表情管理,每次面对镜头时,脸上都会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此刻却似将一切都忘了,发现实在无法挤出笑容后,便放弃似的垂下唇角,她化着明艳近似妖的妆,但没有表情时,眉宇间便会透着一股生人勿进的疏离,此时看起来,脸上像蒙了一层冰,散发出阵阵寒气,在身边脸色为难的队友映衬下,说是黑脸也不为过。 她当了多年练习生,自然不会不清楚摆出这般表情会有什么后果,节目组多半会给出特写,以挑起争议供大家讨论,用来维持节目的热度。 可此时她也委实顾不上考虑这些了,她看着那个可怜的助力值,脑子里嗡嗡响个不停,彻底懵了。 现场一千多观众,其中只有二十七个人投票给她。 我跳得那么差吗? 可她觉得她自己的表现还不错啊……她很喜欢这支舞曲,虽然在C位之争中以一票之差落败,却仍占了表现要求很高的护法位,在公演前的两周她很努力地练习,与队友磨合,表演当天自认状态尚可,她有信心能赢过谢若安之外的其他五人。 可为什么只得了这么几票? 她茫然地看着已切换至下一首曲子的屏幕,却已什么都看不进去了,心愈发冰冷,脑子里一遍又一遍重复着这个问题,直至最后所以声音都消散,归于寂静,耳中唯剩下空空荡荡的心跳。 所幸之后还有七组要发表,练习生人数众多,镜头也不可能锁定在她一人身上,所以她就这般恍恍惚惚地熬到了录制结束。 最后,《Fancy》组凭借谢若安得到的413票夺得了Dance组第一,她努力打起精神融入队友的庆祝中,等离开会场,才躲进洗手间,咬着唇眨去涌入眼眶的泪,再用冷水洗了一把脸,随后摆出若无其事的模样踏上回宿舍的路。 训练营中一共有两座大楼,一座是录制大楼,一座则是选手们的生活区,中间是一条四车道宽的水泥路,虽然节目尚未正式开播,但道路两旁已有了不少扛着相机的身影。 一百多位选手名义上是练习生,不过由于国内并没有成熟的偶像培养体系,所谓的练习生实际上都已经开始了演艺活动,其中不乏已经积累了一定人气的,比如说来自司碧奇影业的李佳妮与其所在组合Re.Generacy的成员,她们已经有了一定的粉丝基础,所以上下班都被镜头簇拥着。 作为赛前被誉为拥有大魔王实力的练习生,乔以越自然也有人跟拍,虽然比不上那些出道多年的选手,但自开始录制,每天上下班都有十余人跟着她,不过其中只有一两个是粉丝,其他都是押宝的黄牛,毕竟若她火了,照片价格自然水涨船高,而她又是夺冠热门,火爆的机会比其他人高很多。 可近几日,跟随的人明显少了,与精致的脸截然相反,她的性子实则有些大条,原本没有察觉到这些变化,可今日助力在小组垫底后,思绪也变得敏锐了些,瞥了眼几米远处举着摄像机、看着有些熟悉的粉丝,心底霎时掠过几分不好的预感。 那粉丝注意到了她的目光,面上竟闪过几分复杂,忽地冲她喊了一句:“二乔,没事的!我会一直支持你的!” 二乔是她的昵称,她生得好看,行事又总迷迷糊糊的,有一次航班着急赶路,竟拿错了粉丝的行李箱,从此粉丝就打趣般这么称呼她,她辩解了几句,却没什么结果,便由着他们去了。 她对那个粉丝有点印象,从去年末就开始追她的行程,在机场两人还打过招呼,得了这声支持,她便朝那位粉丝笑了笑,还摆了摆手,随后却拉低了帽檐,不由自主加快了脚步。 她本就因助力结果心神不宁,如今听了那粉丝的安慰,心头愈发不安起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那个粉丝这般安慰她?她便是再迟钝,也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妙。 一到宿舍,选管就叫住了她,让她去接待室,说她的经纪人有事找她。 选管主要负责照顾选手起居并且监督她们训练,节目采取全封闭式录制,所有训练生报道时都需上交手机,不得与外界联系,只有需要和公司沟通或者发生紧急情况时,才能向选管申请使用手机。 这个时候公司找来,霎时挑出几分山雨欲来之势。 开机后,跳出了无数未接来电以及未读短信,注意到其中甚至有爸爸妈妈的电话,她脸色不由得阵阵发白,强忍着不安拨通经纪人的电话后,只响了一声,那边就接了。 “小越啊,最近的事,你千万要稳住,不要着急。”电话那边吵吵闹闹的,似乎正在开会,经纪人的语速很快,间隙中还在和其他人交谈,“我正在和上面沟通,但是嘛,因为你情况比较特殊,所以手续上有些困难,不过我们一定会争取,之后的录制,你一定要多注意,具体情况我已经邮件发给你了,你先看一下,记得把里面提到的资料提交给我。就这样,我还有会,有什么问题再联系。” 经纪人一口气说完就挂了电话,乔以越听着那边的忙音,脑子又是阵阵发懵。 到底是……怎么了? 心已悬到了嗓子眼,她吞咽了一下才堪堪压下战栗,正要点开邮件,手却不小心滑到了微博图标。 开屏广告刷地跳了出来,上面正是这档选秀的预告,她看着那洋溢着青春气息的海报愣了愣,还不及回过神,界面便跳到了微博首页,她匆匆一瞥,便再度怔住。 右下角未读消息上的数字,竟已近十万。 她不过是一个练习生,粉丝几百个,还比不上大部分娱乐博主,一年的微博评论加起来都不到这个数。 思绪尚在浑噩中,手却先一步点了上去。下一秒,便是后悔也来不及,或者可以说,她已没有余暇去思考后悔或者其他任何东西。 她像是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瞬息间,视野便被世上最恶毒的话语斥满了—— 小三、绿茶婊、心机整容怪…… 而热搜榜第一赫然挂着她的名字,热门中,各大营销号纷纷贴出了她和某位男星一起吃饭的照片,而那个男星前不久才被扒出了圈外女友。 照片有些模糊,看不清当事人的表情,但在添油加醋的文字修饰下,那些混沌的色调便沾染上了甩脱不开的旖旎,令读者的思绪不由自主倒向一场甜蜜的约会。 怎么会这样……她看着那些荒诞的报道,看着留言于她的不堪字眼,每多看一个字,力气就被抽走一分,还没看完全部,便已失了全部力气,缓缓蹲到了地上。 心彻底坠入冰窖。 第2章 羔羊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夜已经深了,宿舍底层的练习室里灯还亮着,乔以越默念着节拍,对着镜子一遍一遍地重复着《Fancy》里的动作。 虽然是女团舞,但是融入了Jazz和Hiphop编舞,是一次公演众多曲目中难度最高的,没有一定舞蹈功底的人根本难以完成整支舞的表演,可镜子前的乔以越动作自然流畅,每个衔接处都过渡得行云流水般恰到好处,连练习期间绊住队友不少时候的翻身起跳接胸胯wave在她的处理下都好似简单得平平无奇。 她跳了一遍又一遍,脑子里甚至没有去刻意记动作,只是无意识地重复着那些动作,直至筋疲力尽。 在又一次起跳下身后,她终于没能收住动作,膝盖轻轻磕在了地板上,动作一断,凝着的那股气便也一下散了,随之而来的便是切实的疲惫感,如潮水般将她淹没,她喘着气撑住地板,想站起来,却发现手脚软得动弹不得。 汗水滴下,滑过鼻尖落在地板上,染出微深的印子,她盯着那几点斑驳发怔,末了索性坐下,拨开额前湿漉漉的刘海,视线在空旷的市内游移半晌,最后落到了镜中的自己身上。 失了刘海的遮掩,她整张脸都毫无保留地印入了镜子里,巴掌大小,标准的瓜子脸,肤色白皙,鼻梁高挺,上挑的眼线将眼型勾勒成了狐狸眼,哪怕是面无表情时都带着几分勾人,更何况此刻在经过剧烈运动后,眸子上蒙了一层水润,愈显妖冶。 这是一张很漂亮的脸。 甚至有些过分漂亮了——相对于她的处境来说。 此时的她就犹如处在贫民窟中,前路渺茫,与外表的光鲜明艳格格不入。 一停下来,那些不堪入目的字眼便再度涌入脑海,叫嚣着要将她撕碎。 她出神地看着镜中的自己,任凭情绪起伏汹涌,至烦杂的思绪随着气息的平稳而尘埃落定后,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中,唯剩无尽的茫然。 在接待室里,她没能看完全部信息,只匆匆扫了几眼,脑子里就乱成一团,强打精神将经纪人吩咐的信息提交后,她就彻底没了主意,浑浑噩噩的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的,等反应过来,人已经在练习室了。 节目期间,练习都在进行拍摄的大楼里进行,因为需要录制下她们的所有训练过程以进行剪辑,宿舍底楼的这间确切来说只是个闲置的房间,不过因为有一面大镜子,所以一些练习生偶尔会在晚上过来对着镜子抠动作。 不过今天因为一次公演已经结束,而下一轮要跳的舞还没开始的缘故,这里没有其他人,乔以越才得以独占练习室,静静消化那些狂风骇浪似的情绪。 在用舞蹈将多余的精力消耗殆尽后,她终于稍稍冷静下来,足以鼓起勇气正视自己面临的现实。 而现实就是——她完了。 或者说,快要完了。 常言道,有光的地方就有暗,越亮的地方背面阴影越深。娱乐圈这般汇聚在五光十色霓虹灯下的地方,自是少不得藏污纳垢,流言蜚语是常有的事。 当了明星,便会时时处处被人盯着,做的事、说的话甚至是一个不经意的表情,都可能被有心人拿去大做文章,然后一传十,十传百,到最后哪怕已经被歪曲得完全失了原本的模样,也会为大众津津乐道,成为茶余饭后的谈笑的话题。 其中,最为大众喜爱的莫过于桃色新闻了,谁和谁有染,谁又和谁反目成仇,那么多年过去了,新闻载体从纸媒发展到网络,这类话题却始终牢牢占据着最热门那块。 没有谁真正关心话题中当事人,那些男男女女只是故事里的一个符号、一个角色,一个可以肆意评头论足、供人消遣的对象罢了。 圈子里不乏正值事业上升期却被负面新闻拖得身败名裂的例子,但乔以越从没想过这样的事会落到自己头上。 一来她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粉丝几百个,都比不上一般网红,既没有针对的价值也没有针对的必要。 二来她处事足够小心,韩国对练习生的培训很严格,培训内容不光有歌舞训练,还涵盖到生活中的方方面面,她回国后,虽然始终没得到好的发展机会,但依旧严格遵循着那些条条框框,在社交平台和公开场合从不和男性艺人有亲密接触。 那张照片上的人根本不是她,不过发型和那时的她发型一样,营销号将她同期的照片摆在了边上,又附注了她与那个男艺人的诸多交集,不明真相的人看了自然而然会认为是同一个人。 那个男艺人名叫程翊,在一个不温不火的男子组合里担任队长。 去年初两人在一档网综里有过合作,说是合作,其实也就是一群没什么人气的小偶像搞了个歌舞大杂烩,他们两站位正好一前一后,同框镜头不少。 结束后工作群里大部分人都各自加了好友,这也是圈子里的惯例了。 国内没有成熟的偶像产业,所谓练习生,其实也就是在选秀节目里的说法,本质就是没混出头的小明星,和那些已经出道但没什么人气的偶像也没什么区别,境遇都差不多。 工作无非就是一些晚会、品牌活动、剧组龙套、名字都叫不上的网综之类。 圈子就这么大,工作就这么多,这次合作结束说不定转头赶个飞机就又碰上了,各有各的辛苦和不容易,所以在扩大交际圈时,也不容他们挑三拣四,对他们来说,多个认识的人,就是多点门路。 加了好友后,她才知道程翊还是她的学长,两人来自同一所艺术中学,不过程翊比她高两级,在校时两人并没有过交集,乔以越毕业后就出了国,与以前的同学联系也少了,多年后碰上校友,难免心生亲近,便多寒暄了几句,不过也就仅此而已。 在她看来,程翊和她认识的其他圈内人差不多,嘴上称一句“朋友”,实际却没多少交流的。 但对方却是抱了不一样的心思,常找她聊天,还拉她打过几盘游戏,意图昭然。 她自小长得漂亮,追求者一个接一个络绎不绝,圈里的、圈外的、等着接盘的粉丝等等,男男女女形形色色什么都有,程翊这样的人她见得不少,一次两次不好意思回绝,次数多了就敷衍起来,却也不好彻底撕破脸皮,对方几次邀约她都推说没时间,等程翊被扒出圈外女友却又一次来找她说些暧昧不明的话后,她就把他拉黑了。 算来两人都有一年多没联系了,谁知这会儿还能爆出绯闻来,爆出照片的是程翊的粉丝,据说是脱粉回踩的站姐,言之凿凿说照片上的人就是乔以越,然后营销号扒出了两人的校友关系,又贴出了若干同框图以及两人游戏共局的截图,配以添油加醋的描述,原本莫须有的事一下就显得证据确凿了。 于是乎,她便如书中祸国殃民的妖妃般,霎时成为口诛笔伐的焦点,与她名字关联的是成串的侮辱咒骂。 若说那张合照是心怀不满的粉丝藉机造谣,那后面一连串的发酵升级就是有人在推波助澜了,哪怕她真的和程翊一起吃宵夜了,那也是一年前的事了,那时候不曝光,却赶在她参加选秀的关键时刻爆出来,分明就是冲着她来的。 偏偏节目有规定,录制期间练习生需要没收手机不得与外界交流,哪怕这实际上根本不可能实现—— 这毕竟是一档综艺节目,牵涉到节目效果和各公司的利益,选手不可能与原公司毫无交流,但即便如此,至少表面功夫要做足。 这就意味着,她理应不知道这些,所以自然也就没有立场为自己发声澄清,只能任凭那些脏水一盆盆扣到她头上。 通常遇到这类负面新闻,需要公司出面公关,而她的公司…… 听经纪人的口气似乎是打算冷处理,她想了一会儿,摸出手机,翻开通讯录找到一个号码拨了过去。 眼下是特殊情况,所以节目组暂时将手机还给了她,方便她与公司联系。 她要找的人叫周舒礼,是个制片人,是她去年在片场跑龙套时认识的,对方见她长得漂亮、人又乖巧听话,就留了她的联系方式,之后对她一直多有照顾,数月前得她介绍,她才得以进入现在的经纪公司艾回文化传媒集团,从而获得了选秀的报名资格。 艾回是业内首屈一指的经纪公司,走的是高端路线,旗下艺人量少而精,在电视、电影、音乐领域建树颇深,原本乔以越这样非科班出身的人是难以接触到这样的大公司的,但这几年流量偶像产业搞得风生水起,随便什么歪瓜裂枣偶像都能让所属的经纪公司赚得盆满钵满,艾回也想分一杯羹,所以《最优的偶像》企划一经敲定,艾回就开始物色能以本公司名义参赛的人选。 公司名下不缺年轻演员,却没有擅长唱跳的,正值乔以越刚与前公司解约,便通过周舒礼搭上了这条线。 但天下毕竟没有免费的筵席,艾回也不是做慈善的,只和她签了一年短约,并且在签约时和她开诚布公地谈了,只有在节目中表现出色,才能有续约的可能。 这是她等候许久的机会,她必须要抓住,而且她也相信以自己的实力,她相信自己一定能抢到一个出道位。 可而事到如今,已由不得她自信了。 “小越,这么晚,怎么了?”周舒礼很快就接了电话,她刚结束一部电视剧的拍摄,正在海南度假,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困倦,似是睡梦中被电话吵醒的。 周舒礼有个习惯,休假时会停掉全部工作手机号,不看任何业内新闻,免得被扰了清净,不过当初她留给乔以越的是私人手机号,所以这时候乔以越才能联系到她。 她想周舒礼多半还不知道,便简单将事情讲了一下,刚说完,就听到那边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周舒礼和她说了声“稍等”,话筒就被捂住了,随后那边响起了含糊的交谈声,她猜想周舒礼应该是在用另一部手机与人打电话。 等了好一会儿,那边才再度传来周舒礼的声音,语速稍急,带着几分严肃:“小越,我已经问过了,你先不要着急。具体情况我还在找人了解,这样吧,你先好好录节目,我明天再打电话给你,好吗?” 乔以越轻轻“嗯”了一声,想了想又说道:“舒礼姐姐,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我就是、就是想知道一下,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段姐什么都不和我说,我心里没底。”段姐就是她的经纪人段小玫。 她说完后,周舒礼沉默了一会儿才叹着气说道:“小越,我实话实说吧,情况很不好,眼下已经错过最佳公关时间了,而艾回那边并不情愿在你身上过多花费,他们还送了另外三位选手过去,会更倾向于将投资花费在那几位身上。” “嗯……我知道了。”乔以越点了点头,她指尖已在微微打颤,却仍强行稳住声音。 “不过,小越……”周舒礼又说道,“现在还没定论,我会多打听的,你也要加油,你是他们中最优秀的,要让他们看到回报的价值,你明白吗?” “我明白。”乔以越轻声说道。 挂了电话后,她又盯着镜子发起了愣。 周舒礼的话很有道理,但她其实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明白了。 她又想起了那二十七票。 回报的价值,她真的可以吗? 第3章 动摇 心里再难受,日子也要继续,第二天一大早,天刚濛濛亮,乔以越就顶着发涨的脑子赶去了录制大楼。 路上没什么人,她今天状态很差,黑眼圈重得涂了几层遮瑕才勉强盖不住,脸上也没什么血色,惨白惨白的,打了腮红都救不会那股憔悴感,她不想被人看到自己这幅样子,才特地掐着大楼开门的时间提早出了门。 前晚从练习室离开时,已近凌晨一点,另外三个舍友都上床了,不过还没睡,正在聊天,可她轻手轻脚推开门时,细碎的聊天声便突然断了,有人犹犹豫豫向她打了声招呼,之后似乎想问什么,却被另一人的咳嗽声打断,之后整个宿舍就浸入透着丝丝尴尬的沉默中。 乔以越便是再迟钝,也意识到,多半是舍友已经知道了她的事。 想来也是必然,虽然有规定要上交手机,但并非所有选手都那么老实,不少人都选择上交一部,再私藏一部。 况且就算上交了全部手机,也能通过选管和公司联系,出了这种事,一些公司肯定会第一时间联系自家选手,之后几个人聊一聊,就一传十,十传百,不出一个晚上就人尽皆知了。 来参赛的一百多个选手中乔以越认识差不多有一半,偏偏同宿舍的三个都是生面孔,一对临时签了娱乐公司的双胞胎张清、张澈,还有一位个人练习生王哲蔚,乔以越有点认生,不擅长主动与人搭话,没人和她说话她就自顾自做自己的事,加上只有她一个人初舞台得了A评级,一公选曲也和另外三人不在一起,所以和三位舍友基本只有回来睡觉时能见一面。 于是几天下来,一个宿舍里她就和另外三人隐隐有了层界线。 察觉舍友的异样后她本想解释一下,可想了想觉得终归关系不熟,解释了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只会徒增尴尬,便作罢了。 到了拍摄大楼,她发现四下没有别人,不由得悄悄送了口气,她想她现在还没做好准备去接受他人目光的洗礼,辗转反侧了一整晚,到头来脑子里依旧乱糟糟的,找不到什么能帮忙的人,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抹消已经扩散出去的黑料,目前唯一能指盼的大概就是周舒礼了,可后者能做的也有限,顶多替她打听些业内的消息和风向。 想来想去留给她的只有任人摆布、过一天算一天这一条路。 这是好不容易才等来的机会,结果还没开始呢,看起来就要画上休止符了。 ——像个笑话一样。 她一边几近自暴自弃地嘲笑起自己,一边心不在焉地打开衣柜,目光落在里面象征着D评级的浅绿色练习服上时,眼内不禁划过一抹刺痛。 这抹痛比外界那些沸沸扬扬的黑料更具有真实感,如果说那些隔着网络的恶意终究带着几分虚无,这件练习服就是扎扎实实一记重拳,打得她头晕目眩,险些要被窒息般的沉重感压垮。 一次公演后,节目会结合初舞台和第一次公演的表现对选手进行再次评级,虽然初舞台拿了A,但一公垫底直接将乔以越的评分拉到了平均以下。 她七岁开始学舞,每个教导她的老师都说她有天赋、很优秀,对她赞不绝口。 后来不管是在艺校读书,还是在韩国当训练生,她一直是第一梯队中的那个。 她中学就读的艺校是全国最好的艺术专门学校之一,在韩国培训的公司也是业内翘楚,在那样龙盘虎踞且竞争激烈的地方挤进优秀的行列可不容易,她都做到了。 哪怕最后结果不尽如意,那也是运气不济,在业务能力这块上她始终无可指摘。 磕磕绊绊的这些年来,她有过很多困扰,质疑过很多东西,甚至也曾考虑过放弃娱乐圈这个梦想,回去老老实实当个普通人,但她从来没有过怀疑过自己的实力。 通过《最优的偶像》面试后,她的情绪一下子从低谷中走出,变得踌躇满志,她相信凭借自己的唱跳实力和受过专业培训的偶像素养,一定能够获得一个令公司、令她自己满意的结果。 可此时练习服的颜色以及名牌上硕大的D,都在陈述着与她的认知截然相反的现实,哪怕她想破脑袋都想不通,但事实就是——她已经变成了掉队的差生。 D班的选手大多是半路出家,没有接受过系统训练,以前也没有过多少舞台表演的经历,有几个甚至只是公司塞过来刷个脸熟的,都不知道接触唱跳有没有一个月。 一直以来都被赞不绝口的她如今却和那些人处于同一水平,而且这还是观众投票的结果——这是她最难接受的。 她是圈内人,自然不会对选秀规则和内幕一无所知。 选秀类节目逃不离各公司的利益博弈和主办方的控票,却也不会完全脱离实际人气肆意编造数据。 而在节目还没播出、尚未形成稳定人气区分的第一次公演中,投票往往反应的是最真实的情况,虽然也会有节目安排的分组和演绎形式等因素的影响,但和之后相比还是好很多。 可以说,第一次公演是那些没有公司庇护的选手唯一的机会。 乔以越原本也是指望着在一公站稳脚跟,毕竟她手上并没有多少筹码,她已经在初舞台展现出了不俗的实力,只要在一公继续表现亮眼,之后就会顺利许多。 她也坚信自己能够做到,她看过所有选手的初舞台后,自认综合实力能排得上前三,在一天之前,她都敢打包票自己在所在小组里得票不是第一就是第二。 同组的谢若安实力也很强,是唯一被她视作竞争对手的,同样拥有多年舞蹈经验,但是和乔以越相比,她个子偏矮,虽然队友考虑到整体舞台效果选她当了中心位,但在实际表演中身形高挑的乔以越更具视觉优势,所以她两人可谓各有千秋、旗鼓相当,乔以越在中心位选拔中稍落下风,本还想在公演中夺回一筹。 可在这场公平的对决中,她却输得一塌涂地,都已过了一天,她一想到那二十七票,仍会不由自主地一阵恍惚。 我就那么差劲吗? 虽然理智叫她不要多想,但思绪仍不受控制地被这个问题死死缠住。 “小乔,小乔?” 突然,她听到有人喊她。 熟悉的称谓,以及熟悉的低沉声音。她心一顿,霎时回过神,扭头一看,不出所料,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脸庞。 至肩膀的中短发,英气的眉眼,是乔以越来节目前就认识的一半选手之一,也是她曾经的队友兼好友,吴恺元。 三年前,她受伤回国,没多久就签了一家娱乐公司,当时那家公司签了不少女孩子,前后约莫有四十多个,宣称要组建国内第一女团,并且引入韩国的专业运营模式云云。 老道些的人一看就知道那是在画饼骗融资,可她那时还小,没什么社会经验,又因为受伤的事有股郁郁不得志的感觉,于是脑子一热就签了。 她的朋友大多叫她以越,小越或者越越,只有前公司的队友才叫她小乔,因为那时候恰好有一部描写赤壁之战的电影上映,队友开玩笑说以她的脸完全可以去演小乔,于是大家就开始这么喊她了。 吴恺元也是那四十多个女孩子之一,和她分在一组,两人同岁,都是自小学舞,性子也都偏内向,少年人天真浪漫没多少心机也没什么弯弯绕绕的想法,两人很快就成了朋友。 一起睡地下室一起练舞,一起去十八线活动打杂站台,闲暇时一起胡侃对未来的畅想。 那是段快乐的时光,但没能持续多久,只过了一年,乔以越就发现公司并没有好好运营的意向,签约时头头是道的许诺只是场面话,执行经纪人的每项企划本质都只是为了圈快钱,而没有对成员的长远规划,再后来,乔以越便被针对了,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只是突然某一天,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过工作了,而吴恺元却从地下室搬了出去,开始忙碌起来,连续上了几个不错的节目。 她从一些渠道了解到,吴恺元成了公司主捧,她则被放弃了,长期缺乏曝光的后果,就是她起初积累的粉丝流失了大半,不过公司的其他人也没好到哪去,三年一到,那些女孩子都被辞退了,但是她却得到了一份续约的协议书。 期间吴恺元找她聊过,也希望她能留下,因为那时她们已经很久没见面了,她想大概是吴恺元还把她当朋友,所以替她争取了吧,她还挺感激的。 虽说待在原公司就算没什么曝光,只跟着吴恺元混点资源也能过得不好不差,说不定运气好还能遇上什么冒头的机会,况且三年时间,墙角的盆栽都有感情了。 而离开了就要一切从头开始,风险很大,很可能就再也挤不进娱乐圈了,她花了很久时间衡量,最后还是没有续约,她还是想再搏一搏。 之后半年她都没和吴恺元联系过,直到在节目里重遇,见面时其实还蛮尴尬的,又有些好笑,已经分道扬镳的前队友,兜兜转转又在同个节目里相遇,还真是到哪都是一个圈子。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吴恺元见她回头后没吭声,就拍了拍她的肩膀关切地问道。 乔以越瞥见她手中代表着A评级的红色练习服,眼里又闪过一丝黯然,但她很快就压下情绪,深吸一口气,勉强挤出笑容说道:“啊我没事,来早了,刚在发呆。” 听她这么说,吴恺元便没多说什么,她素来是个沉默的人,朝她点了点头就去了A班所在的练习室。 是A班啊,真好,乔以越抿紧嘴唇,吸了吸鼻子,转头走去了自己所在的D班。 第4章 落井下石 接下来要录制的是节目最重要的部分——主题曲。 从导师到选手,再到节目工作人员都很重视,虽然录制时间在第一次公演之后,但主题曲是整个节目的象征和标志,会在之后每一期的片头出现,甚至在节目结束后也会被一次一次地拉出来评论,和其他曲子比较等等。 导师认真讲解这首主题曲想表达的含义,分析表演要领,选手们则用心看、用心记。 一节一节模仿分解动作,反覆揣摩拿捏歌词的曲调,每个人都精神振奋,打起了十二分的专注,除了乔以越。 她的表现已经不能用糟糕来形容了,称之为灾难也不为过,做每个动作都在迟疑,掉拍掉得一塌糊涂,甚至好几次没听到导师的提醒,导致以很离谱的形式做错了动作。 这些失误只有初学者才会出现,不该是她犯下的。 “乔以越,你又分心了,希望你能分清现在是什么场合。”舞蹈导师方沐澄长得和和气气的,但是教导中对选手颇为严厉,见乔以越好几次犯下低级错误,直接黑了脸,当着几十人的面毫不客气地训斥了她。 方沐澄是乔以越在韩国当练习生时期的前辈,所属的女团Pierides出道多年,仍维持着居高不下的热度,当初乔以越就是看了Pierides的演唱会,被现场的气氛所感染,才动了当偶像的念头,方沐澄是她的偶像,也是她梦想的初心。 在韩国时两人没能见上一面,这一直是乔以越的遗憾,得知方沐澄会在节目中担任舞蹈导师后,她足足兴奋了好几天,本想借此机会在偶像面前好好表现,此时却因为频频失误被憧憬的人这般训斥。 见得方沐澄凌厉的眼神,乔以越又是愧疚又是难堪,脸涨得通红,却无言以对。 她又能说什么呢?说她因为那些造谣的黑通稿心烦意乱?说她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只有二十七票? 可这是在录制节目,屋里的摄像机会将一切记录下来,她要扮演的角色是一个对外界一无所知的选手,否则就是违约,会招致严重后果,所以她什么都不能说,况且方沐澄也没有义务知道这些影响她的外因,她的工作就是教导选手跳舞。 展现在舞台上的只有她们的表演,好就是好,差就是差,除此之外的一切都没有意义。 录入镜头中的事实就是她表现得很差劲,仅此而已。 所以她只能低下头,死死咬着牙一言不发,拚命将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忍回去。 之后几天情况没有丝毫好转,反而更差了,期间乔以越和周舒礼以及经纪人段小玫打了几次电话,周舒礼虽然极力安慰她,但也坦言情况不容乐观。 她实力强劲,报名后就被视作争C热门,所谓树大招风,这时爆了黑料,好几家公司都跟着踩了一脚,想提前把她做出局。 黑料进一步升级,她和程翊的校友关系被扒了出来,媒体放出了两张去年末两人出现在校庆的照片,笃定两人是一起去的,事实上乔以越是受老师邀请前去的,她根本不知道程翊也去了,两人不在一个年级也不在一个学院,她哪里会知道那么细。 可照片虽然没拍到两人一起,但是天色看起来差不多,对喜好八卦的看客来说这已经足够拍板了。 接着,媒体嫌事情还不够热闹似的,又爆了一段程翊的语音,语音里他说:“一会儿要去酒店接她,已经约好了。” 时间是去年五月中,同时还贴出那时候两人的行程,发现两人恰好同在上海录节目,那时程翊已经爆出了圈外女友,于是乔以越“知三当三”再添一铁证。 这下可好,简直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虽然这两件发生时她早就拉黑程翊了,但她根本无法发声,虽然粉丝很努力在帮她澄清,可人实在太少了,寥寥几句澄清很快就淹没在铺天盖地的谩骂中。 凭空造谣无需付出任何成本,而被污蔑者反驳却被要求拿出证据自证清白,这情况谁看了不说一声荒谬,可偏偏就时常发生,并且在发生后不断有人落井下石,像滚雪球一样将影响越滚越大,沸沸扬扬闹了好几天,如今连追根溯源找出最初的黑料来源都难办得很,只能说一句算她倒霉。 公司那边,虽然段小玫口口声声说在想办法,但当她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咨询可不可以申请宣发费用作澄清时,段小玫却含糊其辞起来,只说需要花时间和经理确认,要她等消息,之后就不了了之了。 与此同时,同公司另外三个选手倒是陆续有了一些宣传造势,如果之前她只是怀疑,那现在她的处境就很明确了,公司不想管她了。 周舒礼虽然在业内有点人脉,但终究不是公司的人,无法干涉管理层的决策,她也确实没有足够的理由能说服艾回继续在乔以越身上投资。 她面临的是对女艺人最为致命的黑料,现在娱乐圈洗白的手段一套一套的,说脏话可以是真性情,没实力可以说努力家,没文化可以是天然呆,但唯独对女艺人的感情丑闻束手无策,一旦遇到就很难全身而退,而乔以越这事已经闹大了,艾回要保她,能做的只有花大价钱把消息压下去,可是他们何必花这个钱呢? 商人投资要看回报率,乔以越只是个寂寂无名的新人,节目还没开始她的形象就被毁掉了,前景不容乐观。 而节目还没播出,变数极多,况且选秀中不乏实力强悍却被早早淘汰的情况,没人能断言她就会走到最后。 所以哪怕现在保了她,算下来也是亏本的概率大,而公司前期在她身上没有任何投入,完全不需要冒这个风险。 公司放弃,对实力的信心也早被那二十七票打击得支离破碎,之后乔以越变得愈发沉默,练习时总是在走神,在同班的其他人都已将舞蹈动作记下大半时,她还是在不停地犯一些低级错误,到了第四天傍晚,方沐澄终于忍无可忍了,直接将她请出了练习室。 “乔以越,如果不想干了,你可以现在就离开。”方沐澄的声音像利刃一样刺进她心里,将几近麻木的心割得鲜血淋漓。 她不敢看方沐澄,木然地垂下头,嘴唇颤抖着什么都说不出。 短暂的沉默后,方沐澄突然按住她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说:“乔以越,你之前很优秀的,不要让我失望。” 随后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又说道:“今天你先回去休息吧。” 乔以越怔怔听着方沐澄离去的脚步声,再是练习室门被关上的声音,轻轻的一声,关上的却好似是她整个人生的大门,她缓缓转过身,神情恍惚地沿着走廊往外走去,在拐角处肩膀不小心撞上了墙角,她被绊了一下,压抑多时的情绪随身子一起晃了晃,终是被磕出一小块缺口,被她强行压在心底的惶恐、酸楚和悲痛霎时决堤,再不受控制,洪水般将她吞噬,她沿着墙壁蹲了下来,将脸埋进臂弯哭了出来。 她分明已经让方沐澄失望了,她也想好好表现啊,可她做不到,哪怕只是简单的挥手,她都下意识觉得这会出错,稍迟疑,整体节奏便全盘崩溃。 几天来,在镜头前她一直小心翼翼地收起情绪,此时一旦爆发,便再也忍不住。 她没精力去考虑自己这样看起来是不是很丑,或者一旦被播出来会招致什么后果,只能徒劳地任自己被情绪支配。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突然递过来一片纸巾,她泪眼朦胧地自臂弯抬起头,发现吴恺元蹲在她身边,嘴一张一合正在对她说:“小乔,别哭了,没事啊。” 她不清楚吴恺元是什么时候过来的,看着那片纸巾,她的手指动了动,最后还是放了下去,转而从自己口袋里抽出纸巾,一边擦眼泪一边站起身。 乔以越平时行事迷迷糊糊的,但骨子里很要强,从不愿被人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这时被吴恺元发现,想逃也来不及,只能力所能及地捍卫最后一点尊严,她蹲的久了,腿有些发麻,刚起身时差点没站稳,吴恺元扶了她一把,但她很快就挣脱出去,对吴恺元点了点头小声说了句“谢谢”,就离开了。 哭了一通后多少发泄了一些情绪,虽然处境还是一样糟糕,但至少脑子清醒了些,离开时她小心翼翼用袖子遮住了脸,免得被拍到自己妆都哭花了的模样。 她觉得自己眼睛都哭红的样子很丑,不想再被谁看到,又觉得寝室闷得慌,于是回到宿舍楼后索性跑去天台吹风,等到脸色恢复得差不多才下来,那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了。 下楼梯时她听到逃生通道那吵吵嚷嚷的,似乎是选管又逮住了偷偷把外卖带回来的选手,宿舍有规定,不能热食带进寝室,只能带去食堂吃,但年轻的女孩子凑一起,哪里会那么守规矩,总是绞尽脑汁把外卖带进去,和选管斗智斗勇也成了日常的乐趣之一,甚至还有人买了电锅在寝室煮火锅,被选管没收过一次,但没过几天又冒了出来。 经过时,消防门虚掩着,乔以越瞥了一眼,见到几个人提着鼓鼓囊囊的袋子,里面看着还装着娃娃菜什么的,心想这多半是那些胆大包天在寝室煮火锅的,不过她这时候也没什么精神,瞥了眼就走过去了,也没心思去看清那究竟是谁。 到了食堂门口,她听得前面又是一阵喧哗,纵然没兴致如她,也不由得感慨今天似乎很热闹,可还没感慨完,她一脚踏进食堂,几个人就围了上来,把她堵住了。 “乔以越,今天你是不是第一个回来的?” 为首那个选手大声问她,那人叫戴子晴,曾经和乔以越参加过同个站台外务,两人算得上认识。 “什么?”乔以越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点了点头说,“应该是吧。” 她回来时候没注意,但时候还没到录制结束时间,想来她应该就是第一个回来的,不过她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戴子晴的口气有些凶。 第一个回来有什么问题吗?她茫然地眨了眨眼,正想问,戴子晴已先一步开口:“那你回来后有没有去过我们宿舍?” “啊?我为什么要去你们宿舍?”乔以越皱了皱眉,一方面是因为戴子晴愈发咄咄逼人的态度,另一方面是委实摸不着头脑,两个宿舍隔挺远的,她和戴子晴也不是很熟,别说是今天,就是之前一个月,也一次都没去串门过。 “沈瑶的相机不见了,早上她出门时还在的。”戴子晴指了指身后的沈瑶,眼睛死死盯着乔以越说道。 乔以越又“啊”了一声,她偏了偏头,还是一头雾水,本想说“相机不见了为什么要问我”,话到嘴边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对方的意思,心顿时一沉。 她环顾四周,只见整个食堂的人都在看着她,一些人面露担忧,有些人眼神异样,还有些人正在交头接耳,却没一个人站出来说些什么,大概都在等着她开口。 再看戴子晴脸上的轻蔑,她喉咙顿时一阵发干,眼前不由得跳出网上那些看起来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的诋毁。 网络后那些人,看到她也是这样的表情吗?她张了张口,只说了一个“我”,就不知该如何继续。 ——不是我,插足也好,偷东西也好,都不是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可说了,大家就会相信吗? 脑子里又嗡嗡地响起来,眼前阵阵发黑,她握紧双手,艰难地逼自己开口:“我……” “诶,乔以越,怎么跑到这来了,不是叫你守着门,选管姐姐来了就通知我们吗?” 突然,一道略带嗔怪的嗓音打断了她,听着娇滴滴的,似是能掐出水来。 紧接着,一个人拨开人群挤到她身边,挽住她的胳膊,对着她似怒非怒念叨起来,“你倒好,自己溜了,害我们被逮住,好一顿训啊,你说你怎么赔我呀?” 第5章 奇怪的人 什么守着门? 乔以越还没从前一秒的恶意猜忌中回过神,后一秒又被这没头没脑插进来的话推入新的困惑中。 脑子彻底断了线,身子随着臂上拉扯的力道偏了偏,脸随之微微一侧,宛如电影慢放般,雪一样白皙的肤色自视野外闯入,在迟钝的思绪中每一帧的播放都伴随着画面定格,接着是圆润流畅的下颔线条,涂了果冻色唇釉、在灯光下亮晶晶的嘴唇,最后是整张脸。 那是一张很可爱的脸,哪怕扬起了眉毛看起来在气恼,也没多少威慑力,像是童话书里怒气冲冲跺脚叫嚷的小女孩——如果忽略身高的话。 哪怕是再人畜无害的娃娃脸,按在一米七的个子上,也多少会带一点压迫感,原本气势汹汹盯着乔以越的几个人霎时哑了火,尴尬地招呼了一声就不做声了。 意识到来人是谁后,乔以越也露出了意外的神色,结结巴巴道:“蔡、蔡书虞?什、什么……” 话还没说完,手肘内侧就被蔡书虞掐了一把,她迟钝归迟钝,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明白过来蔡书虞是要给她解围,立刻识趣地闭上了嘴。 蔡书虞面上依旧一副天真的模样,懒洋洋“嗯哼”了一声,随即揽着乔以越的腰将她整个人都圈到了怀里,顺便将下巴搁到了她肩膀上,这才抬起眼有意无意地瞥了眼戴子晴,拿腔拿调做出才反应过来的样子问道:“咦,这里发生了什么呀?好热闹啊。” 节目已经录制了快一个月,一百多个选手中汇集了形形色色的人,其中不乏个性鲜明的,但若要选个最突出的,那必然是这位蔡书虞。 生活中有那种低调朴实藏在人群里不愿冒头的人,也有那种时时刻刻走在目光聚焦处始终是话题中心的人,蔡书虞就是后者,但是和乔以越这样因外貌出众而惹人注目的情况不同,蔡书虞是用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演绎出何为特立独行。 大家可能不一定能记得她初舞台表演了什么,但都能记住她这个人。 她上台时手里夹着一张薛歆雅的周年限定实体专辑,自我介绍后不等评委发话就双手抱心问薛歆雅可不可以给她一个签名。 “大家好,我是来自东篱影视的蔡书虞,大家或许会说,虞是忧虑、欺骗的意思,这个名字会不会有点晦气,但其实不是的,书虞就是将担心的事、犯过的失误写下来的意思,防患未然或警示自己,所以我说不定是个福星哦,希望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可以和大家相处愉快。 对了还有一点不情之请,就是……薛歆雅老师,我一直是您的粉丝,您出道来的所有专辑我都买了,尤其是三专的主打曲玫瑰,曾给了底谷时的我很大帮助,让我振作了起来,我也是因为您才会参加这次节目,所以请问可以给我一个签名吗?” 这番开场白一出可谓当场投下一个炸雷,台下的其他选手和台上的评委一致陷入了沉默。 通常选手自我介绍,要么介绍才艺,要么介绍一下对未来的展望,像她这样的恐怕是破天荒头一遭,这都赶到节目录制现场要签名了,光是内容就足够令人震惊了,再搭配她甜腻的声线和夸张的语气,犹如在演一幕情景喜剧,短短几分钟,连才艺展示都没开始,她就将自己深深烙在了所有人心里。 那段离谱的自我介绍更是在之后好几天都不时被其他选手拿出来调侃。 哪怕是乔以越这样对文字不敏感的人,都能大差不差地将那段话背下来。不过,她记得更清楚的是她出场时蔡书虞的反应。 ——“哇,她好漂亮,好精致啊,简直就像是言情小说里的标配恶毒女二呢。” 她至今都不清楚蔡书虞是在夸她还是在挖苦她。当然,遭受诸如此类点评的选手不止她一个,几乎每个选手,蔡书虞都给予了很夸张的形容。 起初大家以为蔡书虞是为了给导师留下印象才刻意这么表现,但没多久就发现她在平日生活里也是这般模样,说话浮夸思维跳脱,仿佛生来就在基因中刻上了表演因子,随便录一段,开头加个标题放出来就是一幕舞台剧。 得益于这样的天性,加上本身似乎是个非常热情的人,她很快就成了选手中知名度最高的几人之一,身边聚了一堆朋友,当然也有不少人不喜欢她,觉得她做作虚伪,但也没人好意思公开表示什么,因为蔡书虞在来的第一天晚上就跑遍二十多个宿舍,给一百多个选手一人送了一支口红。 口红是节目赞助品牌旗下的明星款,四百多一支,算不上很贵,但也不便宜。 选手们多是些寂寂无名的小明星,根本没有什么讨好的价值,所以拿这款口红当见面礼可以说是给足了面子,于是所谓拿人家的手短,一些人就算不喜欢她,也不好在明面上说什么,更何况一送一百多支眼睛都不带眨,出手如此阔绰,确实不是什么可以随便得罪的人物。 再者,和来这的大部分以唱跳表演为主业的选手不同,蔡书虞毕业于名校表演系,是个正儿八经的演员,毕业后签了一家很好的影视公司,算上她在校期间的作品,至今已经参演过不下五部剧,虽说都是网剧,且已播出的三部都没多少水花,可毕竟是手握几部剧的演员,无论是底气还是前途都比节目里这些既没有作品也没有人气的偶像好许多。 这时她亲亲热热地挽着乔以越往那一站,气氛立马变了,很快就有人出来打圆场,说:“没什么事,就是沈瑶的相机找不到了,我们问问。” “啊?真的吗?好吓人啊。”蔡书虞掩着嘴大惊小怪叫道,“那么贵重的东西丢了,还是报警比较好吧,我这就去找选管姐姐。” 说罢她就拉着乔以越作势要走,可脚才一抬就被戴子晴喊住了。 “不、先不麻烦了,我们回去再找找。”戴子晴支支吾吾说,脸色有点难看,“可能被人借走了,实在找不到,我们再去找选管姐姐。” “这样啊,那你们一定要多注意啊,实在不行可以找保安调监控的,宿舍走廊其实都装了摄像头,找起来蛮方便的。”蔡书虞笑眯眯地说,“如果还有什么问题需要帮忙的话,欢迎你们随时找我。” “好、的,谢谢。”戴子晴笑得很勉强,见蔡书虞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了,连忙拉着沈瑶逃似的走了。 她们几个一走,看热闹的人很快散去了。 分明置身于漩涡中心,乔以越却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免费看了一出好戏,可戏里变化太快太突然,她思路慢一拍,总是有点跟不上,等人都走光了还云里雾里的。 “宿舍有监控?”末了她慢吞吞开口,却是问这个。 她记得节目组说宿舍是私密场所,不会安排录制。 “正常建筑里都有吧。”蔡书虞已经松开了她,她约莫是没想到乔以越憋了半天就憋出来这么个和这件事最不想干的问题,不禁露出了意外的神色。 “是哦……”乔以越听后下意识抬头去天花板找摄像头,身子越过蔡书虞往走廊方向探去,但很快就被一把扯了回去。 “喂,我说你……”蔡书虞拧着眉盯着她,看起来气鼓鼓的,“你都不谢谢我吗?” 她刚过来时那番扯谈是假装气恼,这时听起来倒是真的有几分生气了。 “哦……啊!”乔以越总算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随后郑重朝蔡书虞弯了弯腰,说道,“谢谢你啊,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一道谢,蔡书虞脸上那点怒气立刻散得干干净净,变化如此之快,简直像从没发生过一样,随后她煞有其事地抓着乔以越的手晃了晃,笑盈盈说道:“这也是我该做的嘛,不过以后你可要多小心,别傻乎乎的站着一句话都不说了,她们那点心思都写脸上了,我看了都着急。” 什么心思? 乔以越没听懂,不过还没来得及问,食堂外就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嗓音:“蔡书虞,怎么看个热闹看那么久啊,锅都煮开了就等你一个人了,再磨蹭没你的份了啊我跟你说。” “唉?来了来了,等等我嘛,别那么小气。”蔡书虞冲外面喊了一声,随后匆匆和乔以越说道:“再见啦,乔小越。” 说罢就小跑着追出去,然后在出门瞬间熟练地挽上了喊她那人的手。 在外等候的人乔以越也不陌生,是她同公司的庄楚唐,不过虽是同公司的,两人也不怎么熟悉,连话都没说上过几句。 艾回这次一共送了四个人参加选秀,其中乔以越和另外两人是艾回专门签来参加选秀的,庄楚唐情况则不同,她和蔡书虞一样是正规科班出身的,说起来还是蔡书虞的学妹,不过蔡书虞是表演系,她是舞剧系。 她刚毕业就签了艾回,进公司比乔以越早半年,原本不在报名单上,是临时决定参加的,节目录制前一个礼拜乔以越才第一次见到她,那时候她们需要重新排走位,时间很紧张,所以也没什么功夫聊天,对彼此的认识仅仅停留在名字层面。 开始录制后两人不在一个宿舍,一公也不在一个小组,所以除了在初舞台一起表演过外,两人就再也没有一起行动过,自然生分。 这会儿庄楚唐看到了乔以越,也没有过来打照顾的意思,就远远地朝她点了点头,然后牵着蔡书虞离开了,她身高直逼一米七五,蔡书虞往她身边一站,一下子显得小鸟依人起来。 乔以越目送两人离开,见她们熟练地变为十指相扣的姿势,不由得在心里感慨了一句:感情真好啊。 随即又后知后觉想到:乔小越是什么东西啊? ——这个蔡书虞,真是奇怪的人。 最后她只能摇摇头,轻轻叹了一口气。 不过比起计较蔡书虞这个人,怎么度过主题曲这关才是当务之急,她很快就将不久前的小插曲抛到脑后,在食堂随便扒了几口饭就起身去了练习室。 她运气不错,今晚练习室只有她一个人,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庆幸,就再度被乏力的情绪笼罩。 纵然很努力在打起精神了,她的状态依旧很糟糕,对着镜子比划了几下,却怎么都找不到感觉,不管是什么动作,她都觉得很别扭,哪怕调整上半天,也还是差点意思。 半晌后她打算先放弃细节,过一遍舞蹈再说,可身子却像不听使唤似的,踩点都踩不准,随着时间的过去,烦躁一点点在心中滋生,直到彻底崩断。 又一次掉拍后,她扯下头带往地上一丢,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拳头握紧又松开,想做点什么发泄一下,却又发现没什么可做的,重重踏着步子在屋里来回转了几圈,末了挤到墙角,脑袋抵着墙壁轻轻磕了几下想叫自己清醒过来,发现无济于事后沮丧地转过身,靠着墙角坐下了。 该怎么办啊?再这样下去,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下个月,她就满二十二岁了,放一般人身上还很年轻,但是在吃青春饭的娱乐圈里,已属于快要过保质期的那类了,没多少时间好等了,况且她背后也没什么靠山,错过这次,就很难说有以后了。 就在她愈想愈垂头丧气时,门突然被推开了,有人蹑手蹑脚摸进来,一进来就飞快地合上门,合上后还如释重负拍了拍胸口,像做贼似的。 乔以越听到动静,从臂弯里抬起头,与刚转过身的那人视线对上了。 那人似乎没料到练习室里有人,看到她后脸色一白,张嘴就是一声短促的尖叫。 她也没想到对方反应这么大,被这阵仗吓得打了个哆嗦,顺便捂住耳朵,耐心地等那人叫完。 又是蔡书虞。 短短几小时,她们又见面了。 第6章 避雷名单 蔡书虞反应倒也快,尖叫刚脱口就一把捂住嘴,安静地等了一会儿,见没惊动选管,这才放下手长长吐了一口气,乔以越见状也缓缓放下了捂着耳朵的手,她心里猜蔡书虞也是来练习的,但又有点不确定,因为她以前从没在这个练习室里见过蔡书虞的身影。 不过说到底,不管对方是来做什么的,和她都没什么关系,于是她便不再去多猜,转而朝蔡书虞点了点头,想打个招呼,结果那声“晚上好”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被蔡书虞气呼呼的嚷嚷声堵在了嗓子眼里。 “乔以越,大半夜的你躲在这干嘛?存心想吓死我啊。” 什么呀? 乔以越被她吼了个措手不及,脑子霎时一阵打结,她茫然地睁大眼,张了张嘴下意识想反驳,想了想又闭上了。 老实说蔡书虞的指责简直不可理喻,她只是坐在这里而已,没藏在门后或者桌下,根本不算是躲起来,吓人更是不知从何谈来,但她看蔡书虞眼圈都快红了,说起话来又急又气,全然失了往日的淡定自若,确实是一副被吓坏了的模样,就觉得也没必要太计较,于是低了低头老老实实道了个歉:“对不起啊。” 谁知话一出口那边蔡书虞就掩嘴作惊讶状道:“欸?可这也不是你的错啊,只是我被吓到了,发泄一下情绪,你也不用就揽到自己头上嘛,不要理我就好了。” 这人到底想怎样? 如果说片刻前乔以越只是稍有惊讶的话,这下她是彻底被震撼到了,难以置信地愈发睁大了眼。 她眼睛本就大,这么一来,更是显得圆滚滚的,无辜中透着几分惊魄未定,加上下意识缩起脖子的姿态,像极了被吓呆了的小动物,蔡书虞瞥了一眼,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乔以越看不到自己的样子,所以不明白蔡书虞为什么会笑,不过考虑到对方素来不按理出牌的习惯,她明智地选择闭上嘴一声不吭,免得这位蔡小姐又说出什么超出她脑子处理能力的话来。 然后,看着蔡书虞朝她走过来,她甚至一瞬起了逃跑的念头。 可惜门在另一端,这时候突然起身离开似乎也不太礼貌,她只能维持着抱膝而坐的姿势,并在蔡书虞往她身边坐下、抱住她胳膊时努力缩起身子,免得不小心又触了对方霉头。 “你在这做什么呀?”与她的紧张相比,蔡书虞看起来倒像是已经彻底忘了不到一分钟前的不快,嗓音中的嗔怪荡然无存,重新变回平日娇滴滴的调子,脸上也堆起了甜甜的笑,抱着乔以越的胳膊整个人都亲热地贴过来,仿佛两人是结交多年的知心好友。 “练、练习……”感觉蔡书虞和墙壁像两片面包一样把自己紧紧夹了起来,乔以越的身子愈发僵硬,讲话语气都干巴巴的。 倒不是因为她不习惯和人亲密接触,她只是看着冷,私底下其实还蛮粘人的,对女孩子间的牵手搂搂抱抱习以为常,尤其是发呆时候,总会习惯性抓着边上的人,甚至索性抱上去。 当初还在前公司时,她就经常挂吴恺元身上,还会时不时撒个娇,指使对方替她跑个腿。 她生了副好皮囊,在朋友里一向是被宠着的那个,她乐得享受这副皮囊带来的便利,来了节目和大部分选手相处得都蛮融洽的,虽说她不习惯主动找人搭讪,但若是其他人找她玩,她往往也都不会拒绝,这次打过了招呼,下次路上见到就自然而然挽上去了。 但蔡书虞不同,其实在今天之前,乔以越一度怀疑蔡书虞是不是讨厌她。 她还记得初舞台录制到一半时她去场外补妆,恰好蔡书虞也要去,她本着礼节向蔡书虞点了点头,结果对方抬起下巴轻哼了一声,看都没看她一眼,当时两人隔得有点远,也有可能是蔡书虞没看到她,不过加上那句听起来略阴阳怪气的“恶毒女二”评价,也不怪乔以越多想。 如今主题曲她们都分在了D班,蔡书虞天生一副热络的性子,一秒钟都安静不下来,这几天下来班里所有人都被她找了聊天过,除了乔以越,就算两人偶尔对上视线,蔡书虞也会很开就撇开目光。 这也是之前她发现替她解围的人是蔡书虞时会如此惊讶的原因,不过她想,蔡书虞既然会出手帮她,那想必是她想多了,只是这时和蔡书虞独处,又见识过对方翻脸比翻书还快的本事,她仍是免不了拘谨。 “来练习,那你坐在这干嘛?”蔡书虞不依不饶继续追问。 “唔……累了,休息一下啊。”乔以越自然不会说出真实原因,她实在不愿意提,哪怕她那点事多半已经人尽皆知了。 蔡书虞抬眼看向她,没说什么,但直白地写出了同情的眼神无疑在宣示,她已一眼看穿了乔以越心中所想。 气氛顿时尴尬起来,乔以越只觉置身之地犹如火烤一样,多待一秒都是煎熬,于是硬着头皮说道:“我累了,也太晚了,就先回去了。” 她说着就推开蔡书虞想站起来,没想到立刻再次被拉住了。 “等等嘛,先别走,其实我也是来练习的,主题曲不是有个左右摇摆的动作嘛,好难啊,我怎么都做不来。” 蔡书虞牵着她的手晃了晃,短短片刻,她的表情就变得天真而娇憨,嗓音也若浸了蜜一般,甜中透着一点苦恼,仿佛此前神情中的怜悯只是镜花水月,而她则自始至终都在烦恼跳不好主题曲的事,“不过我记得《Fancy》有个差不多的动作,你可不可以教教我啊。” 乔以越回忆了一下,两支舞里确实有个差不多的动作,印象里也没什么难度,是很基础的动作,她一遍就过掉了,如此想着,她稍稍直起了一点身子,但很快又塌了回去,将脸埋回臂弯闷闷地开口:“我也跳不好……你还是去问问Fancy组的别人吧,她们可以教你。” 说话间她鼻子有点酸,不禁心想:当初所谓的一遍过掉了,是不是也只是她自视太高,实际上根本不得要领。 不然怎么才这么点得票呢。 只是自怨自艾的情绪还没全然成型,她就被蔡书虞重重推了一把。 “说什么呢?你不是——” 蔡书虞应该是想反驳她,或者让她清醒一下,只是她没想到乔以越这种抱膝蜷缩的姿势通常会重心不稳,被她这么一拍,霎时整个人对着墙壁栽了过去,她吓得脸色一白,万幸她反应够快,在乔以越的脑袋即将撞上墙壁前,眼疾手快揪住她的领子把她提了回来。 整个过程跟个闹着玩似的,若是拍下来,多半要惹得观众哄堂大笑,不过两个当事人当然是笑不出来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宛如刚被绑在过山车上甩了几个大回旋。 “抱、抱歉……”这下轮到蔡书虞不自在了。 “嗯……”乔以越慢吞吞将被扯歪的领子拉正了,“没事……” 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总觉得一遇上蔡书虞,什么事都会演变成她看不明白的模样。 不过被这么一搅和,她心里那点怨天尤人的情绪散得干干净净,毕竟任谁被这么来回一通猛晃,除了惊吓以及头晕想吐之外就没什么功夫想别的了。 “呃,其实我是想说,你跳得挺好的啊,你们组的表演我看了好几遍呢,你跳得真的很好欸,就那个动作,扭得像海藻一样,没人比你扭得更好看了。” 什么叫扭得像海藻一样啊?这是在夸人吗? 换个脾气稍微爆一点的人恐怕要当场跳起来和蔡书虞吵架了,只是乔以越是个完全没脾气的人,不然她也不会在先前蔡书虞无理取闹时候乖乖道歉了,听了这番依然处处透着阴阳怪气不知是在夸人还是在损人的恭维,她只撇了撇嘴,把脸埋回臂弯,小声说:“谢谢你,可我确实没跳好吧,不然也不会垫底了啊,只得了二十七票,比谁都少。” 除了在得知名次时表现出些许失态外,她就再也从没对谁提起过对于一公排名的在意了,大家都以为她状态不佳是因为在网络上传得沸沸扬扬的黑料,只有她自己清楚,她更在乎的是什么。 只是她一向觉得,在输了之后还对结果耿耿于怀是弱者的做派,输了就是输了,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她技不如人,面对结果她该做的是调整好状态继续往前,而不是时时惦记着那二十七票,始终卖不过那道坎。 就算想不通又如何,观众早就用投票给了她答案,不是么? 她原本是不会对任何人说的,只是在经历了那么多天的挫败、以及今天一系列大大小小匪夷所思的惊吓后,她着实有些累了,一不小心就将藏在心底深处的计较宣泄出来,连同那些怨气一起。 哪怕竭尽全力装作风轻云淡的样子,她还是很在意啊,在意到整晚睡不好,在意到练习都心不在焉。 就像小孩子时隔多日都念念不忘被抢走的一颗糖一般,很小气,很没出息,但就是控制不了自己。 说完后,过了一会儿她才惊觉失言,当即懊恼地皱起了眉,想说点什么补救一下,只是想了一圈都没想到有什么好补救的,只能自暴自弃地想:算了,反正都这样了。然后再一次打算离开,只是一抬头,就见蔡书虞若有所思盯着她,表情很是古怪。 “你不知道?”一向含着笑的嗓音显露出重重迟疑。 “知、知道什么……”乔以越又迷茫了。 “一次公演啊,你上了避雷名单,你不知道吗?” 第7章 释怀 “避雷名单……又是什么?” 乔以越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声慢语地问道。蔡书虞眼神里的不可置信让她觉得自己是个傻子,可她真的从没听说过什么避雷名单,也没有谁和她提起过。 “欸?她们都没和你说过吗?我是不是说漏嘴了呀。”蔡书虞托着手作苦恼状点了点下巴,而乔以越则静静看着她,虽然也没说过几回话,但寥寥数次已足够她明白,这会儿是蔡小姐的个人表演时间,她插嘴只会节外生枝。 果然,蔡书虞在嘀嘀咕咕自言自语了几句诸如“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啊”之类的话,顺便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嘟嘴连续换了几套脸色后,就利索地从口袋里抽出了手机。 目睹全程的乔以越表情很平静,虽然此前她只是听说有些选手藏了手机,并不清楚具体是哪些,但是对于蔡书虞持有手机这件事,她完全不会感到意外,或者不如说,如果蔡书虞没有偷藏手机,才有些奇怪呢。 “嘘,不要告诉选管姐姐哦。”蔡书虞对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便划开手机点开聊天记录翻找起来,边找边继续念叨叨,“我已经被没收掉三部了哦,还好我把以前换掉的旧手机都带了过来,不然就要被闷死了,啊,在哪在哪呢,我记得我每天都会备份到云盘的,应该是这天吧……” 乔以越耐心地等着,没多久,蔡书虞就把手机塞到了她眼前,屏幕上是一张群聊记录拼接长图,那是薛歆雅的线下票务群,但是截图里大家却正在讨论她,看着图上的文字,她不禁惊奇万分地“咦”了一声。 那几个人正在义愤填膺地讨论她插足的事,期间还穿插对于她抹黑薛歆雅的控诉,时间是在一公的前一天。 乔以越知道自己的黑料早就在站姐内部流传,所以看到前者也不觉得多意外,不过后者着实令她难以置信。 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在不知道的地方自己竟会被扣上了抹黑薛歆雅的帽子,她不禁语气略急地问道:“他们说我抹黑薛歆雅老师,是怎么回事啊?” 虽然她算不上非常狂热的粉丝,但薛歆雅的歌她还挺喜欢的,专辑一张不落都买了,怎么都不至于是个黑子。 “哦,那是因为这个。”蔡书虞往前翻了翻,找出一段视频给她。 那是一段模糊的后台花絮,只有几秒钟,镜头里乔以越正在和队友打闹,边闹边笑嘻嘻说:“我倒觉得薛老师要拜我为师。啊?这……” 乔以越目瞪口呆看着那段视频,霎时有种脑门上狠狠挨了一下的眩晕感。 简直太离谱了,哪怕耗尽想像力她都想不到会发生这种事。 那是当初被前公司送去集训时的后台录像,已经是三年前的了,她都快忘了,没想到竟然会在毫不相干的粉丝线下群里看到。 “我说你口气倒是挺狂的。”蔡节虞叹息着摇了摇头,“节目还没开始播嘛,一公有薛歆雅老师热场,所以来的观众大部分是她的粉丝,自然……” “可我说的根本不是她啊。”乔以越打断她,因为这事着实过于荒唐,纵然她再内敛克制,此时仍是忍不住拔高了声调。 当时她口中的“薛老师”指的是她的一个队友,薛婷婷,那时正是休息时间,她们几个互开玩笑,她还被称作的“乔老师”呢。 从她口中得知事实真相,蔡书虞也震惊了,看得出来是发自内心地被冲击到,她难得没有矫揉造作地表演一番,而是睁大眼言简意赅惊呼,“怎么会这样?” 那个花絮和薛歆雅毫无关系,只不过差不多时期薛歆雅刚好经历了一次舞台失误,这原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出道久了,表演多了,难免有意外,只是她人气高,所以哪怕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疏漏,都会被抓住无限放大,当时她这个失误被嘲了很久,还一度被扣上了名不副实的帽子。 所以粉丝才会对乔以越的话如此敏感,再加上粉丝根据乔以越在各个社交平台上的发言分析出她更喜欢舞担,而薛歆雅的舞蹈和唱功比稍显逊色,于是几天聊下来,大家都对她抹黑薛歆雅一事信以为真。 在一公当天,还有人在入口分发自行印刷的避雷名单,里面列举了一些有过不当言行的选手,唆使观众不给她们投票,其中首当其冲就是乔以越。 “啊这些都是我朋友发给我的,她也是薛歆雅老师的粉丝,就在那个群里,来看了公演,她还问过我是不是真的呢。”蔡书虞说着声音越来越低,眼神也越来越飘。 看她那副心虚的模样,乔以越不禁想起此前她对自己爱答不理的态度,心里当下闪过几分了然,多半是蔡书虞也信了那套说辞,她那么喜欢薛歆雅,当然不会给黑子好脸色。 乔以越稍稍犹豫了一下,考虑要不要向蔡书虞求证自己的猜想,但想了想又打消了念头。 她天生不爱掺和这些是是非非,也鲜少在意他人的评价,就算蔡书虞此前真的对她颇有怨词,于她而言也是无关紧要的事,没有那个必要去刨根究底。 只是她这边没有追问的意思,蔡书虞倒是先一步给她赔了罪:“哎呀,真是对不住啊,我该自己多想想的,不能他们说什么就信什么。” 乔以越摇了摇头,说:“没事。”声音低低的,慢悠悠的,仿佛那些都与她不相于似的。 她的心思确实已不在上面,而是飘回了公演那天,她回忆起自己在舞台上的发挥,同时暗暗对比刚刚看到的信息,最后看向蔡书虞,小心翼翼地问道:“所以她们没投票给我,是因为他们一早就讨厌我了,而不是因为我跳得不好吗?” 蔡书虞愣住了,她以为乔以越会更多关注一下她的态度转变,或者追问更多细节,推敲一下整一系列事情的始末,比如说是谁放了视频想带节秦之类的。 如果是她,此刻已经在挨个排查找出幕后黑手了,谁知乔以越唯一在意的竟是她有没有跳好。 舞台表现如何在这起俨然是有预谋的多方位联动黑营销中根本只是支微末节,找一百个人来,关注的重点恐怕都不会在这里。 她觉得乔以越多半是个傻子,才会在这上面钻牛角尖。 表现得是好是坏有影响么? 录制还没开始花边新闻就在前线站姐中传开,断章取义的视频被投入第一次公演最大的票源群,以及上周集中爆发、迅速扩散至互联网每个角落的黑料,种种迹象都表明一早就有人想要对付乔以越。 事到如今,越来越多的竞争公司参与进来,包括节目组可能都在暗中推波助澜,将她立成靶子,好给节目招揽热度。 眼前分明有那么多的问题,那么多的危机,这个深陷泥潭的人念念不忘的竟然只有自己跳舞跳得好不好。 这就是所谓初心吗?果然是个傻子吧,蔡书虞撇了撇嘴,她早不是什么天真无邪的小女孩了,和其他家境优渥的孩子不同,她在很小的时候就被生性严苛的母亲丢出舒适圈,多年来日睹过的尔虞我诈在她骨子里烙上了尖刻的印记,偶尔见得一些不切实际的执着,她只会觉得可笑。 可对上乔以越的眼睛,心中的冷笑声只短暂地存在了一瞬便被长久的沉寂取代。 那是一双非常漂亮的眼睛,任谁看了都会短暂地失神。 蔡书虞没和乔以越打过几次交道,她印象中的乔以越看起来总是懒洋洋的,舞台表现很好,但是在舞台之外,就总在神游,似乎对什么都提不起劲,即便是在笑,眉宇间也总是带着几分疏离、几分薄凉,仿佛对眼前发生的一切都不以为意,偶然涉身其中,心也还是悬在遥远的云端。 哪怕是爆出黑料之后,她依然一副轻飘飘的模样,虽然练习时状态不佳,却也看不出有多着急,除了愈发沉默之外,和之前就没什么区别了。 在近在咫尺面对面的此时,蔡书虞才忽然发现,乔以越的眼睛不似她以前所想那般总是蒙着雾,透着百无聊赖,而是很亮,像璀璨夺目的宝石,暗藏着热情和希冀。 ——她眼底那抹光并非总是冷的,在有些时候,比如说现在,会灼灼燃烧,其中的热度令人难以招架。 片刻恍惚后,蔡书虞垂下眼,将本想反问的“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咽了回去,四目交错的一瞬间,她心底已有了答案,只不过她不想表现得过于草率,所以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思考了一会儿,才郑重其事地说道:“没错,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的。” 她顿了顿,回想起那日在屏幕上看到的、如烈焰玫瑰般身姿,唇角不由得缓缓浮现出一抹微笑,再度开口,她的声音中多了几分笃定,“我记得很清楚哦,那支舞,你跳得很漂亮,很出色,如果是我,一定会投票给你的。” 明明是自己问的,可听到蔡书虞如此直白的夸赞,乔以越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再度缩回了身子,将脸藏到了胳膊后,只露出一双眼睛,说道:“谢谢你。” 她讲话声音本来就小,还被挡了一半,听着闷闷的,像口齿不清的嘟囔,蔡书虞被她逗得想笑,再定睛一看,发现她耳朵都有点红了,便能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乔以越不禁愈发忸怩起来,得知那二十七票的原委后,她只觉得连日来沉甸甸压在肩头的重量一下子卸下了,整个人说不出得轻松,如果现在练习室只有她一人,她说不定会开心地蹦起来跳个舞。 可蔡书虞还在这,她实在不好意思表现得那么幼稚,她们还算不上多熟呢,她在生人面前终归有点放不开,于是她只能竭力藏起脸,不想让自己的兴奋暴露得太过明显。 “你这人好奇怪啊。”蔡书虞边笑边惊叹道,“正常人都会考虑点别的吧?” 乔以越轻轻“嗯”了一声。 确实,她的处境还是很艰难,并且她还没有什么办法去应对,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讲现在都不是能够放松的时候,道理她都懂的,可还是抑不住内心的轻松畅快。 她并不是脑子很灵活那类人,很多事情她都想不明白,也懒得多想,哪怕是四面楚歌的现在也是一样,她尚未彻底从迷茫中走出,还存在着很多困惑,但是这些和她对自己的认知相比,似乎都显得微不足道了。 一直以来,她都没有看错自己,曾经相信的事并不是谎言,由始至终都是真的,她不禁喃喃道:“我只要好好唱歌跳舞就好了。” “什么?”她声音太轻了,蔡书虞没听清。 “啊……没什么。”她摇了摇头,她本是无意识间脱口而出的,要她再讲一遍有点过于考验着耻心了,她看了一眼蔡书虞,又很快移开目光,看了几眼不远处的落地镜上,接着重新看回蔡书虞,带着几分雀跃跳起来,冲她笑了笑,说道,“来吧,我来教你那个动作,很简单的。她一笑起来,眼睛就弯成了月牙,可哪怕半眯起来,依旧能看得清其中的点点星光。 蔡书虞不禁又是一怔,只是她还没来得及感慨,就见才生龙活虎蹦达起来的人刷地蹲了回去,她第一反应是乔以越动作太大扭伤了哪里,连忙追上去问道:“你怎么了没事吧没事,就是……” 乔以越抬起眼,这下她不光是耳朵有点红了,而是整张脸都烧了起来。 随后,几个轻不可闻的字飘入蔡书虞耳中:“我饿了,有点没力气……” 第8章 友情的温床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啊?” 二十分钟后,乔以越脚边多了一个小电锅,她看着麻利地打开电源,然后开始往锅里倒矿泉水的蔡书虞,声音中透出深深的迟疑。 “来吧,二选一,你掉的是这个麻辣锅呢还是这个番茄锅?” 蔡书虞置若罔闻地左右手各举起一包锅底问她,眼睛亮闪闪的,仿佛置身于一场精彩的游戏中,正是兴味盎然时。 “啊,我不吃辣……”乔以越老老实实说道。 “是么?那你一定错过了好多美味哦。”蔡书虞看起来有些惋惜,但还是拆开了番茄那包,这让乔以越悄悄松了一口气,她的朋友中不乏嗜辣的,每次都想方设法骗她吃,让她苦不堪言,不过很快她就反应过来自己被蔡书虞牵着鼻子走了,于是再度开口,嗓门拔高了几度,“不对!我是说,这样不行的吧?这是练习室欸。” 食堂之外,不能携带热食,乔以越记得清清楚楚。细说起来,其实选手们也并没有在真正遵守这个规定,食堂工作餐的味道顶多只能是能入口的程度,选手都是些年轻的女孩子,最小的还不到二十岁,平时训练量又大,难免嘴馋,经常有人偷偷点外卖,水饺、冒菜、小龙虾之类,对于这些选管们表现得很通情达理,大多时候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不管怎么说,在练习室——哪怕只是闲置的——里煮火锅,想想都觉得未免太过分了点。 “欸?这有什么关系嘛。”蔡书虞拖长的语调清楚地勾勒出她心中的不以为然,她振振有词辩解道,“你不是饿了嘛,饿坏了可不好,明天还要练习呢,万一体力不支晕倒了可怎么办?” 说着一抖包装,鲜红的底料就滑进了锅里,酸酸甜甜的香味瞬时散了出来。 “也没那么严重啊……”乔以越小声反驳道,她没去碰蔡书虞给她的一次性碗筷,而是往后退了点,肩膀紧绷着像在抗拒着不断钻进鼻子里的香味,还不时扭头往外看,生怕选管突然出现在屋外。 她自小就是乖学生,从不迟到早退缺课翘课或者在课上偷吃零食,一想到眼下正在公然违反宿舍规定而且还是越界八百米那种,她就浑身不自在。 “正好我们今天剩下不少,庄楚唐那家伙手抖多点了,放着也要坏掉。” 蔡书虞不理她,只顾自己念念叨叨,将锅底拌开后,她就把空了的锅底包丢进环保袋,接着打开与电锅一起搬来的保温袋,拿出一盒还剩一半的虾滑,只是没立刻下进锅,而是先问,“你有什么忌口吗?” 等乔以越摇了摇头,她才将虾滑、丸子还有各种蔬菜都丢了进去。 看她下菜的架势,乔以越不禁怀疑她是不是趁机找了个借口处理剩下的食材,毕竟现在已是四月,气温回暖,寝室没有冰箱,哪怕有冰袋保温,这些鲜食也存不到第二天。 “喂,反正煮都煮了,就算选管姐姐过来,你也跑不掉,不如当个饱死鬼。” 见乔以越还没动筷子的意思,蔡书虞故作凶狠冲她挤了一下眉,只是她生了张显嫩的圆脸,看起来倒像是在装可爱,她本人也意识到了这点,瞬时改了脸色,调皮地吐了吐舌头,随后便强硬地将筷子塞进乔以越手里,“快吃啦,吃完还要教我跳舞呢,还是说,你想要我喂你啊?” “唔……不、不用了,谢谢……”乔以越被她甜腻的嗓音激得打了个哆嗦,连忙认命地朝热腾腾的火锅伸出筷子,事已至此,看起来也没有什么拒绝的余地了,在交涉技巧方面,她被蔡书虞压得死死的,再拒绝,也不知道对方还会想出什么让她无言以对的花样来。 更何况她确实饿坏了。 自打第一次公演排名发表以来,她便一直没什么胃口,每次吃饭,扒拉几口就咽不下去了,吃什么都味同嚼蜡,这时解了困扰她多日的心结,连带着精神上的萎靡都一扫而空,状态一恢复,连日来的摄入不足便直观地在身体上反应出来,才稍微动了下,就觉得饥肠辘辘,就差前胸贴后背了。 当整个身体都叫嚣着“好饿”的时候,的确很难对一口盛满食物的锅说出拒绝,她先捞起了一颗丸子,甩了甩,吹了吹热气,才慢吞吞塞入口中。 下一秒,浓郁的番茄汁裹着肉丸原本的劲道甘爽,随着咀嚼,在舌尖徐徐铺开令人身心舒畅的滋味,瞬时瓦解了她心中残存的那一点顾虑。 连锁火锅店真空包装的底料不及店里的新鲜,但是对于一个饿坏了的人来说,已足够称得上佳肴,第一口咽下后,乔以越不禁惬意地眯了眯眼,然后飞快地去捞第二筷了。 蔡书虞盯着她吃了几口,见她不再有反悔的意思,就低头玩起手机来。 之后屋子就安静下来,一个埋头猛吃,一个在手机屏幕上敲敲点点,穿插着锅底不时咕嘟冒泡的声音,气氛竟异样得和睦。 等把肚子填了半分饱,乔以越才放慢速度,一边在锅里挑挑拣拣找自己喜欢的,一边好奇地问:“你们每天都煮火锅吗?” 或许一起干坏事的确能有助于拉近关系,原本她在蔡书虞面前一直略显拘谨,如今吃了人家的火锅,俨然成了一根稻草上的蚂蚱,心里的生分就散了,讲话口气也轻松了不少。 “怎么可能,偶尔打打牙祭罢了,训练那么辛苦,犒劳一下自己是应该的。” 蔡书虞头也不抬在手机上戳戳点点,似乎正在和人聊天,只是这种情况下她还能做到语气千回百转,想来是本性使然,“所以说你运气不错哦,不然只能请你喝矿泉水了。” ——“不担心长胖吗?”乔以越正想继续这么问下去,但一抬头就瞥见蔡书虞盯着屏幕皱了皱眉,她立马识相地把那句话咽了回去,转而往嘴里塞了几片娃娃菜,这时蔡书虞却冷不丁开了口:“乔以越,问你个事,你要老实交代。” “嗯?”她正因为刚刚那个一闪即逝的问题而稍显心虚,听到蔡书虞叫她,不由得身子一僵,一时忘了咀嚼,就这么两颊鼓鼓囊囊地看了过去,带着迷茫的神情。 她脸小,鼻子挺,下巴尖,每一寸轮廓都精致得如精心打磨过的一般,加上画了浓眼线,整张脸看上去又冷又艳,平日里总带着点高高在上的感觉,可这时候鼓起的腮帮子撑圆了脸,睁大的眼睛同样圆圆的,看着倒有几分像正在嘴里塞坚果的松鼠,无辜又可怜,一下显出几分烟火气。 原本蔡书虞还有几分质问的意思在,看到她这副模样,酝酿好的话语不由自主在舌尖打了个转,添了几分委婉的修饰才说出口:“就是,报道那天,在后台等候出场的时候,你瞪了我一眼,我是不是不小心在哪里冒犯了你啊?” “啊?瞪了你?”乔以越匆匆咽下娃娃菜,眼神愈发迷茫起来,“没有啊。” “没有吗?那时候我从你面前走过,你的眼神好凶啊,吓了我一跳。” 蔡书虞比划到,“我本来不想提的,但一直有点在意,想来想去还是问清楚比较好。” “报道那天,在我面前走过吗?”乔以越放下筷子认真回想起来,视线在天花板和蔡书虞脸上来来回回,忽地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随即急急忙忙解释道,“我没瞪你,真的,可能是因为那天我没戴美瞳,看不清,再加上有点紧张,不好意思啊。” 彩排那天她眼睛有点不舒服,所以摘了美瞳,蔡书虞说自己从她面前走过,可她没有丝毫印象,估计那时候只看到了模糊的人影,根本没认出是谁,而且她也知道自己板着脸的时候看起来着实不算友善,不止一次被朋友抱怨过,但她紧张时就是这样,一点笑容都挤不出来。 “原来是这样,那就好。”听了她的解释,蔡书虞抚了抚胸口,眉宇间闪过一丝轻松,但很快她又懊悔地叹了一口气,“唉,我就该早点来问你的,也可以早点知道那些都是谣言。” “啊,没事。”乔以越笑了笑,心里则暗暗吃惊,没想到在她怀疑蔡书虞是不是讨厌自己的同时,蔡书虞也抱着同样的想法。 如果不是有傍晚那次意外作为契机,说不定她们就要像这样彼此误会到比赛结束了,想到这,她对蔡书虞又多了几分感激。 那时候蔡书虞对她还有成见,却还是站出来帮了她一把。 “还是想说谢谢你,之前愿意帮我。”她不禁再一次道谢。 “小事一桩啦,只不过看不惯她们落井下石而已。”蔡书虞故作谦逊地摆了摆手,眼睛却已经笑弯了,显然很受用,“想趁着你风评不好的时候跟着踩一脚,好让外头那些营销顺带捎上她们吧。” 节目虽然号称全封闭训练,但除却选手会和公司保持联系外,节目的工作人员也会适当在各个社交平台上放一些虚虚实实的幕后消息,如果当时盗窃相机的事闹大些,说不定会被拿去当话题,到时候乔以越的评价更差,但是主持公道的戴子晴和受害者沈瑶倒是可以赚一波关注和同情。 “不过没想到她们胆子那么小,一听我要报警就害怕了。”蔡书虞得意地抬了抬下巴,乔以越看懂了她的暗示,适时拍了拍手。 来选秀的小明星大部分没多大见识,所见所想无非是身边那一亩地,哪里能比得上十几岁就在国外自己打工赚学费的蔡书虞,她随便一唬,就叫戴子晴她们原形毕露了。 等蔡书虞绘声绘色讲完她的经验之谈,乔以越也吃饱喝足了,之后她先负责把地上收拾干净,然后就开始教蔡书虞该如何做那个动作。 其实是很基础的侧摇,乔以越随便晃一下就能做得面面俱到,但是蔡书虞以前没学过跳舞,报道前赶鸭子上架临时学了一个月就来了,同样的动作,由她来演绎就宛如撞钟一般硬邦邦的,每个关节都透露出不协调的感觉。 乔以越先让她演示了几遍,看她摆得像只走路不稳的企鹅似的,顿时笑了,虽然出于礼貌,她很克制地撇过头掩住了嘴,但还是被蔡书虞发现了,立马被教训了。 “好哇,你!”蔡书虞手一伸就把她一把圈住,双手齐下捏住了她的脸,“敢嘲笑我,哼。” 乔以越打小就爱美,最看重自己的脸,被捏住后无异于被制住了命门,动也不敢动,只能求饶,蔡书虞让她说“姐姐我错了”,她想也不想就以十分诚恳的语气复述了一遍,声音低低的,软软的,乖巧得很。 蔡书虞这才松了手,接着便苦着脸抱怨起来:“你不是说很简单吗?” “唔,我想想……”乔以越想了想当初自己学舞时老师讲的动作分解要点,随即转了个圈走到蔡书虞身后,一只手捏住她的手腕带着她举起胳膊,另一只手自上到下轻轻拍过她的手肘、肩膀以及腰。 “就是这样从上到下挨个往那个方向移动……但是到了后要马上收回来,也是顺次,还有腿也要配合……”她边说边轻轻按着蔡书虞的身子带着她一起动。 蔡书虞基础虽然差,但是身体柔韧度不错,被带着做了几次后就渐渐地有模有样了,但要说多好也算不上,哪怕是最简单的动作都不是一天两天能速成的。 练了一会儿,乔以越就松开手让蔡书虞自己对着镜子练习,自己则在边上顺了一下整支舞,随后又教了蔡书虞几个派的上用场的拉伸动作,之后两人看时间不早了,就离开练习室分头回了各自寝室。 第二天乔以越睡到日上三竿才去录制大楼,一进练习室,就被蔡书虞拖了过去。 “你怎么这么晚才来啊?”蔡书虞娇声娇气地抱怨,经过昨晚的相处,她俨然已经把乔以越当成了自己人,一看到她来了,就拉着她去找之前几个玩的比较好的选手炫耀,“这些都是乔小越教我的,她可厉害啦。” 怎么又叫上乔小越了? 乔以越有些无奈,看样子蔡书虞已经将那些小诀窍都传授给了她那几个小姐妹,那几个人和蔡书虞一样,都没什么舞蹈底子,听蔡书虞把乔以越夸得天花乱坠,起初还有些将信将疑,毕竟乔以越已经一连被方沐澄点名批评好几天了,昨天甚至直接被请了出去。 但她们眼里的怀疑很快被乔以越流畅的舞姿打散,和昨天相比,简直判若两人,虽然她还没有学完整首,但是在已经学会的部分中,每个动作都精准地踩在节拍上,几乎没有半点冗余。 于是那几个人便跟着蔡书虞起哄起来,喊她“小乔老师”,弄得她好不害臊,恨不得躲起来。 又一次过了一遍前两节后,她注意到方沐澄正在看着她,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见她看过来,便用口型对她说道:“加油。” 她想,或许这样就足够了,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可以勇敢地去迎接即将到来的风暴。 两天后,节目如期播出,作为国内第二档限定女团选秀综艺,在多方位精心宣传的帮助下,一开播就取得了非凡的关注。 不出所料,乔以越因为此前的黑料,在登场后就招来了新一轮的谩骂,不过令她感到意外的是,所有选手里被骂得最狠的不是她,而是蔡书虞。 第9章 人言 节目录制场所位于杭州一处影视基地内,拍摄区和生活区分别位于步行约十五分钟的两栋建筑内,建筑外围是一大片绿化带,除了上下班时间,选手就不会出现在外人视野中了,两栋建筑和中间的道路构筑成一座孤岛,而那片绿化带则是围墙,将她们困在其中。 许多人都下意识以为,那里与世隔绝,外界的风云诡谲被彻底隔绝在外,选手们对于发生在她们身上的种种都一无所知。 可恰恰相反,现下通信这么发达,只消是风能进去的地方,任何消息都能乘风而入。 经纪公司其实并不会很频繁地联系她们,也不会将外界风吹草动的每个细节都告诉她们,只是这一百多个女孩子里私藏手机的不在少数,有手机在手,闲暇时搜一搜热点,就什么都知道了。 加上平日里又没什么娱乐项目,选手们日常的消遣无非就是聊聊近期八卦,但凡发生了点什么,哪怕只有一个人知道,很快就会一传十、十传百,最后每个人都心照不宣地了若指掌,见面时仅用寥寥数字搭配一个眼神或者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就能心神领会彼此想表达什么。 哪怕是乔以越这样早早交还了手机、与人聊天时常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的人,几天下来,也对蔡书虞的事知道了个大概。 她一时也难以判断,蔡书虞的处境和她相比哪个更糟糕,事情本身似乎不分上下,只是就目前的舆论来看,蔡书虞的讨论度可谓一骑绝尘,这个节目的其他人加起来都抵不过她一个人。 想来也是情理之中,程翊只是个没什么人气的十八线偶像,乔以越那点事顶多在偶像圈里闹得沸沸扬扬,还传不进不追星的人耳朵里,蔡书虞就不同了,她扯到的可是当红小生汪泽城,那是个对娱乐圈不了解的人都耳熟能详的名字,如果说乔以越的黑料是往娱乐圈投下了一颗炸弹,那蔡书虞砸下的就是一颗核弹了,霎时就占据了所有热点,这恐怕是《最优的偶像》节目组都没想到的。 原则上,这类挑选偶像的选秀面试时最主要是看报名者的唱歌跳舞水平,而蔡书虞没有半点唱跳基础却能通过面试的原因,是节目组看中了她什么都敢说的特质。 去年,蔡书虞曾在剧组和导演起过冲突,剧组的化妆师还暗戳戳嘲讽过,说剧组有人主意太多挑三拣四耽误别人工作,结果蔡书虞当晚就发了一篇长文表示“对工作就是要精益求精,哪怕多花一点时间也是分内的事”,也亏了这是个小制作的班底,导演不是名人,蔡书虞更只是个十八线开外的小演员,才没闹大。 这种什么都敢说的人,在综艺里就是个雷,往往能引发意想不到的效果,节目组有意拿她博眼球,毕竟综艺节目最怕没话题度,是红是黑倒是其次了,蔡书虞也不负所望,第一期播出后,她向薛歆雅讨要签名的那段就引发了不少争议。 大多数人是不满意的,觉得她态度不端正、装腔作势,加上她舞台表现不佳,便又多了一条指责的由头,而一旦吸引到了注意,自然有好事者去翻她的社交平台,这是所有娱乐圈的人都逃不开的事,不但公开的言论会被一一审视,非公开的也会被穷追不舍,有人顺着她的互关好友顺藤摸瓜找到了她弃用多年的INS,INS上最后一条更新是五年前,到此按理该收手了,五年前蔡书虞才十九岁,只是一个表演系的学生,没有正式进入娱乐圈——可有些人的窥私欲是没有下限的。 被指出弃用前发布的内容疑似处于热恋期后,并且最后几条有暗指男友劈腿自己遇人不淑的意思在,于是好事之徒开始了新一轮的扒私,INS上的照片被删得差不多了,可还是遗漏了几张,分别蔡书虞本人的自拍,以及一张看文字描述是她男友的照片,照片是夜里的侧拍视角,看不清脸,但是那些看热闹的人岂会善罢甘休,经过多方考据还原后,大家发现照片上的人赫然是汪泽城。 这下可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当天直接热搜登顶,追星的不追星的,都被吸引了注意。 汪泽城很早就进娱乐圈闯荡,从跑龙套开始,跌打滚爬了数年,终于在四年前因出演一部都市偶像剧而一炮走红,凭借英俊的容貌和知书达理的气质圈粉无数,此后连续接了几部不错的制作,成功挤入一线小生行列,四年来人气一直居高不下,虽然近期因为步入转型期的缘故,开始渐渐放弃流量营销,但其核心粉丝的体量仍不容小觑。 消息一出,他的粉丝就炸开了锅。汪泽城成名后就一直以洁身自好著称,四年不见绯闻,本人也称自己没有恋爱经验,当下会以事业为主,正值转型期突然爆出古早恋情,甚至还是以劈腿告终的,粉丝如何能接受,很快粉丝们就自发分成两拨控制舆论,一拨指责网友造谣,一拨则宣称蔡书虞只不过是一个“想太多的粉丝”。 半夜,某匿名论坛突然流出一个视频,视频里汪泽城穿着古装在休息,突然有人闯入镜头里,冲他说了几句话后忽地扬手给了他一巴掌,随后转头就走,转身时被清楚地拍到了脸,正是蔡书虞,而根据汪泽城的扮相,可以推断出那是五年前,当时汪泽城正在一个小成本古装剧里扮演一个小配角,造型的各个细节都对得上。 楼主发完视频后就注销了账号,在短短一小时后,那则视频就被搬运了无数次,传得到处都是。 凌晨两点,汪泽城的经纪公司发布了官方声明,宣称目前在网络上关于汪泽城的感情报道均为不实消息,并隐晦地表示那个视频中发生的事只是一场误会,汪泽城本人其实是受害人。 早上九点,汪泽城本人也发了一则动态,表达了被外界影响的小小困扰以及以后会继续专注于事业的决心,并且在最后希望那位小姐能万事顺遂,这则动态一出,整件事便被一锤定音了。 路人看热闹,粉丝则一心拥护他们的偶像,至于没有几个粉丝的蔡书虞,自然就变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女人。 接下来几天,各种小道消息层出不穷,网友们纷纷根据各种蛛丝马迹自行补完了她与汪泽城产生纠葛的始末,有人说她仗着家里有钱想追当时还只是小人物的汪泽城,被拒绝后恼羞成怒; 有人说她是追星追疯了,把臆想当成了现实,并提醒薛歆雅小心点; 还有人说当时她的男友另有其人,试镜没有争过汪泽城,她才愤然为其出头…… 无论是哪个版本的故事中,蔡书虞都不是什么正面角色,但凡有个键盘的,不管是人是鬼,都能在罗列完一堆“据说”后骂她两句。 而在《最优的偶像》训练营里,同样充斥着各种各样的传言。当然,身为圈中人的选手们拥有和普通观众不同的视角。 大多数人觉得蔡书虞和汪泽城谈恋爱的事未必是假的,这娱乐圈里,最靠不住的就是什么清清白白从不恋爱的人设,没有绯闻,大概率只是公关得好,毕竟漂亮话只是说给观众和粉丝听的,私底下如何,只有本人及其核心团队知道了。 业内人对这些事可谓习以为常,而选手中本身也有正在和男偶像恋爱的,更是见怪不怪了。 只是即便如此,气氛也远算不上友善,选手们见到蔡书虞时多会安慰几句,但转过身依旧忍不住拿这个当谈资,毕竟人类的同理心实在有限,除了真的和蔡书虞关系不错的几个,其他人与她顶多只是萍水相逢,哪能分出精力去关心她的悲喜,当然是以自己的乐子为先。 那可是汪泽城,足以撼动大半个娱乐圈,谁能忍住不插上一嘴。 “欸,你说,他们谈恋爱是真的吗?” “这就不清楚了,但至少扇巴掌是真的。” “看不出她脾气也会那么爆啊,好奇,发生了什么啊那么生气。” 乔以越正想推开练习室的门,就听到里面传来的小声交谈以及一阵细碎的轻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放下了手,转身走开了。 马上就要开始第二次评级了,如果可以的话,她当然想抓紧时间多练习一会儿,可一旦走进去,就不可避免被抓住强制加入讨论,她想到前两天的遭遇,不禁头皮发麻。 前天,她在晚饭后照常去了练习室,打算对着镜子细化一下表情处理,过去时练习室已经有人在了,她本不放在心上,和她们打了个招呼就做起热身运动,结果其中正巧有个姑且算是她朋友的选手,乔以越脾气好,虽然长得漂亮实力又强,但从不摆架子,别人找她玩或者约一起录视频什么的,她很少拒绝,所以在圈子里人缘不错,朋友很多。 对方大抵是觉得与她熟悉,所以一见到她就抓着她说个不停,还时不时问她怎么看。 她能怎么看?她不认识汪泽城,和蔡书虞也不算熟,虽然吃了一次火锅吗,这几天也一起练过几次舞,但说到底也就是认识的程度,两人上下班从不一起,也没像模像样聊过几次天,近两天两人更是连一句话都没说上过,蔡书虞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仿佛又回到了以前,看到她时爱答不理的,她想蔡书虞多半是心情不佳,心里憋着火,也不想凑上去自找晦气。 大体说来两人终归是不熟悉,对于不熟悉的人,她哪能说出个是非原委来,至于网上那些传言,她觉得光凭自己的黑料就能说明网络上的断章取义有多厉害了,看看就行了,当真就不必了。 况且她是真的没兴趣,蔡书虞和汪泽城有没有交往过、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也不会影响她目前的处境。 再说,光是应付自己那点事她都焦头烂额了,哪还有心情关注别的。 可骨子里淡漠归淡漠,她偏偏又生了一副随和的性子,哪怕心里有些不情愿,也不会公然甩手离开,只能一边在心里默默复习舞蹈细节一边随口附和那位朋友,最后一整晚什么都没做成。 第二天,差不多的情况又重演了一遍,她去练习室时里面还没人,但做完热身运动,就有人来了,其中又有她的朋友,于是她被迫再一次加入了毫无意义的聊天中。 不如明天早点去录制大楼吧,她无精打采地心想,离开后,她先去食堂的自动贩卖机买了一罐咖啡,打算明天一早提精神用,取了咖啡后她正要走开,却被叫住了。 “喂,那谁,乔以越对吧?”嘹亮的嗓门伴随着风风火火的脚步声飞快地往她这靠过来,话音刚落,那人已到了她身边,却是同公司但没说上过几句话的庄楚唐。 这似乎还是初舞台结束后两人第一次在独处的情况下交谈。 只见庄楚唐飞快地买了一罐热可可,随后往乔以越手里一塞,说道:“选管姐姐突然找我有事,麻烦你把这个带给蔡文姬,啊就是蔡书虞,她在天台吹风呢。” 说完她就大步流星地离开了,留下乔以越茫然杵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发出一个写满了疑惑的音节:“啊?” 第10章 天台风 如果有个话都没说过几句的人突然要你跑腿,你会如何? 蔡书虞虽然口无遮拦,但或多或少还是保留几分体面和圆滑,不会使人太难堪,但庄楚唐就是加强版的我行我素,遇到投缘的人很快就能和对方打成一片,如果不投缘就会摆着张冷脸不搭理,她本性倒是不坏,只是说话大大咧咧的,偶尔话里带刺也毫不自知,还生了一副不好惹的模样,一米七五的高挑个,骨架大,吊梢眼,所以时常给人盛气凌人的感觉。 据说她父母在业内颇有人脉,所以根本不怕得罪人,比如说现在,她就这么丢下一句话就走得没影了,根本不管乔以越答不答应。 乔以越想她大概属于和庄楚唐不投缘的那类,毕竟对方对她没表现出过什么结交欲,连托她做事都没个好脸色。 一般来自同公司的选手通常都吃住一起,亲亲热热的,只有艾回的练习生,一个比一个生分,乔以越独来独往,庄楚唐黏着别公司的蔡书虞,余下两个也都是各干各的,不过想来也正常,她们本就是为了选秀临时凑到一起的,和其他公司那些一同训练了好几年的选手不同,而庄楚唐和蔡书虞以前就是好朋友,走得近是理所当然。 乔以越看了看手里的热可可揣摩道:估计是庄楚唐原本要去天台陪蔡书虞,只是突然有事被叫走了,才临时喊了个壮丁吧。 这本不是什么大事,去顶楼跑一趟至多五分钟,她也没冷漠到连这举手之劳都不乐意帮的程度,只是一想到这两天看到蔡书虞时对方总是摆着张臭脸,她心里就不由得有些犯楚。 那么晚了还去天台吹风,多半是心情不好,她这时去了,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她不善言辞,更不擅长安慰人,以前遇到队友情绪崩溃大哭,她大部分时候都是站在一边静静看着其他人去安慰,一方面脑子转不过来,一方面也不觉得说点什么就会有用,眼下蔡书虞遇到那么大的麻烦,似乎不管说什么都会显得太轻微,可若不说点什么,又有点不礼貌,真是想想就头大。 按理说这般莫名其妙被指使,连声谢谢都没有,其实不理也没关系,只是乔以越脑子里缺了根名为“有脾气”的弦,她只稍微犹豫了一下,便老老实实揣着那罐热可可去了顶楼,途中还小心翼翼地用袖子包住了罐子,好让它降温慢一点。 天台上风还挺大的,她才探出半个身子,呼啦的风声刷地灌进了耳朵里,她手忙脚乱去按住被吹乱的刘海,眯着眼去找蔡书虞在哪,在短暂的鼓噪消弭之际,她找到了蔡书虞的身影,几乎是同一时间,脆生生的嗓音传入耳中,还带着点笑。 蔡书虞背对着她,正在打电话。 和乔以越想像的情形不同,蔡书虞看起来心情不错,和电话那头的人还有说有笑的,见此,她顿时松了一口气,心中暗想:不用应付麻烦的局面真是太好了。 只是象征着松懈的那口气还没全然吐出,下一句飘入耳中的话就让她的心再度提起。 “好啦,亲爱的,别担心嘛,再不到一个月我应该就能回上海了,到时候一定好好陪你,说起来可以去日本泡温泉轻松一下啊,看看樱花,顺便把错过的情人节补上,你觉得怎么样啊?”嗓音似半融化的布朗尼上又刷了一层蜂蜜,甜得发腻。 这是什么样的对话,一目了然。 乔以越迅速收回才迈出门槛的一只脚,身子下意识往后缩,想回楼道躲一会儿。 她倒是知道选手里有人正在恋爱进行时,还不下少数,毕竟选手大多是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孩,哪能像苦修士一样清心寡欲,而蔡书虞有对象这事她也不觉得奇怪,从藏了好几部手机这事上就可以看出,蔡书虞从来就不是个守规矩的,况且她本来就不是偶像,是演员,不受偶像行业的潜规则限制,谈个恋爱实属正常。 但心里有数是一回事,像这样当面撞上是另一回事,再怎么说这都是偶像选秀节目,突然目睹情侣间的甜蜜通话,怎么想都蛮尴尬的,尤其乔以越还是个一点都不会处理复杂状况的,看到后第一反应就是逃走。 只是这时候蔡书虞正好转过了身子,一眼就看到门后藏着半个人影,她以为是庄楚唐,便招了招手,随后捂住话筒,半撒娇半嗔怪地喊道:“小庄,怎么那么久啊?好冷哦这里,我都快冻死了。” 啊,逃不掉了…… 乔以越只能硬着头皮站出来,小声说:“是我,庄楚唐有点事,她让我过来把这个给你。” 她声音和庄楚唐洪亮的嗓音完全不同,软软糯糯的,半点棱角都没有,倒像是刚打出来的年糕团子,带着几分黏糊,哪怕听不清,也能一下子分辨出来。 蔡书虞看起来有些意外,怔了一怔后,忽地冷哼了一声,脸色也沉了下来,乔以越身子一僵,以为自己扰了人兴致,可再一看,又发现蔡书虞脸上挂起了微笑,便觉得大抵是天色太暗自己晃眼了。 之后,她便听得蔡书虞飞快地对手机交代了几句,就挂了通话往自己这边走来。 在乔以越还没想好说什么时,蔡书虞已经笑盈盈开了口,口气中一如既往带着几分撒娇的调调:“你都听到啦?” 下一秒,她却话锋一转:“我在和男朋友打电话,你要去告状吗?” 都被看到了,否认也没意思,所以一听到前半句乔以越就点了点头,可才点头她就听到了后半句,又忙不迭摇了摇头,这忽点头忽摇头的,弄得她自己都有点头晕,末了索性把这些都撇到一边,将热可可递出去,说道:“给你。” 蔡书虞却没有接热可可,而是捏住了她的手腕,冰凉的感触浮上皮肤,她霎时打了个冷战。 这手好冷啊,脑子里徘徊着这个念头,她不由自主低头去看蔡书虞的手,就这愣了一会儿的功夫,她就被蔡书虞从门后拉了出来,踉踉跄跄踩到了天台的水泥地上。 “来都来了,不如陪陪我呀。”蔡书虞拉着她一直往前走,到天台的铁丝网前才松开她,随后托住下巴,冲她歪了歪头,一成不变的甜美嗓音中却凸显出某种尖锐,“顺便,有什么想知道的都可以问我呀,不然和其他人一起乱猜也猜不出什么嘛。” “啊?”乔以越愣住,脑子转了好几个弯,终于意识到蔡书虞的意有所指,而对方见到她后霎时沉下的脸色也不是错觉,想也不想就脱口道,“你看到啦?” “你就这么大大方方堵在门口,还会怕被看到?”蔡书虞依旧在笑,只是语调愈发冷淡。 乔以越看了看她,又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鞋尖,心想这下可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她反应慢归慢,倒不至于真是个傻子,猜到蔡书虞应该是看到了前两天她在练习室里和其他人聊天的场景。 虽然她本意是不想掺和的,但哪怕只是敷衍,终归是站那没离开,别人看在眼里,自然会把她当成背后非议的一分子,蔡书虞不给她好脸色也是理所当然。 这么说来——她继而又意识到另一个问题,原来蔡书虞这两天都不和她说话其实是因为那个吗?是生她的气了吧? 仔细想了一下,她便觉得自己做的确实不厚道,蔡书虞好歹帮过她,看到她这样若无其事和别人一起拿自己当话题,当然会生气,于是她立刻屈了屈身子,说道:“对不起啊,我没有想在背后议论你的意思,以后我会注意的。” 她虽然生得一副慢吞吞的性子,为人处世有点拖泥带水,很少往细里去考虑,但一旦察觉有不妥的地方,也不会顾左右而言他,而是认真地为自己的行为道歉。 短短一句话语气诚恳,态度端正,没东扯西扯找一堆借口,扩充一下就是一篇标准的、谁都挑不出刺的检讨书。 蔡书虞没想到她那么快就认了,还道了歉,原本她还在心里酝酿了一堆的话,打算把乔以越说到无地自容,这下全无用武之地,于是不禁皱起了眉,还嘟了嘟嘴,一副老大不乐意的模样,只是她寻思了半天,实在挑不出刺。 人家都道歉了,她还能怎样? 她只能悻悻放下乔以越的手,瞪着她抱怨道:“亏我还把你当朋友。” 是朋友吗?乔以越想了想,有点怀疑,她觉得两人其实也没多熟,但转念一想,既然蔡书虞觉得是朋友,那就是好了,也没什么关系,于是她点了点头,又说了一遍:“对不起啊。” “好啦,这次我就原谅你了。”蔡书虞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见她那么配合,眉宇间的讥诮一扫而空,笑容自然了许多。 闹完了,她终于想起去取乔以越手里的热可可,她是打算用来暖手的,可握到手里,她才发觉罐头已经凉得差不多了,便撇了撇嘴把那罐可可往手边的水泥台上一放。 随后,她忽地想起刚刚抓着乔以越时,对方的手一直热乎乎的,便再度抓起乔以越的手往自己手心贴过去。 乔以越被她自来熟的举动弄得一愣一愣的,意识到自己莫名其妙变成了暖炉,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她时常泡健身房塑形,体质不错,一年四季手脚都很暖和,这会儿在顶楼吹了好一阵风,也没觉得冷,蔡书虞比她多穿了一件外套,手却像从冰窖里捞出来似的,贴着她的手背直冒凉气。 怎么会那么冷啊,她心想,低头瞥了眼蔡书虞没什么血色的手背,便抬手挣脱出去,手腕一翻就将自己的手和蔡书虞调了个位置,将那双冰凉的手拢到自己手心,还轻轻搓了搓,天冷的时候朋友没少贴着她取暖,她都已经习惯了。 于她而言只是下意识的举动,蔡书虞却觉得新奇:“没想到你还会关心人哦?” 乔以越一时想不到怎么回话,索性就含糊地“嗯”了一声,而后说:“你手好冷啊,要不还是回去吧,会感冒的。” 蔡书虞却不理她,而是凑过来笑嘻嘻凑过来问,“不过,你就真的没什么想问我啊?” 这人到底想怎样啊?哪还有逼着别人问她问题的。 好脾气如乔以越都忍不住要在心里小小地抱怨一下,只是明面上依旧不接话茬,而是坚持道:“太晚了,回去吧。” 她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我明天还打算早起,不能睡太晚。” 她以为如果知道继续待下去会给人带麻烦的话,蔡书虞就会收敛一点,谁这话一出却像是捅了马蜂窝,蔡书虞又开始瞪她。 “喂,算起来我也是替你挡枪了欸,现在大家都在骂我,都没什么人注意你了,你怎么连陪我一会儿都不乐意,太没良心了吧。” 这话一出,乔以越替她搓手的动作骤然顿住,气氛霎时冷了下来。 “啊,这、我……”蔡书虞也僵住了,这些天她表面上虽然看着还蛮镇定的,但实际上也被层出不穷的黑通稿搞得心烦意乱,见乔以越一再不按她预设的套路出牌,便被激得使起性子来,说完才惊觉失言,连忙想打个马虎眼糊弄过去。 她的处境是很惨,但乔以越也没好到哪里去,她这么说和道德绑架有什么区别,见乔以越垂着眼不说话,她心里打起鼓来,想赶紧说点什么挽回,只是慌乱之下脑子打了结,失了往常的伶俐,怎么都想不到合适的补救。 只是她还没缓过来,就听到乔以越就轻轻叹了一口气,覆在手背上的手重新轻轻揉搓起来。 与此同时,又轻又缓、似是经过了深思熟虑才说出的话落入她耳中: “谢谢你,但我还是希望你没有遇到这样的事。” 第11章 第一个约定 蔡书虞的话虽然不那么好听,但不无道理。 如今她成了各媒体和营销号围追堵截的焦点,这一定程度上缓解了乔以越的压力,当下社交网络上充斥着各种话题,某一个人的八卦新闻只是其中之一,一旦有更博人眼球的新闻出现,那原本的为人热议的话题就没人感兴趣了,没人感兴趣,就渐渐地不会继续传播了,很快就会在大众的视野里淡去。 信息更迭那么快,谁会时时刻刻记住一个无关自身的陌生人呢? 大家一窝蜂去看蔡书虞的热闹了,那乔以越这边自然就清净了,最多被拉出来当工具再踩蔡书虞几脚,比如说匿名论坛上时不时冒出的比较贴:论当众打人和插足哪个更恶劣,结果是蔡书虞以压倒性的票数胜出—— 汪泽城的发言很大度,但他的粉丝可一点都不大度。再比如说一些令人看了啼笑皆非的言论,诸如“都不是好东西,但乔以越至少更漂亮”,“插足只是感情纠纷,打人可是犯法”云云。 总之,有蔡书虞在前面顶着,乔以越很幸运地避开了开播后的第一轮黑流量高峰。 虽说平日里对什么都一副不上心的模样,但乔以越好歹已经在娱乐圈混了好几年了,认真思考后,其中的利害得失还是能够想得明白的。听到蔡书虞这句话后,在沉默的那段时间,她想了很多。 她不清楚蔡书虞和汪泽城之间的恩怨过往,也不感兴趣。他们是不是真的交往过,蔡书虞是不是被辜负了,或者说扮演的确实是大众口中的恶人角色,这些都与她无关,她只知道:无论如何,这些都不能成为一个人被成千上万人谩骂侮辱的理由。 不管这个人是她自己,是蔡书虞,还是别的她不认识的人,无论是谁,都不该遭受这样的对待。 蔡书虞只是在随口抱怨,内容是有些令人尴尬,甚至下不来台,不过只要无视就行了,并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乔以越只稍微想了一会儿,就不愿意将其当做玩笑一笑置之。 或许是自小的家教在心中埋下了名为正直的种子,又或者是前段时间的遭遇加强了她对于这类事件的敏感度和同理心,她并不会因为自己的境况得以缓解而松一口气,而是感到有点难过。 她当然不想继续待在风尖浪口任人指指点点,但是如果可以,她更希望用其他方式来缓解自己身上的压力,而不是以另一个人的不幸为代价。 痴男怨女何其多,感情纠纷数都数不尽。说到底,蔡书虞只是打了汪泽城一耳光,就算有过错,也断然不至于从长相到日常生活的一点一滴都被扒出来遭全网辱骂,罪不至此。 “真的啊?你真的这么想?”蔡书虞看着她,眼睛亮晶晶的,透着惊讶还有一丝惊喜。 这些天她没少被安慰,有痛骂无良媒体的,有给她加油打气的,还有绞尽脑汁给她出主意的…… 这些安慰,有真心为她担心的,当然也有私底下实际在幸灾乐祸的,但无一例外,都是不假思索脱口而出的,仿佛设定了某种程序,一见到她,就能从嘴里弹出诸如“没关系,一定会好起来的”之类的字眼,像乔以越这般深思熟虑后才开口的她还是第一次见。 其实这句话与其说是安慰,倒不如说是乔以越对于这件事的看法。 这几个字本身是没有温度的,算不上热情,也算不上漂亮,与关心体贴相去甚远,可其中的真挚而诚恳却像呼啸而出的箭矢一般,迳直抵达蔡书虞心底,在平静之上激起丝丝点点纹路。 她觉得心口有点发烫,或许是感动,或许是惊讶,又或许是同病相怜的触动,不等乔以越回答,她忽地自顾自再度开口:“我是在去剧组给朋友探班的时候认识的他,那时候我大一吧,还有些缺心眼,看他长得好看,工作又卖力,浑身散发出一股倔劲,就注意到了他,临走时找他要了联系方式。” 乔以越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蔡书虞在说汪泽城的事,她不明白蔡书虞为什么突然和她说这些,但没说什么,就安静地听着。 她一向如此,虽然不会主动去关注那些不感兴趣的人或事,但若其他人找她倾诉,她也不会反对,至多左耳进右耳出罢了。 用蔡书虞的话来说,其实是个无聊又矫情的故事,那时候她情窦初开,被汪泽城光鲜的外表哄得晕头转向,恨不得把他放在心尖上,到头来却发现对方看上的可能只是她的钱,那个男人用她送的衣服珠宝包装自己,利用她的关系出入高档社交场所,想方设法为自己营生,最后攀上了能帮他飞黄腾达的贵人。 她发现汪泽城除她之外还和其他人有亲密关系后,盛怒中失去了理智,才发生了视频中那幕。 只是那时候汪泽城已经搭上人脉成为公司的力捧对象,这件事立刻被压了下去,也是汪泽城运气好,第二年剧就火了,之后蔡书虞就拿他没办法了。 最致命的是汪泽城在和她交往时非常小心,借口公司不允许旗下艺人恋爱所以在和她一起时很少拍照,两人连合照都没几张,仅有还都在汪泽城那里,估计早就被销毁了。 蔡书虞自然心有不甘,但都五年过去了,哪怕再想不开也该走出来了,她原本早就将当初的不堪当做可燃垃圾在心里付之一炬,谁知现在突然被翻出来,还被汪泽城的团队拿去炒作了一波。 “真想穿越回去告诉当年的自己,千万不要听信了他的鬼话。” 她摇头叹息,颇有几分追悔莫及的味道,只是下一秒却话锋一转,“其他人我其实也不想解释那么多,看在你帮我取暖的份上才说给你听的。” 话题突然就落到自己头上,乔以越倍感莫名,不过蔡书虞没给她反应的时间,而是沉下脸有些咄咄逼人地追问道:“那你呢,你相信我吗?” 这又是怎么了? 乔以越有些头大,脾气阴晴不定翻脸比翻书还快的人她不是没见过,但是蔡书虞这样一秒能翻几十页的还真是头一回见,她想了想,觉得里面的弯弯绕绕太多,而她听的时候其实并没有很认真,其中的细节已忘了个七七八八,根本说不上个所以然,那终归是蔡书虞和汪泽城两人之间的事,她委实不好判断。 只是她又想:蔡书虞大抵是想要她相信的吧。随后,那日对方替她解围、认真给她解惑的情形掠过脑海,她心中那杆秤便不由自主地偏了偏,于是不再多想,张口就道:“嗯,我信你。” 她的声音低低的,在空旷的天台中很快就散了,落入蔡书虞耳中的只是一点含糊的音节,尾音更是像风一样飘忽,带着几分刻入骨髓的疏离。 那话应是铿锵有力的,在她开口的瞬间,蔡书虞觉得她的眼神中也似染上了异样的热度,可只一眨眼功夫,面前的乔以越又变回了那副淡漠的模样,看着心不在焉的,对什么都不怎么感兴趣。 又或者她其实从未变过,蔡书虞打量着咫尺处这张漂亮的脸,饶有兴致地心想,只是刚刚某个刹那,自己的错觉罢了,误以为这个人拥有鲜明的热度。 但不管如何,她都有种奇妙的新鲜感,觉得乔以越这个人很有意思,觉得整件事都很有意思,她抿了抿嘴,忽地笑眯眯说道:“要我回去可以呀,但你要请我喝饮料。” “啊?”乔以越抬起头看了她一眼,不知第几次露出不知所措的神情。 蔡书虞本以为她会计较一下,毕竟这个要求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不太对劲,乔以越没有欠她人情,也不是在求她回去,哪怕留她在天台吹一整夜风自己也不会有任何损失,何来的利益交换,虽然一杯饮料也算不上什么,但普通人多少会稍稍质疑一下其中的不合理,反问一句:“为什么?” 但乔以越连意外的神色都没维持几秒,眨眼间就恢复了平静,说:“好啊。” 接着就拉起她往回走,走之前还不忘把那罐冷掉的可可塞进口袋里,一言不发走到楼下贩卖机前才松开蔡书虞的手,问:“你要喝什么?” “和刚刚的一样吧。”蔡书虞说,她这些天精神不太好,刚刚在天台吹了那么久的风也委实有些冷,急需一点有热量的暖暖身子。 话音刚落,乔以越就回头看了看她,目光先是在她脸上停留片刻,接着滑到了她腰上。 艺人对身材不可谓不敏感,只一个眼神,蔡书虞就明白过来她想表达什么——晚上喝热可可会胖。 虽然乔以越没有说出来,但心里确实想到了这个,不过她这纯粹是下意识的举动,毕竟身材管理也是偶像业务的重要一环,比起其他乱七八糟的话题,还是这个更能引起她的注意。 只是哪怕她一个字都没说,单是这样一个眼神,就足够冒犯蔡书虞了。 “偶尔!偶尔喝一点而已!再说我有好好注意控制饮食!” 蔡书虞鼓起脸,气呼呼嚷嚷道,可当她的目光扫过乔以越纤细却紧致的手臂线条后,顿时泄了气,捏了捏自己软绵绵的胳膊,嘟着嘴满是不情愿地改口道,“那豆奶吧,谢谢。” “哦,行吧。”乔以越确实没想太多,蔡书虞突然嚷嚷什么控制饮食,她只觉得莫名其妙的,还没领会过来,就听到对方改了主意,于是更糊涂了,之后索性懒得多想,只暗自感慨:这人好会变。 她把豆奶递给蔡书虞,又给自己买了一罐,刚拿出来,那边蔡书虞已经就着豆奶絮絮叨叨打开了话匣子。 一会儿说唱歌跳舞实在好难啊,她以前看演唱会还觉得很简单呢。 一会儿说她看过第一期节目,有几个地方自己看起来好丑,早知道把头压低一点。 一会儿又开始担心,万一第一次排名发布后她没淘汰,第二次公演会不会没人愿意和她一组。 “我跟你说啊,我偷偷打听过了,虽然我现在被骂得很惨,但不是没可能晋级哦,可能是汪泽城的黑粉们都给我投票了吧。”她的口气听起来还挺得意的。 这倒也是,虽然目前她的风评很差,但至少知名度打出去了,那么多人知道她了,总有人看她顺眼,再说她的长相在一干选手里能排得到前列,得票真的很可能比那些名字根本不为人知的选手要多一些。 乔以越的情况也差不多,不过她只瞥了眼蔡书虞,没说话,反正不管有没有她的附和,蔡书虞照样能把对话进行下去。 果然,蔡书虞停顿了一下,就苦着脸烦恼起来:“可是二公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会不会大家都不想和我一组啊?好不容易来一次,人家也想好好表现嘛。” 庄楚唐她们不是和你交情挺好的,不至于没人愿意和你一组吧——乔以越正想这么说,胳膊就被抓住晃了晃。 “乔小越,要不你和我一组吧,我们落难姐妹花要相互扶持,你说是不是?” 又甜又黏的嗓音贴过来,搭配蔡书虞亮闪闪、充满期盼的眼神,乔以越仿佛在她背后看到了粉色的泡泡。 “啊?”她实属弄不明白蔡书虞的脑回路。 节目才播了不到一个礼拜,离第一次淘汰还早,再者二公的分组规则还没出来,给她一百个思路她都不会现在就去想二公要和谁一组的问题,可蔡书虞偏偏就能。 不是,一开始不是在抱怨唱歌跳舞太难吗? 她不由自主皱起了眉,只是还没等她理好思路,那边蔡书虞已经新一轮的表演了:“你是不是嫌弃我啊,我会好好练习的嘛……”委委屈屈的声音,就一会儿功夫,眼眶就红了。 乔以越都快看呆了,然后在蔡书虞真的哭出来之前拚命转起脑子来。 和蔡书虞一组的话其实也还好? 虽然蔡书虞肯定跳不来难度大的舞种,但乔以越本来就不打算局限于单一风格,飒爽风格的她第一次公演就尝试过了,第二次公演正好换种类型。 这么一想,她就放下心来,只是看蔡书虞的模样心里还是有些窘迫,所以说话有些干巴巴的:“行、行的,如果可以的话。” 她这句话的最后半个音节还含在嘴里,蔡书虞已然破涕为笑,或者说压根就没哭过,都是装的,笑容甜甜的,眼睛亮亮的,哪里有哭的样子。 不愧是演员啊,乔以越心想,而就在她发愣的功夫,手被蔡书虞抓了起来,随后小指被勾住拉了拉。 “那一言为定哦。” 蔡书虞尾音上扬,笑得活像只偷了腥的猫。 第12章 再评级 第二天早上,乔以越去食堂前恰好遇到谢若安在晨练,她想着昨晚被蔡书虞拉着说了一晚上废话,脑子到现在都昏沉沉的,正好清醒一下,于是就陪谢若安一起在生活区的运动场做了几组热身。 谢若安比她矮半个头,小麦肤色,浓眉大眼,相貌不算出众,但很耐看,富有亲和力,若说乔以越是剔透的冰美人,那谢若安身上就洋溢着热带阳光的风情,两人风格截然不同,却意外投缘。 乔以越早就听说过谢若安的名字,对方和她一样,在练习生圈子里小有名气,民族舞专业,课余时间自学了爵士、拉丁等多个舞种,还曾参加过街舞比赛。 乔以越曾在认识的舞蹈教练那听说过谢若安的厉害,只不过之前她主要在北京活动,而谢若安在广州,两人可能又差了点缘分,所以一直没能碰上过面,直到一同上了这档节目,才总算认识。 她们两都喜欢跳舞,实力不分仲伯,性子一个内敛一个开朗正好互补,所以虽然认识没多久,却有种相见如故的感觉,很快就熟稔起来。 一公之前,同属A班的两人经常泡在一起练习,一起讨论走位,一起商量细节,互帮互助,同时又都将对方视作竞争对手。 在排练时,谢若安虽然赢了中心位,但与其说她实力胜一筹,不如说是身高占了便宜,这组除她之外都是高个子,若把她放边上,阵型会不太好看,投出关键票的组员选择她就是基于这个原因,所以她和乔以越的初次比拚可以说是打成了平局,两人都铆足了劲想要在公演上一决胜负。 结果乔以越爆冷垫底,谢若安虽然拿了第一,心里也不是滋味,乔以越一蹶不振那阵子,她还挺担心的,好几次都找来问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虽然事实上并没有什么需要对方帮助的地方,但乔以越还是很感激她,这些天她情绪平稳下来,和谢若安也恢复到了以往的相处模式。 天气不错,两人心情也不错,边锻炼边闲聊,聊到公演的事,乔以越就提了一嘴昨晚的事,才说出口,就惹来谢若安震惊的侧目。 “你二公打算和蔡书虞一组?”谢若安本来在做俯卧撑,听了这话,气一泄,才抬起一半的身子瞬时又趴回到垫子上,她索性不做了,翻身盘腿坐下,双手一摊,“简直难以想像!你没在开玩笑吧!” “没开玩笑啊,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 乔以越正打算喝水,见她这么大反应,不由地停下了手,奇怪地瞥了她一眼,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现在还不知道二公的分组规则,说不定根本没法和她凑到一组。” “哈哈,那你最好自求多福吧,听说她很难对付哦。”谢若安拍了拍垫子,似想起了什么,笑声忽地大了些,“一公排练时候,她那组的队长,是魏齐舒吧?应该是,可是被她气哭了呢。” 原来那组的编舞老师在安排编舞时,在最后一节给出了两种方案,一种难度较高,一种难度低一点,魏齐舒想要难度高的,这样在公演上可以抢眼一些,但蔡书虞直言组里所有人尤其是她自己跳舞没这个水平,难度高了,实际效果反而不如整整齐齐地跳简单的,说完就自行发起了投票,说是民主表决,最后少数服从多数,敲定了简单那种,结束后魏齐舒就躲洗手间哭了。 乔以越想像了一下蔡书虞伶牙俐齿的模样,不禁喃喃道,“啊这个……总觉得也是很不意外。”她捏着瓶子想了一会儿,接着说道:“不过我觉得她说的也有道理。” “这么说也是。”谢若安点了点头,“她们组好几个没基础的,一下子跨度太大确实不好办。” 练舞不是几天、几月就能速成的,尤其是没有基础的人,与其盲目追求难度,不如先把简单的动作练好,毕竟多人舞台最重要的是整体效果,而不是个别人的发挥。 可乔以越转念又想到:她还没练呢就说跳不来,好像也不太合适。 凡事总得至少先试试再下结论吧,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 只是看时间不早了,她便将后来的念头收在了心里,没继续和谢若安讨论下去,做完那几组训练,两人就一起去食堂吃早饭了。 她们快吃完的时候,蔡书虞和庄楚唐才下楼,蔡书虞半眯着眼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进门就往最近的椅子上一坐,然后指使庄楚唐去给她买吃的:“豆浆,水煮蛋,还要一个奶黄包。”说完就撑着脑袋开始玩手机,当真是有恃无恐。 乔以越看到庄楚唐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第一反应还以为她要骂人了。 庄楚唐嘴唇薄眉毛粗眼角尖,脸一板眼睛一斜就是满脸凶样,若说乔以越板着脸时是冷冰冰的让人不敢靠近,那庄楚唐板起脸就是叫人望而生畏只想逃跑了,翻白眼的时候更是凶神恶煞的,乔以越远远见了都要心一颤,蔡书虞倒好,还能笑眯眯地开玩笑:“小庄啊,女孩子家家不要总是翻白眼,小心翻过去了回不来。” 庄楚唐听了当即又翻了个白眼,随后却不如乔以越所想那般反唇相讥,而是一言不发任劳任怨地去取餐了。 “她们关系可真好啊。”谢若安感慨道。 确实,乔以越赞同地点了点头,庄楚唐成天一副眼高于顶的倨傲样,唯独被蔡书虞使唤来使唤去都没一句怨言。 她记得节目刚开始时庄楚唐还毫不留情面地数落过蔡书虞,后来就变得百依百顺了,开口“大小姐”闭口“公主大人”,每次上下班都亲密得像连体婴似的,手一旦牵上了就舍不得撒。 “你说,她们是不是……”谢若安突然神神秘秘地问她,但最后几个字声音压太低了,她没听清,正想问个究竟,却被一道甜腻的声线打断。 “乔小越,谢若安,早上好,你们起好早哦。”原来是蔡书虞看到了她们,霎时一扫困倦之色,兴高采烈地挥了挥手,隔着大半个食堂向她们问好。 “早上好。”乔以越礼貌地回以问候,然后继续问谢若安:“你刚刚说什么?” “我想说……”谢若安从蔡书虞脸上收回目光,看了看她,最后却摇了摇头,“算了,没什么。” 乔以越愣了愣,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目光在周遭转了一圈,没见着什么奇怪之处,再看谢若安已经在吃最后几口了,便“哦”了一声,不去追究了。 吃过早饭,到了录制大楼,便又是新的一天战斗,两天后就是主题曲再评级考核了,乔以越不敢有丝毫松懈。 主题曲再评级考核正式开始了录制,顾名思义,就是通过主题曲的表演情况,对选手进行第三次评级,评级结果分为A到F六档,最后会根据这个结果安排主题曲拍摄的站位,其中只有获得A评级的7人才能站上中心舞台。 在评级结束后,会由B到F班的选手们投票在A班的7人中选出中心位,那个选手将会成为这个节目的初个C位。 之后,主题曲会成为节目的正式片头,每一期都会播一遍,根据以往国内外的同类型选秀情况来看,在主题曲考核中排名越前,镜头就越多,在这个竞争激烈的选秀中就越能抢占先机。 当然,既然本质是综艺节目,自然逃不离引导性的剪辑,但那些都是制作组和各经纪公司的角力,而选手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考核时尽量发挥更好一些。 对于此时无异于身陷囹圄的乔以越来说,这次机会尤为重要。随着考核的接近,她的话越来越少,脸色也越来越冷。 临到考核那天,她自起床起就一言不发,也没吃什么东西,只机械性地在脑子里将主题曲的编舞和歌词翻来倒去地过了一遍又一遍,好在紧张的人大有所在,她这般冰块似的冒着寒气,倒是没有引来太多注意—— 或许有人注意到了,不过她本身没有意识到,她张开了一张网,将自己牢牢裹住。 每到重要关头,她都会是这副模样,不说话,不理人,将整个世界都隔绝在外。 在进入考核教室之前,她觉得整个人都是飘忽的,脚踩在实地上,都如踏着空气般,轻飘飘得没有半点实感,视觉、听觉、所有感官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雾,麻木而迟钝。 精神则径直飘到了身体之外,几乎要越过房顶,没入云层中,直到音乐响起时,才自云端跌落,落回身体中。 考核要求选手先跳完一整支舞,然后评委会根据整体表现以及导演的要求,再重点审核指定的某一小节或某一段歌词,期间可能需要选手重复演出。 乔以越的考核持续了差不多有二十分钟,她前后将最难的第三小节跳了四遍,到最后已有些气喘,好在几位导师的反应看起来都还不错,她能看得出他们神情中的赞许,心中大石终于落地,离开时,她的脚步和来时相比轻快了许多。 一共一百多位选手,每人十到二十分钟,加上因为各种情况需要补录的,总计需要录三天,录完后没有其他安排的选手就可以先回宿舍了,不然待在录制大楼也无事可做。 下楼前,乔以越先去化妆室补了个妆。 考核时出了汗,脸上有些地方浮粉了,口红也掉了些,她从小爱美,加上这些年的职业习惯,所以对形象十分在意,但凡需要出现在外人眼中时,她一定要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不愿意有任何疏漏。 尤其这两天是主题曲考核,外面一堆人等着抓拍选手考完后的模样,她若是有丝毫状态不佳,多半会被拿去做文章。 跳舞二十分钟,补妆半小时,等确认妆容挑不出一点毛病后,她才慢悠悠下楼,结果一出大楼就见外面天色阴沉,竟然在下雨了。 而她没有带伞。 “麻烦了啊……” 她望着楼外淅沥的雨丝,苦恼起来。 第13章 借伞 大门口有备用雨伞,但此时伞桶里已空空如也,想来忘记带伞的不止她一个,那些雨伞已被先离开的选手们捷足先登了。 南方四月的雨一旦下起来就没个歇时,连绵的雨像细长的丝线,随风飘拂,柔柔的,带着几分温婉,看着没什么威胁,但若走进去,不一会儿就会头发湿到脚尖,就算加一件外套都挡不住寸寸入侵的凉意。 乔以越望着被雨帘笼罩、似隐入雾气中的宿舍大楼,不禁有些后悔,心想:早知道就不耽误那么久了。 外面确实有不少人举着相机候着,但是雨天视野不好,就算妆花了也拍不清楚,她其实随便压一下粉就可以了。 进化妆室前她看到走廊尽头有几个选手也要离开,那时候一起走,还能借个伞。 她前两天都没怎么睡好,也没好好吃饭,紧张劲过去后,整个人又困又饿,只想快点回去吃点东西补个觉,但看那雨的阵势,一时半会儿还停不下来,又不好冒雨回去—— 不是担心感冒,她体质不错,淋这点雨不至于头疼发烧,但是造型就肯定就全毁了。 艺人为了拍摄夏天棉服冬天裸腿是常有的事,身子舒不舒服是其次,形象才是最重要的。 她可不愿意被拍到衣服黏身上头发糊一脸眼睛被雨淋得睁都睁不开的样子,光是想像一下那样的图片在网上流传的样子,她就忍不住打个寒战,小声嘀咕了一句:“失策了。” 接着便往回走,打算去等候室问问其他人有没有多余的伞。 考核是按班级、姓名首字母排序的,乔以越是D班倒数第三个,而E班和F班加起来只有十五个人,在她补妆那会儿估计还走了几个,算起来,剩下的人里能有多余的伞分给她的概率也不大,所以等电梯时,她不禁先一步暗自祈祷起来,希望自己的运气不会差成那样。 叮咚,电梯到了,门一开,吴恺元迎面走了出来,乔以越先是一愣,因为吴恺元是A班的,照理早录完了才对,但下一秒她瞄见对方手里抓着伞,当下就把那点疑惑抛开,像遇到救星般挽住吴恺元的胳膊,笑道:“恺元,你来得正好,我忘记带伞了,你载我一程呗。” 吴恺元看到她也愣了愣,见她忽地贴上来身子都僵住了,听她说完才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气道:“我说你怎么突然冒出来,选管姐姐昨天就挨个宿舍提醒会下雨了,这你还能忘,都那么大个人了。” 这话听着是数落,却也没什么责备的语气,吴恺元边说边带着她往外走,脸上甚至不由自主露出了一抹笑。 “那我戴着耳机没听到嘛。”乔以越说,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她和吴恺元认识有三年了,就算不是最好的朋友,但毕竟曾经是一个公司的,吃住都一起,对彼此间都蛮熟悉,所以见了吴恺元,她便不如在其他人面前那般拘谨,讲话轻松自在许多。 住在一起时,和今天类似的情形曾上演过无数次,她凡事都缺个心眼,迷迷糊糊的,经常丢了东西都不知道,吴恺元性格和她截然相反,谨慎细微,没少说过她,一次两次她还放心上,久了就当耳边风了,这时被吴恺元数落粗心大意,她全当什么都没听到,一句话就将责任撇得干干净净,之后就捂着肚子有气无力撒娇,“饿死啦,想吃菠萝包。” “食堂哪来的菠萝包啊?”吴恺元没好气道。 “就想想嘛。”乔以越慢悠悠打了个哈欠,临到门口就轻轻推了推吴恺元的胳膊,示意她快撑伞。 可等了一会儿,对方都没动静,她不由得奇怪地抬眼看了吴恺元一眼,只见她盯着外面,面上似闪过一丝为难。 她顺着吴恺元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两边花坛后面挤着一团穿雨衣的人,手里的相机统统对准了门口,就等着选手出来。 这情形和她刚下楼时差不多,无论是粉丝团还是代拍都等着主题曲选拔的第一手料,所以即使在下雨,人也不见少,这早在她意料之中,她看了又看,都没看出什么特别的,便问道:“怎么啦?” 吴恺元却低下了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才忽然开口:“啊,我、我想起有东西落在摄影棚了,这样吧,这伞给你,你先回去吧。”说着就将胳膊从乔以越手里抽出来,将伞递过去。 “欸?”乔以越有些意外,她想,就算要回去拿东西,也没必要让她先走吧。 再说,她要是先走了,吴恺元岂不是没伞了,于是她没接伞,而是说,“那我在这等你好了。” “你不是饿了么,就先回去吧。”吴恺元还是坚持。 “就这么一会儿也不碍事啊。”乔以越仍没有接过伞,只是愈发觉得一头雾水了。 大楼有十二层,就算回一趟最远那个录影棚,最多也只要十来分钟,现在是她有求于人,哪能十几分钟都等不了,又不是真的快饿死了,于情于理都不好拿了伞就走。 “不是,我是、我是突然想到还有些别的事。”见她怎么都不肯拿伞,吴恺元又改口道,“可能要耽误上一阵子,到时候我找别人一起回去好了。” 乔以越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错觉,她总觉得吴恺元的神情看起来有些躲闪,她忽地想到大半年前,吴恺元找上她劝她和公司续约时的神情,似乎也和现在差不多。 愣神之际,隔着大半年的两张脸好似叠到了一起,明明是同一个人,但感觉又有哪里不太一样。 她愈发糊涂了,久违地细细打量起吴恺元来,思忖着到底是哪里不太一样,嘴上则喃喃道:“那不太好吧,万一你走的时候没其他人了呢,要不我陪你去摄影棚?我也没那么饿啦,久一点也没关系的。” “别,你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吴恺元的神色渐渐焦急起来,不时往往瞟一眼,仿佛在努力思考有没有别的办法。 这到底是是怎么回事啊?乔以越心里隐隐腾起一阵烦躁,就算迟钝如她,也意识到一定是有哪里不对劲了,就在她开始绞尽脑汁思考是哪里不对劲时,肩膀忽地被轻轻拍了一下,她回头,却没见到人。 紧接着,另一边肩膀也被拍了一下,她想大概是谁在恶作剧,索性整个身子都转过去,结果还是没看到任何人,不禁“咦”得一声惊叫,随即便听到一阵银铃似的笑声。 “噗,你是陀螺吗?滴溜溜的转好快。”笑声过后,调皮的嗓音落入耳中。 这次她没立刻扭头去看,而是轻轻叹了一口气,心中已了然。声音这么清脆,又有心情捉弄她的,除了蔡书虞还有谁? 果然,她再次回头,就看到一步开外,蔡书虞正背着手冲她得意地笑。 蔡书虞比她大了两岁,可生了张娃娃脸,妆容又是淡系风格,看起来比浓妆的她还小几岁,笑的时候眼睛弯弯地眯起来,唇角陷下两个梨涡,鼻子还会皱一皱,尤其天真可爱。 不得不说,蔡书虞笑起来真的很好看,就像春日暖阳般,温暖中跃动着清新快活的气息。 乔以越还蛮喜欢看她笑的,总觉得看到了心情就会不自觉好起来,哪怕被她捉弄了,也生不出半点脾气。 “你怎么在这啊?”她好奇地问,蔡书虞是D班第一个考核的,一大早就结束了,按理早就回宿舍了。 不料一开口,蔡书虞就气呼呼地鼓起了脸:“我说乔以越,你是不是有点过于不关心朋友了,啊?” 这不是在关心吗?乔以越在心里小声说,但没敢说出来,免得踩了雷,蔡书虞哪壶不开提哪壶把话题岔到别处去,她老老实实闭上嘴,等着蔡书虞继续,目光则礼貌而诚恳地落在对方脸上,随后便觉得这张脸看起来有点像包子。 蔡书虞皮肤很白,脸圆圆的,这时鼓起了腮帮子,确实蛮像包子的,乔以越看了两眼,就觉得腹中的饥饿感瞬间强烈起来。 好饿啊,没有菠萝包,包子也可以,她摸了摸空空如也几近干瘪的胃部,眼里不由得流露出几分委屈。 “昨天我不是都和你说了,今天我要拍广告么,你还和我说了恭喜呢!” 蔡书虞都已经开始絮絮叨叨了,见她这副模样,一下哑了火,抿了抿嘴一时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末了悻悻地耸了耸肩,双手从背后拿出来,将藏着的伞塞进乔以越手里,然后不由分说揽着她往外走去,“走啦走啦,下次我拿个小本本记下挂你脖子上,看你还忘不忘。” 快出门时,她回身朝一直没开口的吴恺元挥了挥手:“我们先走啦,拜拜。” 乔以越稀里糊涂被她带着往前走,听她和吴恺元道别,便也跟着转过去向吴恺元挥了挥手,接着就撑开伞和蔡书虞一起踏下阶梯,走进雨里。 伞是小号的,乔以越撑伞,蔡书虞则搂着她的腰,下巴搁她肩膀上,这样贴在一起,走起来有些费劲,不过好处是占不了多少空间,谁都不会淋到雨。 一般两人共伞,通常是高个那个撑伞,蔡书虞比乔以越高两公分,脚上还是高跟鞋,现在得弯着腰才能趴她身上,姿势还蛮别扭的,不过乔以越根本没意识到这个问题,只顾盯着路好避开水洼,走着走着忽地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说:“我想起来了,你是说过今天下午要拍广告。” 节目有赞助商,自然少不了植入广告,而这些广告都是由参赛选手拍摄的,但凡有些热度的选手,都能轮得到。 昨晚蔡书虞和她提到过,不过她光顾着紧张第二天的考核了,什么都没听进去。 “怪不得恺元也在,她也是拍那个广告。”乔以越接着说道,说着还点了点头,仿佛对自己的推理能力很满意,随后她看了看外面的雨,忽地长长吁了一口气,笑道,“还好你也在,不然我要陪她等好一会儿了。” 话音刚落,腰上就被戳了一下,蔡书虞抬起头横了她一眼:“你啊,笨死了,怎么什么都看不出来。” “啊?什么?” 蔡书虞又瞪了她一眼,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味道,随即却泄了气似的趴回她肩膀上,语气幽幽地说道:“算了,当我什么都没说。” 之后,她沉默了一会儿,语重心长地再度开口:“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来找姐姐我好了,我们是好朋友嘛,力所能及的我一定会帮你的。” 第14章 退路 一会儿欲言又止一会儿又说算了,还突然开始打包票说会帮她,纵然乔以越再心不在焉,也不免被蔡书虞这番没头没脑的话弄得一惊一乍,在心里暗自嘀咕一句:什么呀,莫名其妙的。 可她转念一想,这确实是蔡书虞一贯的风格,话多而杂,往往想到什么说什么,也不管别人跟不跟得上。 这不,在她愣神的一瞬,蔡书虞已经叽叽喳喳说起她主题曲考核的事来了。 “老师们夸我进步很大呢,还说我有几个细节抓得特别好。” 她口气里满是得意,心情应是极好,说着还抱着乔以越晃了晃,吓得乔以越连忙双手抓住伞柄,免得伞被甩飞出去,她刚想提醒蔡书虞别乱动,腰上就又被戳了一下。 “乔小越,你呢,考核怎么样啊?” 拖得老长的调子又软又黏,撒娇似的,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伴随着呵出的热气飘入乔以越耳中。 盖在耳朵上的碎发被拂开,扫过脸颊,痒痒的,她下意识缩了一下脖子,偏头看了蔡书虞一眼,恰好看到蔡书虞嘟起嘴吹开头发的情形。 蔡书虞今天扎的丸子头,这时前额正中有一缕散了下来,正好落在了她鼻尖,她吹一下,那缕头发就轻飘飘扬起来,但很快就被风扫回原处,她便又去吹,因为趴在乔以越肩膀上的缘故,两颊的肉挤到了一起,本就圆润的脸看起来愈发显得肉乎乎的,睁圆的眸子亮晶晶的,视线黏在那缕头发上,随着发丝飘拂的频率上下挪动。 乔以越只瞧了一眼,就觉这情形眼熟得很,稍加思索,便想到了眼熟的缘由,不禁勾了勾唇角。 来节目前她去一个朋友家玩,那个朋友养了只宠物猫,是只白色的布偶,她进门时,一眼就看到了客厅另一头,那只猫趴在高脚椅上的软垫上,大半个身子连同脑袋都陷进了垫子里,只探出一只爪子,一下一下拨弄着垂到头顶的吊兰,眼珠子滴溜溜随着吊兰转悠,那模样和现在的蔡书虞简直一模一样。 那只猫不怎么亲近人,家里有客人来了也不爱搭理,后来朋友过去将那片吊兰从它爪子前移开,它才竖起脑袋瞥了她们一眼。 乔以越对宠物兴趣不大,尤其是带毛的,但这不妨碍她觉得那画面极其可爱。 眼见那缕头发再一次飞了起来,她不由自主探出手捏住,果不其然,和印象中那只布偶猫的反应一样,蔡书虞扭过脑袋看向了她,还自鼻腔发出了一声含糊的气音,三分意外七分嗔怪,仿佛被打扰了似的。 乔以越忍不住再度露出一抹浅笑,然后赶在蔡书虞瞪她前将那缕头发勾上去,塞回发发带里固定好,之后才慢吞吞接着之前的问题说道:“考核,还不错吧,嗯,我觉得还行。” 节目一开始,她很自信地说觉得自己的实力在所有选手中能排前三。 而在考核前,当薛歆雅问她有没有信心重回A班时,她只笑了笑,说:“我会尽力而为。” “那你觉得能回A班吗?”这时蔡书虞问出了同样的问题,她亦露出了与当时一模一样的表情,垂下眼眸,静静地注视着雨水落下,在脚边溅起点点水花,许久才轻声道:“不知道啊。” 来节目时她意气奋发,自然是信心满满,可如今负面新闻缠身,她已经不敢把话说得那么满了,即便她自认表现得不错,觉得不管是唱歌还是跳舞都挑不出什么岔子,可结果出来之前,谁能知道到底会怎样呢。 她以前从来不会想那么多的。而此刻,在短暂的放松后,经蔡书虞一问,她已开始给自己做结果不如人意的心理建设了。 察觉到她的情绪隐隐低落下去,蔡书虞被感染似的,心头也悄然蒙上一层阴影,她想了想乔以越的处境,继而联想到自己,不由得轻轻叹了一口气,沉默了一会儿,忽地问道:“小越,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嗯……如果被淘汰了,以后怎么办啊?” “以后?”乔以越一愣,眼里露出迷惑的神色。 “嗯,以后啊。”蔡书虞先掰起手指头算起自己来,“就说我啊,原本公司是想让我在节目里刷个脸,万一运气好,还能刷到点人气,对以后发展有好处。 结果汪泽城那档子事爆出来,好处没有,坏事一大堆,现在公司压力很大,原本有意接洽的剧组也不好说了,经纪人已经和我打过招呼了,说要等风头过去再说。” 演员的竞争非常激烈,一段时间不曝光,原本的位置就会被其他人顶上,尤其是蔡书虞这样还没什么名气的,替代品多如牛毛,之前还能接个网剧女主,若是一段时间不露面,说不定连女二都抢不到了。 “唔……你家里不能帮忙吗?”乔以越问道,她听说蔡书虞在上海富二代圈子也算小有名气,家里公司做新能源开发的,近年来新能源这块行情好,她家身价窜得挺快。 虽说在当下遍地都是富二代的娱乐圈里,蔡书虞这样的家底算不上顶好的,可就算争不到什么顶尖的资源,也不至于被冷藏。 蔡书虞当即翻了个白眼:“我妈妈还巴不得我不演戏呢,我看她非但不会帮我,还会给那些剧组塞个大红包,恳请他们永久拉黑我。” 接着她冷哼一声,继续掰起手指,“所以我想过了,如果接下来没剧组要我,我就去跑综艺,汪泽城热度那么大,肯定有综艺想分一杯羹,我呢,反正都被骂成这样了,再多一点影响也不大,说不定哪天抓到机会,黑到头就翻红了,否极泰来嘛。 而且这几天我查过账户了,里头的钱还够我开销好一阵,就算接下来一时半会儿接不到工作,也不怕我妈妈逼我辞职。” 说到这,她得意地抿起嘴,摇了摇乔以越,求表扬似的问道:“你看我是不是考虑得很周到。” “嗯,是很周到。”乔以越还挺佩服她的,能想得那么长远。 “那你呢?”蔡书虞推了推她,“你有什么打算啊?” 接下来的打算啊…… 乔以越抬起头,眼前的雨水滴滴答答自伞缘落下,像帘子一样将前方的一切都挡住,映入眼中的只有灰濛濛的路,蒙了一层水光,延伸到看不见的尽头,思绪一瞬定格,而后她摇了摇头,说:“我没想过。” 脑海中名为“以后”的图纸上是空白,她其实也不清楚,自己是没有去想,还是不愿去想,但细究起来,两者间似乎也没有什么差别。 她素来只知道埋头做一件事,鲜少分心于所有以“如果”开头的想法,此时听了蔡书虞看起来颇为周详的打算,再念及自己的处境,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动摇。 “一定要考虑吗?”她喃喃道,声音很低,与其说是反问,不如说是在自言自语。 听她说自己没想过以后,蔡书虞先是“咦”了一声,随后听到她的低喃,心忽地像被什么轻轻拨了一下,嗡嗡震起来,激起些许难以捉摸的感觉,似是怜惜,又似是酸楚。 乔以越五官精致,妆容时髦,不笑时眉宇间透着冷,时常给人精明强势的感觉,看起来就是那种前有进路后有退路的聪明人。 蔡书虞虽然在为数不多的接触中隐隐窥得她那与外貌截然不同的本性,可对方还是总能令她感到新奇。 就比如说对于将来的打算,在蔡书虞的认知中,这是所有人——无论何时何地——都必须纳入考虑中的事。 她是这样的,她妈妈是这样的,庄楚唐是这样的,她认识的每个人在做一件事的时候都有一套“假如失败”的后备方案,可乔以越却没有,而且她看起来并不是在说谎。 说实话这有点蠢,唤作任何一个其他人,蔡书虞都会毫不留情嘲笑她,可看着乔以越认真思考的模样,她便觉得心底所有的讥诮和讽刺都在一瞬间被磨掉了棱角。 她忽地想到第一次真正意义认识乔以越的那天晚上,对方那不甘的神情—— 不是因为即将摧毁她整个演艺生涯的负面新闻,而是因为在怀疑自己在舞台上没有表现好。 这么一想,这样的人对以后全无打算倒也是理所当然,她不由得笑了笑,抬手揉了揉乔以越的脑袋,说:“也没什么,我妈妈就总骂我主意太多,不够踏实。”她说完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随即便一阵风似的飞快改了话题,“欸对了,你的眼妆化得好好哦,是你自己化的吗?” “什么?”乔以越还沉浸在方才的思绪中,被问了个始料不及,她歪了一下头,不知第几次在蔡书虞出其不意的做派下露出茫然的神情。 第15章 误入狼窟 怎么突然又在谈啥眼妆了? 乔以越虽然听清了蔡书虞的话,但脑子还在停留在上个话题上,没等她反应过来,脸就被蔡书虞抬起转了过去,她被蔡书虞突然凑近的脸吓了一跳,见对方接着抬起手似乎想摸她眼角,连忙仰头躲开,下意识脱口道:“别、别碰,妆要花的。” 她最爱惜自己的脸,这一躲一喊全是本能反应,等蔡书虞把手挪开,才松了一口气,问道:“怎、怎么了?” “问你眼妆呢,以后人和你说话时候少发点呆,跟个呆头鹅似的。” 蔡书虞故作凶狠地剐了她一眼,又细细打量了一会儿她的眼妆,“你的眼妆,自己弄的?” 节目里现在有一百多个选手,不可能一一安排化妆师,日常录制都是自己化妆,只有在重大表演前才会由造型团队操刀。 选手们相互间也会帮忙上妆,不过蔡书虞还没在别人脸上见过类似的眼妆。 “嗯,是我自己化的。”哪怕早有心理准备,乔以越还是有些招架不住蔡书虞这说是风就是雨的劲头,愣了好阵子才点了点头,而被蔡书虞这么一折腾,她已然将刚才那番关于“以后打算”的话题忘得干干净净。 “你怎么弄的啊?我之前也想试试这种,结果怎么都别扭,问了化妆师,她也搞不定,你这怎么就这么自然啊?” 如果说一开始蔡书虞只是随便想了个名头换话题,这时倒是真的对乔以越的眼妆感兴趣了,她自己曾经琢磨过眼妆,可怎么都鼓捣不出乔以越这样的效果。 “啊,这个、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乔以越犯了难,化妆这种事,一半看教程一半自己琢磨,每个人都有不同的体会,问她怎么化的,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确实。”蔡书虞点了点头,没继续缠着她,而是提议道,“要不一会儿你帮我上个眼妆呗,我正好学学。” 这时两人已进了宿舍大楼,蔡书虞拉着乔以越就往自己寝室方向拐,结果扯了几下没扯动,一回头就见乔以越一脸犹豫似是不情愿。 好哇你个乔以越,这是什么不能透露的祖传秘方么? 她以为乔以越不想教她,挑起眉正要发作,忽地想到在录制大楼时她刚下电梯就听到乔以越对着吴恺元喊饿,于是连忙收起脾气,改口道:“你先去我们寝室,我让庄楚唐买菠萝包去,好不好?” “不、不不,别了吧。”乔以越想到庄楚唐那张黑锅似的脸,登时一个激灵,连忙摇头。 “你干嘛跟个看到老虎似的,别怕呀,小庄她人很好的。”蔡书虞依旧坚持。 乔以越为难地抓了抓头发,最后只能老老实实说:“我有点累了,想早点睡觉,明天行不行?我早点过去。”几句话她说得支支吾吾,还蛮不好意思的。 蔡书虞这才反明白过来此前乔以越犹豫的原因,不是不想教,而是又累又饿想早点休息,再看眼前这张冷艳的脸,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心想:脸长得那么厉害,怎么性格跟个包子似的。她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用力拍了一下乔以越的背,看她被拍得鲤鱼打挺似的颤了一下,才解了气,笑眯眯说道:“你有话直说呀,早说清楚不就没事了,累了就早点回去吧,好好休息。” 之后,两人约好时间,就分头走了。乔以越去了食堂,蔡书虞还不饿,就直接回了寝室。 第二天,乔以越起了个大早,下午有主题曲测评结果录制,她打算等录制前重新上妆,所以只简单打了底,就提着化妆包去了蔡书虞寝室。 到了蔡书虞寝室前,她敲了敲门,等了一会儿没人开,正想再敲,肩膀忽地被拍了一下,她一回头,只见一张绿油油的脸自肩膀后冒了出来,随后是一道阴沉沉的声音:“哟,早啊。” 早上光线不好,加上雨到现在还没停,湿气不住从窗户缝里窜进来,整个过道都阴森森的,这么张寒碜的脸突然蹦出来,任谁都要被吓得魂飞魄散,乔以越猛地往后一退,身子咚得一声就撞到了门板上,但她根本顾不上觉得疼,嘴一张一声尖叫就要脱口而出,只是下一秒就被那个绿脸的人捂住了嘴。 “喂,你干嘛?怎么跟个见到鬼似的?嘘,小声点,别吵到我们蔡文姬同学,她发火很可怕的。” 依旧是阴沉沉的声音,甚至压了上来,乔以越吓得连忙闭上眼,这时听得卡哒一声,门开了,她原本正使劲往门上挤,这时失了支撑,迳直往里栽了过去,她脸色又是一白,但紧跟着腰上就一紧,却是被那人捞住了,随后那人就这么像提小鸡崽似的把她捎进了门。 “庄楚唐,你怎、怎么不把面膜卸了啊,大白天的,少、少整点阴间玩意。” 还没站稳,一道低沉沙哑的嗓音就传入她耳中,结结巴巴的,似乎也被吓得不轻。 她这才终于反应过来,这绿油油的是面膜,而这个人是庄楚唐,声音阴沉则是因为敷着面膜说话嘴不方便张太开的缘故。 “咦?”庄楚唐一摸脸,旋即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拍了拍乔以越的肩膀,抱歉道,“对不住啊小越越,我刚去接了个电话,忘了。” 她说着还挤出一个笑容试图展现友好,只是敷着面膜,她一笑,绿色的糊状物就皱了起来,看起来更可怕了。 小越越又是什么,和你很熟吗? 大清早遭了这么一回吓,性子再好都要有点脾气,可惜乔以越现在腿都是软的,得扶着床柱才能稳住身子,只能在心里小声抱怨一句,随后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这时一瓶酸奶塞了过来过来,她也没看是谁,拧开盖子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了,喝完才终于觉得好了些。 “谢谢。”她转头道谢,跃入眼帘的是一头五颜六色的爆炸头,她又是一愣,等看清头发下面的脸,便惊讶道,“Kenzi,你头发怎么了?” 被称为Kenzi的小个子女孩冲她打了个响指,接着一把扯掉头上的假发,露出原本的栗色直发,然后指了指桌子上涂涂画画快写满的纸,说道:“找灵感。” Kenzi也是乔以越原本就认识的一大半选手之一,虽然顶着个洋名,实则没有任何国外血统,本名孙倩倩,Kenzi是艺名,她曾在酒吧做过一段时间驻唱,这个名字也是那时候取的,原因是领班要她起个英文名,她就闭眼指了一个,然后一直用到现在。 乔以越没有和Kenzi合作过,不过她在前公司时有一个队友是Kenzi的好朋友,三人一起吃过几次饭。 乔以越知道Kenzi一直想当个唱作歌手,虽然迟迟没有遇到机会,但一直没放弃,对此两人可以说是一类人,所以她对Kenzi还蛮有好感的,看出她在纸上写的应该是歌词,就和她聊了一会儿,又和寝室另外一个人寒暄了几句,这才去找蔡书虞。 蔡书虞的床在最里面,明明约好了时间,乔以越都来了那么久了,她都没有任何起床的意思。 寝室的床是那种和书桌一体的款式,下层是书桌,上层是床,乔以越走到蔡书虞床边探头看了看,只见她戴着眼罩蜷在最角落,裹着毯子,怀里抱着个等身的抱枕,看起来睡得正熟。 “蔡书虞,蔡书虞?”她小声叫了两声,结果一点反应都没有,犹豫了一下,她又大声了点,“蔡书虞!” 这回蔡书虞终于有了动静,手从毯子下面探了出来,乔以越以为她要摘掉眼罩,却见那只手伸进枕头下面,一会儿后摸出一副耳塞,戴上,随后抱着抱枕翻了个身,整个过程一气呵成,熟练无比。 她目瞪口呆地盯着床角那坨鼓起看了一会儿,随后求助似的转过身,这时庄楚唐洗完脸从盥洗室走出来,见她束手无策的模样不禁笑了起来,然后摊手给了她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我们蔡小姐很难请的,以前都是选管姐姐来喊她的,小越越你加油哦。” 说着握拳给乔以越比了个加油,另外两人也都默契地视而不见。 都在这个寝室住了一个月了,蔡小姐的起床气,可是谁都不想领教的。 这可怎么办呀? 乔以越想着要不算了,可是又觉得以蔡书虞的性子,到时候一定会把责任甩她头上,质问她为什么不喊自己起床。 “明明都约好了,就算我一时起不来,你也应该,或者说有义务喊我起来的。”——她甚至已经能想像到蔡书虞的表情和语气了。 这下真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她试着又喊了几声,蔡书虞理都不理,于是不禁在心里哀鸣道:怎么都会很麻烦,呜呜,早知道就昨晚过来了。 就在她悔不当初之际,庄楚唐走到她身边,清了清嗓子说:“其实我有个办法,但是事后你可不能怪我哦?” “什么办法啊?”乔以越好奇地问,心想:难不成是去找选管姐姐吗?可现在太早了,还没到上班时候,选管姐姐不会管吧。 庄楚唐没说话,而是冲她神秘地笑了笑,随后就轻手轻脚踩着床架攀上去,朝蔡书虞探过身子,先小心翼翼取走了她露在外面的一边耳塞,然后深吸一口气,双手齐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走了蔡书虞的枕头和毯子。 “诶唷!”蔡书虞的脑袋砰地砸在了床板上,嘴里发出一声惊呼,虽然有床垫挡着不至于疼,但动静还是蛮大的。 这时乔以越终于品出庄楚唐那个笑容中的不怀好意,可已经太晚了,说时迟那时快,庄楚唐把枕头和毯子往她手里一塞就逃了,她个子高腿长,两三步就窜到了寝室另一端。 乔以越不知所措地抱着毯子和枕头,眼睁睁看着蔡书虞一拍床蹭地坐起来,刷地摘掉眼罩。 乱糟糟的刘海下,是一双快要喷火的眸子。 第16章 欢声笑语 蔡书虞穿着粉色的连帽睡衣,睡衣上画着朵朵白云和蓝色的泡泡,金棕色的长发烫了大卷,自肩头铺下来,发梢调皮地翘着,只看造型,根本想像不到她是个身高一米七的成年人,反而会觉得她是个身形娇小、天真单纯的高中生。 参加节目以来,她的造型也总是甜美可爱路线的,用造型师的话来说就是“爆炸甜心”。 乔以越早已习惯了蔡书虞这样的形象,虽说对方动辄在她面前自称“姐姐”,可她潜意识里从没把蔡书虞当成年上,而在此时此刻,她看着蔡书虞的眼睛,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年上者的压迫感。 好、好可怕!为什么这么一张脸上能摆出这么可怕的表情? 她印象里蔡书虞脸上总挂着笑,偶尔生气惊讶或使小性子,皱眉瞪眼噘嘴的夸张表情看起来也是作戏居多,而且往往很快就会恢复笑盈盈的模样,加上平时总是吵吵闹闹的没个正经,就算故作愤怒状也毫无威慑力。 乔以越常常会觉得蔡书虞这人很麻烦,但从不会觉得她有什么好怕的,偶尔被她戳着腰抱怨也都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能听进几个字全凭缘分。 此时蔡书虞没有皱眉,没有瞪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平静得就像冰封三尺的湖面,硬要说的话,蔡书虞这样的圆脸,再怎么也不至于凶神恶煞的,可乔以越只觉得心里凉飕飕的,冷汗都快冒出来了。 如果说前一天趴在她肩头吹头发玩的蔡书虞像只懒洋洋的布偶猫,这时刚起床的蔡书虞无疑就是只白额吊睛老虎,感觉随时会扑上来咬断她的脖子。 对视中,她忽地发现蔡书虞的眼角微有些上挑,形状锐利,在没有化妆且没有其他表情修饰的情况下,便会隐隐透出几分阴郁。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还是看似平静的眉宇间那股压抑的、一触即发的火气吧,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连那个一脸凶相的庄楚唐都害怕吵到蔡书虞了,不说别的,光是被这么盯着,就让人想拔腿就跑了,她僵硬地扭过头,就见庄楚唐笑嘻嘻朝她比了个杀头的手势。 呜…… 她也确实很想跑,只是被蔡书虞的视线锁着,手脚好似被利箭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于是她只能无助地抱紧毯子和枕头,闭上眼缩起脖子听凭发落。 出人意料的是,她等了一会儿都没听到蔡书虞的声音,只听到一阵吱嘎吱嘎的响声。 随后,肩膀一重,她鼓起勇气睁开眼,发现蔡书虞竟然已经下床了,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样子,站在床梯最下一阶,手搭在她肩膀上把她当人形扶手,脚一左一右踩进地上的兔子拖鞋里,之后就蹬蹬蹬进了盥洗室,全程一言不发。 嗯?什么都没发生?庄楚唐是在糊弄她?蔡书虞其实根本没有起床气? 可盥洗室里哗啦啦奔腾不息的水声却又不是这么说的,水阀疑似被开到最大档,仿佛是在发泄什么。 “这是?”她一头雾水地看向庄楚唐,发现对方也睁大了眼一脸难以置信,仿佛随时会摊开手脱口而出一句:“Unbelievable!” 正当她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时,盥洗室里的水声忽地停了,接着传出一道瓮声瓮气的声音:“乔小越,替我把毯子叠了。”下一秒水阀又开了,水流声依旧迅猛。 “啊?哦……哦!”乔以越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反应过来,连忙爬上蔡书虞的床,把枕头拍平放好,毯子则叠成四方形,还把被甩到一边的抱枕也摆整齐了,最后非常慇勤地把床单都拉平整了才下来,她对自己的床都没那么尽心尽力。 下床后,她发现庄楚唐仍是一脸凝重似乎在思考人生,而Kenzi则冲她竖起大拇指:“人不可貌相。” 到底怎么回事啊,乔以越欲哭无泪,为什么大清早的她要经历这些! 不对啊,她猛地意识到,是蔡书虞拜托她来教她上眼妆的,有求于人的又不是她,为什么她还要替蔡书虞整理床铺赔罪啊?完全反了吧! 等反应过来,她心里当即窜起小小的火苗,她这人虽然脾气好,但还是有些认死理的,她也没做错什么,结果来了蔡书虞寝室后心情就仿佛被绑上了跳楼机,一惊一乍没个消停,脾气再好也会受不了。 她抿了抿嘴,正想这种情况下是不是该摔门就走以示态度,蔡书虞就从盥洗室里走了出来,经过她身边时看她脸色奇奇怪怪的,便问道:“怎么啦?” “没、没什么……”乔以越心里那点小小的火苗瞬时被掐灭了,心想:算了算了,摔门什么想想就好,不是她的风格。 “昨晚没休息好?又累啦?”蔡书虞没走开,而是停下又确认了一遍,看她摇了摇头保证没事,才走去自己桌子前,她刚洗完脸,不久前眉宇间的黑气似乎都被水冲掉了,一张脸白白嫩嫩的,像新鲜饱满的果子,仿佛能掐出水来。 看着俨然已恢复平日活泼明媚气质的蔡书虞,乔以越不禁暗暗嘀咕道:起床气的人都这样吗?清醒后就什么都忘了,好奇怪。 就当她在心里嘀嘀咕咕时,蔡书虞又转了回来,往她手里塞了一包芒果干:“等我一会儿,我要先打个底,你是不是还没吃早饭啊,垫垫吧,低卡的,不碍事。” 慢条斯理交代完后,她才坐回去,开始摆弄桌上的瓶瓶罐罐。 “咦?好、好啊,谢谢。”乔以越拆开包装,闻着芒果的甜味,顿时心情大好,她很喜欢甜甜的东西,等尝了一块,便彻底忘了抱怨,认真地吃了起来。 吃完洗了手,蔡书虞刚好上完底妆,朝她招了招手,她便提着自己的化妆包过去了,先问了蔡书虞的肤质,再比对了一下桌上蔡书虞常用的化妆品,接着思考了一会儿,就从化妆包里抓出一大把东西,眼刷、眼线笔、睫毛膏、睫毛夹、眼影盘等等。 “哇,这么多?”这次轮到蔡书虞被这阵势惊呆了,她们寝室四个人的眼妆用品加起来都没那么多。 “我不知道你适合什么嘛,就都带来了。再说,其实也都可以用啊,用法对就行。” 乔以越托起她的脸,认真端详了一会儿,眼刷在自己常用的底色上停留片刻,便越过去换了更浅一些的颜色,嘴上忍不住感慨道,“欸,你好白啊。” 她自己其实蛮白的,比节目里大部分选手都要白一号,但蔡书虞比她还白一些,而且皮肤很好,肤色均匀,水润细腻,凑近了看都找不到黑头暗斑之类的。 乔以越偶尔会上火爆几个痘,每次都苦恼得很,看到蔡书虞这样的皮肤不禁心生羡慕。 “哼哼,你才知道哦?”蔡书虞顿时得意起来。 “以前没看那么仔细嘛。”乔以越慢慢地刷眼影,不时侧一下身子,好让蔡书虞看镜子里的效果,同时细声慢气地分享自己的心得体会,“就是先从眼角睫毛这里开始打,每一层都是这样,慢一点,我喜欢用大一点的刷子,先侧刷,再铺……” “那你现在看仔细了,有没有觉得我很好看啊?”蔡书虞又问,眼睛亮闪闪的,充满了期待。 “嗯嗯,好看好看。”乔以越一边顺着她的话说下去,一边去选第三层颜色,顺带换了支眼影刷,“最深的可以换小号笔,下手轻一点,先描一下轮廓,上下都要嗯。” 这时庄楚唐的声音插了进来:“小越越,我劝你慎言慎行哦,某些人,比如我我们蔡文姬小姐,你给她一点颜色,她转头就能开全国连锁颜料铺的。” “姓庄的你吐不出象牙就给我闭嘴。”蔡书虞的脸被乔以越托着,不方便转过去瞪人,只能刷地探出胳膊以及一根手指头盲指以作示警。 “别乱动。”乔以越把她的胳膊摁下去,接着好奇地问,“为什么叫你蔡文姬啊?” 她已经听过好几次了,此前一直没放心上,这会儿一边化妆一边闲聊,听到了,便顺势一问—— 还有一个原因是她发现庄楚唐没想像中那么可怕,看起来凶巴巴的只是因为天生长这样,倒不是不待见她,于是胆子也大了点,换做之前,她就算感兴趣,也决计不敢问的。 她一问,寝室其他三人就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不许说!”蔡书虞一下急了,然而脸还在乔以越手里,稍不慎已经打了许久的眼妆可能就会前功尽弃,莫说冲出去堵嘴,连动都不好动。 “是这样,蔡书虞她第一天来寝室报道,自我介绍时候是这么说的……”庄楚唐边笑边解释起来。 “庄楚唐!”蔡书虞已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若这会儿蔡书虞刚起床,庄楚唐一定会心存敬畏,一个字都不会瞎说,可这时候蔡书虞已经清醒了,她哪里好会忌惮,得意地冲蔡书虞抛了个媚眼,就捏着嗓子模仿起蔡书虞又尖又细的腔调来:“大家好,我叫蔡书虞,书是书香门第的书,虞是霸王别姬的虞。” “噗哈哈!”Kenzi和另外一个舍友拍桌大笑起来。 庄楚唐更是笑得像打鸣的公鸡:“我就说,霸王别姬的姬,那不如叫菜鸡,她嫌难听嫌土,那既然我们蔡小姐要有文采,就叫蔡文姬好了。”说完就开始鼓掌。 “人家一时记岔了嘛……”蔡书虞刷地从脸红到脖子,头顶都快冒烟了,察觉乔以越的手抖了抖,连忙鼓起脸威胁地盯着她,似乎在说:你敢笑试试。 乔以越深吸一口气,缓缓放下手里的眼影刷,然后退后一步,背过身“噗”得一声笑了起来。 第17章 流水无情 “乔以越!”蔡书虞尖叫一声,扑上去就锤她。 乔以越正在努力忍耐好让自己不至于笑得太大声了,哪有余力抵抗,三下五除二就被勒住了脖子。 可这也不管用,女孩子间的打闹,又不是真的打架,蔡书虞虽然扣住了她的脖子,但胳膊只是虚虚悬着,根本没使劲,她倒好,笑够了才一手抓住了蔡书虞的手腕将她的胳膊挪开,双手合十状似诚恳地连声说:“不好意思。” 可一转头,她就看到蔡书虞只化了一半的眼妆,忍不住又笑出了声。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畅快淋漓地笑过了,自从出事后,她大部分时间都心事重重的,连笑也是公式化营业居多,她也不想表现得那么沉重,只是现实不允许她放松。 可在蔡书虞这,她却久违地松懈下来,大抵是之前几番惊吓后,紧绷的情绪已到了极限,如今听得蔡书虞竟闹出这种乌龙,便再也绷不住了。 等蔡书虞一把抄起桌上的眼线笔,作势要往她脸上画,她这才急忙护住脸,收起笑,求饶起来:“对不起对不起,别、别这样啊,我没带卸妆油。”下一秒,便觉得手背上一凉,原来是蔡书虞气呼呼在她两只手背上画了几笔。 “这是什么?”她盯着那几个圈努力辨认,只见手背上各自有一大四小五个圈,还有一条线。 “王八!”蔡书虞朝她吐了吐舌头。 谁知这偏偏又戳中了她的笑点——王八,霸王,霸王别姬。 她的唇角再度扬了起来,见她又一副要笑趴的架势,蔡书虞刷地拿起眼线笔对准了她的鼻尖。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突然震了起来,及时拯救了乔以越的脸,她放下眼线笔,瞪了一眼乔以越以及其他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三位舍友,就抓起手机去外面接电话了,她刚合上门,寝室内就爆发出又一阵大笑,庄楚唐看起来都快滚到地上去了。 十几分钟后,蔡书虞接完电话回来,寝室内已经安静了下来,乔以越见她笑眯眯的,嘴里还哼着小曲,看起来心情不错,便松了一口气,她本来还担心蔡书虞回来后会把眼影盘扣她脸上呢。 蔡书虞应该是听到了什么非常好的消息,眉间喜色藏都藏不住,庄楚唐注意到了,问她发生了什么,她却卖起了关子,只说:“不急,过几天你们就知道了。” 说着还摸了摸乔以越的脸,俨然把不久前的苦大仇深抛到了九霄云外,“到时候姐姐请你吃好吃的。” “我呢我呢?”庄楚唐立马举手,“我也要吃好吃的。” “你吃食堂的腌萝卜吧!”看来蔡书虞还是挺记仇的,惦记着庄楚唐爆她丑事,要不是乔以越在给她涂睫毛膏了,她多半要附赠一个白眼。 整套眼妆约莫花了四十多分钟才完成,因为要一边说明,加上是第一次,所以花的时间比乔以越平时给自己化久了很多,等弄完,她都有点手酸了,好在效果不错,蔡书虞满意得不得了,凑到镜子前左瞧右瞧,一会儿说:“诶我才发现我的眼睛原来那么漂亮。” 一会儿说:“感觉整个人气质都焕然一新了。”总之是变着法子夸自己,还要跑到其他人面前卖弄,非要讨一声夸才肯放过她们。 乔以越走之前,她还塞了一堆零食过去,说是谢礼,关门前还招招手:“有时间记得来找我玩哦。” 庄楚唐盯着蔡书虞,又想起她起床后没对乔以越使脸色的事,估摸着乔以越走远了,就窜到蔡书虞身边,推了推她:“欸,蔡书虞,你怎么就对乔以越这么好啊,上次我吵到你睡觉,你可是让我跑了一个礼拜腿的,咋地,有把柄在人手里?” “庄小姐,你能不能不要这么阴暗,本小姐人善心美,不行么?”蔡书虞横了她一眼。 “骗鬼,我才不信。”说着庄楚唐回头问另外两人,“你们呢?” 那两人当即默契地一起摇了摇头。作为舍友,蔡书虞这人什么都好,没架子,没脾气,人大方,还会说笑话逗乐子,美中不足就是刚起床的时候心情会十分不美丽,彻底清醒前一开口就是阴阳怪气,还是专拣人痛处戳那种,其他几人吃过亏后见她要起床,一个比一个躲得快,生怕触了霉头,可今天她却一反常态,不但没对乔以越说什么尖酸刻薄的话,还给她吃的。 “蔡小姐,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庄楚唐比了个话筒递到蔡书虞面前。 “唉,这个……”蔡书虞托着下巴,回想了一下刚清醒时看到的场景,不觉幽幽叹了一口气,“实不相瞒,一醒过来就看到这么漂亮一张脸,谁还能忍心生气呢?” 乔以越今天只简单打了个底,连口红都没涂,不似平日那般妖艳,看起来干干净净的,透着学生气,蔡书虞被这么大的动静吵醒,本来满腹火气,可一对上那双干净的眸子,一瞬间仿佛看到了什么无辜又单纯的小动物,当即把快喷出来的火气给压了回去。 庄楚唐骂了句脏话,忍不住控诉道:“蔡书虞,没想到你还重色轻友哇!” “呸,重什么色,换你你忍心?” “我当然!当然……”庄楚唐想了想,一下子焉了,干巴巴嘀咕道,“算了,确实不忍心。” 平日里乔以越总是浓妆,明艳精致,一身香水味,跟个招蜂引蝶的妖精似的,今早没怎么化妆,就变成了柔柔弱弱小白花,早上刚见面时,庄楚唐都被她那副眼角微红的模样吓得心尖颤了颤,险些以为自己犯了什么滔天大罪。 “对吧,这叫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蔡书虞又举起镜子开始从各个角度欣赏自己的眼妆,嘴上则毫不留余地,“你去把脸整得和她一样,哦也不用一样,七八成像就行,我也每天对你客客气气的。” “这话也太过分了!我的脸有这么不堪吗?”庄楚唐抢过蔡书虞的镜子给自己照了照,嘀咕道,“这不还挺好看的,我以前还是校花呢。” 庄楚唐脸型周正,五官大气,虽然和乔以越那种真人芭比似的相比是差了点,但和其他人一比也算蛮漂亮了。 她看够了,把镜子丢回给蔡书虞,接着继续兴师问罪起来:“蔡书虞,你太偏心了哦我说,我合理怀疑你对她有非分之想。” “她一个女孩子,我能有什么非分之想。”蔡书虞倒是被她逗乐了。 这时Kenzi突然插进来,声音凉凉的,倒像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欸,这个可不好说,当初追她的女的也不少,那时候她粉丝少吧,好几个粉丝都等着她退圈好上手呢,其中就是个富二代女粉丝。” 她顿了一下,见蔡书虞和庄楚唐都看了过来,便慢悠悠继续说道:“说来,以前我一个朋友就追过她,是个女孩子。” 庄楚唐知道蔡书虞有男朋友,这么说只是随口开玩笑,谁知一句话炸出了真的猛料,她当即来了兴趣,追问道:“哇!真的吗?追到了吗?” 圈子里这种事其实不少见,不管是玩玩而已,还是动了真心的,庄楚唐和蔡书虞其实都有所耳闻,但真正发生在身边的还是第一遭听说,她们自然忍不住要八卦一下。 蔡书虞心想:乔以越这人看着冷,但实际相处起来却不是那么回事,况且生了这么副好皮囊,没点挑花才不可思议。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她愣愣的对什么都反应慢一拍,似乎和花边新闻很难扯上关系,再说生得柔柔弱弱的,也不像对同性感兴趣,便忖道:“我看她不像会喜欢女孩子。再说,之前那事闹那么大,她都没被扒出别的绯闻呢。” “诶,这可不好说。”庄楚唐不以为然,“两个女孩子嘛,亲密一些也会被当成好朋友,哪有那么容易看出来。” 不过她也想像不出到底会怎样,就去催Kenzi:“快别卖关子了,你朋友追到她了吗?” “与其说追到没追到……”Kenzi耸了耸肩,“直到我朋友死心,乔以越都不知道我朋友在追她,虽然做法确实含蓄了一点,不过花也送过,情人节巧克力也做过,还买过成对的首饰,有阵子甚至每天接送她上下班,我以为她至少能察觉到一点不对劲呢,结果她真的什么都没看出来,到现在估计都还不知道。” “好惨……” 蔡书虞和庄楚唐对视了一眼,难得有默契地发出一模一样的感慨。 本来只想听点八卦,现在她们只想拍拍Kenzi那个朋友的肩膀,给她倒一杯酒,再和她说一句:“天涯何处无芳草。” 如果是别人,蔡书虞估计是不会信的,可是她一想到乔以越那总是能给她震撼的脑回路,便觉得可信度还蛮高的,况且Kenzi也没必要编故事来骗她们。 愿天下有情人都不会遇到乔以越,她心想:不然也太惨了,这都什么事啊,没追到还能说是遗憾呢,人家压根都不知道这和对着空气打拳有什么区别,整个就毫无意义。 正当她脑子里想着这些有的没有的,庄楚唐突然冒出一句:“蔡文姬,我刚刚说你对她有非分之想,是不是有点不吉利。” “你给我原话收回。”蔡书虞一指她,命令道,“立刻,马上。” ——她日子才要开始舒坦呢,可不想平白无故再遭罪。 第18章 考核结果 傍晚时分,主题曲最终位置测评结果发布正式开始录制,为了营造节目效果,节目组没有直接公布结果,而是先行于舞台后方划分出六块区域,正中央为A,左右顺次递减为BCDEF,薛歆雅会按照姓名顺序叫选手们上台领取成绩单,成绩单是一张折叠起来的卡片,打开后就能看到自己的考核成绩,看到成绩后,选手便自行前去相应的区域等候。 这样一来流程会拉得很长,但整个过程足够吊人胃口,已得知成绩的选手们神态各异,有人欢喜有人忧愁,有人强作碰见,还有因为成绩大不如预期而情绪崩溃当场落泪的,而等待中的选手同样如此,有人胸有成竹,有人焦急不安,这些全部被纳入了镜头中,调成全景模式来看,颇有几分世间百态的感觉。 蔡书虞的名字C打头,很早就被叫上了台,和前面几个选手诚惶诚恐、如履薄冰的神态一比,她轻松得像无关人员似的,脸上挂着大大方方的笑,接过卡片后先甜甜地说了声:“谢谢。”然后找准镜头矫揉造作地比了个心后才打开卡片。 “她是不是早就知道成绩了啊?一开始就那么开心。” 乔以越正在盯着一处放空以缓解紧张,突然听到身边的选手小声嘀咕,便往台上看了一眼,恰好看到蔡书虞夸张地将卡片捧在心口,连声向薛歆雅和另外几位导师道谢后,又转头向台下抛了个飞吻,接着才一副欢天喜地的模样小碎步奔去了C区。 “什么嘛,只是升了C,还以为去A了……” 身边的选手又嘀咕起来,还推了推乔以越,似乎想拉她一起讨论,乔以越收回目光,不着痕迹地偏了偏身子与对方拉开些距离,轻声说道:“她一直是这样啊。” 对方讨了个没趣,便转过身和其他人交头接耳去了,她正好落个清净。 自从在天台和蔡书虞聊过后,再遇到类似背后议她长短的话题,乔以越都会第一时间抽身,她这人在很多事上都犹犹豫豫的,可一旦认真了,行事倒也果决。 况且有进步了开心是理所当然的,尤其像蔡书虞这样三分情绪要演出七分的人,一点点开心,她都能表现得犹如遇到天大的喜事一般。 至于她为什么一开始心情就这么好,乔以越猜想半是早上那个电话的缘故,接电话回来后蔡书虞就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说起话来尾音上扬跟个唱歌似的,都不和她追究那外号的事了,想必是发生了什么好事。 不过到底是什么好事,她就猜不到了,目前也没有这个心情去猜。 看着台上的人越来越多,她的心也一点点被吊起,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能得到A评级的只有七个人,抛开其他因素,她觉得以自己的实力挤进前七肯定没问题。 参赛选手大多数都能歌善舞,可却各有各的短处。一些选手虽然原本就从事偶像工作,拥有舞台表演经验,但其实并没有受过系统训练,而是进入演艺圈后才临阵磨枪开始学的,虽然能够完成表演,但是基本功不扎实,动作细节经不起推敲; 还有一些选手虽然舞蹈专业出身的,但以前没有舞台表演经验,并且受舞种限制,并不能发挥很好的效果; 还有一些本就主攻声乐,唱歌可以,但唱歌跳舞一起就不太行了。 这一百多个选手里,综合实力与乔以越不相上下的,只有谢若安和吴恺元两人。 而主题曲编舞难度不低,有很多琐屑的细节,还有几个会被戏称为反人类的动作设计,不少选手在考核时都没能完整跳完,而能跳完的,大多在细节上顾此失彼,要么漏动作,要么一开口调子都飘到天边了,在整体表现都一言难尽的情况下,乔以越哪怕考核时不在最佳状态,拿个A都绰绰有余。 但这样的考量前提是“抛开其他因素”。 事实上,在综艺节目中是不可能抛开其他因素只论实力的,甚至有时候“其他因素”才是影响节目的关键。 时间一点点过去,名为穆思珏的选手被喊上场后,乔以越终于收回游离的思绪,已经到M开头的选手了,快到她了,她深吸一口气,拿出藏在口袋里的粉饼盒照了照脸,确认妆容没什么问题后才抬眼往台上看去。 A区已经站了四个人,分别是陈绮禾,Kenzi,林千珏,莫聪聪。 Kenzi也得了A啊,她的目光在这位老相识脸上停留片刻,不由自主流露出些许羡慕。 Kenzi和她一样,来节目前签了新公司,据说新公司相中了她的唱作水平,有捧她的打算,目前看来Kenzi应该是真的时来运转了,她唱歌很出色,但是跳舞一般,能在综合评价中拿到A,新公司应该出了不少力。 真好啊,她想到自己的公司,心底霎时泛起几分苦涩,经纪人已经很久没联系过她了,既不打算替她澄清黑料也不打算做宣传,完全就是冷处理。 但羡慕归羡慕,她很快就稳住了心态,Kenzi唱功没得挑,还能自己创作,是一个组合里必不可少的Vocal担当,跳舞只是不出彩,但也没到拖后腿的程度,这个A可以说是名至实归。 她在心里悄悄对Kenzi说了声恭喜,就将注意力放在了其他人身上。 如今只有三个空位了,想到竞争力最大的吴恺元和谢若安都在她后面,她不由得愈发紧张起来。 难道剩下三个位置会是她们三人的么?她明知概率很小,但心中仍然止不住这样期盼。 “彭诗怡。”这时,薛歆雅喊出这个名字,话音刚落,一个皮肤蜡黄、长着鹰钩鼻的女孩飞快地走上了台。 还差一个就到她了,乔以越深吸一口气,努力稳住表情,下一秒,眼里却闪过错愕之色。 那个彭诗怡竟走去了A区。 吃惊的不止是她,所有选手都露出了意外的表情,候选区里细碎的交谈声一瞬停止了,时间仿佛定格了一般,过了几秒后才恢复流动。 选手大体分六类:综合发展的,跳舞好的,唱歌好的,综艺感强的,长得好看的以及什么都不突出的。 这位彭诗怡就属于第六种,跳舞踩不准节奏,唱歌像念白,人不有趣长得也不出挑,初舞台评级是B,第一次公演后留在了B班,已让人觉得这是走后门的成果了,这次竟然还升格去了A,委实叫人难以置信,甚至会想说一句:“节目组真是敢啊!” 但这点小小的骚动很快就平静下来,毕竟来这的都不是什么不谙世事的天真少女了,大家都对选秀节目的潜在规则心知肚明,平台、节目组和各经纪公司之间的利益交换自企划时期就开始了,一旦有雄厚的资本入局,选手本身的影响力就变得微乎其微了,反正现在的节目有剪辑有滤镜有修音,靠后期保驾护航,东施也能摇身一变成为越国第一美女。 不过这样一来,只剩两席了,希望愈缈了,乔以越垂下眼,双手不自觉握紧。 “下一个是,乔以越,请上台,领取你的成绩单。” 音响中传出了她的名字,她松开双手,缓缓吐出一口气,然后一步一步走向舞台中央,灯光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晃得她有些眼花,她努力忍住眨眼的冲动,唇角弯起露出恰到好处的微笑,从薛歆雅手中接过那枚质地精美的卡片后,先鞠躬说了一声:“谢谢。”才不急不缓地展开那张卡片。 看清上面的字母,她的目光闪了闪,但很快就稳住,唇角弧度不变,又向薛歆雅和其他导师鞠了一躬,便迈开脚步,前去她该去的位置。 她身姿轻盈,一如在节目中第一次亮相时那般从容不迫,仿佛不是置身于竞争激烈的选秀中,而是在闲庭信步,连随着走路轻轻甩起的发尖都散发出游刃有余的味道。 “是A么?” “一定是A吧。” 她听到了人群中的窃窃私语,却置若罔闻,眼睛直直注视着前方,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她身上,或好奇,或担忧,她一概视而不见,经过C区时,她听到蔡书虞轻轻喊了她一声,她也没有回头,而是一直走下去,昂首挺胸,目光微抬,表现得像个高傲的公主。 最后,她一步一步越过A评级的那五个人,在B区停住,走进了队列。 ——她在主题曲位置测评考核中得到的评价是B。 她一进B队列,人群中立刻出现了小小的喧哗,她隐隐听到了蔡书虞的声音,但没听清对方说了什么,她将全部的力气都用在控制表情上,已分不出精力去想其他,所有声音没入她耳中后都变成了一阵沉闷的杂音。 为了能让自己做好心理准备,不让第一次公演结果发布时的失态再次上演,自考核结束起,她设想过每一种不如预期的结果,甚至还认真考虑过:如果还留在D班该怎么调整心态。 可一切假设都抵不上现实,当看到卡片上的“B”后,她仍不可遏制地感到失望,本悬到嗓子眼的心一下子掉了下去,没有落回原处,而是不停地坠落,而原本心脏所在的地方只剩下一个空空的洞,不断有冷风灌进来。 没关系的,这并不是什么出乎意料的结果,她在心里一遍一遍对自己说。 从D到B,已经有进步了不是么?况且并不是她表现不够好,而是各种“其他因素”的干扰,不要想太多,不要难过,她只要努力做好自己该做的就够了—— 她努力拴住脑海中那些横冲直撞的负面念头,挺直身子,双手交叠放于身前,维持着体面的仪态,看着剩下的选手陆续前往所属的队列。 第六个得到A评级的选手是吴恺元,不出意外的话,剩下一个应该是谢若安了吧,她心想。 又过了几个选手,终于轮到谢若安登台,她似已胜券在握,足下生风,还未上台,就露出自信满满的笑容,可展开卡片后,她脸上的笑容一瞬消失了,整个人像被定住了似的,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随后低下头匆匆离开,连谢谢导师都没说。 这是怎么了? 她还没来得及细想,谢若安已走到她身边,冲她扬了扬自己的成绩卡,上面偌大的B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乔以越顿时一惊,心想:不会吧,连谢若安都被刷掉了?她公司还挺捧她的啊,在录制开始前就大力宣传了。 那剩下的位置是谁的呢? 她的视线一一扫过台下为数不多的几个选手,心中忽地涌现出不好的预感。 剩下的选手一个一个走上台,不是去了C区,就是去了D区,最后只剩下庄楚唐和一个姓卓的选手,两人看起来都有些不知所措。 “庄楚唐,请领取你的成绩单。” 名字被报出后,庄楚唐迟疑了一下才走上台,展开卡片后,她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可思议,左右看了看,嘀咕了一句什么,便走去了她的队列。 她在吴恺元身边站定,走进去,填补了A区最后的空缺。 ——中心舞台最后一个名额是庄楚唐的。 第19章 西西弗斯 仿佛旧事重演一般,结束录制后,乔以越一个人在更衣室逗留了很久,直到整栋大楼都安静下来,她才似缓过神似的,慢吞吞收好包,走了出去。 已经很晚了,往常等候在外的拍摄部队都散去了,连她那个雷打不动每天蹲守的粉丝也离开了,大抵是等了很久都见不到她,就以为她已经先离开了。 这样倒是遂了她的心意,事到如今,她实在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那位粉丝殷切的目光了,那是个身材娇小的女孩子,举着笨重的相机,为了跟上她时不时要小跑几步,有时候明明感觉整个人都很疲倦了,可是一见到她,就会立刻变得神采奕奕,眼睛都亮起来—— 哪怕一开始在一起跟拍的其他人都走掉了,只剩独自一人,心里却还是怀着希望吧。 在过去的每一天,乔以越都努力拿出最好的姿态去迎接粉丝的希望。可现在,她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有资格拥有希望。 她想到第一次公演助力排名发布时屏幕上那刺眼的数字,又想到不久之前,卡片上那个黑色粗体的字母。 到目前为止,一共有两次测评结果发布,每一次都是她的受难日。哪怕她已事先将期待降到最低,现实仍能给她新的失望。 她身陷舆论漩涡,黑料缠身却连基本的宣发费用都申请不来。 与此同时,同公司的庄楚唐成为了主题曲选拔最优的七人之一,即将登上中心舞台。她就是再傻,也不至于不明白这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不同于娱乐圈中的其他团体组合,虽然这档选秀最终选出的七人组合将由KIWI娱乐公司负责运营,但这七人原本都各自有所属的经纪公司,所以其中涉及的利益分配远比一般团体更复杂,决定名次的不仅是选手的实力,还有各个原生公司的投入和团体运营公司的资源置换,为了获取利益最大化,团体运营公司会尽可能将出道位分配给不同的经纪公司,所以一般情况下,一个经纪公司只能获得一个出道位。 同样,为了收益最大化,各个经纪公司往往会在送来参赛的选手中选择一个作为重点培养对象,毕竟在大概率只能争一个出道位的情况下,对所有人一视同仁地投资无疑是巨大的浪费。 乔以越不见得真的能弄懂这些公司间的弯弯绕绕,但至少知道,按以往惯例,一家公司只会保一个人。 当然,并不是没有一个经纪公司获得多个出道位的先例,在去年一档男团选秀中,十一个出道位,谢若安所属的恒星娱乐拿下了三个,但这种情况少之又少,选手本身实力强劲、公司营销到位以及同期其他公司竞争力弱等等因素缺一不可,艾回初涉及流量偶像产业,并没有相关的经营经验,竞争力并不大,别说多个出道位了,抢一个都够呛,所以最明智的做法就是把所有投入都集中到一个人身上。 就主题曲评级结果来看,艾回的项目负责人确实采取了这种做法,并且已经选出了重点投资的对象。 他们选择了庄楚唐。 ——这个选择等于提前给乔以越宣判了死刑。 如果是另外两人之一,那乔以越觉得自己大抵还有一点争取的余地,因为那两个选手和她一样,签的是临时合同,艾回在她们身上没有过前期投入,就算暂时重点培养,万一情况有变,便会立即将之舍弃,就像他们之前对待乔以越那样。 但庄楚唐不同,庄楚唐早已是艾回旗下的正式艺人了,对于公司能够提供的相关资源,她自然享有优先选择权。 其实像庄楚唐这种科班毕业、团队已经量身打造好发展路线的艺人,参加选秀多数只是为了刷个脸,乔以越此前一直没有太过在意她就是基于这点考量。 国内没有成熟的偶像产业,偶像若想长远发展下去就必须转型,要么当歌手要么当演员,所以和选秀出道当偶像相比,当然还是直接当演员更好。 乔以越不清楚公司是出于什么考虑才选择了庄楚唐,她只知道这一定是深思熟虑的结果,一旦开始,就不会轻易结束。 之前公司只是任她自生自灭,现在的话,差不多就是一脚把她踹开了。 本以为好好努力的话,事情会有转机,结果情况变得更糟糕了,她木然看着地上自己的影子,忽地想起了西西弗斯的故事。 那是她小时候听妈妈讲的故事,她妈妈是历史老师,乐衷讲各种传说故事哄她睡觉,西西弗斯是为数不多给她留有深刻印象的名字。 科林斯国王西西弗斯触犯了众神,被逐入地狱,诸神罚他将一块巨石从山底推上山顶,并告诉他:“当你将这块石头推下山顶的悬崖后,就可以离开这里。”西西弗斯花了一天时间将巨石推到了山顶,可当巨石抵达最高处后,就立即原路滚落下去,滚回到山底,原来诸神对石头下了一到山顶就滚落回去的咒语,于是西西弗斯只能日复一日将巨石推上山顶,不断重复,永无止境地做着这件事。 她之所以记那么牢,一来是觉得西西弗斯实在是太惨了,二来是实在不能理解为什么西西弗斯还要把巨石推上山顶,既然一定会滚回来,为什么还要去做呢? 至今日,她才隐隐察觉到这个故事中蕴藏的现实,并不是非常明白,也分析不来什么深度思想,却足以品出那点沉重。 为了少年时的梦想,她吃了很多苦,付出了很多汗水,一次又一次地寻找机会,不气馁,不放弃,可这些叠加起来和山一样沉重的努力,因为一张模糊的照片,一则莫须有的流言,一些漏洞编出的谎言,在公司一念之间,眨眼就被轻飘飘地抹消了。 这不就是西西弗斯么? 地上的影子随着缓慢的步子在路灯下变长又变短,最后彻底隐没在光中,目光失了焦点,她不觉愣了一会儿,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原来已经到了宿舍大门前。 不知发生了什么,今天的宿舍似乎异常热闹,没进门就能听到闹哄哄的声音,经过大堂时,她发现一侧的休息室里竟然坐满了人,三五一群,正在热切地讨论什么。 她一个朋友坐在靠近门的地方,看到她,朝她招了招手叫她过去,满脸兴奋,私是急不可耐要和她分享秘密,她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兀自走开了。 这个时候,她想她应该没什么笑的心情,单是保持面色如常就已经很吃力了。 到了寝室门口,她正要掏门卡,却发现门虚掩着,应是最后一个进屋的人忘了把门关好,她们寝室的门禁有点问题,这事发生过好几次,她握住门把正想进去,下一秒却在屋里零星飘出的讲话声中听到了蔡书虞的名字,动作顿时止住。 “她运气真好啊。”是双胞胎之一张澈的声音,“这比中五百万都稀罕了吧。” “这事一出,她能赚的何止是五百万。”王哲蔚的语气中充满了羡慕。 “谁能想到啊,刚刚看到时候,我都觉得一定是假的。”张澈叹了一口气,“这反转绝了。之前还以为她彻底完蛋了呢,跳舞不咋地,唱歌也就那样,看着也不像能翻身的样子。” “害,唱歌跳舞好有什么用。”王哲蔚笑了笑,“你看乔以越,够好了吧,还不是被压下来,她们公司那个庄楚唐,看着和蔡书虞半斤八两的样子,倒是拿了A。” 乔以越的手紧了紧,随后缓缓松开门把,打算先敲两下门,好给屋里的人提个醒让她们能及时打住,免得直接进去大家都尴尬。 可手叩上门板的同时,双胞胎的另一人张清的声音传入她耳中,夹杂着几声短促的笑。 “那谁让乔以越自己不注意点,跑去和那种人约会,还不戴个帽子挡一下。” 手触电似的弹开,一瞬间,乔以越觉得全身的血好似都涌上脑门,眼前隐隐发黑,耳朵里嗡嗡直响,而身体其他地方的温度则消失了,冷得吓人。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她要遭受这些? 她心里一个声音不住地问,可她也想不明白啊,只能徒劳地握紧双手,直至指尖都陷进了掌心,然后在若无其事的谈话声再度传出后,猛地咬住嘴唇,强迫自己从这扇门前离开。 每一步都很艰难,双脚像缠上了锁链,沉得吓人,勉强抬起一点,便重重地撞在地上。 忽然,她听到寝室里有人在问“谁啊”,下一秒,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已先一步在走廊里狂奔起来。 “谁啊,大半夜的跑步。”王哲蔚听到咚咚咚的脚步声,出门张望了一下,没在走道看到半个身影,嘀咕了一句“奇怪”,便回了屋,顺带把门关好了。 回去后她就和双胞胎继续聊起天来,因为乔以越不在,几个人便聊得肆无忌惮。 可没过多久,又传来咚咚咚的声音,这次是敲门声,她以为是有人恶作剧,烦躁地骂了一声,气冲冲去开了门,却发现门外是蔡书虞。 蔡书虞手里抓着一杯奶茶,臂弯里抱着一个纸袋,目光在屋里转了一圈,和和气气地问:“你好,请问你们知道乔以越去哪了吗?” “不、不知道,她还没回来。”谈资当事人之一突然出现在眼前询问谈资当事人之二的去向,王哲蔚突然感到一阵心虚。 “这样啊,那我去别处问问吧。”蔡书虞点了点头,看起来乖巧得很,临走前却似想起了什么一般,似笑非笑开口,“其实这么晚都没看到她,我本来还担心她遇上什么事,不过看你们聊天那么开心,我想她一定还挺好的,可以放心了。” 说罢她就留下徒然变了脸色的三人,扬长而去。 第20章 星火 乔以越脑子一片空白,浑浑噩噩地一直往前跑,没路了,就沿着楼梯往上,直到一阵冷风吹过,她才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正喘着气站在天台上,两条腿已累得快抬不起来。 这几天是多云天气,厚厚的云层挡住了天空,没有照明的楼顶漆黑一片,她拖着沉重的步子慢慢挪到了天台边上,目光茫然地扫过远处的灯火万千,心中却暗得如头顶的苍穹,没有片点光亮。 有些人对外在环境很敏感,但凡有一丁点儿风吹草动都能很快注意到,有些人则截然相反,兀自活在自己的小天地中,视外界风风雨雨于无物。 乔以越就是后者,专注把精力放在自己身上,鲜少关注别的人或别的事,哪怕一些事在所处的生活圈子里口口相传,她也往往是当成耳旁风,听过就算,不会真正放在心上,为此她不止一次被诟病迟钝或冷漠。 其实她这种游离事外的作风并非生来就有,儿时的她和其他同龄孩童一样,活泼,闹腾,对什么都感到新奇,无论遇上什么都迫不及待地想一探究竟。 她又生得可爱伶俐,长辈们见了都喜欢,不管什么事都会不自觉地偏心她几分,童年时代,她可以说是事事顺遂,还能享有一点漂亮带来的小小的便利,比如说多讨几颗糖,多听几句夸,多几个喜欢她的朋友等等。 可随着年岁增长,出落得愈发出众的容貌在给她带来他人喜爱的同时,还招来了无端的恶意。 那些恶意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层层堆积,无声无息地越变越高,直到某一天突然爆发。 初二下学期,在她正在为艺考做准备时,不知从哪流出了一则语焉不详的流言,流言的主人公行为不检点,私交混乱,还勾引老师以开方便之门,没有一字指名道姓,可种种细节都会让人联想到她。 当时学校立刻出了严正声明,要求学生们勿信谣传谣,可效果却适得其反,各种小道消息反而愈传愈烈,几天间就传遍了学校的每个角落,甚至还传出了学校,成了附近居民的谈资。 很长一段时间,乔以越都生活在紧绷的气氛中,无数人以挑剔的目光审视她、评判她,一言一行都会被翻出来指指点点,她收到了不少匿名信,还有人跑来当面问她,当她断然否定后,对方却只留给她一个不可置否的眼神—— 分明已经认定了是她,所以无论她说什么,他们都是不信的。 万幸有家人、朋友以及很多好心人的安慰和鼓励,她才度过了那段难熬的时光。 最终,种种流言蜚语都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平息,她的生活却回不去了,在谣言止息后,人们或许很快就会忘记其中的具体细节,但是被影响而生成的既定印象却能保留很久。 她在流言中被打上的印记会随着人们的忘性而渐渐变淡,直到淡得看不出来,却永远不会消失。 那是很久前的事了,很多细节乔以越其实也记不大清了,所有的一切都随着她考上省会的艺校而划下了休止符,她去了新的地方,将过往的苦和甜都抛在了身后,只是性子早不复当初那般活泼开朗,而是变得沉默内敛,只专注自己的事,其余的,莫说是上心,便是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予。 只有在舞台上、在镜头前,她才会暂得喘息似的,畅快淋漓地释放情绪,而其余时候,她都静静地待在自己搭建的坚壳里,对外界的风云变幻不闻不听,如同丢了心似的,麻木而迟钝。 这样的性格一定程度上很好地保护了她,在艺校时她也曾遇到过非议,后来孤身一人在国外当练习生,又受伤错过出道机会,再到不被前公司重视白白蹉跎了三年,这一路不可谓不坎坷,可她总是告诉自己,只要不去看,不去想,就没什么关系的,她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就可以。 前阵子黑料传遍全平台的时候,她也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不看,不听,什么都不要想,总能过去的。 可人的承受力总是有限度的,再坚硬的外壳在负荷超过临界后也会产生裂纹,在接二连三的打击后,那句轻描淡写的嗤笑成了压断树枝的最后一片雪花。 为了梦想,她放弃了很多东西,其中有些可能是另一些人梦寐以求的,她孤注一掷地选择了一条不那么容易的路,等待了很久,才好不容易得到了机会。 可一场谣言就轻易摧毁了她付出的那么多努力。 那时候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如果是她做错了什么,或者有什么做得不够好,她都可以改——可她什么都没做啊? 为什么她要因为这些根本没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委屈涌上心头,连同以前压抑在心底的一起,化作无尽的酸楚将她吞噬,她无力地蹲下来,抱住自己呜咽起来。 好累啊,好难受,她想回家,她不要一个人孤零零待在这里了,她想见爸爸妈妈,至少爸爸妈妈会抱抱她,会告诉她不要紧的,就算她什么都没做好都没关系的。 “呜呜呜,妈妈……”一想到父母,她的眼泪愈发汹涌,哭得愈发天昏地暗,几乎要呼吸困难。 忽然间,一只手落到她头上,轻轻抚了抚,她起初浑若不觉,许久才反应过来,身子顿时一僵,随后想也不想就低下头躲开那只手,同时举起胳膊将自己挡得严实,深吸一口气忍住哭,问道:“谁啊?” “是我啊,蔡书虞。” 蔡书虞说完,本以为乔以越会理她一下,却见她愈发蜷起身子,似不愿被她碰到,犹豫了一下,便收回了手,随即轻轻叹了一口气。 今天看到庄楚唐得了A,她也很意外,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艾回做出如此决策的缘由。 ——她没想到自己的时来运转竟会间接加剧他人的不幸。 艾回之所以彻底放弃了乔以越,倒是和她脱不了干系。 在她敲定参加选秀后,团队正好拿到了一个网剧本子,虽然不算多好,但对她而言还挺不错的,剧本是双女主,另一个主角她推荐了庄楚唐,她和庄楚唐打小认识,关系很好,庄楚唐虽然在艾回这样的大公司,但是才毕业,还没有正式演过剧,用这个本子刷刷脸刚刚好,她联系庄楚唐后,两个团队一拍即合,正好她要来选秀,那边便把庄楚唐也塞了进来,正好可以趁选秀的热度炒作一下。 原本两人在开播热度最大的时候刷一波存在就可以走人了,最多留到二轮淘汰,可没想到才开播蔡书虞就撞上飞来横祸,剧方当即就考虑更换人选,两个团队的合作自然暂时冻结了。 所有人——包括蔡书虞自己——都觉得她的演艺生涯就算不彻底终结,也得修生养息很久才能重出了,谁知她一夜之间就被幸运之神眷顾,口碑反转。 昨天半夜,汪泽城的手机被偷,小偷是剧组工作人员,用偷看到的密码解锁了手机,把汪泽城云盘里的照片都传到了网上,其中包含汪泽城在私人派对上吸食的照片,舆论一时哗然。 随后,又有人在旧照中发现了他和不同女孩子的亲密合照,其中就有不久前在风尖浪口的蔡书虞,这下可好,经纪公司和他本人的谎言霎时被戳破了。 如果只是涉及感情诈骗,那可能汪泽城道个歉就能公关掉,毕竟民众对男艺人的容忍度一向很高,可他偏偏还吸食,这就不仅是娱乐圈的事了,直接被党媒点名封杀。 与此同时,前阵子和蔡书虞的纠纷又被重新翻了出来,她的形象从前几天满口谎言的恶毒女人,变成了心地善良、忍辱负重的富家千金,吸引了无数人,热度被推到了新高。 她已度过难关,那两个团队的合作自然就被重新提上议程,蔡书虞这边的团队在新媒体这一块影响力较弱,需要借助艾回的营销渠道,而艾回当然也不会放过这平白送上门的热度,恢复合作后,因为她的流量今非昔比,两个团队的经营企划自然也随之变了,原本只想刷个脸,现在则需要重新规划了,艾回将庄楚唐保送进那七人之一,就是为了能跟上蔡书虞的影响力。 这本是双赢的事,蔡书虞接到电话后光顾着高兴了,却不曾想到这会连带影响到乔以越。 她本想等主题曲考核结果发布后把这当做惊喜公之于众,顺便好好庆祝一下的,现在却彻底失掉了庆祝的心情。 她算不上多宅心仁厚,没有那么多精力去照顾其他人,况且庄楚唐是她的好朋友,和一个真正意义上认识才几天的乔以越相比,当然是庄楚唐更重要,况且她也没做错什么,完全可以心安理得走自己的康庄大道,可下班后迟迟见不到乔以越,不知怎么心里总是不稳。 大概是已经把乔以越当作是朋友了吧,她想,既然是朋友,不论亲疏,但凡对方难过了,自己也不会好受的。 这个时候她其实没什么立场来找乔以越,毕竟哪怕并非她本意,但就结果来说,她确实在一定程度上导致了乔以越的机会愈发渺茫,可她还是忍不住找了过来,想看看乔以越的状态如何。 离开乔以越的寝室后,她本想去平时和乔以越走得比较近的几个人那去看看,等电梯时却发现逃生通道的门开着,便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来了天台,一过去,就听到了小猫似的呜咽声。 轻轻的,细细的,明明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却似还在隐忍,努力将自己圈起来,将脆弱深深地藏进臂弯中,不愿流露一丝一毫。 她一下子难过起来,鼻子隐隐发酸,仿佛失去了什么的是自己,不禁伸出手,想给对方一点安慰,哪怕一丁点儿也好。 乔以越却一下子躲开了,还收起了哭声,将自己藏得更深。 她想她大抵是没有资格说什么安慰的,不管说什么都很伪善,几次试图开口,可话到嘴边都化作了无声的叹息。 最后,她收起了那些漂亮却无用的言辞,弯下腰将另一只手上一直提着的纸袋和奶茶放到了乔以越身边,说:“你是不是还没吃晚饭啊,我买了奶茶和菠萝包,可能有点凉了,不过应该还行。” 第21章 月海 天色黑沉沉的,顶楼同样暗沉沉的,蔡书虞只能藉着下方透来的微光,去辨认乔以越的模样。 其实也根本看不清,乔以越背对着她蜷曲起身子,双臂围住自己,听到她的话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也没有做出任何动作,沐浴在昏暗的色调中,就像一座坚硬牢固的石像,会守在这片阴暗的天空下,直到天荒地老。 或许她在等自己离开?蔡书虞心想。 她曾喂过藏在街头小巷里的流浪猫,那些小动物往往都很机警,她一过去就逃得远远得,等她把食物放下,离开巷子,才会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确认她已经走远后,再聚过来。 或许她确实该离开,让乔以越一个人静静,毕竟不管怎么想她的立场都很尴尬,可她一想到乔以越那三个舍友的闲言碎语,便又拿不定主意了。 其实门关上后,里面的谈话声是传不出来的,这大抵也是那三人如此肆无忌惮的原因,一旦听到敲门或者开门声,她们就可以马上打住,偏偏蔡书虞因为自己的连带责任有点心虚,所以敲门前把耳朵贴到门上偷听了一下里面的动静,她想,如果乔以越情绪还算正常的话,自己就可以不出现了,免得平白无故招人嫌,结果就听到那几人在口无遮拦地揣摩乔以越和程翊的关系。 她险些气昏了头,网友或者那些和乔以越不熟悉的人在背后指指点点也就算了,这几个可是乔以越朝夕相对的舍友,连她这个当初看乔以越不顺眼的人,在看完那些报道后,也能判断出和程翊的绯闻都是捕风捉影,并没有任何确凿证据,这几个舍友竟能煞有其事地讨论,真是愚蠢透顶。 可她转念又想:或许她们并非不明白,大家都是混娱乐圈的,谁能不知道娱乐媒体搬弄是非的本事,可因为乔以越长得漂亮实力又强,作为竞争对手来说很有威胁,所以才会假装不知道她是被冤枉的,恨不得跟上去踩一脚。 想到这种可能,她愈发觉得像吞了苍蝇一样恶心,所以当时她虽然已经知道乔以越不在宿舍,还故意敲开门,丢下一句阴阳怪气的话再走。 她不清楚乔以越有没有听到那些载满恶意的话,她希望乔以越没听到,可是她是看到乔以越上了电梯才跟过来的,那时候乔以越看起来只是有点没精神,远不是现在这副崩溃的模样,而且电梯去的也是她寝室所在的楼层,原本多半是打算回寝室的吧,最后却躲在这里哭,很难说不是听到了什么。 一想到乔以越听见那些风言风语的场面,她心里就愈发沉闷起来,明明身处于开阔的天台,却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 这种时候,有个人陪着是不是会好一点? 就在她举棋不定时,乔以越终于慢吞吞开口,声音闷闷的,带着浓浓的鼻音:“谢谢,我不饿。” 骗人,明明中午也没吃什么,一整天就吃了一包芒果干,蔡书虞暗自在心里嘀咕,再看乔以越弓起后愈发显得娇小的身子,仿佛看到一只被大雨淋得湿透的小猫,浑身的毛都乱糟糟黏在身上,身上可能还沾了泥巴,却还是倔强地昂起头颅,犹如踏在灯火辉煌的宫殿中。 她又低低叹了一口气,将纸袋再推过去了一点,直推到乔以越勾勾手指就能碰到的地方,轻声说:“不饿也可以吃啊。” 随后,她又盯着一言不发的乔以越看了一会儿,忽地转过身,与乔以越背对背席地而坐,仰起头,目光没入深不见底的夜色。 “天气好一点的话,这里其实可以看星星呢,刚来的时候我总来这里透气,毕竟现在上海城区基本看不到星星了。” 她兀自说着不着边际的话,身子往后,轻轻靠到了乔以越背上,察觉对方虽然僵了一下,却没有躲开的意思后,便放松身子,整个人靠上去,后脑枕上了乔以越的后颈,靠着她轻轻摇了摇,问道:“小越啊,我们是朋友吗?” 随后是一阵长久的沉默,偌大的顶楼安安静静的,只有悠悠的风声,不知过了多久,蔡书虞终于听到乔以越轻轻“嗯”了一声,便似松了口气般笑了笑,但很快眼底便掠过一抹失落,心想:可能以后就当不成朋友了啊。随后,她望着头顶那一片漆黑,又自嘲地想:没想到天气也那么应景。 “那你还记不记得,初舞台的时候我说过,曾经我在低谷的时候,Ciara有一首歌,给了我很大鼓励。” 她安静了一会儿后,继续开口,语调慢悠悠地,似乎在追忆曾经,随后翻出手机,熟练地找到了那首歌,点了播放,“身为朋友,我希望这首歌也能给你一点鼓励,本来是这么打算的啦。” 这话听着没头没脑的,不过乔以越知道她说的是哪首歌,她听过薛歆雅的所有专辑,也知道那首《玫瑰》曾热极一时,可是如今再次听到,处境不同,心境也完全不一样了。 薛歆雅的声音很干净:镜中的我遍身荆棘,鲜血淋漓,却依旧是最美的样子。 而在这歌声中,蔡书虞的声音再度响起,好似来自遥远的彼方,模模糊糊的,仿佛随时会如歌声中落地的花瓣一般没入土壤,踪迹难寻,她不禁偏了偏头,好听得更清楚。 “你还不知道吧,汪泽城昨天出了事,现在墙倒众人推,原本被他踩在脚底的我倒是变成了最大的受益者,早上经纪人打电话过来就是告诉我这个,是不是惊天的好事,我本来打算等考核结果结束后告诉你们,喊你们和我一起庆祝的。” 蔡书虞的语气淡淡的,一改往日的夸张,像是突然变了个人,说着冷眼旁观来的事,“现在,应该有无数人正在为了我看这个节目,为我投票。不自夸地说一句,我现在是所有选手里人气最高的人了呢。” 原来是这样,乔以越终于明白过来,也隐隐意识到了什么,她动了动嘴唇,想说“恭喜你”,却没能说得出来。 “小庄来节目前就和我有合作。这样一来,你们公司接下来就会顺理成章地主推她了。”蔡书虞继续说,“我和她本来就是好朋友,所以我呢,不管是出于私交,还是出于公事,都会帮她的。” 乔以越静静地听着,不知不觉已止住了哭泣,她不明白蔡书虞为什么要和她说这些,倒像是嫌她不够惨似的,还要将她被放弃的原因明明白白地剖开给她看。 “我啊,本来想安慰一下你,可是又觉得没有立场,就想不如趁早把事实告诉你,虽然以后你肯定也能看得出来啦,但早一点知道总归好一点。” 说到这,蔡书虞收回视线,直起身子,自乔以越背上离开,轻轻叹道,“真的很倒霉,很惨啊,就算想说没关系啊会好起来之类的也说不出口,也帮不上你什么,以后说不定还会继续抢占你的资源,再说漂亮话的话感觉更过分了。” 现在就很过分了,乔以越心想。 “不过呢……”蔡书虞的声音慢悠悠的,仿佛每个字都经过了再三思考,“就算以后就是老死不相往来的竞争对手了,我还是希望你能好好吃饭,好好照顾自己,然后在舞台上好好表现,比谁都表现得更好,嗯,比所有人都更好。” “我希望你能度过难关,希望你能实现梦想,希望你能不要……算了,难过也可以,哭也可以,什么都可以,但是不要忘了振作起来啊。” 这时,歌声停了,蔡书虞收起手机,站起身,看了看那个纸袋,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很快就打消了念头,一言不发离开了天台。 乔以越听着她的脚步远离,消失,始终没回头看一眼,面无表情盯着脚前方那一小块黑漆漆水泥地,姿势和蔡书虞来时相比没什么变化,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她依旧弄不懂蔡书虞为什么要和她说这些,或者说自顾自说了一堆话到底想表达什么。 希望我能实现梦想么?她想起对方最后的话,眼里闪过一抹迷茫。 任谁听了都会觉得这番话假惺惺的,明明已经说了会帮庄楚唐的,况且两个团队也有合作,毫无疑问已经站到了她的对立面,可她又觉得蔡书虞说的是真的,她的目光落到了手边的纸袋上。 是菠萝包吧,她只在那天和吴恺元提了一次,蔡书虞却一直记得呢,还特地卖给她,深夜要买菠萝包还挺麻烦的,应该是特地找人跑了腿。 不管蔡书虞那些话是不是真的,至少菠萝包是真的,她看着纸袋上茶餐厅的LOGO,心想:好像还是挺不错的餐厅,味道应该不错吧。 想到这个,饥饿感顿时涌了上来,她一整天就在早上吃了一包芒果干,早该觉得饿了,此前感官被情绪占据,所以迟迟没有察觉,眼下痛快哭过一场后,情绪稍稍平复,便觉得饿了。 她打开纸袋,浓浓的奶香味瞬时飘了出来,她吸了吸鼻子,又犹豫了一会儿,就抓着纸袋和奶茶站起来,找了个水泥台子坐下,拿出菠萝包小小咬了一口。 虽然冷了,但还是很好吃。 这时,她脚下拖出了淡淡的影子,她怔怔看了几眼,忽地意识到天台好像比之前亮了许多,随即抬起头,便发现原来不知什么时候云层散开了,月亮渐渐露了出来。 银色的月光自云朵间隙中洒下,越来越多,在簌簌的风声中,潮水似的缓缓漫延,直至覆盖了这整片天地。 她仰着头看了一会儿月亮,便低下头,狼吞虎咽起来,她实在是饿坏了。 明天还有主题曲录制,要吃饱了,才有力气跳舞,她想。 ——先好好完成那个舞台再说。 第22章 大开眼界 蔡书虞离开天台后并没有立即下楼,在门后留了一会儿,看到乔以越开始吃东西后,终于稍稍松了口气,这才转身回寝室。 一进门就被庄楚唐勒住了:“好家伙,这么大的事你怎么都不事先和我通个气,我今天差点都吓死了,那么多双眼睛,齐刷刷瞪着我。” “谁敢瞪你啊?也不去照照镜子,脸黑得跟门神差不多了。” 蔡书虞甩了两下没甩掉她,就只管拖着她回自己位置,边走边问,“经纪人已经和你说过了?” “嗯,录完就接到了电话,她让我别担心,就像之前一样表现就可以,其他的交给他们就行。” 庄楚唐叽叽喳喳说了一堆后,见蔡书虞一点反应都没有,便凑到她正面瞅了两眼,“怎么,累啦?” “还行。”蔡书虞摆了摆手,不想庄楚唐乱猜,就随便扯了个借口,“可能心态还有点没调整过来。” 见她说自己没事,庄楚唐就继续兴致勃勃地和她叨唠:“话说你看新闻了没有,汪泽城一直被堵在酒店里,今天傍晚才偷偷溜出来,还被拍到了,那脸色啧啧,可精彩了。” “呵,那他活该。”蔡书虞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我早就知道他不是个好东西。” “现在说话得劲了,当初也不知道是谁寻死觅活的还扬言要找个孤岛了此残生。”庄楚唐笑得贼兮兮的,“我还留着你那会儿的照片呢。” 虽然另外两位舍友都在,但是闹那么大,蔡书虞和汪泽城交往过的事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所以庄楚唐提起这茬也没什么顾忌,况且她当初是看着蔡书虞怎么一点点熬过来的,早就对汪泽城恨之入骨,眼见他身败名裂并且再无东山再起的机会,着实出了一口恶气,听闻这个消息后可能比蔡书虞本人还高兴,于是高兴起来,就愈发忘乎所以了。 话音刚落蔡书虞就一拍桌子,指着她鼻子斥道:“姓庄的,我郑重警告你!小心我把你两颗门牙都掉了直漏风还咧嘴傻笑的图发出去,威胁谁呢。” 见庄楚唐当即做了个把嘴上拉链拉上的手势,她又幽幽叹了一口气,“不过我也没想到他会跑去嗑药,你说这人怎么能藏那么多面。” “怎么,舍不得了啊?” “呸,我顶多舍不得当年花出去的那些钱,还有我的大好年华,至于他,希望他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视野中了。” 蔡书虞举起手画了个大大的叉,随后划开手机,熟练地拿小号登陆微博。 消息是傍晚时候,也就是她们录制主题曲考核结果的时候正式发布的,录制一结束她就找跑腿买了菠萝包和奶茶,然后守在一楼等乔以越,所以虽然一早就知道了这件事,但还没来得及看细节。 一登录,就被实时热点,也就是汪泽城的重磅消息刷屏了,各家营销号简直像掉进米缸里的老鼠,争先恐后要多吞几口流量,其中不少报道带上了她的照片,她知道是自家公司的公关营销启动了,随便翻了几条,内容无不是在痛斥汪泽城以及顺带抬她一手。 她又看了几眼政要媒体齐刷刷发布的禁毒报道,心里嘀咕道:“看来他真的是完蛋了啊。” 如此想着,目光扫过今天汪泽城被偷拍到的照片,照片上的男人双目无神,形容憔悴,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几岁。 当年她当真是爱得义无反顾,把汪泽城放在心尖上,对他有求必应,被朋友嘲笑痴傻也不以为意,哪怕在决裂之后,也一度难以忘怀,每逢想起,都有些心意难平。 自从分手后她就屏蔽了所有与汪泽城有关的东西,已经很久没怎么看过他了,哪怕在他一炮走红、报道铺天盖地的时候,刷到相关新闻也是迅速划过,生怕多看一眼就刺伤了眼,这时在时隔多年再仔细看那个男人的模样,却再也没有曾经的感觉了,无论是爱还是恨都消失不见了,只有满心嫌恶。 就像无意间瞥见地上的垃圾一样,会觉得有点烦,有点恶心,只想尽快移开目光,然后很快就抛到脑后,过去后就不会再想起。 “说来,刚刚你去哪了啊?我还以为你在休息室玩呢,还想去找你庆祝一下,结果哪都没找到人,老实交代,去哪鬼混了?”庄楚唐突然想起了这茬,立马抓住她开始盘问。 “不是说了么,调整心态去了。”蔡书虞推开她作乱的手,“有什么好庆祝的,等主题曲录完再说吧,你会跳了吗,到时候别跳一半忘了动作丢人现眼哦?” “哪会,再不济我也是跳舞出身的,别小看我,快说,去哪调整了啊,我找你半天呢。” 蔡书虞被她软磨硬缠得失了耐心,差点想直接把话说开,但是寻思片刻又忍了回去。 虽然庄楚唐和她一样,都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但两人的成长轨迹截然不同,她家教严,高中还被妈妈丢去了英国美其名曰锻炼,即便还留着点娇气的毛病,但好歹见识过人情冷暖,懂些世故。 庄楚唐就真的是泡在蜜罐子里长大的,一直被家里保护得很好,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觉得当明星好玩就进了娱乐圈,从没吃过什么苦。 拿了A评级后,庄楚唐吃惊归吃惊,但也就是因为没有事先得知而意外罢了,多半是不会意识到自己和乔以越之间的竞争关系的,哪怕意识到了,想必她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值得在意的。 恐怕在她看来,这里的所有选手都和她一样是来玩玩的,就算和她解释其中的利害关系,她也是听不懂的,说不定会反问一句:何不食肉糜。 蔡书虞曾经也和她差不多,身边即世界,被她妈妈丢出去捶打了几年才好了些,这些东西短时间也讲不清楚,况且她也不觉得庄楚唐继续这么无忧无虑地过下去是坏事。 再说说清楚了又能怎样,这是团队间的利益合作,并非儿戏,于是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搪塞道:“去外面绿化带走了几圈散散步啦。” 顿了顿,又说:“正好遇到一只小猫,逗了一会儿。” “咦?有猫?哪里啊哪里,我也要玩。”庄楚唐很喜欢小动物,家里养了两条狗两只猫,一听到有只小猫眼睛就亮了,马上就忘了之前的话题,转而开始缠着蔡书虞要她带自己去看看。 “太晚啦,明天带你去瞧瞧,但说不定就不在了。”蔡书虞一边敷衍她,一边有一下没一下戳着手机,换了个平台,漫无目的地在娱乐版块乱逛起来。 突然,她的目光在一个标题上定住,标题上带了她和乔以越的名字,最关键的是—— “出轨文学?”她皱着眉念出标题,“这是什么东西啊!” “什么什么,谁出轨了。”庄楚唐马上凑过来,趁她没反应过来,一把抢走她的手机,点开那个帖子,看了几行就发出一阵爆笑。 另外两个舍友看她笑成这样,飞快地围过来,一左一右簇拥着她一起看起来,很快也都露出微妙的脸色,想笑,但是因为和蔡书虞关系没有庄楚唐那么熟的关系,担心笑出来太冒犯,于是努力憋着。 庄楚唐就没什么顾忌了,直接摘了几行读了出来,读一句就狂笑一阵,眼泪都快出来了,蔡书虞听了几句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赶紧扑上来抢回手机,然后躲一边自个看起来,看着也露出五味具杂的神色,口中不住道:“天哪!怎么会有这种事啊?” 原来这是一篇蔡书虞和乔以越的同人文,两人担任的角色分别是原配和小三,某种程度上也能说是非常贴合两人当前的形象了。 原本蔡书虞觉得这简直不可理喻,可偏偏文笔挺不错,情节曲折生动,她好奇之下就看完了,发现结局竟然是生离死别后,忍不住开始抱怨抱怨:“怎么我最后还死了啊,这太不吉利了吧!” “啊这个,不要放心上,比这更惨的一大把。”Kenzi耸了耸肩,“我还看过世仇绝症车祸加失忆的。” “也太狠了吧,这就是选秀吗……”蔡书虞嘟囔道,她倒也不是不知道同人创作,毕竟混娱乐圈的不可能不清楚最新行情。 近年来耽改火了好几部,同人文化融入传统的追星文化中,产出也渐渐变成了宣传营销的一种,而且这还是接下来她和庄楚唐的重要合作项目,她一早就深入了解过了,不过第一次看到以自己为主角的文学创作,还是悲情路线的,心理上还是蛮冲击的。 不过除了长见识此的震撼之外,她对创作内容本身倒是没有太多感想了,虽然写的不错,但两个角色和本人差别还蛮大的,文里她是个恋爱脑,天真善良,一身公主病,被丈夫骗完再被乔以越骗,而乔以越则是个交际花,风情万种又心机深沉,最初为了钱勾搭她丈夫然后又莫名其妙和她看对了眼云云——简直是可以去告诽谤的程度。 至少我是会签婚前协议的类型,才不会被傻乎乎骗了家产,就算我不签,我妈妈也会摁头让我签的,蔡书虞撇了撇嘴不屑一顾地心想,再想到乔以越对什么都反应慢一拍的模样,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 就她,还骗财?不被卖了还给人数钱就不错了。 “说来怎么会拉上我和乔小越啊,这都是随便拉的吗?” 她有点不明白,录制时候她们根本没有互动,平时也不怎么一起玩,估计练习生里都没几个觉得她们是朋友。 这时庄楚唐戳了戳她,给她看了几张照片,原来她拿自己的手机找到了那篇文,津津有味地看完后又翻起评论来,然后在评论中找到了这配对的来源。 那是昨天她们一起下班的照片。照片上两人打着一把伞,亲昵地靠在一起。 “这也太快了吧……”蔡书虞又被冲击了。 第23章 序幕 照片是昨天傍晚时分拍的,满打满算,到现在也才三十个小时,这么点时间里竟然就有同人产出了,蔡书虞不得不佩服网民的热情。 而最初贴出那组照片的帖子,昨天一出现就迎来了热烈的反响,眼下遇上汪泽城翻车的热点,又被顶了起来,回复俨然已破千,已是热度最高的帖子之一,她点进去看了看,发现在里头凑热闹的大多不是她两的粉丝,都是来看戏的,一口一个黑称叫得欢。 帖子刚发的时候汪泽城的事还没爆出来,评论都在支持两个恶女打包捆绑免得祸害他人,到了后半,蔡书虞的风评反转,讨论主题就变成了互看不顺眼的两人平时会怎样明争暗斗,甚至还有人现场套起了豪门宅斗的剧情。 见状她不禁又好气又好笑,气是觉得这些人不可理喻,明明选手每天光是应付练习和拍摄就要累死了,在他们描述里倒变成了每天都在勾心斗角; 笑是有些评论还真的蛮有意思的,只要忽略自己的名字的话,甚至能被逗乐。 算了算了,黑红也是红,只要本身没什么实质黑点,有人议论总比没人议论好,她这样一想,心情便平静下来,连最初那点生气都不见了。 而后,她随意地上下翻了几下后就想退出,无意中目光扫过几条高呼“火花四射”的评论,不禁又好奇起来,于是翻到了首楼,仔细审视起那几张照片来。 抓拍到的恰好是乔以越帮她理头发那幕,照片上的乔以越眼眸微垂,睫毛又长又密,目光深邃,看起来正在认真而专注地看着她。 只有蔡书虞自己清楚,那时候乔以越目不转睛盯着的是她那缕头发,至于眼神,纯粹是因为下雨天光线暗的缘故,在她记忆里,那天的乔以越和往常一样心不在焉,注意力都快飞到天外去了。 “啊,照片真是会骗人。”她嘟起嘴,戳了戳照片,指甲恰好划过图上乔以越下颔线,只一划就蹭到了底,她忽地意识到照片上乔以越的脸看起来比印象中的还小巧,“这脸也太小了吧?” 她放大照片,比了比自己和乔以越脸的大小后,顿时一阵心塞。 火花四射没感觉到,只感觉到了对比鲜明。 都大了一圈了,她在心里哀嚎,连忙翻出镜子照了照自己,然后把庄楚唐拉过来比了一下,这才安下心来。 还好,还好,不是我的问题,虚惊一场之下,她暗暗下决心,以后如果要和乔以越合照,一定得往后站,末了再去看了看那照片,捧着自己的脸幽幽叹了一口气:“小庄,你说我去削个骨能不能弄出这个效果啊?” 庄楚唐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照片,比划了一下:“蔡小姐,这要砍得太多了,咱还是不要去为难医生了好不。” “这时候夸我好看就够了!少给我加戏。”蔡书虞打了她一下,最后又看了一眼那个回复数还在不断刷新的帖子,忽地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怎么了?”庄楚唐以为她又有什么新想法了。 她却摇了摇头说:“没什么。”随后看了眼窗外,心里寻思道:不知道乔以越回去没有。 应该回去了吧,再不济,待到累了也该回去了,总不能在天台睡觉,她打消了再去看看的念头,转而想起说给乔以越听的那些话,突然又开始犯愁。 这都已经把对立的立场给挑明了,再见面多半会尴尬的吧,也不知还以后能不能说上话。 这么想着,她的心情不由得忐忑起来。 和蔡书虞的时而欢喜时而愁相比,乔以越倒是像个没事人一样,仿佛之前躲到天台哭得撕心裂肺的不是她似的,风卷残云地吃完菠萝包,喝完奶茶,就回了寝室,照常和三个舍友问好,然后做了个眼部按摩,敷了个面膜,吃了两粒褪黑素,倒头就睡。 第二天她照例起了个大早,收拾好后,就准备去录制大楼。 录制主题曲时选手需要穿制服,制服是修身款,肩部很紧,还收腰,布料弹性不是很好,会吃动作,她这么早去,就是打算先换上练习一下,方便调整动作细节确保录制效果。 她原本都不打算吃东西了,毕竟制服对体型要求高,稍微有点肉看起来都会臃肿,不过考虑到录制多半不能一遍过的情况,就去食堂打包了一个奶黄包和一包牛奶,心想万一拖了太久,也好垫一下,免得饿到胃痛影响发挥。 正要出门时,她看到谢若安正好下楼,就停下和她道了声早安。 谢若安眼下黑眼圈有点深,应该是没睡好,以往走路都风风火火的,这会儿却慢吞吞的,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气,乔以越第一遍喊她时,她都没听到,等乔以越放大声音又喊了一遍,她才注意到,看到是乔以越,就举起手说了声:“嗨。” 声音恹恹的,与一贯的元气风格大相迳庭。 “你身体不舒服吗?”乔以越不禁有些担心,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谢若安这幅样子,像霜打的茄子似的。 “没事,昨天没睡好而已。”谢若安摇了摇头,她笑了一下似乎想表明自己确实没事,但连勾起唇角的动作看起来都很勉强,她边说边走过来,看了乔以越几眼,又问:“乔以越,你紧不紧张啊?” “有点吧。”乔以越如实以答,每到正式舞台表演之前她都会紧张,尤其是目前处境恶劣,她想不紧张都不行,若不是看谢若安精神实在不太好,她最多道个早安就走了。 “我也好紧张。”谢若安叹了一口气,但没等乔以越来得及说什么,她就摆了摆手,换了个话题,“算了算了,不说这个了,对了,你知道蔡书虞的事了吗?昨天好像没看到你来休息室聊天。” “嗯,我知道的。”还是被本人告知的,跟来下战书似的,乔以越默默在心里补了一句,她至今都没弄懂蔡书虞的用意,但她的风格一向是想不懂就不想了,所以一早就把那点纠结抛到了脑后。 “也是,那么大的新闻,你也不至于没听说。”谢若安眼里露出羡慕的神色,感慨道,“真是没想到啊。” 羡慕之余,她语气里还有一丝不是滋味,毕竟蔡书虞遇到的是所有艺人都梦寐以求的事,一夜之间大红大紫,心里泛酸是人之常情,不过她的语气很淡,乔以越自然没听出来,只附和道:“我也没想到。” “现在大家都说她运气可真好,还说和她一个节目说不定能沾点红气。”谢若安半开玩笑地说。 “噢,这样啊。”乔以越又点了点头,除此之外就没别的反应了。 她对这些没什么兴趣,看起来在听,实际上心思早就飘去录制大楼了,被谢若安拉着又聊了几句后,两人就告别了。 她是第一个到的,和工作人员打过招呼后,就换上制服,找了间空练习室,对着镜子琢磨起来。 之前跳主题曲时候穿的都是训练服,宽松轻便,做任何动作都很轻松,修身制服就不一样,她顺了一遍动作后,果然发现有好几处都不太方便,服装已经定了不能改,也没什么快捷方式,只能自己看着镜子调整,尤其是一些细节的处理,得演练许多遍才行。 好在她舞台经验老道,顺细节虽然繁琐了一些,倒也算不上多难,而她来得又早,当选手们陆续来齐时,她已经适应得差不多了。 之后就是分配站位,彩排,化妆,一百多号人乱哄哄挤在舞台下,化妆师,道具师还有节目助理穿梭在人群中,为她们整理仪容,调整麦克风,人手紧张,顾不到所有人,化妆师粗粗化完一个后就要去照顾其他选手了,选手们若想要妆容细致一些的话,还得自己动手。 整个场面又吵又乱的,乔以越提前补好了妆,早早逃离了混乱中心,这会儿冷着脸站在靠墙的地方发呆,等着上台,眼前人来人往的,换上制服后大家看起来都差不多,她也无从分辨谁是谁。 突然有人一边躲着地上的电线一边摇摇晃晃正好站到了她跟前,外套脱了一半,挂在左肩,两只手绕到背后,正在努力整理不知怎么和头发缠到一起的麦克线,但是在身后看不清,拨弄了好一会儿都没理好,乔以越见状想也不想就伸出手,将她的头发从线上解下来,然后替她别好发射器,再拉上外套。 她这是习惯了,前公司根本没舞台助理,上台前耳麦都是队友之间相互帮忙戴好的,弄好后那人立即回头说了声谢谢。 那道声线独特的“谢谢”一飘过来,她还没抬头,就不禁在心里说了声:巧了。 又是蔡书虞,蔡书虞见是她,也愣了愣,正在绑领结的动作跟着顿了顿,不过两人都没来得及多说什么,那边导演已经在喊选手们上台了。 舞台分成了六个区,中央那块最小,也最高,剩下五个区簇拥着中心舞台,像花瓣簇拥着花蕊似的,A评级的七人已经站到了指定位置,最中间是吴恺元,昨天结果发布后,选手们投票在那七人中选出了第一个中心位,综合实力最强的她毫无意外地以超过半数得票当选。 中心舞台的七人一人一台摄像机,而其他几个区除了个别人外,都是多人一台,乔以越的位置在B区中后方,三人共用一台摄像机。 不如意的结果,不如意的位置,一切都足够叫她灰心,可是一踏上灯光汇聚的舞台,她便顾不上去想别的了,她看着镜头所在的方向,深吸一口气,露出微笑。 随后,音乐响起。 开始了…… 第24章 矫情 录制不算顺利,有好些人跳错了,其中甚至有A评级的选手,全景部分一共录了三次才完成,中间还空出了一部分时间让犯错的人抓紧摸熟动作。 全景录完后紧接着就录A评级七人的独舞镜头,还有其余五个评级选手的小分队特写,以及失误动作补录等等。 现在节目播到第四期,一周播两期,而主题曲会在第六期前一天放出,也就是说只剩下一周时间要完成剪辑、渲染、修音等众多工作,所以已经没有什么时间可耽搁,必须要在今晚录完,前面有差不多三周训练时间,工作人员也一直盯着选手们的进度,却没想到正式录制时候会有那么多人掉链子,导演火气很大,整个录影棚都充斥着他的呵斥声。 录制有丝毫耽误,都会影响后面一系列安排,没人担得起这个责任,所以场内从工作人员到选手无不战战兢兢的。 甚至有选手录到一半崩溃哭起来,乔以越倒是还好,这时候她那对万事万物视而不见的淡漠性子发挥了极大的优势。 导演发火时,不少选手都跟着提心吊胆,她就无动于衷,只要没扯到她身上,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休息时,身边选手交头接耳,偷偷议论是谁犯了错,或者猜测录制效果,她就抓紧时间休息,调整状态。 录制时场面很乱,很吵,大家情绪起伏都很大,可她就像是在脑子里装了屏蔽器似的,任外面吵翻天,她都不受丝毫影响,只一门心思扑在自己的事上。 而她板着脸的模样着实太冷,就算大家明知她只是在发呆,看了也下意识会敬而远之,不会来强行和她聊天,她正好落个清净。 一旦对上镜头,她便会立刻扬起微笑,她已经对着镜子不知道练过了多少遍,知道怎样的表情最适合这首歌。 主题曲《You andMe》紧贴节目立意,旨在向大众展现出年轻女孩的青春、活力以及对梦想的拚搏精神。 乔以越面无表情时冷得吓人,可一旦开始表演,却如冰雪消融,春暖花开,每个眼神、每个笑容都由内而外地散发出蓬勃的朝气,连随舞姿跳动的发丝都似闪耀着阳光,美丽而富有生命力。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做好了准备,也没有时间去想,她抛弃了一切杂念,唯一所想的、唯一所做的,就是跳舞这一件事。 ——毕竟就算没有将其变成自己的事业,她也还是喜欢跳舞,这是她最喜欢、最珍视的东西。 那么多年来,这份喜爱已深入骨髓,成为习惯,跳舞不但是她的兴趣,也是她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每当起舞之时,她就满心欢喜。 录录停停,不知不觉已经一点了,导演喊了“停”,通知大家可以休息了,然后交代助理安排接下来的拍摄工作。 其实录制差不多以及结束了,只有A级那七人还需要追加一些镜头,因为导演对独舞部分不太满意,不过谨慎起见,节目组要求其他选手暂时也不要离开,以免还有人需要补录。 得知现在留在这只是待机,大概率没别的事了,选手们便松懈下来,很多人都跑去拿东西吃,录了一晚上,都饿得两眼昏花了。 乔以越也起身去拿自己的奶黄包,录制过程中,她是为数不多没被导演组吹胡子瞪眼睛的,摄像师还偷偷夸了她几句,她想接下来多半没自己什么事了,不觉也放松下来,之前神经一直紧绷着不觉得饿,一放松,就一下子有点饿得慌。 还好早有准备,她想,一天没吃东西了,跳了一晚上,再拖下去有点遭不住。 她坐在休息区靠里的地方,出门得从人群里绕,走路得靠眼睛看,她总算不那么神游天外了,一边和经过的选手打招呼,一边往外挤,不知为何,在走出去那短短一分钟里,她总觉得缺了点什么,临出门了,她忽地瞥见角落里那一头金棕色的卷发,才恍然大悟,明白过来是缺了什么。 是缺了蔡书虞的声音。 蔡书虞健谈,胆子还大,别的选手顾虑多,就算想说点什么都要捂住麦压低声音,生怕被收录进去,她倒好,每次发表个人观点都大大方方的,生怕没人听到。 当初乔以越一公爆冷垫底时,问是不是计机票器出问题了的就是她,一点都不担心会不会让节目组丢面子。 可以这么说,如果一群人里只有一个人在说话,那这个人非蔡书虞莫属,如果大家都在聊天,那她的声音也会是最突出的,她嗓音清亮,声调高,很难被压住。 现在这个总是充当高音喇叭的人却一改往日聒噪的性子,窝在角落不吭声,甚至没有像往常一样被朋友们簇拥着,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录制间隙往往是选手们天南地北聊天的好时机,蔡书虞当然不会错过,总是抓紧机会和朋友们泡在一起,兴高采烈地说这说那。 平时窜入耳朵里的各种声音里少不了蔡书虞的,一个多月下来,乔以越都习以为常了,这会儿突然缺了,整个人群的吵闹程度一下子低了一档,她才会觉得怪怪的。 这是怎么了?这么安静。她又看了几眼角落的蔡书虞,寻思道。 如果是其他人,她可能根本不会注意到,不过这是蔡书虞,好歹有点交情,她不由得上了点心。 没跳好么? 她想到这种可能,但很快就否决了这个念头。 蔡书虞从来没因为舞台表现不好而沮丧过,初舞台只拿了D,她都开开心心的,还说自己基础差,不是F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升格到C班后,更是高兴得像拿了中心位似的。 主题曲录制她就算没发挥好,多半也会理直气壮说是编舞太难了,自己已经尽力了之类。 更何况,以蔡书虞的性子,真的因为没发挥好而难过的话,那也会抓个人跟她倒豆子一样倾诉,而不是一个人闷在角落不吱声。 好奇怪呀……她默默嘀咕道,这时她半只脚已经迈到了门外,想了想又收回来,转身往蔡书虞那走去。 才靠近,蔡书虞就头也不抬地挥了挥手,说:“唉,都说了,我有点困,想眯一会儿,让我一个人静静。”似乎是把她当成了别的朋友。 她声音细细的,闷闷的,听着确实是困了的调子。 乔以越“哦”了一声,却没立刻走,而是蹲下来,歪下脑袋去看蔡书虞的脸,她总觉得蔡书虞看起来恹恹的,着实有点反常。 困了的话,找个人靠着睡不是更舒服吗? 一看清蔡书虞的模样,她就知道自己猜得没错。 只见蔡书虞闭着眼,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双手紧紧捂着肚子,哪里像是困了,根本就是身体不舒服的样子,她正想问怎么了,蔡书虞忽然睁开眼,和她的目光对上。 估计是之前没听出声音是谁,睁眼看到她的脸突然冒出来,吓了一跳,“哎哟。”一声就往后一仰,然后脑袋咚地撞到了墙上。 这下可比之前抽走枕头那下狠多了,毕竟床垫是软的,墙壁可是硬的,乔以越听着那扎扎实实的一声,自己脑袋都隐隐作痛起来,再看蔡书虞眼圈刷地红了,登时一慌,整个人都僵住了。 等回过神,她立刻做好迎接蔡书虞劈头盖脸一顿骂的心理准备,可等了片刻,蔡书虞却没出声,而是一手捂着脑袋,一手仍捂着肚子,蜷缩起身子。 乔以越愣住,心中暗道:糟糕,看着怎么还挺严重的样子。 “对、对不起啊,吓到你了,你是不舒服吗?” 她按住蔡书虞脑袋上撞到那块揉了揉,又抬头四下看了看,发现她正好把蔡书虞挡住了,所以还沉浸在轻松气氛中的其他选手根本没发觉这里发生了什么,在找他人求助和自己来之间犹豫了一下,就认命地选了后者。 把朋友们都支走了,是不想被其他人看到吧,她心想。见蔡书虞不说话,她就扶住她的背伸手探向她的小腹,轻声继续问,“生理痛?还是胃痛啊?” 看蔡书虞一直捂着腹部,她想多半是这二者之一。这些是选手间常见的问题,艺人为了保持身材,需要控制饮食,胃都不大好,又都是女孩子,生理期来了,很多人都只能吃止痛药熬过去。 “你好烦啊,都怪你。”蔡书虞终于开口,声音凶巴巴的,还抬头瞪了乔以越一眼。 乔以越有些莫名:什么叫都怪我?撞了头顶多是意外吧。 只是下一秒,她就发现蔡书虞眼角亮晶晶的当真挂着泪花,嗓音里也隐隐带着一丝哭腔,当即不挣扎了,举手投降:“行,都怪我。” 她又揉了揉蔡书虞的后脑,耐着性子再一次问:“怎么啦?要不要我找助理姐姐帮忙?” 蔡书虞摇头:“也没什么。”之后她抽了抽鼻子,和乔以越对视了一会儿,见她一副刨根究底的架势,才扭扭妮妮地道出原委。 和乔以越猜得差不多,不过是二者兼有,蔡书虞也是考虑到录制效果,所以一天什么都没吃,她胃不好,一饿就会胃痛,出门时走得急,忘了带点吃的过来,加上遇到生理期,她靠止痛药应付着,没想到录制时间大超预期,药效过了都没录完。 其实之前也没有痛很厉害,是那种隐约缓慢的阵痛,除了浑身不舒服、心情不好之外就没别的影响了。 熬到录制结束没什么问题,结果被乔以越一吓,脑袋撞了墙,痛得眼冒金星,此前积累的委屈就一下子爆发了。 “胃痛就找人要点吃的啊。”乔以越说,“忍着不好。” 蔡书虞却表现出令人难以理解的执拗,一口拒绝了:“不要,才不要被说娇气。”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什么脑回路才会想到这上面的。 乔以越简直一个头两个大,心里第一反应就是:这人好麻烦啊。 她都想扭头就走了,可是看蔡书虞红着眼、嘟着嘴的样子,又有点于心不忍,迟疑了一阵,她叹了一口气,抓住蔡书虞的手,把她拉起来,说:“还是吃点吧,我带了奶黄包,再去找人讨一点,走吧。” 第25章 麻烦女人 蔡书虞噘着嘴满脸不情不愿的,她其实不想去,就想在这待着,等录制结束,但乔以越都来拉她了,她要是不跟着走,或者再吵起来,动静闹大了,到时候别人就算想装作没看到,都不得不过来关心一下了。 原本靠伛偻着身子已经渐渐适应的阵痛,这时一起身,霎时放大了数倍,连同后脑勺被撞到的地方都跟着火辣辣起来,她没好气地白了乔以越一眼,嘟囔道:“就你事多。” 下台阶后还气呼呼去踩了乔以越一脚,这才耷拉着脑袋往外走,双手不忘捂住痛处,背弓得跟虾米一样。 怎么还踩人啊? 看着黑皮鞋上格外清晰的脚印,乔以越不禁有点后悔来招惹这座大佛了,她甚至有一点困惑,既想不明白蔡书虞不找人帮忙的原因,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气都朝着她来了,光是稍微一想就觉得有一团乱麻在打转,脑子都要拧住了。 好在蔡书虞只是出个气,没真的使劲,她只在心里小声抱怨了一下,就随她去了,心想:算了,算了。 反正她就从来没弄懂蔡书虞过。 况且蔡书虞看起来真的挺不舒服的,走路慢吞吞的,一张脸皱着,眼角还红红的,看起来怪可怜的。 乔以越真怕自己万一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对方能直接哭出来。 想来想去,还是闭嘴最明智。 休息室在另一层,去的途中她全程一言不发,只管拉着蔡书虞往前走。 蔡书虞则一直哼哼唧唧的,横挑鼻子竖挑眼,一会儿嫌她走路不出声一会儿嫌她都不知道先打个招呼,她统统当做没听到,只在蔡书虞叫她走慢点时才会配合着放慢脚步。 休息室里人还不少,乔以越让蔡书虞先去坐着,自己去拿她的奶黄包和牛奶,把奶黄包给了蔡书虞后,就拎着牛奶去装热水,看到休息室另一头有几个平日里关系不错的,就去她们那讨了点吃的,想了想,又问她们:“你们谁带了止痛药吗?” “怎么?胃疼了啊?” “嗯,一天没吃东西,不过现在还好,但万一待会儿还要补录,就、就怕撑不下去。” 她抓了抓头发,说话吞吞吐吐的,看起来很不好意思,说着还摁了摁胃。 她是在为扯谎而心虚,那几个人却当她是脸皮薄,连忙又往她手里塞了几包苏打饼干:“早说啊,快吃点垫垫,今天也真是遭罪,本来还说十一点就能录完呢。” 正好有人带了止痛药,就一并给了她,还自告奋勇要替她去装水,她忙婉拒:“没事,不用了,我现在还行,谢谢啊。” 之后她先去茶水间装了大半杯子热水,把牛奶泡里面,等牛奶热了,就把水倒了,再把牛奶装进杯子里,这才折回蔡书虞身边,蔡书虞找了个储物柜后面的小角落,就够塞两张椅子,乔以越在休息室转了一圈才找到她。 过去时,蔡书虞已经吃完了奶黄包,缩在椅子上,两条腿都放上去了,整个人团成了球,正端着手机在看,也不知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不好的消息,脸色比之前更阴沉了,眉宇间携着一丝火气,看起来碰一下就会爆炸似的。 乔以越拍了拍她,果不其然,又被瞪了一眼,不过她已经心情平静毫无波澜了,反正都被大大小小翻过无数次白眼了,也不多这一次。 她默不作声把口袋里的饼干、止痛药掏出来放在椅子上,再把装了牛奶的水杯也放上去,接着自己捡了两包饼干,把剩下的都往蔡书虞那推了推,示意这些都是她的,然后背往储物柜上一靠,开始吃自菠萝包后自己的第一餐。 接下来几分钟,两人都没说话,她吃完饼干就盯着墙角开始发呆,寻思什么时候能录完,好赶紧回去吃点热乎的。 啊,有点想吃面了,上次买的泡面吃完了么? 不太记得了,不过自助贩卖机里好像有杯面吧,到时候可以去看看,她正心不在焉地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时,蔡书虞突然开口:“喂,乔小越,你就不问问我,谁说我娇气吗?” 乔以越还在神游天外呢,随口“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顿时瞪大了眼:“啥?”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都识趣到这地步,就差拿个胶布把嘴封起来了,蔡书虞还能折腾出点水花来。 这时蔡书虞手里捧着牛奶,只剩下一半了,椅子上的饼干少了两包,止痛药也不见了,说话时脸色缓和了不少,还在笑,想来是没那么难受了。 乔以越没走,是打算等蔡书虞好受些再一起回录影棚,没想到等来的是这样莫名其妙的问题,脑子瞬时又打起了结。 换个人,恐怕一句“不可理喻”就要脱口而出了,但她眼看着蔡书虞鼓起脸,眉心再度蹙起,仿佛在质问她“你到底问不问”,顿时头皮一麻,连忙顺着蔡书虞的意思问道:“咳……是谁……嗯、谁说你娇气啊?” 见她这么识时务,蔡小姐总算满意了,然后朝她招了招手:“你过来呀。” 说着把另一张椅子上的东西都揽去了自己那边,然后拉她坐下,挽着她的胳膊开始吐苦水:“就是、就是……之前休息的时候,我就说了一句好累啊跳不动了,就被她们说娇气。” “她们?” “就、就是……”蔡书虞扭了扭身子,看起来还怪不好意思的,但说出来的话倒没留任何情面,“一公的几个队友,啊不是我偷听的,是宁宁,就是朱艺宁,她去洗手间时候不小心听到的,回来后就告诉我了。” 朱艺宁是蔡书虞的小姐妹之一,以前和蔡书虞合作过,是除了庄楚唐外和蔡书虞关系最好的选手。 “那时候我不就是坚持选了简单的动作嘛,也是为了整体效果好啊。” 仿佛是说到了伤心处,蔡书虞吸了吸鼻子,贴着乔以越的胳膊蹭了两下,才继续,“没想到她们就一直说我娇气。” 说到这,她嘴噘得都能挂油瓶了,可到这还没结束,她忽地猛地挥了一下胳膊,“不过你知道最气人的是什么吗?” 乔以越听着听着差不多又要走神了,这时被她刷地挥到自己鼻子前又猛地收回去的手吓了一跳,一下子拉回了注意,心有余悸问道:“是、是什么?” “刚好是休息时间,我和人聊天嘛,就问他啊,我是不是很娇气。” 蔡书虞都有些咬牙切齿了,“你猜他说什么,他说,“还用问吗?我以为这是大家的共识”,你说气不气人!” “谁?你朋友?”乔以越听得没头没脑的,话音刚落就被蔡书虞戳了一下,扭头一看,就见她拧着眉头嘀咕道:“那天你不是都听到了吗?还问我。” 那天,哪天? 乔以越和她面面相觑,反应了足足有一分钟,脑子才转过弯来:“哦,噢!你男朋友啊。” 然后,她终于恍然大悟:原来是背后被人说了几句闲话,又被男朋友刺激了,才会这么反常么,不舒服都还忍着,说什么不想被说娇气。 意识到这点,她当即在心里嘀咕道:也太夸张了,有必要么? 在她的认知里,若是被人指责了,如是自己做得不够好,那就努力改正,如是别人无事生非,那就置之不理,她着实无法理解蔡书虞这种做法,总觉得这是把力气使错地方了。 与其说是要强,不如说单纯只是在怄气。 蔡书虞自然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仍在絮絮叨叨抱怨:“我刚刚还想和他理论一下,我觉得我也没有很娇气啊,结果他还得寸进尺。” 说着还把手机递到她面前,上面是最新几条语音转成的文字。 对话框最上面的标注是“蒋先生”,应该是男朋友姓蒋,那几条语音还挺长的,乔以越匆匆扫了一眼,看出大意是在说选秀很辛苦,而蔡书虞之前又没学过跳舞,吃不了这个苦,也没必要吃这个苦,反正现在人气已经赚到了,不如早点回上海。 “哦……”这是她看完后唯一的反应。 “哦什么哦啊,就没别的想说的了吗?”蔡书虞又戳她,口气听起来竟有点着急。 乔以越露出为难的神色,她是真没什么想说的,她这人,说一句性子薄凉不为过,看蔡书虞不舒服了就搭一把手,至于其他的她就不会多想了。 连蔡书虞被谁说娇气了这个问题,她都是被逼着问出口的,自然对蔡书虞和她男朋友之间的争论毫无兴趣。 她正想摇头,可看蔡书虞靠在她胳膊上,抬起眼委屈巴巴盯着她的模样,脖子就像被定住了似的,扭不动了。 不得不说蔡书虞的脸很有迷惑性,明明年长她两岁,却生了张白白嫩嫩的娃娃脸,看起来天真可爱,叫人舍不得她受委屈。 除了先天条件占优势外,她演技还不错,说哭就能挤出泪来,对装可怜手到拈来。 上次乔以越就被她装哭糊弄过,却没长记性,这回又栽了,一见蔡书虞那副宛如被她欺负了的样子,心里就过意不去了,连忙再看了一遍那对话,努力提取里面的意思,然后结结巴巴开口:“我觉得、觉得你还好啊,挺能吃苦的。” “真的啊?” 听蔡书虞的口气似有缓和,她就知道自己说对了,心里悄悄松了口气,随后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嗯,你练习不是挺认真的么,好几次都到很晚的吧,主题曲再评级还升格了。” 她搜肠刮肚地找合适的话,“再说一公你们选简单点的也不是坏事,太难了万一跳不齐那效果更不好了。” “你也这么觉得啊,看来我的选择很明智。”蔡书虞笑了,“我就说嘛,我还挺努力的,他们是对我有偏见。” “嗯嗯。”乔以越忙不迭点头,生怕反应稍微慢一点,蔡书虞又不开心了。 蔡书虞的心情终于彻底好起来了,眉宇间的阴郁一扫而空,她长长吐了一口气,把脑袋靠回乔以越肩膀上,轻声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心情不好,小庄又不在,也没别的人好讲。” 她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笑了笑,又说:“其实我还以为你不会搭理我了。” 说这话时,她抓紧了乔以越的胳膊,竟似有些后怕。 第26章 笨蛋 在这件事上,蔡书虞确实有点紧张。 她平日里做事力图周全,可是在天台上安慰乔以越时,心里其实没什么数,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等回去后把说过的话重新过了一遍,才越想越不对味。 依她以往的行事风格,遇到这种情形,多半会说些叫人挑不出刺来的漂亮话,名为安慰,实际上是客套,还能顺带扮演个好人往自己脸上贴点金。 可前一晚,大抵是看乔以越连哭都压抑着不出声的模样着实太过可怜,她一瞬乱了头绪,以至于忘了给自己留点余地。 虽然说得都是大实话,但不好听是真的,换位思考一下,她觉得自己若是被人这么安慰,怕是要跳起来打人,导致她一晚上睡得都不算踏实。 早些时候乔以越一言不发给她整理耳麦线,她就想是不是自己多心了,乔以越其实根本没放心上,可一看对方那张冰坨似的脸,她又没什么底气了。 再加上她说了谢谢,乔以越却没理她,也不好说是因为时间紧张,还是根本不想搭理她,于是她愈发没把握了,甚至忍不住暗自埋怨起来:干嘛每次录制前脸都黑得跟个被欠了五百万似的,换种法子紧张不行么?害得我都拿不准判断了。 她之所以莫名其妙跟自己怄气,其实也有这层原因在,一开始心情就算不上美妙,再遇上后来那些琐屑的糟心事,就开始生闷气,再被乔以越吓得撞了脑袋,整个人一下子就炸了,看哪哪不顺眼。 这会儿填了肚子,吃了药,身子舒坦了,又从乔以越那讨到了满意的回答,坏心情荡然无存,她便不知不觉地说出了最初的担忧。 当然,乔以越哪里能猜到她那些七拐八歪的心里路程,听了第一反应就是奇怪:“我为什么会不搭理你啊?” “昨晚我不是说会帮小庄嘛,我以为你多少会有点生气。”蔡书虞的声音低低的,似有些难以启齿,“其实主要是团队间有合作,也不是……算了,说不说也没什么差别。”她叹了口气,辩解的话终究是说不出口。 乔以越眼里一瞬闪过迷茫,她有点明白蔡书虞的意思了,其实关于昨晚的事,她并不是没有困惑,只是始终没想出个所以然,就作罢了。 此时蔡书虞提起,她再想了一会儿,随后慢吞吞地开口,将此时此刻的想法讲了出来:“我脑子有点笨,好多事情都想不明白,但是……该怎么说?好的,坏的,事情都发生了……” 她说得磕磕绊绊的,好几个地方都要停下想一想,再继续,“就算埋怨别人也没什么用,我只能原来是怎么做的,现在也怎么做的。就也、也没什么其他办法,况且和你也没什么关系,又不是你给媒体爆料的,所以唔……不会生气的,嗯。” 她说话时,蔡书虞一直静静地听着,等她说完,才噗嗤一声笑出来:“你这人好奇怪,哪有人自己说自己脑子笨。” “欸?很多人都这么说啊。”乔以越摸了摸脑门,“很奇怪吗?” 蔡书虞没回话,又笑了一阵,这才敛了笑意,感慨似的说道:“其实生气也没关系,不要不理我就好了,我可是真的把你当朋友了,你要是不理我,我会难过的。” “嗯,不会不理你的。”乔以越一口答应,随后,她想到刚刚那段聊天记录里关于蔡书虞人气的讨论,便又说道:“对了,还要说一句恭喜你,嗯,还有谢谢你,菠萝包很好吃。” 眼下蔡书虞走出了困局,她想她理应祝贺一下,前一晚没说感谢,也要补上。 “你为我高兴?”蔡书虞顿时来了劲,抓着她的胳膊晃了晃,眼睛亮晶晶盯着她,整个人都快飘起来了。 高兴么? 乔以越想了想,便摇了摇头,如实相告:“也算不上高兴。” 毕竟这对她来说其实是个坏消息,但她又说:“不过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哪怕自己的处境更糟糕了,她依旧认为,没有人应当承受这样的非难,蔡书虞不再被造谣抹黑,不再被人谩骂侮辱,这是好的,是对的。 “笨蛋。” “咦?”她对自己的回答还挺满意的,却听到蔡书虞这么说,不由得睁大眼,张开嘴想问个究竟,却被一块饼干塞了满嘴,即将脱口而出的“为什么”当即变成了模糊不清的呢喃。 蔡书虞把剩下的牛奶也塞进她手里,拍了拍手跳起来,说:“快吃完,回去了。” 她往外看了眼,见之前聚集在休息室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便顾不上考虑那句“笨蛋”,就着牛奶几口咽下饼干,就跟上蔡书虞一起回录影棚,很快就把那点计较忘得精光。 回去没多久,蔡书虞就被导演叫过去补镜头,她则被两个朋友抓了过去,开始听她们讲她不在时发生的小插曲。 原来是那个出人意料得到A评级的彭诗怡频频出错,导演大发雷霆,还和不知道谁打电话了,差点和电话那头的人吵起来。 明眼人都知道以彭诗怡的水平是绝对得不到A的,但是这种内幕,大家都见怪不怪了。 “她不会是已经买好出道位了吧。” “也没那么快吧,不过也说不定,以后在一起时候得当心点。” 两个朋友你一言我一语聊着,乔以越则心不在焉听着,直到被推了推才回神。 “以越,说给你听的,你跳舞好,说不定就被剪辑了拿去当陪衬了。” “去当垫脚石。” 乔以越看她们一唱一和,再抬起脖子看了看彭诗怡所在的方向,沉默了一会儿,却说:“也不好说吧。” 她只知道选秀里套路深得很,至于每个人扮演的是什么角色,就拿不准了,况且现在还是初期,她看过以前几次选秀,后面变数大着呢,现在不是下定论的时候。 比起探究某个选手是不是已经买了出道位,她更在意自己在这次主题曲中的表现,以及即将到来的第一轮排名。 直到凌晨三点,拍摄才全部结束,导演喊散场的时候,不少选手其实已经在台下睡着了。 走出录影棚,选手们一个个脚步都在飘,蔡书虞补录回来后更是一副浑身都要散架的模样,趴在乔以越背上死都不肯挪窝。 乔以越也累,问她干嘛不去找庄楚唐,蔡书虞却振振有词:“小庄个子太高了,挂不上,还是你这身高合适。”感情是把自己当无尾熊了。 “什么跟什么啊……”乔以越只觉得莫名其妙,想招呼庄楚唐过来,扭头一看,却见她差不多都在闭着眼在走路了,背上再搭个人,指不定要脸朝下扑倒了,于是她只能认了,抬手撒气似的揉了一把蔡书虞的头发,提醒道,“那你别踩我,也别勒我脖子。” 她说着掰开蔡书虞的胳膊,抓住她的手腕交叠扣到自己胸口,免得被卡得喘不过气。 不过她没想到的是,这时候外面竟然还有人举着相机候着,看到她们出来就一顿猛拍,她连忙打起精神,还提醒蔡书虞注意镜头,结果蔡书虞理都不理,只管把脸埋在她颈窝里。 要不是蔡书虞还在跟着她往前走,她都要怀疑蔡书虞是不是已经睡着了。 到了宿舍,蔡书虞还不肯撒手,她只能任劳任怨把人送去寝室,没想到一到寝室,捆在她身上那人顿时活了过来,小跳步蹦进屋里,欢呼道:“回来啦!”随后冲她抛了个媚眼,就对着她的脸关上了门。 这怎么回事啊?不是生龙活虎的么,她怔怔盯着那扇门,有点欲哭无泪。 虽然蔡书虞实际上是自己在走,但毕竟是趴在她背上,多少压了点重量,她本来就很累了,只想回寝室睡觉,花了那么多力气,却是被人耍了,想到就满腹委屈。 正当她愣神时,门突然又开了,蔡书虞探出半个身子,往她手里塞了一大袋子东西,说:“谢礼。”然后再度迅速合上了门。 她低头看了看,见里面有好多零食,还有自热火锅和她心心念念想着的泡面,心情顿时没那么糟糕了,对着门道了声晚安,就提着袋子回自己寝室了。 主题曲录完后,选手们迎来了节目开始后最为清闲的一周。 按进程,接下来就要进入第一次排名发布和淘汰环节,不过节目正式播出才两周,而第一轮投票持续时间是三周,所以说距离第一次计票还有一周时间,在这一周里没有集体录制,只有部分选手需要拍摄广告以及参加场外品牌活动,其他人都被安排自由练习。 这些额外工作自然轮不到此时口碑崩坏的乔以越,她便趁这几天好好放松了一把,每天睡到自然醒,吃过饭就跑去练习室练舞。 蔡书虞则和她相反,广告和品牌活动一个不落,眼下她可以说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个人的热度比整个节目都大,她履历中的每一页都为人津津乐道,连带着曾经拍的那些十八线网剧都翻红了,点播量飙升,节目组当然要抓紧她的热度,所以她的行程塞得满当当的,还被抓去补录了一些往期节目的镜头。 但只要有闲下来,蔡书虞就会跑来找她玩,起初看她每天都往练习室跑,还劝她:“要劳逸结合,不要把自己逼那么紧嘛。” 等明白跳舞就是乔以越放松的手段后,便也跟着往练习室跑,有时会拉上庄楚唐,庄楚唐有事,她就自己来。 乔以越跳舞,她就在边上待着,要么看看,要么自顾玩手机,偶尔还会充当一把摄影师,替乔以越录了几段跳舞视频。 几天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就到了主题曲视频和个人直拍发布的那天,个人直拍指单独只拍摄某一个人的全程表演,因为主题曲视频里并不是每个人都有镜头,个人直拍便是彰显制度公平的手段。 下午,选手们一早就守在了手机边,又是期待又是忐忑地等待着自己的直拍。 乔以越免不了紧张,她一大早就醒了,有考虑去蔡书虞那借手机,但想了想就否决了这个念头,依旧去了练习室跳舞,跳不动了就坐角落发呆,天快黑了才回去。 蔡书虞这天有拍摄工作,没来陪她,她回到宿舍,刚好遇到蔡书虞在找她,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就被蔡书虞一把揪了过去,一路扯到了天台。 “小越,你看你看!你快看!”看四下没人了,蔡书虞猛地把手机塞到她眼前。 差点撞到她的鼻子。 第27章 百万直拍 蔡书虞的手机壳很厚实,砸到鼻子肯定很痛,乔以越连忙仰头,身子也往后躲,但下一秒就被蔡书虞摁了回去,就差把手机挂她鼻梁上了。 “躲什么,快看啊!” “哦,哦……”乔以越被她唬的一愣一愣的,冷静了下,便眯起眼睛往她手机上看去,还抓住蔡书虞的手把手机往外挪了挪,贴得太近了,她只看到一片花花绿绿的影子。 等挪远了些,她才看清那是自己的直拍,选手的个人直拍是由节目官方账号发布的,她瞧了两眼,仔细看了看宣传词,没看出什么不对劲,再看看自己前后的两个直拍,也没发现有什么值得在意。 她又盯着直拍封面上的自己看了看,心想:打光不错,造型还漂亮的。她满意地看了一会儿自己,随即再度困惑起来。 到底要看什么啊?她偷偷瞥了蔡书虞一眼,见她正目不转睛盯着她,好像在等她的反应,便立马收回视线,稍微犹豫了一下,就伸出一根手指头点开视频。 是要看直拍效果吗? 可音乐才飘出来,她还没来得及看清楚直拍里的自己,手机就被蔡书虞劈手夺了回去。 “点开干嘛?”蔡书虞都有些急了。 “那要看什么?”她一问出口,就意识到自己一定是说了什么傻话,以至于蔡书虞换上了看白痴的眼神,一时间气氛都凝固了。 随后脑门就被敲了一下,她倒没觉得什么,蔡书虞却嘶得吸了口冷气,脱口道:“脑袋怎么这么硬啊你。” “对不起。”她很无辜,但觉得还是道歉比较好,虽然也没觉得自己有做错什么。 “算了算了。”蔡书虞这完全是自找的,只能嘟着嘴揉了揉指节,自认倒霉,然后一指视频的左下角,语气颇为恨铁不成钢,“当然是看播放量!播放量!” 原来是这样,乔以越终于懂了,她扫了一眼左下角,看到一行字:146万次观看。 一百四十六万啊……一百四十六万? 她像是不确定似的,眨了眨眼再看了一遍,确认没看错后,心猛跳起来。 但生怕自己会错意,强忍住激动,拿过手机上下翻了起来。 所有选手的个人直拍都由节目官方账号发布,总计一百零一个,下午六点才全部放完,她的是在下午五点左右发布的,过去了两个多小时,目前播放量是第一,第二是蔡书虞,比她少了二十几万。 她前一个选手播放量是三万,后一个是十五万,谢若安,吴恺元等现阶段的人气选手的播放量也还没超过六十万,她们虽然发布较晚,但是这点时间差不足以影响那么大。 “你这个还是第一个百万直拍哦。”蔡书虞笑眯眯说,“不到六点半就一百万了,我的虽然出来得早,但是被太多营销号搬,分流了。” “这样……”乔以越垂下眼,来回踱了几步,深呼吸了几次努力想要稳住情绪。 她当然明白第一个百万直拍的意义,虽然现在各种数据都可以买,但是就和第一次公演幕后操作较少一样,选秀节目的首次直拍也不会一开始就注水,至少在前两个小时不会明目张胆注水,反应得往往是最接近真实数据的情况。 目前,除了蔡书虞这个特例外,她的播放量在选手中一骑绝尘,足以说明她在主题曲中表现得非常出色,远超其他人,简而言之就是——她的实力被认可了。 哪怕她的风评已跌到了底谷,但大家仍然会被她的表演吸引,来看她的直拍。 经过了两次打击,她其实已经有点不敢抱希望了,原本设想的最好结果也就是在所有直拍中排在前二十,而现在的情况比她的预想好了太多太多,她忍不住扬起唇角想笑,但是看到蔡书虞,又连忙咬了咬唇隐去笑意,有些不好意思地问,“你,唔……那个、没关系吗?” 她这次直拍能第一个到百万播放,其实也有点运气成分在,以蔡书虞的热度,哪怕跳得再差,甚至跳一半忘了动作,都有大把人会去看她的直拍,出的时间还早,如果没有被分流,那第一个百万直拍多半是她的。 蔡书虞自然懂她的局促,当即摆了摆手笑道:“当然没关系,我本来就不是跳舞见长,真拿了这名头,反倒要不好意思呢。你想,过几年,再有选秀,大家把以前的直拍翻出来看,肯定要说,唉,这个人跳得这么差劲,竟然还是第一个百万直拍,这届是不是没……” 乔以越只听了前半句,就不再压抑笑容,至于后面的,她也没有心情再听了,没等蔡书虞说完,就蹦起来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等松开她她,又张开胳膊跳了几下,接着忽地脱力似的蹲下去,抱住自己,发出一阵口齿不清的呢喃。 这还是蔡书虞第一次见识到乔以越热情的模样,被一把抱住后,她那一向伶俐的脑子瞬时卡了壳,话说一半就戛然而止,整个人都呆住了,嘴微微张着,都忘了合拢。 她心目中的乔以越一向冷静内敛,就算有时候傻了点,但冷冰冰一张脸唬人也够了,这时竟欢脱得像个几岁的孩子一样,她很难不震惊,等反应过来,乔以越已经蹲那了,嘴里不知道在叽里呱啦念什么。 她偏头听了听,只听到一连串毫无意义的音节,像是在尖叫,却把声音卡在嗓子里似的,她不免好奇,于是凑过去,推了推乔以越,问:“你在说什么啦?”结果手才沾到乔以越的胳膊,就被抓住了。 “我请你吃东西吧!”乔以越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在睫毛的遮掩下,只能隐隐窥见眸中的闪光,“你想吃什么?什么都可以!” “这又是?”难得,蔡书虞第一次跟不上乔以越的节奏,分明前几天还脆弱得像只被遗弃在雨里的幼猫,这会儿却变成了精力旺盛到处乱蹦的柴犬,仿佛一个没拴好绳子就会把主人甩飞出去。 她想像中的比喻很快变成了现实,就在她还在缓缓消化这个转变时,乔以越已拉着她飞奔下楼,她连个“等一下”都来不及出口,身子已被带着跑动起来,根本毫无反抗余地。 这个世界怎么了! 她一边在内心尖叫,一边拚命将糊了一脸的头发往后捋,被塞进电梯后才暂得解脱,可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发现电梯在震,抬眼一看,竟是乔以越在小跳步,嘴里哼着小调,旁若无人般投入,她当即扬起手,正想给乔以越来一下,这时电梯正好停了,有选手上来。 蔡书虞再一次大跌眼镜,原来乔以越在电梯停下瞬时就安静下来,一下子恢复成往日那副对什么都不挂心的模样,礼节性地和那个选手打了声招呼后,就放空似的盯着鞋尖看起来。 若不是亲眼所见,蔡书虞一定不会想到眼前这个一脸淡漠的人前一秒还在蹦跶着哼歌。 好哇,还有两副面孔。 她缓缓放下手,冲那个选手笑了笑,然后皮笑肉不笑地挽住乔以越,贴在她耳边问:“请我吃饭,什么都可以哦?” 乔以越丝毫没意识到危险逼近,一本正经点了点头,见状蔡书虞立马翻出手机,点了三份外卖软件上能找到的、最贵的寿司礼盒,接着把手机递到乔以越眼前:“我选好了哦,等下拿了我们找小庄一起庆祝一下,晚点我把账单发给你。” “咦,咦咦咦!”乔以越一看就瞪圆了眼,可惜已经晚了,海口都夸下了,总不能反悔,她只能瘪了瘪嘴,认下来。 等走出电梯时,蔡书虞一脸神清气爽,而跟在她后面的乔以越则耷拉着脑袋,整个人都恹恹的。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又得了什么坏消息。 短暂的闲暇转眼即逝,主题曲公布后第三天,也就是周日晚上十二点,投票通道就关闭了,选手们也迎来了这个节目的第一次排名发布,同时也是第一次淘汰环节。 只有排名在前四十九位的选手才能晋级第二轮比赛,其余选手则会被淘汰,离开训练营。 播放平台的节目主页会显示选手们的排名,在过去三周,每周六晚上十一点会更新顺位,乔以越前两次的名次分别是十九和二十一,之前黑她的人虽然多,但同样的,她的知名度也高一些,节目前两期有意拿她当噱头,所以给了不少镜头,于是在整体票数不多的情况下,她的得票自然比那些镜头都没几秒的选手多。 第三次则进步了一些,到了十五,应该是主题曲表现亮眼的缘故。 目前她的状况,要晋级绝对够了,但她还是希望名次能尽可能排得靠前一点,再不济也要往前挤一位,得到单人发表感言的机会。 在节目中,主持人会从四十九名开始,倒叙公布名次,四十九到十四,是五个一批公布,前十四名,则是逐个公布。 虽然录制时,晋级的每个人都会有两到五分钟时间发表个人感言,但是限于时长,不可能每个选手都有个人镜头。 十四名开外的选手感言大部分不会收录到正式节目里,只有个别有助于营造节目效果的才会被放进去,其他的,想看只能去花絮视频里找。 很显然,除了她们的部分粉丝,其他人根本不可能专程去找。 而前十四名则是一定会有个人感言发表镜头的,这也就意味着,排名在十五到四十九的选手,虽然能晋级,但和前十四名相比,很可能会少一次曝光机会。 在时长有限的节目里,每一次曝光都是弥足珍贵的,谁都不知道机会何时降临,很可能就藏在那不起眼的几秒钟里。 不过期望归期望,眼下她也做不了别的了,前六期节目早就录完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希望在周六到周日的一天里,能多点人给她投票,让她能挤进前十四。 “希望排名能靠前一些。”录制前一天,临睡前,她不知第几次默默在心里念道。 她已经做了一切她能做的,余下的,只能寄托于命运了。 第28章 戏台子 第二天,乔以越难得起得比以往晚了些。 第一轮淘汰已到了眼皮子底下,涉及到紧张残酷的丛林法则总会让人紧张又期待,那期必然会迎来近期的播放量小高峰,热度的提高会带来机会,但同时也意味着一旦失误就会摔得更惨,到底是福是祸,在结束前谁也不好说。 况且她目前处境糟糕,最后一次排位又恰好在卡线处徘徊,可以说是命悬一线,自然难以做到淡定自若,虽然表面上看起来还算平静,实则内心忐忑不已,紧张之下,她一晚上都没睡好,醒来后脑子都昏沉沉的。 她印象里自己似乎是做了一连串光怪陆离的梦,具体内容不记得了,只知道都不怎么什么令人愉快,在床上呆坐了好久后,心里都还残留着阵阵压抑难受的感觉,耳边隐隐缠绕着纠缠不休的杂音,连视线都不算清楚,看什么都隔着一层雾,她用冷水覆了一会儿脸,才终于清醒过来。 寝室里另外三人都不在了,自从上次被蔡书虞讥讽后,她们和乔以越之间就一直笼罩着一层尴尬,她们其实不知道那些背后说的风凉话乔以越是不是知道,知道了多少,却也不敢试探,于是每个人都极力避免和乔以越独处,原本就安静的寝室比起之前又沉默了许多。 乔以越倒是表现得和往常没多大区别,她倒是没想过要追究,觉得没必要闹得太难看,也没这个精力,表面上客客气气地过完剩下的日子就可以了,等节目结束,那就是陌生人了,谁也不记得谁,没什么好挂心的。 所以她虽然感觉到了那三人的回避,但只当不知道。回到寝室见到人就问声好,其他时候则泡在化妆镜前安安静静研究化妆,那日偶然听到的对话虽然确实是根刺,但遇见过的刺多了,也就无所谓了。 何况她和三个舍友本来关系就算不上亲近,或许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吧,她虽然在人情世故方面颇为笨拙,但还是能隐隐察觉那些藏在表象之下的恶意,或许本身可能并没有那么清晰的认知,也不会刻意做什么,不过潜意识里却已经在和她们保持距离,好保护自己了。 录制下午才开始,洗漱完毕后就快到中午了,她没什么胃口,但想了想还是决定去吃点什么,下楼途中遇到了好些选手,很明显地在不同人身上感受到了不同的气氛。 有些人紧张,有些人懊丧,只有极少数人心情不错。其中最轻松的并不是那些排位在前列的,而是已经确定自己会淘汰的,那些人在节目里没有镜头,前几期排名倒数,公司也没打算保,是最没有负担。而排名靠前的多少还会担心一下自己的具体排位。 最紧张的莫过于在淘汰线附近徘徊的,前期投票整体体量少,淘汰线附近的票数差咬得很紧,在投票通道关闭前的随手几票,很可能就会影响到排位。 第一轮淘汰也可能出现公司直接花钱直接保人晋级的情况,虽然选手们不清楚这次会不会有公司这么做,有几家公司这么做,但这个行业内彼此心知肚明的潜规则就像悬在她们头顶的利剑,有人被保进线,那必然有人被挤出去,那些没有得到公司口风、排位在五十左右的选手,谁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沦为牺牲品,自然人人自危。 乔以越还看到一个俨然已经哭过一场的人,坐在休息室里,眼睛通红,身边围着几个人,正在安慰她,而她攥着手帕,看起来马上要哭第二场了。 淘汰还没开始,心态就先崩了,这样的选手也不在少数。 看来今天注定要不愉快了,乔以越默默叹了一口气,空气中处处都是焦灼的气氛,看着其他选手的种种状态,不久前被冷水逼退的胀痛感似乎又回来了,她甚至怀疑昨晚做的是不是预见梦了,以至于感觉都一模一样。 “呜呜呜,怎么办,我觉得我一定会掉出去的……” 她听着休息室里传来的呜咽声,想到了自己,不禁也跟着紧张起来,她虽然不至于第一轮就淘汰,但她一开始的目标是出道,前期名次若落得太多,再没公司帮忙,想翻身简直毫无可能。 这么想着,她的脚步愈发迟疑,本就没什么胃口,此时更是近乎于倒胃,连吞咽一下都觉得胃部在痉挛,都有点想转身回寝室埋头再睡一场了。 可考虑到录制状态,她还是强迫自己挪进食堂,想着再没胃口也要吃一点,免得到时候精神不振。 取了两片全麦吐司后,她看到面包篮边上还有水果,正思考要不要拿个苹果时,背上忽地一重,有人从背后抱住她,大半个身子的重量压了上来,随之而来的是又甜又嗲的嗓音,伴随着呵出的热气,打在她耳朵上。 “乔小越,一天没见,你有没有想我啊?” 尾音拖得老长,还颠出了一串颤音,这般浮夸做作的表现,乔以越闭着眼都知道是谁。 “早哦,小虞。”她头也不回地说,身子虽然被撞得踉跄了下,但表情依旧平静,自顾自继续看水果,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倒也不是她沉着冷静,只是因为类似的把戏蔡书虞已经玩过了好几次,前几次她还有点被吓到,次数多了,就习惯了,有时候甚至不需要蔡书虞开口,她一听见脚步声,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前段时间蔡书虞一有空就陪她泡练习室,无形中两人关系拉近了许多,蔡书虞嫌她连名带姓叫自己太生疏,她就改了称呼。 当然,她这人很注意分寸,不至于像庄楚唐那样开口闭口蔡文姬或者菜小鸡,就和其他人一样称蔡书虞小虞。 “好冷淡哦,小越,就没想人家么?”她不接话茬,蔡书虞依旧能一个人演下去。 “嗯嗯,想的想的。”乔以越心不在焉附和着,反正这几天来她差不多摸清蔡书虞的脾气了,戏很多,搭个台子自己就能唱完一整出,所以通常来说随口应几句就可以了。 不过今天她其实没什么心情陪蔡书虞玩,她惦记著名次发布的事,哪里能轻松得起来,听蔡书虞开始给她炫耀自己新做的美甲,她随口恭维之余,抬头四下张望起来,希望能看到庄楚唐的身影,好把蔡书虞塞给她。 结果看了一圈都没找到庄楚唐的影子,她只能默默叹了一口气,迅速挑了个苹果,正想推说有事要回去,就听到蔡书虞说:“可是我想吃橙子。” 前一句还在大谈美甲,下一句却突然想吃橙子了,乔以越也不明白这话题是怎么切换过去的,不过她已经学会不去思考蔡书虞说话间的逻辑性了,听她这么说了,看苹果后面就是一篮手剥橙,就拿了个往后递去,蔡书虞却不接,而是继续说道:“还要鸡蛋沙拉。” 乔以越扭头看了她一眼,撞见她格外坦然自若的神色,便明白过来,蔡书虞这摆明是要她帮忙取餐呢,她斟酌了一下抗拒的后果,只能叹了一口气,拖着背上的巨型挂件挪去沙拉那边,舀了一小碗鸡蛋沙拉,一并拿了餐具,然后托着两人份的午餐找了张空桌子坐下。 蔡书虞是个非常麻烦的人,不顺着她的话都不知道她会再演出一折什么戏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坐下后她就默不作声开始咬自己的吐司,才咬了一口,那个橙子就被推到了她面前,她抬眼一看,就见到蔡书虞朝她比了比自己新做的美甲,又撅了噘嘴露出撒娇似的表情:“帮我剥一下嘛,人家的手不方便。” 她瞥了眼蔡书虞的手,看起来确实不方便,又长又尖,指甲上还贴了水钻,撒了闪粉,简直能亮瞎人眼。 “可我也做了美甲啊。”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忍不住嘟囔道。 她同样贴了指甲片,长度和蔡书虞差不多,只不过没那么多装饰,而是低调的淡粉色,她觉得这样和今天的场合比较搭。 不过嘀咕归嘀咕,她还是老老实实地拿过橙子揉了揉,包上一层纸巾开始剥,手剥橙处理起来也方便,与其浪费时间和蔡书虞理论,不如快点解决了。 “那你一看就比较熟练嘛,上次我都看到你戴美瞳了,换我能把眼睛戳瞎。” 蔡书虞笑眯眯看着乔以越给自己干活,看着剥完了,她就“啊”地张开嘴。 这情形,谁看了都要感慨一句:得寸进尺,恬不知耻! 如果对面是其他人,她大抵不至于这么猖狂,毕竟人都有脾气,万一脾气来了把整个橙子往她嘴里塞怎么办,不过是乔以越,她就全无后顾之忧,就吃准了对方不会发脾气。 她总觉得乔以越脾气太好,跟个包子似的,容易被人欺负,可到了自己,就格外来劲,没事也非得整出点事来,玩得不亦乐乎。 乔以越确实拿她没办法,有时候会觉得有点麻烦,不过也不至于到心烦的程度。 况且蔡书虞性子有趣,见识也多,乔以越还蛮喜欢和她一起玩的,所以哪怕一次又一次被蹬鼻子上眼,她最多有点无奈,不会真的坏了心情。 这时见到蔡书虞还要她喂,她只摇了摇头,就继续将橙子分成小瓣,然后塞了一瓣进蔡书虞嘴里,看她眯眼咀嚼很是惬意的模样,便也跟着笑了起来,还顺手戳了一下她的脸颊。 蔡书虞的皮肤很好,脸很软,摸起来还蛮舒服的,她揉过一次后就记住了,有时候玩开心了就会捏一把。 就这样半打闹半喂食,不知不觉间,心情竟轻松了不少。 等两人吃完午饭,她收拾好桌子,正打算起身,却被蔡书虞叫住了。 “小越,小越。”蔡书虞两条胳膊都放到了桌子上,手掌向上,冲她眨了眨眼,“有个小秘密我还没和你说过吧,其实我会施法哦,来,把手放上来。” 这又是在唱哪出? 乔以越诧异地睁圆了眼,如果是漫画里,此时她脑门上一定冒出了一排大大的问号。 第29章 许愿机 下个月乔以越就要满二十二岁了,即便在年幼时她曾对诸多怪力乱神信以为真,但是现在,作为一个在社会上跌打爬滚了数年的成年人,自然不可能信了蔡书虞的话,以为她真的会法术。 所以她第一反应就是蔡书虞又想到了什么恶作剧的点子,于是仔细打量起那双手来,想看看指缝里是不是夹了什么,或者手背下其实暗藏玄机。 蔡书虞的手和她的脸一样,看起来肉嘟嘟,软乎乎的,和身高相比完全可以说是娇小,掌心和指腹泛着粉,让乔以越莫名想到猫的肉垫,摁一下,五指方向就会弹出尖利的爪子来。 哦,不对,爪子已经很尖利了,她瞥了眼蔡书虞长长的指甲,心里莫名想到:如果被抓到了一定很疼。 这么一想,她下意识把本就放在桌下的手往后挪了挪。 “你快点啦。”蔡书虞见她只顾盯着自己的手,却动都不动,料想她估计又是发呆发到爪哇国去了,便把身子往前探了探,上半身几乎趴到了桌子上,两只手直接捅到了乔以越鼻子底下,然后勾了勾手指头,催促起来。 “好、好吧……”看这架势,乔以越就知道这次也拗不过她,再不答应那两只手说不定真的要弹起来抓自己脸了,于是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将手搭了上去。 一放上去,蔡书虞就屈起手指,带着她的手指一并折起,上下相扣,然后闭上眼,嘴里无声念起了什么。 这架势看起来还挺唬人的,隔着一张桌子,两人双手相执,蔡书虞闭着眼口里念念有词,眉心微蹙,连鼻子都皱了,俨然一副正在蓄力发功的样子,若是乔以越能配合一下,完全能演绎出武侠片里传功疗伤的情景。 不过光蔡书虞一个人,也足够引人注目了,正巧有几个选手经过,无不投来惊奇的目光。 乔以越倒是对这些目光不以为意,她只觉得手被指甲片顶着有点不太舒服,好几次都扭了扭手腕想挣开一点,但每次都被蔡书虞摁住,还被她警告似的掐了一下,还好蔡书虞虽然表情看起来很使劲,但手上其实没用力,两人不至于被彼此的指甲刮伤。 足足过了三分多钟,蔡书虞仍在闭着眼无声念叨,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乔以越在等得百无聊赖之余,终究还是被勾起了些好奇,想看看这位蔡小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终于,又过了一分钟,蔡书虞总算睁开了眼,笑眯眯看着她说道:“你知道吗,我一直被家里人称为福星哦,出生后,我妈妈的生意就越做越顺利,越做越大,前阵子虽然稍微有点倒霉,可是一转眼就时来运转了呢,说明我这人运气真的很不错。” 所以?乔以越听她这么啰哩啰嗦扯了这么一大堆,不禁愈发一头雾水,就在她快要以为蔡书虞只是又一次逗她玩时,就听得她郑重其事道:“所以现在我把我的运气分一半给你。” 她说着合上双手,将乔以越的手拢在手心,隔着轻轻拍了三下,莫名在这整套装神弄鬼的架势上又添了些许仪式感,随后便道:“好啦,现在你可以许个愿什么的了。” “哈?”乔以越干巴巴发出一个音节,在见多了蔡书虞的奇思怪想后,她处变不惊的本事较之前不知道提高了多少,可这时仍是不由自主陷入了宕机状态。 运气能这么分么?又不是分蛋糕,还有许愿又是什么东西啊?神神叨叨了那么久好歹先变个兔子出来再说吧! 如果她脑子里的声音能外放,那食堂一定会被此起彼伏的尖叫占满。 老实说,比起这虚无缥缈的玄学,她还宁可蔡书虞凭空变出一只兔子来。 看她满脸不可置信,蔡书虞便晃了晃她的手,讨好似的说道:“你别不信嘛,真的很灵的,在学校时候同学还经常找我许愿不挂科呢!一次都没错过。” 你是锦鲤吗?锦鲤都没那么灵光吧? 那么灵光怎么没把你绑去供起来?乔以越不可置否地挑起了一边眉毛。 “当然,一定要诚心诚意,也要我自己愿意才行!” 蔡书虞连忙补充道,见乔以越还是不做声,她便不乐意了,当即撅起了嘴,眉毛也耷拉下来,看起来倒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干嘛呀,你就信我一次嘛,真的、真的很灵的哇!” 她撒娇时声音就像洒满了糖的麻薯似的,又软又甜,还粘牙,听得人不由自主觉得心里也黏黏糊糊的,仿佛被糖裹了一身。 乔以越抿了抿嘴,仍是一言不发,要说的话,其实她一点都不信。 或许小时候还会相信,她还记得那时候每年都会和爸爸妈妈一起去庙里祈福,她每次都会认真地许下新年愿望,但是自打经历了那些不愉快后,她就不去了。 那段难熬的日子并没有因为她在新年、生日许下的愿望而有任何好转,第二天,生活依旧是一成不变的,大家眼中的鄙夷亦没有任何变化,失望的次数多了,她便学会了一开始就不抱期待。 哪怕脑子再清醒,一旦认真许下愿望,心里就会不由自主地生出期待,而等到期待落空的那天,受到的打击也就会更大。 虽然她昨晚无数次暗想:如果名次能更前一些就好了。可在这么想的同时,心中还有个冷静的声音不断告诫她:别想了,想也没用。 期望再强烈,事实也不会改变的。 在她兀自出神时,手又被轻轻晃了晃,她看了看蔡书虞似在闪闪发光的眼神,又看了看她握着自己不放的手,回绝的话在嘴里转了几圈,最终化作了一声叹息。 自从认识蔡书虞后,这样的情形好像总是出现,其他人在看到她不予反应后,往往就识趣地退开了,蔡书虞却有种想要什么就一定要得到的执拗,总是不依不饶,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而每次到最后,都是她妥协。 啊,好麻烦,乔以越忍不住再一次暗自感慨,但想了想还是抱怨都收进了心里。 算了,你开心就好,反正也不要紧,这般想着,她便学着蔡书虞的样子闭上眼睛,在心中默念道:希望这次排名能进前十四。 念完她就迅速睁开眼,说道:“好了,我许完愿了。” “你一定会心想事成的。”蔡书虞闭上眼一本正经说道,随后再次轻轻拍了三下手,这才松开她。 抽回手后,乔以越当即揉了揉眉心,悄悄松了口气,其实整个过程也就五分钟,但她却有种熬了几天几夜的错觉,从蔡书虞魔爪下逃脱后,整个人都有种劫后余生的轻松感,以至于连原本在担心的事都差不多忘干净了。 “话说,你许了什么愿望啊?”终于可以起身收拾餐盘了,蔡书虞绕到她这边,戳了戳她,好奇问道。 “就……希望名次能好一些,进前十四吧。”她老实交代。 其实是不怎么想说的,但经过了刚刚那遭,她都怕了蔡书虞了,再被纠缠一轮,恐怕神经要受不了。 “欸?就这样吗?要求也太低了吧。”蔡书虞大惊小怪道,“不许个出道组什么的吗?” 乔以越却说:“我妈妈说做人不能太贪心,要求低一点,也能活得更开心一些。” 况且她也不敢期望太多,以她目前的处境,没有资格要太多。 话音刚落,她就见蔡书虞睁圆了眼,一副着急要辩解的模样,头皮顿时一麻,想也不想就抬手捂住她的嘴,继续说道:“对我来说这样就足够啦,谢谢你。” 之后,她垂下眼,思考了一会儿,便抿嘴冲蔡书虞笑了笑,又说道:“我会好好珍藏你给我的运气的。” 她想自己大概还是一不小心就认真了,在对着蔡书虞许过愿后,心中就悄然生出了更多期盼,可这也不要紧吧,虽然事实不会因此改变,但至少她知道了眼下除了她自己外,还有别人在认真盼着她能得到更好的。 在这无比糟糕的当下,她并非独自一人,会有人握着她的手,支持她,鼓励她,给她真挚的祝福,这就很好了。 下午三点,第一次顺位发表准时开始录制。 乔以越坐在靠后的位置,静静看着场内的悲喜交融。 发表时,并不会公布淘汰选手的名字,主持人会从第四十九名开始倒叙公布选手姓名,这也就意味着,不到最后一刻,都不能算是尘埃落定。 如果上一次排名在淘汰线左右的选手到公布到三十名时都没听到自己的名字,这不能说明她就一定被淘汰了,还有可能在最后一天得了不少票,名次被捞到了前面。 虽然这样的概率微乎其微,但只要有一线希望,她们就不可能彻底平静下来。 有个选手从上一次的七十三名升到了四十二,她看起来似乎一早就放弃了,听到自己名字后都没反应过来,等薛歆雅报了第二次,才一声欢呼奔上了台,发言时语无伦次的,笑容掩都掩不住,足足说了十几次没想到。 有选手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上台,表情一点点变得绝望,到最后,明知有镜头对着,却再也无法维持笑容。 还有选手在鼓掌为同伴庆祝的同时,眼泪不住落下来,又哭又笑的,叫人分不清到底是怎样的心情。 而已确认晋级的选手心情也大相迳庭,有些名次比想像得差许多,上台后只能强颜欢笑,而名次比预想中好的,发表感言时则眉飞色舞的,雀跃之情几乎要从眉眼里飞出来。 剩下的人中,除了百分百确定自己会被淘汰的选手外,就数蔡书虞神色最轻松,脸上一直挂着微笑。 她确实可以轻松,前两次排名她都稳稳地排在第一,自从汪泽城被封杀后,她的人气一路飙升,各项指数直逼一线流量偶像,曾有人开玩笑说,目前她的黑子可能比其他选手的粉丝加起来还多,拥有这样巨大的话题度,哪怕不公开实时排名,她的名次都毋庸置疑。 而且乔以越不止一次听她说原本只是来刷个脸熟,对出道其实没什么兴趣,这样的话,人气一骑绝尘又没有心理负担,轻松是理所当然的。 坐在她边上的庄楚唐则一脸如临大敌,嘴唇都有些发白,蔡书虞的手一直搭在她胳膊上,不时抽空和她聊几句,试图让她放松。 乔以越见到后不得不承认,蔡书虞的确很会照顾人。 虽然经常给她无理取闹的感觉,但意外是个很温柔的人呢。 名次渐渐往前移,起初她还能稍微分心看看其他人,等到了前二十,便再也没心情关注别的了,而是收回目光,集中精神看着薛歆雅后面的大荧幕。 十九、十八、十七……她看著名字逐个出现在屏幕上,心不由得愈发悬高,到了十五,她忍不住闭上眼,双手握紧,连呼吸都屏住了,等听清薛歆雅喊出的名字,确认不是自己后,才敢睁开眼,看到第十五名选手已上台准备发表感言,她顿时松了口气,心一下子落回原处,身子不自觉松懈地往后靠了靠。 这时她注意到蔡书虞回头朝她笑了笑,笑得鼻子都皱了,好不得意。 “谢谢。”她也笑了笑,然后用口型对蔡书虞说道。 等十五名发表结束后,她便坐正了身子,等待着自己的名字,她预估的名次是十二到十六,差不多该轮到她了。 可是接下来,在发表十四、十三、十二名时,她始终没听到自己的名字。 等到了第十名,都依然不是她,她看着台上晋级的选手们,脑子里忽地闪过一个荒诞的念头:该不会根本没有我,而是已经被淘汰了吧。 第30章 首次排名 一转眼,第十名选手已经发表完感想,走向了舞台后方属于她的位置。 接着,屏幕上的数字“10”渐渐隐去,取而代之的是数字“9”。同时,薛歆雅的声音通过音响传递到录音棚的各个角落。 “接下来将公布的是排名第九的训练生,她一共得到了制作人投出的……” 她说到这稍微顿了顿,低头扫了一眼平板,“11,541,674助力。” 话音刚落,场内很多人都不约而同发出了惊叹的呼声。 第九名并不是什么特别的名次,出道位一共七个,第九名既没有挤进出道位,也不是遗憾最大的卡位号,本应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名次,却因为票数的缘故,令这个毫不起眼的名次一下变得不那么平凡了。 十名到二十名的票数咬得很紧,间隔最大的不过相差三十多万票,最小的仅隔了几万票,是很容易能够追上的差距,但是九和十之间却犹如隔了天堑,第十名才八百多万助力,第九名直接涨了三百多万,确实足以令人惊讶。 原本一直有着些许嘈杂的人群忽地安静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重新响起细碎的谈话声,有些人毫不掩饰地瞪大了眼、张大了嘴,有些人则伸长脖子四下张望起来,想找出是哪个人,还有人认真数起位数来,仿佛担心自己搞错了似的。 薛歆雅应是料到了大家的反应,特地多停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这位训练生来自《Fancy》组,她是一位、可能单论外表容易被人误解的女孩。包括我,一开始也误认为她是温室中的花朵,经不起风霜。” 她的目光扫过台下,面上露出微笑,“但实际上,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她展现出了异于常人的努力,我有注意到,她每天都会很早就来练习室,甚至经常是最早的那个。 这告诉我,人不可貌相,不管是谁都可以非常的坚强,并且也使我更加相信,努力会得到应有的回报。” 起初,在听到那位训练生来自《Fancy》组时,大家就纷纷看向了谢若安和乔以越,这两人都能称得上外表容易被人误解,两人从外表看起来都不太好相处,实际上性格却都很好。 但是在听到薛歆雅将那位训练生形容为温室花朵时,那些目光便都集中到了乔以越身上。 放眼现场一百多号人,没人比她更符合这个形容了,生得像花一般美丽,看起来承受不得半分重量,需要人好好照顾才能在优胜劣汰的残酷世界中幸存。 以貌取人并不只针对长得不好看的人,长得漂亮的人同样可能会深受其害,因为漂亮,所以众人会不假思索地给他们扣上花瓶的帽子,他们往往需要付出数倍的努力,才会被人看到样貌之外的闪光点。 正如乔以越,多少人因为她长得漂亮,就断定她的实力必然平平无奇; 多少人在黑料爆出后认为她会被立刻压垮; 多少人觉得她肯定完蛋了,不可能再起来了。 ——她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要面对更多非难,忍受更多曲解,才会让大家醒悟,其实她根本不需要怜悯和照顾,她只靠自己就可以一直走下去。 在薛歆雅卖关子时,台下已有不少选手忍不住叫出了乔以越的名字,她见状便又笑了笑,而后大声说道:“好了,我想大家已经猜到这个训练生是谁了。没错,她就是来自艾回文化传媒的训练生,乔以越。” 乔以越很难描述此时自己的心情,她迎着薛歆雅的目光,以及无数台摄像机站起来,往台上走去,每一步都似踏在云里,轻飘飘,软绵绵的,脑子里茫然一片,甚至一时间难以辨清自己现在到底是何种表情。 前一刻她还深陷在自己那个可怕的猜想中,浑身冒着凉意,心被拉扯着不断往下坠去,心脏以下、胃所在的位置仿佛被掏了一个巨大的窟窿,不断有冷风灌进来。 而下一刻,她终于如愿以偿地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不仅仅挤进了前十四,而是排到了第九,比预期的名次足足高了五名,还以很大的票数差和后面的排名甩开了距离。 在经历了许多次的失望后,在度过了数不胜数辗转反侧的夜晚后,她终于得到了不会令她失望透顶的结果,虽然这结果依旧算不上非常好,但是与她此前的处境和预设的结果相比,已经好了许多。 能让她切实感觉到,或许真的会好起来的。 她一步一步往前,耳中窜入了许多声音,闹哄哄的,有人在笑,有人在鼓掌,也有人在欢呼,她无暇细分到底是谁在做什么,只知道这应是一个令她感到无比喜悦的场面。 直到站到了台上,站在了薛歆雅面前,自她手中接过话筒,转身面向舞台下方,在投射灯下看到下方的人头攒动,她才自将脑子挤得晕乎乎的诸般情绪中清醒过来,重新拾双脚踩在地上的实感。 “大家好,我是来自艾回文化传媒的乔以越。”她对着镜头欠身,开始发言。 晋级感想她早就打过草稿,也排练过了许多遍,那些记得滚瓜烂熟的字她本可以一气呵成道出,可一开口,她就哽住了,随即才后知后觉意识到鼻腔已被酸意占满,眼角也又酸又涩的,烫得吓人。 她先感谢了导师们和节目组的工作人员,然后又一次鞠躬,感谢为她投票的制作人。 “谢谢你们的支持,能为我投票……”她努力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可尾音还是不受控制地染上了哭腔。 在最初一瞬的惊喜退去后,继而涌上心头的便是无尽的委屈和惶恐。 她握紧了话筒,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抬起眼,将快要涌出来的眼泪忍回去。 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不能失态,她抽了抽鼻子,拼劲全力露出微笑,然后缓缓地,一字一句地说出那些打过了腹稿、同时也是她真心想要表达的感言。 这个镜头不会被剪掉,节目组对选手的发言也没什么特别的限制,甚至巴不得她们说点惊世骇俗的言论来赚一波眼球,自由度很高,对一些话题人物来说,这是一个回应外界质疑的绝佳机会,乔以越并不是没想过回应,她很想回应前段时间那场无妄之灾,回击那些将她的尊严践踏在地的恶意,想要大声告诉所有人:她是清白的。 但这个念头只一晃而过,就被她摒弃于身后,这并不是她现在该说的,她是选秀,来参加选秀,她要做的就是专注于这场比赛本身。 若要问少年时那场旷日弥久的霸凌教会了她什么,那就是保持沉默,并不是所有声音都有必要予以回应的,没人在乎,解释反而会被曲解成狡辩。 她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就可以了。 也许会有那么一天,她能够好好地回应曾经蒙受的冤屈,但不是现在。 “这是我非常、非常渴望的舞台,等待了很久才等来了这个机会。” 她说得很慢,不时要停顿一下,来控制表情,“机会是留给准备好的人的,我会……好好地对待接下来的每一个舞台,努力抓住每一次机会,不管遇到什么,我都还会继续加油的,会好好在舞台上表现,希望、希望能够一直走下去,能陪你们一直走下去。” 她断断续续地说完感言,正想鞠躬,忽地瞥见下面蔡书虞正在拿手帕擦眼泪,眼睛红得跟兔子一样,心里忍不住嘀咕道:我还没哭呢,怎么你先哭了啊? 而后她想了想,又补充道:“还有,我还想感谢在前段时间,在我练习不顺利,心情不好时,一直陪伴我、鼓励我的朋友,真的给了我很多的安慰和勇气,非常感谢。” 说完后她深深鞠了一躬,说道:“谢谢大家。”接着她把话筒还给薛歆雅,朝自己的位置走去,她稍稍放慢了脚步,趁背对着镜头时飞快地擦掉终于掉落的眼泪,再用力眨了眨眼,这才入座。 舞台后方一共有四十九张椅子,从后往前先是每排七张,一共六排,剩下的七张椅子则不在一排,而是按金字塔排布,从后往前每排分别是四张,二张,一张。 最前那七张座椅代表了出道位,和其他座椅相比,尺寸更大,式样更华丽,椅背上用烫金的数字标出了名次,为首那张则尤其华丽,除了烫金的“1”外,椅背正上方还刻了皇冠图案,椅面上铺了红色的丝绒,看起来气度不凡。 那会是蔡书虞的位置吧,乔以越心想。随后,她的目光逐一扫过剩下的六张座椅,她坐在第四排左数第二张椅子上,抬一下脚,就能够到第三排最外侧的那张座位。 看起来差不多的名次,在座位上仅仅是一步之遥,但实际上却是出道和没出道的差距,隔着的是不可逾越的鸿沟。 “我一定要坐上去。”——她如此对自己说。 那里是她的梦想,是她的机会,要通往她未来的钥匙,她一定要抓住。 第31章 分宿舍(倒v开始) 在选手们既忐忑又期待的心情中,在节目组的厚望下,第一次顺位发布终于落下帷幕。 前七分别是:蔡书虞,李一涵,彭诗怡,吴恺元,庄楚唐,林千珏,谢若安。 卡位的第八名则是Kenzi。 其中有确实人气高超的,也有节目组塞进去博眼球的,这可以说是所有选秀节目初次排名必然会出现的情况,选手们都心照不宣,在为她们鼓掌时,脸上的笑容到底有几分为真,心中又藏着怎样的情绪,也只有她们自己清楚了。 这七人中,蔡书虞的票数遥遥领先,足足是第二名的两倍有余,剩下六人票数差距不大,相差几十万,和第八、第九也没有拉开距离,虽说这次排名前七的才是最接近最终出道位的人选,但单以票数来评估人气的话,蔡书虞独一档,后面二到九是第二档,再往后的则被甩开了距离。 不过这其实也不一定就能够反应最终结果,毕竟赛程才过去三分之一,后面还可能有很多变数,况且在初期排名总票数体量小的情况下,节目组的操作空间很大,将实际票数低但是前期给了很多镜头的选手塞到前面,观众也察觉不到。 更不要说还有公司下场灌票的情况,毕竟在初期,花十几万买票就能实现名次飞升,这对个人而言是巨额,但对娱乐公司来说只是一笔小支出,前期投入一点把人塞到前面。 多赚一点关注和流量,以后的回报可能就远不止十几万了。 蔡书虞的出现也很大影响了节目以及众多经纪公司的规划。 她在一夜之间被全网攻击,又在短短几天内扭转风评,汪泽城被封杀打乱了目前娱乐圈的格局,许多项目都受到了影响,而蔡书虞的公司利用这次机会,和艾回合作,在各个平台铺满了宣传,为了她贴身打造了一个被广泛认可的形象,将她的热度推到了史无前例的高度。 很多人都开始讨论她,于是她正在参加的选秀随之获得了空前的关注,很多不是目标受众的人都纷纷开始看这档节目。 因此,许多原本不重视这次选秀的公司都被吸引了目光。毫无疑问,现在他们都想要入局分一杯羹了,连带着出道位的价格也水涨船高,一切都要重新谈了。 这对乔以越来说或许是个好消息,节目火了,有更多观众,她便能凭自己实打实的实力和表现吸引更多人来支持她,现今的环境下,流量偶像的最大价值就体现在流量上,如果喜欢她的人足够多,她的知名度足够广,她的价值就会随之越来越高,当她的价值高到能在抵消掉负面舆论的影响后还能为公司创造收益的程度时,公司必然不会轻易放弃她。 其实这些涉及幕后利益的事她也不大懂,只能凭经验懵懵懂懂猜到一些,不过她也确实不需要太明白,当她的人气足够高了,自然会有人替她考虑这些。 出道组的发言时间比其他人长了一些,乔以越入座后,又过了大概有一个小时,录制才结束,离开录制大楼时天已经黑了。 乔以越在下楼时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她累极了,黑料爆出已有一个月,在这一个月里,她几乎天天都提心吊胆,紧绷着神经,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香,不敢有丝毫松懈,如今排名出来,虽说局面仍算不上乐观,但她至少可以稍稍放松一点,喘一口气了。 想睡觉,再大吃一顿,她正如此想着,突然有人从后面赶过来,手搭上了她的肩膀,对她说道:“小乔,恭喜。” 选手里这么称呼她的,只有吴恺元了。 “也恭喜你啊,进出道组了呢,很厉害。”她朝吴恺元笑了笑,竖起大拇指。 和她一样,吴恺元也是等这个机会等了很久,虽然现在两人是竞争对手,并且自己还落于下风,但乔以越心里还是为她高兴的。 “还行吧。”吴恺元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沉默了一会儿后,忽地认真地说道,“其实我觉得你还能更好的。” “哈哈,谢谢,我会加油的。”乔以越坦然地收下这份夸赞,同时还握了一下拳给自己鼓劲,随后就听到吴恺元笑出了声。 吴恺元的声线比较低,性格内向腼腆,笑声也和她的性子一样,丝毫不见张扬,在共事的前两年,乔以越经常听到她笑,后来吴恺元搬出宿舍,两人的交流渐渐少了,便连对方的笑声都不怎么听到了,这会儿听到,她心里倒是生出了些怀念。 那时初涉社会,很多东西都不懂,虽然傻乎乎的,但过得也开心。 不过现在也还好,蛮开心的,她心想,接着也跟着笑了起来,边笑边问道:“突然笑什么啊?” “没什么,就想到了以前,然后觉得你还和那时候一样。”吴恺元应是生出了与她相似的怀念,感慨之余,话音中透出一丝惆怅。 是么?还和以前一样? 乔以越垂下眼,想了一会儿,便又笑了笑,轻声道:“大家都差不多吧。” 吴恺元点了点头,接着就换了话题,估计是也觉得光谈过去已经没什么意思了。 两人就这么有一言没一搭地聊着,肩并肩走出大楼,出来后,乔以越朝那个自开赛以来就一直来看自己的粉丝挥了挥手,注意到她身边多了不少陌生的面孔,心情便愈发好起来,步子都轻快了许多,甚至还走了几个小跳步,看得吴恺元连忙叮嘱她“稳一点”。 还没走多久,她忽地听到后面传来几声尖叫,回头一看,发现是蔡书虞和庄楚唐手挽手出来了。 蔡书虞风评反转后,两人就恢复了以往的相处模式,上下班都黏在一起,像牛皮糖一样撕都撕不开,两家公司配合宣传炒作,每天都有海量双人照和亲密互动流出去,在各大平台上宣传,无数营销号都在发两人的相处物料。 两人同是演员出身,既是学姐姐妹,又是青梅竹马,三岁年龄差,五公分身高差,一个孤傲,一个甜美,风格迥异,还都是长身美女,可以说是集结了无数令人爱不释手的属性,加上蔡书虞本身流量惊人,连带着相关的一切都鸡犬升天,在短短一周时间,她们的cp就登上了热门榜前三,话题度比许多选手都要高。 有人戏称,目前人气断层第一的是蔡书虞,断层第二的则是她和庄楚唐的cp唐虞之治,其他人都要再往后稍稍。 庄楚唐也正是藉着这阵东风,才得以挤进出道组,在cp被炒起来前,她的名次还在三十左右徘徊呢。 真好啊,乔以越默默叹了一口气,最后瞄了一眼蔡书虞游刃有余的微笑,便转回头。 要说完全能心平气和,那是不可能的,毕竟她和庄楚唐很可能要争一个出道位,目前对方优势很大,还是凭借和蔡书虞的关系得来的优势。 此时看到她们在镜头前不遗余力地互动,乔以越自然开心不起来,甚至还有一点羡慕。 毕竟庄楚唐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现在的名次,而她在日以继夜的努力后,才看到了微乎其微的一丁点儿曙光。 要说嫉妒,都是有的。 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选秀本就是这样,甚至不光是选秀,整个娱乐圈,包括普通人的生活都是一样的,有些人天生起跑线就在前面。 羡慕也好,嫉妒也好,都不会改变这个事实。 所以她只在心里悄悄感慨一下,便收回了注意。 “说起来,今天导演和我们出道组透露了一点关于二公选组的消息。” 这时候吴恺元恰好开口,她便集中精神听起她的话来。 “听说有七首歌,出道组一人一首,然后各自选人。” “这样哦……”乔以越点了点头,缓缓寻思起来,“这不就要考验你们的能力了么?” 由出道组成员选人的话,首先就要考验她们对歌曲以及其他选手的了解程度,对于一个舞台来说,人选很重要,不同的选手各自有专长的领域,只要选对了人,首先就成功了一半。 导演事先透露一点,也是为了她们能够做点准备吧,毕竟明天就要录了。 “不过这些也只是初步消息,具体细节要录制当天才会知道。” 吴恺元看了她一眼,突然变得有些紧张,“小乔,如果真的是这样,你要不要和我一组?” “欸?”乔以越有点意外,“现在就可以选了?” “啊,不是,不过如果有意向合作的话,可以事先打个招呼。” 打过招呼的话,一般来说到时候也不会有人硬抢了,毕竟就算选秀结束后以后还可能有合作,没必要为了区区一个人选伤了面子。 “你的实力很强,我们又合作过很多次,我觉得是不错的选择。”看她沉默,吴恺元又补充道,“啊,我就找了你一个人而已,有你在的话,我想这一定会成为非常出色的舞台。” 吴恺元实力同样很强,两人曾经是队友,多次共演,早已培养出了默契,确实如她所说那般,如果两人能合作,舞台效果一定会很出色。 出色的舞台啊,好像要,乔以越寻思道,接着便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可是我已经答应别了。” “已经有人找过你了?”吴恺元惊道,“谁?” “也不是,该怎么说……”乔以越为难抿了抿嘴,“是蔡书虞啦,在好多天前就有人说二公要和我一组了,我答应了,不过我也不清楚她是不是只是在开玩笑。” 她现在有点头疼了,如果出于舞台效果考虑的话,她当然更愿意和吴恺元一组,光想像一下合作效果,她就有点心动了,可是已经答应蔡书虞了,单方面反悔这不好。 但是又很难说那天蔡书虞是不是一时玩笑,现在说不定早就忘了。 “这样啊……”吴恺元看起来很遗憾,但马上又打起精神,“不过我觉得你还是可以考虑一下我的提议,我觉得还是优先考虑舞台效果比较好。” “嗯嗯,我会想想的。”虽然心里没个准,但乔以越还是打算先应了再说。 正好宿舍到了,乔以越便想先回去休息,顺便再好好考虑,最好能和蔡书虞商量一下,她正打算吴恺元说再见,忽地见宿舍大厅的电子布告栏前聚了一堆人,似乎是发布了什么重要消息,于是她便跟上去瞧了一眼。 原来那是最新的宿舍名单,现在一半以上的人被淘汰了,很多寝室的床位都空了,有些整个寝室都淘汰了的倒还好,有些只留下一个人的就比较尴尬了,所以节目组将剩下的寝室合并了,每个寝室四人,最后一个五人。 而且通知上写着,今晚就要把行李收拾好,录节目时,工作人员会帮忙把她们的行李搬去新寝室。 还好看了一眼,乔以越庆幸地想,不然明天回来发现东西都不见了,得急死。之后她又忽地反应过来,她的三个舍友都被淘汰了。 意识到这点,她没觉得有多开心,但也不至于觉得惋惜,只在心里轻轻“哦”了一声,便开始在屏幕上找自己的名字。 很快,她就在中间位置看到了自己的名字,排在她前面的三个则是她的新舍友,她看清后,不禁愣了一下。 那三个名字赫然是:蔡书虞,庄楚唐和Kenzi。 好巧哦,她在心里想。 与此同时,耳边传来大惊小怪的呼声:“哇!好巧哦!” 第32章 金鱼脑 毫无疑问,这么夸张做作的声音,除了蔡书虞之外就找不出第二个了。 乔以越原本还以为蔡书虞是看到了她才这么大呼“好巧”的,结果回头一看,发现蔡书虞勾着庄楚唐的胳膊站在人群另一端,正在细细打量电子屏,倒像是要从头看到尾,把整张表都记住似的。 她个子高,就这么站着就能看一清二楚,可她偏偏还要踮起脚伸长脖子使劲往上凑,还时不时小跳两下,隔着人群看过去显得尤其突出,加上她的声音着实过于有辨识度,又高又尖,就算把耳朵捂住了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这声惊叹一出,被吸引的不光是乔以越,在场二十多个人都把脑袋转了过去。 选手们都穿着款式差不多的练习服,二十多个人里有一大半都长发披肩,一堆挤一起从背后看其实不太好辨认谁是谁,乔以越猜蔡书虞应该是没看到自己,纯粹只是逢场作秀罢了,于是便收回了视线,她有些犹豫是不是该去打个招呼,可是一想到庄楚唐也在,就失了兴致。 对于庄楚唐,她其实还是有点纠结的。 庄楚唐有公司力保,可以说是她的头号竞争对手,她若想出道,首先就要把庄楚唐甩到身后才行。 可庄楚唐本人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些,一起玩过几次后对她还挺热情的,庄楚唐虽然长得一副不好惹的模样,但实际上人还不错,得知乔以越那些黑料背后的细节后,还义愤填膺说要给她讨个公道。 乔以越一方面对她有所警惕,一方面又觉得她当真只是个涉世不深的小孩子,虽然她本人时常被人说脑子笨,但好歹在社会上独自打拼了好多年,在人情世故方面她称不上精明,却也不是一无所知,可庄楚唐就完全不懂这些。 如果说嘴上说着来追星的蔡书虞多少还有点事业方面的考虑,那庄楚唐就真的只是过来玩的,觉得新奇有趣,就来了,运气好遇上蔡书虞火了,公司要她留下,说这样对她有帮助,她就留下了,不会细想背后的利益关系,可能在她的认知里,当明星和出国旅行差不多,简单又好玩,不需要她操心什么,自然会有人替她打点好一切。 某种程度上来说,比起表面上娇滴滴实则心很细的蔡书虞,庄楚唐才真正是个养尊处优、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小姐,她是不可能对乔以越这样以此谋生的练习生感同身受的。 所以乔以越一方面觉得她人不错,甚至有些感激她对自己的维护,一方面心中又不可避免地有隔阂,她终归不是圣人,庄楚唐在客观上令她的前途更灰暗了,她顶多只能做到不抱敌意,但不至于豁达到全然不以为意。于是和庄楚唐相处时,她总有些不自在。 尤其是看到蔡书虞和庄楚唐一起时,每当看到她们亲亲热热挽一起,她就会想起在天台山蔡书虞和她说的话,并再一次清醒地认识到自己此刻的处境。 ——有时候连自己都会忍不住觉得可怜。 今天的排名是意外之喜,她的心情还不错,想就这么保持下去,让自己放松一下,睡个好觉,所以权衡了一下,她决定趁没被发现尽快溜走。 不然万一被蔡书虞抓住了,还不知道会不会强行拉去庆祝。 啊,这么说的话……她忽地意识到,搬过去的话,那也就意味着要和庄楚唐朝夕相对了。 这么一想,她都想立刻飞回寝室了,好享受这最后一点平静时光。 主意一定,她当即从电子屏前走开,甚至不自觉弯了弯腰,想尽量减少存在感,可没走几步,就被吴恺元抓住了。 “小乔,等等啊。” “啊?怎么了?有事?”见吴恺元表情似有些着急,她不禁愣了一愣,盯着对方的脸看了三秒,才终于想起不久前两人聊到的关于二公选人的事,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明白吴恺元应该是想和蔡书虞商量那事。 她之前还惦记着呢,结果看完寝室分配,想了点别的心事,就给忘了。 “瞧我这记性。”她不好意思地锤了锤自己脑门,随后犹犹豫豫瞥了一眼蔡书虞的方向,正想建议等人少一些再说,毕竟分组的事还没公布呢,堂而皇之谈这些不太好。 只是她还没开口,抬起的目光就一下子和蔡书虞对上了,不知怎么,在对视那一瞬间,她莫名觉得蔡书虞的表情有点冷。 有点像刚醒来的时候,不过感觉上又有些不同,被吵醒时暴躁得很明显,此刻脸上分明还挂着笑,却没有任何开心的感觉,倒像是在居高临下审视着什么。 乔以越看得心里一阵发毛,顿时忘了自己原本要说什么,可那到底是什么表情,她其实也说不清,只是本能地觉得有些怪异,等她眨了眨眼,那表情就不见了,看起来更像是她眼花了,眼中的蔡书虞正甜甜地笑着,俨然是往常的模样。 是错觉吧,她心想,大概是太累了,于是她朝蔡书虞那边点了点头,随后转回身,轻轻拍了拍吴恺元拉着她的手,说:“晚些时候……” 她想说晚些时候去找吴恺元,再一起找蔡书虞商量,只是这句话也没能说完,才到一半,就被一阵尖叫打断。 “乔小越!你看到了吧,我们被分到一个宿舍了欸!” 如果说之前那声“好巧”是大声,这句话简直是扩音喇叭一样的效果了,余音几乎在大厅绕了三圈才消散,乔以越发现在场其他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到了自己身上,她身子顿时一僵,紧接着就看蔡书虞绕过人群以百米冲刺的气势朝她扑过来。 看到那架势,她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却下意识做出了反应,双脚微微岔,腰腹收紧,稳住下盘,心中甚至默数起了一二三。 果其不然,她还没数到三,蔡书虞就猛地扑到了她身上,给了她一个非常扎实的熊抱。 在起初三秒,她整个视野都是黑的,塞满了蔡书虞的头发,被闷得几乎要透不过气来。 她挣扎着将蔡书虞推开一些——努力程度不亚于将强力胶从身上撕下来,再将糊了一脸的头发拨开,然后开始整理自己的刘海,不忘小声抱怨:“你慢一点啊。” “人家心情激动嘛。”蔡书虞笑嘻嘻说道,虽然被乔以越推开了些,但她的胳膊还是环在乔以越身上,八爪鱼似的扒着她的肩膀整个人贴上去,还撒娇般凑过去蹭了蹭她的脑袋,“下次一定会注意的啦。” “你最好是……”这样的对话已经进行过不知道多少次了,蔡书虞所谓的“下次”永远在下次,乔以越对此心知肚明,却也懒得争辩了,只轻轻叹了一口气,抬手将那颗即将再度蹭乱她发型的脑袋推开,顺便揉了揉。 蔡书虞个子比她高一点,身架也比她大一点,刚好可以把她搂满怀,整个人压她背上。 自从那次装困骗乔以越废了吃奶的劲把她拖回宿舍后,她便像找到了新乐子似的,每次和乔以越打招呼都会以一个热情无比的拥抱开场,然后就挂她身上不撒手了。 乔以越起初不乐意,一次两次就行了,总是趴她身上她也累,再说拖着着个人行动总归有点不方便,笨手笨脚的,蔡书虞好几次都不小心踩到她脚,都把她新买的运动鞋踩脏了,但几次反对无效后她就放弃挣扎了。 论口才她输蔡书虞何止一点半点,那人连“人家好想家哦不抱一下和家里等身公仔差不多的东西会很难过的。” 这种鬼理由都能搬出来,说的时候还会可怜兮兮挤两滴眼泪,她哪里比得过,越争论只会越显得她才是恶人。 算了算了,反正也没什么,蔡书虞开心就好,开心了会省很多事,不然都不知道能闹出什么动静来。 乔以越只能庆幸自己平时有注意锻炼,不至于被崴了腰。 “我们是舍友了欸,小越开不开心啊?不对,你明明看到我了,都不和我打招呼,是不是不想和我住一起啊?” “没没没,我是正好想到东西有点多,得快点回去收拾。”她连忙解释道。 “那你开心不?”蔡书虞不依不饶追问。 “嗯嗯,开心开心。”她赶紧顺着蔡书虞的意思说下去,生怕说慢了对方借题发挥把话题歪到各种匪夷所思的角度。 “真的啊?你不会是骗我的吧?” “啊?”她总觉得蔡书虞比往常还要麻烦,以前到这里基本上可以告一段落了,这次却没完没了的,弄得她一个头两个大,不过她转念一想,觉得可能是因为分在一个寝室对方特别开心的缘故,便继续点头如捣蒜:“真的真的,不骗你。” 说话间她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吴恺元,发现她神情复杂,眉头微微皱起,看起来有些心事重重的,一会儿看看蔡书虞,一会儿又看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这是怎么…… 她有些茫然,隐约想起自己之前好像是要说什么,但是被蔡书虞一打岔,就忘了,正打算好好想一想是什么事,只是还没来得及想呢,就被蔡书虞连拉带拽地扯往了大厅另一头的电梯。 当然,虽然行事突然,但蔡书虞没有忘了礼貌,离开前有记得客客气气对吴恺元说“再见”,还抓起乔以越的手挥了挥,权当替她一并告别。 乔以越本来反应就慢,此时突然遭逢蔡书虞雷厉风行的手段,当下就懵了,只能像提线木偶似的任她摆布,等稍微回过神,人已经到电梯口了,那边庄楚唐正摁着开门键等着,满脸不耐烦,看上去再耽搁的话会被她打。 “不是东西多嘛,走,我和小庄帮你收拾,反正我们也不用搬。” 蔡书虞兴冲冲提议道,随后也不管她答不答应,和庄楚唐一左一右,揽着她一起进了电梯。 她和庄楚唐个子都比乔以越高,乔以越被夹在中间,跟个小鸡崽似的毫无还手余地,电梯门徐徐合上时,视线被两人挡得严严实实的,她看不清外面,愈发记不起自己原本想说什么了。 随后,她又听得蔡书虞坏笑着开口:“等收拾完,我们去庆祝一下吧,你看,我没骗你吧,我就说我很灵,你是不是要好好谢谢我。” 听着这意味深长的口气,她打了个激灵,下意识捂住了口袋。 第33章 贫富差 其实乔以越兜里里什么都没有,她的家当都在手提袋里,不过也都是一些化妆品,没什么值钱的玩意,护住口袋,这完全是下意识的举动。 上次那顿寿司,算上饮料跑腿费包装费,足足花出去她两千大洋,蔡书虞点了一大堆,三人根本吃不掉,剩下的分装送去了其他寝室,蔡书虞还能美其名曰这是在替她卖人情。 单是这样其实还好,只是她没手机,去找选管要手机的话需要解释理由还有填登记表,她嫌麻烦,蔡书虞来找她报销时,她索性去取了现金。 在训练营里不需要出行,食堂和茶水间设施齐全,且都是免费的,选手们平日里用不上花钱,唯一的开销大抵就是训练营内部超市和自助贩卖机了,因为有不准携带手机的明文规定,选手们自然不好堂而皇之抓着手机扫码,不然一抓一个准,所以都是现金支付,入住前选管也会叮嘱她们备些现金以防不时之需。 不过大体来说这额外开销也不大,三个月备个几百块就足够了。 当然,这是在遵照训练营规定的情况下,瞒着选管点外卖或者网购之类就要另算了。 乔以越平时最多买点饮料和泡面,现金原本绰绰有余,结果横空杀出这笔开销,被狠狠放了一趟血,肉痛是难免的。 她在前公司时,月薪才五千。虽说艺人本就不靠薪水过活,各类外务活动都有分成,只是她那会儿没什么人气,一年都接不到多少工作,难得遇到些不错的外务,扣掉公司提成后,到她手上的就不剩多少了。 况且艺人开销又大,光鲜亮丽的外表都是砸钱堆出来的,尤其是她这种不知名的小明星,人气低拉不到什么赞助,化妆美容应酬交际却一样都不能落,加上学舞唱歌之类的,手头大多紧巴巴的,混的不如意的别说补贴家用了,还靠家里养着。 况且,虽然有时可能一次收入就抵得上普通工薪族几个月甚至一年,但像她们这样吃青春饭的,如果混不出头,能赚到钱的也就这几年了。 乔以越算是居安思危那类了,前几年虽然吃穿不愁,但没和一些队友一样乱花钱,有点积蓄,解约时候才没后顾之忧,这半年基本处于待业状态也没饿死。 只是她知道这样下去迟早坐吃山空,所以日子过得愈发精打细算。 其实艾回给她的待遇倒是不错,起初约莫也是对她有所期盼的,可眼下事态变了,她能不能熬到续约真说不准了,这样的情况下,不得不说蔡书虞这一刀宰得着实有些狠。 尤其是她给的还是现金,光看数字还没多少实感,等她取了钱,才发现两千现金能把她口袋塞满,递给蔡书虞时,感受着夹在指尖的厚度,一下子有了花了很多钱的感觉,霎时一阵难受,再一想请客对像里还有庄楚唐,就更难受了。 只是话是她自己说出口的,还信誓旦旦打了包票,也不好反悔,再说蔡书虞照顾了她好几次,所谓礼尚往来,请就请了,也没必要太斤斤计较。 只不过一次就够了!再来她可真的吃不消,而且她也真的不想再请庄楚唐了,一点都不。 所以这会儿一见蔡书虞一副要找她讨点回报的模样,她不由自主想起上次那种心绞痛的感觉,顿时如临大敌,反射性捂住了口袋,仿佛生怕蔡书虞下一秒就会过来从她兜里掏钱。 “你要、要什么谢……”连讲话都结巴了。 蔡书虞饶有兴致盯着她脸色阴晴不定,努力忍住笑出来的冲动,其实她心里有数,上次算是狮子口大开了。 她知道乔以越如今境况不好,两人也没认识多久,这么宰人确实不厚道,本来还想找个由头免了这单,只是她都说了现在没手机可以晚些时候再说,乔以越却非得马上还给她,说自己记性差时间久了忘了就不好了,还要强调一下“是我自己要请客的”。 可那人话说得大义凛然,递钱时候却一脸沉痛,撒手后还偷瞄了好几眼,蔡书虞本来还在寻思别的理由回绝,可瞧着乔以越那副样子实在觉得有趣,就索性收了下来,还故意当着她的面数了好几遍,再慢悠悠塞进自己包里,心想:大不了以后找个名目再还回去就是了。 比起人情场面之类的,她决定优先享受欺负乔以越的快乐,看这生得跟像洋娃娃似的人急得团团转可比什么都有意思。 这不,眼下她只不过稍微给了点暗示,乔以越就慌了。 “怎么谢啊……”她故作诺有所思状说道,每个字都拖得老长,音调还似波浪似的不时打个转,眼看乔以越的神情随着她的语气起伏不定,到最后都快要憋着不呼吸了,才一本正经继续道,“我再想想,想到了再告诉你。” 乔以越霎时松了口气,轻轻“哦”了一声,不过看起来还有点心有余悸,之后一路上都没说话,仿佛担心祸从口出又勾起蔡书虞别的坏主意,走路时身子还不由自主躲着。 看得蔡书虞简直笑开了花。 边上的庄楚唐看得一头雾水,在她看来两人的对话不过稀松平常,她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几句话后蔡书虞就能笑得那么开心,而乔以越则变得小心翼翼,一副其实很想逃走但是不敢的模样。 她想了又想都想不出个所以然,只能偷偷问蔡书虞:“她要谢你什么啊?” “嘘,这是我们的小秘密。”蔡书虞却跟她装神秘。 于是她又问乔以越,而乔以越只凉凉地瞥了她一眼,闭紧了嘴一言不发,她不禁愈发好奇了,一把揪住乔以越打算问个究竟。 至于为什么不盘问蔡书虞,那是因为对她已经知根知底了,蔡书虞什么性子,其他人不清楚,她可清楚得很。 两人当了那么多年朋友,也不是每分每秒关系都很和睦,闹过矛盾,吵过架,冷战过,每次她都讨不到便宜,蔡书虞这家伙看着乖巧,实则上一肚子坏水,她早就看透了,问急了指不定被反将一军。 对比之下,乔以越则容易对付多了,脾气软得棉花糖似的,对谁都说不出一个“不”字。 她一把将乔以越勾了过来,抱着她软磨硬缠道:“小越越,你们都做了啥交易啊?说来听听啊,有什么不对劲我还能给你提个醒,我们蔡小姐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小心被她卖了。” 果然,她才央求了几下,乔以越就轻轻叹了一口气,看样子是妥协了,只是她还没来得及窃喜,就被蔡书虞一记手刀劈在了脑门。 “贩卖人口可是犯罪,要卖也卖你,斤两比之前还足了点。”蔡书虞笑眯眯说,说着还摸了摸庄楚唐的脸和腰。 庄楚唐起先没反应过来,等蔡书虞捏了捏她腰上的肉,总算明白过来,蔡书虞这是在说她不是人呢,还说她胖了。 “靠!”她当即骂了一句脏话,随后扭回头继续对着乔以越叨唠起来,只不过话题已经换成了过来人的血泪控诉,“小越越你看到没有,这女人就是这么歹毒。你别看她长得像乖乖女,其实焉儿坏的,以后你们商量什么千万记得录音,免得出事了她都推你头上。” 乔以越缩了缩脖子,心里寻思道: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像亲身经历呢?难不成你们密谋过什么坏事,最后你一个人背锅了么? 不过她就想想,也不敢问。倒不是一点都不好奇,毕竟单论长相的话,庄楚唐怎么看都是欺负人那个,事实上却截然相反,这种反差看起来还挺有趣的,只是蔡书虞似笑非笑的表情令她心中警铃大作,只能默念“惹不起,躲得起”六字真诀。 刚好这时候三人已到了她寝室门口,于是这个处处透着莫名的话题顺理成章告一段落,乔以越已经想不起来是怎么扯到这上面去的了,也无心再想,因为此刻她有了新的问题。 找门卡时,她其实有一瞬的疑惑,不知道蔡书虞和庄楚唐跟来干嘛,想了一会儿才想起蔡书虞说要帮她收拾,开门的动作顿时迟疑起来。 这话看起来怎么都像是开玩笑,难不成真的要帮她收拾么? 也没熟络到这程度吧?她活那么久,只有她妈妈帮她整理过行李,其他时候她都是自力更生的。 不管怎么想都很奇怪,但是她瞥了眼身边两人,见她们都神色如常,又觉得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算了,猜来猜去太麻烦了,到时候再看吧,她如此心想,便推开门走了进去。 进门才发现三个舍友已经在了,以往她回来时,三个舍友基本都在热火朝天地聊天或者玩游戏,这次却没人说话,都在默不作声地收拾行李。 对呢,她们明天就要回去了。她不由得想起不久之前的名次发布,在蔡书虞登台时,她曾盯着台下看了一会儿,晋级的只有四十九人,剩下的五十二个人留在了下面,她们再也没有登上这个舞台的机会了,她在台下众人脸上看到了各种各样的表情。 有人笑,有人哭,也有人轻松自如,她记得有那么一刻,她试图想像,如果自己被留了下来,那么从舞台上看过去会是什么模样。 她想像不到,也不愿意去想,所以很快就把注意力转去了别处,如今她看着一反常态安静的三个舍友,忽地意识到那是个毫无意义的想法。 如果留了下来,那根本不会有人看到她,正如她此刻对三位舍友毫无印象一般,她应该看到了她们的,等的时间很久,她看了座位上的每一个人。 但直至此刻,她才意识到,她没有记住其中任何人。 真是不愉快的感觉,她不自觉皱了皱眉。她以前很少去捕捉这些飘忽的念头,只是近来诸事不顺,就变得多愁善感起来。 她的兀自出神却被三人理解成了别的意思。 她们三人被淘汰,本就心情不好,看到一直以来被她们暗中取笑的乔以越竟得了很靠前的名次,嫉妒眼红在所难免,再见她推开门却一言不发,还若有所思地皱眉,便觉得她是在炫耀。 张清当下就有点恼了,把手上的东西一扔,张了张嘴正想讽刺几句,另外两个则打算看热闹,可下一秒她们就看到蔡书虞跟在乔以越身后进了屋,还笑眯眯朝她们挥了挥手。 随后,那个对不熟的人丝毫不假以辞色的庄楚唐也跟了进来。 三人都愣住,随后不约而同挤出笑容,而张清当下就把正要发泄的话全咽了回去,转而向乔以越问好。 蔡书虞看着她们尴尬的样子,心里冷笑,暗想:还好来了,不然今晚乔以越估计要不好太受了,不过这到底是什么运气啊,三个舍友竟然能全部是势利小人。 接着又感慨道:还好她们三都淘汰了,不然说不定还要住一起,一定是我的运气帮了她。 这么一想,她心里那点火气就荡然无存,甚至变得美滋滋起来。 第34章 反差 当晚,蔡书虞和庄楚唐则在乔以越寝室待了很久,起初蔡书虞说来帮忙,只是随口找个理由好把乔以越带离大厅——确切来说是从吴恺元身边带走。 乔以越长了一张精明的脸,实际上性子迷迷糊糊的,说脑子里缺根筋也不为过。 蔡书虞则和她截然相反,一张白白净净的圆脸,成天笑呵呵的,说话嗲声嗲气还喜欢一惊一乍的,看起来很像那种天真善良的八十年代漫画女主,和她交情不深的人往往会被她的外表蒙蔽,觉得她傻乎乎的好糊弄,其实她心里对什么都门儿清的。 下雨那天,她和吴恺元一起拍广告,两人差不多时候拍完,吴恺元坐的那部电梯刚关门,她就出来了,差了一点没赶上,只能上了另一部,两人抵达一楼的时间就隔了一分钟,所以乔以越和吴恺元的互动她全都看在了眼里,一开始她故意没吱声,蹑手蹑脚隔一段距离跟着,想出其不意吓吓乔以越,结果还没行动,就看到那两人在门口推诿起来。 乔以越可能至今都没搞明白,为什么那时候吴恺元突然非要把伞给她让她先走,蔡书虞却一眼就看懂了。 当时吴恺元看到外面那群举着相机的人才忽然改口要乔以越先走,多半是不想被拍到和乔以越在一起,那时候乔以越负面新闻缠身,选手里确实有不少人避讳她,生怕和她待一起受牵连,但蔡书虞没想到吴恺元这种和她有多年交情的前队友也会这样,那天她没事找事朝乔以越闹脾气,其实也不全是装的,是真的有点生气。 她这人其实有点颜控,对待帅哥美女有另一套标准,刚进训练营的时候她就发自内心地觉得乔以越长得可漂亮了。 明明一百多个选手大多都生得一副好皮囊,可乔以越在那么多人中还能鹤立鸡群般出众,让人一眼就留意到。 若不是因为起初的偏见和误会,她估计一早就来搭讪了。 等两人之间的误会统统解除,她便不由分说交了这个朋友,而乔以越长得漂亮人又老实,脾气还好得一塌糊涂,蔡书虞感觉就像是捡到了宝,虽然认识没多久,就在心里把她划分到了自己人那一栏,既然是自己人,那自然看不得她被人欺负。 可这种自由心证的事又不好挑明,她只能自个生闷气,顶多再阴阳怪气两句。 其实吴恺元做的并不高明,神色闪烁,找个借口一个比一个蹩脚,怎么看都是心里有鬼。 蔡书虞还挺纳闷的,心想这么明显的事乔以越怎么就看不出来,她怀疑过乔以越是不是装傻,可见识到对方那犹如还停留在电话拨号时代的反应速度,便觉得这人多半是真的看不出,于是又是一阵糟心。 回来路上她犹豫过要不要告诉乔以越,只是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一来这说到底是很主观的判断,多说多错,还自找麻烦; 二来她担心这会影响乔以越的心情,毕竟那么多年的情谊在,她看得出来乔以越对吴恺元比其他人更亲近一些,若是直接挑明了,不管是真是假,都只会让乔以越更不好受。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想大不了自己多留个心,省得乔以越乱想。 那之后她和乔以越熟络起来,经常一起玩,和吴恺元倒是没怎么碰到一起过,那么多天过去,她本来已经不大在意了,今天看到新的宿舍安排正高兴着呢,突然瞥见吴恺元拉着乔以越在说什么,而乔以越却面露难色,便一下子想起了那天的事,不由得心生警惕。 她不知道吴恺元在和乔以越商量什么,只觉得前阵子还躲着走,这会儿乔以越情况稍有好转就不避讳了,多半不是什么好迹象,于是快刀斩乱麻,当即冲过去插科打诨一番,然后趁乔以越被她弄得一头雾水时候把她拉走了。 在电梯里,她还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明知乔以越财政紧张却偏要戳她痛处。 果然,乔以越被她逗急了,彻底把之前的事抛到了一边。 原本把乔以越送去寝室,再露面警告了一下那三个舍友,她就大功告成了,最多留下聊一会儿天就可以回去了。 但看清乔以越桌上的光景后,她顿时面露惊色,随即扯着嗓子尖叫起来:“乔以越,你桌子怎么那么乱啊!” 乔以越平时极其注重仪容仪表,稍微掉点粉都要对着镜子补半天妆,刘海乱一撮就立马掏梳子,衣服每个角都熨得平平整整,鞋也容不得半点灰尘,上次被蔡书虞踩脏了鞋,她大半夜不睡觉都要先刷干净,而她本人又是那种老实内敛的性格,所以蔡书虞一直以为她的房间一定和她的人一样,干净整洁,什么都收拾得井井有条,而所谓的“东西有点多”只是随口一提罢了。 谁知竟然是真的,可能还是保守说法。桌上的东西岂止是有点多,简直是堆成了山。 不但有各式各样的化妆品,还有吹风机、卷发棒等护理工具,以及水杯、便签纸、毛巾等日用杂物。 东西不但多,还乱,仿佛是直接搬起货架倒上去的,最后还抖了几下,什么都混在一起,而且很多东西都不止一种。 光粉底液就有六七瓶,有的开封了,有的还没开封,和一大把口红、眼线笔堆在一起,一大叠面膜靠在卷发棒上,下面压着三盒美瞳,后面是一大包指甲片,封口处一横一竖摆架着两支笔,是蔡书虞完全不能理解的摆放方式。 她还看到一朵叠了一半的纸花,和一张卡片一起蜷缩在最角落,上面歪歪斜斜写着几个字,似乎是写给粉丝的回信,乔以越还没写完,只写了“亲爱的制作人们,感谢你”几个字。 字真丑,她暗想,然后继续难以置信地盯着那堆东西,庄楚唐看清那堆东西后也小小地倒吸了一口冷气,不过比起震惊,她更像是幸灾乐祸,对乔以越挤了挤眼睛就咧嘴笑起来:“哇,人不可貌相啊小越越。” 乔以越隐隐觉得庄楚唐语气中藏着几分自求多福的意味,她第一反应是错觉,但看了一眼蔡书虞,见她瞪大了眼,便忽地有些心虚,用手指抹了一下桌面,然后支支吾吾嘀咕道:“挺、挺干净的啊,我每天都有擦……” 话还没说完,蔡书虞一个眼神扫过来,她立刻闭嘴了,尴尬地抓了抓头发,等了一会儿见蔡书虞没说什么,就默不作声开始着手收拾。 其实她说得也没错,确实挺干净的,她有个小吸尘器,每天都会把桌子扫一遍,用过的东西都会擦一遍再放回去,所以桌上一点灰尘都没有,不过乱也是真的乱。 她对跳舞有多上心,生活上就有多缺心眼,记性又不大好,东西收起来后往往自己都会找不到,所以渐渐得就养成了不管是什么都摆外面的习惯,况且她没怎么做过家务,从来不知道收纳为何物,东西用完就往边上一摆,等要用时再去找就是了。 一直住一个地方倒没什么不便,等要收拾了,她才发现根本不知道该从何处着手。 啊,好像之前的行李好像都是妈妈帮我收拾的,她后知后觉想到这点,便愈发头疼起来,磨磨蹭蹭摆弄了半天,成果是把倒下来的瓶子都立了起来,只是乱的部分还是一样乱。 要不全部扫行李袋里好了,她正这么想,身子突然被挤开了,蔡书虞看起来一副忍无可忍的模样,把她抓着无处安放的一盒面膜夺了过去。 “怎、怎么?”她小心翼翼问。 “我来吧,你这得整到明年了。”蔡书虞的口气郁闷至极,手上动作却是有条不紊的,几下就把桌上的面膜挑出来整到了一块。 乔以越不由得露出惊讶的表情,她也没想到蔡书虞竟然会整理东西,看起来还挺熟练。 “你没别的事了?”见她傻乎乎站那,蔡书虞又一记眼刀剐过来。 “哦……有的,有的。”她连忙闪开,免得占着地方不干活还碍事,一转身就瞧见庄楚唐在坏笑,终于明白过来,之前并不是自己的错觉。 好像一不小心又踩在蔡书虞雷区了。 怎么会这样,早知道就不让她们跟来了,她不禁有些垂头丧气,只是很快就收到了来自庄楚唐的安慰:“嗨呀,多大事啊,别灰心,再接再厉。” 而后她又凑到乔以越耳边悄悄说:“当初她回国后,去我家玩,那几天正好阿姨有事回家,我房里有点乱,她就说了我一下午。” “啊?那么严重啊……”乔以越不由得好奇地打量了几眼蔡书虞,心想:这倒真的是出乎意料。 她还以为蔡书虞是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类型呢。 “是这样的,本来呢,菜小鸡也是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主儿,但是呢,她在英国时候,房东是个有洁癖的老太太。” 庄楚唐继续和她咬耳朵,边说边偷笑,“老太太脾气不好,菜小鸡被刺激了几次,就发愤图强,自力更生,脱胎换骨,从此就得了见着东西乱了就一定要收拾好的病。” “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呢?”蔡书虞不乐意了,虽然听不清庄楚唐在说什么,但见那表情她就知道没什么好话。 “我和小越越培养一下感情嘛,我们以后就是亲亲好舍友了。”庄楚唐嬉皮笑脸应道。 乔以越则立马溜出去收她的衣服了,她的衣服倒是不多,训练营里要求穿节目组统一发的训练服,上下班都不例外,没多少机会穿私服,她带了一大一小两个行李箱过来,小箱子里是衣服被褥和日用品,大箱子里则全是化妆美容用品。 蔡书虞帮她收拾桌子,其实是包揽了大部分工作,这么一想她就有些过意不去,暗暗下决心,搬过去后一定要勤快一点。 收拾到一半,庄楚唐自告奋勇要帮忙,结果水平和乔以越差不多,差点打碎一瓶香水后,就被蔡书虞勒令“一边待着去”,之后她要和人打电话,就先走了。 留下蔡书虞替乔以越把东西都装好箱后才离开。 那时候已经挺晚了,乔以越洗漱完就睡了,兴许是心情不错的缘故,她难得睡得很安稳,一夜无梦,睁眼就是天明,醒来时异常神清气爽。 她打算如往常一样早点去录制大楼,可一下楼就接到通知,说今天的录制取消了,改成了联欢会。 什么呀,好奇怪,她心想。 原本根本没有这个环节,临时加上去,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第35章 叫早 乔以越不是第一个下楼的选手,不少淘汰的选手订了早班飞机,天濛濛亮就提着大包小包行李出发了,结果一个都没能走成,全被堵在了宿舍大楼里。 大厅里闹哄哄的,有人在打电话,有人在和门口的工作人员大声理论,外加摆了一地的行李,乔以越一瞬有种误入候车大厅的错觉。 “到底怎么回事啊?我机票都订好了突然让改签,接下来所有行程都要被打乱了啊。” 正在理论的那个选手看起来火气很大,确实,被淘汰了本来就没什么好心情,估计一秒都不想在训练营多待,却被临时冒出来的安排拦了下来,叫人怎么能不生气。 另几个选手虽然没有参与争执,但是从表情上来看,应该也不算愉快,只不过碍于场合不好发作而已。 而门口的工作人员也只是助理级别的,节目组和选手他们两头都得罪不起,只能一个劲陪笑,并一遍遍努力解释:“大家的顾虑节目组都考虑到了,一定会给大家一个妥善的安排,希望各位能稍安勿躁。” 那两个工作人员脸色也不太好,不过是累的,黑眼圈很重,像是工作到深夜刚上床还没合眼就又被人从床上挖起来的,不需要说话时不住地打哈欠,还要承受选手们的怒火,看着也挺不容易的。 乔以越守在那旁观了一会儿,又找平日里关系不错的几个人打听了下,才弄清原委。 原来是昨晚有人匿名举报录制大楼电路老化有消防隐患,前阵子别的摄影棚才因为过载导致了火灾,闹上了社会版头条,所以接到举报后消防部不敢怠慢,当夜联系到了节目组,很快就决定了今天要封楼彻查,风尖浪口的,节目组也不敢糊弄,原本的录制计划只能往后推。 又因为疑心举报的是怀恨在心的淘汰选手,策划组加急开了通宵会,就有了这突如其来的联欢会,一方面营造一下和谐的气氛,一方面也好多点物料填补录制延后的空缺。 敲定计划时已经很晚了,那时候选手们都睡下了,节目组担心选管来不及一一通知,就派了两个工作人员守在宿舍大门口,防止有不知情的选手先走了。 听完后,乔以越不禁有些哭笑不得,任谁看了都要说一句“这是在闹哪样”,也难怪那些选手不满,连她都觉得这过于一拍脑门想一出是一出了。 看时候还早,她估摸着一时半会儿也等不来后续安排,就想着要不要先回寝室休息一会儿,但一想到那三个舍友都还在,便犹豫起来,如果可以的话,她其实不大想和她们相处,关系不融洽已是双方都心知肚明的事,就差挑明了,原本以为昨晚已是最后一次见面了,到了今早各自都松了一口气,却没想到因为这意外变故,分别的时刻硬生生往后延了一点,再见面,多半是要尴尬的。 只是留下也不是个办法,大厅又吵又乱的,大多都是淘汰了的,再遇上这事,心情不可能好,她一个高位晋级的杵在这实在有些碍眼,另外几个下了楼的晋级选手弄清来龙去脉后,都悄悄溜回去了,约莫就是出于这点考虑,随着人越来越多,大厅越来越挤,气氛也越来越烦躁,留下来搞不好就会引火上身。 于是她想了又想,最后去了蔡书虞那,之前她被蔡书虞拉着去玩过好几次,早就混了个脸熟,虽然心里对庄楚唐有点介意,也只是微乎其微的一点点而已,基本没什么影响,况且Kenzi她原本就认识,在那也不至于不自在。 去之前她顺手买点鸡蛋奶黄包和牛奶一起带上去了,过去敲了门,开门的是Kenzi,见是她,倒是有些惊奇,因为之前几次都是蔡书虞软磨硬缠把人带过去的,她从没主动来拜访过。 再说今天录制开始得早,一般也不会挑这个时候串门玩。 惊讶也只是一瞬的事,很快Kenzi就笑嘻嘻向她问了声早,然后把她进屋里,等她进门后才问道:“怎么啦,小菜同学又找你?” 说话时瞄了眼她手里热腾腾的早饭,又问道:“还让你给她买早饭?不过你来早了,她还没起呢。” 这倒也不是很意外,乔以越心想。 Kenzi和另外那个不怎么和她们一起玩的选手——也就是这个寝室唯一被淘汰那个—— 已经整顿完毕了,庄楚唐的床上空着,盥洗室里有水声,多半正在洗漱,只有蔡书虞的床上远远看去有团裹成球的隆起,显然是还在睡,乔以越听庄楚唐说过,每天蔡书虞都要睡到选管姐姐过来亲自抓人。 “没,她没找我。”她扫了一眼屋里大家的状态,就如实答道,“不过刚刚下楼后临时接到通知,今天的录制推迟了。我也没别的事,就过来坐坐,顺便给你们带了早饭。” “哇,小越越,这么贴心啊!”她刚说完头一句,庄楚唐就推开盥洗室的门走了出来,瞧见乔以越和她手里的早饭,还以为她是专程来送早饭的,当即眼睛一亮,笑逐颜开地扑上来,拨开她的头发在她脸上重重亲了一口,“以后都要麻烦你了。” “不是……我……”乔以越张了张嘴,但见庄楚唐已经旋风似的把她手里的东西抢走,跑去挑拣起来,估计说什么也听不进,便郁闷地闭上嘴,只在心里小声嘀咕道:我才不要每天都跑腿呢…… “哈哈,别理她,大清早人来疯呢,回头她自己就忘了。”Kenzi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随后继续问道,“出什么事了啊?突然推迟。” 乔以越便把打听来的消息告诉了她们。 “牛啊……”庄楚唐听完后目瞪口呆地竖起来大拇指,“谁啊这么狠,这叫什么来着?玉……玉什么?” 她应该是想大叫一声表达自己的震撼,不过因为蔡书虞还没醒的缘故,她只能努力压低嗓音,到最后憋得都有些续不上气。 “玉石俱焚。”乔以越替她补上。 “对对,玉石俱焚,也太可怕了,至于这么怀恨在心么……”庄楚唐满脸匪夷所思。 乔以越看了她一眼,没接话,这事听起来确实夸张,但放在充斥着勾心斗角的娱乐圈,却也算不得什么。 每年选秀都有层出不穷的奇葩事,在竞争激烈的环境中,有的人什么都做得出,只不过选手们都签了保密协议,不会外传罢了。 举报有消防隐患这事在庄楚唐看来不可理喻,但在乔以越看来却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毕竟比赛不是完全公平的,有人被塞到前面,就有人被挤出去,这也是目前选秀的常态了,而被挤出去的选手自然难免意气难平,做出过激举动也不是什么难以想像的事,虽然没必要,但也不奇怪就是了。 不过是庄楚唐的话,应该完全无法理解吧,她看了一眼一副无忧无虑样子和人打趣的庄楚唐,心中又涌起几分复杂的情绪。 不管是多少次,都会感慨:这样真好啊。 就在乔以越发愣的时候,庄楚唐已经吃完了她那份早饭,毕竟都是艺人,正处在节目录制途中,在吃的方面还是蛮节制的,往往都是几口的事,吃完后她看了看剩下的最后一份,又扭头看了一眼蔡书虞的床,忽地一拍乔以越的肩膀:“小越越,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去把菜小鸡叫起来。” 乔以越第一反应就是摇头,上次的经历太可怕了,她才不要又来一次。 “等选管姐姐就行了吧。”她小声说。 “那鸡蛋都要冷了,菜小鸡会生气的。”庄楚唐连理由都想好了,“你想想,她起床后,发现大家都吃了热腾腾的早饭,而属于她的却是一个硬梆梆、冷冰冰的鸡蛋,然后她一问,是谁,是谁导致她只能吃这散发着人情冷漠的鸡蛋,是谁啊?”她意味深长看了乔以越一眼。 乔以越被盯得如坐针毡,咬了半口的鸡蛋一时都有点咽不下去了。 “她也不会骂你,怕什么啦,去去去,快去。”庄楚唐又说道,“再说你都来玩了,不喊她的话她真的会闹脾气啦。” 虽然很不情愿,但乔以越不得不承认,庄楚唐说得很有道理,当然前面一大半都是瞎扯谈,不过蔡书虞会闹倒是千真万确。 蔡小姐爱玩爱聊天爱热闹。当然,她也不是每次都会参与。不过,她可以不参与,却不能不知道。 于是乔以越只能认命地担负起这个庄重而神圣的使命,跑去蔡书虞床边,踩上床架,开始喊蔡书虞的名字。 “蔡书虞,蔡书虞……”边喊边推,可惜毫无效果,蔡书虞戴着耳塞,背对着她,唯一的反应就是往里面挪了挪,风雨不动安如山。 “大声点,大力点。”庄楚唐挥拳,为她加油鼓劲,不过怎么看都是一副看戏的样子。 乔以越深深怀疑自己是不是又被坑了,只是事已至此,骑虎难下,于是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索性扯开了嗓子喊。 都是练过声乐吊过嗓子的人,放开了喊分贝自然不容小觑,她的手也由轻推改成了扯被子,感受着被子另一端抗拒的力道,听着蔡书虞因被扰了清梦而发出的不耐嘟囔,她默默为自己捏了一把汗。 “蔡——”不知道喊第几遍时,她突然察觉到四下突然安静了,无论是庄楚唐幸灾乐祸的加油声还是蔡书虞的呢喃都消失了,她好奇地睁开眼,视野霎时被蔡书虞放大的脸塞得满满的。 蔡书虞凑得很近,鼻尖都快和她撞上了,正皱着眉盯着她,脸色阴沉沉的,似在酝酿不知名的风暴。 “呀!”她下意识惊叫了一声,叫到一半又猛地捂住嘴,与蔡书虞面面相觑,大气不敢出,唯恐一不小心就引爆。 下一秒,下巴就被捏住了,她心一凉,还以为蔡书虞要对她的脸撒气,正想求饶,脸就被轻轻转向了一边,随后耳边传来蔡书虞困惑的声音:“你脸上,是什么啊?” 第36章 亲亲 脸上? 乔以越摸了摸被蔡书虞盯着的那边脸颊,没觉得有什么,摸完后看了看手指,却发现指腹沾了一点红色。 “啊!”一声比之前更惨烈了一点的尖叫当即脱口而出,她赶紧再摸了摸,心想:该不会是早上没注意的时候蹭了道口子吧? 这念头一出现,她就被吓出一身冷汗,心中默念着“不会的不会的一定不会的”,然后战战兢兢去掏镜子。 练舞时候磕着绊着是常有的事,她的膝盖、胳膊上常年挂着淤青,这些她都不以为意,上台前扑粉遮掉就完事了,再不济也能穿长袖长裤,但唯独脸是万万碰不得的。 毕竟身上其他地方都能用衣服遮,脸的话,除非戴口罩,不然刷十层遮瑕也不见得能完全盖住。 有时候上火脸上冒了几个痘她都会不想出门见人,要是真的被划了道口子,那简直比天塌下来还要严重。 光想想她就快哭了。 这时候她也顾不上蔡书虞了,从床架上跳下来,找了个光线好的地方举起镜子,一眼就瞧见靠近耳朵的地方多了个淡淡的红印子,不过显然不是血痕,而是个唇印,她怔了怔,随后便想起刚进门时被庄楚唐亲了一口,便明白过来,想必是那时候印上的。 她看了庄楚唐一眼,发现对方确实已经化了妆,口红色号和自己脸上的印子差不多,又仔仔细细照了一遍脸,把每个地方都看了一遍,发现没有任何其他问题后,才终于松了一口气,放下镜子指了指庄楚唐说:“是她的唇印啦,刚刚她亲了我一下。” 随后又没好气地对着庄楚唐埋怨道:“都留了印子你干嘛不说一声,再说口红会掉色就别亲了,我这都得重新上妆了。” 以前也不是没被女孩子亲过,和朋友玩开心了蹭头亲脸是家常便饭,有时候还会拍照发出来,不过一般都会小心不留下唇印,毕竟补妆很麻烦; 偶尔故意恶作剧会留下很明显的印子,过一会儿对方也会提醒她,大家凑一起笑够了就去清理。 来的时候她以为庄楚唐刚起床还没来得及化妆,所以也没往这方面想。 “啊,我忘了。”庄楚唐挠了挠脸,“我这不是开心嘛,要不我也给你亲一下?”她说着还指了指自己的脸。 这是什么互有往来的事吗?乔以越莫名其妙地瞥了她一眼,最后决定不理她,说道:“借一下洗脸盆。”就提着化妆包就进了盥洗室。 她擦了唇印后,忽然想起今天录制换成联欢会了,便觉得妆也可以改一下,改浓一点,于是索性卸了妆,刚拿卸妆棉擦完脸,她就听到有人进来了,从镜子里看到是蔡书虞,她想蔡书虞应该是要洗漱,而自己占了地方,便连忙收起化妆包:“不好意思,马上好,剩下的我出去继……” 话还没说完就自背后被抱住了,身子被死死地压在了洗手台上,蔡书虞看起来还不是很清醒的样子,把脸埋进她头发里蹭了又蹭,嘴里哼哼唧唧不知道在说什么。 简直像是把她当成了床上那个等身抱枕。 “小虞,还没醒啊?”她哭笑不得地拍了拍蔡书虞的脑袋。 “醒了……” 耳边却传来这样的嘟囔,她不禁扭头瞧了蔡书虞一眼,正好和从她头发里抬起头的蔡书虞视线对上。 只见对方瘪着嘴,皱着脸,眉毛撇成了八字,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 这是怎么了?现在起床不发脾气,改成装可怜了? 乔以越脑子里霎时蹦出无数个问号,随后她便听到蔡书虞用很轻的声音说道:“我都没亲过你……” 声音柔柔的,细细的,带着几分自睡梦中染上的缱绻,每个字都在向乔以越传达这样的信息:我很不好,但我可以坚强。 这是在做什么? 乔以越伸手就想去摸蔡书虞的脑门,结果手才探出就被打掉了,蔡书虞继续盯着她,眉梢还往下又压了压,看起来活像只盯着玻璃后的猫粮想吃又怎么都抓不到的猫,一副不盯到乔以越良心不安誓不罢休的架势。 “那你也亲一下?”她偏了一下头,把脸凑到蔡书虞嘴前。 这光景倒是让她想起曾经在韩国集训的时候,大家总是形影不离的,吃穿住行都在一起,谁和谁亲密了一些,其他的人就会吵着说我也要,不然就会被起哄着说偏心眼。 反正她现在刚卸完妆,蔡书虞想怎么亲就怎么亲,哪怕拿口红在她脸上画个唇印都没事。 谁知蔡书虞还是不满意:“不要,那不是和小庄一样了,我才不要和别人一样,再说这样便宜都给你占了!”说到后来还义愤填膺起来。 “什么占便宜,要补妆的是我诶……”乔以越根本无法理解蔡书虞的思路,看这架势似乎是胡搅蛮缠定了,她平时就拗不过对方,眼下蔡书虞刚睡醒,只会更难对付,一不小心还是自己倒霉,于是她明智地把选择权交给了对方,“那你说该怎么办啊?” 蔡书虞若有所思打量了她一会儿,忽地抿嘴笑起来,随后闭起眼指了指自己的脸,说:“你亲我一下我就原谅你。” 就这?乔以越心中一块大石瞬时落地,她还以为蔡书虞又要拿什么棘手的事为难她呢。 虽然她也还是不太懂事情怎么就变成原谅不原谅的地步了,但考虑到耽误下去对方很可能会反悔的风险,她便飞快地在蔡书虞脸上啄了一口:“这样可以了吗?” 亲完后她又忍不住摸了摸蔡书虞的脸,感慨道:“你脸好软好滑啊,真的是刚睡醒吗?为什么我起床时候皮肤就那么干啊。” “嘻嘻,人家这是天生丽质。”被她亲过后蔡书虞一下子就开心了,身上那股低迷的气息一扫而空,还有心情臭美了。 接着两人又打闹了一会儿,蔡书虞才放开她,准备洗漱,她则去外面,打算借用蔡书虞的桌子重新化妆。 一出门就迎上了庄楚唐似是热泪盈眶的眼神:“小越越,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我看菜小鸡杀气腾腾冲进去,还以为她要把你给……”她比划了一个手起刀落。 “那你怎么不救我……”乔以越看她演得起劲,忍不住嘀咕道。 她算是明白为什么蔡书虞和庄楚唐为什么投缘了,两人都挺爱演的,在这方面可谓是一拍即合,有时候会让她不禁怀疑:女演员私下都那么浮夸吗? “这我不是正准备进去么,可你自己已经出来了。”庄楚唐手一摊满脸遗憾地说道。 乔以越瞥了眼她翘着二郎腿的样子,心里说了句:骗鬼。便不和她继续闹,赶紧去化妆了。 而庄楚唐还在那继续喋喋不休:“我看以后要不就你负责喊菜小鸡起床吧,也甭总是麻烦选管姐姐了,选管姐姐也有自己的生活,咱不能耽搁了她,你们说是不是啊?” 好麻烦啊,我才不要……乔以越正想拒绝,却听到蔡书虞的声音从盥洗室里飘出来:“我觉得这主意不错。” 怎么洗个脸还竖着耳朵听外面讲话啊? 乔以越郁闷了,有点想辩解,但是又怕会被绕进去,想来想去还是决定闭嘴,就当什么都没听到,继续化自己的妆。 一会儿蔡书虞洗漱完毕出来,一边等乔以越化妆,一边吃她那个还温热的鸡蛋,这时候庄楚唐和她说了节目组被举报那事,她一下子被逗乐了,听得咯咯直笑,末了却说:“我听说有些节目组为了省钱赶工,这方面问题确实挺大的,什么线断了缠个胶布继续用,检查一下也好。不过就不知道这个联欢会要做什么。”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敲门,Kenzi开了门,发现是负责她们这一层的选管,应该是来通知她们录制变动的,选管看见蔡书虞竟然起来了,又见寝室里多了个人,一瞬露出惊讶的神色,不过她也没多说什么,打了声招呼,就开始向她们说明情况。 因为录制大楼被封锁了,所以接下来的录制被安排在了生活区的训练场,节目组从别的摄影棚借用了很多长桌,将那里布置成了露天礼堂,有餐区、休息区还要娱乐区,餐区是自助餐,休息区有沙发和按摩椅,娱乐区则准备了棋牌和桌游,三个区中央是临时搭建的舞台。 “听起来不错,可是感觉会持续好久,所以已经淘汰了的人之后该怎么办?再住一晚上么?接下来的行程怎么办?”蔡书虞举手问道。 这问题也算是一针见血了,临时追加录制对淘汰选手有点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感觉,虽然那些都只是无足轻重的小明星,但不管怎么说都有些不厚道,传出去对节目的影响也不大好。 选管连忙翻起了通讯录,找到明确解答才如释重负地说道:“节目组给她们安排了酒店,而且已经和各个经纪公司确认过,不会影响后续行程,并且会另外结算劳务费。” “哦,那还不错。”蔡书虞点了点头,能赚点劳务费,运气好还能在节目里蹭点额外镜头,这样的话双方应该都满意。 选管又问道:“还有一件事,就是晚上的演出,导演组打算在剩下的选手中征集,你们有人报名吗?时间比较紧,只有半天时间排练,最好能有现成的。” “半天好少啊,真是太临时了。”蔡书虞露出嫌弃的表情。 虽然选手里不乏能歌善舞的,但半天时间就要能上台正式演出,难度还挺大的。 她和庄楚唐对视了一眼,便摇了摇头,正想说“反正我不行”,忽地瞥见正在对着镜子认真刷腮红的乔以越,眼睛顿时一亮,走过去抓住乔以越空闲那只手高高举起,欢呼似的说道: “姐姐,我觉得乔以越可以。” 第37章 临时表演 “咦?咦咦咦?”乔以越手一抖,刷子差点糊眼睛里,“什么呀!” 选管要通知的事她早就知道了,所以听了开头几句就不多留心了,转而把注意力都放在了自己的脸上。 一边思考什么风格适合联欢会,一边慢条斯理打妆,渐渐地就把周遭一切都忘了,这会儿突然被人抓住手刷地举老高,自然是吓了一跳。 等心情稍稍平复,回想起刚刚依稀落入耳中的交谈,她才总算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当下露出为难的表情,本想一口拒绝,可一见选管毫不掩饰期盼的眼神,便有点不太好意思开口了。 看起来似乎没抓到几个壮丁,有人报名就欢天喜地的。 乔以越脸皮薄,很多时候就算自己不乐意,若别人兴致高,她多半就半推半就应了,这次虽然不是她自己提议的,可蔡书虞都把球踢到她脚下了,她要是直接拒绝,不光是不给选管面子,也是不给蔡书虞面子。 她只能拉过蔡书虞先小声和她打商量:“可我也没什么现成的节目啊。” “你学舞不是很快么,之前主题曲那么复杂你一天就学会了吧。” 蔡书虞倒是记得清楚,说起话来还一副稳操胜券的口气,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要自己登台呢。 “那一天也没能正式表演啊,只是学个动作,再说这才半天……你怎么都不问问我。” 乔以越有点急了,嗓音中多了几分埋怨,说着还忍不住拿胳膊轻轻撞了蔡书虞一下,但凡她脾气爆一点,估计会跳起来扇蔡书虞脑门。 选手们知道是临时的演出,观众可不知道,若是搞砸了,岂不是白白叫人看笑话。 “那就先试试嘛。”蔡书虞见她脸色有点僵,就笑嘻嘻一把搂住她,随即像是怕被别人听到似的,凑到她耳边跟她说起了悄悄话,“你笨,多个露脸的机会多好啊,我自己还想报名呢,只是半天太短了,我真的不行。 不过你可以的啊,我这又不是和你闹着玩,你多厉害啊,上去随便摆几个造型就好看得不得了。” “哪有这么夸张……”乔以越小声反驳,蔡书虞把她夸得天花乱坠的,她忍不住害臊,耳朵都要烧起来了。 不过不得不承认,这话她听了还是挺受用的,至少心里的焦虑减轻了不少。 “再说节目肯定有导演把关啊,要是真不行,上台前就毙了。”蔡书虞继续劝道,“机不可失呀。” 蔡书虞这么一捋,乔以越便觉得她说得还蛮有道理的。 再怎么说这都是一次曝光机会,如果时间充足,选手们怕是争破了头都想挤上台去吧,那样多半轮不到她。 眼下因为时间过于仓促导致许多人都望而止步,对她来说何尝不是一次机会。 她原本还有另一层顾虑,自己风评刚刚转好一些,按理应该爱惜羽毛,若是没表现好,那好不容易得来的口碑可能顷刻就没了,只是转念一想,她目前尚处于劣势,虽然明面上看名次不错,但和庄楚唐一比,各方面都没什么竞争力,如果一心只求稳,那顶多只能维持现状,很难反超。 现在既然有机会摆在眼前,冒险就冒险吧,她一打定主意,就答应下来。准备好后,就去了指定的会议室等候。 半天时限确实筛掉了大部分人,最后来会议室的选手寥寥无几,节目组的助理一个个询问登记了她们打算表演的节目,基本上都是自己写的歌,一来不需要多少功夫练习,二来没有版权问题。 还有两个说是要表演魔术的,正好嫌训练营无聊带了道具过来,只有乔以越说自己可以跳舞,曲子选的是去年Kiwi平台男团选秀的主题曲《追光者》,那首歌当时很火,很多舞室都推出了编舞,她那时赶潮流就学了,其实刚来会议室时候她还没想好要表演什么,但是听到策划谈到版权,就想到了这首歌,毕竟是Kiwi自己旗下的曲子,翻跳的话不用担心版权问题,其他歌的话现在要申请使用权可能会来不及了,也不一定申请得下来。 “不过我需要准备一下,有些动作忘了。”她问道,“请问可以给我半个小时吗?” 她学完后就没练过了,有些只是委婉的说法,其实差不多都忘光了,换做别人恐怕心虚得都想临场退缩了,可她倒是毫无顾虑,看起来甚至还很有底气。 她一贯如此,一旦做了决定,就不会再思前顾后,只管一门心思把要做的事做好。 助理将信将疑,毕竟其他选手带来的都是现成的节目,只有乔以越说还要准备一下,但一想只有这一个舞蹈类,况且去年选秀的主题曲还能有点怀旧意义,便索性死马当活马医,大手一挥让乔以越准备去了,还嘱咐有什么需求可以随便提。 乔以越借了个平板,翻到《追光者》的直拍,就去练习室独自练习起来。 诚如蔡书虞所说,她学舞确实快,她记动作有自己的小诀窍,会编一些口诀,而且跳舞跳得久,一些基础动作早就是本能反应了,学过的曲子一时间忘了,稍微复习一会儿就能想起来,约莫花了二十分钟左右,她就大差不差地能从头跳到尾了,之后又花了十分钟对镜子抓了一下表情。半小时时间一到,她就回会议室找那个助理了。 那时候她只记住了大框架,很多小细节都没数,只能先草草跳了一遍,不过助理觉得效果不错,马上填上了节目单,然后和她们说两小时后正式彩排,到时候会根据效果再筛选一下,接下来就让她们自行练习,他则风风火火去找导演组汇报了,这半天不光要敲定节目单,还要安排造型等等,片刻都不能耽误。 趁这两个小时,乔以越赶紧练,把直拍看了一遍又一遍,一帧一帧地卡节奏,抓细节,一开始她其实还有点紧张,但是一忙起来,就顾不上胡思乱想了,全然沉浸于其中,等那个助理又出现,喊她们去彩排,她才意识到两个小时已经过去了。 舞台是临时搭的,光是找机位、熟悉走位就花了好些功夫,不过导演对她的表演似乎挺满意,一遍就过了,之后造型师就过来了,马不停蹄商量登台的造型。 她平日里服化都偏明艳媚态,指着脸就能骂狐狸精那种,她自己也喜欢那种闪亮亮的、女人味很重的妆容,不过这次是男团舞,她觉得或许可以换个风格,试了几套后选了一个高马尾西装的造型,脚上则是高跟鞋,帅气又不失妩媚。 敲定造型后又过了一遍流程,录制就开始了。 选手们陆续进场,每个人都笑逐颜开,连淘汰了的那些选手都开开心心的,早些时候的戾气此时半点影子都瞧不见,叫人不得不叹服艺人的专业素养。 联欢会是酒会形式——不过饮料里不会真的有酒精,除了有节目安排的选手,其他人都穿了私服。 当然,这终究是节目录制,她们自然不会怠慢外形管理,各个都极尽可能地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希望能够吸引一些关注、挣一点镜头。 其中最受瞩目的恐怕就是蔡书虞了,她穿了一条火红色的礼裙,脖子上、胳膊上都缀着亮闪闪的饰物,仿佛真的是来参加上流酒会的名媛,手里还拿了把很招摇的羽毛折扇,上面还撒了闪粉,全景扫过去,如果只能看到一个人,那非她莫属。 乔以越找上她的时候,她正在饮料柜前和庄楚唐聊天,似乎是聊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她做作地掩住嘴轻笑起来,看到乔以越,她先是“哇”来一声,随即趾高气昂地伸出手,手背朝上,下巴也微微抬起,仿佛一只骄傲的火烈鸟。 “很荣幸认识您。”她装模作样地说道。 结果乔以越压根没懂她的意思,抓住她的手摇了摇,接着她的手摁了下去,绕过去给自己倒了杯果汁,她有点饿了,但是晚点还要表演,只能先喝点东西缓一下。 庄楚唐见状大笑起来,蔡书虞则开始闹了:“喂,乔以越,你什么意思啊?” “什么什么意思啊?”乔以越咽下果汁,无辜地睁圆了眼。 “这时候你不该亲吻我的手背吗?”蔡书虞振振有词,“这叫礼节。” “欸?我才不要。”乔以越撇了撇嘴,“我又不是男的。” 她又开始了登台前的例行紧张,只有在这时候,她才会不配合蔡书虞的心血来潮。 “你这不还穿了西装,配合一下哇!” 蔡书虞佯装生气,只是生气到一半就开始打量她的造型,末了还满意起来,“第一次见你这种风格,没想到还不错,我们家小越果然是衣架子,穿什么都好看。” “我也觉得不错。”乔以越点了点头,拿出镜子照了照,心想以后可以多尝试一下各种风格,她以前都是披发裙装,没想到这次马尾西装还挺好看的,看够镜子后她注意到蔡书虞手里的扇子,不禁好奇地问,“你这扇子哪来的?” 她猜蔡书虞这身裙子多半是自己的,但这种宫廷风的扇子怎么也不至于带来参加选秀。 “找道具组借的。”蔡书虞刷地把扇子抖开,华丽地转了一周,再收起,“怎么样,是不是很引人注目。” “确实。”看她犹如一只巨型火烈鸟展翅翩翩起舞,乔以越哪怕还在紧张,都绷不住被逗笑了,还伸手去捏了捏蔡书虞的脸,“蛮好看。” “嘿嘿。”得了她一声夸奖,蔡书虞愈发得意起来。 眼看她快要跳起来转第二圈了,庄楚唐连忙把她摁住,转头对乔以越说:“小越越你可少说两句,再夸一个字,菜小鸡下次得该扮孔雀了。” “孔雀也挺好的啊。”乔以越笑了笑,心中又想:蔡书虞可比孔雀招摇多了。 又和那两人聊了一会儿,顺便喝完了一杯果汁,她就去了后台。 联欢会的气氛很好,也不知是哪个策划想出来的,各处设施都意外讨选手们欢心,明知是在录制,不少选手还是玩着玩着就彻底放松下来,更有几个玩嗨了的,这无疑是给摄影师贡献了一大批素材。 换作以前,乔以越大概会开开心心和朋友们一起玩,不过她有表演在身,生怕自己玩着就松懈下来,索性早早去后台准备,也好再练一会儿,熟能生巧,多过几遍动作总是好的。 她是倒数第三个登台的,那时候已经挺晚了,场中的选手们都有些累了,可音乐一起,在一瞬的寂静后,她便听到了满场欢呼。 虽然只是一场内部联欢会,但这依旧是一个舞台,台下的欢呼的不是和她一样的选手,而是观众。 意识到这点,她的心跳鼓噪起来,血液随之沸腾。 “享受吧。”她听到自己这么说。 第38章 回暖 登台之前练了几个小时的舞蹈,到了正式表演,五分钟就结束了,临到最后,乔以越听着略急促的心跳,隐隐有种踩在云上的飘忽感。 其实并不是尽善尽美之作,毕竟只练了半天,很多细节都来不及打磨,但听着台下应着节拍的呼声,她便不由自主地高兴起来。 或许是因为这不是关乎前途的关键时刻,所以她没有很大负担; 或许是在舞台上尝试了新的舞种,她发自内心地感到新奇和开心; 又或许,这是她境遇稍微好转后的第一次表演,她能够暂且放下焦虑,将其视作纯粹的享受。 不管怎样,她似乎久违地找回了曾经跳舞时感觉,快要被遗忘、重新拾回后依旧令她怦然心动的淋漓酣畅,在音乐中,在律动中,她可以忽略所有的不愉快,整个世界只剩下她自己,以及漫溢的快乐。 真好啊,她这般想着,不由自主露出笑容,摆身随即又添了几分欢脱,最后一个动作还即兴发挥了一下,加了个朝人群射击的手势,欢呼声霎时更大了,下一秒,音乐终止,她也收起全部动作,然后在灯光俱灭之际鞠躬,飞快地跑下了舞台。 等下个节目开始,她已经溜回场内,看到有几个人还在伸长脖子在舞台角落张望,似乎在找她去哪了,忽地有种恶作剧成功的畅快感,不禁心情大好地偷笑起来。 她很快就摸到了蔡书虞的座位边,表演开始后其他地方的光线都调暗了,但蔡书虞在哪一点都不难找,约莫是音调高以及音色清亮的缘故,在台上时,人声鼎沸中就数蔡书虞的叫声她听得最清楚,还依稀看到她站起来挥了一会儿她那把洒了闪粉的扇子。 “小虞,小虞,我跳得怎么样?”一过去她就抓住蔡书虞的手晃了晃,迫不及待问道,她的兴奋劲还没过,满心欢愉无处释放,说话时尾音不住上扬,一股子小孩子求夸奖求表扬的调调。 “我们小越表现得可好了,你看我嗓子都喊哑了。”蔡书虞笑眯眯替她拉了一下跳舞时歪掉的衣领,开口时声音果然有点沙哑,俨然是扯着嗓门尖叫了足足五分钟的样子,随后她稍稍往边上靠了些,拉乔以越在身边坐下。 她这是单人扶手椅,不过两个人都很瘦,挤一挤勉强容得下,等乔以越贴着她坐下后,她就从一边的果盘里捏起一颗草莓,递过去说道:“来,奖励你一颗草莓。” 乔以越想也不想就一口吞下,她咬得太急了,舌头舔到了蔡书虞的指尖也没在意,下一瞬,甜蜜的汁水充盈了口腔,她边嚼边心满意足地眯起了眼,咽下后又立刻蹭了蹭蔡书虞,说:“我还要。” 昏暗的光线下,她看到蔡书虞似乎正在盯着手发愣,只是一听到她的催促,就很快笑了笑,接着把整个果盘都捧了过来。 等后两个节目结束,选手们再自由活动、主要是合照留念了一阵,联欢会就宣告结束,那时已是凌晨两点,淘汰的选手去酒店,而晋级的则各自回宿舍。 乔以越吃了点东西后就泛起了困,她这一天委实累坏了,离场时候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就迷迷糊糊抱着蔡书虞的胳膊跟着她走,庄楚唐嫌她们两磨磨蹭蹭得太慢了,就先走了。 到了大厅,她就松开蔡书虞,一边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些一边下意识往以前的楼层入口走,结果才一转身就被提着领子拽了回去。 “你去哪呢?”蔡书虞没好气问道。 “回寝室啊。”她嘟囔着,又打了个哈欠。 “你都忘啦?换寝室了啊。”蔡书虞拿扇子敲了她一下。 “对哦!”她恍然大悟,随即趴回了蔡书虞身上,由她牵着回了寝室。 “怎么感觉你今天特别粘人。”在电梯里蔡书虞好奇地嘀咕起来。 她想了想,便说:“因为今天很高兴。”可能比上次直拍第一个破百万播放还开心,因为真的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轻松愉快地享受跳舞了,说着她还重重点了点头,接着她想起若不是蔡书虞,自己很可能就要错过这次表演了,便又说道:“小虞,真的谢谢你啊。” “就口头上谢谢?”蔡书虞挑了挑眉,“我看你那时都要跟我急了。” “啊,我没想那么多嘛。”乔以越枕着她的肩膀低低笑起来,随后晃了晃她的胳膊,小声问道,“那你要我怎么谢你啊?” 其实论撒娇,乔以越的功夫不见得比蔡书虞差,只是她不常这么做,大多时候都收着性子,这时放松下来,加上困得快意识朦胧了,便不再端着,慢吞吞的嗓音又软又糯,叫人听了心都要化掉。 蔡书虞这是第一次见她撒娇,不禁露出新奇的神色,扭头瞧了她好一会儿。 认识以来,乔以越在她面前大多是处变不惊的模样,偶尔流露情绪,也都转瞬即逝。 印象里情绪起伏最大的两次,一次是在天台,那还是她自己找上去的,否则可能永远都不会看到乔以越失控的模样; 另一次就是对方在得知自己主题曲直拍效果很好后,开心跳脱得像个孩子,不过那只维持了一会儿,当另外有人进电梯后,乔以越瞬时恢复常态了。 有点慵懒,不走心,对什么都不以为意,前面山崩地裂了可能也只撩起眼皮子看一眼,随即便仿若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照旧慢悠悠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今夜她却一反常态,自下台后就异常亢奋,先是缠着问她要吃的,再是明明很困了,还絮絮叨叨说个不停,这会儿都开始撒娇了。 原来小越没有防备时候是这样子的吗? 她忍不住搓了一把乔以越的脸,心里小声叫道:好可爱。 随后她抿嘴笑了笑,想了想便说:“那你明天喊我起床,今天说的时候你是不是没答应?” “好呀。”乔以越懒洋洋应道,说完又浅浅地打了个哈欠。 回到寝室,乔以越的行李已经摆在她床下了,她勉强打起精神收拾好床褥,倒头就想睡,还是蔡书虞把她拽下床,推着她去卸妆,不然她可能直接带妆睡了。 看着乔以越进盥洗室前一脸不情愿,推三阻四甚至还和蔡书虞拌了几句嘴的情形,庄楚唐不禁露出大开眼界的神色:“哇,没想到小越越也有这面。” “这我倒是有所耳闻。”Kenzi摸了摸下巴,“我那个朋友总说她像个小孩子一样。” “是哦?”蔡书虞正在玩手机,听她这么说,便想起天台上乔以越那个大大的拥抱来,于是认同地点了点头,“有时候确实有点。” “等一下?你又知道?”庄楚唐见状一惊一乍地大叫起来,“是不是又有什么事只有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这谁知道呢?”蔡书虞笑眯眯拍了拍她的脑袋。 “喂!”庄楚唐从椅子上跳起来,作势要和蔡书虞撂架,结果才蹦起来,蔡书虞的手机就响了,她一眼瞄到来电显示,当即坏笑起来,凑到她耳边小声说:“咋啊,这都半夜了,这么黏人哦——” “少说几句。”蔡书虞弹了一下她的脑门,抓起手机出去接电话了。 蔡书虞出去接电话那会儿,乔以越清理完毕,打着哈欠出来,也没注意外面少了个人,口齿不清说了声“晚安”,就上床睡了。 她这一觉睡得格外安逸,似乎还做了个好梦,虽然醒来后不记得是什么梦了,但心情很不错,洗漱时还摇头晃脑哼了几句歌,她是第一个起床的,在她化妆时,庄楚唐和Kenzi也陆续爬下了床,整顿好后,她想起蔡书虞交代的事,便趴到蔡书虞床边推了推她,试图把她叫醒,一回生二回熟,虽然蔡书虞起床时很吓人,但她两次都幸免于难,第三次便没什么顾虑了。 只是喊了几遍名字,推了好一会儿,都没半点动静,她正想掀了蔡书虞的被子,突然听到敲门声,开门一看,却是宿管。 “哟,乔以越,起那么早,正好,就是来找你的。”宿管见是她开的门,便笑了,“你公司那边联系你,去回个电话吧。” 听到是公司联络,乔以越霎时有种恍惚不真切的感觉,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自从上一次经纪人推脱搪塞关于宣传费的事后,公司都快一个月没联系过她了,这时候突然找她,也不知是好是坏,她一想就有些犯怵。 只是公司来找,不管怎么都得去的,送走选管后她站在门口平复了一下情绪,便下楼了,考虑到公司谈话可能会持续很久,她直接把包带下去了,省得之后还要回来,耽误时间。 拿回手机后,她有意识地忽略了各个社交平台的消息提示,直接打电话给了经纪人段小玫,才拨过去就接通了,想来那边一直在等着。 段小玫先和她寒暄了一阵,问了问她最近的录制情况、状态之类的,还委婉地表达了一下自己照顾不周的歉意。 “段姐,没事,我在这挺好的,你工作也挺忙的,很多事都不容易,我都懂的。” 乔以越轻声应道,其实之前的事她也确实没怪怨过段小玫。 段小玫名义上是经纪人,实际上只是负责和她们这些训练生对接的,和艾回签临时约的人通过她和公司汇报沟通,工作性质和助理差不多,凡事都得听上层的安排,自己做不了主的。 目前艾回另外两个选手都淘汰了,只剩她和庄楚唐,庄楚唐有自己的专门经纪人,所以段小玫接下来只需要负责乔以越一个人了。 电话持续了十几分钟,段小玫认真叮嘱了她一些平时需要注意的事,还说其他事她不用担心,会有人处理,她只要好好比赛就行了,最后说给她寄了一套之前在公司拍的写真,要她签了名寄回来,公司打算拿来当粉丝福利。 挂了电话后,她回想了下谈话内容,唯一有点实质意义的事就是签名照,其他似乎都是些无足轻重的寒暄,不过这些寒暄也非全无意义,至少传递出了一个信号,那就是公司对她的态度有所缓和,目前没有彻底抛弃她的打算,还在观望、争取。 她不由得想起曾经周舒礼留给她的话:要让他们看到回报的价值。 “呼……”她垂下肩膀,长长吐了一口气,一时间好似卸下了背负许久的巨石,不过很快就挺直身子,握拳挥了挥,给自己打气道,“还要继续加油!” 第39章 二公选歌 和经纪人打完电话后,乔以越去食堂随便吃了点东西,就来了录制大楼,她起床时心情就不错,接完电话,了解公司的意思后心情变得尤其好,连自主练习都格外有劲,她在练习室里泡了一会儿,坐了几组基础练习,等其他选手陆续来了,就和她们聊天玩闹起来。 正当她笑眯眯听谢若安等人天南地北乱侃时,吴恺元到了,和她打了声招呼后,又笑着对她说:“小乔,昨晚表现得不错啊。” “那当然。”有人夸,她当然高兴,和吴恺元认识那么久,也不用装模作样,说着还得意地抬了抬下巴。 “对了,之前那事,你和蔡书虞商量了吗?”吴恺元又问道。 “什么事啊?”乔以越困惑地眨了眨眼。 “你?”吴恺元顿时露出头疼的表情,四下看了看,就把她拉到一边,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说:“选歌的事啊,你都忘了?” 经她一提,乔以越总算想了起来,不禁“啊”地一声尖叫,随即像做错了事似的,心虚地捂住嘴,撇开目光不去看吴恺元。 这是她犯迷糊被抓包后惯常的表现,吴恺元见多了,却拿她没办法,只能戳了戳她的脑袋,叹道:“你怎么总这样,长点心吧。” “事情太多了嘛……”乔以越嘟囔着揉了揉被戳的地方,迅速找了个借口。 其实在收拾行李那晚上,她还隐隐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只是第二天一大早就得知了录制临时变动,又被蔡书虞推出去准备节目,之后一整天都忙得像陀螺,一直泡在练习室和后台,没和其他选手有什么接触,晚上沾枕头就睡着了,自然把吴恺元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吴恺元又叹了一口气,说道:“昨天我想找你都没找到,不过我已经和前两个人打过招呼了,你看……”她打着商量的口气欲言又止。 “啊这个,马上都要开始录制了……”乔以越四下张望了一下,没找到蔡书虞的身影,心想对方多半还没来,便不好意思地抓起一缕头发绕起了圈圈。 昨晚,在联欢会进行的同时,录制大楼的消防检查报告出来了,虽然确实查出了一点小问题,比如说一些接口老化比较严重,有熔断的风险,但因为设备本身没有超出使用期限,所以影响都不大,节目组请电工看了看,随后在联欢会结束后,连夜将器材都搬了回来,做好第二天的录制准备。 考虑到已经耽误了一天,为了赶时间,所以今天录制开始的比往常早,没多久就要入座了,如果蔡书虞踩着点来,那也来不及和她商量了,而蔡书虞往往都会踩点来,因为她是起床困难户。 想到这里,她的心忽地往下一沉,再度捂住嘴惊叫起来。 她想起今天自己应该要喊蔡书虞起床的,结果公司找她,她就忘了。 完蛋了!脑子里闪过这三个字的瞬间,她看到蔡书虞阴沉着脸进了录影棚。 下一秒,几乎是本能反应一般,她飞快地躲到了吴恺元身后,偷偷朝蔡书虞看了一眼,想看看情况,谁知正好和蔡书虞扫过来的目光对上。 黑压压,阴沉沉,挟着风雨欲来之势,仿佛顷刻就能把她撕碎。 “噫!”她打了个一个激灵,连忙缩起脖子好让吴恺元挡住自己。 “你怎么了?”吴恺元不明白为什么她突然像见了猫的老鼠似的,用力把她从自己身后揪出来,她也看到了蔡书虞,就轻轻推了乔以越一把,“她来了,趁现在还有时间,你去问问?” 乔以越自然是不想去的,蔡书虞的眼神像是要把她给生吞活剐了,她只想能多远就逃多远,可是想到第二次公演的重要性,她便拿出壮士断腕的勇气,一步一磨蹭地走到了蔡书虞身边。 “小虞,早上好啊。”她一边问候眼神一边往吴恺元那飘,“那个,有件事我想……” 她话还没说完,蔡书虞就径直走开了,只留给她一个完美的后脑壳。她犹豫了一下要不要追上去,却被庄楚唐拦住了。 “等会儿吧,菜小鸡二十分钟前才起来,这会儿估计还没完全清醒呢。” 庄楚唐拍了拍她的肩膀,憋着笑摇了摇头,“不过你真该看看她早上抱着选管姐姐的胳膊撒娇喊你名字的模样,我们蔡小姐什么时候丢过这种脸,小越越,有点东西。”说着她还朝乔以越竖起了大拇指,随后哈哈大笑起来。 啊……真的完蛋了呢…… 乔以越跟着干笑了两声,随后,看到蔡书虞一记眼刀剐来,立马不敢笑了,甚至冷汗都快出来了。 ——好可怕,真的好可怕啊! 之后她等了一会儿,等到蔡书虞脸色稍缓和,便想再试试,可她一靠近蔡书虞就藉故走开,几次都这样,摆明了不想和她说话,她只能朝吴恺元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也没办法了。同时心里不由得担心起马上要开始的录制来。 蔡书虞这么明显带着情绪,到时候会发生什么,真不好说。 不过话说回来,蔡书虞其实不见得还记得她们之间的约定了,那都是将近一个月前的事了,期间又发生了那么多事,忘了实属正常,况且她现在这个态度,到时候选人可能直接不选她,那也正好省了商量的功夫。 她这么安慰自己,和吴恺元解释时候就说自己不好意思开口,等到时候再看。 随后寻思起是不是该好好给蔡书虞道个歉,可想了又想,她都没什么好主意,这才发现自己连蔡书虞喜欢什么都不清楚。 “唉……”她只能叹气并锤了锤自己脑袋,顺便决定今天回去就买个便签纸,把要做的事写下来贴化妆镜上,免得又忘了。 直到录制开始前,她都有些坐立不安,不过等投射灯打开、选手们依次入座、薛馨雅在屏幕前站定后,她便摒去杂念,专心投入接下来的录制中。 薛馨雅先简单地说明了一下流程,大体上和吴恺元之前透露的差不多。 这次节目组准备了七首歌,四首主跳舞,三首主声乐,出道位的七名选手将以抽签形式选取自己将表演的曲目。 而后,再由她们在剩下的选手中挑选六名,作为自己的组员。 只不过等薛馨雅公布了具体细节,选手们不由得纷纷惊呼起来。 原来节目组设置了不少为难人的细节。 首先,一开始并不会公布是那七首歌,直接开始抽签环节,七人按排位顺序抽完签后,就会进入对应的房间等候,随后屏幕上会出现她们每个人对应的曲目,并且播放编舞,但是这些她们本人在房间里都看不到,而被选上的选手会在另一个房间等候,不会进到前七名所在的房间,这也就意味着,前七位选手将在对表演曲目一无所知的情况下,选择自己的队友。 挑选队友也是按排位顺次进行,先由排名第一的蔡书虞挑选她的第一个队友,然后是排名第二的李一涵挑选她的第一个队友,依此类推,而剩下的选手每个人都有三次回绝机会,假如被选上的人拒绝加入,那么这一轮这个组的选人就只能作废,要下一轮才能继续。 这样的安排可谓看点十足,只是对每个选手都是很大的考验,对出道组的尤其大,几乎可以说是刁难了。 这不光考验她们对选手们的熟悉程度,某种程度上还考验她们的应变能力,经验老道的,能够从其他人的反应中推测自己的曲子是什么类型,更考验她们的基本功,如果选到的曲子不是自己擅长的,那无论是接下来的练习还是正式表演,都困难重重。 除了吴恺元和谢若安这两个全能型选手,另外几个各有侧重的已经在合掌祈祷了,至于蔡书虞—— 乔以越瞄了眼她,发现她张大了嘴,一脸悲愤,宛如即将被人用刀指着走上甲板跳海喂鲨鱼。 蔡书虞如果选到声乐的会比较好吧,她不禁揣摩起来,虽然蔡书虞没有经过专门的练习,但音色好,相对而言,唱歌比较容易出彩,或者说不那么容易搞砸。 在她寻思之际,出道位的七名选手已经开始抽签了,蔡书虞是第一个,她皱着脸比划了半天才抽,之后又磨蹭了半天才去抽到的房间,一进去就开始双手抱拳对着天花板祷告,看得大家哄堂大笑,等其他人都抽完并进入对应房间后,屏幕上开始播放那七首歌的编舞。 先按首字母顺序播了一遍,乔以越发现舞曲里有两首难度挺大的,不过她还蛮喜欢的,光看编舞就有些跃跃欲试,主打声乐的一首是戏腔,还有两首需要高音,她兴趣都不是很大。 七首歌全部放完后,屏幕上出现七个房间的分屏,每个分屏正上方则是对应的歌曲名。 看清那七人分别选到了什么曲目后,乔以越不禁倒抽一口冷气。 只见屏幕中,蔡书虞还在祷告,她穿着白衣,头发披散在背后,鬓边编了发,还缀了一个漂亮的珍珠发卡,看起来就像个圣洁的天使,而她的头顶,悬着她即将表演的歌名。 《螺旋迷宫》,难度挺大的两首舞曲之一。 第40章 考验 啊,完蛋了呢。 这个念头再一次划过乔以越脑海,不过这次她不是为自己的命途担忧,而是为蔡书虞。 这首歌对蔡书虞来说委实有太难了些,有几个非常刁钻的动作设计,练习时间又短,虽然距离第二次公演还有两周多一,但是去掉广告、衍生、花絮等杂七杂八的录制,实际上可能只有两周不到的练习时间。 难啊,真的难,她不由得为蔡书虞捏了一把汗。 随后她又扫了一眼其他人的曲目,发现吴恺元选中的是有难度的另一首舞曲《HitHit》,顿时轻轻“啊”了一声,暗想:运气不错啊。 同样是有难度,却是截然不同的效果。对于吴恺元这样实力强劲的选手来说,选到了有难度的曲子,反而更有利于自己发挥,是事,如果能挑选到合适的组员,那无疑会事半功倍,一开始就赢在起跑线上。 她继而考虑起了自己,这两首都是她的心仪曲目,如果不考虑其他因素的话,那毫无疑问,她一定会选择加入吴恺元那组,而吴恺元也早已抛开了橄榄枝,她试想了一下舞台效果,她相信吴恺元的实力,也相信她们之间的默契,到时候舞台效果势必会很出彩。 至于蔡书虞——她再一次看向对方头顶宛如利剑摇摇欲坠的《螺旋迷宫》几个大字,不禁默默叹了口气,恐怕没几个人会看吧,光想想都觉得结果会极其惨烈。 而其他选手的看法大多和她差不多,她已经听到几个人在说蔡书虞手气烂了,也有断言这次舞蹈组的全场最佳一定属于吴恺元那组的。 甚至还有人在窃窃私语这结果会不会是节目组暗箱操作了。 前七中人气最旺但是舞蹈底子最差的蔡书虞抽到了难度很高的舞曲,节目效果直接拉满了,到时候二公一定有很多人会本着看她出丑的心态开节目。 不过话说回来,蔡书虞本身并不是靠舞台走红的,不管二公舞台效果如何,对她影响都不大,而她本人的话,乔以越回想了一下对方以往的表现,便觉得蔡书虞对舞台也没有多大执着,更像是歪打正着火了,之后只能顺水推舟继续走下去。 这么一想,蔡书虞那边问题倒也不大了,虽然看似抽中了下下签,但她目前是节目最大的流量入口,舞台效果倒是其次了,其他选手们看中她的热度,也不会拒绝和她合作的。 只是这些人中不包括她自己,不管从哪个角度看,吴恺元那组都是她的最优选择,她还是想在二公上表现一下的,目前她只能靠舞台为自己争取机会了。 可如果蔡书虞选了她呢?纵然心在抗拒,但她最后还是不可避免地想到这个问题,随后不禁有些犯难。 倘若蔡书虞忘了那倒也罢了,若是还记得,那就真的有些棘手。 倒不是没法自己做主,她有三次拒绝权,吴恺元是第四名,她完全可以把之前的邀请都回绝掉。 只是她毕竟和蔡书虞约了,当时也不是随口说说,而是考虑后才给的答覆—— 虽然其中有一层原因是蔡书虞太吵了而她不想惹麻烦。 如果能预知蔡书虞会选中这么一首歌,那她说什么都不会答应的,就算蔡书虞真的哭了她也不会答应的。 可谁能未卜先知呢?不管再怎么找借口,归根究底是答应了的,言而无信这不大,既然不是敷衍,也不是被逼的,那答应了的事就要做到。 乔以越虽然时常丢三落四,但只是记性不,从不是故意的。 客套敷衍和认真约定她分得很清楚,就如同早上喊蔡书虞起床这件事,但凡她能记起来,就算已经到了录制大楼她也会跑回去一趟。 该怎么办啊……她看了看蔡书虞那首歌,又看了看吴恺元的,不禁越想越愁,眉毛都快拧到了一起。 只是任她如何愁,也逃不了该做的决定。公布每组曲目后,节目组给了剩下的人十五分钟时间考虑,十五分钟很快到了,薛馨雅清了清嗓子,打断众人的交头接耳,然后宣布:“了,我想大家对这七首歌都有了一定了解,可能也都有了心仪的选择,但是最终分组如何,还是要看那七位选手能不能慧眼独具了,下面,有请在第一次顺位发布时获得第一名的训练生,蔡书虞,挑选她的第一位队友。” 她话音刚落,屏幕的蔡书虞就往房间的监控走去,通过监控屏幕能看到外面的实时状况,房的选手可以根据外面选手的表现判断自己所选曲目的类型,其他几个房间的选手已经默默看了很久了,只有蔡书虞一直在闭目祈祷,这时候才来看监控。 只见她嘟着嘴,一脸不情愿,眉毛都挤成了倒八字,嘴还在嘟嘟囔囔说什么“第一名没有福利就算了为什么还要被为难啊”之类的抱怨,大家都以为她多半要和抽签时那样先演一段,至少选人前会看看外面的情况,谁知她刚凑过来,只瞥了一眼,就对着麦克报出三个字:“乔以越。” 不似往常那般做任何事之前都要先东扯西扯废话一堆再说,而是直截了当,单刀直入,甚至也没有主动解释自己这么选的理由,说完名字就退到了一边,仍旧嘟着嘴,皱着眉,脸鼓得像个包子。 已经习惯蔡书虞作风的众人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她已经选完人了,接着纷纷把目光投向了乔以越,奇她的反应。 认识乔以越的人都知道她把私交和工作分得很清楚,虽然她和蔡书虞玩得起不错,但公演分组就是另一回事了。 乔以越自己都愣住了,她没想到蔡书虞竟然会那么干脆利落,弄得她连个心理准备都没有,一时间都忘了该怎么反应。 “我们看到蔡书虞已经做出了选择。”薛馨雅适时开口,引导流程继续走下去,“那么,训练生乔以越,请问你要接受蔡书虞的邀请吗?还是说,你有其他更想去的组,如果有别的选择,你可以使用你的否决卡,拒绝她的邀请。 不过我要提醒一下,否决卡只有三张,用完之后,接下来无论被哪一组选中,都只能加入哦。” 薛馨雅说完后,话筒递到了乔以越嘴边,她缓缓站起来,没有立刻答应或者拒绝,而是思考片刻才开口,以她惯有的温吞语调:“请问,我可以先问一下选择我的理由吗?” 原本耷拉着脑袋守在监控边上的蔡书虞听到她的话,似是被什么狠狠踩了一脚,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几分不可置信,乔以越见状不禁心一颤,若不是有摄像头对着,她恐怕会立刻躲到椅背后面去。 在蔡书虞也还记得现在是节目录制进行时,很快就露出微笑。 当然,不忘保留一此前对于选人形式的抗拒,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说道:“当然是为了这次演出啊,虽然还不知道这次选中的是什么样的曲子,但是我想尽可能做到最。所以我会以舞台效果为第一优先,来考虑队友人选。” 她的声音甜甜的,说的话得体周到,滴水不漏,“说到舞台的话,乔以越自然是很适合的人选,不管是跳舞还是唱歌她都能发挥很,我很久之前就想和她合作了呢,啊,突然想起来,我们是不是早就约了,二公要在一组?” 她说最后几句话时夸张地掩住嘴,语调中是满满的惊喜,仿佛真的是刚想起来似的,说完还不意思地吐了吐舌头,看起来天真而可爱,只是落入乔以越眼,则每个画面都带着些触目惊心的意味。 完蛋了…… 已经是不知第几次想到这三个字了,她唇角维持着合适的弧度,心中却在大喊:“了了,够了够了,不要再说了。” 等蔡书虞发言完毕,薛馨雅便笑着接道:“看来训练生蔡书虞对于二公的规划很清楚呢,所以乔以越,你的选择是什么?” 乔以越抱歉地看了吴恺元那边一眼,随后盯住悬在蔡书虞头顶的《螺旋迷宫》四个字,说:“我加入。” 虽然暂时还不清楚是不是说说而已,至少目前她在蔡书虞的回答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然后,在其他人的掌声和祝福中,她离开坐席,前往了等候的房间,出去前还对着监控方向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目送她离开,一直盯着她的蔡书虞终于稍稍松了一口气,但很快便再度拧起了眉,她总觉得乔以越提问的缘由没那么简单。 她听到问题后第一反应就是乔以越忘了她们之间的约定,还挺生气的,再想到今早刚被放了鸽子,就更生气了。 连着两回,这谁能忍! 只是转念一想,她又觉得以乔以越那对舞台一根筋的性子,若是忘了,多半直接举否决卡了。 而且她后来提起约定时,乔以越也没什么惊讶的反应,想来是一开始就知道。 可如果一开始就知道,乔以越为什么不直接答应,非要问她理由? 乔以越和她不同,说话做事鲜少绕弯子,这次一反常态,难不成是还没考虑,在犹豫。 为什么要犹豫?不乐意来她这组? 因为早上我朝她甩脸色了?她想到这个可能,但很快就否决了,乔以越脾气很,也不是感情用事的人,不可能因为一小打小闹影响与节目有关的判断。 再说也是她不对在先!蔡书虞在心默默补了一句,然后继续思考,很快答案就呼之欲出。 会影响乔以越判断的,只有节目本身,所以她不情愿的理由只可能是:她蔡书虞和选中歌曲这个组合不理想,或者说不适合她。 乔以越是唱跳全能型选手,不管什么风格都能驾驭,要是她都不行,那没有别的选手行了,所以问题想必不是出在她身上,而是—— 我的问题……这几个字缓缓飘过脑海,蔡书虞心一凉,对自己选中的曲目有了个隐约的猜想。 一个很可怕的猜想。 不会吧!她想起不久前自己那番冠冕堂皇的发言,顿时有手脚发软,欲哭无泪。 作者有话要说:新年快乐!这是节前最后一章了,要去工作了,感谢大家的支持!我会再接再厉的! 第41章 赶鸭子上架 很快,第一轮选人就结束了,七个人都挑了排名靠前、相对而言没有太大短板的选手,所以这一轮没有人使用否决卡,再次轮到蔡书虞时,她思考了好一会儿,才徐徐道出本回想要的人选:“第二个队友,我想选朱艺宁,宁宁唱歌很好听呢,我的发声技巧都是她教的哦。” 她这番话说得轻松自然,只有她自己明白,其中藏了多少忐忑。 紧接着,她就看到朱艺宁宛如被雷劈到了似的呆住,半晌才起身,支支吾吾地开口:“抱歉,菜菜,我拒绝。”说完还双手合十朝她低了低头。 “啊,好遗憾,不过没关系,希望下次有机会和宁宁合作哦。” 她语气中透出几分拿捏得当的惋惜,心却已然跌到了底谷。 朱艺宁和她玩得很好,在赛前两人就是朋友了,两人一公就在一组,蔡书虞对朱艺宁的优缺点可谓了若指掌,朱艺宁歌唱得有多好,舞跳得就有双倍甚至三倍烂,都比不上临时抱佛脚匆匆练了两个月就上阵的蔡书虞,主题曲练了那么久,她都漏了不少动作。 两人在一公结束后也亲亲热热说下次要继续合作,况且本身关系就不错,而朱艺宁排名也不是很靠前,和她合作可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这次却想也不想就用了否决卡,那只可能是因为这个邀请对她来说太过强人所难——也就是说她实在没法表演这首歌。 如果说此前乔以越的迟疑只是让蔡书虞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那么现在,这个猜想已然变成了事实。 一定是舞蹈很难的那种吧,她听着薛馨雅宣布她这轮选人作废,心如死灰。 随后她又自暴自弃地想:随便吧,爱怎么怎么,反正我本来实力就不行,被嘲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二公对我的影响根本微乎其微,再说…… 她想到这几天和经纪人的讨论,以及昨晚的电话,眼里霎时掠过几分烦躁。 既然如此,不如索性闭眼乱选好了,到时候公演直接灾难出圈,还能再赚一笔流量,她默默在心里盘算起来。 这应该是节目组求之不得的局面,对她来说也不见得是坏事,在这个娱乐圈,很多时候话题度才是第一优先,况且唱跳本来就不是她的主业,如果这次舞蹈真的很难,那她没表现好也情有可原。 从来都没有人看好过她在偶像方面的能力,来参赛是为了刷脸,走红是因为运气外加团队的营销,对其他选手来说举足轻重的唱跳实力,之于她却一直是无关紧要的因素,大家来看她的浮夸做作,看她种种肆无忌惮的发言,看她打破常规的另类表现,但没什么人是来看她唱歌跳舞的。 她在这方面没什么基础,可能也没有天赋,到底表现得怎样她心里有数,对她舞台的吹嘘多来她的粉丝——也就是那些已经喜欢她的人。 套上了喜爱的滤镜,那自然看什么都好,可实际上呢? 反正她觉得遮了脸后,没多少人能有耐心看完自己的完整直拍。 虽然播放量遥遥领先,但和乔以越那种靠直拍本身吸引人气的根本不是一回事。 乔以越——她思绪一顿,随即想起,乔以越已经加入了她这组。 她不是健忘的性子,只是之前被这个糟糕的局面扰得慌了神,一时忘了考虑其他,这时回过神来,顿觉大事不妙。 “啊……”她掩嘴发出一声轻呼,脸色霎时有点发青,“怎么会这样……” 她选人时候根本没想那么多,因为之前说好了,就选了,甚至还有点闹情绪,多少有点暗示“和你不同,我很守约定”的心态在。 但乔以越却不是在开玩笑,她对这首歌、对接下来可能要面对的困境都一清二楚,明知不是什么好去处,还是选择接受了她的邀请。 那个对舞台视作珍宝的乔以越,在利弊失衡的情况下,经过思考后,选择了信守承诺。 她忽然明白过来,为什么对方要问她这个问题。 ——其实是在试探她的态度吧,接着她想起自己的回答,心里顿时咯登一声,表情变得懊恼起来。 原本只是照例说些漂亮话,结果却是挖了个坑,自己跳了。 这下可好,她就是想破罐破摔都不行了,她不禁又恼又气地暗暗抱怨起来:好你个乔以越,脑子这么直干嘛,觉得不合适的话直接不来就行了啊!干嘛弯弯绕绕的! 与很久前打闹时未见得多认真就说出口的诺言相比,当然是自己的前途更重要。 真是好沉重的选择啊,她这么想着,忽地意识到自己身上背负了怎样的责任,不禁背后一凉,脑门上都快冒出冷汗了。 如果条件允许,她都想把乔以越喊回来自己亲自替她举否决卡了,只是这显然是痴心妄想,事已至此,木已成舟,她只能在心里胡乱把节目组骂了一通,顺带骂一顿乔以越,随后哭丧着脸逼打起精神,观察起剩下的选手来。 至少先履行那句“以舞台效果为第一优先来考虑队友人选”吧。 此时第二轮选人即将结束,除了她,另六组都如愿以偿选到了人,这次入选的依旧是排名靠前且各方面都比较平衡的选手,看来那几组暂时还没猜到自己是什么类型的曲子,所以选人比较保守,选择排名靠前并且发展平衡的选手,一来保证整体人气,二来无论曲目是主打声乐还是主打舞蹈,都不至于有很大的短板。 但一直这么保守下去可不行,蔡书虞暗想,真正全面发展的选手其实不多,很多人与其说是平衡型,不如说是平庸,虽然各方面都不差,但是也没有出彩的地方,看似没什么大纰漏,实则不见得是好选择。 而她虽然浪费了一次机会,但是因此摸清了自己的歌是什么类型的,某种程度上反倒是抢占了先机。 没多久,谢若安选完了第二个队友,又轮到蔡书虞了。 她稍加思索,便说道:“宋思言,希望你能成为我的队友。这次应该不会被拒绝了吧,我是诚心的,希望你能接受我的邀请。” 这个选择出乎所有人意料,所有人都怔了怔,连薛馨雅都惊讶地“嗯”了一声,之前被挑走的都是排名在前半的,宋思言排名三十九,不靠前,但也不是压线,在所有晋级的四十九个人里属于最没存在感的那批。 她本人平时也挺闷的,不怎么会出风头搏眼球,节目播出后反响一般,话题度很低,能有这个名次是因为出道比较久,原本就有一点粉丝基础,不然恐怕已经淘汰了。 宋思言自己都没料到蔡书虞会选她,愣了老半天都没憋出一句话。 见状蔡书虞合起双手,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央求道:“呜呜,小宋同学,答应我好不好?” 演戏她是专业的,装可怜简直手到拈来,就一会儿功夫眼睛都红了,任谁看了都要心疼一把。 她上一轮没选到人,这时候着急也是理所当然,所以也没什么人觉得她在演,反而跟着着急起来。还有人推了推宋思言,催她快些决定。 蔡书虞选宋思言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宋思言整体实力不错,而跳舞尤其好,初舞台拿了A评级,一公后才掉了。 此前蔡书虞闲得无聊翻完了一百多个直拍,让她觉得表现亮眼的不多,其中之一就是宋思言,只是宋思言性子沉闷,长得没那么漂亮,外加公司经营水平一般,所以才被人遗忘在在众多选手中,人气较之前没多少增长。 其他几组未必不清楚她的实力,只是她们还需要考虑整体人气,便把她的优先度往后推了,蔡书虞没有这个顾虑,她本身就是流量入口,无需借助队友的人气。 相反,本身缺乏话题度的选手和她一组能获得更多被宣传推广的机会。 所以她觉得有实力但是缺乏曝光的宋思言应该不会拒绝她的邀请。 当然,这只是推测,包括歌曲风格在内的一切都只是推测,没确定之前,她还是有点紧张的,虽然不如表面看起来那么夸张就是了。 不过她的紧张只持续了一会儿,很快她就等来了宋思言的答应。 “耶,太好啦!”她欢呼起来,小跳步在镜头前扭了扭身子,还抛了个飞吻。 首战告捷,她信心倍增,赶紧物色起下个人选来。 自第三轮起,其他几组开始陆续收到否决卡,首先是吴恺元,她选了剩下选手中排位最靠前的陈梦可,却被拒绝了,随后庄楚唐和林千珏也被拒绝了。 剩下的选手里能驾驭所有风格的几乎没有了,而是各有偏重,所以那几组无法继续贯彻之前的选人思路了,必须做出取舍。 薛馨雅也说到了这点:“这次选秀的终点是一个七人组合,是一个团体,在团体里,大家不但要了解自己,也要了解队友,还要能够应对多变的风格,这样才能使你们这个团体发挥出最佳水平,所以节目组才会给大家设置这个考验。” 随着人越来越少,其他几组的选人时间越来越长,相比之下,蔡书虞这边倒是比较顺利,她在其他组选人的时候已经物色好了人选,并且将优先度排了个序,万一心仪人选被别的组挑走了,她也能及时挑出合适的候补,不至于被打乱了阵脚。 她选的都是一些舞蹈功底好的,并且会优先选择存在感低、讨论度少的,那些人往往都愿意和她合作。 摸到选人诀窍之后,她就一直比较轻松,只有在挑完第六个队友后,提心吊胆了一阵,那时剩下的人不多了,跳舞好的更少,她的备选名单只剩一个人,其他几组大多已经猜到自己是什么类型的曲子了,她担心自己相中的人被先一步选走。 尤其是轮到吴恺元选人时,她紧张得连呼吸都屏住了,她已经从前几轮的两张否决卡中猜出吴恺元那组的风格,多半和她的一样是难度较高的舞曲。 这样一来,她备选名单上的人同样也会是吴恺元的心仪人选。 那人叫杨余帆,第一次排名四十七,唱歌一般般,跳舞比不上蔡书虞前面选中的,但已经是剩下的里最好的了,要是被挑走了,她就真不知道还能选谁了。 这次吴恺元考虑了很久,久到蔡书虞憋气都憋到快内伤了,她才缓缓开口: “我选——” 作者有话要说:之前写了一大半,今天补补完,后面真没了x 第42章 明知山有虎 “韩忆。”当吴恺元报出这个名字时,蔡书虞听到自己长长吐了一口气,快悬到嗓子眼的心也终于落回原处。 韩忆虽然在节目中表现平平,但她是外籍混血,曾就读美国一所知名音乐学院,公司以此为卖点大力营销精英学霸人设,一度引发过小范围的讨论,就知名度而言远超过杨余帆。 看来比起实力,吴恺元还是更看重话题度啊,蔡书虞心想,略带着几分不屑一顾。 其实有这样的考虑实属人之常情,毕竟这是选秀节目,最重要的不是实力,而是人气。 但她一想到此前吴恺元对乔以越的种种举动,就很难有认可的心情,所以即便明知对方的选择自有道理,还是在心里默默冷哼了几声,阴阳怪气暗道:也不过如此。 没过多久,就再次轮到她选人,她想也不想就报出了“杨余帆”三个字,仿佛说慢了会烫嘴似的。 杨余帆又惊又喜地答应了,她跳得来这支舞,实力不比排名在她前面的一些人差,只不过因为公司不作为,本身也不会来事,所以不被节目组看中,缺乏曝光度,能和蔡书虞合作,简直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就这样,在薛馨雅的祝贺中,蔡书虞第一个完成了选队友环节。 她抽签抽到了一支完全不适合自己并且难度很大的舞曲,还是第一个选人失利的,很多人都觉得接下来她会焦头烂额、顾此失彼,搞得一团糟,节目组说不定都已经替她想好了崩溃剧本,没想到除了在一开始抱怨了一阵外,其他时候她都表现得相当冷静,在其他几组还在因为一点意想不到的情况就手忙脚乱时,她已经优哉游哉地组齐了队友,着实出人意料。 “在选人之前,你们不知道自己抽到的是哪首曲子,所以可以稍微说一下,你挑选队友的思路吗?是有什么特别的想法,还是随便选的?”在事后的例行采访中,节目组特地安排了这个问题。 “啊?要什么想法吗?其实我是闭眼乱选的。”她作可爱状歪头戳了戳脸颊,随即掩嘴挥了挥手,“开玩笑的,我当然是有自己的想法啦,这次我要当一回制作人,打造出风靡亚洲的顶级女团。” 她说着还竖起拇指,冲镜头眨了眨眼,紧接着便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笑道:“这也是开玩笑的,啊,如果不合适的话请把那段剪掉吧。不过想法的话肯定有啦,我可是很认真在挑选队友的,选的都是很优秀的选手哦,请大家期待我们的表现,一定会在二公大放异彩的!嗯,之后再考虑风靡亚洲的事好了。” “怎么又绕回风靡亚洲了。”工作人员听了都有点哭笑不得。 “嘿嘿,这样听着比较厉害嘛。”蔡书虞笑眯眯地又一次比了个可爱的姿势,“再说,人总要有点梦想,我连团名都想好了,就叫无限奇迹少女。” 顺利跨过二公的第一道难关,她还挺开心的,采访时谈得兴致来了,愈发口没遮拦起来,离题十万里都还在侃侃而谈,要不是工作人员及时叫停,她说不定还能再发表一段主题是“I have a dream”的演讲。 结束采访后,她就被助理领去了《螺旋迷宫》组所在的练习室,那里,她的六个队友正在等她。 去的路上,她心情颇为得意,一想到自己若没表现好会面临什么处境,便有种挫败了反派阴谋的畅快感,甚至想去发篇帖子夸夸自己,到了后半程她索性哼起小调来,上扬的唇角勾勒出抑不住的开心。 到了练习室,她看了一眼门上的卡片,见卡片上写着“螺旋迷宫”四个字,便好奇地问助理:“这就是我那首歌的名字吗?” 助理点头说“是”后,她就长长“哦”了一声,摸了摸那几个字,笑眯眯说:“这个名字挺好听,我喜欢。” 随后,她轻手轻脚推开门,探进半个身子,想先偷偷打量一下里面的情况。 她选中的六名队友分别是:乔以越,宋思言,陈熙韵,孙扬朵,王禹舟,杨余帆。其中,乔以越,宋思言在初评级时拿到了A,另外四个则是B。可以说,除了她之外,大家实力都不错。 练习室里,正前方的屏幕上正在实时播放几组的选人情况,杨余帆等四个选手正坐在屏幕前,边看边聊天,气氛看着挺轻松,而最里面,乔以越正捧着平板在研究什么,宋思言蹲在她边上,两颗脑袋凑在一起,不时交头接耳。 蔡书虞还没想好该怎么进场,就被最靠近门口的王禹舟看到了,王禹舟立刻喊了她一声,这下,她便没办法搞什么戏剧性的花样了,冲里面挥了挥手,说了声“嗨”,就连蹦带跳走了进去,正在观看选人进程的四人立刻迎上来,向她问好,其中孙扬朵和她私下玩得最好,还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乔以越和宋思言没有跟过来,两人正在聊什么,只回头朝蔡书虞挥了挥手,便立刻转了回去,指着平板继续讨论起来。 见乔以越这么冷淡,蔡书虞的好心情忽地荡然无存。她用力清了清嗓子,表示自己大驾光临了,可乔以越还是没什么反应,她不禁气鼓鼓地心想:怎么回事啊?都不过来欢迎我一下吗? 我可是为你着想,才这么费心费力、绞尽脑汁选人的欸! 要不是顾虑乔以越的处境,她说不定真的闭眼瞎选了,反正舞台搞砸了对她根本没什么影响,毕竟对她来说,眼下最重要的是维持自身话题度。 舞台表现如何倒是其次。 这些天她一直在和经纪人讨论接下来该怎么办。选秀综艺并非靠人气一锤定音的地方,涉及层层利益分配,虽然目前她的人气遥遥领先其他人,但最后结果如何,还要看她的团队和Kiwi公司的谈判情况,而她在公司自由度比较高,所以她本人的意愿也占有一定主导权。 Kiwi当然是希望她能出道的,以她现在的人气,就算之后一事无成,都能挥霍好一阵,对限定团来说百利无一害,Kiwi自然求之不得,但她的经纪团队目前持相反态度。 目前集中在她身上的话题和讨论并非来自节目,而是来自她本身的性格、生活和经历,节目的加成其实不大,虽说成团后团的热度一定大于个人,一定程度上有助于她进一步提升人气,但是成团后必然要以团体活动优先,运营也会暂时移交给Kiwi,团队不确定为那点可能提升的人气放弃两年主导权是否合得来。 再说,以唱跳为主业的偶像并不符合她的发展规划,毕竟公司暂时给她规划的路线是流量演员,现在团队已经接到好几个不错的剧本了,如果不出道,那离开节目后就可以进组了。 她自己也矛盾得很,她对舞台其实没什么执念和热情,但也不排斥,如果工作需要的话就可以认真对待,而单从今后发展考虑的话,无论哪个选择都有利有弊。 出道意味着人气加成,以及更容易得到Kiwi平台的影视资源,但在团期间需要服从团队整体规划,一定程度上可能会损失个人利益。 不出道的话,全权由她的团队负责,可以最大限度地保证她个人的资源,但是在人气和知名度方面可能会打点折扣。 为什么就不能两全其美呢?眼见着商量好多天都没个进展,她本就有点心烦意乱。 而这时她刚因为乔以越花了大功夫,乔以越见了她却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连个招呼都不打,就算明知对方不知情,她还是忍不住来了气,继而想起早上被放了鸽子的事,当下新仇旧恨,怒上心头。 于是她下巴一抬,就往乔以越那边走去,大步流星,气势汹汹,只不过脸上还堆着和善的笑,毕竟练习室里有摄像头,这点职业素养她还是有的。 “小越,你在看什么啊,那么认真。”她笑眯眯开口,说话同时,脑子里已转过了一百种阴阳怪气的法子,只是当看清平板上的画面后,脑内犹如启动了一键擦除功能似的,那些念头瞬间跑得干干净净。 只见平板上的几个人伴随着激荡的音律,做了一组坐地回身抬腿的动作,随后踩着点齐刷刷地挺腰而起,头发甩出了长长的弧线。 “这、这这这是什么?”她忍住尖叫的冲动,说话声音都在抖,其实她已经猜到了那是什么,只是内心拒绝接受。 很显然,乔以越没有领悟到她的逃避,抬头瞥了她一眼,以为她真的是在提问,就指了指平板右下角。 那里挂着醒目的四个大字:螺旋迷宫。 “螺旋迷宫,我们二公要表演的歌。”乔以越慢吞吞说道,边说边拉了一下进度条,回到那组动作开始的时候,重新认真观摩起来,“有几个动作稍微有点难度,我和思言打算今晚就学起来,遇到问题也好及时找编舞老师商量。” 只是几个动作稍微有点难度吗! 蔡书虞瞪了她一眼,一时间心情复杂,忍不住捏了捏拳头,看乔以越说得如此轻描淡写,很想扇她的脑袋,但她更想扇不久前在采访中大放厥词的自己。 她猜到了选的曲子有难度,但没猜到会那么难。 “那个……这个环节,有没有悔棋功能,或者说时间倒流之类的。”片刻后,她深吸一口气,满怀期望地捂住心口问道。 “你在说什么啊?”乔以越莫名其妙扫了她一眼,随后一把将她拽到身边坐下,以一种在她看来冷酷无情的声调开口,“对了,你还没看过吧?先看看吧。” “呜,我不想看……”蔡书虞把脸埋进手掌,只是还没来得及哀嚎,就被乔以越抓住后领把脑袋揪了起来。 “别闹啦,快点快点看。”乔以越以为她只是如往常一般在给自己加戏,根本不理会她的挣扎,不由分说就把平板被塞到了她鼻子底下。 她脸色铁青看着画面中几个人再一次旱地拔葱似的挺身而起,忍不住捂住了腰。 还没开始,她觉得腰已经在隐隐作痛了。 第43章 拳拳到棉花 “呜呜,小庄,我要是交代在这了,你一定得给我妈妈捎个口信。还有,明年这个时候记得给我烧三张Ciara的新专。” 一回宿舍,蔡书虞就扑进了庄楚唐怀里,一边扯着嗓子哭诉一边拽起她的袖子去抹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 被乔以越摁头看了几遍编舞后,她现在不光觉得腰疼,浑身骨头都好似在嘎啦嘎啦响个不停,就差打个石膏固定了。 平心而论,《螺旋迷宫》编舞整体效果不错,有几个片段相当惊艳的,如果蔡书虞是台下的观众,她一定会用歌剧院主唱飙高音的架势欢呼同时奋力鼓掌,可她并不是观众,而是要上台表演的那个。 这样一来就一点都不好笑了,她甚至有点想哭,发自内心的。 主题曲也蛮难的,不过难点在于有很多又碎又细的小细节,每个动作单独做起来其实没太大难度,即便遗漏了那些细节,顶多动作不够到位,衔接不够流畅,整体观赏度打些折扣,不至于无法完成。 可《螺旋迷宫》的编舞不一样,有几个动作她是真的做不来,拿刀架她脖子上都不行,比如说那个起身,纯粹靠腰腹发力把身子拔起来,这需要经年累月的锻炼才行,她只有两个礼拜,上哪练去。 回来路上,她整个人都是懵的,只不过途中有太多镜头对着她,她只能故作淡定,强颜欢笑,等回到寝室后,就一下撕下了那层云淡风轻的面具,扒在庄楚唐身上不撒手,瞬间就令寝室的每个角落都充斥着她泫然欲泣的嗓音。 至于为什么不去抱她平时最爱拿来当抱枕的乔以越,自然是因为—— “虽然是有点难,但也没那么夸张吧,对了,为什么是三张?” 乔以越一脸无辜地歪了歪头,睁大后显得圆滚滚的眼睛中透露出直白的困惑。 看吧!她根本什么都不懂!真是越想越生气! 她选了这么一首要她完成比登天还难的歌,连直接退赛的念头都冒出来了,乔以越非但没给她一个字安慰,还开口闭口“虽然有点难但也还好”,根本没意识到她都付出了什么代价,即将面临什么磨难。 还有还有,早上还放她鸽子,害她在选管姐姐面前丢尽了脸! 蔡书虞愤怒地一口咬住庄楚唐的袖子,然后气火攻心似的,又快又急连比划带说道:“当然是一张自己听,一张收藏,一张送人!” 她这番指手画脚的发言慷慨激昂,只不过因为嘴里含着东西的缘故,听起来倒像是在咕噜咕噜吐泡泡。 乔以越一个字都没听清,愈发一头雾水。 “张自己听,一张收藏,一张送人。”庄楚唐尽职尽责地替她翻译成人类能听懂的语言,然后拍了拍她的脑门把袖子扯回来,嫌弃地龇了龇牙,“得得得,差不多行了,我还没地方哭去呢,你这倒是自个唱起大戏来了。” “你哭什么?”蔡书虞眨了眨眼,瞬间敛起可怜的姿态,恢复往常的表情,发现庄楚唐今天似乎也过得不怎么如意,她的心情顿时好了点,甚至还分出了点功夫准备幸灾乐祸。 “你手气倒数第一,那我就是倒数第二,我那首歌三分之二都是高音。” 庄楚唐皱着眉头瞅了她一眼,接着清了清嗓子,“菜小鸡,你看我能唱高音吗?” “噗嗤。”蔡书虞很不给面子地笑出了声,“我可以戴着耳塞听。” 庄楚唐学了十年民族舞,舞蹈底子很好,初舞台和乔以越一起表演,乔以越得了A,她却只得了C,原因就是她唱歌不行,一开口调子就飘到天边去了,她嗓门还大,同组另外两个人都被她给带飞了,只有乔以越稳在了调子上。 而且她本身嗓音就偏低,去唱不在习惯音域范围内的高音,都不知道要飞到哪里去。 “别说了,我简直想当场晕过去。”庄楚唐扶住额头,唉声叹气起来。 “其实可以和声乐老师商量降key的。”这时,乔以越突然插进来,她一边整理手袋,一边慢吞吞说,“也不是非要完全一致,主要还是看整体效果。” “是吗?那就好,那就好。”庄楚唐听她这么一说,当下如释重负地吐了一口气,“不然真完了,找最贵的修音师都救不回来,可怕。” 在录制大楼里,蔡书虞大惊小怪了好一阵子,还一度愁眉苦脸的,变着法表示自己受到的打击,结果乔以越理都不理她,只管埋头研究编舞。 这会儿庄楚唐才抱怨了一嘴,她就那么快反应,蔡书虞看在眼里,心里未熄灭的火焰上霎时被浇了一瓢油,火苗簌地窜老高,她拧了拧眉,一股气眼瞧着都冲到嘴边了,手机却突然震了起来。 把她捏紧了拳即将实施的兴师问罪打断了。 看着屏幕上“蒋先生”三个字,她没来由觉得一阵扫兴,不由自主地叹了一口气。 这几天不但经纪人在频繁地和她商量以后的规划,她男朋友也很关注这个问题。 对于她是否该留下来继续比赛的问题,相对经纪人举棋不定的观望态度,她男朋友的看法就很鲜明了,言之凿凿认定她不需要继续。 蔡书虞和他聊过几次,发现他根本没讲到点子上,便开始回避和他讨论这些。 不过对方还是孜孜不倦地每天一个电话,有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感觉。 现任男友叫蒋佳睿,小她七个月,是她妈妈朋友的儿子,放着好好的高管不当,跑去一家摄影工作室当助理,算是半个圈内人,两人还是工作时认识的,生活环境差不多,性子也合拍,蔡书虞性子阴晴不定的,时常说一出是一出,心思弯弯绕绕的捉摸不透。 蒋佳睿和她一样爱玩爱闹,但是脾气比她好得多,还很粘人,不管蔡书虞说什么他都乐呵呵的,是时下小说里很流行的小奶狗类型,最主要是长得帅,比娱乐圈不少偶像都好看些,蔡书虞当初就是看上了他的脸,心血来潮约了几次,最后就谈上了。 不少朋友羡慕她运气好,说蒋佳睿这么长得英俊又体贴温顺还不失情趣的男朋友打着灯笼都难找。 蔡书虞也挺满意的,两人家境差不多,生活圈子相似,也都爱玩,可以说是志趣相投。 以前她没工作时候就和蒋佳睿天南地北各处跑,整一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两人成天黏一起倒也从没出现过什么大问题。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她撞大运走了红,与人气和流量一同纷涌而至的是各式各样的通告,哪怕是在节目录制期间,行程都塞得满满当当的,这时候,蒋佳睿再整天缠着她,就变成了折磨。 再加上在她是否应该出道的问题上两人有点话不投机,导致现在见到蒋佳睿的电话她就有点提不起兴致。 手机震了又震,她盯着屏幕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考虑了一会儿,还是出去接了。 之前处得都挺不错的,终归还是没必要闹得不愉快,况且双方家长是朋友,她也不想闹起来了全传进她妈妈耳朵里。 她妈妈可比什么都难应付。 “喂,蒋佳睿,我都说了这几天我会很忙,你怎么还老打电话过来啊。” 她想表现得心平气和一点,只是今天烦心事太多,所以还是忍不住抱怨起来,“我这好歹规定了不能带手机的,也不能老这么明目张胆啊。” “哎哟,我说蔡小姐,今天是吹了什么风,您都想起训练营的规定了?怎么,今天心情不好?” 蒋佳睿听出她话里带了情绪,不过倒是没恼火,反而还有心情和她打趣。 两人谈了也有小半年了,蔡书虞的脾气一阵一阵的,开心恼火都是眨眼间的事,蒋佳睿都习惯了,所以不管遇上什么都和和气气的,“不是一早就说了嘛,玩玩就得了,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也别往心里去啊。对了,我发你的图你看了吗?” “没呢,什么图啊?”蔡书虞皱着眉头听他喋喋不休,心里的烦躁一阵赛过一阵,但见对方这么好声好气地想哄她开心,她也撒不出火气来,只能耐着性子和他扯皮。 “蛋糕啊,你不是说小庄快过生日了,要给她订个大蛋糕么?就算在训练营,生日也要好好过,我挑了好久的图样,你赶紧看看呀,没多少天了吧。” 蒋佳睿在那头笑起来,嗓音中带了点宠溺,“怎么,这么忙,连庄小姐的生日都忘啦?” “我当……”蔡书虞张口就要否认,这时候余光正好扫到有人从寝室出来,她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是乔以越。 乔以越应该是打算去练习室,她穿了一身方便行动的行头,还头发绑了起来,扎了个利落的丸子头,脸上的妆修了一下,卸了口红和眼线,没有节目录制时那么艳了,走廊光线暗,乍看上去仿佛没上妆似的,脸白白净净的,眼睛又大又圆,硬生生透出一股清纯懵懂的气息,说是高中生都不会惹人怀疑,和浓妆时简直判若两人。 蔡书虞突然就有点郁闷,她算不上是什么大美女,最常被夸的就是脸长得嫩,看起来比实际年幼很多,她也很懂利用自己的优势,动不动就会卖弄一下可爱,装一下天真。 这时见得自己的长处被乔以越轻易占了去,内心顿时五味具杂,再一想今天的遭遇,便更郁闷了。 她撇了撇嘴,只觉得满腹委屈无处纾解,偏偏乔以越一点都没读出她的内心活动,和她目光对上后,稍微一愣,随后瞧了一眼她的手机,便露出恍然大悟的模样,冲她挥了挥手就走了,走得格外快,眨眼就没影了,像是生怕打扰她打电话似的。 “然记得。”蔡书虞捏紧了手机,咬牙切齿吐出另一半话。 下个礼拜就是庄楚唐的生日了,她当然记得,只不过是忘了自己曾要蒋佳睿帮自己物色蛋糕这件事罢了。 现在,她决定订个特大的,然后一块都不给乔以越。 第44章 态度可嘉 乔以越其实还记得早上忘了叫蔡书虞起床那事,一直想找个机会赔个不是,只不过录制时不方便,结束后蔡书虞又一门心思哭天抢地,从录制大楼到寝室,嘴都没停过,她实在找不着机会插嘴,劝了几句“没那么难”想让蔡书虞安心点,还被瞪了,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能等着。 好不容易等到蔡书虞消停了,可她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对方就跑去接电话了。 眼看和宋思言约好的时间快到了,她只能把这事先搁一搁,出门时,蔡书虞刚好一句话讲一半,看到她就打住了,大抵是不方便被别人听到。 乔以越其实没听到她在说什么,只觉得她脸色看着不大好,眉头拧着,也没在笑,神色隐隐携着一股火气,就差把“你很碍眼”几个字写脸上了,她猜大概是自己打扰蔡书虞和人谈事了,于是打了个招呼就赶紧跑了。 平日里去电梯那点路她慢吞吞能走个一两分钟,这次她走得飞快,不到三十秒人就已经拐出去了。 进了电梯,她才松了一口气,但一回想起片刻前蔡书虞那黑锅似的脸,便不由得打了个激灵,随即稍显苦恼地揉了揉脑门,叹了一口气。 老实说今天她还真有点怕蔡书虞。 蔡书虞这人翻脸比翻书还快,总是想一出是一出的,并且一旦想做点什么就非达成目的不可,原本就总让她不知所措。 只是平日里没什么要紧事,来来回回都是些小打小闹,看蔡书虞折腾她还能觉得有趣,甚至有时候会觉得有点可爱。 可今天却是她理亏在先,惹蔡书虞不开心了,她本就心虚得很,再看蔡书虞对选曲那么不满,打电话时都绷着一张脸,便愈发诚惶诚恐起来,生怕对方一个心血来潮给她整出点费脑子的事来。 要论找麻烦的本事,恐怕这宿舍大楼里其他人加起来都比不过蔡书虞一个,光是想想她就头皮发麻,只能将“惹不起躲得起”的精神发挥到底。 不过心虚归心虚,忌惮归忌惮,这些于她而言充其量只是一点小小的困扰,叹了叹气,揉了揉脸,稍微烦恼了一小会儿,随后就抛到一边,振作精神考虑起编舞的事来。 毕竟眼下这对她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到练习室时,宋思言已经在了,正在做热身,见乔以越来了,就笑着迎了上来,熟练地和她击了个掌。 两人算是老相识了,宋思言也在韩国待过,还出道过,不过是在另一家没什么名气的小公司,没混出什么名堂就回国了。 在韩务工的中国练习生都在一个群里,毕竟身处异国他乡,万一有事还能有个照应。 乔以越和宋思言就是在那个群里认识的,不过那时候也谈不上熟悉,她去韩国没多久,宋思言就回来了,只在群里打过一个照面,说过几句话。 后来两人都在北京发展,还合作过好几次,一来二去这才混熟了,经常一起拍vlog、练舞之类,吃饭逛街缺人时也会叫上对方。 这次蔡书虞竟然选上了宋思言,也算是给乔以越打了一管强心剂。 一开始,她虽然答应了进蔡书虞那组,表现得也算镇定,但实际上心里根本没底,去等候室后,没过多久,就忍不住开始反思自己的选择是不是不够明智,毕竟蔡书虞这的风险比吴恺元那高多了。 当看到蔡书虞第二轮选人失败时,她的心绪不宁一下被推到了顶峰,之后好一会儿都坐立不安的,差点想溜回去亲眼看看场内情况了。 第三轮,听到蔡书虞报出宋思言的名字,她总算勉强平静了点。 在宋思言考虑的那会儿,镜头中的蔡书虞表现得很紧张,她也是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直到宋思言答应、离开内场并敲开等候室的门,她才终于松了口气,宋思言一进来,就欢呼着冲过去给了她一个拥抱。 之后的选人环节,她就冷静了许多,还有功夫分出精力去看编舞视频。 正式练习要分组后第二天才开始,在此之前还要决定人员配置,比如说队长、中心位、主舞、主唱等等,等分配好后,才能开始练习,所以今晚她们其实没必要来练习室,毕竟每个位置的走位和动作都有些区别,就算提早学了,之后很可能还要改。 只是乔以越考虑到舞蹈的难度,觉得时间还是挺紧张的,就打算先扒动作熟悉一下,就算之后有变动,起码大体上能有个准备。 和宋思言打过招呼后,她就放下包,然后把水、毛巾和平板取出来,正要招呼宋思言过来一起看,却见她还在探头探脑往外看。 “怎么啦?还有人要来?”她好奇地问,视线随之往外瞥了瞥。 外面空空荡荡的,很安静,没有任何人即将到来的迹象。 “不是,我就看看。”她刚问完,宋思言就飞快地合上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还以为蔡书虞会和你一起来呢。” “欸?为啥啊?”乔以越眼里露出几分不解,“之前她说了要来?” “啊,这倒没有。”宋思言摇了摇头,接着又说道,“就是我们商量时间时,她一直往你这瞟,我还以为她也想来,那可能是我想多了。” “是么?”乔以越回忆了一下,发现那时候她是背对着蔡书虞的,便心想:难怪我没注意到,是不是该回去喊她过来? 随后,她又想了想回来后蔡书虞的表现,感觉对方也不像是想来练习的样子,就罢了回去喊她的念头,随口说道,“可能是吧,下次我问问她好了。” “嗯嗯,反正都要一起练习的。”宋思言应道,说话间,乔以越已经摆好了平板,她就拖了张椅子过去,一起看起来,看到一半,便忍不住嘀咕道,“还真挺难的,要不是你已经在了,我估计都不敢来。” “哈哈,对你来说也没那么难吧,不过我也是啊,要不是见你来了,我都要慌死了。” 乔以越说着拍了拍胸口,这时候她回想起来都还有些后怕,万一蔡书虞选到的都是些基础不大好的,她肯定要悔青肠子。 “不过话说回来,你什么时候和蔡书虞关系这么好了,还和她约好二公要合作。” 宋思言推了推她,“你以前不是说最怕遇到菜鸡队友,这回就不怕被拖累了啊?” 她说的是两年前乔以越参加的一个小型晚会,主办方指定了分组和节目内容,和乔以越分到一组的姑娘估计有点四肢不协调,很简单的踏步都踏不好,紧张起来还能同手同脚,乔以越只能陪着她跳近似儿童操一样的动作,偏偏主办方还要求动作整齐,要四肢不协调的人模仿标准动作很难,反过来同样很难,两人怎么都做不到一拍去,乔以越差点被整崩溃了。 结束后她和宋思言一起吃饭,提到这件事时,满脸都写着绝望,还哭丧着脸发誓再也不要和这样的人合作了。 听到“菜鸡”两个字,乔以越顿时想起庄楚唐给蔡书虞起的绰号,当即哽了一下,还好她没在喝水,不然估计要喷出来。 “我也就说说嘛,都是工作,哪轮得到我选不选。”她嘟囔道,“再说,蔡书虞也没那么差吧。” 她想了想蔡书虞以往的表现,便肯定地点了点头,补充道,“她其实还行啊,排在中等吧,中等,反正不是末尾。” 至少肢体是协调的,她默默在心里补了一句,随后又说道:“再说她主题曲表现也还好,比其他没舞蹈基础的好多了,我都看过了,多练练就行了。” “哟,啥时候这么宽容了啊,还是那个一谈跳舞就冷血无情、六亲不认的乔老师吗?” 宋思言被她逗乐了,装模作样四处张望了一下,接着打趣道,“我还以为她在后面拿刀抵着你呢。” “哪有啊,我实话实说嘛。”乔以越挥了挥手,看起来是在抗议,只是声音软软糯糯的没半点威胁,还让宋思言笑得更大声了,她只能悻悻地把平板的声音调到最大,盖住宋思言的笑声,又努力做出凶巴巴的模样催促道,“少贫嘴了,快点、快点看,一会儿还要学呢。” “好好好,都听乔老师您的。”宋思言比了个遵命的手势。 时间不算多,两人只照着视频简单把动作拆分,然后过了一遍,一个做,另一个看效果,比自己对着镜子效率高不少。 两人各自过完一遍后,大体上也知道难点在哪了。 “还是这里问题比较大吧。”宋思言将进度条拖到四分之三的地方,指着那个起身那个动作说。 这个动作对腰部爆发力和发力技巧要求很高,乔以越做着挺轻松,她做起来就有点吃力,其他人更不用说了,蔡书虞估计压根起不来,不但起不来还可能扭了腰。 “嗯,这个应该要改,明天可以直接和编舞老师商量一下,我们回去也可以先想想。” 这也是乔以越找她来一起练习的用意之一,宋思言会编舞,可以协助设计动作。 之后两人又讨论了一会儿舞台风格,看时间快到十二点了,就收拾收拾各自回寝室了。 回去路上,乔以越满脑子都是那首曲子,走路都和着节拍,到了寝室门口,她找出门卡正要刷,余光忽地瞥见一抹影子,扭头一看,发现蔡书虞竟然还在走廊上,正趴在窗口,一手抓着手机,一手撑着下巴,出神地盯着外面。 廊灯和窗外的月色缠到了一起,令蔡书虞的脸一半浸入光中,另一半隐入暗色,使得这张脸在看起来格外立体的同时,隐隐透出几分忧郁。 她似乎正在发呆,没有注意到乔以越回来了,直到乔以越手里的门卡发出滴的一声响,她才骤然惊醒,回头看了过来。 两人的目光再度碰上,身在明处,乔以越看不清蔡书虞的表情,只是她念着之前的事,发现蔡书虞看向了自己,心就莫名一紧,想也不想就逃似的匆匆进了屋。 只是一进屋,她就觉得不大对味,心想总逃也不是办法,于是马上折了回去,扒着门小心翼翼探出半个脑袋,问:“小虞,明天早上我要起来晨跑,你要一起吗?” 接着她又郑重其事保证道,“这次我一定不会忘了,我直接写化妆镜上。” 第45章 各有心事 其实乔以越想的是两件事,一是给蔡书虞赔个不是,保证以后绝不食言; 二是建议蔡书虞做一些针对性训练,两周时间不多,但做点什么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起码把筋骨活动开了,练习时候不容易受伤,也能提高效率,毕竟这支舞对蔡书虞来说确实有点难度。 这两件事本应该分开说的,结果她不知怎么思路一岔,就混在一起说了,说完也没觉得哪里有问题,躲在门后眼巴巴盯着蔡书虞,等着她回答。 蔡书虞都快被她气笑了,她万万没想到,乔以越进去了又出来,憋了半天就憋出了这个。 她先被放了鸽子,在选管姐姐那丢了脸; 随后一进录影棚就看到乔以越和吴恺元在说话,她这边绞尽脑汁替乔以越提防吴恺元,乔以越倒好,和吴恺元亲亲热热的,见了她还躲人家身后,反倒是把她当成老虎了,末了还跑来找她商量什么事,她一看就知道是吴恺元的主意,就索性装聋作哑了。 接着就是倒霉抽到这么一首歌,虽然顺利熬过了选人环节,但她实际上还忐忑得很,思来想去都不觉得自己能应付得来这支舞,都快慌死了,乔以越还不给她点安慰,就知道说“不难不难”,气得她想戳开乔以越的脑壳看看脑仁有没有核桃大。 可以说,整整一天,乔以越做的每件事都在让她不开心,这会儿见她钻进屋没多久又探出脑袋,她还以为乔伊开窍了,终于意识到了点什么。 事实上乔以越应该确实意识到了什么,可是一开口就是约她一起晨跑,着实叫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到底是怎样的脑子才能想到这个? ——我看起来像是很想去晨跑的样子吗? 她和乔以越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心头那把始终没能撒出来的火气聚了又散,散了又聚,最终还是沉寂下来,不但没精力发泄,反而还有点头疼了,她疲惫地挥了挥手,说:“算了,我不要,好累哦。” “哦好的,那我睡觉了,晚安。”乔以越说完就嗖地缩了回去。 跟个打地鼠游戏里的土拨鼠似的。 蔡书虞瞪着霎时就空无一物的门口,只见门虚掩着,灯光从门缝里透出来,安安静静的,仿佛不久前那道小心翼翼的目光不曾存在过一般,而屋里头人影晃动,不时传出庄楚唐的大嗓门,似乎又和乔以越打闹到了一起,听起来热闹得很。 只不过都与她没什么关系。 心底涌起莫名的惆怅,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嘟囔道:“什么人啊真是的……” 随后,目光落在手机上,她想起今晚接二连三的电话,不禁又叹了一口气。 说到底,和乔以越之间的问题充其量就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一百个人里大概有九十五个不放心上,当然,她是会放在心上的那五个之一,但就算她确实计较乔以越忘了约定这事,也不至于恼火那么久。 更多还是因为工作上的事。 近几天,经纪人催得愈发着急了,要她快些拿主意,这样团队也好及早和节目组沟通。 二公结束后就是第二次排名发布,和样本体量少、变数大的第一次排名不同,第二次排名时,无论是节目受众还是每个选手的粉圈都已经比较稳定了,所以那时候的名次大体上就是最终排名的雏形,可以说每个名次区间都少不了原生公司的参与。 考虑到她目前一人独占节目大部分流量的现状,如果她打算继续,多半现在就要和Kiwi签协议保证会出道,这样节目才会维持她的镜头; 如果她打算退赛,那团队就要着手和节目组谈判了,毕竟像她这种热度的,就算想退赛也不是嘴皮子一掰就行的,她退赛势必会带走一部分节目的热度,Kiwi肯定舍不得这块肥肉,恐怕在利益置换上得扯上好一会儿皮,还可能得罪人,必须及早做准备才行。 可她考虑了很久都没个头绪,无论怎么选利弊都是一半一半,就像是在赌博,选完就只能听天由命,不知道路会拐去哪里,所以她始终没能、或者说没敢做决定。 这也不能怪她,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她所在的东篱影视是大公司,但她不是头部艺人,只是旗下几十个籍籍无名的十八线演员其中之一,根本争不到什么好资源,只能有什么剧本就接什么,有时候运气好遇到头部艺人档期冲突,才能捡漏拿到稍微好一点的剧本,一年进组三五个月,其他时候都在无所事事,有工作就不错了,哪轮得到她挑挑拣拣。 这时候突然有两块蛋糕放在她面前,和她说只能挑一个,而且其中有一块可能是中空的,这确实很难选,虽说每一块都比她以前要好得多,可既然机会摆在了眼前,谁不想得到最好的呢? 今晚她刚挂了蒋佳睿那通电话,经纪人Kevin就打了过来,和她说又接到两个剧本的试镜邀请,要她好好考虑。 自打她走红后,已有不少资源上了上来,有剧有杂志还有商务代言,只不过因为她还在训练营里,所以都堆在经纪人那,就等她一个决定了。 她大概看了看,都是些很不错的资源,换做以前的她,估计做梦都争取不到这种程度的,可现在却大把地摊在她面前,等着她挑。 电话里Kevin的态度也有所转变,从一开始的中立,变成更倾向于她不必出道。 Kevin应该是听说了二公选曲的事,他觉得这很可能是节目组刻意安排的,为了更多地压榨她的热度,为节目拉流量,即使会一定程度上损害她的形象也在所不惜,经纪人还和她说了最新打听到的动向。 “小蔡姐啊,虽说目前你排名遥遥领先,但我总感觉那边没打算把你当C位候选,而且我最近听说那边一开始就有想捧的人,你就算继续下去也是给人做嫁衣,感觉有点没必要,况且唱跳你也不拿手吧?趁着热度还在,早点进组也不错啊。” 他的担心不无道理,如果节目组另外有人要捧,那接下来她的定位就会很尴尬,制作方说不定会打主意把她的热度转嫁到其他人身上,不如趁早抽身。 “但如果出道的话,说不定能拿到比这更好的剧本吧?能和Kiwi的影视平台深度合作的话。”她思考了一会儿后,这样问道。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现在也说不好啊,进团了,保守估计要一年不能接触个人影视资源啊,小蔡姐,你可要想清楚啊。” “唉,那让我再想想吧。”最后她还是没能拿好主意,只能继续拖着。 想到不久前的通话内容,她忍不住翻开Kevin发过来的情报,不知第几次分析起来,却依旧无果,末了只能放下手机望向窗外冷冷清清的月色,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好难办啊,愁人。 屋里,乔以越自然无从知晓蔡书虞的心事,只觉得邀请被拒绝有点可惜,她都已经想好要怎么帮蔡书虞安排体能训练了。 但这不要紧,等站位分配好、正式练习开始后再做打算也不迟,这么一想,她心里那点淡淡的遗憾就立刻消失了,陪庄楚唐聊了一会儿降调的问题后,她就早早上了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这阵子她睡眠质量不错,每天早上醒来都神清气爽的,下床时其他三人都还没醒,等洗漱完毕,庄楚唐和Kenzi已经打着哈欠坐起来了,只有蔡书虞还雷打不动地在和周公下棋,乔以越回想了一下昨晚的对话,百分之一百确定今天她不需要喊蔡书虞起床后,才浑身轻松地坐到化妆镜前开始摆弄那堆瓶瓶罐罐,因为一会儿要晨跑,她简单拍了个底妆就出门了。 下楼,经过大厅时,她忽然听到有人喊她。 “小越,小越,乔以越。” 声音听着有点熟悉,她往那边看去,在入口登记处看到一个打扮干练的女人。 米色西装和七分裤套装,荷叶边衬衫,黑发束在脑后,鼻子上架着副金丝边眼镜,看着斯斯文文的,胸口挂着访客牌,看起来像是第三方工作人员。 乔以越没戴美瞳,没看清对方的脸,一时愣在原地,等那人往她这边走过来,并第二次喊出她的名字,她才终于凭着脸的轮廓和声音认出对方来。 “舒礼姐姐?”她发出一声惊喜的低呼,想也不想就冲了过去。 她做梦都想不到周舒礼竟然会来找她,上次见面时周舒礼的头发还是浅金色的,也难怪她第一眼没认出来。 “你怎么来啦?不是在休假么,不对,你怎么进来的?” 一到周舒礼跟前,她就热切地挽住对方的胳膊,明明个子高出一截,还小鸟似的偎依上去,黏着撒起娇来。 “假期结束啦,我陪一个客户来杭州看项目,正好多出点时间,就来看看你。” 周舒礼摸了摸她的脑袋,“以你们公司经纪人的名义来的,顺便帮她跑个腿。” “哦哦,就是你那个朋友?”周舒礼有个朋友在艾回中高层,乔以越就是藉着这层关系才得到了这次机会。 “嗯,借她的东风,这不也是替她来考察一下潜力股。” 周舒礼说着捧起她的脸看了看,随后轻轻笑了笑,“看着还行,没瘦多少。” 作者有话要说:真正的姐姐:周舒礼; 虚假的姐姐:蔡—— 第46章 提醒(倒v结束) 周舒礼中等个子,长得白净斯文,讲起话来也细声慢气的,不过和乔以越那种总显得拖泥带水的温吞不同,她谈吐清晰,讲话时并不会让人觉得拖沓,更像是一块质地温润的玉石,口音里带着点江南人独有的温婉,宛如自小说里走出的邻家大姐姐。 性子温柔,很会照顾人,学习还很好。 乔以越印象里的周舒礼确实也是这样的形象,周舒礼年纪比她大一轮,不过保养很好,脸上丝毫没有岁月的痕迹,第一次见面时,她看对方跟在导演身边,模样年轻,还以为那是导演的助理,没想到竟然是那部剧的制片人,连导演都要被她压一头。 那次她是被朋友介绍过去的,一部主讲民乐的电影,她连龙套都算不上,有个集会过场,中央广场上有集体舞,她就是广场上那百来号人之一,镜头有没有扫到都不一定。 她结束自己那点工作后正赶上场面最大那幕拍摄,片场上多少有点兵荒马乱的,有个演员要补妆,错把她当成了助理指使她去干活,她解释了两句没解释清,心想着反正自己也没别的事,就索性替人打起了下手,跑了半天腿,还帮着搬了好几趟道具,累出了一身汗,收工时候人家一核对,才发现她不是谁的助理,而是请来的群演。 等这场乌龙澄清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冲去洗手间补妆,周舒礼瞧着觉得她这人还蛮有意思,皮相又好,就留了她的电话,几天后得了空闲,就约她出来吃了顿饭,和她聊了聊,觉得还挺投缘,就给她留了私人号码,那之后两人就一直保持通信,有时候周舒礼想逛街没人陪,就会一个电话把乔以越叫来。 处得久了,周舒礼打心眼里喜欢这个漂亮乖巧的小孩,也曾考虑过给乔以越谋点出路,她当制作人,在业内跌打爬滚了十多年,多少有点人脉,随便给安排点工作不难,但她觉得乔以越条件不错,单是脸这块就算得上出类拔萃了,不好好经营实属有点浪费。 她那点人脉,供个网红小明星还凑合,要再往上就无能为力了。 毕竟所谓人脉,做的都是人情买卖,乔以越没什么后台,她也不是那种业内数一数二的大人物,能只手通天,娱乐圈每天都有那么多人削尖了脑袋往上钻,有好东西早就被三下五除二瓜分完了,哪能那么容易就争取到。 况且她们非亲非故,她没那个把身家砸进去的必要,就像她曾经对乔以越说的那样,投资是要讲究回报的,乔以越这样的情况,她顶多只能以朋友身份卖个顺水人情。 归根究底,这条路能走多久,走多远,还是得靠自己才行。 就在她琢磨这人情该怎么卖时,正好赶上艾回在物色人选参加选秀,她和艾回的头部经纪人交情不错,就把乔以越推荐过去了。 她觉得以乔以越的条件和实力,再加上艾回的招牌,在这场选秀中脱颖而出没什么问题,要是乔以越能抓住这次机会站稳脚跟,她以后就方便照拂了,那时候就不是卖人情了,而是双赢的合作。 没想到她这一推荐,差点把人推进了火坑。 那天接到乔以越的电话后,她连度假的心情都没了,第二天就回了北京,去艾回找她那个牵线搭桥的老朋友,结果对方也没办法,那时候事情已经闹大了,无论是Kiwi还是其他经纪公司,亦或是那些媒体,都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争着赶着要分一口肉。 现在消息那么灵通,一传十,十传百,眨眼就人尽皆知还能有几百种改编版本,除非艾回斥巨资,不然根本没办法压下来。当然,艾回是不可能做这种大概率会赔本的买卖的。 为此她还愧疚了好一阵,觉得是自己对不住乔以越。要是乔以越没来参加选秀,再不济还能当个吃穿不愁的小明星,不至于名誉被毁。 她觉得乔以越之所以在节目开没开播时就成了众矢之的,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她名义上是艾回旗下的练习生,艾回是一流大公司,实力雄厚,论手段,那些搞流量的小公司根本没法和艾回比,而乔以越又是明眼人一看即知的优秀,要是让她的人气起来了,那其他公司的选手多半没什么机会了。 正所谓枪打出头鸟,周舒礼扪心自问,换做是她,若想在这场选秀里尽可能多地谋利,估计也会首先对付乔以越。 她也不是没考虑过选秀中会有层出不穷的事端,只是没想到对面会下手那么狠,简直是奔着要乔以越一辈子不能翻身来的。 周舒礼也是女人,自然知道那些诋毁的伤害有多大。 不止会令乔以越在这场选秀中黯然退场,更会让她彻底无缘娱乐圈,无缘她心心念念想着的舞台,甚至会让她在从今以后的私生活中都背负上污名,被人指指点点,抬不起头来。 黑料爆出后,周舒礼愁得茶饭不思,都上火了,直到乔以越凭直拍扭转了风评,处境稍有起色,艾回因此上了点心后,她才好受了点,然后这两天正好工作要来杭州,就借这次机会来看看乔以越。 顺便给她提个醒。 寒暄了一会儿后,周舒礼注意到陆陆续续有其他练习生下楼,身边不时有人经过,便朝乔以越使了个眼色,说道:“小越,我等下还要赶飞机,只能留一会儿,要不你陪我出去走走?我有点事和你说,找个人少的地方呗。” “嗯好。”乔以越点了点头,依旧挽着她的胳膊,垂下的手扣住她的掌心,熟门熟路地领着她往侧门走去,“我本来还打算晨跑呢,去大楼后面吧,前面有人拍。” 侧门外是一条小路,拐向宿舍大楼后的小树林,树林三面都是篱笆,前方是个人工湖,和其他区域隔开了,相当于生活区的内部公园,里面空气挺好,乔以越有时候会来这林子里晨练。 在林子里慢悠悠踱了一会儿,到宿舍大楼被枝叶挡住大半,周舒礼才开口,有点忧心忡忡的:“小越啊,我问你个事,你前个公司是叫玖圣音乐传媒吗?” 听到这个如今听来有几分遥远的名字,乔以越不禁皱了皱眉,距离解约才过去大半年,原本很熟悉的几个字竟已透出陌生感,她怔了一怔,随后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又问道,“怎么啦?” “是这样的,那家公司前几个月进行了资产改组,目前最大的股东就是Kiwi。” 周舒礼停顿了一下,留给乔以越一点反应时间,“简单来说,玖圣音乐传媒现在差不多是Kiwi的子公司。” “这样……所以,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乔以越脸上浮现出几分迷惑,她早就解约了,也不懂投资的事,不清楚周舒礼和她说这个的用意。 “我有一些做新媒体的朋友,据他们说,当然,这些都是不能公开的,我这里只能说是我的猜测,你的那些……” 她斟酌了一下用词,“你那些负面新闻,最初是玖圣买的,在各个平台都有投放,还有一些容易引人误解的影像文件,也都是从你曾经的运营团队手里流出去的。” 乔以越顿时怔住,眼里闪过不可置信的神色,她不自觉抓紧了周舒礼的袖子,张了张口,却一个字都说不住,只能徒劳地任凭自足下窜起的寒意将自己吞噬。 某种程度上,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毕竟在这个节骨眼上想把她做出局的必然是参赛的几家经纪公司之一,但听到是自己的前东家下的黑手,她仍是犹如被迎面打了一闷棍,一时两眼发黑,脑子里嗡嗡嗡地乱成一团。 “为什么?”她艰难地吐出抑不住战栗的音节,“为、为什么?会不会是哪里搞错了?” 她在玖圣没得到什么发展机会,说是白白蹉跎了三年也不为过,她对公司说不上喜欢,可对那三年的生活还是有感情的。 从十八岁到二十一岁,她和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子一起做着漂亮的梦,为了更好的将来而努力,哪怕结果不尽如人意,镌刻在记忆中的快乐终归是真的,那些都是她愿意怀念的美好过往。 可现在她却被告知,对她这么残忍、恨不得将她的存在都碾碎、抹杀的是曾经她寄托梦想的地方。 “小越,没事,没事。”周舒礼看她失了神,连忙握住她的手,轻轻揉搓起她的手背,安慰道,“都过去了,别慌,别慌啊。” 随后,她等了一会儿,等乔以越情绪稳定了一些,才继续问道,“我就想问问,你在上个公司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有没有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 “得罪人?”乔以越咬住下唇,深深吸了一口气,把想哭的冲动压下去。 接着,她把记忆里有关前公司的事翻出来,仔细过了一遍,之后缓缓摇了摇头,“应该没有啊……” 她在玖圣的最后一年过得不算愉快,和被冷藏没什么差别,哪怕是自己找来的工作都会被推掉、或者转给别人,不过除了吴恺元和另外两三个人,和她同期进公司的其他人差不多都是这情况,所以她也没觉得是自己单独被针对了,和有几个轰轰烈烈与公司撕破脸皮甚至闹上法庭的队友相比,她都算很配合的了,没闹也没吵,安安静静熬到了合约到期。 照理来讲,她这种本分踏实、最后和平解约的前员工,不至于招人恨才是。 “舒礼姐姐,之前的情况我也和你说过。”乔以越想着过去的点点滴滴,只觉得说不出的委屈,她吸了吸鼻子,忍了又忍,嗓音中仍是染上一丝哽咽,“那那时候我、我什么工作都有好好做啊,有次通宵了两天,排练节目,最后一句话就被取消了,我、我也没说什么啊。我应该没得罪人啊,再说,再说……” 她想说,就算她得罪了人,也没必要这么对付她吧,这都把她往死里整了,可她想到圈子里她曾略有耳闻的一些匪夷所思行径,便说不下去了。 人心险恶,她知道的。 周舒礼轻轻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她的手背,轻声说道:“好啦,我就问问,没有那最好不过了,你也别胡思乱想。我和你说这些,只是希望你能稍微留个心眼。” 说到这,她话中带上了几分严肃:“尤其是和来自玖圣的选手一起时。当然,选手不见得知情,但她的团队说不定会想办法利用你做文章,尤其是你现在势头不错,被盯上概率很大。” 第47章 人心 玖圣这次一共派了三个选手来参赛,但是和许多其他公司一样,在经历了第一轮淘汰后,现在只剩下一个,就是吴恺元。 乔以越忽地想到前不久,吴恺元邀请她二公合作的事,不觉抿紧嘴,表情变得有些凝重。 周舒礼注意到她脸色不对,连忙问道:“小越,怎么了?” “就是……就是二公,玖圣的选手,也就是我前队友,邀请我和她一组……” 乔以越思量半晌,才支支吾吾把二公的事说了出来,“要不是我已经答应了别人,我肯定就去她那组了……” “还有这事?”周舒礼凝神思考了一会儿,便说,“没事,你这不是去了别的组。对了,那个吴恺元,你们是朋友?” “嗯……”乔以越低低应了一声。 “那我还想到另外一件事。”周舒礼皱了皱眉,“之前玖圣有人来联系你那个经纪人,说是想合作炒cp。” “啊?”乔以越错愕地睁大了眼,脸色顿时一白,随即便觉得一阵凉气自足底冒出来,直窜上天灵盖,冻得她心尖都开始发颤,愣怔片刻后,她慌慌张张追问道,“难不成这就是她公司的安排?”她越说声音越轻,说到后来,已是一副快哭的表情。 她当年和吴恺元一个宿舍,两人脾气都不错,兴趣又相投,关系很融洽,少年人气性高,处久了免不了因为一些小事争执吵架,但她们从没闹过矛盾。 后来虽然因为种种原因,两人的交流变少了,乔以越甚至离开了那家公司,但如果要她罗列一张朋友清单,那吴恺元的名字一定会在上面。 这次来参加选秀的人当中,乔以越虽然和其中一半以上的都认识,但其中她最熟悉、交情最深的就是吴恺元,报名时见到对方,她还挺高兴的,开头几天她总是和吴恺元一起上下班,还一起吃饭,后来各自去了不同的组,才开始分头行头。 因为彼此都熟悉,所以在和吴恺元相处时,她总会不自觉放松下来,不会像在其他陌生人面前一样拘谨。 之前吴恺元几次邀请她,她从来没有多想过,只当这是出于老朋友的情谊和对舞台的共同追求。 这会儿听了周舒礼的话,再想起那件事,感觉就彻底变了味。 一时间她只觉得脑子乱糟糟的,被被形形色色的猜测占据,却又不清楚该如何面对,也不清楚该先去理会哪个念头。 那些的消息属实吗?如果属实,那二公同组是玖圣的安排还是吴恺元自己的意思? 如果是公司安排,那是什么用意,吴恺元知道其中内情么? 诸多念头在脑海里乱窜,她越想越头疼,心也变得沉甸甸的,像缺氧似的,又闷又难受,还带着些后怕,连带着身子都失了力气,提不起劲来。 “唉,我都说了,你别乱想。”见她表情不太对劲,周舒礼连忙拍了拍她的胳膊,好声安慰道,“我这次提醒你,是要你往后多个心眼,少说话多做事,不是要你疑神疑鬼。你呢,就专心比赛,也不要想这些有的没的,就算玖圣真的想搞什么小动作,也得有机会才行。” 之后,她打量了一会儿乔以越的脸色,叹了口气又说道:“至于你那个朋友,你也不要太往心里去,你也不是刚出茅庐,圈子里一些规矩我想你都懂,很多事情也不是你们自己能左右的。” 哪怕是一线大明星,也不可能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一举一动都会受公司或者经纪团队制约,像她们这样的小艺人,更是被公司拿捏得死死的,哪里能有什么选择权。 无论吴恺元知不知道内情,都不会对玖圣的决定产生任何影响,就算没有吴恺元,他们也会有别的人选来参加这次选秀,换个人罢了,其他的什么都不会变。 “嗯,我懂的……”乔以越慢慢点了点头,也跟着叹了一口气,又问道,“不过他们怎么想到这个的啊?” “我猜是受了蔡书虞和庄楚唐的启发吧,就你们公司那个庄楚唐,她现在不是和蔡书虞炒得火热,业内都挺看好她们的,已经有杂志和品牌方在尝试接触了。”周舒礼解释道,“眼红的人也不少,有了市场,谁都想抢,你前阵子虽然被黑,但不是有句话么,黑红也是红,抛开口碑不论,你在圈外的知名度其实还挺高的,很多不看选秀的人都知道你,玖圣估计想利用你们前队友的关系发挥一波,好把他们的选手的圈外泛人气炒起来。” 乔以越听后轻轻“哦”了一声,声音闷闷的,不知不觉中脑袋也沮丧地垂下了一点。 她其实还是有点没法好好处理和庄楚唐的关系,其中一些内幕她听蔡书虞讲过了,也知道她们的cp现在是这个选秀的第一大势cp,吸引了很多人,但她没手机,刷不到实时热点,和外界有点脱节,对所谓大势cp是怎么个大势法没什么概念,这时听周舒礼说已经有杂志和品牌方拟邀约了,便知道这对cp比自己想像得更火。 或者说,庄楚唐占的优势比自己预估得更多,再想到自己的处境,就不由自主绷紧了心弦,而紧张之余,心里又难免有点泛酸。 庄楚唐什么都没做,本身也没有特别出彩的地方,无论是歌舞还是相貌,都不算拔尖,只凭借这个cp,就从籍籍无名变得声名远播,身价成百上千往上涨,这种天下掉馅饼的好事,谁能不羡慕? 更何况庄楚唐的身价窜得越高,她的处境就越危险,光想想她就犯愁。 “那段姐怎么说啊?”沉默片刻后,她小声问道,同时捏紧双手,定了定神抛开那些无关紧要的杂念。 “据我所知,艾回这边暂时没有这个打算吧。”周舒礼看了她一眼,苦笑着摇了摇头,“我想你应该也看出来了,你们公司现在主捧庄楚唐,所以没精力、或者说不考虑分营销资源给你,不过不管怎样,就结果而言,对你而言不是坏事。” 既然玖圣已经下过黑手,那就算合作炒作,多半也会暗中操作,极力将流量引到自己艺人身上,甚至可能进一步陷害乔以越,而乔以越没有公司庇护,根本无力反抗。 “好啦,我要告诉你的就这些,其实也没多大事,最难熬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你做得很好,至少艾回那边已经注意到你了。再接再厉,努力一定会有回报的。” 周舒礼抬起手替她顺了顺头发,“之后你还是专心做自己的事,稍微注意一下言行就可以,小心驶得万年船,明白了吗?” “嗯……明白。”乔以越慢吞吞应道。 她心里其实并不觉得这没多大事,周舒礼说的两件事,每件对她来说都是不小的打击,能叫她忧心忡忡好久,但她不想周舒礼担心,便点头应承下来,还努力挤出了一个笑容。 该说的事说完后,周舒礼就打算告别了,她是中午的飞机,从训练营到机场开车得一个多小时,再不走就要改签了。 乔以越一直把她送回宿舍大楼大门前,才松开一直挽着她的手,一脸舍不得。 她刚得知老东家玖圣的所作所为,难免有些草木皆兵、一惊一乍的,简直把周舒礼当成救命稻草一样,救命稻草要走了,她当然依依不舍。 周舒礼见状揉了一把她的头发,好声好气安慰道:“乖,还一个多月就结束了。” 接着,她从包里取出一个小盒子塞进乔以越手里,“对了,下礼拜就是你生日了吧?喏,礼物,提前说生日快乐了,祝你好运。” 说完后,她张开手抱了乔以越一下,便从大门离开了。 等她走后,乔以越好奇地打开盒子,发现是一条做工精致的避邪手串,端详了一会儿,她便小心翼翼收进了钱包里。 或许自己确实还需要一点运气,但愿这能有用,她心想,接着,她不由自主再度想起周舒礼告诉她的那些事,眸光顿时暗了暗,收到礼物的兴奋劲还没上头就散得干干净净。 虽然周舒礼告诫她不要多想,也说了吴恺元可能并不知情,可她怎么能不多想,哪怕她拚命克制这个念头,稍一松懈,仍会忍不住去揣摩吴恺元那些话的意图。 她并不信吴恺元会完全不知情,毕竟都在这个圈子里混了好几年了,团队的动向,还是与自己相关的,艺人不可能一概不知,顶多是没有话语权,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 理智上,她觉得这些都是没办法的事,人轻言微的小艺人就算心里都明白,也没有任何决定权,只能任由团队摆布; 但感情上,她终归有点纠结。 毕竟她们是朋友——至少她认为是朋友,曾经朝夕相伴,拥有一段美好的回忆,现在对方的团队却要踩着自己往上爬,无论对方有没有参与,她心里都有点不是滋味。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真的好难啊,她双手无力地垂下,脸上露出难过的神色。 就在这时,背上突然被重重拍了一下,庄楚唐的大嗓门窜进她耳中。“喂,小越越,杵在这干啥呢?” 烦乱的思绪霎时被打断,她被吓了一跳,“呀”地一声惊叫,抚了抚胸口才缓过来。 随后,她回过身,正想埋怨庄楚唐太吓人,却发现蔡书虞也在,正勾着庄楚唐的胳膊,半眯着眼枕在她肩膀上,一脸昏昏欲睡,看起来像是刚被人从床上扒下来的。 她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连,不禁心想:她们的关系才是真的很好吧。 在宿舍,她不止一次听过蔡书虞和庄楚唐各自毫不留情地揭对方老底,也见过其中一个人状态不好时,另一个人立刻注意到。 哪怕斗嘴打闹乐此不疲,她们对彼此而言确实是非常重要的朋友,又或者说,正因为关系好,两人在相处时才会如此肆无忌惮。 本就是很好的朋友,所以能心无旁骛地在生活和工作中合作,达到互利双赢的局面。 真好啊,乔以越不由得在心中感慨,可她又想到她们合作后如日中天——并且挤压自己空间—— 的人气,继而想到玖圣和吴恺元,本就低落的心情不禁又沉了沉。 人和人的差别真大啊。 第48章 练习启动 人与人的差别,不单表现在境遇上,有时候还表现在观察力上。 碰头后,乔以越态度异常冷淡地一声不吭,庄楚唐却只当自己出现得太突然,所以她没反应过来,丝毫没有察觉她的心情,见她没回话,就伸长脖子往大门口看了几眼,再度好奇地问道:“刚刚我看到——” 只是话没说完,就被乔以越打断了。 “没什么,我要去买水,先过去了。”料得庄楚唐一旦打开话匣子就没完没了,乔以越连忙随便扯了个理由走开了,眼下她实在没什么心情和这两人聊天。 “哎,等等啊。”庄楚唐想喊住她,结果她理都不理,埋头只管往前走,不一会儿就消失在拐角处,“那么渴么?我还想问问刚那人是谁呢,看着挺眼熟的。” 原来她们出电梯时正好看到乔以越和一个挂着访客牌的女人拥抱告别,乔以越很少和她们提自己的事,这时突然冒出一个看起来是业内人士、和她关系又很好的大姐姐,庄楚唐自然按捺不住八卦之心,就想问问乔以越那是谁,没想到乔以越眨眼就跑没影了。 “眼熟?是不是你们公司的啊?是不是她经纪人啊。”蔡书虞浅浅打了个哈欠后问道,刚刚的情形她也都看在了眼里,训练营出入管控很严格,既然对方挂着访客牌,大概率是经纪人。 “不是不是。”庄楚唐摇了摇头,“她经纪人是段小玫,这我还是知道的。” “那就不知道了。”猜测被否决后,蔡书虞便像是失了兴趣似的闭上眼,任由庄楚唐带着她往前走,如果是往常,她一定是最八卦那个,不过这会儿她还在为自己的事焦头烂额,自然没什么精力关心别的事了。 可她一闭眼,眼前就浮现出乔以越垂着脑袋的模样,心头随即浮上几分疑惑:看起来关系还不错,来看她,她不应该高兴才是么,怎么看起来那么丧呢? 只是还没来得及多想,耳边就炸响庄楚唐一声拖得老长的尖叫:“噢噢噢,我想起来了!” 蔡书虞靠得近,被吵得耳朵疼,不得不松开她的胳膊,揉着耳朵推了她一把,怪怨道:“哦什么哦,打鸣呢?有话快说。” “要打鸣也是你打,菜小鸡。”庄楚唐冷哼了一声,随后赶着蔡书虞冲上来揍她前,急急开口,“那人,不是我们公司的,我也不认识她,但我知道她是老翁的朋友,有次在停车场,我看到她和老翁吵架来着。” 什么乱七八糟的,蔡书虞抬起眼皮瞥了她一眼,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从这堆语无伦次的文字里勉强挑出一个来问:“老翁是谁?” “翁品言啊。”庄楚唐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这你都不知道?” “你就不能好好说人名字吗?”蔡书虞这个白眼终究还是没能忍住,“这我当然知道,Erin,翁品言,你们公司的王牌经纪人,吴子萱就是她一手带出来的,不是,她也算是你半个老板,你就这么称呼人家?能不能有点礼貌啊,小庄同学。” 吴子萱是目前艾回的头部艺人,如果要给娱乐圈分个三六九等,像她们这种选秀选手是十八线开外,那吴子萱就是一线中的一线,不过她也不是一开始就那么火,而是从二三流女星一步步爬上去的,先是电视,小成本电影,一点点杀出一条血路,直到慢慢开始接大制作,拿高端代言,去年新封了影后,令她本就高昂的身价出落得愈发高贵,年纪也不大,刚过三十,就已经名利双收,大红大紫,几近顶峰了,可以说是慕煞旁人。 她的经纪人就是翁品言,当初她落魄时,就是翁品言牵线,带她签了艾回,之后两人合作了近十年,在业内也称得上是传奇了,随着吴子萱的走红,翁品言在艾回的地位也越来越高,去年还入了股,成了合伙人之一,虽然目前翁品言没有负责选秀这块业务,但名义上她确实是庄楚唐的老板。 “老翁自己都不在意,你急什么。”庄楚唐满不在乎地晃了晃脑袋。 “她真不在意?我可记得Erin是出了名的爆脾气,之前有化妆师被她骂哭过。” 蔡书虞冷冷地扫了她一眼,随后戳了戳她的胸口,“庄楚唐,不要仗着你舅舅是大老板朋友就为所欲为,都说翁品言这人很难对付的,听说心眼还小,一点小事能记几年仇,少得罪人,记得?” 她板着脸,一副“你敢说不记得就打到你记得”的架势,语气也颇严厉,一看就是动了真格,庄楚唐哪里还敢顶嘴,连忙举手发誓:“记得,记得,下回我一定喊她翁姐姐,再夸她貌若天仙!” “也别太夸张了,别让人一看就知道是假的。”蔡书虞捏了捏她的脸,随即又若有所思道,“话说回来,你在停车场看到Erin和刚刚那个大姐姐吵架,怎么就知道她们是朋友?” “哦,是这样,虽然她们吵架了,但最后老……啊呸,翁姐姐!是坐她的车回去的。” 庄楚唐回想了一下,“她不是艾回的人,应该就是来接人的,我离得远,没听到她们在说什么,就看着觉得两人火气都挺大,以为会有什么冲突,想找保安帮忙,结果刚翻到号码,就看到那两人上了一辆车,一个开车一个坐副驾,一起走了,我估计就是朋友吧,闹矛盾口角几句。” “确实。”蔡书虞点了点头,如果不是朋友,不至于吵完架还能若无其事共乘一辆车离开。 随后回想了一下不久前那个女人的模样,忽地露出玩味的笑容,说道:“我看那个姐姐斯斯文文的,看不出来还会吵架。” “人不可貌相吧。”庄楚唐撇了撇嘴,“翁品言长得也不凶啊,还不是桶,一点就Bomb。” 接着,她又不怀好意地咧开嘴,戳了蔡书虞一下,“再说你蔡小姐,人前不也很淑女,背地里才暴露真面目。” “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蔡书虞毫不客气一脚上去,心里却盘算起了别的,她寻思道:如果是翁品言的朋友,那多半不是什么简单人物,能特地赶来看乔以越,交情看着挺不一般的,可看乔以越前阵子的遭遇,倒也不像有什么厉害后台,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人物?和乔以越是什么关系?过来做什么? 往好处想的话,可能是乔以越终于要时来运转了,但她转念一想,如果是好消息,乔以越应该会表现得开心一些吧,而不是垂头丧气的。 刚刚庄楚唐没察觉,她可是看得一清二楚,乔以越分明是不想和她们待一起,才借口去买水。 乔以越这人虽然性子内敛,城府却不深,稍微有点什么情绪就全往脸上写,也就从小在蜜罐里泡大什么事都不用操心的庄楚唐看不出来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她思来想去都没个靠谱的猜想,想着要不要等乔以越过来了再问一下,但想到乔以越那模样,就觉得还是回头再说吧,随后她又想到自己还有那么多麻烦事,不禁仰起头暴躁地磨了磨牙,然后拉起还想等乔以越过来好好盘问的庄楚唐先走了。 她们走后,又过了一阵,乔以越终于重新出现在大厅,她担心一回去就被逮住问东问西,就一直在自动贩卖机那拖延时间,一直拖到再不走就要迟到了才出来,见蔡书虞和庄楚唐已经离开了,她不禁稍稍松了一口气。 要是那两人还在,她都不知道这段路该怎么走了。 接着,她拍了拍脸,深吸几口气,努力摒除杂念,调整好表情,慢吞吞走出宿舍大楼,撑开遮阳伞,迎着随着夏至临近愈发刺眼的阳光,以及道路两旁此起彼伏的闪光灯,往录制大楼走去。 分组结束后,一直要到二公前的成果展示才会有集中录制,其他时候,选手直接去曲目所属的练习室就行,练习期间,选手在练习内容和时间安排等方面都有较高的自由度,除了导师定期审核的几个时间点,其他时候,可以根据手头的工作计划自行安排练习时间,也可以在原曲的基础上进行一定的改编,最初播放的七首歌和编舞只是一个模板,最终成品是什么样子,要到二公前一天、也就是练习室版本录制时才能揭晓。 《螺旋迷宫》的练习室在五楼,乔以越到时,其他人都已经到了,正围在一起叽叽喳喳讨论编舞,蔡书虞坐在最里面,也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正夸张地捧着脸大叫。 以前乔以越总是第一个到的,从没体验过迟来的感觉,这次破天荒成了最后那个,一推开门,里面霎时安静下来,六个人齐刷刷转过头,六道眼神同时落在她身上,她顿时一怔,脸色随之僵了一僵。 若是平时,她多半不会在意,可此刻她本就装着心事,再被这么多人一起盯着,便不由得一阵心慌,甚至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反应过来,不免愈发局促起来,末了只能低下头躲开那些目光,匆匆说道:“不好意思,来晚了。”随后慌慌张张进了屋,在最边上坐了下来。 宋思言正在和大家讲解这首曲子的难点,内容都是前一天晚上乔以越和她商量过的,乔以越一开始还在认真听,但听着听着就走了神,她直勾勾盯着一块地方,耳畔是此起彼伏的人声,只是模模糊糊的连成一片,像是遇水后晕开的染料,辨不出具体模样。 渐渐地,耳边的声音越来越低,思绪似穿过了迷雾,视野在片刻涣散后再度凝聚,这时展现在眼前的,是年少时那些美好的回忆,和不久前才发生、至今仍历历在目的赌咒谩骂,或明或暗的画面飞快地闪现又消失,残留的色斑堆积在一起,最后构成了巨大的漩涡,中心通往深不见底的黑。 她怔怔地望着那抹漆黑,彷徨在心中滋生,身子也似失了重,被那漩流牵引着,仿佛不可避免地要被扯入不见天日的终末。 这时,她的身子当真被扯了一下,她顿时打了个激灵,险些弹了起来。 紧接着,温热的气息打在耳畔,将柔柔的嗓音推着穿过迷雾,落入她耳中:“喂,你忘关门啦。” “啊?”她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便一边说“抱歉”,一边起身打算去关门,只是还没完全站起来,腰上就一紧,被揽着跌坐了回去,她这下猝不及防,要不是背后有人托着,非摔个四仰八叉不可。 “怎么回事啊,说什么就信什么,有没有关门你自己都不记得么?” 她又听得那声音,甜甜的,带着点气音,微微发颤,似乎正在拚命忍住不笑出来。 她茫然地眨了眨眼,目光扫过不远处的门,发现门板四四方方和门框严密贴合,哪里是没关的样子,这下她总算反应过来了,有人故意拿她寻开心呢,至于是谁,哪怕没听出声音,用脚趾头猜都能知道,不是蔡书虞还能有谁。 “你干嘛呀?”她皱起眉,埋怨地瞥了眼不知何时挪到了她身边、正笑得浑身发颤的蔡书虞,随后抱起膝盖重新坐正,小声嘀咕道,“别总捉弄我了好不好?还在录制呢。” “不好。”蔡书虞一口否决。 这人怎么这样啊? 乔以越瞪大眼,她当真是从没遇到过这种人,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和蔡书虞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最后只瘪了瘪嘴,悻悻地垂下头,气呼呼说:“随你了。” 可即便如此,她的声调仍是软绵绵的,跟粘牙的年糕似的,顶多让人觉得有点委屈巴巴的,没有丝毫威慑力。 下一秒,身子就被搂住了,蔡书虞抚了抚她的后背,笑道:“好啦好啦,开玩笑,不过刚刚我说正事呢,你倒好,给我走神,我只能出此下策了。” “什么正事呀?”听到是正事,乔以越也不跟她置气了,好奇地问道。 “选队长啊。” 乔以越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每个分组都要先选队长,然后由队长负责把控整个练习过程,上个组队长是谢若安,她只负责练习,所以压根没记住还有这回事。 随后,她便听到蔡书虞拍了拍手,对其他人说道:“好了,下面想竞选队长的队员请举手,如果不止一个人,那剩下的人投票表决。” 队长的话,该是谁合适呢?乔以越看了一眼屋子里的其他人,正要考虑这个问题,手肘忽地被往上一顶,紧跟着,她就听到蔡书虞轻快的嗓音: “好,乔以越毛遂自荐了,还有人吗?” 第49章 兢兢业业 “咦?” 乔以越傻眼了,她想都没想过要当队长,也不知道还能有这种操作,连忙想说自己没这个想法,可她本就口拙,一急之下舌头更是像打了结,半天没憋出一个字,等到好不容易组织好语言,那边蔡书虞已经大声宣布选举结束了。 “没有其他人了么?还有一点时间,我来倒数,三、二、一,好,那队长就是乔以越同学了,让我们恭喜她!”说着还率先鼓起了掌,其他人见状也拍了拍手。 于是,在一阵稀稀拉拉的掌声中,队长就这么敲定了,耗时两分钟。 随后,写着“L”代表“Leader”的标签被蔡书虞啪地一声拍到乔以越练习服上。 “任重道远啊,小乔队长,好好干。”蔡书虞笑嘻嘻拍了拍她的肩膀,接着握拳挥了挥,“带领我们弥诺陶洛斯小分队走向辉煌吧!在亚洲偶像历史上记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弥诺陶洛斯是什么东西啊?亚洲偶像历史又是什么?一次选秀公演而已,有重大到这个地步吗? “什么呀……”乔以越可以感受到蔡书虞每说一个字,就有问号疯狂从自己脑门上蹦出来,叫她无所适从,眼看蔡书虞挥舞着胳膊兴高采烈似乎还想说什么,她连忙抬手捂住对方的嘴,连声道,“好了好了,够了够了,可以了。” 随后她低下头,看着胸口标签上那个大大的“L”,半是恍然半是疑惑地“噢”了一声,接着脑子便开始缓缓转动起来:队长该做什么? 这确实有点难倒她了,从小到大,无论是在学校,还是在以前的团队,她从来没有担任过任何和队长沾边的职务。 比起发号施令的领头人,她更习惯当听领头人吩咐的那个。 她天生性格偏弱,没什么权威感,讲话细声细气的,不喜欢纠缠,遇到冲突第一反应就是回避,要她去和人争论个是非曲直,她宁愿自己多花点——几倍十倍都行——时间绕过去; 再者,当个组员不用动什么脑子,只要专注自己的事就好,至于时间协调、和其他人沟通等等琐事,可以全部交给其他人处理,她根本不用去关注其他人的状态,这样的行为模式是最令她感到安逸且舒适的。 这会儿被扣上队长的名衔,就好比被人从舒适区扯了出来,连个准备时间都没给她,她只觉得头皮发麻,喉咙发紧,脚趾都快蜷起来了。 接下来该做什么?她想了又想,脑子里都空空如也,下意识求助地看向蔡书虞。 可那罪魁祸首却只眯着眼冲她笑,从眼角到眉梢都透露出十足的得意劲,隐隐还有些幸灾乐祸,至于有关队长职责的提示,是完全没有的,让她不禁有些怀疑,蔡书虞是不是其实只是想整她。 回忆起对方的种种恶劣行径,她觉得倒也不能完全排除这个可能性,于是眼里顿时流露出几分哀怨,嘴也嘟了起来,低声嘟囔了一句:“讨厌。” 但讨厌归讨厌,队长标签都贴到身上了,其他人都盯着她,等着她接下来的安排,她就算心里一百个不情愿,也不好叫导播剪掉重来,只能绞尽脑汁回忆当初谢若安都做了什么,然后依样画葫芦模仿起来。 “先、先一起看一遍编舞视频,还有歌词,然后分、分一下Part吧。”她结结巴巴说道。 人生中第一次当Leader,忐忑是难免的,生怕自己说错了,但话一出口,大家就配合地照办了,连蔡书虞都没给她整什么幺蛾子,她当即松了口气,接下来讲话也流畅了许多。 她先安排大家一起过了一遍歌词,然后逐次分配每小节的演唱人选,本人意愿优先,如果有两人或以上竞争,就各自唱一遍,然后由其他人投票选出最终人选,如果某一节谁都不想要,就暂时空缺,等其他部分安排好后,再指定给没有领到歌词的人。 期间她还根据每个人的声音条件,给出了一些建议,并调整了一下歌词分配。 整个过程进展很顺利,一方面她人缘还不错,给的建议也中肯,所以稍作讨论后大家就很快接受了,另一方面是全场唯一刺头蔡书虞站在她这边,这组的人都是蔡书虞选出来的,同时她还是这组人气最高的那个,她赞同的,别人自然要卖她几分面子。 最后敲定结果,领唱是宋思言,副歌部分是蔡书虞和杨余帆,过度小节由其他三人各自交替,乔以越自己则负责Rap部分,对此她不得不感慨蔡书虞选人眼光之刁钻,选了一堆舞担,没一个Rap担当,其中她是唯一有点Rap功底的,要不然这组的Rap部分得现学了。 歌词分配结束后,就到了重头戏,站位分配。《螺旋迷宫》作为主打舞蹈的曲子,声乐部分没多少难度,调子都在常规音域,几乎不需要什么特别的发声技巧,稍加练习就能演绎得不错,难点以及看点,全在编舞上。 首先是中心位,也就是C位,乔以越刚宣布接下来要挑选C位人选,宋思言和孙杨朵就举起了手。 这是七个站位中最令人瞩目的位置,但凡想赢得最佳表现的,都会争取一番。 乔以越稍等片刻,见没有其他人了报名了,这才缓缓举起手,说:“这样的话,三个人,battle吧,一分钟freestyle,其余成员投票,可以么?” Freestyle就是即兴发挥,一般是随即播放一段旋律,配合那段旋律跳舞,主要考验乐感和应变能力。 当然,这也是基本功的体现,没有足够扎实的基础,临阵只会手忙脚乱的。 其他人都没什么意见,她就让蔡书虞去随便选首歌,还特地嘱咐她播放前要保密,免得她一个高兴就全嚷嚷出来,影响Battle效果。 “哎哟,小乔队长已经蛮得心应手了呢。”蔡书虞去挑歌之前还不忘打趣,弄得她不好意思地躲开目光,才慢悠悠跑去选歌,等三人都站到场中,她虚握手比出喇叭状,说道,“那倒数三二一就开始了啊,三、二、一。” 话音刚落,她就飞快地按下播放键,然后捂住嘴躲到了一边。 音乐飘出来瞬间,除她之外的其他人脸色都一僵,《螺旋迷宫》节奏快,大家都以为她会选首劲歌,没想到她竟会选了一首慢悠悠的抒情民谣,音符和音符之间的间隔简直有一百年那么长。 孙杨朵当即就愣住了,等两拍过去了才开始,一下全乱了套。 宋思言倒是及时开始了,可这歌实在太慢了,她以前跳有难度的舞都是往节奏激烈去的,哪里见过这架势,拿去给广场舞伴奏人家老太太可能都嫌慢,她一下一下跟着节拍晃悠,勉强支持了三十秒,还是没能维持住,后半开始就踩快了,她心里暗道糟糕,目光不由自主往乔以越那飘去,想看看对方怎么处理的,一瞥之下当即瞪圆了眼。 乔以越竟然直接将原本有太平洋那么快的一拍拆成了三部分,每下都精准卡在点上,动作还干净利落,一点都不拖泥带水,生生将那悠长的旋律跳出了几分鲜活感。 蔡书虞本来是想恶作剧一下,正躲一边偷笑呢,还想着等结束后再换一首正常一点的,却没想到乔以越连这都能卡得了,眼里不禁闪过几分惊艳,原本捂着嘴是想盖住笑声,这时硬是变成了盖住尖叫。 一分钟很快就到了,结果毫无悬念,乔以越知道蔡书虞这歌选的不对盘,跳完后就很努力地给了对方一个警告的眼神,至于传递出了几分,她也有自知之明,大概一点都没有吧,在她使完眼色后,蔡书虞依旧快活得像只无法无天的恶霸猫。 怎么蔡书虞生气时候眼神就能那么吓人呢,一瞬间她有点小纳闷,但很快就将这个小问题抛到一边,尽职尽责地提议:“要不重来一次吧?刚刚那首歌不太合适。” 宋思言却说:“算了,我放弃,感觉看再来一次结果也差不多。”虽说是蔡书虞不按套路出牌,但freestyle本来考的就是这个,这把她输得也算心服口服。孙杨朵看法也和她一样,觉得不用浪费时间了。 就这样,中心位人选顺利决定了,就是乔以越。 之后是主舞副舞,等位置分配结束后,已经半天过去了,每敲定一个部分,乔以越就会把相应人选的名字写在电子屏的表格里,等那张表格全部被填满,她看着占据了那些格子的名字,心中浮现出一种鲜有的满足感。 当然,除了成就感,她还感到了满满的疲惫。 总觉得这比练舞还累啊,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活动了一下筋骨,宣布接下来是自由练习时间,下班前她会检查一下每个人的练习结果,之后就离开练习室去了休息室,打算喝点水,吃点东西,补充一下精力。 一出门,她就听到有脚步声跟了上来,随后身子被轻轻撞了一下,背上登时趴了个人,不用回头,她就知道是蔡书虞。 “小越,感觉怎么样?”蔡书虞笑眯眯问她,“当队长好玩不?” “好累哦……”她有气无力地嘟囔道,随后,她扭头看了蔡书虞一眼,好奇地问出在心里藏了半天的疑惑,“小虞,你干嘛要推我出去啊?” 在她看来,蔡书虞比较擅长整体安排和协调,本身也爱出风头,怎么看这个队长都比较适合她来当。 而且如果她提出自己要当队长,其他人肯定不会有异议,毕竟人都是她选来的。 话一出口,脑袋就被拍了一下。 “给你找点事做,别整天耷拉着脑袋,我看你快刨个坑把自己埋进去了。”蔡书虞没好气地说道。 乔以越歪了歪头,一时没能领悟蔡书虞的意思,只是还没细想,就察觉蔡书虞忽地凑近了些,鼻尖几乎贴到了她耳廓,嗅了嗅后发出新奇的声音:“咦,你是不是换洗发水了啊?怎么味道不同了。” 第50章 交错 “什么味道?”虽然熟络起来有一阵了,但乔以越依旧追不上蔡书虞改变话题的速度,听她冷不丁这么问,愣了愣,下意识抓起自己一缕头发跟着闻了闻,这才反应过来,恍然大悟说道,“没有呀,我没换洗发水,是换了香水。” “咦?是香水?”蔡书虞惊讶地扬了扬眉,接着却露出怀疑的神色,将乔以越的头发拨到另一边,低下头凑到她领口嗅了嗅,“怎么衣服上没有啊?只喷了头发?” 训练服是宽大的圆领,她这么猛地凑上去,鼻尖直接蹭到了乔以越脖子上的皮肤,呵出的热气打在锁骨畔,暖烘烘的,一时驱散了那一片微凉的空气,冷热交替霎时激起皮肤细微的战栗,乔以越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推了她的脑袋一把,嘟囔道:“别闻了,好痒啊。” “我偏不!”蔡书虞却把脑袋顶了回来,还得寸进尺把脸埋进她颈窝里蹭了蹭,随后戳了戳她的腰,笑嘻嘻道,“除非你告诉我是什么香水。” “也没什么啦。”乔以越拿她没办法,蔡书虞非要缠着她,她也不好使蛮力把人推开,只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这时却忽地听到一声略闷的响声,似乎是什么东西掉地上了。 她抬眼一看,看到不远处的拐角口,一瓶水滚落在地,一个人正俯下身去拾。 单薄到近似骨瘦如柴的身板,手臂线条结实干练,及肩的短发一边勾到了耳后,另一边因为俯身的缘故,盖住了那边眼睛,也在半张脸上烙下淡淡的阴影,紧抿的嘴唇如刀刻的石头,散发出沉闷的气息,又或者说,她整个人都如石雕一般,沉默,几近麻木。 乔以越一眼就认出那是谁,目光下意识躲闪了一下,正要说的话也戛然而止。 那正是吴恺元,她应是刚从休息室回来,走路时手里那瓶水没抓稳,不小心掉了。 应是察觉到了她的僵硬,蔡书虞缓缓抬起脸,瞧见迎面走来的吴恺元,便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无可挑剔的灿烂笑容,同时举起手挥了挥,热切地打起招呼来:“哟呵,小吴,我和小越正要去休息呢,你呢?要回去练习了?你们组练得怎么样了啊?”说着还推了推乔以越,示意她赶紧打个招呼。 收到蔡书虞暗示后,乔以越轻轻“嗯”了一声,随后扯了下嘴角,微微点了一下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我们刚分好站位,还没正式开始练呢。”吴恺元看起来似乎有些不自在,说话时将那瓶水左手换到右手,再右手换左手,倒腾个不停,干巴巴应付完蔡书虞的寒暄后,她的目光落到乔以越身上,注意到那块代表队长的标签,她一瞬露出有些意外的神色,“小乔,你怎么都当上队长了啊?” 乔以越听出她是在打趣,但周舒礼那番话的影响还在,她现在暂时还笑不出来,只能尴尬地扯了一下标签,支支吾吾说道:“我也不太清楚,就……” 蔡书虞打断她的话,依旧笑盈盈的,却隐隐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味道:“当然是因为小越最合适啊,我们组都这么觉得,就指望着她带飞我们了。” 吴恺元看了她一眼,末了目光又移回乔以越身上,笑了笑,说道:“以前你总像个小孩子一样要被大家照顾,我都有点习惯了,这下还真有点意外,好好加油吧。” 她伸了伸手,似乎想拍拍乔以越的肩膀,但是蔡书虞正趴乔以越背上,把她整个人都揽怀里,想拍肩都有点没处下手,她只能虚空随意比了个手势,随后点了点头,侧过身自她们面前绕过,边走边说道:“那你们先去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再见,下班后我们再慢慢聊,你们也要加油哦。” 她走过去后,蔡书虞转回身夸张地举高手,挥了又挥,甜腻的嗓音中装载了浓浓的不舍,仿佛这是什么“送君出阳关”之类的重要场合似的。 目送吴恺元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她才收回胳膊,随即大刺刺地趴回乔以越肩膀,一边推着她继续往前走,一边贴着她的耳朵小声念叨起来:“小越你注意点啊,走廊也有摄像机呢,别闷不吭声的,万一被录了下来,转头你又得被骂了。” “哦哦,知道了。”见了吴恺元后,乔以越心思一直有些飘忽,这时听了蔡书虞的提醒,就如梦初醒般,急急扭头,下意识想补上那些应尽的客套,全然没注意这会儿回头已经晚了,吴恺元早就走远了,结果脖子还没完全拧过去,脑袋上就挨了一下。 蔡书虞一巴掌拍了上来,不过也没用力,就轻轻的敲了一下,随后摁住她的脑袋把她的脸转了回来,继续贴着她的耳朵碎碎念,语气中颇有种恨铁不成钢的味道:“人都走了,还看什么看啊?下次长点心,别老是话讲一半就晃神,记住了吗?” “记住了。”乔以越当即点头如捣蒜,在识时务方面她向来是翘楚,不过这次她觉得蔡书虞说得很有道理,所以回答时少了点敷衍,多了点诚恳。 这其实是她的老毛病了,约莫是对自己之外的人或事都欠了点兴趣的缘故,哪怕置身于热闹的人群中,一旦话题和她无关,或者一时没人和她说话,她的心思往往就很快飘去其他地方了,尤其是这会儿和周舒礼的谈话才过去几个小时,突然见到吴恺元,她自然很难不被影响,于是注意力就愈发飘忽了。 “乖。”蔡书虞满意了,又拍了拍她的脑袋,顺带自上往下抚了抚,跟个在撸猫似的。 “唔……”她偏头躲了一下,嘴里发出一声不含糊的嘟囔,随后用一种打商量的语气小声问道:“小虞,你可不可以不要总拍我的头呀?” “为什么啊?”蔡书虞挑了一下眉,手立马不动了,却也没挪开,而是笑盈盈看向乔以越,等着对方的理由,她以为会听到诸如“拍了会变笨”之类的话,都准备用“人都长那么大了脑子早就发育完了”呛回去了,谁知却听到乔以越一字一顿、以极其认真的语调说道:“发型会乱的。” 原来只是介意发型么? 蔡书虞“嘶”地倒抽了一口气,她素来牙尖嘴利,这次预期落空,盘算好的说辞统统没派上用场,讨了个十足的没趣。 不过她毕竟和外界对上海女人的刻板印象如出一辙的人,连这针尖大的一点亏都不肯吃,哪能轻易被乔以越堵了话头,嘟了嘟嘴,眉毛一拧,一通瞎扯当即手到拈来:“那你老是走神,我不拍你一下,你又没听到怎么办?” 这番话说得振振有词,理直气壮,仿佛她没事就把乔以越当玩偶一样又搂又抱摸来摸去反倒是为对方着想了。 乔以越眨了眨眼,她也知道自己容易走神,若有所思地“啊”了一声后,竟老老实实顺着蔡书虞的话去考虑起来,末了伸出手,细声慢气说:“那你拍我手臂好了呀。” 话音刚落,她就对上蔡书虞似含着震惊的眼神,以及快拧成倒八字的眉毛。 咦?说错了什么吗?她立马寻思起来,只是还没想明白,手就被蔡书虞一把扯了过去,随后就见得蔡书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扬高了手。 那手抡得又快又急,还带着风,眼见就要以同样迅猛的架势扇她手上,她顿时一个哆嗦,下意识缩了缩脖子,闭上了眼。 她也不明白蔡书虞为什么突然要打她,但猜不透对方的心思已经是常态了,她也已经习惯不去考虑,遇事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预料中响亮的“啪”声和火辣辣的感触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阵轻快的笑,随后手被捧了起来,另一只手摁上她掌心,搓了搓。 “逗你玩呢,瞧你,都吓成什么样了,好啦,知道你宝贝你的发型,我以后注意点。” 蔡书虞抓着她的手咯咯笑个不停,笑够后便拾起此前被中断的话题,“所以你用的是什么香水,快点快点告诉我。” “哦,那个是我自己调的。”乔以越慢吞吞解释道,“搬宿舍后整理行李时候翻了出来,就用了用。” 她换香水一直蛮勤快的,只是前阵子处境不佳,每天都焦头烂额的,实在没心情翻花样,用的都是宁神的,第一次顺位发布后局面稳了些,她便有精力鼓捣了。 “哇,你还会调香?” “也不是,之前陪朋友去一家手工香料铺,挺好玩的,就自己也调了一瓶,感觉味道还不错就一直带着了。” 两人的语速一个像快得像兔子,一个慢得像乌龟,谈起话来竟挺融洽,边走边聊,很快就到了休息室。 蔡书虞听乔以越说那瓶香水她随身带着,现在就在包里,便来了劲,缠着也要喷点在头发上,一进门就催乔以越去拿香水:“我也要从头发到脚尖都香香的!不能好处都让你占了,哼。” “行行行,你先坐下。”乔以越自然一口答应,心里却在想:好处又是什么东西啊? 这话若是说出来,少不了要和蔡书虞一番理论,所以她果断选择闭嘴,随蔡书虞怎么说,她就当没听到,顶多偷偷念两句。 她花了一点时间将香水稀释,再装进喷雾瓶,弄好后,蔡书虞已经吃完饼干,在翘着腿玩手机了。 “起来一点。”她走过去,轻轻拍了一下蔡书虞的背,蔡书虞依言将身子往前倾了一点,眼睛却片刻不离手机屏幕,同时手指按得飞快,看起来和人聊天正到兴头上。 这样会不会太猖狂了一些? 每当乔以越看到蔡书虞旁若无人地埋头玩手机,都会不禁思考这个问题。 但那终归是别人的事,再过分也轮不到她干涉,于是这次她也和以前一样,只短暂地考虑了一下,就将这个念头抛到脑后,转而开始认真做自己的事。 她捧起蔡书虞的发尾,然后在上方十几公分处朝水平方向摁了几下喷头,令水雾刚好落在发梢上,却不会沾到其他地方。 “好了。”做起来挺简单的,几下就好了,她收起喷雾瓶,说话同时已做好了蔡书虞大惊小怪的心理准备。 结果却只听到一声重重的叹气。 蔡书虞明明前不久还在吵着闹着也要这香水,这会儿却似失去了全部兴趣,头发已经染上香味了都无动于衷,叹了一口气后就往椅背上一靠,仰起脸,以一种别扭的方式自下往上倒着看向乔以越,问道:“小越,你有没有男朋友啊?” 第51章 回旋镖 “没有。”乔以越张口即答,犹如一台早就设定好的机器,一旦触发关键词,就能即刻跳出回复,都不需要过脑子。 这对她来说不是什么陌生的问题,比起工作、比起她个人的经历,大家似乎对她的感情状况更感兴趣,她隔三差五就会迎来各种的打听,有开门见山的,也有旁敲侧击的。 不管是陌生人,还是刚认识的合作伙伴,亦或是认识很久的朋友,几乎所有人都问过她这个问题,有些人甚至会一而再、再而三提及,展现出一股莫名的执拗,仿佛不得到自己心仪的答案就誓不罢休似的。 被问得多了,她都形成了反射条件,一听到这个问题就能不假思索抛出那两个字。 “那以前有过吗?”蔡书虞保持着这个别扭的姿势追问道,眼睛睁得大大的,说着还伸出手,勾住她一缕头发把玩起来,同时嘴里继续念道,“你长得那么漂亮,追你的人应该挺多的吧。如果我是男的,我肯定也追你。” 言下之意,便是觉得她一定有过男朋友了。 同样的话乔以越自不同人口中听到过不下数十次。有时候朋友间聚会,一旦谈及圈子里谁谁的八卦绯闻,到最后话题总会绕到她身上。 “追你的人应该挺多吧?” “那么多人追你,就没有看上的吗?” “我看最近那个谁就挺不错,真不动心啊?” 诸如此类的追问比比皆是,有些是玩笑,有些则是认真的,半真半假混在一起,交织成杂乱无章的细网,在一步又一步的探究中愈发绷紧,在视野内留下错杂的印记,思绪也不可避免地沾染上丝丝焦躁。 其实也不是不能理解,大家的兴趣爱好都不一样,聚在一起,最万金油的话题莫过于八卦和恋情,只是被问得多了,脾气再好,终归会烦腻的。 更何况,她不喜欢这个话题,一点都不喜欢。 确实有很多人在追求她,拜这副皮相所赐,从小到大,她身边就不乏追求者,大抵是一早就定了艺术这条路子的缘故,当学习里大多数学生还在灰头土脸伏在课桌上奋笔疾书时,她已经开始学着打扮,每天都将自己收拾得光鲜明丽,自然而然地吸引了很多男孩子的目光。 第一封情书是十三岁那年收到的,之后又收了多少,她已经不记得了,哪怕是在那段最难堪的岁月中,仍有不少人在无人能看到的地方偷偷向她献慇勤,许下华而不实的诺言,妄想当她的救世主。 现在亦是如此,当她和程翊的绯闻爆出后,通讯软件上很快就被嘘寒问暖的消息占据了,连曾被她拒绝后许久未联系的人,都发来了问候,字里行间藏着一丝跃跃欲试。 当然,并非所有关心都另有所图,可对她来说,真心与否其实没什么差别,一旦有过人情往来,就可能惹来麻烦,进而生出无穷无尽的事端来。 ——过去是这样,最近那件事也是这样。 仿佛只要有人对她示好,她但凡继续与对方保持联系,哪怕仅仅是出于礼貌,就是默认领了这个情,以后再否认,便会被视作清高,装模作样,不识抬举,然后被踩进尘埃里去。 有那么多人喜欢我,我就一定要选一个吗? 她的目光闪了闪,心里一瞬闪过近乎于尖锐的情绪,那句话险些要脱口而出,但她还是忍住了,只缓缓抽回了自己的头发,言简意赅说道:“没有。” 不过虽然她极力想表现得心平气和,但终归是有了点心情起伏,所以温吞客气的语调中不自觉带上了一丝冷硬的抗拒,她自己也意识到了这点,想了想又补充道:“以前公司也不允许谈恋爱的,会影响工作。” 似是不满意这个官方到近乎敷衍的回答,也不满意正玩得起劲的头发被抽走了,蔡书虞当即嘟起嘴,嘟囔着:“欸?真的假的啊,别这么见外嘛,我又不会说出去。” 说话同时,她腰往上挺了挺,手往后捞了一把,想抢回那缕头发,全然不顾那本来就是别人的头发,约莫是这动作实在有悖人体学常理,她这么一探,重心偏了,椅子登时晃了晃。 乔以越本来已移开了目光,听到椅子脚吱嘎声,便急忙扶住椅子,然后把蔡书虞的手推了回去。 “你当心点。”她担心之下,声音霎时甩脱了往日的缓慢,变得又尖又刺。 蔡书虞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见到她折回来,便一把抓住她的头发。 随后,目光缓缓扫过她紧抿的嘴唇、微蹙的眉心,最后与她的眼睛对上。 两人靠得很近,一个低头,一个仰头,彼此都能清晰看到对方瞳仁的颜色,以及里面自己的倒影。 片刻后,蔡书虞忽地“哎呀”一声,像是总算意识到刚刚经历了什么,连忙坐直了身子,接着长吁短叹地拍了阵胸口,等缓下来后,她扭头看了看乔以越,眼里带着几分好奇。 乔以越却避开了她探究的目光。她想蔡书虞那么敏锐,大概已经察觉到了她刚才的情绪,只是她并不想多谈,于是转过身,打算藉着把喷雾瓶放回去的名义躲掉对方接下来可能的穷追猛打。 只是还没走开,手就被拉住了,她以为蔡书虞要刨根究底,身子顿时绷紧了,可蔡书虞只晃了晃她的手,撒娇似的说道:“好嘛,那我以后不问了。” 说完她就从椅子上跳了下来,说去装点热水,抄起水杯一溜烟跑了出去。 等她离开休息室,乔以越才脱了力似的,在就近的椅子上坐下,轻轻叹了一口气。 她想起蔡书虞提问前正在埋头玩手机,自从那次被她偶然撞见后,蔡书虞在她面前就从不藏着掖着,无论是打电话还是发语音都大大方方的,她自然不难猜到刚刚对方多半又是在和那个“蒋先生”聊天。 蔡书虞大概只是想找个话题起头,然后和她聊聊自己的男朋友吧,她心想,是她反应过度了。 只是这类看似平常的话题总会牵出她不愿想起的过去,那些不见天日的时光,在许多年之后,也总会在不经意间如影随形地缠上来,如墙角的苔藓,即便铲干净了,一旦雨季降临,便又悄然滋生。 她皱了皱眉,轻轻捂住腹部,胃所在的位置,忍下或许是臆想中的反胃感,沉默片刻后,她忽地又叹了一口气。 以前她不会表现得那么明显的,哪怕被盘问了一遍又一遍,她仍会挂着客气的笑容,不紧不慢地说些无关痛痒的话,半是糊弄半是敷衍地将话题带过去。 本来这次也应该是这样的,还是被玖圣的事影响了心情吧,她懊恼地垂下头,将脸埋进掌心,心中再一次开始劝告自己不要多想。 这时,蔡书虞风风火火冲了回来,手里的水杯却是空的。 乔以越正想问是不是饮水机出了故障,那杯子就被塞到了她手里,而后是蔡书虞甜甜的声音:“小越,你去给我倒点热水,好不好呀?” 茶水间和休息室就隔了两条走廊,走过去只要几分钟,乔以越不明白为什么蔡书虞还得让她去。 “刚刚过去水还没热,我想到我还要打个电话就先回来了,你就帮我跑一趟嘛。” 蔡书虞见她面露困惑,就猫下腰在一边蹲下,把她的小臂扯到了扶手上,然后把下巴搁了上去,两只手则抓着她的衣服摇啊摇的,看着可怜巴巴的。 “行吧。”跑个腿,乔以越倒也没什么意见,反正以前蔡书虞也没少指使她干活。 其实之前大多数时候都是她顺便帮蔡书虞打热水,蔡书虞这阵子胃不好,不太能吃凉的,其他人训练后一身汗都喝冰饮,只有她捧着个保温杯喝温水,还被打趣要不要加点枸杞。 从休息室到茶水间有两个拐弯,绕过第一个拐角后,乔以越却发现前面一片漆黑,定睛一看,原来是走廊的灯坏了,这走廊不靠窗,灯一坏,一整条都黑魆魆的,只能从紧急逃生指示牌上借一点亮色。 偏偏紧急逃生牌上的字是绿色的,漆黑的走廊,末端冒着一团晦暗的绿光,看着还挺渗人的。 乔以越一时心里有些打鼓,想着要不回去找蔡书虞借手机照一下,但想到对方要打电话,便懒得折腾了,暗暗给自己打了个气,就径直走了进去。 她和大部分人一样,有点怕黑,但要说多怕也算不上,忍一忍,硬一硬头皮,就过去了。走过这条走廊后前面依旧是黑的。 怎么连坏两排廊灯,这什么概率啊? 她忍不住暗自腹诽,茶水间里灯自然也是坏的,只有饮水机指示灯的萤光一闪一闪的,不过这时候她的眼睛已经适应了亮度,看得清大概轮廓,倒也没有一开始那么犯楚了,利索地装了一满杯水,就原路返回了。 回到休息室一看,蔡书虞的电话还没打完,看着还吵了起来。 “我都说了,还没决定好,不一定会有时间,你能不能别总是自作主张啊?算了算了,不说了,我马上要去练习了。” 最后一个字的尾音还在飘,她就挂了电话,皱着眉嘟着嘴气呼呼跺了跺脚,转头见乔以越回来了,就立刻蹬蹬蹬跑过来,一把搂住乔以越的胳膊开始碎碎念。 “小越啊,没男朋友挺好的,真的挺好的。”她一声冷哼,说得快了,吊得老高的音调中登时显出几分刻薄来,“我跟你说啊,千万别找那种很粘人,整天缠着你,要你陪的,会被烦死的。” 作者有话要说:乔以越:收到,记住了 第52章 连环踩雷 什么东西啊?莫名其妙的! 若不是乔以越脾气好,这会儿估计白眼已经翻上天了,她本想当做什么都没听到,可抽了一下胳膊没能抽得动,再瞥了眼蔡书虞,只见那人噘着嘴眼睛眨啊眨地盯着她,嘴唇动了动却欲言又止,一副委屈兮兮的模样,就差把“快来关心我”红底白字写下来拉个横幅了。 她叹了一口气,顺着蔡书虞的意思问道:“怎么啦?” 这一问犹如卡哒一声摁下了什么开关,蔡书虞当即叽叽喳喳抱怨起来。 原来是近期东京有个国际珠宝展,其实一早就有消息了,蔡书虞和她男朋友都很感兴趣,本来约好了四月—— 也就是第一轮淘汰后就过去,正好赶上樱花季,能先玩一阵,还可以去富士山下泡泡温泉。 开播前谁都没想到蔡书虞能撑过第一轮,包括她本人,从团队到她自己都只想着趁节目一开始热度最高时候混个脸熟。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她偏偏就一炮走红,首轮排名以碾压的优势第一名晋级,于是之前和男朋友的甜蜜计划就都被打乱了。 樱花当然是赶不上了,但珠宝展还能争取一下,会展闭幕的时间在第二轮名次发布后,如果蔡书虞退了赛,拎包去萧山机场直飞东京就行了,当然,这只是如果,蔡书虞还没拿定主意,需要再考虑一阵,可蒋先生蒋佳睿却摆出了这事已经尘埃落定的架势,大张旗鼓地制定了出行计划,连酒店都订好了。 “你说气不气人,我都和他说了好多次了,等我决定了再说,他倒好,都把旅行安排晒在朋友圈了,刚刚好几个人问我退赛的事。” 蔡书虞看起来确实气得不轻,飙得愈发尖锐的声调简直能震碎玻璃,“不就是个展览,今年没去明年也可以去啊,烦死了,也就两个月没见面,弄得像我要跑路一样。 那我也不是故意的啊,我在录节目,是在工作,都忙成陀螺了,怎么就不能体谅体谅我啊。” 她这么大倒苦水,约莫是想拉乔以越和她一起数落男朋友,给她出出气,乔以越的注意力却落到了别处,不等她话音落定,就开口问道:“你要退赛?” “唔……”蔡书虞的絮絮叨叨戛然而止,眉宇间霎时浮上几分心烦意乱,尖锐的嗓音也一下子低了下来,变得闷闷的,“没想好,不过确实在考虑。其实大家或多或少都听说了吧,我都看到有人在论坛放消息了。” 乔以越点了点头,轻轻“哦”了一声,确实,自打蔡书虞一夜爆红后,她要退赛的传闻就没停过,选手们多多少少都有所耳闻,乔以越也不例外,不过那时候光是她自己那点事就让她整天焦头烂额了,自然没精力去留神其他了,偶尔听到了,也当耳旁风,不会往心里去。 这会儿要不是蔡书虞提到,她估计压根不会记得。 “唉,毕竟我本来就只想来刷个脸。”蔡书虞捋了捋头发继续说道,说着还把眉梢往下一撇,露出苦兮兮的表情,“再说我对唱歌跳舞真的是……” 她重重叹了一口气,脑袋无力地耷拉下来。 既没有基础也没有兴趣,抱着一时新鲜感尝试几次倒是没问题,时间久了那就是折磨了。 “那……大概什么时候?如果退赛的话。”乔以越垂下眸子,想了想,又问道。 “至少等二公结束吧。”蔡书虞掰着手指算了算。 “哦,知道了。”乔以越又点了点头,这次的“哦”比上一个响亮了一点,之后就不说话了,翻出带来的饼干和能量饮料,自顾自开始了被搁置很久的补充精力环节。 蔡书虞盯着她撕开饼干包装,拧开瓶盖,然后慢条斯理开始吃吃喝喝,原本耷拉的眉梢逐步扬起,眼睛也渐渐瞪大,到乔以越去咬第三块饼干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重重戳了戳乔以越的肩膀,大声问道:“喂,你就没别的要和我说了吗?” 什么别的要说的? 乔以越朝她投去茫然的目光,缓缓咽下那口饼干,思考了一会儿,便恍然大悟地开口:“那要不你找个时间,和他好好聊聊。” “和谁?”蔡书虞拧起了眉毛。 “你男朋友啊。”乔以越看着她的眼睛,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诚恳一些,她也不是第一次听朋友抱怨感情问题了,这种时候,不说话显得冷漠,意见太多又会招人烦,毕竟是对方自己的事,她没立场指手画脚,也没兴趣指手画脚,于是她每次都会看似认真实则漫不经心地听着,然后在朋友征求意见时抛出这个万能句式。 不管是意见分歧,还是感情冷淡,或者是疑似变心,统统都可以用这句说了约等于没说的废话应对过去。 谁知话一出口,她就见蔡书虞的脸色沉了沉,心里顿时咯登了一下,连忙转动起脑子,思考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可想了又想,她都没觉得哪里说的不对。 再看了看蔡书虞,只见那双平常总是盈满笑意的眼睛里竟隐隐透出几分怨气,她不由得愈发摸不着头脑。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后,蔡书虞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什么,可这时忽地一阵人声传过来,七八个选手有说有笑地涌进了休息室,谢若安也在其中,看到她们,隔老远就挥了挥手向她们打了个招呼。 蔡书虞回以问候,随后踢了两脚椅子,露出兴味索然的模样,嘟囔道:“算了,回去了。”说罢就自己先走了。 乔以越还没吃完,愣愣看着扬长而去的背影,歪头又想了想,没想出个所以然,就耸了耸肩,说了声:“回见。”然后继续吃她的饼干了。 反正蔡书虞一贯翻脸比翻书快,她本来就不擅长揣摩他人的心思,遇上蔡书虞那更是束手无策,经常被弄得莫名其妙。 久而久之,她很明智地学会了放弃,免得浪费不必要的精力。 蔡书虞一走,谢若安就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一起聊天,她也没什么事,就端着吃的去了门口,和谢若安挤一张椅子上,边吃边有一言没一搭地和其他人聊起来,聊聊这次的选题,还有遇到的问题等等。 排名第二的李一涵也在,聊了一会儿,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般一锤手心,问乔以越道:“对了,乔以越,我想起来了,你之前不是打算去吴恺元那组么?” 李一涵来自一个小有名气的组合Re.Generacy,和团里另一个来参加选秀的李佳妮并称ACE,合称双李,她们的cp也挺火的,以前一直是李佳妮人气比较高,李一涵被压得死死的,但相比脾气比较傲的李佳妮,她更听话,所以公司也比较推她,之前砸了不少资源都不温不火的,这次趁节目火爆,终于抓住机会把她推了上去。 她和乔以越认识挺久了,私交不错,这会儿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所以说话就没了顾忌。 “咦?真的吗?”谢若安惊讶道。 “吴恺元还特地找我打了招呼,我一开始还说我才不让,我还想和你合作呢。结果她说已经和你商量过了,你都答应了,那我就只能说:“好啊,期待你们的表现。””李一涵说着轻轻在乔以越手臂上锤了一下,“那现在我要问问了,你真的答应她啦?怎么最后去蔡书虞那组了?” 乔以越想了一会儿,就慢吞吞说道:“恺元是找了我,想和我组队。” 她顿了顿,琢磨了一下说法才继续,“我也觉得和她合作不错啦,不过那时候我已经和小虞约好了,就和她说得回头找小虞商量一下。 结果后来临时来了联欢会,事情太多,我就忘了,没来得及问小虞,那都说好了嘛,就这样了。” 当时她确实有意向和吴恺元合作,这时候矢口否认无异于在明面上给吴恺元难堪,还可能给自己落下个搬弄是非的祸端,于公于私都不太合适,她实在不想招惹更多麻烦了。 “那可惜了,我还挺想看你和恺元同组的。”谢若安惋惜道,“你们以前就是队友,肯定默契十足,她那首曲子又很炸,到时候可以大饱眼福了。” 她这话一出,其他人纷纷附和起来。 “现在也挺好的啊。”乔以越连忙辩解了一句,只是她说话一贯细声细气的,旁边又有几个人越说越来劲,她的声音淹没在这些声音中,像水滴入了海,都没人听到,等于什么都没说。 突然又有人插嘴道:“其实和蔡书虞一组也挺好的,她那么火,那组镜头一定多。” “也对,越越,别泄气,到时候好好表现就行了。”李一涵拍了拍她的肩膀,一副安慰的口气。 我没觉得不好啊,乔以越纳闷地心想,想解释,可是身边几个人哪个说话都比她利索,一人一句,她连张嘴的机会都没有,最后只能装着一肚子郁闷匆匆吃完饼干,然后逃似的离开了。 回到练习室,蔡书虞却不在,问了宋思言,得知蔡书虞还没回来,她不禁奇怪地心想:她不是早就回来了么?这是去哪了? “会不会是去找庄楚唐了?要不要去那看看?”这时,宋思言建议道。 她一想,觉得很有道理,主题曲练习时候蔡书虞就老去找庄楚唐嗑叨,这会说不定看还有时间,就过去玩了,于是她立刻去了庄楚唐那组的练习室,谁知蔡书虞竟然不在,庄楚唐也蛮意外的。 “菜小鸡没来啊,咋地?这么大个人你给弄丢了?” 庄楚唐从练习室里探出脑袋四处张望了一下,忽地露出坏笑,“要不要我帮你登寻人启事啊,小越越。” 乔以越着急练习,没心情和她开玩笑,嘀咕了句:“那我再找找。”就走开了。 她去其他几个练习室都转了一圈,哪都没有蔡书虞的影子。 只能先回自己练习室,结果推门一看,蔡书虞已经在了,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正背对着她坐在地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着地板,听到开门声,就回头瞥了眼,目光和她对上,停顿了一下,然后一言不发收了回去。 不知怎么,乔以越总觉得蔡书虞那一瞥藏着点别的意思,心里莫名一阵发楚,但接下来她仔细打量了一会儿蔡书虞,也没看出什么,便当是自己多心了。 随后,她拍了拍手,把屋里大家的注意力都唤到自己这,说道:“人都齐了,我们先从整体动作开始过一遍吧。” 第53章 弊端渐露 节目给每首歌都配备了一名舞蹈老师,虽然节目的舞蹈导师是方沐澄,但她毕竟只有一个人,不可能一下子学那么多首歌,也不可能事事亲力亲为,所以她只负责阶段检查,日常教学则由其他舞蹈老师负责。 不过那些舞蹈老师也不会时时刻刻盯着,每个人的基础不一样,学习速度不同,一些选手有时还会有其他拍摄工作,队员不会总是能到齐,所以一般来说,舞蹈老师会趁满员时候,花一到两天时间将整支舞分解教学一遍,接下来队员们分别自由练习,遇到问题就喊上舞蹈老师针对性解决,然后隔几天就集中排练一次。 而方沐澄则会在每周的最后一天亲自验收练习结果。 乔以越宣布练习开始后,就把她们组的老师叫了过来,距离下班还有三个多小时,考虑到曲子难度,老师先教了相对较简单的前奏和第一段主歌的部分,乔以越和宋思言因为前一晚已经过了一遍,加上成员里属她两基础最扎实,所以学得飞快,只过了一个小时就记得大差不差了。 其他人则或多或少都有些磕磕绊绊的,记错记漏比比皆是,但这也是正常现象,刚开始都这样。 但蔡书虞问题就有点大了,一眼看过去差得一目了然,和其他人跳的就不是一个东西,其他人姑且还能说是在跳舞,她看起来就纯粹是在不知所云地活动手脚了。 乔以越自然注意到了,眼看蔡书虞一个转身直接转反了,她正想提醒,但转念一想,蔡书虞基础本来就不好,记动作比其他人慢一点也在情理之中,要是一开始就盯着指手画脚,搞不好还会打击人积极性,况且起头部分没有什么很难的动作,多练几遍,记熟了,形成肌肉记忆,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所以她只稍微瞥了两眼就移开了目光,心想着下班前再看看,随后就和宋思言一起找上老师,讨论起动作改编的问题来。 考虑到选手实力的参差,各组在编舞这块都拥有较高的自主性,毕竟初始编舞往往只是参考,最终方案则需要根据实际演绎效果进行调整。 因为之前做了充分准备的缘故,所以和舞蹈老师的沟通进行得很顺利,宋思言将问题较大的部分一一指出,并提出了相应的调整建议。 节目中,表演的主导权在选手手里,老师主要是协助配合,所以老师立刻表示会着手去处理。 接下来,为了不打扰其他人练习,三人另找了一间闲置的练习室,一边继续讨论,一边进行实际演示。 问题主要集中在独立间奏部分,倒也不影响正在进行的练习,于是三人一直泡在那间练习室,直至最终敲定调整的大体方向,那时候已过了下班时间。 宋思言直接回去了,乔以越惦记着蔡书虞的练习进度,谢绝了宋思言同行的邀请,匆匆赶回了原本的练习室,却发现只剩下两个人还在拉伸,其他人都走了,一问之下,得知一到点蔡书虞就第一个离开了,她当即露出遗憾的表情,轻轻叹了一口气,接着和那两人打了个招呼,便也离开了。 回去再问问好了,她心想,万一遇到麻烦还能搭把手。 毕竟就她看到的那部分,蔡书虞的表现实在是不怎么样,也不知道经过一晚上的练习有没有好一点,万一没有,估计还得腾出时间做额外指导。 她一边回想蔡书虞练习时动作最生硬的部分,一边快步往宿舍赶,走到半路,忽地听到后面有人追上来,脚步声在她身后一下放慢,随后,肩膀被拍了拍,她回头一看,见是吴恺元,顿时一愣,那些因为练习而暂时被压下的复杂情绪霎时潮水般纷涌而至。 “小乔,今天练得怎么样?”和她的僵硬相比,吴恺元的神情倒是很轻松,在她身后跟了几步,替她掸落了挂在后领的碎发才追上来与她齐平。 她沉默了一会儿,才轻轻说道:“还行吧。” 说话间,她瞥见有人正在对着她们狂按快门,身子登时绷紧。 “怎么了,不舒服吗?”吴恺元注意到她脸色似是不太好,便侧过脸,压低身子仔细打量了她几眼,“感冒了?” 这是曾经她们相处时稀松平常的互动,一旦她看起来没什么精神,吴恺元就会仔仔细细将她从头看到脚,问她是不是生病了,如果那时她真的不舒服,就会往吴恺元身上一靠,毫不客气地指使对方去给自己端水送药。 如今,差不多的举动,映在她眼中,却沾染了凉意,处处透着生疏,仿佛近在咫尺的不是相交多年的朋友,而是从不相识的陌生人。 “没、没什么。”她摇了摇头,不着痕迹地偏了偏步子,拉开两人的距离,随后胡诌道,“大概是有点累吧。” “嗯,你们那组的舞确实难度挺大的,回去拉拉筋,按摩一下吧。”吴恺元认同地点了点头。 乔以越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心里默默盘算起距离宿舍大楼的距离来,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安静的夜风中,只剩下轻微的脚步声,以及两旁树林中嘈杂的虫鸣。 这样倒也正好合了她的心意,她藏不住什么心事,也不擅长虚与委蛇,称累是托词,可话一出口,她便真的觉得有点累了。 如果有蔡书虞在就好了,她忍不住心想,蔡书虞在场的话,她就不用了自己应付这难堪的局面了,蔡书虞会把话茬全部接过去,无论多长时间都能体面周到地应对,不像她,得绞尽脑汁才能憋出一两句话,还不知道会不会说错。 好麻烦,好头疼,早知道就和宋思言一起走了,正当她悔不当初时,忽地听到吴恺元说:“其实我还是觉得你该来我这组,这里更适合你。” “啊?”她扭头看向吴恺元,眼里划过几分不可置信。 在她印象里,吴恺元是一个很不爱计较的人,她们两人脾气都很好,唯独在这点上天差地别。 她虽然性子温吞,但是对结果、对胜负还挺看重的,什么“友谊第一比赛第二”,不存在的。 在她看来,过程固然重要,但结果才是真正具有衡量意义的标杆,如果没表现好,她会难过很久,正如一公那次,她直接被打击懵了,直到发现问题不在自己身上,心情才好了点,而为了最终的结果,她会豁出一切去争取。 吴恺元和她不同,从不会对什么表现出执着,用粉丝的话来说就是“不争不抢”或者“人淡如菊”,很少主动争取,哪怕失利也是一副冷静淡定的模样,永远都端庄稳重、从容不迫。 可这次她却一反常态,明明已经尘埃落定了,语气里听起来还耿耿于怀的。 就那么想要和我一组么? 她想起玖圣的所作所为,心中的疑惑不禁愈发浓重,可她看吴恺元面色平静,也不好说自己是不是看出了点什么,一句“为什么”在嘴边转了几圈,最终还是被她咽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随手拈来的敷衍:“那下次有机会再看吧。” “嗯。”吴恺元应了一声,又说,“如果遇到什么麻烦,也可以找我,至少我还算得上有点跳舞经验。” 不知怎地,乔以越总觉得她这话意有所指,若说舞台经验,她们这组人人都有——除了蔡书虞。 不过她不觉得吴恺元和蔡书虞之间能有什么恩怨,便归结于自己想多了,于是就依旧随口答道:“好的,万一遇到麻烦一定找你。”说着还笑了笑,拍了拍吴恺元的胳膊。 这时,前面的道路渐渐亮起来,宿舍大楼快到了,她心里顿时涌现出几分轻松,正想加快步伐,忽地听到顶上“碰”的一声重响,像是什么东西摔了,她立刻顺着声音仰起头,想看看发生了什么。 “刚有人关窗,不小心劲大了吧。”吴恺元应该是正好瞥见了,便和她解释道。 “哦,没出什么事就好。”她点了点头就收回目光,随后几步跨进大门,远远瞧见她们那栋的电梯门正要合上,便向吴恺元挥手道别,然后朝电梯飞奔而去,赶在门彻底闭上前挤了进去。 等门将吴恺元阻隔在外,她才如释重负地长长吐了一口气,又一次在默念道:好累啊。 拐进寝室所在的走廊,她一眼就看到有个人立在窗口,身子扭来扭去不知道在干嘛,走近一瞧,才看清是庄楚唐正在使劲拽窗户,脸都涨红了。 “怎么了啊?”她走过去,好奇地问道。 她出声后,庄楚唐才发现有人来了,扭头瞧了她一眼,接着一下松开手,扶着腰长长叹了一口气,随后翻了个白眼对她说:“菜小鸡啊,也不知道发什么神经,好好打电话不行吗,非得摔窗户,结果摔脱轨卡住了。” “你才发神经!”她话音刚落,屋子里就传出蔡书虞又尖又细的调子,每个音节都明白无误写着“老娘很不爽”。 这是怎么了?乔以越看了看半掩的寝室门,又看了看庄楚唐,用口型问道。 “得得得,是我发神经。”庄楚唐冲屋里喊了句,随后竖起掌心,凑到不明所以的乔以越耳边悄声说道,“估计和姐夫吵架了吧,进去后安分点,别惹她,不然怎么死都不知道。” 乔以越听着她阴森森、似闪着寒芒的声音,大气不敢出,在原地愣了半晌,见她继续去拽那窗户,可脚都快蹬墙上去了都死活拉不开,便拍了拍她:“我来试试。” “你?”庄楚唐毫不掩饰眼里的质疑,“你那胳膊能有几两力气啊。” “这不能硬拽,得抬一下,以前我宿舍也遇到过,让我看看吧。” 乔以越这么说了,庄楚唐就将信将疑让开了,她心里其实一点都不信,乔以越是宿舍里个子最矮的那个,长得还一副手无缚鸡之力的模样,看着比蔡书虞还柔弱几分,这能掰动卡住的窗户? 可还没等她第二遍在心里复述“我不信”几个字,就见乔以越扶住窗框,卡哒一声把窗户移开了。 “靠,小越越,有几分能耐啊,你怎么搬到的!” 她瞪大眼睛惊叹道,随后跑过去把窗户来回挪了几下,发现没有任何问题,忍不住激动地鼓起了掌。 下一秒,屋里就传出蔡书虞不耐烦的嗓音:“吵死了!”随之而来的还有拍桌声。 庄楚唐立马安静下来,向乔以越使了个眼色,感慨似的小声道:“啧,女人。” 她说着摊开手,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 第54章 一着不慎 虽然庄楚唐也是个女人,但乔以越发自内心觉得她那句感慨非常合适,简直能说是恰到好处。 “小虞她心情很差吗?”沉默片刻后,乔以越小心翼翼问。 庄楚唐忙不迭点了点头,随后小声和她咬起耳朵来,她从蔡书虞那知道乔以越对这事已经知情很久,便也不藏着掖着,先是绘声绘色描述了一番刚才蔡书虞有多怒不可遏,最后几句话是把手机从耳边挪开,直接朝着屏幕吼的,接着又一脸忧郁地表示蔡书虞和她男朋友闹不愉快挺久了,前几天还是阴阳怪气话里带刺的程度,今天直接升级成语言暴力了。 “也不知什么时候才是个头,真是酒入愁肠愁更愁啊。”末了她还要故作深沉地吟诗一句,摇头晃脑再叹一口气。 乔以越很想说那句诗和这事八竿子打不着,但话到嘴边就失了兴致,反而真的犯起愁来,她本来还想在睡前和蔡书虞过一下练习进度的,可眼下对方心情不好,她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谁知道会不会正事还没谈就被劈头盖脸一通迁怒。 她想起前不久蔡书虞对男朋友的抱怨,心想现在蔡书虞心情恶劣多半就和那事有关,不禁埋怨起那位蒋先生来。 不说一声就订了票还大肆宣扬,确实挺过分的,不管最后蔡书虞的决定是什么,至少她现在还在参加节目,行程表还满着,又不是没事闲在家里,随时就能走,这么不由分说就替她做决定,真的恨不厚道。 要是今晚谈不成,希望明天早上能好好聊聊,她在心里祈祷,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事情没这么容易就能过去。 她和吴恺元只是朋友关系,还算不上闺蜜,玖圣那些消息尚且会让她心烦意乱好一阵,蔡书虞和蒋先生的关系更亲密,吵了架,自然难逃被干扰,一想这事说不定还会影响接下来几天蔡书虞的状态,她心底当即涌现出几分同仇敌忾的情绪,这么一来,她顿时有点后悔,后悔之前没配合蔡书虞骂上几句。 这样哪怕没有任何意义,也能让蔡书虞消消气,她自己也能顺心一些,她蛮讨厌工作因为外因而落下进度的。 “唉,其实我觉得感情这事啊,大家都能包容一些,各自退一步就好了,不用什么都非得争个你死我活的,这又不是打仗。” 她这边想着练习的事,庄楚唐在那边絮絮叨叨说感情鸡汤,两人的思路根本不在一个频道,自然谈不下去。 见乔以越对自己的情感宝典没有任何反应,庄楚唐识趣地闭了嘴,接着两人又在外面吹了一会儿冷风,估摸着里面某个女人的气该消了点,就回屋了。 屋里,Kenzi正戴着耳机,合着节拍抖着腿,不时在纸上涂涂写写,看着很是投入,多半没听到刚才的动静,乔以越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才发现乔以越回来了,竖起两根手指比了个致敬,就继续埋头忙活了,乔以越粗略扫了眼,发现她是在给二公的曲子填词,轻声说了句加油,便不打扰她,回自己位置了。 节目组买了那几首曲子的版权,无论是编舞,还是歌词,选手都能进行一定程度的修改,这些自行发挥的部分,往往有机会成为惊喜一样的存在。 大家都那么努力,我也不能落下,乔以越暗暗给自己鼓劲。 放下包后,她回头瞄了眼蔡书虞,她的床就在蔡书虞对面,两人的椅子背对背,从她这边能够清晰看到蔡书虞周正的后脑勺,她见蔡书虞捧着本杂志哗啦啦翻得很大声,看起来没别的事的模样,就走过去,正想问一下蔡书虞的练习进度,可“小虞”的“小”字才起了个头、大部分音节还卡在嗓子眼的时候,蔡书虞一下推开椅子站起来,椅子脚在地上蹭出刺耳的吱嘎声,也像是蹭过了乔以越的头骨,把她吓得一阵心惊肉跳,等反应过来,蔡书虞已经进了洗手间,边走边踢鞋底,一路踏踏踏的,一进去就砰地关上了门。 这次关门动静倒不像之前摔窗那么地动山摇,估计是怕把门也给砸出毛病,只是这么果决,其中的威胁意味仍是不言而喻。 啊,看来是谈不成了呢。 乔以越叹了一口气,垂头丧气回了自己位置。 “怎么,找我们菜菜有事啊?”庄楚唐凑到她身边,用洗手间里不会听到的音量悄悄问道,这节骨眼,她也不敢“菜小鸡菜小鸡”地乱叫了,从善如流地改口换了另一个昵称。 “嗯,想问问她练习的事,有没有遇到麻烦什么的。”乔以越的口气恹恹的,边说边开始收拾包里的东西,说是收拾,其实也就是把化妆品一样一样拿出来,随手往边上一推,最后想起周舒礼给她的生日礼物,就翻出钱包里那块护身符把玩起来。 “嗨没事,菜菜的脾气我最清楚,这会儿你别找她,会被骂的,等明天,她气消了就好,那有老话不是说,夫妻没有隔夜仇么。”庄楚唐拍了拍她,一副万事包在我身上的架势。 乔以越扫了她一眼,暗自腹诽:我怎么觉得你这话很不靠谱呢?早就开始闹别扭了吧,这都隔多少夜了。 不过她懒得说出口,继续翻来覆去看这枚护身符,权当打发时间,耗到蔡书虞出来,她也好去卸妆洗漱,然后睡觉。 “这是什么?之前没见过呢。”庄楚唐被那枚护身符吸引了,好奇地愈发压低身子,想看个究竟。 “今天有个朋友顺道来看我,提早给的生日礼物。”乔以越索性给了她。 “就是早上那个大姐姐?”庄楚唐脑子转得飞快,一下子想到了早上和乔以越拥抱那个女人,“她谁啊?我之前见过她,和咱们公司老翁一起,不过没说上过话,她也是经纪人?” “也不是,是个制片人,叫周舒礼。”乔以越简单把周舒礼的情况说了下,“和翁总是朋友。” 和庄楚唐的口无遮拦相比,她的发言可谓是非常有分寸,翁品言既然入了股,那就是老板了,担当得起一声翁总。 “噢,这名字我好像听过,回头查查去。”庄楚唐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随即转口又问道,“对了,你快生日了啊?几号?我也马上生日了。” “阳历是五月十六吧。”乔以越扫了眼墙上的电子日历,“就下下个礼拜……” 她话还没说完,就听得庄楚唐“嗷”得一声,紧接着肩膀上就被重重拍了一下,差点直接把她拍趴下,随之而来的是庄楚唐震耳欲聋的嗓门:“小越越,好巧啊!我阳历生日也是五月十六号生日欸!” 选手的基本情报在选秀官网上都能查到,她们两同一天生日的事在粉丝里早就传开了,只不过两人在节目里没多少交集,加上来自同公司但待遇不同,导致双方粉丝之间势同水火,整一个有你没我的架势,所以她两的相关讨论很少有一起出现的时候。 庄楚唐虽然经常上网搜自己的评价,但关联词条里基本不会出现乔以越的信息,而乔以越手机上交了,更是信息闭塞,于是这节目开始录制都两个月了,来自同个公司的两人才知道彼此生日是同一天。 “欸?你也是啊?”这下乔以越也惊了,虽说这世上同一天生日的人多了去,但这节目里总共才一百多号人,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要遇着个同一天生日的,概率还真挺小的。 “对啊对啊,五月十六,下下周六,就是我二十一岁生日。” 庄楚唐手舞足蹈得一副开心极了的模样,“说明我们有缘啊,是上天注定的姐妹,到时候生日一起过呗,以后姐姐罩着你。” “我二十二岁……”乔以越凉凉开口,“你该叫我姐姐。” “啊、这……”庄楚唐愣住,她个子高,骨架大,身板比乔以越大了足足两圈,就下意识觉得对方比自己小,没想到是反过来的,可要她喊乔以越姐姐,她又觉得哪哪都不对劲。 在她看来,蔡书虞偶尔还有几分姐姐的样子,乔以越可是半点都没有,既不会照顾人,也没什么气势,软得跟糯米糕似的,从头发丝到脚尖,怎么看都是个妹妹。 思量再三,她深吸一口气,轻轻摁住乔以越的肩膀,正色道:“没关系,你还是可以喊我姐姐,我不介意的。”说着竖起手比了个OK,然后大笑起来。 什么鬼,你不介意我还介意呢,乔以越皱着眉把她的手拨到一边。 这时洗手间门开了,蔡书虞踢拉着拖鞋出来,就着蹬蹬蹬的脚步声老大不乐意冲庄楚唐嚷嚷道:“大半夜的,鬼叫什么啊?也不怕吵到别人。” “菜菜菜,你知道么,小越越和我同一天生日呢!” 庄楚唐忙收了笑声,献宝似的挽住她的胳膊,向她公布刚刚自己的新发现。 “哦,知道了,好巧啊。”庄楚唐满怀期待地等着蔡书虞的惊叫,没想到蔡书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就随口应了声,冷淡得像个局外人,甚至听着还有点阴阳怪气的,随后就擦着头发回了自己椅子,一坐下去就开了吹风机,轰轰轰地吹起了头发。 看起来心情真的很差呢,乔以越心想,如果是往常,肯定会大惊小怪地啰嗦一通吧。 算了,这会儿还是不要去往枪口上撞了。 毕竟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她深谙此道,非常干脆地取消了原本的计划。 接下来,她安静地去卸妆洗漱,每个动作都异常小心,生怕弄出一点动静。 一直到入睡前,她都没再说话,只在心里祈祷:但愿明天小虞心情能好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好了现在我可以说了,庄小姐!狗头军师担当! 庄小姐:菜菜的脾气我最清楚,放心吧,照我说的做,准没错(自信满满的OK手势; 蔡小姐:你清楚个屁! 第55章 揭竿而起 第二天,风和日丽,空气中充斥着鸟语花香,一睁眼就沐浴在平静美好的气息中,令人不由得感慨:多好的一天啊。 乔以越照理起了个大早,晨练,吃早饭,之后她惦念着蔡书虞心情不好,还慇勤地给蔡书虞带了最喜欢的奶黄包,回去时蔡书虞还没起,她就交代了庄楚唐一声,这才出发去录制大楼,一过去就看到门口几个工作人员在交头接耳。 “出什么事了吗?”她走过去问道,心里则寻思着:该不会又像前几天那样,被举报了吧。 距离上次有人匿名举报消防隐患才过去几天,要是大楼再被封一次,录制都不知道要延误多久。 工作人员见她是选手,忙摆了摆手,要她不要紧张,接着解释道:“有一层的灯坏了,叫了电工过来,说是要排查一下线路,所以这两天练习室里的监控没法用了,我们正在商量要不要弄几台摄像机,不过没关系,不影响你们练习。” 得知日程不会受影响,乔以越便放下心来,对那几位工作人员说了声“辛苦了”,就去练习室了。 《螺旋迷宫》的难度有目共睹,大部分成员都很重视,都争分夺秒练习,唯恐落下了,乔以越到了没多久,其他人也陆续来了,不过说“大部分”而不是“全部”,是因为蔡书虞依旧贯彻她“早一分钟都是浪费”的踩线原则,其他人都热完身,练了好一会儿了,她才姗姗来迟,手里还拎着零食。 乔以越见她一副懒洋洋的模样,来了后没立刻开始练习,倒是先吃起东西来,不禁皱了皱眉,心头浮起几分不满。 她胜负心强,很重视舞台,如果拿普通公司类比,她就是那种来得早走得晚、对每个微末细节都百分百投入精力的工作狂,发现有同个项目组的同事在浑水摸鱼,心里自然不可能舒服。 况且二公舞台对她来说很重要,蔡书虞的行径就差把“敷衍”写脸上了,她心一动,险些直接开口催蔡书虞快点,可是一想到昨天对方和男朋友吵那么凶,这会儿想必心情还没恢复,就忍了下来。 只能一边暗暗抱怨庄楚唐不靠谱,一边耐心等蔡书虞解决手里疑似是早餐的零食。 注意到蔡书虞吃的不是奶黄包,而是曾抱怨过太干太硬的饼干,乔以越顿时有些奇怪,问道:“小虞,我给你带的奶黄包呢?” 心中则暗想:难不成心情不好,还会影响味觉? “什么奶黄包,我没看到。”蔡书虞不冷不热地回道。 “咦,我明明和庄楚唐说了啊,她给忘了么。”乔以越疑惑道,不过这些都是小事,说完后她见蔡书虞没搭腔,就把这问题撇到一边,转而问道,“小虞,昨天那部分你练得怎么样啊?有没有遇到什么问题?今天可以继续下部分吗?” 组里之前商量的是舞蹈老师分段教,等熟悉了一部分后再学下部分,免得一下子塞太多记岔了,昨晚教的部分难度不大,算下来也练了一晚上了,乔以越估摸着再练两三个小时大体框架就应该记得差不多了,细节倒是可以以后慢慢磨。 “我随便啊,今天下午我还有别的拍摄,你先叫老师过来教了呗。” 蔡书虞这么说,说话时也不抬眼看乔以越,语气挺无所谓的。 “真没问题啊?”乔以越不放心地追问道,还特地绕到蔡书虞身前,挡住其他人,免得蔡书虞被人盯着不好意思开口。 “说了没有就没有。”蔡书虞语气中多了几分不耐烦,随后一把拨开她,去角落做热身了。 蔡书虞都这么说了,乔以越也不好继续纠缠,免得把对方惹毛了,只能自认倒霉,心想怎么偏偏就赶上蔡书虞和男朋友吵架,害得她说话都提心吊胆,就怕不小心扯了雷管引线——蔡小姐的伶牙俐齿,尖酸刻薄,她可不敢领教。 在接下来的两个小时,众人各自练习,蔡书虞热完身,只练了一会儿,就称这里人太多太吵,打算去隔壁练习室,等教学开始了再过来,乔以越想跟着去,却被拒绝了。 “有人盯着影响我发挥。”她又是挥手又是皱眉,最后几个字俨然怒气冲冲的,说完就当着乔以越的面把门关上了。 “怎么,蔡书虞她看起来心情不好,你们吵架啦?”宋思言凑过来问道。 “没有啊。”乔以越当即摇头,她哪里敢和蔡书虞吵,但是也不好说是感情纠纷,这偶像选秀的选手谈恋爱终归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哪怕不少人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了,也不好大张旗鼓说出来,毕竟猜测和亲口承认是两回事,她只能推说蔡书虞这几天失眠,所以心情不好。 不过蔡书虞的做法也没什么问题,练习时候不会戴耳麦,伴奏都是外放,就算分散在练习室各处,彼此间也能听得到,每个人进度不同,要是不够熟练,难免被带跑,自由练习时一般是三四个人一个练习室,整体排练时候才会聚在一起。 蔡书虞一走,又有几个人去了别处,估计是一开始不好意思提出来,现在有人冒了头,就没顾忌了,大楼里闲置的练习室多得很,也不至于找不到地方。 乔以越叮嘱她们注意安全,不要拉伤扭伤了,就随她们去了,她和宋思言留了下来,练了一会儿,就开始一起琢磨改编细节,等舞蹈老师来了再好好商量,两个小时转眼就过去了,眼看时间差不多了,乔以越就联系了老师,然后和宋思言分头去把其他人叫回来。 她本来打算先去最远那间练习室,回来时候顺便喊蔡书虞,可出门后,她透过隔壁门上的玻璃往里瞥了眼,却见里面空空荡荡的,根本没人的影子,她有些意外,就推开门进去看了两眼,发现果然没人,不由得疑惑地想:奇怪,小虞去哪了? 四周看起来也没什么人的样子,她只能先去找其他人,路过楼梯口时,却听到有人在讲话,那声音太好分辨了,就是蔡书虞,她探出去一看,就看到蔡书虞在楼梯拐角,靠着墙,正在打电话,一边说一边百无聊赖地弹手指。 怎么又在打电话,乔以越在心里嘀咕道,是不是太勤了。 藏手机的选手挺多的,可也没见人三天两头抓着手机,庄楚唐用得也勤,却也不过是雷打不动每天睡前一通,其他时候只有经纪人联系的时候才会用上,蔡书虞这样子,谁看了都要说一句过分。 一瞬间,乔以越有点想出声干预,但转念一想,觉得蔡书虞说不定是在工作电话,便不做声了,而是在楼道口等着蔡书虞打完。 “就没什么意思,反正我本来也没兴趣。欸怎么突然开始安慰我了,前几天不是你亲口说的,我不行么?” 蔡书虞慢悠悠地说着,声音很低,但乔以越还是依稀听到了几句,不过她也没听多明白,只知道这听起来确实像工作电话,就识趣地往后退开了些,免得听到什么不该听的。 等了一会儿,她听着下面没声音传出来了,可始终不见蔡书虞上来,就又探过去看了看,只见蔡书虞依旧倚着墙,不在打电话了,而是双手捧着手机,横摆,两根拇指在两端滑来滑去。 那分明是在打游戏。 一瞥之下,乔以越心里登时窜出一股火气,想也不想就冲下面喊道:“蔡书虞!” 只是她性子软,遇到冲突只会三十六计走为上,刚气势汹汹地喊完名字就后悔了,立马开始思考自己的语气是不是太凶了,等蔡书虞抬起头,目光扫过来,她已如没封好的气球,一点点瘪下去,很快就一点气都不剩了。 万一是练习累了,稍微休息一下呢,只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她都替蔡书虞找起借口来。 “怎么了,有事?”蔡书虞的声音又轻又柔,乍听和往常没什么区别,仔细听了又觉得隐约有些皮笑肉不笑的,说话时她的手稍稍放下,手机随之平放,屏幕明晃晃对上了乔以越,露出花花绿绿的游戏界面,挡都不挡一下。 见她那么大大方方的,乔以越更没底气了,憋了老半天才挤出含糊不清的几个字:“老师要来了,我找你回去。” “哦,好的,我马上回去。”蔡书虞说完就继续低头看向手机,看样子是打算打完一局再走。 乔以越还在心虚刚刚那一嗓子,没敢多催,说了句“那你快点”,就离开了,跑得比兔子还快。 找齐人,回练习室没多久,蔡书虞也回来了,看她气定神闲地推门而入,乔以越顿时稍稍松了口气,可再一看蔡书虞脸不红气不喘的模样,她不禁再生疑惑。 刚刚在楼道里她没看清,这时光线好了,她便觉得蔡书虞的样子未免有些太过整洁了。 两个小时,其他人汗都出了一身了,发型也各有各的乱,蔡书虞是几个人里体力最差的,看着却跟没事人似的,真的很奇怪的。 难道根本没在练么? 她把蔡书虞从头看到脚,越看越觉得奇怪,可她也没盯着隔壁,不好下定论,眼看那边老师已经在招呼她们过去了,她只能姑且把这个问题放一边,先处理眼下的事。 第二部 分的难度徒然拔高,老师分了好几小段才把动作要领全部讲解完,结束后,没等老师问大家有没有哪里不明白,蔡书虞就举起了手,慢条斯理开了口: “老师,我觉得,最后三拍太难了,是不是能稍微改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不慌,马上让大家见识我们越越骂人的本事x 第56章 两军对垒 蔡书虞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舞蹈老师。 这个舞蹈老师从业好些年了,大大小小的节目参加了不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做派。 其他艺人,尤其是这类选秀节目里的选手,很忌讳暴露实力短板,就算心里觉得难,都不会一开始就表现出来,再不济,也要展现一番努力再说。 之前乔以越和宋思言找她改编,都绕了一大圈找了个为了整体效果的借口,哪有上来就大刺刺说太难得改的,况且目前这套动作还不是最难的那组呢,这都嫌难,后面怎么办? 见老师面露难色,其他队员则面面相觑,乔以越连忙去拉了一把蔡书虞,说:“小虞,至少先练一会儿吧?” 她用的是打商量的口气,心里实则觉得蔡书虞这样很不合适,她做过功课,对每段的难度都一清二楚,现在学的这段虽然比前奏和主歌部分难了不少,但也就和主题曲最难那几拍差不多,蔡书虞连主题曲都跳下来了,不至于做不来。 她又想蔡书虞会不会因为不熟悉所以过分高估这段的难度了,便补充道:“这段最多也就和主题曲差不多,不会学不来的。” “主题曲已经够难了吧?这段动作那么碎,我觉得改简洁一些比较好,免得漏拍,这次时间又那么紧。” 蔡书虞依旧是似笑非笑的表情,说着还看向其他人,做出一副诚心征求意见的模样,“你们觉得呢?” 宋思言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乔以越,“呃”了一声,就不说话了,其他人也都是差不多的反应。 这组的人都是蔡书虞选出来的,而她人气又甩开其他人一大截。 可以说,这组七成热度都集中在她一个人身上,加上她背靠大公司,目前营销得风生水起,前途可谓不可估量,其他人当然得卖她几分面子,哪怕心里觉得她有点莫名其妙的,也不好一下子说出来。 万一在这里得罪了她,她以后飞黄腾达了,自己指不定要倒霉。 娱乐圈小艺人不小心得罪了大明星,导致丢了工作的事,可不少见。 “木桶能装多少水取决于最短那块,我现在就是最短那块嘛,这真的太难了,到时候我要是搞砸了,那整组都完了,我可是为你们着想呢。” 蔡书虞见她们不做声,就继续说道,说着还叹了一口气,一脸不好意思。 乔以越总觉得这话听着有些耳熟,想了又想,终于想起之前和谢若安的那次闲聊,便恍然大悟,蔡书虞这是要故技重施了。 一公时她就打着整体效果的名义改了编舞,去了难的部分,那时候她们组大部分人基础都不大好,所以一半以上的人都站她那边。 现在这组虽然实力都不错,可蔡书虞的人气已今非昔比,乔以越明白这个圈子里大家的行事风格,趋利避害是刻在骨子里的,正所谓眼前留一线日后好见人,能不得罪人就最好不得罪人,小艺人没什么背景后台,以后说不定还要仰仗别人呢。 她自然不能免俗,如果是以前,她多半就算了,可是现在不是她能折衷妥协得过且过的时候,她还没能彻底脱困,退一步就是悬崖,她太需要二公这个舞台了,比赛的时间越来越少,退一步,就是失去一个宝贵的机会。 同时,她也不甘心,她原本可以不来这组的,蔡书虞基础差,没什么舞台经验,这些她都知道,谁都不看好她来这组,她也知道。 可她觉得这些都不是问题,她问过蔡书虞,对方和她保证了想要一个优秀的舞台,既然这样,那只要有心,这些所谓的困难都不是不能解决的。 再说蔡书虞已经经历了一公和主题曲,也不能说完全是新手了,努力完成一个舞台不是什么登天一样的难事。 这首歌确实很难,太难了当然可以改,就像独立间奏部分的编舞,她已经在联系老师调整了,但不管怎样,至少先练习了,实在无法完成再说改变吧,不能只扫了眼,还什么都没做就打退堂鼓啊。 她也不明白蔡书虞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之前都好好的,现在却翻脸,就因为和男朋友吵架了么? 可这舞台也不是她一个人的事,而是大家的,为什么要因为自己的事影响整个小组呢? 再看蔡书虞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她不禁愈发恼火,眼看蔡书虞微微一笑似是想拍板了,她不知哪来的胆子,直接往前一步挡住了蔡书虞,对舞蹈老师说道:“老师,这个等我们练习后再说吧,万一真的效果不好,可能就要麻烦您了。” 有她打圆场,舞蹈老师顿时松了一口气,连忙答应:“好,你们先练着,有哪里不明白尽管问我。” 接着,乔以越转向蔡书虞,对她说:“还是先练一会儿吧。” 这次仍是商量的语气,但是字里行间却透出几许不容辩驳的气息来。 “行,你是Leader你最大。”这次蔡书虞没继续抬杠,而是很快点了点头,只是态度依旧恶劣,话里话外都透着阴阳怪气,仿佛是被乔以越用强权逼着低头似的,甩下这句话她就想走,却被乔以越拉住了。 “小虞,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乔以越压低声音,用其他人听不到的音量问道,“要不我们去隔壁,谈谈?” “这倒不用了,有什么想说的我就会说,可不像有些人,说的是一套,做的又是另一套。” 蔡书虞把被她拽住的衣服下摆抽出来,就去一边练习了,一过去就把音量调到了最大,让乔以越没法再插话。 看着蔡书虞有一下没一下、堪比王八打拳的动作,再一想刚刚那段显然意有所指的发言,乔以越愈发笃定她有心事,只是蔡书虞现在俨然一副拒绝沟通的架势,她一时也插不上话,只能等晚点、对方情绪稳定些再说。 结果这一等,却是接下来的大半天都没能和蔡书虞说上话,倒不是蔡书虞不理她,而是连人都没见着。 蔡书虞在练习室胡乱比划了一会儿就离开了,她这也不是找借口溜走,而是确实有事,下午她有个户外广告要拍,是和庄楚唐是一起的双人推广。 拍摄内容比较简单,原本还能赶在天黑前回来,继续练习,谁知拍完后庄楚唐在下台阶时候一下踏空,扭了脚,脚踝当即肿得老高,跟馒头一样,节目组担心伤到了骨头,连忙把她送去了医院,蔡书虞不放心,就陪着一起去了。 之后拍片,诊断,上药,折腾了好半天,半夜才回来,幸好不是大问题,医生说休息两天就能恢复。 她们回来时乔以越已经睡下了,正睡得迷迷糊糊的,眼前突然一亮,有人开了灯,接着一阵挺大的动静,等她清醒过来,问需不需要自己帮忙,蔡书虞已经连拉带扯地把庄楚唐扶上床了,看起来累得够呛,连话都不想说,只头也不抬冲她摆了摆手。 这种时候,她自然不好拉住蔡书虞要和她谈谈什么的,只能把这事继续往后推。 第二天是她上午有拍摄,离开时蔡书虞还没起床,当然也失去了谈心的机会,好在她这次的拍摄地点就在影视城里,过去开车二十多分钟,去得快,回来也快,约莫下午两点,她就回了录制大楼,只不过傍晚有声乐小考,这首歌唱的部分没多少难度,却也不是第一遍就能上手的,她一回来就赶紧对歌词。 因为闭路监控坏了,小考只能摄影师扛着摄像机挨个拍过去,既麻烦又费功夫,等录完,天都黑了,她也总算摸到了空闲,可以找蔡书虞好好谈谈。 录制结束后,经过短暂的休息,大家便分头练习,蔡书虞照旧去一个人去了一间没人的练习室,似乎是不想像上次那样被乔以越盯上,所以她特地挑了最偏远那间。 可乔以越铁了心要和她谈谈,当然是不管多远都会去的,再说又不是隔着天涯海角,都在一栋楼里,多走几步罢了。 到了蔡书虞那,她现在外面等了一会儿,听里面一直毫无动静,才推门而入。 这是共用练习室,不会上锁,门把一拧门就开了,一进去,她就看到蔡书虞缩在最角落的台阶上,正盯着手机。 似乎是没料到有人会突然进来,一听到动静,她就猛地抬起头,身子反射性瑟缩了一下,可目光一和乔以越对上,眼里的惊讶就悉数被无所谓取代,隐隐透着几分冷。 “那么快就来查房啊?到跟个班主任一样。”她丝毫没有把手机收起来的打算,懒洋洋朝乔以越点了一下头,就继续看起手机来。 一见这情形,乔以越的火气顿时又冒了出来,她还以为过个一天,蔡书虞的心情能稍微好一些,没想到反而愈发变本加厉了。 只是她终归不会吵架,火气冒了一下头就被压了下去,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几个念头在脑内起起伏伏不断更迭,其中一半想冲过去好好理论,另一半则不住打退堂鼓,说:“算了、算了。” 这实在不是她擅长的事,甚至是她所避之不及的,有那么一瞬间,她都想逃了,可一想到二公舞台,她就逼自己迈开步子往里走去,到了蔡书虞面前,缓缓开口说道:“小虞,我们谈谈,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这已经是在互相踩雷了x; ——看谁先炸吧—— 第57章 出师不利 “谈?你要谈什么?”蔡书虞扫了她一眼,皮笑肉不笑问道。 换做以前,见到蔡书虞这幅表情,乔以越一定有多远就躲多远,这会儿要谈的是事,不是平时的小打小闹,她便忍住逃避的天性,小声但吐字清晰地问道:“为什么不好好练习啊?” “我没有不好好练习啊。”蔡书虞张口就来,“休息一会儿,这也不行吗?” 论口才,乔以越远不及她,见犹豫半天才问出口的问题被她一句话就挡了回来,当下就愣住,过了半晌才支支吾吾再度开口:“可、可昨天,你为什么要改动作啊?明明还没练呢。” “因为太难了啊。”相比她的局促,蔡书虞原原本本地演绎出了什么是游刃有余,接着掰手指细数起来,“我没有跳舞功底,首秀都是比赛前两个月才临时学的,那么多年都是在当演员,没有任何唱跳经验,我的水平我自己最清楚了,既然心知肚明跳不好,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呢?” 说着她甜甜一笑,眼里却闪过几分恶劣,“你看,到现在,有谁夸过我的跳舞吗?你能夸的出口吗?要真心的。” “我……”乔以越一下语塞,蔡书虞的水平,要她真心去夸,那确实有点强人所难,底子在那,一时半会速成不了,如果只是敷衍,她倒是能随口说上几句,可这时候对着蔡书虞的眼睛,仿佛说出的每个字都要经受检验,她张了张口,说了个“可是”,就卡住了。 “喏,我就说吧。”蔡书虞努了努嘴,随后笑得愈发得意,“我跟不上啊,不如把动作改简单点,大家都好过一点。” “那、那也不能还没练就这么说啊……”乔以越嗫嚅道,“那段其实不难的啊。” 也不知怎地,这句话似是刺痛了蔡书虞,她话音还没落定,就见蔡书虞蹭地站了起来,原本平静的眼神霎时跟个要冒火似的:“不难不难,你就知道说不难。” 蔡书虞语速一快,声音就不可避免地变得又尖又细,仿佛生出了利爪,刮过鼓膜都能留下划痕,“对你来说当然不难,可对我来说很难啊。” 乔以越没想到她反应会那么激烈,又愣住了,她想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偏偏脑子打了结,好不容易憋出一句,还是一模一样的桥段:“可是……可是真的不难啊……” “好了好了,如果你只是想来强调一点都不难的话,那我已经知道了。” 蔡书虞轻笑一声,随后点了点门,“你可以离开了,Please。” 说完她又坐了回去,重新翻出了手机,不过这次却是点开了她们的编舞视频,还朝乔以越晃了晃,用意不言而喻:我现在是在看练习视频,你总满意了吧? 虽然明知对方开这视频只是为了堵自己的口,其实根本没有用心在看,但乔以越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这个话题了,思来想去,她都觉得无论扯什么理由,蔡书虞都能一记全垒打给全盘打回来。 自打度过那段噩梦般的时光后,她就从未与人发生过争执。 她犹如记得据理力争的后果,是愈发无情的嘲弄,约莫是那时候的经历过于惨烈,至今她都对冲突一事心存畏惧,能避就避,能躲就躲,就算吃点亏,换取他人称心如意后不来找她的麻烦,就是极好的。 要不是现在对她来说是紧要关头,就算蔡书虞天天缺席,她也不会多说半句,顶多在心里暗想:还是运气太差了。 再说,她还担了个队长的名头。 一组一共七个人,要说这个队长有多少份量,其实也算不上,差不多就麦芒芝麻一般大,可是该管的事还是得管,联系老师、安排时间、督促成员等等,都是职责所在。 想到这一层,她便忽地多了一分底气,努力把拚命想走开的两只脚钉在原地,继续搜肠刮肚考虑起话术来。 “你要看多久啊?时间宝贵,不是说要好好练习吗?不要打扰我了行不行。” 见她不说话,又不走,就木头一样杵在那,蔡书虞便挥了挥手,一副很不耐烦的口气。 这时,她的手机突然震了震,几条信息从顶部弹出来,她却瞧也不瞧一眼,直接划掉了。 是男朋友么?乔以越没看清信息内容,不过从蔡书虞的反应来看,估计八九不离十。 她觉得这或许是症结所在,在心里拿捏了一下,又小心翼翼开口:“小虞,我知道,你这几天,可能心情不大好……”她顿了顿,观察了一下蔡书虞的神色,见对方没什么过激反应,才继续说下去,声音细细的、柔柔的,倒像是在恳求,“可、可是……你可不可以,不要把个人情绪带到练习里来啊,这个、这个练习其实算是工作吧,要是……”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蔡书虞徒然拔高的嗓音打断了:“我把个人情绪带到工作上?” “不是,我是说……”一看蔡书虞瞪了过来,乔以越就慌了,下意识想解释,但一开口又发现没什么好解释的,她那番话根本没什么问题。 一怔之下,蔡书虞已重新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盯着她,眉眼间的冷愈发凌厉起来。 “你是在对我说教?那你知道在这个节目里,我的工作该是什么吗?” 她勾起唇角,笑得依旧很甜,“唱歌跳舞,展现实力?这就是大家想看的吗?” 见乔以越慌慌张张找不出话来,她笑了笑,继续说道:“你猜,要是今天监控没坏,我们现在的对话被拍下来,节目组是会生气,还是高兴?” 乔以越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彻底说不出话来了,她本以为蔡书虞是仗着监控坏了才会那么肆无忌惮,却没想到她竟是连这些都不在乎。 “反我对唱歌跳舞一来没有兴趣,二来没有天赋,与其强迫自己做不喜欢的事,倒不如趁退赛前炒点话题,我想大家应该都乐享其成吧。 从导演到经纪人,没人对我的舞台有所期待。制造话题才是我的本职工作,你明白吗?” 蔡书虞一股脑把话砸出来,语速飞快,也不管乔以越能不能听得清,看起来这些话似乎已经在心底压了很久,这时有了缺口,就洪水般倾泻而出。 “所以别对我指指点点了,有我当反面衬托,你们几个倒是能好好立形象呢。” 她说的这些不无道理,甚至可以说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潜规则,不光彩,但事实上就是如此。 选秀综艺追求的是短期可以变现的利益,只要话题就是好的,不管是向的,还是反向的,来者不拒,多多益善,哪里有功夫唱十年磨一剑的戏。 这些乔以越自然不会不懂,她是明白,才会在备受打击时都努力劝自己放平心态,而不是一味怨天尤人。 但是明白并不代表她就接受。 话题固然重要,可是这毕竟是偶像选拔,舞台不可能分文不值。 或许和一时热度相比并不占主导作用,又或许会被各种外在因素左右,但终归还是有价值的。 ——是有价值的,其中凝聚了她的、还有许多其他人的梦想,就算最终梦想不能成真,也不是轻飘飘一句话就能否定的。 看着蔡书虞神情中的烦躁和漠然,乔以越觉得心口被重重撞了一下,她更希望蔡书虞说的只是一时气话,可现在看来,蔡书虞是认真这么觉得的。 她一直坚持的东西,在其他人眼里真的什么都不是。 霎时,难过、委屈、酸楚一并涌上来,化作水汽,不由分说挤进她的眼眶,同时又变成细小的电流,在心房激起阵阵战栗,震颤中,沉闷的声响回荡在整个胸腔。 “可那时候你说,你说会考虑舞台效果的啊……”她吸了吸气,轻声说道。 蔡书虞没有立刻出声,而是沉默了片刻,将目光从她脸上移开才开口,嗓音中的烦躁愈发明显:“那我确实考虑了啊,但是意见被你驳回了不是么?还是说你改变主意了?” 你这是在强词夺理——乔以越想这么说,可她只动了动嘴唇,喉间就溢出一声压抑的哽咽,眼角也烫得厉害。 意识到视线渐渐模糊,眼泪快要掉下来了,她连忙低下头,用力眨了几下眼,却发现无济于事,她只能丢下一句:“我先走了。”接着就飞快地转过身,走出了练习室。 一出门,眼泪就再也止不住,她不想被人看到,连忙抬起胳膊用袖子胡乱擦了几下。 她走得急,又没看清前面,没几步就一下撞到了什么人身上。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她连声道歉,忍着哭声,说完也不打算去看是谁,低着头绕过去,想快点去洗手间。 却一下被抓了回去。 “小乔?你怎么了?”吴恺元难掩关切的嗓音落入耳中。 听清是谁,她身子一僵,随后下意识想跑,可吴恺元已经看到了她的脸,当即抓紧她的肩膀把她转过来,声音一下着急起来:“怎么哭了?” 她抿紧嘴唇,摇了摇头,只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耳朵里就传来一道讥诮的嗓音:“监控坏了,你们要秀恩爱不如去找一下摄影师。” 倒是蔡书虞在说风凉话,只见她抱着胳膊靠在门口,冷眼打量着不远处的两人。 她这么一跳出来,傻瓜都看得出是她把乔以越弄哭的,吴恺元一贯平静的脸上顿时罩上了一层愠色,松开乔以越就朝她走过去。 “别、等等……”乔以越不想再生出什么事端了,忙一把拉住吴恺元,“我、我是,刚有灰尘进了眼睛。” 这理由蹩脚到极致,她也不想管这么多了,说完就强行拉着吴恺元走开了,一直到练习室附近才松手,接着强调了一遍:“真是灰尘,我去洗一下。”就跑去了洗手间。 她本来确实很伤心,得好好哭一场才行,不过被刚才的插曲一打扰,情绪淡了不少,进洗手间隔间干坐了一会儿,等泪完全止住了,就去了休息室一趟,找化妆包补了妆,涂了重眼影盖住眼角的红肿,还小心地刷粉遮住哭红的鼻尖,之后就回了练习室。 练习室里的人没看出她的异状,和她打了声招呼就继续各做各的,她去镜子前练了几拍动作,可脑子里始终徘徊着不久前那场失败透顶的交涉,怎么都提不起精神,努力了好一会儿都找不到状态,她只能暂且找个地方坐了下来,看着无人处发起呆来。 该怎么办啊…… 她还是不甘心,可蔡书虞就像块顽固透顶的石头,表面还滑不溜秋的,别说撬开了,稍微一使劲,撬棍就能弹起来砸自己头上。 要不找庄楚唐打听一下?或者薛歆雅老师? 她忧心忡忡地想着对策,想得出神,眼前忽然一黑。 接着是一阵此起彼伏的惊呼尖叫,响彻整幢大楼,原来是停电了,所有灯都灭了。 作者有话要说:本故事纯属捏造,和现实中的选秀没有半点关系; ——以及孩子真的不会吵架x—— 第58章 瞎灯黑火 好端端的突然眼前一抹黑,任谁都要慌的,乔以越也不例外,她发出一声又尖又细的惊叫,手忙脚乱站了起来,却不敢乱走,还好宋思言及时打开了平板的探照灯,见得房里有了一片光明,她连忙奔过去和宋思言挤到了一起。 还好每组都配了台平板,关键时刻还能照明,她这般欣慰地心想。 随后,等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她便就这那灯光走出练习室,想看看是怎么回事。 一推开门,嘈杂声宛如从高空坠落的水流,在她耳边徒然炸裂,震得鼓膜都嗡嗡作响。 练习室隔音好,原本关着门,所有喧嚣都模模糊糊的,似远在天边,开了门,才发现楼里原来吵成这样,外面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三五成群,围着平板或者手机,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刚刚真是吓死我了!” “我还以为是我眼睛出了问题。” “该不会是节目组安排的吧,整蛊企划什么的。” 抱怨、猜测交织在一起,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眼下几十个女人挤在走廊里,那无异于十几个舞台平地而起,吵闹程度不亚于节假日的市井,偶尔还能听到几声闷响,约莫是哪个倒霉鬼不小心撞倒了椅子。 不过人多了,害怕的气氛就被冲淡了,哪怕身处于黑暗中也没人惊慌失措了,甚至有人故意灭了灯,压低声音,挤出幽幽的嗓音,开始装神弄鬼。 没过多久,三个助理打着手电筒匆匆奔上来,连声鞠躬向选手们道歉,解释说是供电系统突然出了故障,已经去联系维修了,不过最快也要明天才能恢复,要选手们先回宿舍,好好休息,静待通知。 电梯电源是另外的,但是那几个助理担心电梯跑一半也停了,就让选手们从楼梯离开。 乔以越她们的练习室离楼梯较远,被安排等了一会儿,让离得近的人先下楼,免得推攘拥挤。 “该不会是那次举报其实没举报错吧?”等候时,宋思言偷偷对乔以越说。 乔以越摇了摇头,心里倒是有几分赞同,上次全面检查虽然顺利过了关,但是她确实有听说一些设备老化已经比较严重了,再联想到这两天的电路维护,说不定就是哪里没整好,彻底罢了工。 不过这些多说无益,影视城里很多录影棚都用了好多年了,像这类情况肯定也不止一起,只不过是她们运气差,遇上了罢了。 比起这个,她更在意落在休息室的化妆包,这会儿显然不适合摸黑去休息室,只能下次过来再取了。 幸好她平时有囤货的习惯,不至于缺了漏了,就是找起来有点麻烦,好多东西都在箱子里,得找一阵。 唉,好麻烦啊,想到这里,她不由得轻轻叹了一口气。 并不是所有选手都在录制大楼里,有些人有别的拍摄行程,还有请了假的,比如说庄楚唐,剩下的不到四十个,所以撤离速度很快,只过了一会儿功夫,前面就空了,她们便安静下来,顺着助理手电灯的指引方向下了楼。 练习室在五楼,也没多少路,很快两人就离开了黑洞洞的大楼。 在她们前面的选手下楼后就各自回去了,她们也没耽搁,立马赶回了宿舍。 节目组出于安全考虑,提前驱散了蹲守在楼外的跟摄人群,所以这会儿沿途一个人影都没有,特别安静,加上刚才停电的影响,路上虽然有路灯照明,仍让人觉得处处透着一股阴森的感觉,分秒都不愿久待,所以两人不约而同地走得飞快,等宿舍大楼的暖色灯光映入眼帘,两人终于松下紧绷的神经,缓下脚步,慢悠悠踱进楼里。 宿舍里异常热闹,先回来的那群人没回寝室,而是挤在休息室喝茶聊天,甚至有几个在玩桌游。 大概是因为时间还早,并且大家不久前经历了一场小小的惊险刺激,所以各个都亢奋得很,见到乔以越和宋思言回来了,便连忙招呼她们一起玩。 宋思言笑着说:“正好放松一下。” 说着就拉起乔以越往里走,乔以越却轻轻挣脱开,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我有点累了,就先回去了。” “那你好好休息啊。”见她没什么兴致,宋思言也不勉强,嘱咐了一句就杀去了正在玩桌游的那拨人里。 乔以越说了句“再见”,就上了电梯。 她确实有点累,早上外出拍摄,下午声乐考核,晚上和蔡书虞吵了一架—— 或者说单方面被损了一通,又赶上停电被吓了一跳,现在她可谓身心俱疲,只想赶紧洗个澡,弄点安神的精油,把自收拾得清清爽爽的。 当然,她还存了点别的心思,她想再和蔡书虞谈一谈。 在她看来,这事还没完,她想来想去,都觉得在之前那场谈话中,她们并没有谈到任何实质性的东西,蔡书虞看起来完全不想和她交流,全程都在抠字眼和她抬杠。 感情纠纷的后果就真的那么严重么? 还是我态度不够好、口气太冲了? 她委实摸不着头脑,却还是不想就这么放弃。休息室那么热闹,她觉得蔡书虞多半就在里面,便想先回去洗个澡,冷静一下,整理整理思路,然后再试试。 推门前她还稍微紧张了一下,担心蔡书虞其实没在休息室玩,而是早早回了寝室,见了面会尴尬,推开门见里面只有庄楚唐一个人,她才如释重负地吐了一口气。 庄楚唐的脚伤不严重,离开医院时就已经能走路了,但是暂时不能剧烈运动,跳不来舞,就索性请了假在宿舍待着,此时正翘着腿聚精会神在看剧,边看边笑,手边还摆着一袋零食,日子不知道过得有多惬意。 听到关门声,她才注意到有人来了,摘下耳机抬起头,见是乔以越,怔了一怔,随后马上去看了一眼时间,然后惊讶开口:“回来这么早?” 也不怪庄楚唐反应夸张,乔以越练习勤快,收拾东西却总是磨蹭,走路还慢吞吞的,一向是几个人里最晚回来的,这次竟比平时提早了快两个小时回来,是个人都要惊奇。 “咦,你还不知道?”见庄楚唐不知情,乔以越有些意外,她还以为蔡书虞一早就把这消息发回来了,不过她实在太累了,懒得多想,回到自桌前一边挑选起洗浴用品,一边解释道,“大楼突然停电了,就提早回来了。” 她语气淡淡的,甚至有点没精打采的。说到底这不是什么大事,虽然大家有过一阵惊慌,但很快就平静下来,离开时也有条不紊的,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谁知她话音刚落,庄楚唐就蹭地站了起来,惊叫道:“什么?停电了?” 庄楚唐嗓门本就大,这会儿吊高了,简直是声如洪钟,乔以越原本都有些困了,听得这么一嗓子,犹如迎面被敲了一锤,险些被震懵了。 随后,没等她反应过来,庄楚唐高八度的嗓音便再度闯入她耳中:“蔡书虞呢?她人呢?” 乔以越正想抱怨她声音太大刺耳朵呢,听到蔡书虞的名字,便愣住了,经庄楚唐一提,她才意识到停电后似乎一路都没看到着蔡书虞,心顿时一紧。 可她转念一想,当时太暗了,一群人吵吵嚷嚷挤一起,她又是最后才走的,没看到蔡书虞也不奇怪,于是她便如是说道:“我们没一起回来……” 话还没说完就被庄楚唐打断了:“你们一个组的停电了怎么不一起回来?” 只见她瞪着眼,眉毛竖起,脸色铁青,看起来竟像是生气了。 “自由练习,我们没在一个练习室啊……”乔以越被她搞糊涂了,心想:这是怎么了,火气这么大啊。接着她想起蔡书虞前不久的冷嘲热讽,便也心烦起来,干巴巴丢下一句:“她在楼下休息室吧,回来的人都在那玩呢。”就抱起洗浴用具打算去洗澡。 结果才走了两步就被庄楚唐拦住了。 “等一下,我打她电话打不通,关机了,你下去看看她在不在。” 这几句话完全是命令口吻,如果是平时乔以越估计不会计较,只是这会儿她心情也不好,拧巴劲上来,理都不想理,只淡淡扫了一眼庄楚唐,就绕过她,继续往盥洗室走,谁知没走几步就听到庄楚唐嗷得一声惨叫,回头一看,就见对方抱着脚脸色惨白地跌坐回椅子。 原来是庄楚唐见乔以越不搭理自,就想抓住她,却忘了自脚不好,一脚扎扎实实跺到了地上。 “你、你没事吧?”看着庄楚唐痛得脸都皱成了一团的惨状,乔以越差点也跟着倒抽一口冷气,被这么一打岔,她那点火气霎时灭了,反倒关心起庄楚唐的伤势来。 “我没事。”庄楚唐摇了摇头,大抵是意识到了自之前有点态度问题,再开口时,她的口气依旧焦急,却不那么咄咄逼人了,“越越,你就替我去看看好不好?” “到底怎么回事啊?”见庄楚唐不顾脚疼都坚持要自下去找蔡书虞,乔以越愈发奇怪了。 蔡书虞那么大个人,有手有脚,能蹦能跳,还能一堆歪理阴阳怪气,可比现在脚受伤的庄楚唐厉害多了,她想不通为什么庄楚唐非要去看看。 “我就担心啊,菜小鸡她怕黑怕得要死,瞎灯黑火时候连腿都迈不开,现在电话打不通,你又没见着她。” 庄楚唐嗓音里的焦急都快烧起来了,“她会不会还在那楼里啊?” 第59章 大力出奇迹 ——“她会不会还在那楼里啊?” 其实刚听到这句话时,她也没多当真,怎么想都觉得这未免太夸张了。 蔡书虞挑的那个练习室虽然偏了点,但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同条走廊里的另一间练习室也有人在用,不然那时候她也不会出来就撞上吴恺元了。 就算再怕黑,不至于连走几步离开练习室都办不到,等出了门,外面大把的人亮着平板或者手机灯呢,算不上多明亮,但远远说不上是瞎灯黑火,至少走路认人没什么问题。 至于电话打不通,谁知道是不是玩游戏没电了,一想到这个,乔以越就一肚子意见。 不过有意见归有意见,见庄楚唐急成这样,她就任劳任怨地跑了一趟,反正来回也就几分钟,不碍事。 哪想到蔡书虞真的不在,休息室里一群人玩得热火朝天,唯独缺了那个平时最爱凑热闹的身影。 她进去问了一圈,结果谁都没见着蔡书虞,还有人奇怪地反问她:“菜菜平时不总和你待一起么?怎么问起我们来了。” 这下她就不敢怠慢了,再一想庄楚唐那如临大敌的模样,不禁也跟着着急起来,连忙从人群里把玩得正起劲的Kenzi拽了出来,让她回去和庄楚唐说一声,自己则奔了出来。 宿舍离录制大楼不远,平时步行只要十五分钟左右就到了,跑的话就更快了,一会儿功夫,她就重新站回到大楼前。 已经晚上十点多了,除了她略急促的呼吸声外,四周一点动静都没有,头顶是黑压压的天空,两旁是昏黄的路灯,灯后的树木被交错的光和影涂抹上嶙峋的色块,尖锐的枝丫轮廓尽显狰狞。 正前方则是灯火俱灭的大楼,看着那扇黑洞洞的大门,她脑子里忽地闪过曾经在恐怖电影里看到过的种种情节,不由得打了个激灵,正要继续往前的脚步也顿了一顿。 什么林间小屋,什么荒原村落,什么废弃医院,无一例外,都是差不多的桥段,空旷的场地上孤单地立着一座建筑,一旦出于好奇走进去,就会发生很可怕的事。 不过她和影片里那些作死的主人公不同,她赶回来并不是因为好奇,而是一时冲动,现在头脑冷静了点,再看眼前从里到外都透着寂静、也不知里面藏着什么的大楼,便有些后悔了。 其实应该先联系选管姐姐的吧,说不定她在其他宿舍玩呢?都这么大个人了,会落在这里?怎么想都不大可能吧。 接着她又想到:那我也怕黑啊。 孤身一人进停电的大楼,怎么看都是恐怖片的剧情了,光想想就好可怕。 打退堂鼓的念头随着脑子里层出不穷的恐怖情节愈演愈烈,到最后,她慢吞吞把手插进裤兜,鞋底在地上蹭了两下,当真打算往回走了。 可就在这时,约莫是这对黑暗的畏惧感似曾相识,她忽地想起前天蔡书虞让她去打水那事。 那时候蔡书虞都揣着杯子出去了,结果没一会儿就回来把杯子丢给了她,说自己要接电话,让她帮忙去装点热水。那时候她没多想,可现在一想,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接电话根本不妨碍装水啊。 再联想到那时候走廊和茶水间的灯都是坏的,乔以越心里咯登一声,喃喃道:“不会吧……” 难不成蔡书虞其实是不敢过去? 乔以越被这个推测惊得目瞪口呆,随后又瞧了一眼前方灯火俱灭的大楼,一算时间,顿时抽了一口凉气,心想:连那走廊都不敢走,万一真的还在里面,真的要吓破胆吧,都过了快一个小时了。 这么一想,往回的脚步彻底迈不开了。 “还是进去看看吧……”她这么自言自语道,紧接着就懊恼地一拍脑门,骂了自己一句没脑子。 走得太急了,她竟没想到拿个手机来照明,可要折回去取,她又懒得,跑来跑去实在是太麻烦了,回去了估计就不想回来了。 “算了算了。”她嘟囔道,随后深吸一口气,冲进了楼里。 乔以越的胆子其实不大,在一干朋友里甚至可以说是胆子偏小那类,随便什么风吹草动都能吓得花容失色,听个民间怪谈能大呼小叫好久,去鬼屋或者密室每次都是她的尖叫最为出众。 但或许是因为对外界动静接受度低——换句话说是神经足够大条,怕是怕的,但嚎几嗓子就过去了,不至于落下什么心理阴影。 现在也是这样,虽然在大楼前唧唧歪歪磨蹭了很久,并且一度想走,但真的一头扎了进去,就不怎么提心吊胆了,不会畏畏缩缩的、走几步就要犹豫观望一下,而是等眼睛适应后就一鼓作气跑上了五楼。 她练舞多年,平时也一直有在锻炼,体力很好,从宿舍跑过来,再跑上五楼,全程都很轻松,到了之后,她一边喊蔡书虞的名字,一边直奔最里面那间练习室。 虽然楼里没有灯,但毕竟不是什么地底深处的洞窟,多少有些自然光透进来,不至于什么都看不到,所以她很快就到了那间练习室外面,见门关着,里面黑漆漆的,也看不清有没有人,她想也不想就抓住门把打算开门看看。 谁知一扭之下,门把竟然纹丝不动,她当即“噫”了一声,整个人都僵住了。 练习室的门是从来不会上锁的,这是根本不可能出现的情况。 在这种特殊的环境中,最怕出现异常状况,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本来独自穿梭在停电的楼里就不可避免地绷紧了神经,这时候突然遇上预期之外的事,是个人都要心跳骤停几秒。 一瞬间,各种惊悚的画面走马灯似的在眼前闪过,她冷汗都出来了,下一秒,也不知是错觉,还是真的,隐约有什么声音飘入耳中,她战战兢兢回头,映入眼中的是一条不断往前延伸的走廊,尽头没入深不见底的黑暗中,两旁则是一扇又一扇的门,她连忙收回视线,不敢多看,生怕一眨眼,前面就冒出一对双胞胎小女孩。 “冷静、冷静……”她这么对自己说,虽然声音都在打颤,但几遍后总算捡回了一点理智,握着门把的手再度转了转,依旧没能打开门,只发出一阵吱嘎吱嘎的响声。 这时,之前那隐隐约约的声音又传入耳中,她停下动作,仔细一听,辨认出声音来自练习室里面,因之前那下惊吓悬高的心登时落回原处,不过紧接着又因为担心而再度高高吊起。 “小虞,小虞,蔡书虞!你在里面吗?”她一边继续转动门把,一边大声叫道。 话音刚落,她就听到门上传来咚咚咚几下闷响,是里面有人在敲门,于是她愈发肯定蔡书虞就在里面吗,手上也愈发用力,可任她怎么使劲,都转不开那门把。 这门是怎么回事啊?被卡住了么? 她蹲下去看了看锁眼,但太暗了,什么都看不清,她只能站起来继续想办法,只是她正着反着各种拧,拧了半天,都拧出汗了,那门还是关得死死的。 情急之下,她心一横,冲里面喊道:“小虞,你让一让,让一让,别对着门。” 喊了约莫五六次,等里面有一会儿没动静了,就退后一步,然后抬脚猛地蹬了上去。 她这是死马当活马医,还是从电视里看来的,比如说有人上门讨债时就算把门关了,讨债人飞起一脚就能把门锁给踹飞了。 踢的时候她也没顾得上多想,没考虑过万一门没踢开反而把脚踢伤了怎么办,万幸这练习室虽然隔音很好,但配的门锁都是便宜货,经不起折腾,她一脚上去,只听匡得一声巨响,那门当即开了一条缝,而门锁偏离了原来的位置,显然是被她踢松了。 接着她把手探进门缝,顶开锁舌,终于推开了门。 门一开,她就冲了进去,屋里很黑,但她一眼就在靠门那堵墙的角落看到了蔡书虞,只见蔡书虞蹲在地上,身子几乎蜷成了球,眼睛闭着,双手抱着脑袋,死死捂住了耳朵,估计是被她踹门那下给吓的。 “小虞,没事了。”她见状连忙过去,在蔡书虞身边蹲下,轻轻推了推她的胳膊,“起来吧,可以回去了。” 谁知说完后,蔡书虞动都不动,她不禁有些担心,凑近了一些,抓住蔡书虞的手腕,将她的手从耳朵边上移开,轻声问道:“小虞?怎么了?刚没被什么砸到吧?” 话是随口问的,但问出口后,她想到刚刚那脚指不定踹散了什么,蔡书虞当真有被砸到的风险,便一下着急起来,连忙绕到蔡书虞面前,想看看她是不是哪里磕着碰着了。 只是还没看清,身上突然一重,她被压得跌坐到地上,嘴里不禁“欸”了一声,等反应过来后,才意识到是被蔡书虞抱住了。 蔡书虞双手环住她的脖子,整个人都扑倒了她身上,抱得那么紧,宛如在抱着逃生的浮木。 她偏了偏头,可是黑暗中什么都看不清,只能感受到对方的发丝拂过脸庞,落下淡淡的香味。 这是之前喷的香水,没想到能留那么久啊。她怔怔看着前方黝黑的墙壁,脑海中飘过这般不着边际的念头。随后,便听到耳边响起小声的啜泣。 以及混杂在哭声中、模糊不清的呢喃:“你怎么才来啊……” 第60章 余波 短短几个字,藏在浓浓的鼻音下,羽毛似的,比呼吸还轻还细,若不是靠得近,乔以越多半都听不清楚。 有点像嗔怪,有点像埋怨,更多的则是凄惶无助。 她知道我会来?乔以越有点糊涂,毕竟她之所以会找过来,只是出于意外。 如果不是被庄楚唐拜托去找人,如果不是发现蔡书虞果真不在时的一点冲动,如果不是她突然想起了前天的事,她多半是不会过来的。 发现蔡书虞没回去不是什么难事,就算没有庄楚唐的再三要求,再过一段时间,等其余人都回了寝室,自然而然会意识到她的缺席。 那时候,很多人都会来找她,庄楚唐、节目工作人员或者她的其他朋友。 而她们之间才发生了一点不愉快,关系可以说是剑拔弩张,谁找来的概率都比她大。 蔡书虞却表现得仿佛一直在等她一样。 可她又隐隐觉得,蔡书虞这句话并不是对她说的,或者说,并没有特定的对象,而是谁都可以。 ——无论是谁都可以。 她并不擅长辨认各种情绪中的细微分别,大多数时候,她都习惯当一个旁观者,置身事外,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更别说是去仔细想了。 只是此时,自蔡书虞哭声中倾泻而出的委屈风一样抚过她的心弦,拨弄出隔着遥远的时光却熟悉依旧的感触。 在那些被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日子里,她曾无数次想:谁来帮帮我吧,谁都好。 而蔡书虞被困在畏惧不已的黑暗中时,是不是也曾经的她一样,一遍又一遍祈求有人能来救她出去。 只要能离开这片黑暗就好,无论是谁都可以,快点,快点来吧,快带我离开。 耳畔的哭声愈演愈烈,已然染上几分撕心裂肺,泪水滴落在肩头,将衣料打湿,留下一片冰凉。 她一定很害怕吧,乔以越心想。随后,或许是感同身受,又或许只是人与人之间的同理心,她不禁也跟着难过起来。 别哭了,别难过,诸如此类的安慰在嘴边转了几圈,可末了都被她咽了回去。 哭出来会好一些吧,她出神地想着,接着缓缓抬起手,学着当初妈妈安慰她的模样,一下一下拍起蔡书虞的后背,同时轻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啊。” 她想她大抵是真的有点责任的。 蔡书虞的言行举止中总带着几分夸张,不管遇到多小的事都能表现得一惊一乍,遇到意外,必然会吵闹不已。 停电后,到回宿舍,她全程都没听到蔡书虞的声音,早该意识到反常的。 也许她其实已经隐约注意到了,却因为耿耿于怀不久前的争执,下意识回避蔡书虞有关的事,所以才忽略了。 “以后我会好好注意的。”她继续说道,其实她并不清楚蔡书虞能不能听到,这句话更多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意见相左也好,发生争执也好,蔡书虞是她队友,也是她的朋友,遇上停电这种多少带了点风险的事,于情于理她都该好好确认对方的情况才是。 怕黑成这样不常见,但光线不好时,崴到脚却是常有的事,她确实不该表现得那么事不关己,于是她又说了一遍:“对不起啊,以后不会了。” 话音刚落,背上就被蔡书虞锤了几下,也不知道是在撒气还是在什么,不过两人现在抱在一起,蔡书虞就是真心想打她也使不上劲,她便懒得躲,依旧不急不缓拍着蔡书虞的背,还有功夫心想:终于有反应了,应该是缓过来了吧? 没多久,哭声就渐渐低下去,等只剩下断断续续的抽气声,她就问道:“小虞,我们回去吧,好吗?” 蔡书虞“嗯”了一声,之后却还是趴在她身上不动,她顿时有点奇怪,推了推蔡书虞,催促道:“小虞,起来呀。” 过了一会儿却听到一道闷闷的嗓音:“我脚酸。” 她不禁觉得有点好笑,心想:我被你压着,都没脚酸呢。只是蔡书虞的声音中犹然还带着几分哽咽,她担心不小心又把人弄哭了,便只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后就抱紧了蔡书虞的腰,扶着她一起站起来,然后又蹲下去,轻轻锤起了蔡书虞的小腿。 等蔡书虞能利索走路了,她才重新起身,牵起蔡书虞的手往外走去。 扣住手的力气很大,她能感觉到蔡书虞还是很害怕,便放慢了脚步,边走边嘱咐蔡书虞注意脚下或者拐弯之类,其实楼里并没有暗到什么都看不清,她只是想随便说些话,好让蔡书虞轻松一点。 她去鬼屋的时候,最怕身边一点声音都没有,每次都要缠着朋友一起说话,哪怕语无伦次都无所谓,虽然现在情况完全不同,但她想道理大抵是差不多的。 平时两人相处时,都是蔡书虞在喋喋不休,而她惜字如金,这时候却反了过来,她一句接一句,而蔡书虞则始终一言不发,只偶尔在她出声提醒时轻轻应一声。 乔以越都不记得自己说了多少次“这里还有一个台阶”了,好在从五楼下去没多少路,虽然她们走得很慢,还是很快就离开了大楼。 一离开那栋黑洞洞的大楼,蔡书虞的身子顿时不僵硬得那么厉害了,不过约莫是心有余悸的缘故,在回去路上她还是一声不吭,低着头,只管往前走,手倒是没松开,还是紧紧拉着乔以越,片刻都不松开。 而见蔡书虞似乎缓过来了些,乔以越便不再搜肠刮肚找话说了,两人就这么手牵手一路无言走下去,快到宿舍时,突然有几个人迎面过来,却是庄楚唐、Kenzi以及两个选管。 见庄楚唐走路还一瘸一拐的,乔以越连忙朝她们挥了挥手,叫道:“我们回来了。” 她本意是想庄楚唐别折腾脚了,谁知庄楚唐非但没停下,还加快了步子,拖着脚以一种滑稽的姿势冲了过来,一把抱住蔡书虞,连声问道:“菜菜啊,你没事吧?没吓着吧?我都快急死了。” 被她抱住后,蔡书虞还是没松开乔以越的手,就傻愣愣站那,乔以越猜她应是没反应过来,便轻轻把手挣脱出去,然后去Kenzi选管那,她们简单说了下情况。 两个选管原本都一脸紧张,听乔以越说蔡书虞没受伤,才松了一口气。 随后,像是怕被追责似的,特地解释了一通为什么过了那么久才出发。 好像是因为她们先去找了那两个负责疏散的助理,但是对方关机了,花了很多功夫才联系上,至于为什么要先联系她们,乔以越就没听明白了,只是她看Kenzi脸色不太好,便知道这只不过是在相互推诿,根本没必要弄明白。 遇上这类事,谁都不愿意担责的,甚至连沾边都不乐意,能推远就尽量推远一些。 比起选管为什么现在才去找人,她更在意另一件事,就是为什么门会打不开。 很显然,停电后,蔡书虞不是连出门那几步都走不了,而是想离开却开不了门,被锁在了屋里。 可之前乔以越去找蔡书虞理论的时候,门还好端端的,开门时候她也没觉得有什么异常,之后没多久门就突然打不开了,还挺奇怪的。 如果是门锁质量的问题,最好能好好检查一下吧,她想,万一再遇上停电,又有人被关在里面就不好了,不说蔡书虞这样极端怕黑的了,普通人停电时被关在屋里出不去,也要吓破胆的。 她本想让蔡书虞描述一下当时的情况的,但是见她沉默得厉害,猜她多半还需要时间平复情绪,便罢了这个念头,只向选管提了下门锁的问题,得到会好好反馈的答覆后,就另三个人一起回寝室了。 今天原本提早了一个半小时下班,可一番折腾之后,倒是比平时还晚了,蔡书虞乔以越就不说了,本就因为争执消耗了不少精力,再遇上这事,两人一个惊吓一个来回跑,脸上都是一目了然的疲倦,而庄楚唐Kenzi陪着选管浪费了半天时间,也乏得厉害。 回去后,蔡书虞还是恹恹的,话也不说,就坐那发呆,庄楚唐说是吓坏了,以前也是这样,需要缓一阵子,让乔以越Kenzi先去休息,自己则继续守着。乔以越去陪了一会儿,就先去洗漱然后躺下了。 她实在是累坏了,合眼没多久意识就飘远了,可还没完全睡着,脚就被拍了一下。 “嗯?”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眼前黑漆漆的,眯着眼看了老半天,才意识到是寝室灯关了,原来在她闭眼这一会儿功夫,实际上已经过了不少时候。 在她辨认时间的时候,脚又被拍了一下,她撑起身子,看到脚那边有一台手机幽幽发着光,而庄楚唐正打算拍她第三下。 她庄楚唐的床靠着,只隔了一道金属栏,伸手就能够着对方,不过平时两人睡觉都是脚对脚,所以被吵醒时她没才反应过来是庄楚唐拍的她。 见她醒了,庄楚唐就挥了挥手机,示意她过来点。 “怎么啦?”她坐起来,把头靠过去,压低声音问道。 “越越,拜托你个事,菜菜说她睡不着,我这脚不方便,还在疼呢,所以今晚你能不能陪她睡啊?就今天,明天她要是还怕,就跟我睡好了。” “啊?”乔以越晃了晃神,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时庄楚唐把手机往边上一照,她才发现庄楚唐床边还杵着个人,正是抱着枕头的蔡书虞。 作者有话要说:蔡小姐,开灯恶霸,灭灯鹌鹑 第61章 同床共枕 老实说,大半夜的,眼前突然冒出个人,还一点声音都没有,真的挺吓人的,乔以越在瞥见那个披散着头发的身影时,心跳都快停了。 紧接着,她就一把捂住嘴,硬生生压下已经冲到嘴边的尖叫。 直到憋红了脸,她那口气才顺过来。 “你、你能不能先提醒一声啊?这么突然照过去很吓人好不好。”平静下来后,她就忍不住冷下脸,冲庄楚唐嚷嚷起来。 “Sorry,是我没注意。”庄楚唐听出她真的被吓得不轻,连忙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随即再度问道,“所以可以吗?” “啥?”乔以越还在轻拍着胸口,一时没反应过来,愣神之际,余光中蔡书虞动了动,愈发深地将脸埋进枕头里,脑子才总算转过弯来。 想来是蔡书虞害怕得睡不着,所以想和庄楚唐一起睡,可庄楚唐的脚还伤着,实在不方便,只能向她求助。 “可以啊。”明白过来后她立刻往边上让了让,轻轻拍了两下床铺,“来吧。” 有些人可能比较注重私密空间,睡觉时必须一个人,但乔以越在这方面比较无所谓,有时候她和朋友出去玩,如果要在外面过夜,经常和朋友挤一床,她不认床,平时也没有什么神经衰弱的毛病,所以丝毫不影响睡觉质量。 况且现在蔡书虞情况特殊,就算这会影响她睡觉,她也不会拒绝的。 见她一口答应,庄楚唐立刻笑了笑,然后拍了拍蔡书虞说:“我说吧,我们越越肯定答应的,去吧,早点睡,做个好梦。” 嗯?小虞以为我不乐意么?乔以越从她话里听出了这点意思,不禁好奇地看了蔡书虞一眼,只是眼下光线太暗,她看不清蔡书虞的表情,就懒得深究了。 再说她也确实困得厉害,刚刚受到惊吓后稍稍清醒了一会儿,但是平静下来后,困意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卷土重来,很快,眼皮子就打起架来。 半眯着眼等了一会儿,蔡书虞却还没过来,她撑起身子看过去,发现蔡书虞竟然还杵在庄楚唐那里,两人正在小声说什么,便想也不想就招了招手,嘟囔着催促道:“小虞,快点啊,我好困。” 也不知是她软绵绵好似撒娇一般的语调奏了效,还是被庄楚唐说动了,蔡书虞终于慢吞吞挪过来,不一会儿,她就觉得床微微一晃,有人踩上了边上的,爬了上来。 等蔡书虞上了床,她下意识伸出手搀扶了一把,然后把自己的枕头往里推了推,连带着自己的身子也贴到了墙上,给蔡书虞留下足够多的位置。 之后,她轻轻说了声“晚安”,就如释重负地重新闭上了眼。 虽然这是单人床,但毕竟女艺人各个都离骨瘦如柴不远,躺两个绰绰有余,尤其是乔以越还刻意让出了些位置,等蔡书虞躺下后,床上非但一点都不挤,中间甚至还能再塞一个人。 本就是快入睡时被吵醒,脑子里的睡意一直没散,所以乔以越合眼没多久,意识就彻底飘远,迷迷糊糊中,她动了动胳膊,却觉得手沉得很,抬都抬不动,似乎是睡衣袖子被什么压住了,她稍微用了点力,才把胳膊抽了回来。 接着,灵光一闪似的,她突然想起蔡书虞睡觉怕吵,立马又往边上挪了挪,之后还嫌不够,生怕手一动就打到对方,索性抱起手转过身去,心里还满意地嘟囔了一句:这样应该可以了吧。 可没等这份浑噩中的心满意足维持多久,背后传来轻微的拉扯感,她缩了缩身子,下意识想挣脱出去,片刻后发现怎么都扯不出来,才意识到是蔡书虞在拉她的衣服。 同时,轻轻的、几乎和呼吸融为一体的声音落入耳中:“小越,小越……” “嗯?怎么了?”她强打起精神,脑袋往后偏了偏,低声问道,声音几乎被困意搅成一团浆糊,接着就听到稍微清晰了一点的声音。 “你别背对着我啊,转过来……”蔡书虞边说边一个劲拽她。 “啊?”她打了个哈欠,慢慢转回来,本想睁眼看看,但是尝试了几下都没能抬起眼皮,就索性闭着眼,等蔡书虞接下来的吩咐。 可她等了好一会儿,都没听到蔡书虞的声音,只能感觉到温热的呼吸打在脸上,一下一下,隐隐带着说不出是什么花的花香,让她想到春日里拂起柳枝的风。 这是洗发水?还是体乳?还蛮好闻的,等明天可以问问是什么牌子的,正当思绪在睡意朦胧中漫无目的地游荡时,腰上突然一紧,随后怀里便被什么占满了。 软软的,热乎乎的。 她下意识把胳膊搭了上去,过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是蔡书虞靠了过来,枕着她的肩膀,整个人都挤进了她怀里。 原来是要抱抱啊,她这么想着,总算睁开了眼,怔怔地盯着前面的暗色看了一会儿,心里缓缓想到:确实,害怕时候是会想要有人抱一下什么的。接着她就拢起胳膊,把蔡书虞抱紧了些。 在前公司,队友都是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子,私下相处时搂搂抱抱是常有的事,乔以越性子随和,虽然不怎么主动,但别人要是贴过来,她也从来不会拒绝,所以这会儿抱起来简直驾轻就熟,将蔡书虞往自己这边托了托后还抚了抚她的后背,嘴里则梦呓般地念道:“就这么害怕么……” 如果是脑子清醒的时候,这句话只会作为小小的疑惑在她心中停留一会儿,她一向对别人的事缺乏兴趣,偶尔好奇一下,也很快就抛到脑后,只是现在她处在半梦半醒中,自控力弱了不止一点半点,想到了什么,就下意识说了出来。 怕黑的人多了去,但害怕成这样的她还真没见过,很难不好奇。 问完后,过了很久,耳边都只有轻轻的呼吸声,正当她以为蔡书虞已经睡着时,忽然听到蔡书虞轻轻“嗯”了一声,随后就是好似从很遥远的地方飘来的嗓音。 “小时候,被人锁在了酒窖里……” 声音断断续续的,乔以越听得不太真切,只听懂了个大概。 好像是蔡书虞去外公那过暑假时,被保姆锁在了酒窖里,差不多过了一天一夜才被找到,她至今都不清楚那个保姆是有心还是无意,也不清楚为什么过了那么久才有人来找她。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她家里的灯到晚上必须全开着,这样她才敢合眼睡觉,长大后虽然稍微好了些,但对黑暗的畏惧还是远超常人。 “是不是很丢人啊?”故事告一段落后,蔡书虞安静了一会儿,接着又开口,声音听着有些闷闷不乐的,说着还在乔以越脖子上蹭了蹭,“以前我和人说,他们都笑话我胆子太小,后来我就不想说了。” “不会啊。”乔以越摇了摇头,摸了摸蔡书虞的头发,又强调般说道,“不丢人。” 她想到她自己,至今没能走出那段阴霾,而那时候蔡书虞还很小,心存畏惧再当然不过了。 随后,她又想到,原来像蔡书虞这样看起来周身都闪耀着幸福的人,也有过这么不好的经历。 大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题吧,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末了又觉得这样的念头有些过于深奥了,她素来思考不来这般关乎人生的长篇大论,便摇了摇头,继续有一下没一下轻抚着蔡书虞的后背,等了一会儿,见她没有再开口的意思了,就再度合上眼,放任自己被困意吞没。 这时候差不多已经凌晨两点了,她又委实累极了,睡着后宛如断了片似的,一夜无梦,再次睁眼时,窗外已经亮了。 她想起身看一下时间,谁知一下竟没能起得来,接着才发觉身上沉甸甸的,胳膊还又酸又麻的,一低头,眼熟的金棕色长发映入眼帘,她奇怪地“嗯”了一声,茫然地眨了眨眼,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蔡书虞。 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在她半梦半醒之际,所以她的记忆不是真切,所以才没能在醒过来后立刻记起。 这会儿她已经没抱着蔡书虞了,不过蔡书虞还没松手,依旧搂着她的要,脑袋搁她肩膀上,一条腿还跨过来,压在她腿上,和平时抱着那个等身抱枕时一模一样的姿势。 未免也太顺手了,怪不得胳膊那么酸,感情是被压了一晚上,乔以越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接着,她又尝试着起身,发现被压得死死的之后,只能推了推蔡书虞,想叫她起来,至少先放开自己。 “小虞,醒一醒,小虞?”她叫了好多遍,只换来蔡书虞一声口齿不清的嘟囔,她还没听清那是什么,就觉得身上又重了几分。 蔡书虞非但没有放开她,反而变本加厉地拧过肩膀,把大半个身子都压了上来。 乔以越原本还能稍微抬起一点身子,这下简直像被钉在了床上,她目瞪口呆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再度推起了蔡书虞的肩膀:“小虞,先起来好不好?” 下一秒,扶着蔡书虞肩膀的手就被打开了,蔡书虞又嘟囔了一声,这次乔以越听清楚了,是“吵死了”。 这可怎么办呀? 乔以越简直欲哭无泪了,难不成只能当个床垫一直到蔡书虞愿意醒过来? 可她的肩膀真的很酸了,再下去她担心会影响练习。 其实蔡书虞也不重,她想强行起身也不至于真的起不来,可床栏很低,她们个子又高,她真怕自己一个鲤鱼打挺起身后蔡书虞直接栽下去,那就危险了。 找庄楚唐帮忙? 脑子里闪过这样的念头,只是很快就被她否决了,她觉得庄楚唐很可能会躲边上先笑上半天再说。 算了,还是自己想办法吧,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就在这时,她注意到蔡书虞动了动,把刚刚不小心探出被子的手缩了回去。 就这么怕冷啊,乔以越这么想着,目光扫过床栏,想了想,就探出手,贴着金属栏捂了一会儿,然后飞快地收回被子里,探进蔡书虞睡衣下摆,把掌心贴上了她的后腰。 她这是刚醒过来,脑子不太清醒,又急着起来所以昏了头,贴上去的下一秒她就后悔了,觉得这有点太过分了。 可是已经太迟了。 只听得一声长长的尖叫穿透天花板,撕破整栋楼的平静。 崭新的一天就这样拉开了序幕。 作者有话要说:摸摸也不能代表什么x 第62章 一场乌龙 “啊?什么什么?怎么了?”庄楚唐被那一声尖叫惊醒,紧接着就觉得身下的床架猛晃起来,吱嘎吱嘎的响声毫不留情往耳朵里灌,吓得她一骨碌爬起来,还没看清状况就着急嚷嚷道,“地震?是地震吗?” 她对面,Kenzi从被窝里探出脑袋,她睡觉有带耳塞的习惯,听到的动静没庄楚唐那么大,所以醒得也没那么彻底,只见她睡眼惺忪地环顾了一周,半晌,目光停留在斜对角扭作一团的身影上。 庄楚唐自然也看到了,那团影子就在她眼前晃荡,想视而不见也难,视线稍微往那边一瞥,就看得一清二楚。 那团扭动的影子毫无疑问是蔡书虞,她正跨坐在乔以越腰上,一只手抓住乔以越的双腕,把她试图阻拦手狠狠往边上一扣,另一只手则高高举起枕头往乔以越脸上拍去,边打边厉声叫道:“乔以越!你找死啊!” “呃,菜菜啊……”庄楚唐看乔以越可怜巴巴缩成一团,手被扣住了连躲都没法躲,在蔡书虞的暴行下毫无还手之力,顿时起了恻隐之心,吞咽了一下就鼓起勇气问道,“出什么事……” 话音还没说完,她就被蔡书虞回头瞪了一眼,她也终于看清了蔡书虞此时的表情。 只见她脸涨得通红,眼神锋利如刀,鼻孔里似乎都在喷粗气,看起来就像一头凶神恶煞的加拿大鹅,而乔以越刚踩碎了她的蛋。 “没、没事了,你们继续哈。”庄楚唐哪里还敢说什么,瞥见Kenzi已经打了个哈欠又紧了紧耳塞躺了回去,她也立马躺下了,还把被子拉过了头顶,一副生怕被波及的模样。 她和蔡书虞处得久,对她的脾气了若指掌,一眼就看出眼下的蔡小姐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修罗模式,亲妈来了都不管用,她哪里敢管,不被抓去一起揍就谢天谢地了。 对不起啊,越越,不是姐姐不想救你,是实在无能为力,她躲在被子悄悄对乔以越道歉,同时竖起耳朵听着那边的动静,好奇乔以越到底是做了什么,能让蔡书虞气成这样,要知道蔡书虞虽然起床气很重,但再不爽也只停留在口头阴阳怪气的程度,发展到动手程度她还是第一次见识。 毕竟蔡小姐是走淑女路线的,知书达理识大体,哪能随便动粗破坏自己形象。 这么一想,庄楚唐躲在被子下的脑袋不由自主往床脚方向挪了挪,努力想听到点什么。 可传入耳中的只有一些听不出具体细节的对话。大多是蔡书虞怒气滔天的呵斥,中间穿插着乔以越小声但不屈的辩解,最后连不知多久前的陈芝麻烂谷子都翻出来了。 “你就不能好好叫我吗!” “可你就是不醒啊……” “我看你就是不把我当朋友,那时候还和别人在背后说我坏话。” “我没有啊……真没有……” 乔以越每次辩解后都会有一阵含糊不清的闷声,多半是被枕头蒙住了。 庄楚唐越听越心惊,最后绝望地闭上了眼:越越,求你了,别再说了,再说我怕你小命不保。 总算乔以越没笨到家,被枕头砸了几下后终于摸清了规律,之后蔡书虞再说什么,她也不反驳了,只连连点头,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认下来:“嗯,好的,知道了,对不起,我懂了,下次一定不会了。” 见她这么配合,加上最初上头那股火气在一通发泄后也散得差不多了,蔡书虞终于冷静了些。 也不怪她反应那么大,她正睡得香呢,突然两只冷冰冰的爪子摸了上来,摸的还是她最敏感的腰,并且都不是隔着衣服,而是直接贴了上来,她杀人的心都有了。 连她前几任男朋友都不敢玩这么大,要是谁敢这么做,她一定会让对方即刻打包滚出她的世界。 况且她这阵子本就烦心事一堆,昨天还受了惊吓,七七八八的情绪在心底积了一层又一层,这会儿再赶上起床气,就一股脑爆发了。 照理说这事等于掀了她的逆鳞,就算发过火了也不见得能轻易和解,可等到火气散了后,再看乔以越缩那一动不敢动,只睁大了眼看着她的模样,冷脸瞬间就绷不住了。 乔以越的眼睛本就生得极好看,这会儿没上妆,少了几分风尘冷艳,多了几分纯真懵懂,又圆又亮,像林间小鹿似的,透出满满的无辜,倒衬得她像个恶人了。 看着这么一双眼睛,她心里甚至划过了一丝愧疚。 “你的手怎么会那么冰啊?”几秒略显不自在的沉默后,她就皱起眉头问道,印象里乔以越的手一直挺暖和的,之前在天台上,那罐热可可被风吹一会儿就凉了,乔以越的手还像个暖袋似的。 难不成是被我抢了被子?她心想,只是还没来得及因为这个猜想加深愧疚,就见乔以越指了指一边的床栏,慢悠悠说道:“我捂了一会儿。” 声音很软很糯,尾音稍稍上扬,听着很难不让人觉得是在撒娇,只是说出来的话把声音里的乖巧冲得一干二净。 蔡书虞本来抓起她的手想搓一下,听了这话后五指一下收紧,脱口而出就是一声“靠”,再看乔以越的那双白皙修长的手,便觉得牙痒得很,很努力才克制住一口咬上去的冲动。 “你还很得意是不是?”末了,她只咬牙切齿问道,随后打了一下乔以越的手背,就把她的手丢开了。 全程乔以越都乖乖任她摆布,跟个手臂没骨头似的,等见到蔡书虞把枕头丢到一边,开始整理头发,她才小心翼翼问道:“小虞,你是不是不生气了啊?” 蔡书虞没好气地扫了她一眼:“哼,要不是看在你昨天去找我的份上,我早就不想理你了,成天就知道气我,没被你气死算好了。” “哦,对不起啊。”乔以越极为熟练地道了个歉,可说完突然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她所谓的“不生气”指的是刚刚弄醒蔡书虞的事,可听蔡书虞话里的意思,似乎远不止这些,倒像是早就在生她的气了。 可前几天蔡书虞不是是和男朋友吵了架才心情不好么?为什么会生她的气? 乔以越弄不懂了,她想了半天她们之间可能发生的冲突,只想到那天早上忘了喊蔡书虞起床的事,可她觉得这个应该早就揭过了,第二天蔡书虞还逗她玩呢,哪里有还在生气的样子。 她绞尽脑汁都没想明白,心想:要不趁现在问个清楚好了。就在这时,她觉得身上一轻,抬眼一看,发现蔡书虞打算下床了,便连忙起身拉住她,试探地问道:“小虞,这两天,你是在生我的气?” 蔡书虞才探出一只脚就被拉得跌坐回去,这下完全出乎意料,她一时有些发懵,再一听乔以越的问题,便不禁拧起眉,声音中透出几分不可置信:“你是在明知故问吗?” 乔以越心里一个咯登:怎么还真猜中了啊? 下一秒,她就对上了蔡书虞冷冷瞥来的目光,虽然对原委还没个头绪,但已经先一步心虚起来,想都没想就结结巴巴辩解道:“没、没有明知……” “我才不信。”蔡书虞冷哼一声。 她都表现那么明显了,猪都该看出来了吧! 可这时,她突然听到庄楚唐那边传来倒抽冷气的声音,再看乔以越若有所思一会儿后忽地把看向了脚那头,也就是庄楚唐所在的方向,心里顿时闪过一抹了然。 “庄……庄楚唐!是不是你和她说了什么?” 见庄楚唐躲在被子里装死,她当即打算直接去庄楚唐那边问个清楚,两张床紧挨着,翻过去就可以了。 谁知她一下竟没能拔得动身子,才起身就又坐了回去,再一看,原来是自己的胳膊还被乔以越拽着,便气呼呼冲她嚷嚷道:“松手啊。” “哦……哦!”乔以越连忙松开手,还往边上让了让,唯恐挡了蔡书虞的道。 她松手后,蔡书虞就径直爬到了庄楚唐床上,然后气势汹汹掀开被子,扣住庄楚唐的肩膀令她无处可躲,逼问道:“你说了什么吧!” 庄楚唐无助地捂住脸,半晌才以蚊子大小的声音开了口:“我、我就让越越别理你,过阵子就好……” “你怎么那么懂啊?”蔡书虞都快被她气笑了,那天她甩了冷脸进洗手间后还在想乔以越之后会不会再找来,要是识相点给她道个歉,她倒也可以大度一些网开一面,谁知乔以越转头就开开心心和庄楚唐聊起了生日的事,压根没有关心一下她的意思。 她就彻底被惹毛了。 就说怎么那天乔以越看着一副想和她说点什么的样子最后却什么都没说呢,原来是庄楚唐出的馊主意。 “那你和、和那谁吵那么凶,我哪知道是越越惹了你啊。”见蔡书虞大有把责任全推自己头上的意思,庄楚唐忍不住小声嘀咕起来,“再说了,我家越越那么乖一孩子,你欺负她还差不多,她怎么会惹你,你是不是误会了啊? 不说别的,就昨天,是谁把你找回来的啊? 人家越越这么柔柔弱弱一女孩子,肯定也怕黑啊,都能一个人去找你,对你多好,怎么可能惹你生气,肯定是你自己的问题。” 她一开始还心虚着,可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到后来已然底气十足。 蔡书虞见她说得愈发振振有词,正要发作,可想到昨晚确实是乔以越冒黑去找的她,下楼途中还费力巴拉地想话说好让她不那么害怕,便有点拉不下脸了,最后只能搁下一句:“算了,和你说不通。”随后就从她那边下了床。 这还是她第一次第一个起床,收拾好行头后就觉得有点无事可做,呆坐了一会儿,梳理了一下最近的事,只觉得脑子里乱糟糟的,就索性起身,打算去透透气。 这时乔以越正好洗漱完出来,她还惦记着那个才问了一半的问题,见蔡书虞竟然要出门了,便连忙追了出去。 第63章 原来如此 乔以越出门晚了一点,落后了蔡书虞一段路,两人身高差不多,都是腿长的主,她加快了步子能走多快,蔡书虞就有多快,两人一前一后,她追了好一会儿距离都丝毫不见缩短,大清早的她又不想在走廊上跑起来,免得惊扰到其他寝室的人,只能出声让蔡书虞走慢些:“小虞,你等等我啊。” 谁知话一出口,前面那身影反而愈发加快了脚步,几下就在拐角口没了影,这下她总算反应过来蔡书虞摆明了想甩掉她,便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当即拔腿跑过去。 到了电梯口,她发现电梯还没上来,而蔡书虞正抱着手一脸不耐烦地盯着电子屏上缓缓跳动的数字,便松了一口气,随后拽住蔡书虞的袖子,生怕她再跑掉。 “你跟着我干嘛?”蔡书虞看也不看她,同时偏了偏身子把袖子从她手中抽走,“别拉我衣服,弄皱了怎么办。” 乔以越担心蔡书虞再次甩开她,手在空中悬了几秒,犹豫该不该继续拽上去,但一想到万一不遂了蔡书虞的性子,最后倒霉的只会是自己,就乖乖放下了手,转而往边上蹭了半步,站得离蔡书虞更近一些,就差贴上去了,随后说道:“我有事想问你啊。” 蔡书虞抿了抿嘴,不说话了,继续盯起那电子屏来,等电梯一到就走了进去,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似的。 乔以越自然立马跟了进去,她倒是想接着话头继续说下去,可蔡书虞不吱声,连个眼神也不给她,她弄不清蔡书虞的态度,便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早上蔡书虞撒过气后她还以为那些不愉快可以告一段落了,可此时她瞧蔡书虞脸色还是有些冷冰冰的,便觉得不像是揭过了的样子,只是和前几天相比,似乎又有些不同,可具体不同在哪里她就说不出了。 好难啊,她忍不住在心里叫苦,她只不过想和蔡书虞聊聊二公练习的事,为什么会这么难。 她越想越觉得心里堵得慌,表情也愈发委屈起来,蔡书虞虽然没在看她,但电梯就这么点地方,单是余光扫到就能看得一清二楚,乔以越那些小表情一个不落映入眼中,她不禁又是心烦又是纠结。 心烦的是乔以越这副犹犹豫豫、拖泥带水的模样,她看到就来气,乔以越似乎总是这样,无论谁和她说话,无论说的是什么,她都能顺着对方的意思附和下去,即便自己有什么想法,往往也是把话含在嘴里半天都说不出来,最后不了了之,半推半就的随了别人的意思。 蔡书虞自幼就被她妈妈教导,凡事要自己拿主意,想要什么就去争取,所以一直以来她都很有主见,鲜少被人牵着鼻子走,难听点说是我行我素也不为过,虽然在汪泽城那栽过跟头,但伤心过后,照样该吃吃该玩玩,遇到喜欢的帅哥照样上去搭讪,潇洒得很。 她结交的朋友也多是率性自在的性子,最讨厌的就是乔以越这种讲个话都吞吞吐吐的类型。 纠结的则是对着乔以越那张脸她怎么都狠不下心来把话说绝,前两天她其实是真心不想搭理乔以越了,交涉时绝交的话都到了嘴边,可一看乔以越哭了,就没能说得出口,甚至还脑子一热追了出来,现在就更不好开口了。 昨晚乔以越把她从那屋子里捞了出来,陪了她一晚上,明明困得要死了还强打精神哄她,算起来她还欠了一句谢谢呢,哪还有底气发作。 只是事情要是就这么过去,她又怎么都不爽。一事归一事,乔以越帮了她不假,但之前惹毛了她也是真的,她家教虽严,但毕竟底子厚,起点高,骄纵已经刻在了骨子里,吃不得一点亏。 于是这下可好,撕破脸么又不好意思和解么又不甘心。再一想这次破天荒起那么早,庄楚唐和Kenzi还在床上,下面只有她和乔以越两个,低头不见抬头见终归有点尴尬,所以才想出门遛个弯,一来避开乔以越,二来想理理思路。 哪知道前脚刚出门后脚乔以越就跟了过来,跟就跟了,还支支吾吾欲言又止的,她左看右看都不顺眼,又不好把人轰走,只能自个纠结。 烦的,她偷偷瞥了眼乔以越,见她绞着手一脸无措,不禁愈发拧紧了眉。 这时电梯到了一层,门一开她就走了出去,听到后面乔以越紧随而至的脚步声,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末了又在心里冷哼了一声,想:算了,爱跟不跟,有本事一直跟着。 这些天她觉得自己也算是看透了乔以越的性子,没脾气,好说话,不会自己拿主意,一点小事都要犹豫半天,没人推一把,能在原地磨叽半天寸步不动。 走了几步,她听到乔以越小声喊她,声音和蚊子差不多,便当做没听到,只管继续往前走,心想多半也和之前一样,只要她不理会,就没后文了。 果然,乔以越喊了三次后就不吭声了。 我就说嘛,不知怎么,她心里还冒出一丝得意,谁知这股莫名其妙的得意劲还没捂热,手腕上就突然一紧,身子被扯往一边,同时背上也被推了一把,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塞进了手侧一间闲置的休息室里。 接着就是砰地一声,乔以越在她身后关上了门,脸上依旧是委委屈屈的表情,声音也软软糯糯的:“小虞,你可不可以先听我说啊?” 而蔡书虞这会儿顾不上在心里嘲笑乔以越连和人理论都没半点气势了,只觉得脑子有点发懵。 刚刚是怎么回事?是乔以越把她掳进来的吗? 她看了看乔以越,又看了看门,再一想昨晚的遭遇,心里顿时有点发毛,当即就开门想走,同时嘴里嘀咕道:“现在不想听。” 可她才把门拉开一条缝,就见乔以越一只手从她身后伸过来,啪地拍到了门上,把门重新关上了。 “你干嘛呀?”她回头瞪了乔以越一眼,随后另一只手也抓住了门把,再次把门拉开了一条缝,她正要乘胜追击,一鼓作气把门打开,谁知那门在那个位置晃了几下,又被乔以越摁了回去。 “乔以越!”她气得去推乔以越的胳膊,万万没想到竟没能推得动。 那条胳膊还是牢牢撑着门,纹丝不动。 不是,这不对劲吧!她满腹疑惑地又尝试了一次,很好,彻底拉不动了,那门简直像是焊死在了门框上。 再看乔以越,还是只用了一只手,虽说推确实比拉更方便施力,但是两只手比不过一只手,怎么想都不光是用力方向的缘故。 蔡书虞忽地想起她曾经仔细观察过乔以越的手臂,线条非常紧致,继而想到昨晚抱了一晚上的腰,那时她没心情想别的,现在回想起来,似乎也挺紧,不像她认识的其他女孩子那样软绵绵的。 紧接着,她脑子里窜过不久前乔以越被她扣住双腕动弹不得的模样,一句脏话当即脱口而出:“靠,乔以越,你力气那么大装什么柔弱啊!” 其实早上她被乔以越单手拽回床,以及想去庄楚唐那却一下没能动得了时就有些奇怪,但乔以越一直以来都是被欺压那个,她哪里会想到那一层,只觉得是自己没当心,没想到真的是实力悬殊的缘故。 “我没有装呀。”乔以越有些奇怪,心想:我好像没说过自己柔弱什么的吧? 跳舞消耗大,为了维持体力,也为了维持身材,她常年泡健身房,塑形少不了力量训练。 久而久之,多少练出了些力气,怪力算不上,但和蔡书虞这种明显疏于锻炼、胳膊上没几两肉的一比,优势还是很明显的。 “那早上你干嘛不反抗啊?”蔡书虞脸都青了,认识以来,两人没少打闹过,乔以越总是软绵绵地任她为所欲为,加上身形纤细,比她矮还比她瘦,她早就认定乔以越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需要别人保护的柔弱少女,这会儿认知彻底颠覆,不得不说内心还蛮崩塌的。 那她以前压着乔以越逼她喊姐姐算什么哦,笑话吗! “啊,早上是我不对啦,被你打几下也是应该的,反正也不痛,你能消气就好。” 乔以越说得一脸认真,蔡书虞听得牙痒痒,只想找点什么再对着那张脸来两下。 可她一来打不过,二来舍不得,哪天她就算讨厌乔以越这个人了,也还是会喜欢她的脸。 报道时,她一看到乔以越,就对她的模样喜欢得紧,只是碍于薛歆雅粉丝群里那些传言才没去搭讪,后来误会一接触,她就把乔以越圈进了自己人的范围,毫不掩饰对她的爱不释手。 多好的脸啊,怎么就配了这么个脑子,这么一想她就焉了,转而蹬蹬蹬跑去休息室另一边,对着墙角开始思考人生。 可乔以越并不打算给她时间思考人生,她才站定,就被抓住肩膀,身子掉了个转,对上那张让她心烦又纠结的脸。 “小虞,前几天,是不是我做了什么惹你不开心了啊?” 何止是不开心,根本是在我雷区蹦迪好吗! 蔡书虞瞪了她一眼,发出一声字正腔圆的“哼”,随后把头扭到了一边。 “对不起啊。”乔以越没有计较她的不配合,说得愈发诚恳,“不过可不可以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事啊?” 问完后,等了一会儿都没等来蔡书虞开口,她只能努力猜测起来:“是因为舞蹈难度的事吗?其实……” 她本想说真的不难,只是想起上次蔡书虞听到就炸了,便连忙改口,“我可以陪你练的,一些不好处理的动作我也在和老师商量修改了,肯定不会故意为难你的,可以先试试嘛,如果真的不合适,还可以再改啊,来得及的,你学得挺快的啊,之前主题曲动作那么繁琐你都学会了,很多人都不如你呢。” “真的啊?”蔡书虞的脑袋动了动,似乎想回过来,又忍住了。 乔以越见她终于有了反应,心想多半是说到点子上了,连忙点头:“真的,真的,那些直拍我都看过了,你的还挺……”她歪了歪头,搜肠刮肚找形容词,“还挺好看的,嗯,蛮漂亮的,可能一些动作不太到位吧,但是效果还是很漂亮的,其实舞台最重要的也不是动作有多标准,是要好看啊。” 她说得这些倒都是实话,蔡书虞的基础不好,动作不到位的一大把,但是她当了好几年演员,脑子又灵光,懂怎么抓镜头,知道怎样可以让自己在镜头前看起来更好看,就这点上她的优势还挺明显的,整体看起来倒也说得上赏心悦目,很多动作比她标准的选手跳起舞来都不如她好看。 “说得好听。”蔡书虞嘟起嘴,话虽不客气,语气倒是缓和了不少。 “小虞,不要生气了好不好。”乔以越见情况似有好转,便小心翼翼握住了蔡书虞的手,见她没抗拒,就晃了晃,又说道,“你之前不是说,如果有需要的话,会帮我的嘛,我真的很想让我们组能在二公好好表现,就当是帮帮我好不好啊?” 她的声音愈发娇软,让人听了心都要化掉。 “别撒娇。”蔡书虞终于转过头,开口却是凶巴巴的。 “噢……”乔以越乖乖打住,手指缩了一下,发现蔡书虞没有甩开她的意图,就继续抓着,“不生气了好不好?” “我生气又不是因为这事,我是那种人吗?”蔡书虞皱着眉小声说道,声音听着别别扭扭的。 “啊?那是什么事啊?”乔以越惊讶地瞪圆了眼,心里则不由得给自己捏了把冷汗:我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哼!”蔡书虞把脑袋往边上一撇,这次是拧去了另一边,随后含含糊糊地嘀咕了一句什么,只是声音太小了,乔以越没听清。 于是她凑上去,绕到蔡书虞面前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下一秒,轻悠悠的嗓音落入耳中,其中夹着几道抽气声,浓浓的委屈似乎顷刻就能挤出泪来。 “你、你都答应二公和我一起了,为什么转头又答应别人啊?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把我当朋友啊……” 作者有话要说:你永远不知道麻烦女人能麻烦到什么地步x 第64章 破冰 “啊?什么?”乔以越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思来想去脑子里都是一片空白,没有任何相关记忆,“我没有啊。” “你有,你就有!”蔡书虞听她否认,一下子就急了,嘴撅得老高,眼里隐隐闪过几点泪光,手也跟着动了动,似是想甩开她。 “好好好……”乔以越生怕前功尽弃,连忙抓牢她,想也不想就先认了再说,接着等候半晌,才小心翼翼问道:“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啊?” 话音刚落就被蔡书虞的眼刀狠狠剐了一下,她的心颤了颤,但还是壮起胆子,迎上蔡书虞的目光,赌咒似的说:“小虞,告诉我好不好?” 两人对峙片刻,她又好声好气哄了几句,蔡书虞终于撇了撇嘴,摆着张写满了不乐意的脸念叨起来:“就、就那天在休息室,你不是和李一涵她们聊天么,我回来找你,都听到了!” 说着,她突然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模仿起李一涵来:“吴恺元还特地找我打了招呼,我一开始还说我才不让,我还想和你合作呢。结果她说已经和你商量过了,你都答应了。” 都是几天前的话,她竟能记得一字不落,末了一声冷笑:“呵!你还狡辩!那天你怎么说的?我也觉得和她合作不错啦。” 她又学起乔以越吞吞吐吐的口吻,接着话锋急转,语气愈发凌厉,“是不?你是不是就是嫌我跳舞太烂配不上你的啊,那你早说啊,你干嘛要答应我? 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哦对了,你那会儿还和人在背后说我闲话呢! 我把你当朋友,那你呢?你有没有拿我当朋友啊,是不是前脚和我勾肩搭背转头就和人嘲笑我自作多情啊?” 蔡书虞的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越说越激动,到后来已变成不分青红皂白胡说一气,连不知多久前的陈芝麻烂谷子都要翻出来控诉一番,乔以越听得冷汗都要出来了,试图辩解,却根本插不进嘴,好不容易告一段落,她看蔡书虞喘了口气后又提起一口气一副还要继续说下去的样子,脑子一抽,还没反应过来,已抬手捂住了蔡书虞的嘴。 叽叽喳喳的声音像被拉断了电闸,戛然而止,蔡书虞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她素来聒噪,即兴发挥起来能扯掰一下午都不停,这会儿正说得上头,突然被人打断,一口气堵在了嗓子眼,脸都涨红了。 眼见蔡书虞的目光恶狠狠往下一瞥,一副快咬人的模样,乔以越连忙缩回手,但藉着这打岔的功夫,她终于有机会开口了:“我没有答应恺元,真的没答应她啊,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然后,赶在蔡书虞再一次长篇大论前,她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她确实没有答应吴恺元,只说是需要找蔡书虞商量,不过性子使然,哪怕只是无关紧要的谈话,她都不愿和人有一丝一毫的冲突。 不想得罪人,也不想惹麻烦,说出的每个字都抹去了棱角,对谁都力图留几分情面,不会把话说绝。 所以那天李一涵的话虽然与事实有所出入,她也懒得否认,含含糊糊地就带过了。 哪知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她那些心不在焉的敷衍,落在蔡书虞耳中,就变成了言而无信的证据,最后闹得险些收不了场。 唉,她边说边暗自叫苦不迭,心想或许这个毛病还是得改改,只是转念一想,这多年来的习惯,也不是说改就能改得过来的,这么一想,她便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可这口气还没完全吐出来,就被蔡书虞气呼呼的嗓音打断:“这也不行。” “啊?什么不行?”她眼里透出几分茫然,本以为事情说开了就可以尘埃落定了,万万没想到蔡书虞还能给续下去。 一时间她不禁有些恍惚,心想:怎么会有这么麻烦的人啊? 她在圈子里混了那么多年,吹毛求疵的、斤斤计较的她见过不少,但她见识过的那些和蔡书虞相比,便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了。 很多她这辈子都不会想到,甚至连概念都没有的事,从蔡书虞嘴里说出来,倒像是人人都一清二楚的常识似的。 “你都答应我了,怎么还能想着来找我商量,好去另一组呢?”蔡书虞一字一顿说得理直气壮,“这不就是反悔。” 言下之意,便是连这个念头都不能有,在吴恺元找上她时,就该斩钉截铁回绝掉。 签了的合同都能解除吧?一个口头约定却连回旋余地都没有,这是不是太苛刻了? 乔以越心想,照蔡书虞的理论,她确实动了换组的心思,这无疑就是犯了死罪,该杀头的,这显然不是误会不误会的问题了,而是已经发生了,不可改变了。 她想着要不要再道个歉,可又觉得自己根本没做错什么,换一百个人来,都不会觉得口头约定就是金科玉律连个打商量的余地都没有了吧!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她看了看蔡书虞,只见对方抬着下巴一脸倨傲盯着她,似乎在等她给个交代,可她实在想不到有什么可说的,不禁有些泄气,抓着蔡书虞的手不知不觉松开了,脑袋也耷拉下来。 “怎么,没话说了?”蔡书虞问她,和乔以越的颓然相比,她倒是神气活现的,全然一副得了理不饶人的样子——虽然也不见得有什么理就是了。 “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把那个看那么重。”乔以越垂头丧气地开口,她想到蔡书虞这下有十足的理由不好好配合训练了,便愈发无精打采,说话也跟个接不上气似的,末了她看了一眼蔡书虞,想了想又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说道:“可是我真的没有不把你当朋友。你可不可以不要介意了,好好练习啊?” 话音刚落,脑门就被戳了一下。 “你脑子里是不是只有练习啊?”蔡书虞都快被她逗笑了,明明都丧得就差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了,嘴里还是不忘提练习的事,她想她之前对乔以越的认知还是存在了一些偏差。 确实,在其他时候,乔以越都有点没主见,随大流,有自己的想法也不会坚持,可唯独在舞台这件事上,固执得像头牛,咬死了不松口。 算起来这已经是第三天了,别的事,乔以越最多坚持三分钟就放弃了,甚至可能连争取都不会争取,这次倒好,和她拉锯了那么久都不放弃,都哑口无言了还要再挣扎一下,劝她好好练习。 如果是在昨天,蔡书虞多半是没心情和乔以越好好谈的,她看起来整天乐呵呵的没什么心思,实际上心里什么都算得很清楚,家人是家人,朋友是朋友,同事是同事,不同的人,不同的对待,付出各有区别,索取的回报也不尽相同。 她是认真想和乔以越组队,从没有过反悔的念头,就算有利益上更优的选择她也会选乔以越作为自己的队友,她是这样,自然希望乔以越也是这样,她理所当然地觉得朋友就该如此,所以在听到那段对话后才会那么失望,甚至难过、愤怒,她原本还等着乔以越给她一个解释,谁知对方却像是完全不在意她的心情似的。 于是她认定乔以越没把她当朋友,心想:既然这样,那我也不要你这个朋友了。 之后就有了那两天的我行我素。 可昨晚乔以越一个人跑去停电的大楼,把她带了回来,她就算再倔,也无法对之视而不见。 这几天赌咒般在心里徘徊了一遍又一遍的绝交便再也无从说起。 ——是在乎我的吧,所以才会去找我,开不了门也要想尽办法把门弄开。 这么想着,她心里不禁暖洋洋的,唇角随之漾开一抹淡淡的笑。 其实从愿意告诉乔以越原委那一刻起,她其实已经不打算再揪着不放了,只是想到自己前几天难过了那么久,又有些不甘心,才故意装模作样钓着不松口,看乔以越慌了神,就解气了。 见她突然笑了,乔以越愣了愣,接着意识到这或许意味着事情还有转机,正想再央求一番,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嘴唇就被两根手指轻轻摁住。 蔡书虞示意她先不要说话,随后慢条斯理说道:“那你记住了吗?以后和我说好的事,不许反悔,连念头都不许有。” 乔以越哪里还敢说不,只要蔡书虞能好好练习,她做什么都可以,当即点头如捣蒜,如果有必要,她甚至可以当场写封保证书出来。 接着,蔡书虞又说:“要我好好练习,也不是不可以。” 她顿了顿,看了眼乔以越的表情,见那双眼睛刷地亮了,便忍住笑,继续慢悠悠地说道:“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那练习的事我就都听你的。” 说完她就移开了手,乔以越急忙问道:“什么事啊?” 蔡书虞却懒洋洋摆了摆手:“还没想好,要不你先欠着吧,怎么样?” “可是……”乔以越弄不清她在玩什么名堂,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强调了一下,“我也不是什么事都可以哦?” “肯定不会勉强你啦,放心。”蔡书虞亲昵地拍了拍她的脸,“姐姐那么喜欢你,怎么舍得坑你呢。” 她一番话说得又甜又腻,乔以越却觉得背后凉飕飕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怎么想都觉得蔡书虞不怀好意,脑子里瞬间闪过数十种缺德惩罚游戏,但是想到二公,又想到蔡书虞的难缠程度,便只能咬了咬牙,答应下来。 答应完她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又被蔡书虞占了便宜,明明她没做错什么,昨晚还累死累活去找了人,为什么她还要答应蔡书虞一件事啊,不该是反过来么! 蔡书虞看着乔以越答应完转眼就一副亏大了的纠结样,心里不知道多舒坦,笑眯眯挽住她的胳膊,拉着她往外走去:“走吧,回去了,其实我好多动作还没记住,你正好教教我啊,是不是要先热身?” 这时距离二公还有十一天,蔡书虞笑得很轻松,她还不知道,那句无心说出的“练习的事我就都听你的”代表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只能说撕逼后对彼此的了解都加深了一点吧!可以有效避免下次踩雷x; 不得不说粤菜的感情发展史就是扫雷游戏,没有一点偶然和机遇,那就Game Over了。 总之让我们感谢那扇打不开的门,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至少没有它,故事就要结束了,我愿称之为助攻No.1; 接下来蔡小姐的好日子要来了(物理意义上; 你永远都不知道体能特训能变态到什么程度 第65章 恶魔低语 在这场蔡书虞单方面主导、但本质上源于性格不合的闹剧落下帷幕的同时,节目组也传来了录制大楼恢复供电的通知,傍晚时分,选手们陆续抵达了练习室,中断了大半天的训练日程重归正轨。 庄楚唐脚伤未愈,继续在宿舍休养,没了配合营业的对象,蔡书虞索性就和乔以越一起走了,全程都挂在乔以越胳膊上,还时不时凑到她耳边说点悄悄话,丝毫不掩饰亲昵。 她在节目里一直表现得和乔以越关系不错,加上在镜头前对所以人都很热情,所以虽然前两天都一个人行动,今天却突然和乔以越寸步不离,跟拍粉丝也没觉得多意外,顶多她和庄楚唐的CP粉有些失望罢了,倒是沿途遇到的其他选手纷纷侧目,露出了稍显惊讶的表情。 两个选手的关系如何,朝夕相处的其他选手最为清楚,前几天乔以越和蔡书虞之间的剑拔弩张很多人都感觉到了,可能还趁她们不在时偷偷讨论过两人是闹了什么矛盾,这会儿见她们又黏黏糊糊的跟两块贴一起的年糕似的,诧异是难免的。 半途,两人遇到了宋思言,就结伴走完了剩下的路。 宋思言和她们一组,这几天的事她都看在眼里,一早就感觉到了两人之间气氛紧张,昨天有人找她打听乔以越和蔡书虞是不是吵架了,她推说不清楚,心里实则担心不已,眼下看风暴多半已经过去,就放下心来,笑着说道:“你们关系真好啊。” 乔以越心想:倒也不是一直那么好,才吵完呢。不过她性子平和,事情都过去了了,就懒得多提,正想随口附和过去,却听到蔡书虞冷哼了一声,把她的心声原封不动说了出来:“那也没那么好,昨天我还和她吵架呢。” 是啊,我还被你骂哭了,乔以越目光幽幽地扫了她一眼,一时间有些心情复杂。 蔡书虞这嘴太能说了,每个字都尖刀似的往她痛处上捅,可偏偏还有几分道理,弄得她想反驳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这事她现在回想起来都有点憋屈,但一想到后来蔡书虞担惊受怕了那么久,便不想多计较了。 谁知她都故意避开不提了,蔡书虞倒是大大方方说了出来,还底气十足的,仿佛她才是占理的那方。 “啊,真吵架了啊?”宋思言尴尬地看了乔以越一眼,虽然猜得八九不离十了,但当事人直接说出来就是另一种感觉了。 “就一点误会,说清楚了就没事了。”乔以越赶紧打圆场。 可蔡书虞显然不打算买账,继续抓着不放:“呸,说得轻巧,要不是看在你来找我的份上,我才不想理你。”说完还白了她一眼。 “是出什么事了么?”宋思言听她话里似乎另有隐情的样子,不禁有些好奇。 “就是,就是昨晚停电后,我被锁在了练习室里,好像是门锁出了问题。” 她一问,蔡书虞就一五一十把自己被关的事告诉看她,还加了一堆触目惊心的心境描述,“你不知道那有可怕,我都快被吓死了,还好后来小越来找我了。” “好恐怖啊,这门锁怎么回事,那几个staff也真是的,都不清点一下人么。” 怕黑是人的天性,虽然蔡书虞没提自己远比常人更怕黑这事,宋思言设身处地一想,多少能对这份恐惧感同身受,于是当下就替她打抱不平起来,“一定得好好追究才行。” “没错,我已经和经纪人说过了,接下来他会找节目组要个说法的,哼,一个个只知道甩锅踢皮球,不能便宜了他们。”蔡书虞气呼呼挥了挥拳头,随后却莞尔一笑,又说道,“唉,不过说起来也要感谢这件事,不然我都不知道小越对我这么好,我还以为她就是个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混蛋呢,你说是不是啊,小越。” 说着她撒娇似的去蹭乔以越颈窝,下一秒被乔以越掐住了脸。 “好了好了,少说两句。为什么我觉得你这话还是在骂我呢?” 乔以越这些天已经被抱习惯了,看都不看就抬手精准捏住了蔡书虞脸颊上的软肉,蔡书虞满嘴跑火车是常态,她本来也没多在意,只是听她越说越离谱了,才不得不出手制裁,不过也没用力,就轻轻捏了两下,心里还感慨了一句“真软”。 “哪有啊,我这不是在夸你么。”蔡书虞一巴掌拍掉她的手,嘟了嘟嘴挤出一副委屈的表情,“你怎么能冤枉我,思言,你来评评理。” 被点名的宋思言只能干笑,之后转头对乔以越打趣道:“没想到乔老师现在胆子那么大了,都敢一个人闯停电的大楼了,看来下次去密室要轮到乔老师保护我们了。” “怎么,她以前玩密室什么样子啊?” 蔡书虞来劲了,连忙追问,见乔以越神色一急,似想出声阻拦,她想也不想就捂住了乔以越的嘴,然后示意宋思言只管说就行。 “哈哈,上次我和她分到一组,她那尖叫,到现在我耳朵里都有回音呢,后来时间紧,我说我们分开找线索,她死活不肯,说什么人多力量大,最后就输了。”宋思言说完摊了摊手,接着就扭头去笑了。 “好丢脸哦,小越。”蔡书虞松开手,刮了刮乔以越的脸,笑得弯成半月的眼睛在阳光下闪动着异常耀眼的光泽,随后把乔以越抱得更紧了,话音上扬,载满了愉快,“以后姐姐会好好保护你的,想哭的话可以尽管来姐姐怀里。” “什么呀!”乔以越脸都涨红了,又气又恼地瞪了一眼蔡书虞,换回的却是对方更猖狂的笑声,她只能悻悻收回目光,在心里嘀咕道:昨天吓得连话都说不利索的是谁啊,我可没腿软得都走不了路!哼! 三人一路有说有笑——大部分时候是笑乔以越,很快就到了录制大楼,蔡书虞提议想去那个练习室看看,就暂时和宋思言告别,拉着乔以越拐去了那个角落。 她们出发得算早,本想趁没人再看看那门锁是什么问题,可到那里时,却发现已经有人在了。 一共五人,两个助理,一个后勤负责人,还有一个她们没见过的中年女人,另外一个则是吴恺元。 那个女人看起来四十多岁,衣着考究,举手投足间都透着贵气,从后勤主管低头哈腰的架势来看,她的级别应该挺高的。 她们一过去,后勤主管就慇勤地给那个中年女人介绍道:“韩女士,这位就是昨晚被困在这里的蔡书虞,还有发现这件事的乔以越,她们都是这次节目的选手。” “我知道,两位都是节目的热门选手,我一早就看过资料了。” 姓韩的女士笑了笑,对蔡书虞和乔以越微微一颔首,继续说道,“我叫韩璐,姑且算是这个节目负责人之一,听说昨晚出了意外,就过来看看。”说完她还给了蔡书虞和乔以越自己的名片。 看著名片上影音娱乐总监几个大字,乔以越和蔡书虞不由得交换了一个震惊的眼神,不约而同在心里嘀咕道:竟然惊动到了这样的大人物? 这次选秀只是Kiwi娱乐版块的众多企划之一,昨晚的事也算不上什么大事故,按理来说只要节目级别的执行人负责就可以,总监竟然亲自过来,着实叫人吃惊。 韩璐似乎看出了她们的疑惑,直言道:“这次涉及到了安全问题,我觉得还是亲自看一眼比较放心。” 话虽如此,蔡书虞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她虽然没有从商经验,但是这几年没少看她妈妈怎么应酬周旋,对公司经营的事多少知道一点,怎么想都不觉得这事有必要总监亲自出马。 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她心想,这种小事连部门经理都不会管吧。 这时,她的目光不经意落到韩璐身后的吴恺元身上,注意到吴恺元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乔以越。 哦?有点意思,她歪了歪头,忽地露出甜甜的笑,说道,“谢谢韩总监挂心。那我可以问一下吗,这个门锁到底是什么问题?” “我们已经检查过了,是里面的弹簧片卡住了,非常抱歉。”后勤主管立刻解释道。 韩璐点了点头,补充道:“调查报告出来后,会立刻发给贵司,我们一定会给蔡小姐一个满意的答覆。” 之后,她看了一眼手表,就离开了,后勤主管连忙领着两个助理去给她送行。 走之前,蔡书虞注意到她打量了乔以越几眼,还注意到她一转身,吴恺元就立刻收回了黏在乔以越身上目光,神色似乎有些躲闪。 哦?有意思,她抓住乔以越的手,不着痕迹地将她往自己身后拉了拉,等韩璐一走,就作漫不经心状问吴恺元:“小吴啊,你怎么会在这呀?” “啊?我、我……”吴恺元的神色躲闪得更明显了,过了一会儿才吞吞吐吐挤出几个字,“我来的时候正好遇到她……呃,就是韩总监,她问我那间练习室在哪,我就带她过来了。” “原来如此。”蔡书虞若有所思地点了点下巴,“我还以为你们早就认识,还想找你攀关系呢。” 说完,她见吴恺元顿时脸色一白,便得意地笑起来,随后不再去看她,而是拉着乔以越走到门前,先转了转门把,发现已经能拧开了,她“哦”了一声,接着打开手机照明对准锁眼,细细打量起来。 “嗯?你在看什么?”乔以越跟着她凑过去,“不是弹簧片的问题么?” “我看看你这一脚力气多大,能不能和牛比。”蔡书虞边说边把她的脑袋推开,“起开,别碍事。” “哦好的……”乔以越立马乖乖站到了一边,接着略显不满地嘀咕道,“是这个锁质量不好,才不是我力气大。” 蔡书虞不理她,看完锁眼又去看别的地方,她没事可做,看了一眼吴恺元,发现她正盯着蔡书虞,一副大气不敢出的样子,不禁觉得有些奇怪,只是还没来得及多想,蔡书虞已经站起身子,挽起她的隔壁,和吴恺元说了声“再见”就走开了。 “欸?看完了?” “嗯嗯,应该真的是弹簧片的问题吧。”蔡书虞揉了揉她的头发,“但再怎么说都是节目组的问题,我拍照留了个底,这次就算了,不过最好不要出现第二次了,不然我可要找我妈妈借她的律师了。” 最后几句她说得尤其大声,嚷嚷得整条走廊的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拐弯时,她扫了一眼身后,瞥见尽头处一动不动的身影,心底发出一声冷笑。 被妈妈丢去国外时,她其实一肚子不满,甚至一度叫嚣要断绝母女关系,但现在回头去看,那三年她的确受益颇多,不但学会了自力更生,还学会了凡事多留个心眼。 后勤主管说是弹簧片卡住了,但那锁根本没有拆开的痕迹,连拆都没拆,哪里能看出哪里出了故障,除此之外,她还看到锁孔里有划痕,很难不怀疑之前有什么东西被塞进了锁眼,比如说铁丝,或者发卡之类。 如果锁眼被堵住了,那门把也会被卡住,拧不开。 她心里隐隐有了点猜测,但是总监都过来了,节目组摆明了打算宁事息人,她就也不打算闹大了。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再说反正也没什么损失,反而还有收获呢。 如此想着,她把手指塞进乔以越指缝里,和她五指相扣,笑盈盈说道:“小越,你对我真好,我也会好好对你的。” 乔以越奇怪地扫了她一眼,她也不知道蔡书虞为什么突然说这个,但蔡书虞经常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她都习惯了,随口搭腔道:“嗯嗯嗯,你好好练习就好了。” “当然,我都说了,都听你的,一定不会食言。”听着乔以越乖巧绵软的语气,蔡书虞笑得更开心了。 但没多久,她的笑容就挂不住了。 十点多,努力了一整晚的大家都离开了,她也累得要死,这还是二公选人以来她第一次那么那么投入地练习,骨头都快散架了,只想着回去泡个澡早点休息。 谁知她刚擦了把汗,就听到乔以越说:“小虞,你的动作还是不太到位,先休息十五分钟吧,然后我们一起再把刚刚那部分过一下。” “哈,什么?”蔡书虞擦汗的手顿住了,唇角也有些僵硬。 她没理解错的话,现在应该是下班时间了吧? 如果换做以前,她一定会奋起反抗的,但是她才说完练习的事都听乔以越的,话还热乎着,脸皮再厚也没法立刻做出自打脸的事来,只能吞咽了一下,小心翼翼问道:“那……还要练多久?” 乔以越给了她一个理所当然的眼神:“练到动作到位吧,其实已经差不多了,再熟悉几遍就行了。” 当然,众所周知,“几”有时候等于“无数”。 蔡书虞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怎么能和一个脑子里只有舞台的工作狂夸下海口呢? 她想,她可能一不小心把自己献给恶魔了。 作者有话要说:那一天,蔡小姐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精疲力竭。 最近一直在加班,太累了,所以没什么经历填坑,希望大家能谅解。 第66章 面子事大 自打蔡书虞决心好好练习后,寝室里就安静了许多,原因无他,只因为最强嘴炮输出蔡书虞哑火了。 因为前两天落下了太多,外加体能弱势,以及说了那句“训练的事我都听你的”,现在她不得不每天都早起晚归,为数不多待在寝室的时候,也是一副没力气说话的虚弱样,一回寝室就赶紧睡了。 平时寝室里的聊天话题都是她主导,能天南地北不重样逼叨大半天,这会儿就算和她搭话,她也只会无精打采哼哼几声。 身为从小就和蔡小姐厮混在一起的人,庄楚唐愿意称这现象为“太阳不是打西边出来而是直接爆炸了”。 要知道,蔡书虞这赖床的毛病,连亲妈都治不了,这会儿竟然能自觉爬起来了,虽然脸色臭得像每个人都欠了她五百万,但好歹是起来了。 其实刚见识到时,她着实受了不小的惊吓,那天她起来后正在脸上抹精华,突然瞥见着蔡书虞拎着一袋子早饭从外面进来,吓得手一抖,差点抹进眼眶里,之后第一反应就是擦眼睛,擦了又擦,还以为自己这两天剧看太多出现幻觉了。 直到蔡书虞沉着脸把还热乎的包子拍她脸上,她才真切地意识到:蔡小姐,她竟然,早起了!还是那种比其他人早得多的早起,震惊!难以置信!不可思议! 震撼之余,她还蛮好奇乔以越怎么就让蔡书虞乖乖就范了的,蔡书虞一向率性惯了,看着好说话,实则软硬不吃,逼急了还能反咬你一口,哪里是那么好对付的。 于是接下来几天,她都密切关注着乔以越和蔡书虞的一举一动,想看看乔以越是藏了什么法宝,可观察半天,也没看出什么。 每天早上都是乔以越去喊蔡书虞起床的,不过远不如之前那几次那般声势浩大,她只拍几下,蔡书虞就慢吞吞起来了,虽然起床时嘴上会絮絮叨叨抱怨个不停,但不会动辄发脾气了,顶多就是话变少了,上班路上只一言不发扒着她的胳膊养精神,耳边少了点习以为常的聒噪声,庄楚唐一时还有些不适应,连走路都有些提心吊胆,唯恐一不小心踩了雷,倒是她两的CP粉直呼“小别胜新婚”,每天都追着狂拍,图出了一套又一套,公司抓住机会赶紧买了几套营销,维持热度的同时也为她们的二公造势。 而训练时候是什么情形庄楚唐也去看过几次,看得她直抽冷气,乔以越活脱脱是个冷血教官,有时候几秒的动作她都会让蔡书虞不间断地重复几十次,蔡书虞一有什么疏漏,她就会大声指出来,漏动作了、抢拍了、腿没抬到位等等,然后说“再来一次”,一点情面都不留。 庄楚唐每多看一眼就要心惊肉跳一阵,生怕下一秒蔡书虞就蹦起来摔杯子宣布“老娘这就退赛”,可蔡书虞哪怕被训多了焉得像霜打的茄子,也没闹过脾气,让她重来她就重来,像个被老师骂完还要老老实实写作业的小学生,让庄楚唐在紧张同时忍不住偷笑。 终于,到了第四天,她忍不住问乔以越:“越越啊,你是给我们菜宝灌了什么迷魂汤啊?她咋这么听话?” 当然,这话是趁着蔡书虞在洗澡时候问的,她还是没多大胆量公然挑战蔡书虞的权威,万一蔡书虞觉得丢了面子,她可不得吃不了兜着走。 “啊?”乔以越正在看最新的排练录像,被她这么一问,只觉得莫名其妙,“什么汤?” “你们,真的没有什么内幕交易么?” 庄楚唐挑眉,比了个钱的手势,“菜小鸡可不是那么听话的人。” “什么东西呀!”乔以越拍开她的手,“不就是普通练习么?” 声音尖尖细细的,听着似乎有点小暴躁,说完就继续看录像了,手里还拿着支笔,把看起来还有所不足的地方全部记了下来。 庄楚唐还想追问,却被Kenzi拉开了,Kenzi对她比了个“嘘”,然后悄悄和她说:“你可别打扰这个时候的乔以越,她会跟你急的。” “这么厉害啊?她能有什么脾气啊,小白兔似的。”庄楚唐不太信,她心想乔以越平时跟个包子一样,谁都能搓圆捏扁,就算急眼怕也是没多大能耐。 “兔子急了也能咬人呢,我记得她们以前有次演出,排练时间紧,有队友跟不上想糊弄过去,她却非拉着人家通宵练习,还捅到了领队那,那个队友最后都被她弄哭了。” Kenzi提到时一副又好气又好笑的口气,“不然我们怎么都喊她乔老师呢,一遇到练习的事她就特较真。” “噫,可怕。”庄楚唐缩了缩脖子,瞥了眼正聚精会神盯着平板的乔以越,暗自下决心,绝不要和乔以越一组。 可她还是弄不懂蔡书虞怎么就那么听话,这几天蔡书虞的训练量在所有选手里都能排到前三了,那可是当初为了一公动作能简单点擅自发动投票的蔡书虞啊,怎么看都是脑袋被门板夹了的样子。 她越想越觉得心里痒痒,非得刨根究底不可。就在这时,突然来了一通电话,她看了眼姓名,发现竟是蒋佳睿,不禁感叹:“哟,稀客。”随后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乐滋滋接了电话。 倒也没什么大事,无非是蒋先生这几天打给蔡小姐的电话都被无情挂断了,今天不死心还想打,却发现被拉黑了,只能求助于蔡小姐的好闺蜜,想打听一下自己是不是哪里得罪了蔡小姐。 蔡书虞在汪泽城那栽过跟头后,便大彻大悟地转了性,从此和二十四孝深情好女友路线一刀两断,而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喜欢就追,不喜欢就掰,换男朋友的频率比拍戏还勤,蒋佳睿不是第一个,多半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庄楚唐听着蒋先生在那头大惊小怪地倾诉心事,一边嗯嗯啊啊地敷衍,一边在心里偷笑,顺便掰着手指头算这是第几个了。 等挂了电话,她也得了名正言顺的借口,蔡书虞一出来,她就把人拐去了走廊,打算好好盘问。 蔡书虞都快累趴了,只想吹干头发赶紧去和周公约会,一听庄楚唐说是蒋佳睿找她,当下沉了沉脸,毫不掩饰语气里的烦躁:“我早就和他说了啊,最近要练习,没什么时间煲电话,有事留言。怎么回事啊,都说那么清楚了他还以为我是和他闹脾气? 我就不能为工作忙碌吗?当人人都和他一样刷着父母的卡混吃等死啊?” 不愧是蔡小姐,庄楚唐忍不住想鼓掌叫好了,恩爱时嘴上像抹了蜜,翻脸了就字里行间尽是尖酸刻薄。 她先帮着蔡书虞数落了几句蒋佳睿,之后才拐弯抹角切入正题:“不过我也没想到你会那么拼啊,菜宝啊,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落越越手里了啊?” “就凭她?也能有我把柄?”蔡书虞的声音一下子拔高了几度,像是受了莫大的冒犯。 “那怎么回事啊,其实也没必要逼自己吧,太累了就歇歇呗。” 说到底,庄楚唐还是担心蔡书虞在勉强自己,在她看来这根本就没必要,名气一早就打出来了,犯不着为了一次表演累成这样。 “唔,我也觉得没必要啊,可是海口都夸下了,还能怎么办。” 蔡书虞叹了一口气,随后闷闷不乐地把事情原原本本和庄楚唐说了一遍,她和庄楚唐是铁打的交情,倒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她说她前不久险些和乔以越绝交,原因是乔以越答应她之后又差点答应和吴恺元组队,让她觉得乔以越言而无信。 而乔以越只不过起了念头,根本没履行,都能被她视作背叛,眼下她都亲口说了练习的事都听乔以越的,要是半途而废,岂不是自打耳光,真这样了,以后她哪里还有脸见人,尤其是乔以越。 所谓人活一口气,她才不要变成笑话。 经她一解释,庄楚唐就懂了——原来是打肿脸充胖子,死要面子活受罪。 “你加油。”她拍了拍蔡书虞的肩膀,说话都憋着笑,“要是身子太虚的话,我让我妈妈寄点保健品过来。” “滚吧,你。”蔡书虞白了她一眼,换平时她肯定要揍庄楚唐一顿,这会儿她还要省着点力气,只能言简意赅地表达一下不满,接着就甩开庄楚唐进屋了。 吹完头发,她见乔以越还在研究录像,就过去往她肩膀上一趴,晃了晃她,问道:“小越,我是不是还是很差啊?” 虽然这些天她已经很努力了,但是和同组那些跳舞种子选手相比,还是差得远,今天是跳舞小考的日子,全组都被方沐澄表扬了,除了她。 约莫是她基础差的缘故,所以方沐澄对她的期待值也相对放低了不少,明明有好些地方漏拍或者动作不到位,方沐澄却没像之前对待乔以越那么严厉,只隐晦提了一下她还有很大进步空间。 蔡书虞在镜头前依旧笑得灿烂,但心里多少有点沮丧,毕竟付出过,不可能对回报毫无期许。 乔以越回头看了她一眼,只见她嘟着嘴,像只气鼓鼓的河豚,不禁笑了笑,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说:“其实进步挺多了。” 随后她拖进度条,指了指某个地方,“昨天你这里还跟不上呢,今天不是跟上了么,挺好。” “真的啊?”蔡书虞眯起眼在她脖子上蹭了蹭,低落了一晚上的情绪瞬时高涨了不少。 虽然在庄楚唐问的时候爱答不理的,但这几天乔以越也不是全然没动心思,自从那天一番长谈后,她就隐隐摸到了和蔡书虞相处的窍门,就是得多夸夸,要是那种真心实意的夸奖,其他时候也多顺着点,把蔡书虞哄开心了,再和她说哪里哪里还有不足,她一般都能听得进去。 “真的啊。就还剩一点小问题而已。”乔以越说着把进度条拖到后半,到某个齐舞画面时停住,点了点屏幕上蔡书虞的胳膊继续,问道:“这边你是不是拉不开?” 那是个开臂的动作,和其他人比起来,蔡书虞显得有些含胸,胳膊也没打直。 “嗯,有点。”蔡书虞点了点头,接着看着屏幕里的自己嫌弃出声,“真难看啊。” “明天开始每天做点拉伸吧,开一下关节。”乔以越又滑了滑进度条,一一扫过蔡书虞的部分,“大部分都是这个问题,小问题,其他的挺好了。” “那我要吃冰淇淋。”蔡书虞又晃了晃她,得到了乔以越的允诺后,才美滋滋回去打算养足精神明天再战,结果一回身就遇上了庄楚唐充满怜悯的眼神。 “干嘛?”她皱眉,凶巴巴问道。 “不不不,没什么。”庄楚唐连忙摇头,同时决定,从明天开始,她要晚点回来。 ——开关节,这是能轻描淡写说出来的吗? “菜宝,你自求多福吧,阿门。”她默默在心里画了个十字。 第67章 道高一尺 第二天,庄楚唐故意拖着Kenzi在外面溜跶了好久才回寝室,但一开门还是被眼前的画面吓出一声惊叫。 只见寝室中间的空地上多了一张瑜伽垫,而蔡书虞脸朝下直挺挺躺在上面,右手往前伸出,探出一根食指抵在地板上。 就差血书“乔以越”三个字,就能完美复刻命案现场了,要不是寝室里的另一人乔以越正神色自若蹲在垃圾桶前削苹果,庄楚唐恐怕已经拔出手机拨急救电话了。 “哟,菜宝,还活着吗?要不要给你挂个急诊啊?” 看够了热闹,她就走过去,幸灾乐祸拿脚尖蹭了蹭蔡书虞的腿。 就对形象的重视程度而言,蔡书虞和乔以越是一类人,不小心脚底打滑摔了跟头,第一件事不是计较疼不疼,而是摔得好不好看。 以往蔡书虞就算席地而坐都要坐出几分风情来,现在竟然这么毫无形象地呈大字型趴地上,庄楚唐自然要好好开心一下,说完风凉话,还掏出手机拍了好几张照,留着以后发朋友圈。 拍完照,她突然听到蔡书虞似乎在小声念叨什么,便凑上去仔细一听,却是“乔以越”和“混蛋”两个词的随机排列组合,期间还掺杂着小动物哀鸣一样的拟声词,着实把她给听笑了。 “菜宝,你受苦啦,我给你揉揉。”她挤出痛心疾首的声音,手却不安分,边说边在蔡书虞肩胛骨那边戳了一下,才轻轻一摁,蔡书虞就“哇”得一声,一个鲤鱼打挺弹了起来,抬腿就给了她一脚,不过没踢疼她,反倒是自己紧跟着抽了一口冷气。 庄楚唐也是练舞起家,当然知道开关节有多痛苦,那时候她身子还没长开,正是柔韧度最好的时候,都被折腾得死去活来,蔡书虞都是成年人了,自然更辛苦,不过她看蔡书虞还能弹得起来,就知道问题不大,估计也就是稍微拉了一下,好让她动作能更到位。 至于蔡书虞那些吃痛的表现,庄楚唐一眼就看出装的成分至少有七成,顶多稍微有些胀痛罢了,装那么惨兮兮的,谁知道是不是想趁机讹人,她想乔以越多半是看清了这点,才会对蔡书虞闹出的动静视而不见,只顾埋头削苹果。 见庄楚唐笑嘻嘻满脸都是快乐没有一点怜香惜玉的意思,蔡书虞瞪了她一眼,随后瘪了瘪嘴,转头冲乔以越喊道:“呜呜,小越,我好疼啊。” 在庄楚唐和Kenzi回来前,蔡书虞已经闹过一波了,乔以越一开始还险些着了道,以为自己下手太重,谁知她那句“你怎么了”还没问完,蔡书虞就收了泪,掰着手指头开始向她讨要赔偿,要她包一个月零食。 这才第一天,要求就那么多,以后可还得了,权衡了一下,她果断撒手不管了,随蔡书虞演去。 这会儿蔡书虞没在庄楚唐这讨到便宜,就又盯上了她,她照旧充耳不闻,心想着等蔡书虞玩累就能消停了,可她又忘了,只有她想不到的,没有蔡书虞做不出来的。 正当她快要削好那个苹果时,突然听蔡书虞重重叹了一口气,而后,哀怨凄婉的嗓音飘入耳中:“我算是看透了,乔以越要是男的,肯定就是那种刚见面就花言巧语哄女孩子上床,嘴上说着不疼不疼说得好听,结果上了床就只顾自己爽的渣男。” “噗!”Kenzi正在喝水,一口全喷在了屏幕上。 “哈哈哈!”与此同时,庄楚唐大笑出声,笑得跟个嘎嘎直叫的鸭子似的。 而乔以越手一抖,苹果险些滚垃圾桶里,好在她反应快,在半空捞住了,不然就白忙活了。 她在家从来不做家务,笨手笨脚的干什么都不利索,削个苹果比跳舞还累,要是真掉垃圾桶里,那得心疼半天了。 等千钧一发接住苹果,还来不及庆幸,她在庄楚唐的笑声和Kenzi的咳嗽声中,总算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蔡书虞说了什么,霎时血气上涌,脸涨得通红。 一时间,她脑子里先后冒出“我又不是男的”和“才不会花言巧语哄女孩子上床”两句辩解,可再一想,又觉得不管说什么都很奇怪,最后只剩下满心无奈:到底为什么会想到这种形容啊! 又急又气地脸红了半天,才结结巴巴憋出几个字:“什、什么东西啊!” “怎么脸红了啊?”蔡书虞倒是有点稀奇了,回想了一下,她发现自己还没见过乔以越脸红。 印象里乔以越总是一脸云淡风轻,不管做什么举止间都透着几分疏离,和她搂搂抱抱甚至亲亲的时候都没害臊过,却没想到因为这么一句话就破了功。 看乔以越脸快烧起来了,蔡书虞在意外之余,坏心眼愈发蠢蠢欲动,掩住嘴故作惊讶道:“小越,你该不会……真的是男的吧?” 她话一出口,庄楚唐的笑声瞬间高了八度,都快从椅子上滚下来了,Kenzi的咳嗽还没完全打住,就混进了打鸣般的笑声。 只有乔以越瞪大了眼,一句“才不是”在嘴边绕了几圈,却在即将脱口而出时刹住,她真怕说完后蔡书虞就顺杆爬要她证明一下,蔡书虞看起来完全做得出来。 末了她只能在心里骂了一句“靠”,然后冲过去把苹果塞进蔡书虞嘴里,堵住这万恶之源,然后悻悻在她边上坐下,抬起她的小腿搁自己腿上,闷闷地开口:“好啦,别拿我开玩笑了,哪里疼,我帮你揉揉还不行么。” 还好这苹果本来就是给蔡书虞削的,不至于太亏,她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见她焉了吧唧的模样,蔡书虞眯了眯眼,满意地笑了。 两人之间不知第几次交锋,依然是,蔡小姐完胜。 乔以越还以为这事到这就算完了,谁知第二天,傍晚休息时分,她因为有事和舞蹈老师讨论,比其他人晚了一会儿去休息室,一只脚才踏进去,就听到蔡书虞矫揉造作属性点满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唉,腰好酸,都怪小越,折腾得我都没睡好觉。” 蔡书虞话音刚落时,乔以越就出现在门口,自然经受了所有人的注目礼,短暂的沉寂后,就是哄堂大笑。 当然,不会有人信以为真。 大家都知道这阵子乔以越在给蔡书虞做特训,昨晚拉伸的动静也不小,至少左右两个寝室都一清二楚,谁都知道蔡书虞说的是拉伸,可正因为是假的,她们才会笑得如此肆无忌惮,并且像推翻了多米诺骨牌一样,由此引申到了方方面面。 一部分人开始讨论各路同人文学。 一部分人开始讨论乔以越在各路同人文学中的属性。 还有一部分人挤到她面前,嘴角的坏笑藏都藏不住:“原来乔老师私底下玩这么大啊?” 什么东西啊?什么东西啊! 乔以越试图辩解,可寡不敌众,一人一句都能把她淹死,最后她只能躲去了角落,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刚撕开面包的包装,她就瞥见身边多了个人,当下警惕地往边上撤了一步,发现是吴恺元,等了一会儿没见她和其他人一样起哄,才稍稍松了口气。 倒也不是没经历过这种场面,毕竟是当偶像,少不了卖队友情,适应后就习惯了,不过以前她的定位从来都是被攻略那个,突然被蔡书虞说是男的,还是那种骚话,实在有点难以接受。 或许过阵子就能习惯了,她无比心累地想。 就在这时,她听到吴恺元有些犹豫的声音:“小乔,你们……和好了?” 她从面包上抬起目光,注意到吴恺元正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突然有些不自在,可是就这么走掉也不太合适,只能含糊地“嗯”了一声。 “那天是你来找的她吧,我一开始还有点不信,你们当天晚上还吵了架呢。”吴恺元自言自语般说道,随后笑了笑,似是不经意般问道:“如果其他朋友落了单,你也会去找她们吗?” “我……”乔以越才开口就顿住,按理来说她应该说“当然”,可心里却觉得不尽然。 她去找蔡书虞,本就是种种意外酿就的后果,换做其他人,不像蔡书虞那么怕黑,或者没有因为之前吵架导致的故意忽视,她真的不见得会亲自去找,更可能转达给宿管。 但实话实说又有些伤情面,她不禁苦恼起来,还没想好该怎么说,身子忽然被扯了一把。 紧接着,后背贴上了一副柔软的身子,她被人从后面抱住了。 想也不想就知道是蔡书虞,她默默松了一口气,正想感慨多亏蔡书虞给她解围,谁知感激的心情还没捂热,就听到蔡书虞嗲到能让人抖一地鸡皮疙瘩的嗓音: “小越,你都有我了,怎么还和别的女人眉来眼去啊。” 够了,够了,停一停,可以了! 她眼疾手快撕下一片面包塞进蔡书虞嘴里,随后尴尬地朝吴恺元笑了笑,换了个身位架住蔡书虞把她拖走了。 谢天谢地,蔡书虞虽然闹腾的花样多,但是没什么耐心,玩腻后就不再抓着不放了。 尤其是在第二次小考,她得到方沐澄的夸奖后,逢人就提的话题就变成了自己的励志经历以及苦尽甘来,让乔以越终于不用整天背后凉飕飕的了。 再后来,二公近在眼前,所有选手都绷紧了神经,蔡书虞难得对一场演出投入那么多,自然也没什么心情不正经—— 再说,就算她想开玩笑,已然切换到备战模式的乔以越也不会搭理她。 到了倒数第三天,乔以越成天挂着张冰山脸,谁在她面前想笑,笑容都会即刻被冻住。 随后,两天,一天,时间像是子弹似的,嗖的飞过,就到了第二次公演当天。 演出开始时间是下午两点,可早上十点多,场馆前就已经热闹非凡,各个选手的立牌一字排开,热门选手的应援摊位被围得水泄不通,各种旗帜、横幅将整个广场缀得色彩缤纷,还有身着各色应援服的粉丝四处穿梭,不停地分发海报和手幅。 在随风飘扬的热烈气氛中,唯独有一个高高瘦瘦的女人满脸不悦,三十多岁,酒红色长卷发,中分刘海,穿着时髦光鲜,蹬着双鞋跟能戳死人的恨天高,本就高挑的身形显得愈发鹤立鸡群,看起来倒不像是来看演出的,而是要登台表演的,要是年轻个十岁,恐怕真的会被当作是提早到来的偶像本人。 “为什么我要把宝贵的休假浪费在这里啊?” 她烦躁地跺着脚,手里抓着一把应援扇,是路过的热心蔡书虞粉丝送给她的,她挑剔地看了一会儿,等那几个粉丝离开后,就转身把扇子塞进了垃圾桶。 “体验一把青春,不好吗?”黑色长直发的女人走到她身边,讲话斯文和气,赫然是周舒礼,二公对乔以越至关重要,她正好得了空,就想办法弄来了媒体票,打算亲眼看看乔以越的发挥,也好让自己踏实些,瞥见垃圾桶里露出的应援扇一角,她顿时哭笑不得,“言言,你怎么把扇子扔了,多不礼貌。” “我很有职业素养的。”高个女人冷哼一声,随后一把抓过周舒礼手里的庄楚唐应援袋,掏出里面的手环戴上了,“当然是给自家艺人加油。” 这满脸写着不耐烦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周舒礼在艾回的朋友、被庄楚唐一口一个老翁那么叫着的翁品言,周舒礼拿了两张票,就把她拖过来作陪了。 她们两人本来可以直接入场,但是周舒礼说想见识一下场外的粉丝应援,就拽着她到广场上溜跶了一会儿,还去凑热闹领了应援物。 “那正好,我们一人一个。”周舒礼笑了笑,举起写着“越”字的小灯牌晃了晃,“小越的粉丝真热情啊,送了我不少东西。” “得,能有机会送就多送送吧,谁知道还有没有下次。”翁品言也是出了名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开口就是贫。 认识那么多年周舒礼都习惯了,不和她计较,在各处走一圈,观察了一下线下人数,就进场了。 她们先去了后台,那里已经有不少媒体在候着了,不少都是业内老熟人,自然少不了一通寒暄客套,一个接一个,翁品言脸都快笑僵了,正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突然有个戴着墨镜的男人和她擦肩而过,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提包,立刻低头向她说了声抱歉,才继续往前走。 她听着声音有点耳熟,看着背影也有点眼熟,想了一会儿,突然“哎哟”了一声,惊呼:“这不是林老师么?” 男人听到后顿时停住步子,转过身,摘下墨镜,打量了她一会儿,认出她后便笑了,随后折回来,朝她伸出手:“原来是Erin,好久不见。” “林老师不是才去美国么,怎么回来了?” 见到这人这对翁品言来说倒是意外之喜,休假被占据的烦躁顿时一扫而空。 男人叫林瑜,还不到三十岁,已经是小有名气的音乐制作人,薛歆雅的成名曲就出自他之手,两人合作了好多次,薛歆雅爆红后,她幕后的制作人也跟着声名鹊起,眼下歌手们都争着想和他合作。 艾回去年有两个歌手要发歌,翁品言看上了林瑜,不过企划还没敲定,林瑜就出国了,这事便只能搁置了。眼下又遇到,她便觉得说不定有转机了。 “我是被Ciara叫回来救场的,这档节目有个嘉宾突然出了点意外,来不了,Ciara就把我喊回来了。不过我这次是私人行程,正好有机会,也想见识一下她们的舞台。” 说话时,林瑜的目光扫过墙上各个选手的海报,在某处停留片刻,便戴上墨镜,感慨似的笑道:“真期待啊。” 作者有话要说:蔡小姐的一生之敌登场; ——其实是翁总x—— 第68章 好久不见 忙碌之际,时间总是走得很快。 下午三点二十,乔以越怔怔看着眼前化妆师上下翻飞的手,脑海宛如卡帧的录像,上一个场景依稀还是清晨睁眼时窗外微微透着亮的天空。转眼间,就已变成昏暗吵闹的后台。 工作人员和准备上场的选手们挤在一起,晃动的各色人影之间只留下窄窄的间隙,补妆、调整设备,忙得不可开交,明明早就做好了造型,可临上场时,各种琐事依旧层出不穷,像是落入地毯的薯片碎屑,哪怕已经清理了一次又一次,总还是会被藏在隐秘角落的碎片逼得手忙脚乱。 而远方,隐隐传来如雷的欢呼,乘着配乐激荡的旋律和灯效余光挤入后台,在形色匆忙的人群中又添了一分乱,那是观众在为正在进行的表演喝彩。 正在进行演出的是第四组,乔以越不清楚那组的曲目是什么。 她很少关心自己以外的事,尤其是在一头扎入练习后,全部精力都放在了《螺旋迷宫》上,现在恐怕连其他几首歌的歌名都不记得。 舞台和准备室隔了一条过道,离得太远,配乐传到这里已失了真,她也听不清是什么曲子,只知道等配乐一停,她们这组就该登场了。 节目单上《螺旋迷宫》排在第五,是前一天的抽签结果,这个结果不好也不坏,不是热场也不是压轴,占据了观众情绪最高涨的阶段,却不用顶着过分大的压力,昨天她抽出这个数字后,蔡书虞开心得仿佛公演已经圆满结束了似的。 可结果到底如何,在结束之前谁都不得而知,一个小小的抽签根本不能影响什么。 她越过人群望向舞台入口,尽头的地板上,交织的迷彩灯光毫无规律地划出杂乱的折线,仿佛在勾勒无法破解的迷宫,亦似在勾画她被浓雾笼罩的前路。 形形色色的声音在耳边徘徊,她好像听到了有谁在喊她,可是零星的字眼跌入周遭的嘈杂中,宛如一滴水落入了宽广的湖泊,眨眼就不见了踪影,她没有回头,也没有去探究是不是真的有人在喊她,只一动不动地任凭思绪随处漫游,最后,真正能够听清的,只有自己的心跳声。 突然,外面的呼喊一瞬拔高,她想,这大概是前一场表演落幕的信号,这也意味着,下一场表演即将拉开帷幕。 要开始了啊,她的心一瞬绷紧,脑海中不自觉开始回想连日来的训练细节,像是交卷前像再次确认答案,可无论怎么看都还是不够。 无论曾经有过多少次舞台表演的经验,当来新的演出临时,紧张依旧在所难免。 就在这时,一只手挤进了她掌心,带着几分强硬,微凉的感触霎时令她自恍惚中抽回思绪。 无需去确认,她就知道那是蔡书虞的手,比她的稍微小一些,掌心和指骨都很柔软,像柔软的花。 此时,体温本就偏低的手心冒着汗,使得凉意愈发明显,她不禁猜想:蔡书虞也在紧张吗? 在她印象里,蔡书虞大抵是不会紧张那类,可是稍加思索,她便发现,自己对蔡书虞表演开始前的状态其实没有任何印象。 她终于动了一下身子,转过头来,昏暗的光线中,她看到了蔡书虞微垂的眼眸和几乎抿成一条线的嘴唇。 几乎是下意识地,她将蔡书虞的手握紧了一些,一些安慰的话到了嘴边,只是还没说出口,就被报幕声打断。 “下面,请大家欣赏这首如午夜玫瑰一般神秘而美丽的歌曲,《螺旋迷宫》!” 思绪瞬时再度被扯回了那些布满迷雾的未来,她深吸一口气,挺直身子,在助理的带领下走向在她眼中光彩夺目的舞台入口,一时间忘了所有,甚至忘了她还和蔡书虞牵着手。 她们在暗色中踏上舞台,找到属于自己的站位。然后,在第一个音符响起瞬间,四面八方的灯一齐点亮,她们于光明之中,献出在汗水浇灌下绚烂绽放的花朵。 这些天来所有的努力都只是为了这五分钟,真正开始表演后,面对一望无际的坐席,根本无暇思考,身子像上了发条,循着刻在骨子里的本能而动,唯一能够感受到的,只有血管里奔腾的热情。 乔以越轻盈地踩在旋律上,如踩着海浪,身子都仿佛化作了曼妙的水流,临到全曲高潮,她骤然下腰,仿佛自阶梯失足跌落,可高高探出的手却攀住了光,下一秒,发丝随身姿扬起饱满的弧度,她已稳稳地屈身跪地,颇有难度的动作在她从容的演绎下好似轻而易举。 这时,摄像机移动到她面前,她便挑起眉,轻轻点了一下镜头,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旋即起身离去。 这个即兴动作瞬时引爆了喝彩,而她恍若未闻,依旧循着自己的节奏,直至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如雷的掌声中。 和由薛歆雅粉丝撑起观众席大壁江山的一公相比,来二公的选手粉丝明显多了许多,占了三分之二,但是目前各个选手还在上升期,局势不算明朗,现场的粉丝数量分布比较均衡,灯牌最多的是李一涵,不过也只是因为她出道早,后援会应援经验比较丰富的缘故,其他人都差不多。 “啊,感觉效果还不错呢。”螺旋迷宫结束后,媒体席位上的周舒礼听着场内明显比前几首歌高出一档欢呼声,终于松了一口气。 “你非要把我拖过来,该不会就是想给那个臭小鬼说好话吧。”翁品言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周舒礼一个对这类选秀一点兴趣都没有的人,却软磨硬缠拉她来看公演,藏的什么心思她一清二楚,也懒得打哑谜。 “难道言言不觉得刚刚的表演很精彩吗?” 周舒礼笑了笑,没承认,也不否认,“明明看得很认真。” 公演开始后,翁品言就一直在手机上敲敲打打,顶多偶尔抬头扫一眼,但瞄过后随之而来的就是无比恶毒的评价。 “这歪嘴笑,是面部神经失调吧。” “小学文艺汇演动作都比这整齐一点。” “唱得真难听,现场都不提供耳塞吗?” 乔以越那组登场后,她依旧刻薄发言不断,但没怎么挑剔乔以越,大多是冲着蔡书虞去的——不过这也可以归结为私怨。 她之前花了大功夫带一个年轻女艺人,年纪和蔡书虞差不多,风格也相似,蔡书虞一炮走红,自然挡了那个女艺人的路。 就算蔡书虞目前和庄楚唐有合作,终归不是艾回的艺人,不会给艾回赚钱,自家艺人的路被堵了,翁品言当然不爽,可她也毫无办法,谁让蔡书虞火呢,她再不痛快也没法逼投资商,只能私下过过嘴瘾。 而她对蔡书虞的比其他几场加起来还多这点,恰恰印证了她全程都在看,周舒礼这么说,她也没法反驳,只能冷哼一声:“勉强还行吧,一般般,比其他人稍微好那么一点。” 见她这么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周舒礼也不多说了,只又笑了笑,倒也不失望,她和翁品言认识那么久,对方是怎样的人她一清二楚。 或许不是个好人,但是在逐利这点上从不会让人失望。 果然,二公一结束,螺旋迷宫相关的营销就悄无声息地铺开了,其实主要是蔡书虞的团队在操作,各处放点现场消息带风向,艾回这边的做法就是在一些话题上悄悄把乔以越绑了上去,然后在正式播出那天,藉着舞台效果,买了一堆双人通稿,接下几天则不遗余力开始营销乔以越的实力。 舞台惊艳,营销到位,双管齐下,《螺旋迷宫》一举引起了热议,话题度像滚雪球似的,越来越高,播放量居高不下,剪辑和翻跳也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 当然,乔以越那些黑料又一次随着话题被推到了前沿,但是她已经凭借前几次舞台积累了不少好感,实际人气已经稳扎稳打地占据了高位,就算曾经的黑料卷土重来,也只是给她的人设增添了一点争议,公司下了水军,在各个平台上将她的形象往被骚扰的受害者上带。 与此同时,粉丝在舆论阵地上控场,她非但没有被再度扯入泥潭,反而还激发了不少人的怜爱。 而整场表演中,最为人津津乐道的是蔡书虞和乔以越那个双人互动,在乔以越起腰时,身后的蔡书虞正在跪坐她身后,托着她的背。 两人着装一红一黑,并置身于明暗交接处,刚好了呼应了螺旋迷宫这个主题,氛围感十足。 大家先是感慨这个绝佳设计,接下来则有人提出了疑问:“是不是蔡书虞把乔以越托起来的?” 本来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问题,可偏偏那时明暗交替,从视频上根本无法确定书虞的手到底有没有碰到乔以越,于是大家各执一词,一时众说纷纭,还出了不少解说教程,从舞蹈功底讲到人体力学,包罗万象,无奇不有,还上了恶搞整蛊频道,虽然最终也没争论出个结果,却使那个片段成为这次选秀的经典片段之一。 乔以越得知这件事时,不禁有些想笑。 这个动作设计本是无奈之举,蔡书虞毕竟没有舞蹈基础,就算咬紧牙关苦练两周,也不可能完成一些需要经年累月基本功的动作,这个起腰在最初的编舞视频上是集体动作,但因为难度过大,所以改成了手撑,但就算用手臂支撑,蔡书虞仍然无法完成,核心力量不够,短时间也练不出来。 于是乔以越在和舞蹈老师商量后,将蔡书虞这个动作去掉,改成了和她的双人互动,站位也稍作调整,转到了她正后方,同时她去掉了自己动作中手撑的部分,于是在正式表演时,看起来就像是蔡书虞将她托起来的。 如果仔细分析,就会发现蔡书虞的部分是唯一没有任何难度动作的,只不过设计成了互动,就不会显得突兀了。 思考这个动作时她只想更好地呈现舞台,现在引来那么多议论,这倒是无心插柳了。 公演结束后,选手们又迎来了相对较空闲的阶段,但这次乔以越没能享受到上次那种宛如休假一般的闲暇,随着二公的播出,她的热度冲到了前面,于是被抓去补拍了一些物料和采访。 今天要拍的是和庄楚唐的双人采访,她不太清楚这样安排的缘由,以往庄楚唐都是和蔡书虞绑定的。 或许是公司终于想起有她这号人了吧,她心想,二公结束后,经纪人联系了她几次,虽然没有说得很明确,但她多少听出公司那边有了点动作,从这次二公的结果来看,确实如此,没有公司在背后推动的话,影响不可能那么广。 当然,这些只是她的猜测而已,具体是怎么运作的,除了经营者,谁都不得而知。 双人采访结束后,她被单独留下录了一点别的,庄楚唐走之前交代她结束后就去练习室和她汇合,她不禁困惑地歪了歪头,想问是什么事,可庄楚唐已经一溜烟跑了。 “不过我们也不是一个练习室吧……”她只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想着到时候只能一间一间去找了。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把几个大箱子搬进了录影棚,从包装上看是点心的样子。 “是新来的嘉宾呢,真大方啊。” 零星的谈话飘入耳中,乔以越听了个大概,得知这是新来的飞行嘉宾送给全体工作人员的慰劳品。 差不多有几百份吧,她打量着那几个箱子,突然想起报道时蔡书虞给所有选手送口红的事,不禁也跟着感慨了一句:“真大方……” 接下来录制的时间比她想像得久了不少,工作人员抛给了她一堆乱七八糟的问题,也不知道是不是打算一次性录完再挑有争议的地方慢慢剪,她深知祸从口出,所以回答时候非常谨慎,集中精神不敢有丝毫松懈,等答完那一堆有的没的,顿时觉得精疲力竭。 离开录影棚时,她眼皮子都开始打架,只想回寝室埋头大睡一场,她埋着头匆匆走向电梯,与人擦肩而过都没功夫抬头细看,只礼节性地弯腰,说了声:“你好。”就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 可下一秒,刚落地、欲将抬起的步伐被一道熟悉的嗓音冻住。 “好久不见,都认不出我了么?”男人的声音含着低低的笑意,像醇厚的咖啡,经年不改,连念出她的名字都仿佛来自隔着时空的彼端,“乔以越。”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献给全世界最可爱的菜小姐(x 第69章 生日快乐 乔以越从没想过会在这里遇到林瑜。 那句短短的问候来得太过突然,虽然每个字的发音都与记忆中的模样完全契合,连句末轻叹似的一点气音都勾起了深埋在心底的熟悉感,但是在声音戛然而止那一瞬间,她仍禁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己最近太累了,以至于产生了错觉。 直到她在刹那失神后慢吞吞地回过身,眼里映出一张熟悉的脸庞,这才梦若初醒似的,眸子里惯有的平静一瞬被搅碎。 “你怎么会在这?”她脱口问道,拔高的嗓音尖锐得几乎要生出刺。 下一秒,她的目光落在林瑜手中的纸袋上,瞧着纸袋的上和刚搬进录影棚那些箱子一模一样的LOGO,她想起不久前听到的对话,以及这些天在选手中流传的消息,脑子里顿时有了答案。 第二次公演结束后节目会邀请几位飞行嘉宾,给选手们作专业指导,这个消息已经传了很久,想来林瑜就是这几位飞行嘉宾之一。 于是她立即敛了神情中的惊讶,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圈四周,发现两人的距离在一臂以上,并且没有工作人员特别关注他们,便定了定心,一边思考到时候如果有人问起该怎么说,一边微微欠身向林瑜鞠了一躬,说道:“老师好。” 语气生疏而客套,紧接着,又似急于求证什么似的,问道:“是……薛歆雅老师邀请你过来的吧?” “啊,你还是老样子……”林瑜轻轻笑了一声,眉宇间隐隐闪过一丝无奈,“没错,我是被Ciara拉过来救场的。” 得到这个答案,乔以越顿时松了一口气,在这个时候,她实在不愿意再惹上什么麻烦。 可紧接着,听林瑜像聊家常似的继续和她说话,她的一颗心不由得再度悬起。 “听说原来那位被拍到一些不得了的照片,正忙着公关,脱不开身,真是不走运啊。” 林瑜话里看似在惋惜,口气倒是有点幸灾乐祸,“一时找不到别人,Ciara就把我喊回来了,不过嘛,今天我还没正式开始工作,只是来片场转转,还不用急着喊我老师,感觉一下子老了好多。” 听出他是想让气氛活跃一些,乔以越却只轻轻“嗯”了一声,抬眼匆匆瞥了眼林瑜现在的模样,便再度垂下了眼。 如果说刚见面时还有些恍惚的不真切感,此时听着林瑜与从前如出一辙的轻率语调,乔以越终于真正意识到,他们又见面了。 确实是——好久不见。 最后一次见面是去年二月初,在分别的这一年里,她曾偶尔想过,或许某一天,在什么地方,他们会再次相遇。 也许是工作中,也许是业内人士的聚会上,也许是人来人往的街头,但在重逢真正来临时,她却发现,自己从未想过会是“此刻”。 尤其是眼下这种时候,她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她并不清楚林瑜是不是已经听闻了前阵子那些沸沸扬扬的传言,脑子里一瞬闪过确认的想法,可是在想到的下一秒就失去了探知欲,接踵而至的是一股说不出的疲累——糟糕的时间,狼狈的自己,以及不想见的人。 真是尴尬至极的组合。 ——为什么你要这个时候出现呢? 心中甚至生出这样莫名的情绪,就在她快要被这种煎熬逼得落荒而逃时,那个印着漂亮图案的纸袋出现在眼前。 “抱歉,我没有别的意思。”她的情绪轻易被看穿,刹那间,林瑜眼里隐隐透出几分低落,但很快又重新染上笑意,语调依旧轻松,“我只是想来看看,顺便祝你生日快乐,我猜你一定忘了。” 乔以越愣住,默默算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今天是五月十六号,是她的生日。 “啊,真的忘了。”她微微睁大眼,随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训练营是封闭环境,她还老老实实地上交了手机,可以说与外界断了联系,这样一天一天过去,很容易就会忘了具体日期。 不过这会儿被提醒了,她也没觉得任何惋惜。她本就没有隆重过生日的习惯,往年总要在收到父母电话和礼物后才会想起有这回事,今年没有手机在身边,就彻底把生日这件事抛到了九霄云外。 “喏,生日礼物。”林瑜将纸袋往前递了递,“记得回去再打开。” “谢谢。”乔以越本已抬起手打算去接,可在听到后半句后,手一下子顿住,眼里不禁闪过几分诧异。 她以为这个纸袋里是和那几箱一样的慰问品,人手一份,林瑜顺手给她当礼物,那她拿了也没什么问题,可听林瑜话里的意思,这个纸袋里倒像是放了别的东西。 她看了一眼那个纸袋,又扫了一眼录影棚门口一个已经打开了的箱子,脑子里忽地蹦出一个念头。 该不会是为了给我带礼物才买了那些吧?毕竟单独送一个选手东西传出去闹不好会变成丑闻一桩。 但是他又怎么知道我会在这里? 这个念头之后,新的疑惑紧随而至,不过很快她就想到,今天自己的采访是写在通告表上的,林瑜身为嘉宾,看一下节目录制安排也不是难事。 也太大费周章了,她暗自嘀咕,手指动了动,却不知该继续去接还是索性拒绝。 还是不要比较好吧,她心想,并不是什么礼物都能收的,哪怕对方是心甘情愿的。 可是她又看到了林瑜眼里的期盼,那么浓烈,几乎要化作柔韧的藤蔓,将她缠住,她的脑子顿时乱了,进退两难间,拒绝的话就这么卡在了嗓子里。 就在这时,熟悉而独特的嗓音突然插入耳中,像是扫开迷雾的风,将她从迟疑构筑的泥泞中一把拉出。 “乔以越!你还要磨蹭多久啊,就等你一个了。”不管什么时候,蔡书虞都会将人未至而声先到这点发挥得淋漓尽致。 乔以越听到她的声音,登时像被烫了似的,刷地放下手,随即匆匆转身,对上蔡书虞风风火火赶过来的身影,注意到蔡书虞看到她后明显愣了一下,紧接着就把目光放到了她身后,她脸上顿时闪过的一丝慌张。 “我……刚刚……”她还没想好该怎么解释,蔡书虞已经大步跨了过来,直接插到了她和林瑜中间,还把她往自己身后挤了挤,她没留神,被撞得一个趔趄,下意识抓住了蔡书虞的衣摆,刚站稳,就听到蔡书虞甜甜的嗓音:“哎呀,您是林瑜林老师吧?我叫蔡书虞,是Ciara的歌迷,最喜欢的那首歌就是林老师您为她写的呢,这么说来也算是您半个粉丝了吧。” 蔡书虞一开口就热络至极的口气,倒是把林瑜唬得愣住了,反应了一会儿才急忙忙开口,和她寒暄起来:“你好,你好,写的歌能被蔡书虞小姐喜欢,非常荣幸,哈哈。” “林老师刚刚在和小越聊什么啊?” 客套了几句,蔡书虞便又问道,见得问题往不好控制的方向发展,乔以越连忙朝林瑜使了个眼色。 “啊,是这样,我刚过来,还不太熟悉你们的情况,就问了她一些节目的情况。” 林瑜镇定自若地扯了个借口,好歹在业内混了那么多年,应付这些还是很轻松的,说完后他去录影棚门口的箱子里取了两个纸袋过来,递给蔡书虞,“你们是约好了吧,不好意思耽误你们时间了,这是我给节目组的手信,小小心意,接下来的还请多指教。”接着便朝她们挥了挥手,转身进了录影棚。 等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乔以越心里一块大石总算落定,松开攥着蔡书虞衣摆的手。 随后,她想到蔡书虞催促她的话,便问道:“就等我了,是什么事呀?” 可蔡书虞却没应她,一把拽起她就往电梯方向走,到了电梯口,她没按下楼键,而是径直走了过去,把乔以越拉进了边上的楼梯间,等关上楼梯间的门,她才松开乔以越的手,朝楼梯努了努嘴示意走下去,边走边问道:“你和林瑜认识?” 乔以越本还有点奇怪为什么要走楼梯,这会儿才明白蔡书虞这是打算盘问她。 蔡书虞敏锐得很,她也不清楚到底被看出了多少,只能硬着头皮说:“之前上过一档音综,他在片场作指导,那时候认识的。” “哦。”蔡书虞点了点头,“那你们……”她还想问什么,可是目光在乔以越脸上停留片刻,便似打消了主意般轻轻叹了一口气,接着拎起那两个袋子晃了晃,笑眯眯说道:“哇,是午时三刻的蛋卷欸,听说每次都要排长队,这次赚了。” 乔以越听说过这家店的名字,是最近很热门的网红店,看来林瑜确实花了很大心思。 接着,她想到那个因为蔡书虞的出现最终被林瑜收回的纸袋,心里顿时闪过几分庆幸,要不被蔡书虞打断,恐怕她最后多半会接了那份礼物吧——即使明知现在不该收。 只不过隔了四层,走楼梯也不需要多久,她们很快就到了练习室所在的五楼,乔以越正要去拉楼梯间的门,却被蔡书虞拉住看了。 “等一下,我还有点事要和你说……”蔡书虞拉住她的动作很果断,可是说话却有些吞吞吐吐的,神情也有些躲闪。 “怎么了?”乔以越不禁觉得有些稀奇,蔡书虞在她面前大多数时候都是一副张扬跋扈的模样,她还头一次见到她心虚得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放的样子。 “就是……”蔡书虞看了她一眼,抓着她的手紧了紧,接着忽地深吸一口气,豁出去了似的大声说道,“就是那天,停电之前,我和你说了很过分的话,对不起啊。” “啊?”乔以越先是困惑地皱了皱眉,接着便反应过来,蔡书虞指的是她们那次争执——她被气哭那次。 她其实不太愿意去回想那件事,一想到就会生出难以言喻的无力感,于是她摇了摇头,轻声说:“没关系,我也没往心里去。” 一般来说,她说了这些,那这件事应该到此为止了,偏偏蔡书虞不按理出牌,听她如此轻描淡写地打算揭过,顿时撇下眉毛,倒像是自己受了委屈似的:“不行,你怎么可能没往心里去!你肯定往心里去的。” 乔以越张了张嘴,又闭上,因为过于离谱,她连纯粹疑问的拟声词都发不出了。 这人到底怎么回事啊?饶是她脾气好,一时间也不由自主心想蔡书虞的脑子是不是有点什么问题。 “就是,其实我原本不打算道歉的,因为那时候我觉得我没说错什么。”蔡书虞看出她的困惑,便慢条斯理和她解释起来。 哦,那真是谢谢你啊,乔以越撇开脸才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一想到那场溃不成军的争执,她心里就堵得慌。 “不过现在我不那么觉得了。”蔡书虞把她的脸掰回来,看着她的眼睛认真说道,“虽然练习很累,很麻烦,那些动作难记得要死,我能找出一百个理由来讨厌,可是在表演结束的时候,听到那么大的欢呼声、掌声,我却觉得好开心啊。 不知道其他组是什么情况,是不是都是那么响亮。但我觉得能感受到,大家真的很喜欢我们的演出,反响比我第一次公演时候热烈了很多呢,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知道舞台上能把大家的声音听得那么清楚呢。 就觉得很高兴,很激动,觉得之前的累其实都不算什么,这是我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说到这里,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以前啊,一直觉得表演只是应付任务而已,只想早点收工走人。现在我却觉得,这是值得喜欢的一件事。” 她顿了顿,目光移开了一会儿,但很快又看回乔以越,说道:“而且啊,我们这次表演,不是很成功嘛,经纪人都夸我,说没想到我能跳得那么好,我还发给了我妈妈呢,她都说蛮不错的。 所以那天你说的没错,不能还什么都没做就下定论,好好努力的话,会有收获的,我应该向你道歉,对不起。” 这时候是不是该再说一遍“没关系”? 乔以越这么寻思道,可还没开口,她却发现,自己已经在笑了,扬起的唇角压都压不住。 “嗯,我接受。”最后,她这样说,随后便笑得眯起了眼。 “好耶!”蔡书虞一把抱住她,原地蹦跶了两下,接着松开她,张开手又说道,“我还有两件事要宣布。” “什么事?”乔以越好奇地看着她,不知道蔡书虞又要给她什么惊喜,或者惊吓。 “第一,我已经决定好了,要出道!成团!当偶像!不仅如此,我还要让我们团成为内娱女团顶点。” 蔡书虞说着慷慨激昂地挥了挥胳膊,仿佛顶点已经唾手可得了,“第二,为了专注女团事业,本小姐已经重回单身贵族行列啦,我还把剩下的六个手机都上交给选管姐姐了,从今以后每天都会把所有精力都投入比赛!” “六、六个?”乔以越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她知道蔡书虞带了多个手机,并且已经被没收了几个了,没想到竟然还剩下六个,“你到底是带了多少过来啊?” 蔡书虞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怎么,我说了那么多,你就只关心我带了多少手机吗?” “哦,哦!”乔以越连忙鼓掌,“了不起!真厉害!” 她想到公演结束后蔡书虞就忙得整天不见人影,这才明白原来是在交涉出道的事。 得了她虽然假得一目了然但足够尽心尽力的捧场,蔡书虞这才满意了,拉着她走出楼梯间:“好了,事情讲完了,我们走吧。” “去哪?” “到了就知道啦。”蔡书虞还是卖关子,拉着她一路小跑到了她们的练习室前,然后拉开门把她推了进去。 乔以越一眼就注意到里面被装扮得花花绿绿的,挤了约莫二十几个人,一幅热闹非凡的样子,一进去,蔡书虞就把一顶纸制的小皇冠戴到了她头上。 紧接着,彩炮的爆裂声响起,五彩缤纷的纸片纷纷落下,戴着一样帽子的庄楚唐走过来,一把将她搂到了正中央的桌子边。 她看到了一个三层水果蛋糕。与此同时,耳边响起了异口同声的欢呼:“生日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不但忘了今天是自己的生日,也忘了今天是庄小姐的生日,这就是桥已阅x 第70章 势头大好 原来是个小型生日会,不过虽小,却五脏俱全,一般生日会有的物品一应俱全。 不但有蛋糕,还有各式零食、水果和饮料,墙上挂着水彩横幅和彩带,桌上有桌布,地上有地毯,墙角还摆了一些花束,乔以越经过时瞥了一眼,发现竟然还是真花,花瓣上还悬着点点水珠,在灯光下闪着漂亮的光泽,将这原本空旷单调的练习室烘托出勃勃生机。 真不知道她们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些花,被庄楚唐牵着一起吹蜡烛时,乔以越还在分神心想,等到大家一拥而上把她们团团围住,一个一个握着她们的手给予生日祝福时,她才渐渐从晃神中回味过来,被屋子里热闹的气氛裹挟着,落入温暖编织的摇篮中。 有人祝她身体健康,有人祝她工作顺利,她都微笑着一一应许,然后回以“谢谢”。 最后一个是蔡书虞。 “小越,祝你在新的一岁里好运多多,嗯,还有能做所有自己想做的事!” 她在和庄楚唐说完后,才蹦跶着过来牵住乔以越的手,笑眯眯的,一双眸子弯成了月牙,指尖搭在她掌心,一字一顿,缓缓说出她的祝福,声音像是在蜜糖里滚了一圈,连余音都带着丝丝甜味,“唔,本来还想祝你越来越漂亮,但想了想你不能再漂亮了,不然我就要被比下去了,那就祝小越宝宝再长高一点好了。” 什么呀,乔以越撇了撇嘴,一时又好气又好笑,差点就反问出口:长高一些是什么鬼啊? 她已经二十二岁了,早过了发育期,哪里还能窜个子,可她又觉得,这样无厘头才是蔡书虞的风格,要是一本正经的,反倒要让她意外呢。 于是她握紧了那双手,用力点了点头,唇角扬起足以将任何阴霾都抹去的弧度:“谢谢,我会加油的。” “加油长高么?”庄楚唐伸过手搓了一把她的头顶,笑得不怀好意,“要不要我给你在门框上刻个尺子?” 说话同时,她把餐刀塞进乔以越手里,不等乔以越就大声嚷道:“欢迎大家参加我们的生日宴会,啊虽然简陋了点,但是诚意十足,希望大家以后也和我们现在一样快乐!” 说完,她就握住乔以越的手,牵着她一起切开蛋糕,然后在蔡书虞的手偷偷伸向蛋糕之际,先一步往她鼻子上抹了一大块奶油。 下一瞬,屋里像炸开了锅,在蔡书虞不甘的尖叫声中,真正意义上的生日会正式拉开了序幕。 乔以越总算知道那些桌布和地毯是什么作用了,原来是用来砸蛋糕的。 她自然不想脸被弄脏,小心翼翼捧着一块蛋糕躲到一边,却还是没能幸免于难,蔡书虞从后面抱住她,两只手轻轻往她脸上一拍,霎时,她嘴角挂了巧克力酱,眉毛上糊了奶油,一下子变成了小花猫。 然后,不等她反应过来,蔡书虞就掏出手机给她们紧贴在一起的脑袋来了一张自拍,接着就狂笑着跑掉了。 “欸?你的手机不是上交了吗?”乔以越难以置信地冲她叫道。 “今天特殊情况啦,没有手机我怎么去取蛋糕。”蔡书虞回头朝她做了个鬼脸。 “把照片删掉喂!”乔以越怎么能容忍自己有这种图存在,回过神后就立即追了上去,蔡书虞跑不过她,虽然藉着地形的便利在几张桌子间绕了好几圈,最后还是被她一把逮住,可那时候手机已经锁屏了,乔以越就算把手机抢回来也没办法,只能嘟着嘴一脸委屈地瞪向蔡书虞,然后换回几声愈发轻佻的笑。 之后乔以越想趁蔡书虞给其他人拍照时抢手机,却被看穿了心思,拍完那张后,蔡书虞就把手机藏进了兜里,再没拿出来过,还时不时虚晃一招,和乔以越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游戏。 乔以越还是头一次经历这么热闹的生日会。 在韩国的时候自不用多说,回国后,父母不在北京,各自都有工作在身,也抽不出时间专程陪她,她生日那天大多数是一个人过的,如果赶上没有工作,就会请几个朋友一起吃个饭。 公司倒是会为成员举办生日会,不过那时候没什么人气,往往是几个人挤在一起办了,现场来不了几个粉丝,时间上当然也从来凑不上刚好。 第一次见识这阵仗,她一开始还有些拘谨,但被蔡书虞逗了一会儿,她就放开了,大声嚷嚷着和蔡书虞你追我赶起来,期间还把看热闹的其他人都扯下了水。 等大家玩累了,生日会也到了尾声,大家收起了一片狼藉的地毯和桌布,练习室瞬时又恢复成窗明几净的模样。 “唉,看到这练习室这么冷冰冰的样子,我又觉得腰疼了。”蔡书虞扶着腰嘀咕了一句,便又惹来一阵大笑。 庄楚唐皮笑肉不笑戳了戳她的腰:“菜宝,怀念的话,今晚我可以帮你开开筋骨。” 蔡书虞当即尖叫一声跑掉了,整个过程做作无比,还不忘把垃圾袋塞乔以越手里,乔以越制止都来不及,最后只能任劳任怨地拖着两个半人高的袋子出门。 关门前,她看到墙角落下了几束花,想着要不要取回来,但转念就打消了主意。 留下点缀一下也没什么问题,如果不可以,那工作人员自然会清理的,她心想,然后轻轻合上了门。 接着,一群人成群结队去洗手间擦掉了身上沾到的奶油,随后手挽手,哼着歌,踏着星光,回到了宿舍。 乔以越久违地生出一点感触,或许这就是她曾经一度憧憬的生活吧。 虽然很短暂,像昙花一般瞬间即逝,却带着意犹未尽的甜,就算结束后,想起来心中仍是满满的快乐和感动。 会好好记住的,不管以后发生什么,都不会忘记的,她默默对自己说。 一回寝室,身上多少还沾了点奶油的四人就争着去洗澡,乔以越动作最快,可正当她的手要搭上盥洗室门把时,突然被蔡书虞拦腰抱住拖了回去,然后就眼睁睁看着庄楚唐闪身冲了进去。 “喂!”她忍不住要和蔡书虞急了,嘟起了嘴,眼里甚至还挂上了点委屈。 今天她可是寿星,蔡书虞难道不应该让着她一点吗?结果却又是拍她丑照,又是不让她去洗澡。 蔡书虞对她的不满视而不见,迳直将她扯回自己桌前,然后从抽屉里取出一个长方形的盒子塞到她手里:“别板着个脸,生日开心一点,我这不是还有礼物要给你嘛。” “咦?”乔以越不可置信地看向手里的盒子,看着盒子精美的包装,深感意外:竟然还给我准备了礼物? 拉上她和庄楚唐一起过生日已经够让她意外了,因为之前庄楚唐提起时,蔡书虞可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再说,以她们才认识了几个月的交情,会吃口蛋糕、道声祝福已经很不错了,她倒是知道蔡书虞在节目开始前就给庄楚唐准备好了生日礼物,具体是什么她也不清楚,不过听蔡书虞夸口过好几次,多半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那时候她根本没想过蔡书虞还准备了她那份。 所谓拿人家的手短,收了礼物,自然也不好摆什么脸色,她便笑着道了声谢,然后就端着盒子去拆了,盒子拎在手里时沉甸甸的,她觉得多半是糖果或者巧克力,拆开包装后里面是个做工精美的木盒,她扫了一眼没找到商标,就直接打开了,然后笑容顿时僵住了。 只见木盒里铺着黑天鹅绒,上面静静躺着一本书——《说话的艺术》。 这到底是什么啊!为什么礼物会是书啊?还是这种成功学宝典,我像是会看的样子吗? 她正想盖上再重新打开,好确认自己是不是眼花时,身后传来蔡书虞乐不可支的声音:“小越,好好学习,我觉得这个对你大有用处。对了,我还给你准备了笔,记得做好笔记。” 听到她的话,乔以越视线偏了一下,果真在书脊边上发现一支签字笔,她顿时一阵头皮发麻,想也不想就盖上盒子,然后哀怨地看向蔡书虞,憋了老半天,才小声嘀咕道:“你就是想拿我寻开心,讨厌。” “你才不讨厌我。”蔡书虞笑眯眯捏了捏她的脸,“你喜欢我还来不及呢。” 怎么有这种人啊?乔以越叹为观止,但想都知道,她要是否认,蔡书虞能直接当着她的面哭出来,当然是假哭,可她也没法招架,只能闷闷地把盒子塞进了抽屉,有气无力地往桌上一趴,过了一会儿,她满怀期待地抬起身子,问道:“可以不看吗?” “不可以。” “哦……”她撇了撇嘴,又趴了回去。 字好多,好累啊,为什么我过个生日都要这样——她只能欲哭无泪。 生日过后,第三天就是第二次顺位发布。 这次,乔以越心里比上次踏实了不少,虽然依旧有着不少不确切性,但至少没有那种走钢丝、稍不慎就摔得粉身碎骨的感觉了。 随着节目节节攀高的热度,观众数量翻了几番,票池扩大了不少,最后排名和第一次相比,来了个大洗牌。 其中,泛人气一骑绝尘的蔡书虞依旧牢牢占据着第一名,得益于第二次公演的出色表现,她还吸了一波舞台粉,本就稳定的位置愈发牢固。 吴恺元冲到了第二,还和第三拉开了距离,二公她所在的那组虽然整体效果不尽如意,但她本人表现优异,配合公司和节目的营销造势,势头不可谓不可观,时常被拉出来当做选秀中实力派的例子,她沉默低调的个性也博了不少好感,名次发布后就被多家媒体报道将会成为和蔡书虞争C的人选。 乔以越则首次进入了出道位,位列第五,初舞台给她积累了不少人气,然后在联欢会和二公两次出色舞台的加持下,她的人气像坐火箭似的,窜了一大截,不过就算名次有了很大提升,各个平台仍不时有她压票的传言,因为目前她的实际粉丝体量已经远超第四名,足以和第三分庭礼抗。 名次发布结束后,乔以越就和经纪人进行了通话。这次,经纪人话里的意思更明确了,直接告诉她,公司已经在接触节目组,着手商谈她的出道位了,但她仍继续保持现在的势头,要她千万谨言慎行,万一掉下去,公司就爱莫能助了。 得了明确回复后,她的心情前所未有得好,回去时还给寝室的每人带了一盒草莓。 惹来蔡书虞的惊呼:“哎哟,小铁公鸡今天好大方呀。” 乔以越不理她,只管开开心心吃着草莓,踌躇满志打算迎接即将来临的新舞台。 作者有话要说:被菜小姐扼杀在摇篮中的礼物是奢牌限量款宝石手链,而她赠送的书,市值28R(还好乔以越不会知道真相了,万一知道了,多半要肉痛x 第71章 反覆 第三次公演的表演形式和之前两次有所不同,是导师合作公演形式,依旧一组七个选手,但是除了选手外,还会有一名导师作为领队,和选手们一起登台表演。 晋级的选手一公二十八名,分为四组,而领队分别是节目发起人薛歆雅,还有舞蹈、声乐、rap三位导师。 分组方式是双向选择,先由选手自行报名,进入导师面试环节,通过面试的就可以留在这组,而没能通过面试,只能回到等候室,另外再选一组。 如果有选手遇上最差的情况,四组面试都没能通过,那么面试结束后,会由节目组随机分配到缺人的小组,确保每组都有七个选手。 四组中人气最高的无疑是薛歆雅那组,她作为近五年来首屈一指的唱作歌手,以出色的台风牢牢占据着人气榜高位,在初期一度是这个节目的招牌。 而在第三次公演上,她将献出自己原本打算在新专中推出的新曲《听》,新曲由林瑜操刀,这样的组合毫无疑问吸引了大量目光,加上林瑜加入了节目,成为最新两期的飞行嘉宾,大家都对这对搭档拭目以待,期待他们即将给出的惊喜。 分组预告播出后,节目组在官方平台开设了一个四组舞台期待值的投票,薛歆雅那组的期待值遥遥领先,这组也是选手们最想加入的那组,是一半以上选手的第一选择,其中包括不少风格完全不适合的人,倒也没有别的什么原因,只因为薛歆雅是几个导师里最火的。 娱乐圈里的大家想法都很实际。很多时候,权衡的关键仅仅是能不能多几帧镜头。 其次是当红女团成员方沐澄所在那组,她在团内是主舞担当,形象好,在这次节目中凭借对舞台一丝不苟的态度大受好评,而报名加入她那组的多是舞担,节目组购买了经典舞曲《TheDay》的版权作为她那组的表演曲目,那首歌风格热辣,原版表演的播放量在外网居高不下,大家也很期待改编版本,想知道在方沐澄的带领下,这些年轻的女孩会将这支处处性感的舞曲演绎出怎样的效果。 毫无疑问,乔以越去了方沐澄那组,她本身又热爱跳舞,方沐澄又是她的偶像,她会做出怎样的选择简直一目了然,在开播前的分组预测中,不管方案怎么变,她始终都跟在方沐澄后面。 蔡书虞同样选择了她的偶像薛歆雅,面试开始后,几乎是旋风一般地冲进了薛歆雅所在的面试间,在自我展示的时候还不忘表达一下她对薛歆雅滔滔不绝的崇拜,连薛歆雅都要被她逗笑,而在通过面试后,用观众的话来说,她整个人都在闪着光,哪怕此时停电了,整个场地依旧会被她照得灯火通明。 虽然不在一组了,但蔡书虞依旧延续了之前的习惯,每天都要乔以越喊她起床,还要乔以越给她进行动作指导,哪怕根本不是一支舞,正好庄楚唐和乔以越一组,所以休息时间她也总往她们那边跑,被其他人戏称为《TheDay》的编外人员。 对此她理直气壮地说:“我是来取经的呀,博采众长,为了能让最终表演呈现出最完美的效果!” 她无论说什么都一副夸夸其谈的模样,时常会让人以为她只不过是在说漂亮话,如果是在之前,那确实多半只为了给自己脸上贴点金,只是在二公结束后、决定出道后,她果真如她所说的那样,手机都上交,把所有精力都投入了比赛中。 虽然还是和以前一样会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但是练习时却比谁都认真,因为自己基础差,就加倍地投入时间,反覆地揣摩细节。 在分配站位时,她一改之前的消极,去竞争了中心位,这是在之前从没发生过的,那时她只会尽量选简单的部分,最好能躲在人群后,随便挥挥手脚就应付过去。 只可惜吴恺元也在她这组,面对这个全能的对手,她处处落下风,自然没能争得过。 落选后她缠着乔以越唠叨了半天,后者凭借稳定的发挥再一次获得了中心位。 “人家也想站中间嘛……”娇滴滴的声音中充斥着柔弱、委屈,叫人听了就不由自主生出怜惜来。 “还有决赛啊,下次再试试啊。”乔以越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能摸着她的脑袋笨嘴笨舌地安慰,然后一不小心又被坑了一笔,包揽了蔡书虞今后在节目中的所有饮料开销,等反应过来那个眼角挂着泪的女人实际上算盘打得劈啪作响,差不多已经画押签字,彻底没机会反悔了,能做的只有反覆体验肉痛的滋味。 而在练习之余,除却和经纪人必要的沟通,蔡书虞再也不像以前一样无时无刻都捧着手机敲敲打打了。 当然,被她甩掉的那位蒋先生多少有些心有不甘,在她提出—— 或者说宣布分手之后还纠缠了好一阵子,蔡书虞的手机不在,他就转而打电话给庄楚唐,想让庄楚唐帮忙劝蔡书虞回心转意,弄得庄楚唐那几天都很暴躁,还好蒋先生不是什么甘愿为爱而死的刚烈性子,几天不见成效,就不再软磨硬缠,再过几天,便又是朋友了。 似乎富二代圈子里的感情都是如此,可以很绚烂,像烟花一样,但是燃尽后,就只剩一阵青烟随风而散,什么都留不下,仿佛根本没发生过一般。 乔以越一开始还担心蔡书虞会难过,她心想:毕竟是交往了不少时候的,为了出道放弃这份感情,多少会有不舍吧。 她觉得理应如此,在那几天,她对蔡书虞说话时声音都格外轻,生怕一不小心让蔡书虞心生触动,进而产生不好的情绪。 可蔡书虞的全部反应就是在庄楚唐翻白眼时发出毫不留情的嘲笑,不过她打趣的对象也仅仅是庄楚唐,而被她甩了的那位男士,即便在过去几个月里你侬我侬看起来情深到了极致,分手两个字说出口后,就瞬间被抹消了存在,之后再提及,她表情平静,似乎那只是与自己毫无关系的陌生人,可以随意轻率地评头论足。 见状乔以越不禁感慨:蔡书虞虽然看似热情如火,但对待感情反而异常淡漠呢,几乎冷到了骨子里。 不过这些都和她没什么关系,她和蔡书虞不在一个组了,蔡书虞就算继续插科打诨,对她都没有任何影响,不过从朋友立场,看到蔡书虞对舞台的态度有所转变,她还是挺欣慰的。 她热爱舞台,自然也欣赏、钦佩热爱舞台的人,看着蔡书虞从敷衍变得认真,虽然她自己都没意识到,但渐渐地和蔡书虞又亲近了许多,有时还会主动和蔡书虞开玩笑,拉着她去看自己发现的一些新鲜玩意。 二公后那两期,节目组估计是看到了她的人气上升速度,特地给了她不少镜头,在黑料爆出后,她的镜头就一直不多,节目组只会给她留一些练习的镜头,在那些时候她多是面无表情的状态,而这两期,她第一次在镜头前露出了迷糊的一面,发呆时走错练习室,跑去了别的组,跟着比划了几下猛然意识到不同,红着脸逃走了。 以往练习里她光顾着想事情从而犯迷糊的时候其实不少,但往往会被剪辑师直接剪掉,只留下一个空洞的花瓶形象,这次闹笑话不过短短几秒,却给她在大众心目中的人设增添了不少趣味,令她的形象一下子丰满起来,不再是曾经那个目光忧郁、凄苦无助的柔弱少女了,一天里粉丝就变着花样给她整出了五花八门的剪辑。 艾回见状陈胜追击,趁机又营销了一把,令她的人气再度往上窜了窜。 当然,还不忘带上庄楚唐,乔以越的人气有所起色后,庄楚唐就不再单独和蔡书虞绑定,她和乔以越之间那些无厘头的对话也被剪进了正式节目中,虽然被一大帮人嘲笑:“这节目总算想起她们是同公司的了啊?”但效果意外不错。 乘着二公的东风,在两个礼拜内,她的各项人气指数都呈现出令人惊喜的势头,如果是股票,必然是大家争破头都要买一种。 种种迹象都表明她离她心仪的终点越来越近,她的性子愈发开朗—— 说开朗或许不太准确,她本就不是开朗的人,但是现在的她,和一个月前相比,确实少了几分阴沉,多了几分欢脱。 她每一天醒来都心情不错,踌躇满志投入训练中,为下一个精彩瞬间而努力,充实而踏实,几乎都忘了林瑜到来给予她的那丝动摇。 林瑜在那两期担任飞行导师,第一期给选手们讲了一堂音乐课,第二期则参与到薛歆雅那组的制作中,配合整个组对原曲进行一定改编,令其更贴合目前的阵容。 节目录制期间,他和乔以越没有任何交流,连摄影师,都看不出他们一早就认识,乔以越也从不会在其他选手面前谈论林瑜,在其他选手私底下对林瑜的帅气、才华或者风趣赞不绝口时,她只一笑置之。 林瑜确实非常优秀,年轻,英俊,个子高身材又高,他身为幕后,却能享有居高不下的人气,一定程度上正是得益于这副皮囊,还一度和薛歆雅传过几次绯闻,不过当事人都从没回应过,最后都不了了之。 或许就是因为薛歆雅在,他才敢大大方方加入这个节目吧,乔以越有时会忍不住如此猜测,但紧接着就会打消念头。 这个时候不应该想这些有的没的,她对自己说。 对她来说,林瑜终归是现在不愿见到、不愿接触的人。 谁知道会不会引火烧身啊,她在心底轻叹,她已经狠狠跌过一次跟头了,不能再摔一次。 目前她形势一片大好,就算艾回只有一个出道位,她也能凭借真实人气,在和庄楚唐的竞争中稍占上风。 而且在三公前那个礼拜,经纪人通知了她,节目组已经将她纳入C位备选行列,她只要稳扎稳打,维持现在的状态到节目结束,就算没能争得第一,也多半能在top行列占据一席之地。 一切都在好起来,比她预计的好很多,她几乎要彻底抛开负担,大步往前走了。 可她没想到,噩梦是会再演的。 第72章 二次打击 第三次公演播出后没多久,一个匿名号在某流量很大的娱乐论坛上发布一个帖子,标题直指林瑜和乔以越正在秘密交往,帖子里没有什么文字内容,只附带了三张图。 时间是夜里,在某条马路边,第一张是林瑜从主驾驶下车,第二张是他去开副驾驶的门,第三张是乔以越从副驾下车,以很亲密的姿势偎依在林瑜怀中,从照片上看起来,几乎是林瑜抱着她下车的。 虽然当时天色很暗,但是那块地方有路灯,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两人的脸。 帖子一经发出,仅仅过了几分钟,评论数就破了千,眨眼间就被搬得到处都是。 林瑜虽然是主职是幕后工作,但因为薛歆雅的关系,他们偶尔会一起参与音综,从曝光和人气上看都可以算是半个明星了,如今才在这个节目当了两期飞行导师,就爆出和选手的亲密照片,而那个选手还是曾经一度处在风尖浪口、眼下是争C热门的乔以越。 不管什么时候,绯闻都是大众最喜欢的话题,这样深夜相聚的照片流出,难免引人遐想,于是当晚的实时热点全是他们两人的名字,大家都兴致勃勃地想要对他们的关系一探究竟,对刚更新的节目倒是兴趣缺缺。 很快就有人根据背景和植被锁定了照片拍摄的地点和时间,是去年一月份,位于乔以越前公司的宿舍前,这下可好,深更半夜,孤男寡女,男方亲自送女方回宿舍,姿势还那么亲密,和乔以越之前那些从来没有实质性证据的传言相比,这次可谓是铁证如山。 而那后没多久,就是上一波传言中乔以越和程翊不清不楚的时候,当晚就有营销号罗列了时间线,然后一传十、十传百,各大平台添油加醋互相搬运,只不过一夜之间,就把偶像失格、劈腿等等罪名给乔以越扣实了。 还有各种层出不穷的小道消息,比如说林瑜是为了乔以越才参加的节目,又比如说乔以越的黑料是林瑜通过自己的人脉压下去的,再有就是乔以越是靠林瑜的关系才备受节目组推崇,已经内定了她就是C位了…… 五花八门,很多一看就离谱得惊人的消息都被传得有鼻子有眼,乔以越甚至还被冠上了“年度最强最速塌房偶像”的名号,最优的偶像板块里,要求她退赛的帖子在时隔多日后又一次被顶到了首页。 爆料贴是临近下班时候发的,乔以越本人对此毫不知情。 三公结束后林瑜就离开了训练营,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以他们现在的身份,不适合有任何接触,所以那次被蔡书虞打断后,林瑜就再也没有找过乔以越,离开前也没有特地搞什么告别,对此乔以越还满感激的。 林瑜一离开,乔以越最后一点负担都卸了,之后每天都异常精神饱满,而今天对她来说,本该和前阵子一样,普通而开心。 在结束了一天的录制后,她就和蔡书虞一起回宿舍了。 庄楚唐这些天正在忙别的事,不在训练营。节目临近尾声,两人的将来规划已被提上日程。 考虑到乔以越的人气以及形象风格更适合女团等因素,公司对于是否要送庄楚唐出道这件事还在观望中,目前他们更倾向于送乔以越高位出道,正巧这阵子经纪团队接触的电影资源正在挑选演员,就把庄楚唐送去试镜了。 她不在的时候,蔡书虞就会和乔以越泡在一起,两人一路有说有笑,还绕去超市买了点零食,作为前阵子辛苦训练的犒赏。 回到寝室,乔以越就开始教蔡书虞化妆,上交手机后,空闲时蔡书虞总是无聊得发慌,有天她看乔以越一言不发在化妆镜前坐了两个小时,手上还一直不停,终于想到了打发时间的法子,就缠着乔以越教她化舞台妆。 她倒也不是不会化妆,只不过她以前的妆都是淡系,但是舞台都要求浓妆,还会加很多闪亮亮的点缀,这些都是她以前未曾尝试过的,乔以越也乐得分享自己的美妆小秘诀,从眼影、高光、唇色等等入手,每天教蔡书虞一点,顺带自己也琢磨一下,看能不能有什么新点子。 宿管来敲门时,她们正凑一起研究眉形,这阵子乔以越和公司沟通比较频繁,所以乔以越被喊走时,蔡书虞也没多在意,占了乔以越的位置继续鼓捣眉笔,可过了很久,都不见乔以越回来,她一看时间,都过去快一小时了,这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喂,Kenzi,小越刚刚有回来过吗?” 她转头问摇头晃脑听歌很投入的Kenzi,Kenzi摘下耳机后,四下看了看,茫然地摇了摇头,接着嘟囔了一句:“她什么时候走的啊?” 原来她连乔以越被宿管叫走都不知道,蔡书虞只能罢了继续和她讨论的念头,她又等了一会儿,眼看时间都快过零点了,终是按捺不住,说:“这么晚了,我去找她一下。”接着离开寝室,下楼去了宿管那。 走廊和电梯都有灯,但毕竟是晚上,整体暗沉沉的,虽不至于吓到她,但依旧令她很不愉快,没走几步就在心里抱怨开了:原来没有手机那么麻烦,早知道就留一个备用的,不然打个电话就行了。 只是这个念头才冒出来,她便想起乔以也没有手机,她就算留了十七八部,现在还是要亲自出去找人。 “唉,真是麻烦死了。”她嘟囔道。 到了值班室,她却没瞧见乔以越的身影,一问才知道,乔以越半个小时前就回去了,宿管还非常肯定地表示,是自己亲自送乔以越进的电梯,接着她又若有所思说道:“可能躲起来了吧,谁知道会遇到这种事,让她冷静一会儿吧……” “什么?”蔡书虞一听顿时急了,连忙问道,“什么事啊?” 这阵子她虽然消息没以前那么灵通了,但毕竟会和经纪人保持联系,所以对乔以越的近况还是清楚的。 从最新数据来看,乔以越的人气稳居前三,和吴恺元不分上下,但是和她还有一定距离,而从第四名开始,热度几乎只有前三的一半,赛程已过大半,可以说大局已定,后面的已经没有机会反超前三了。 原本毫无威胁的乔以越此时和自己成了竞争对手,蔡书虞对此倒没什么不满,她已经锁了前三的出道位,但最后会怎样,还需要团队和节目进一步洽谈,对此她心态蛮平稳,无非就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所以她心态蛮平稳的,最多开玩笑朝乔以越放放狠话:“一定会在小越上面的!” 乔以越这些天肉眼可见地开朗起来,听她这么说,有时还会回呛一句,蔡书虞满心以为她人生中第一场选秀会这样的气氛中顺利结束,可此时听选管的意思,倒像是乔以越身上发生了什么变故。 她脑子里不禁闪过无数可怕的猜想,险些冷汗都出来了,见选管面露犹豫,又拔高声音问了一遍:“出什么事了啊?” “啊,这……算了,反正你们公司也都会告诉你们的。”选管思考了一会儿,就翻了翻手机,然后递给了她。 蔡书虞不清楚自己在看到照片那一瞬是什么感觉,或许有一点怒气,因为乔以越前不久才和她说了,和林瑜是在节目里认识的,仅仅是说过几句话的关系,再往前,乔以越还和她说自己没有男朋友,这种被欺骗、被隐瞒的感觉,她一点也不喜欢。 但紧接着,这点怒火被那些实时更新的攻击谩骂冲散了。 她突然就想到了自己当初的遭遇,那几天她虽然表面不以为意,实际上偷偷在所有社交平台上把自己和汪泽城的名字设置成了屏蔽词,好避开那些不堪入目的诋毁侮辱,如今想起时心里都不禁闷得发慌。随后,她又想到了再往前一点,乔以越经受的脏水。 那时候她和乔以越还不熟,甚至对她有些成见,玩手机时刷到这类推送,顶多觉得她罪不至此,就没有别的触动了,而今相似的情节又一次出现,她却再做不到冷眼旁观了,自己的委屈,想像中乔以越的委屈,叠在一起,沉甸甸的,压得她胸口发闷,几乎连呼吸都有些不顺畅。 怎么会这样呢?明明一切都在好起来,不是么? 天台的风凉飕飕的,乔以越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走上来的,估计是上楼时不小心恩错了楼层,到了顶楼,然后浑浑噩噩往前走,就到了楼顶。 她已经很久没过来了,上一次还是主题曲评级后躲在这哭,因为前程渺茫。 啊,这么说来,这次简直是一模一样的情景呢,她自嘲地笑了笑,随后靠着水泥台坐下,抱住膝盖,发起愣来。 她怔怔盯着前方,脑子里则逼自己去想些别的事,可不管如何努力,思绪仍是不由自主回到那几张令她心跳几乎停止的照片上,心里阵阵发凉的同时,眼中也弥漫起酸楚。 刚刚公司找她,详细盘问了她和林瑜的关系,最后她忍不住问了一句公司会怎么处理,但是对面没有任何回应,好像又回到了以前,无论她提出什么请求,都会被搪塞过去,或者索性无视。 该怎么办啊,兜兜转转,竟又绕回了这个问题,而这次,她也依旧,毫无办法。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突然传来了脚步声,急匆匆的,到她身边却骤然放慢,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正要抬头去看,脑袋就被轻轻拍了一下。 “又躲起来哭啦,小哭包。” 在听到脚步声的一瞬间就有了答案,可在看清是蔡书虞后,她还是忍不住晃了晃神,到蔡书虞挨着她坐下,她才飞快地抹去眼泪,小声嘟囔道:“才……才没有……” 蔡书虞坐下后,好一会儿都没说什么,但是她知道蔡书虞肯定有一肚子问题要问她,果然,又等了一会儿,她就听到蔡书虞略显严肃的声音:“小越啊,虽然可能有些不方便多问,但有件事,我还是想确认一下。” “嗯……”乔以越盯着自己的脚尖,轻轻应了一声,脑子里已然勾勒出问题的雏形。 无非是你们是不是在交往啊,照片是怎么回事啊,或者说不定还会质问她为什么要有所隐瞒吧…… “他,我说林瑜,没有强迫你吧?”蔡书虞皱着眉,认真中掺杂了些担心。 “啊?” 第73章 她可以 以前,每当被什么人追求的时候,乔以越总会面临各种盘问。 最常见的是“你喜不喜欢他”。除此之外,还有“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平时都聊什么啊”、“他有没有送你什么礼物啊”等等诸如之类的问候,又或者是羡慕的感慨,觉得她是被上天宠幸,才会那么受欢迎。 听得多了,她便将可能面临的问题熟稔于心,每每到了类似处境,不等对方未开口,就能在心中列出几个回应模板,等别人说完,就随便挑一个作为答案。 通常是“没什么”。 可蔡书虞的问题却不在她熟悉的行列中,她翻遍了心中的所有模板,都找不到一个能套上去的,又或者说,这个问题远超她的想像范围,她甚至一时都没有听懂。 “什、什么?”她宕机了几秒,才结结巴巴问,惊得连眼泪都收了回去。 “啊,就是……”蔡书虞拧起眉心,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面上露出明显的犹豫,但最终还是豁出去般说出了口,“就是那天我看你们两说话,觉得气氛怪怪的,你看起来很紧张的样子。还有那个照片,你、你没有不情愿吧?他没拿自己的业内的身份和人脉压你,逼你做什么吧?” 说到这地步了,乔以越再迟钝也明白过来,蔡书虞是在问她有没有被潜规则,当下涨红了脸,手忙脚乱摆了摆手,连带着猛摇头,连声说:“没有没有……” 说完,她看着蔡书虞顿时如释重负,整个人都轻盈了几分的模样,忽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干嘛,有什么好笑哦。”蔡书虞瞪了她一眼,扬起手轻轻打了她一下,“我很认真的!” 乔以越“嗯”了一声,顺手接住了蔡书虞的手,察觉掌心冰冰凉凉的,就将蔡书虞的手拉到自己怀里捂着,随后便轻声说道,“就是,从来没有人问过我这种问题,有点意外。” “我也不想说那么直白啊,你要是一早能听懂我至于说那么露骨么我……” 蔡书虞以为她对这个问题有意见,便气呼呼要把手抽回来。 “不是、不是。”乔以越连忙摁住她,同时摇了摇头,“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想谢谢你,嗯,谢谢你这么关心我。” 这几张照片一出,有人幸灾乐祸看她笑话,有人兴致勃勃扒她过往,还有一部分人羡慕她能和林瑜搭上关系,毕竟在多数人看来,她和林瑜,一个是名不见经传的小明星,一个是才华横溢、声名远扬的制作人,显然是她的高攀了的,对她的感想无外乎是羡慕、嫉妒和嘲讽,只有蔡书虞,第一个关心的是她是不是情愿的、有没有被欺负。 “我当然关心你咯,只有你,总不识好歹。”蔡书虞撇了撇嘴,侧过身子,把另一只手也塞进她怀里,“真的哦?你不要不好意思说啊。” 其实看到照片时,第一时间涌入她脑海的的确是乔以越设想那些问题,比如说和林瑜是什么关系之类的,但是稍稍冷静下来后,她想起之前撞见林瑜和乔以越说话,乔以越神色有些慌张,看起来也不是很愉快的样子,便立刻有了更坏的猜测。 以林瑜的人脉和资历,想要强迫一个人气比普通人高不到哪去的小偶像简直轻而易举,圈子里这样的现象比比皆是,况且乔以越长得漂亮,更容易让人起歹心。 如果只是恋情问题,她之前就看出乔以越不愿意谈,就算有点好奇,也能忍住不问,但如果是这种事,她光是想到就坐立难安,一定得问清楚才行。 “真的,真的没有。”乔以越再一次摆手否认,之后,她看蔡书虞虽然脸色还挂着点怀疑却不再继续逼问下去,心中不禁生出几分感激。 但是她也看出,蔡书虞这般只是为了不使她为难,并不对这个回答完全满意,便不禁犹豫起来,她想了一会儿,又抬眼打量了蔡书虞几眼,似乎想从她身上寻求一点勇气似的,而后缓缓开口解释道,“那个照片是真的,但不是报道上说的那样。” 她其实很抵触“解释”这件事,她觉得相信的人一开始就不会怀疑,而不相信的哪怕她说得口干舌燥都还是会怀疑,况且这类事她遇到不止一次了,在学生时期开始,她的感情情况就是旁人的谈资,等她意识到,解释总会被曲解为欲盖弥彰,就彻底失了辩解的兴致。 可如果是蔡书虞的话,应该是可以说的吧,会好好听她说话,不会妄下断言,也不会因为种种缘故故意扭曲她的意思,她心想。 其实她和林瑜的事追溯起来也不是那么简单,她想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下去,蔡书虞没有催她,只静静等着。 “其实我和林老师好几年前就认识了,那会儿我还没出国,为了市里的百年庆,学校举办了一场音乐剧,当时请了首都音乐学院一个教授做音乐指导,林老师正好在那个教授手下做课题,就过来协助指导了,我们是那个时候认识的。” 那时候她才过完十五岁生日,离开老家没多久,霸凌的种种情节还历历在目,性子远比现在更孤僻,除了有表演需要,其他时候基本都不怎么说话,也不和任何人过多接触。 音乐剧的人选是老师内推的,她被选中了担任主角,林瑜大抵是在排练途中发现了她小心掩饰的、对人的畏惧,便特别照顾她,有时候还会拉她一起出来玩。 当然,是以她不会觉得不舒服的方式,比如说包场请整个组的学生看电影之类的,次数多了,她便稍稍卸下了些心防。 又因为林瑜本身在音乐方面有自己的独到见解,她有时也会请教他一些问题,渐渐地关系就拉近了,偶尔还能聊一些专业以外的话题,不过当时也就仅此而已,音乐剧结束没多久她就去了韩国,一开始两人还会偶尔联络,只是时间久了,彼此都忙,不知不觉就断了联系。 “后来在公司打算正式推出新团时,我膝盖受了伤,错过了选拔,那时候觉得年纪不小了,下次选拔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就回国发展了。” 乔以越回忆起那时的事,眼里仍是不由自主流露出黯然,这时蔡书虞轻轻揉了揉她的膝盖,她看见对方眼里毫不掩饰的心疼,便笑了笑,说,“现在没事啦,回国后其实也没联系他,一直到一年多前吧,我练习时伤了脚,连着旧伤复发,当时爸爸妈妈都来不及赶过来,朋友也都分不开身,只能一个人拄着拐杖去医院,出来时很晚了,等了很久都没打到车,正好遇到了他开车经过,他认出了我,就帮忙把我送回了宿舍,那个照片就是那时候拍到的吧。” 姿势那么亲昵,是因为她确实行动不便,林瑜不过是搭把手。 “原来是这样哦。”蔡书虞若有所思点了点头,随后气愤起来,“那拍照的人一定看到你要拄拐杖吧,这分明是要陷害你,也太过分了!我就说,我们小越这么乖,才不会乱谈恋爱!” “啊,其实……”乔以越尴尬地抓起一缕头发,犹豫了一会儿后老实交代道,“其实那之后,他一直接送我去医院的,追了我一阵子吧,我也确实考虑过要和他交往。” “嗯?”蔡书虞挑了挑眉,脸顿时鼓了起来,河豚似的,“不会吧,你这人那么有,那个什么来着?偶像自觉,对,偶像自觉。” “偶像啊……”乔以越轻轻叹了一口气,露出迷茫之色,“那时候,我其实有退圈的打算的,不过说是退圈,其实就是解约后,找个别的工作吧,那时候也说不上是进圈子了。”说着,她自嘲地笑了笑。 当时她脚受了伤,在公司被半冷藏,又面临合约到期却没有新东家接洽的窘境,而林瑜追她追得紧,还说她如果不打算继续当偶像,可以介绍她来自己工作室,这对当时处境糟糕的她来说确实有很大诱惑,所以她一度萌生放弃的念头—— 不再想什么在演艺圈出人头地了,做个普通人舒舒服服过日子。 “你喜欢他啊?”蔡书虞问道,她觉得新奇,又有点说不出的滋味,她很难想像乔以越会喜欢上什么人。 乔以越总是一副游离在外的模样,除了舞台,蔡书虞还没见她对别的什么事上心过。 “还行吧。”乔以越歪了歪头,琢磨起自己对林瑜的感觉,“不讨厌和他在一起,可能是认识久了比较熟悉的缘故吧,而却他人也蛮好的,挺照顾我。” “确实,他长得也挺好看的,换我的话我也会心动的。”蔡书虞叹了一口气,接着又问,“不过你说“考虑过”,是?最后没有吗?” “嗯,犹豫了好久,不过后来脚伤恢复得不错,我又想我还年轻嘛,还有时间,可以再试试,就回绝他了。” 乔以越回想起当时的场景,不好意思压低了脑袋,“其实我还蛮过分的,受了他那么多照顾,却和他说以后还是不要见面了,不过他也没为难我,之后就没找过我。” “我觉得你好奇怪哦,和他交往和继续混娱乐圈也不矛盾嘛。” 蔡书虞嘀咕道,她其实根本不觉得偶像恋爱有什么问题,只要不暴露就可以了,虽说她和蒋佳睿分手时话说得冠冕堂皇,归根究底,只是因为对方让她厌烦了而已,如果还喜欢,那她不介意维持地下恋情的。 “啊这个……”乔以越露出为难的神色,“感觉没精力啦,而且我也不想冒险,不止一次因为感情问题遇到麻烦了,他来节目我还紧张了好久,还以为三公结束就没事了,没想到……” 说到这,她声音不觉低了下去,神情沮丧起来,“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 看她闷闷不乐的样子,蔡书虞的情绪也跟着低落下去,可她也没什么办法,思来想去,只能抱了抱乔以越,然后用力把她拉起来,说:“以后怎么办我也不清楚,但我觉得你现在最好回去睡觉,已经那么晚了,要好好养足精神才行!”之后她想了想,又安慰道,“可能情况也没那么糟糕啦,我刚刚借选管姐姐的手机看了看,官博都被你的粉丝屠了,哇,声势浩大啊,所以我觉得艾回不会轻易放弃你的吧,毕竟你还能替他们赚钱嘛。听我的,先回去好不好?” 乔以越想了想,觉得蔡书虞说得也不是没道理,现在她的人气比第一次黑料时期高了很多,公司不见得会和以前一样处理。 而明天还有录制,在这个时候,她更加要拿出好的状态才行,便点了点头,乖乖任蔡书虞牵着回了寝室。 上了床,她便努力摒弃杂念,酝酿起睡意,还没睡着,突然觉得床铺突然晃了晃,睁眼一看,发现是蔡书虞上来了。 “咦?”她以为蔡书虞还有什么话要和她说,正想坐起来,却被蔡书虞摁了回去。 随后,蔡书虞往她身边一躺,把她往里面挤了挤,接着笑嘻嘻抱住她,撒娇似的说:“今天一起睡嘛,要和小越好好培养感情。” 她迟疑半晌,最终轻轻应了一声。随后,像是卸下所有负担似的,蜷起身子,埋入蔡书虞怀中,闭上了眼。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就要快进到出道了,想了想也翻不出什么水花了x 第74章 快进 或许是借蔡书虞吉言,第二天,事情有了点转机。 林瑜的工作室和艾回先后发布了澄清声明以及律师函,表示两人目前并无任何感情关系,并且表示已经全权委托律师调查网络上关于两人关系的造谣诽谤,对其中侵犯名誉权的部分保留起诉权利。 律师函如定海神针一般,立刻稳住了当下动荡的局面,虽然乔以越和林瑜的关系依旧充满了暧昧的猜想,却也不敢口无遮拦了,并且营销号开始撤销有关两人的报道,取而代之的是依旧匿名爆料的关于乔以越当时脚受伤的事,虽然没有出具更多证据,但众人根据新发现的种种线索,不断修正的猜想,不断往真实情况靠拢。 接着,媒体开始将这件事往隐私和泄密方向带。于是,在被操控好的舆论节奏下,虽然乔以越和林瑜是否交往过仍然存疑,但大众的焦点已经转向了对于偷拍现象的不满。 有人根据拍摄角度,确定镜头来自宿舍方向,也就是说,这组照片很可能是乔以越前公司员工、甚至可能是前队友拍摄的。 这样一来,倒是将她放置到了受害人的位置,在有心的引导下,没几天,对她表示同情的声音就与声讨她的声音齐平了。 不过因为交往一事实在不好开脱,首先照片太清晰了,其次是她和公司交代了,那之后和林瑜出去玩过几次,公司考虑到澄清后出现二次目击的风险,只能含糊揭过,之后避之不谈,于是她和林瑜的真实关系在大众眼中始终疑点重重,虽然核心粉丝因为这些对她的攻击反而抱得更紧,但她的整体形象最终还是受到了很大影响,从此跌出了争C的行列—— 偶像谈恋爱是有违职业道德的,这是随着行业发展而成型的不成文规定。 这个节目毕竟是偶像选拔,最终选出的中心位必须贴合整个节目的主题,不可能由背负绯闻的人担任。 三公结束后就是第三次顺位发布,这次进入出道位的选手和前一次没多大差别,只是名次稍有改变,前七名分别是:蔡书虞,吴恺元,李一涵,乔以越,庄楚唐,Kenzi,谢若安。卡位的是彭诗怡。 虽说但凡是进入决赛的选手,都有机会争夺C位,但根据选手人气和节目流量的整体走势来看,实际人气前三的蔡书虞、吴恺元和乔以越和后面隔着不可逾越的壁垒,而乔以越因为形象问题失去机会后,最终争夺C位的人选只剩下了两个,蔡书虞和吴恺元。 蔡书虞的话虽然有过恋爱经历,但她是演员转行,之前不受约束,现在又是单身—— 至少对外来说她只有过汪泽城一个早已分手的前男友,自然另当别论。 目前她依旧在泛人气上一骑绝尘,认识她的人恐怕比认识其他选手的加起来都多,只是东篱终归是影视公司,没有经营偶像的经验,方方面面的操作都被玖圣压一个头,尤其是第三次公演时,玖圣通过各种途径让吴恺元的粉丝获得了一半现场票,那时候已临到节目尾声,现场都是粉丝,表演质量其实已经不能左右局势,不论好坏,粉丝都只会给自己的偶像投票。 吴恺元最终以碾压的优势获得了三公全场最佳,那之后,各项数据都表明,她的死忠数已经超过了蔡书虞,甚至将她远远甩开。 第三次顺位发布之后就是要进入决赛阶段,晋级的十四名选手分为两组,表演两首原创曲,因为决赛采取直播,所以录制和播放会同步进行,也就意味着她们只有两周的练习时间。 这两周,所有人都像在和时间赛跑似的,训练营内选手们夜以继日练习,训练营外各家公司谈判得热火朝天。 庄楚唐的试镜迟迟没有结果,这也成为悬在乔以越心头的一把利剑,一定程度上,她异常清醒地意识到,背负了解释不清的桃色纠纷、失去争C机会的她,最终能站在什么位置,还取决于庄楚唐的选择。 公司的野心很大,她个人的发展绝不是第一优先考虑,她和庄楚唐两个人的整体发展、或者说两个人能为公司带来收益的总和才是。 虽然庄楚唐的人气早被她甩开,但因为她和蔡书虞绑得很紧,公司不可能不考虑她和蔡书虞的双人效应,这让乔以越一想到就紧张得喉咙发干。 好在高强度的训练占据了她大部分精力,她也没有过多时间去思考其他,每天都忙得精疲力竭,连说话的功夫都没有。 蔡书虞也差不多,虽然她嘴里总说不在意结果,但实际上还是挺看重的。 她又一次和吴恺元分到了一组,上一次争夺中心位失利,这一次仍是如此,虽说其实不意外,毕竟实力差距太大了,但说不气馁是不可能的,而为了能在决赛中拿出更好的表现,她没日没夜地泡在练习室,焦虑一日胜过一日,甚至到了要乔以越提醒她好好休息的程度。 她想要拿第一,从第二次公演结束后,她就决定了,她要成为这个团的中心,她要好好当两年偶像。 可实际上,她就算铆足劲,发疯一样练习,也赶不上那些有多年舞台功底的人,实力上的落差总是令她无比沮丧。 而公司还是节目组都无法提前给她确切答覆,第一、第二分别属于谁,要到决赛当天才能真正揭晓。 到了决赛前一天,主流排名投票结果显示,她和吴恺元的胜率差不多是一半一半,而乔以越则是四到六之间浮动,她虽然实际人气第三,但是因为一直被压票的缘故,普通观众并不清楚这些,只能根据她的以往排名来猜测她的最终名次,后面分歧较大的就是卡位的到底是谁,大多数票数集中在庄楚唐和彭诗怡身上,庄楚唐虽然一直在出道位,但是一来人气水分实在太大,二来她几次表演发挥得都极其一般,本人也没表现出对偶像这份职业有多大追求,所以大部分人始终觉得她还是过来刷脸的,不会出道。 观众不清楚各个公司的谈判情况,对于结果的预测全借助于往期排名和选手的实际热度,并且什么都带着不确信,尤其是排位不确定那几个人的粉丝,一颗心简直吊在了嗓子眼,可以说连睡都睡不好。 但是略知晓内幕的偶像们心境倒是和观众大相迳庭,有两个出道位在决赛前几天就已经被买走了,那两个选手毫无疑问,早就胸有成竹。 而确定无法出道的选手经过几天心情调整后,也已恢复平静。 只有前路暂不明确的人,在不安中苦苦煎熬,乔以越便是其中之一。 决赛前一天,节目组安排了四次彩排,这一定程序上是风险防范措施,一开始的选秀结果,选手们是完全不知情的,但是曾经发生过选手因不能接受而过呼吸被送进医院的事故,所以之后在决赛前夕,节目组都会进行彩排,好减少意外发生。 四次彩排的排名结果都不一样,其中两次,她和庄楚唐都进了出道位; 有一次,她进了,庄楚唐没有; 还有一次,则是反过来,庄楚唐进了,她是第八。 最终的真实结果会是这四者的其中之一,这意味着,有四分之一概率,她会和梦想失之交臂。 庄楚唐没有通过试镜,只能退回这选秀,通过女团的途径踏上被规划好的名利之路,而她依旧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经纪人告诉她要这么做,她便这么做了。 整个决赛期间,她可以说是最悠哉的人,不管是什么结果,进入或者落选,她都无所谓,她被保护得太好、拥有得太多,并不会因为一场选秀而失去什么。 乔以越猜想,艾回应该是想要两个出道位的,所以此前才会出手保她,但是Kiwi肯定是不愿意给同家公司两个,到底能不能谈下来,她对此毫无头绪,只知道如果谈不下来,那庄楚唐和她,必然会落选一个。 她们两人的排名也预示着这个结果,第四、第五,无论最后是往前还是往后,都很方便操作。 至于到底是谁,她不知道,也不愿去猜,单是意识到自己陷在了这样的处境中,就如噩梦跗骨,连喝下去的水都仿佛带着刺,扎的五脏六腑都刺痛不已,那晚,她甚至一度觉得没有活着的实感了,无论是听还是看,都浑浑噩噩的,只凭胸中的一口气支撑着,熬到天明。 接下来,决赛当天,一切都像是按了快进键,飞快地发生,飞快地结束。 她按部就班照着剧本,出发、化妆、彩排……她几近麻木地完成每一件事,然后不及喘一口气,时间又到了,便匆匆进入下一阶段,彻底失去了思考的余暇,哪怕一点时间、一点精力都挤不出来。 或许,只有表演的时候,她才有一点重获新生的感觉。 而后,表演完毕,又是一转眼,就到了宣布名次的时候。 名次宣布的顺序分别是六、五、四、七、三、二、一。因为只有卡位和第一有悬念,节目这么安排恰到好处地令整个过程都充斥着紧张和不确定。 乔以越站在台下,看着舞台上七个漂亮的座位,静静听着涌入耳中的所有声音。 紧张的喘息,音响带着震颤的余音,还有薛歆雅缓慢而清晰的嗓音。 第六,庄楚唐,第五,Kenzi,第四,李一涵。 她听着每一个名字报出后观众席震耳欲聋的欢呼,听著名字主人登台后难掩的雀跃,和激动不已的发表。 漫长的时间揉成了一瞬,等李一涵说完,坐到属于她的位置上后,薛歆雅平静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而这次,她公布了名次和名字后,观众席忽地变得鸦雀无声,仿佛在一瞬间,她们都被夺走了呼吸。 “第七名,来自艾回的练习生,乔以越。” 听到自己名字的一瞬间,乔以越觉得忽然活了过来。紧接着,又是一种说不出的空乏感,她一步一步走上台,谁也不看,接着拿起话筒,转向观众席,依旧谁也不看,目光对着最后的幕布,说完练习过几十遍的感言,她没能听清自己说了什么,只听到充斥在脑海中的嗡嗡响声。 发言完毕,她走到最后,第七的座位前,面无表情地坐下。 这是四次排练的其中之一,她有过心理准备,此时,整颗心都平静得像铁石一样。 啊,结束了呢,她不由自主地想。随后,她往前看去,眼神空空荡荡的,连自己都没想到要去看什么,只是无意识抬头,将目光随意投往一处。 她发现那里有自己的名字,应该是自己粉丝所在的应援区,下一秒,她看到最前排有个女孩在哭,不是偷偷地小声哭泣,而是嚎啕大哭,捂着眼睛,眼泪还是不住地掉下来,怎么擦都擦不掉,看上去好难过,像心爱的娃娃被踩碎了。 霎时,鼓膜中的噪声退去,她重新听到了所有声音。 结束了呢—— 她心里一酸,视野模糊成一片,然后,眼泪落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好了出道了; ——我逃了—— ——要骂别骂我逼—— 第75章 转场 当夜,《最优的偶像》这档选秀节目终于在万众瞩目中落下帷幕,最终出道名单是:吴恺元,蔡书虞,彭诗怡,李一涵,Kenzi,庄楚唐以及乔以越。 团名:Nebula一7。 很难评价这个结果到底是不是真的符合大众的预期,自乔以越第七名发表后,各个平台都炸开了锅,几乎所有人都在震惊于这个结果,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谁都敢断定:她被压票了。 从这个节目一开始,乔以越身上一直围绕着各种话题,她不像蔡书虞那样迅速利用汪泽城的丑闻反转了自己的大众印象,而是始终伴随着争议,数不胜数的传给给她整个人蒙上了暧昧的色彩。 一方面她拥有扎实稳健的实力,这是讨厌她的人都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另一方面,她的性格、人品饱受猜疑,那些投向她的目光总是不可避免地带着偏见。 当时,在第四名宣布结束后,绝大多数观众——无论是现场还是线上观看的—— 都自然而然地认为接下来的第七会是彭诗怡或者谢若安,而乔以越会是第三,毕竟这才是最合理的结果,而当薛歆雅念出乔以越三个字那一瞬间,所有人都懵住了,哪怕是对乔以越深恶痛绝的人都深感意外。 有人喜欢她,有人讨厌她,也有人对她无感,但这三者似乎有一个共识,那就是她的名次绝不止第七。 她的名次公布后,这个消息刷屏了几乎所有实时热点,致使后面谢若安爆冷淘汰,以及吴恺元最后反超蔡书虞获得第一都没有多少人讨论。 当然,这些外界的纷纷扰扰和训练营内的选手隔着遥远的距离,在发表结束后,大家都沉浸在一切尘埃落定的轻松和感伤中,不管是否经历过不快,是否发生过龃龉,结束一刻真正来临时,选手们心中终归被满满的不舍占据,大家一起聊天、合照,相互祝贺、鼓励,欢笑和泪水一道,在这个休止符上刻上闪闪发光的印记。 名次公布之后还发生了很多事,不过其中的细节乔以越都没什么印象了,她随便找了个地方站着,期间有不少人过来和她说话,有人抱了抱她,有人安慰她,也有人兴致勃勃和她约下一次见面,她都一一应允了,但其实她自己都不太清楚到底说了什么。 她心里装填了太多情绪,开心、庆幸、委屈、不甘……好的,不好的,全部揉在了一起,花瓣似的纷纷扬扬在风中乱舞,无从辨别每片花瓣到底代表了什么情绪,又占了什么比重,只能等风止息,所有花瓣落地,回归彻底的平静。 回宿舍途中,那时她已经收住了泪,透过车窗看到在外面守到很晚的粉丝,她还朝她们挥了挥手。 其实这个结果没什么不好,已经很好了,最后,她这么心想。 节目组如法炮制在之前举办联欢会的场地办置了庆功宴,选手们汇集一堂,之前淘汰离开的很多人都被邀请了回来,离开了决赛场馆,来到了新的场合,伤感便也告一段落。 大家都挂着轻松愉快的表情,就连在外界看来淘汰得不可思议的谢若安,也在开开心心和人聊天。 她早就知道了这个结果,这是公司权衡后的决定,并且也给她做了另外的规划,或许在粉丝心里此刻的她正伤心欲绝,可实际上她脸上已经看不出什么遗憾了。 乔以越倒是比她本人更惋惜一点,她还是挺欣赏谢若安的,所以和她多聊了一会儿,两人还交换了联系方式。 这时她们都已经领回了自己的手机,不过乔以越暂时还没去处理手机里堆积如山的信息,她觉得唯一有必要联系的人只有爸爸妈妈,不过决赛时她父母都来了现场,三人已经在会场聚了一会儿,所以这时候也没必要再发消息了,所以除非需要和其他选手交换联系方式,其他时候她都不怎么看手机。 其他有些选手倒是捧着手机看得起劲,尤其是进入决赛的,她们中大部分人虽然偷藏了手机,但毕竟碍于规定,不好过于明目张胆,这会儿现在像是要把之前错过的信息全补回来似的,比如说庄楚唐,和导师们打过招呼后,她大部分时候都盯着手机,连聊天时都不例外。 乔以越本来想着要不要去和庄楚唐聊几句,毕竟她们一个公司的,现在又一起出了道,在会场两人没来得及说上话,现在于情于理都该问个好,只是庄楚唐似乎很忙,一会儿打电话,一会儿和旁人打闹,她在边上等了一会儿,实在插不进去,就走开了。 之后,她又想到了蔡书虞,其实她也还没来得及和蔡书虞说什么,听到自己的名次后她一直有些浑浑噩噩的,没法集中精力,印象里后来两人好像匆匆打了个照面,但她也不记得自己有没有说话,或者说蔡书虞有没有和她说话,之后两人就分别被不同的人群簇拥起来,一直到散场。 应该要去说一句恭喜吧,她寻思道,可是视线在场内转了一圈,却意外没找到蔡书虞。 以往她想找蔡书虞,只要去最热闹、笑声最大的地方就好了,蔡书虞是带动气氛的好手,在哪都能轻易成为中心人物。 可现在,庆功宴的每个角落都载满欢声笑语,但是哪里都没有蔡书虞。 ——她在哪里呢? 在内场转了几圈都没找到蔡书虞,乔以越索性走了出去,大家都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没人注意到她的离开。 其实她完全可以留在会场内等蔡书虞回来,就算等不到,结束后大家都要回寝室收拾东西的,那时候肯定能看到蔡书虞。 出门前,她也不是没犹豫,但转念一想,反正一时间没别的事,就当做顺道透透气好了。 她先在沿着走廊绕了一圈,经过每个休息室都会进去看看,然后是洗手间,之后还去楼梯间张望了一会儿,但都一无所获,离开楼梯间前,她无意间往上瞥了一眼,看着在昏暗的灯光下没入暗色中的阶梯,脑子里鬼使神差地冒出一个想法。 推开天台门之前,她都觉得这是异想天开,却没想到真的在天台尽头看到一个倚着扶栏的身影。 天台的门有点年头了,开关会发出吱嘎的响声,蔡书虞应该听到了,却没有回头,而是依旧看着远方出神。 “小虞?你怎么在这里啊?”乔以越边问边走过去,到了蔡书虞身边,发现她手里抓着手机,便想:原来是在打电话啊。 蔡书虞终于收回视线,瞥了她一眼,随后点了点头,说:“嗯,我刚刚给妈妈打电话,和她说了比赛结果,她这阵子工作太忙了,没能来得了。” 今晚,决赛选手的亲属都被邀请到了现场,大部分来的都是父母,也有爷爷奶奶,只有蔡书虞邀请的是她舅舅,乔以越那时候顾不上想别的,这时候才突然有种闷闷的感觉。 这个时候,会更希望爸爸妈妈过来吧,她想如果她的父母没赶来,那她一定会失落的,只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蔡书虞,只能轻轻“嗯”了一声,然后笨拙地拍了拍蔡书虞的胳膊。 察觉到她的意图,蔡书虞却笑了:“没事啦,我才知道我妈妈其实有看直播,她还和我说我的表现很好呢。” 她似乎想要保持笑容的,像她以前一样,说任何话时都挂着轻松自在的表情,但这时她的目光与乔以越对上,对上那双眸子中的专注,嗓音中的平静顿时出现了一丝裂缝,“不过、我其实没有表现好啊。” “还是……完全不行呢……”她深吸一口气,随后叹息似的说道,“果然还是,高估自己了。” 乔以越的心忽地颤了一下。 有时候,共情并不需要过多解释,只在于刹那间的感受,她顿时明白过来,为什么蔡书虞不在会场和大家庆祝,而是一个人躲到了这里。 “不是,不是的。”还没细想,以确认这个猜测,毫不犹豫的话语已脱口而出,她抓起蔡书虞的手牢牢地握紧,直视着她的眼睛说道,“我觉得你表现得很好啊。” 说完后,她才突然注意到,蔡书虞眼眶红红的。紧接着,心里便浮出近乎怪异的感慨:原来她也会因为这些难过啊……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蔡书虞因为比赛而难过。在过去三个月里,很多人都哭过,压力太大啊,表现不好啊,太累了之类,但蔡书虞却鲜少表露这些脆弱的情绪,她看着娇滴滴的受不了苦,却从没有被这场比赛影响情绪,唯一哭的那次,还是因为被锁在了害怕的地方,和比赛毫无关系。 可现在,她却在难过,为自己的表现、为不如预期的结局,可能在乔以越来之前,她已经偷偷哭过一场。 “小虞你没有高估自己。”乔以越思忖片刻,继续说道,“和一开始相比,你真的进步了很多,不止一点半点,这个谁都看得清清楚楚。” “可我还是没比过。”蔡书虞撇开目光,轻声说,“从三公开始,三次全都输了啊……” 即使那么努力了,但还是无法胜任第一这个位置。 蔡书虞话里的失落那么浓,让乔以越不禁想到曾经的自己,在反应过来前,她已经捧住蔡书虞的脸,迫使她抬起头来看着自己,“但还有以后啊,以后还有机会的。” “都结束了哪来的以后啊。”蔡书虞立刻反驳。 “已经成团了啊,比赛是结束了,但是我们这个团,才刚开始不是么?”乔以越看着她认真说道,“名次也不一定就能定性什么,小虞以后还可以继续加油啊。”沉默片刻后,她又说,“再说,我也不觉得你是输了,我觉得你很好很优秀啊。” “你真的觉得我表现很好?”蔡书虞喃喃问道。 “真的。”乔以越用力点了点头,“我都有看到的,你在舞台上很漂亮,很吸引人,我会想要快点和你再一次合作。” “没想到你还这么会说话。”蔡书虞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突然再次笑出声,只是这一次,声音不再压抑,笑完后,她抽了抽鼻子,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对不起啊,明明你才应该是难过的那个,我却还要你来安慰我。” “其实我已经不难过了。”乔以越摇了摇头,“宣布名次的时候会有一点,但现在已经没关系了。” 刚刚她那番话,并不只是编出来安慰蔡书虞的漂亮话,而是她真实的想法。 遗憾也好,不甘也好,那都是过去了,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哪怕纠结得日夜难眠,也无法改变任何事,在决赛落幕时,过去的三个月就划上了句号,她会记得这段时光,却不会停留在这里,她要在新的起点,继续往前走。 过往的任何时候,她都是这样做的,过去了,就不再回头了。 “原来我们家小越那么坚强。”蔡书虞拂去了眉宇间最后一点阴霾,“那我也要好好振作起来。”说着她举高手臂挥了挥,冲着一望无际的夜色喊道,“就算只是第二,我也一样可以当这个团的标杆!” 发表完这段理直气壮的宣言,她又朝乔以越张开手臂,紧紧抱住她,在她耳边说道:“谢谢。” 之后,两人交换了意见,发现都不想回楼下,就索性留在了天台,趴在扶栏上,眺望着整片训练营,有一搭没一搭随意聊了起来,从今晚一些有趣的小事,讲到今后的打算。 “明天一早就要去上海了啊,突然觉得还有点舍不得。”蔡书虞望着远方只剩一个模糊影子的录制大楼说,“明明在这里时嫌弃的要死,等要走了,又觉得都习惯了。” “是啊。”乔以越随着她的话点了点头,“感觉过了好几年一样。” “不过还是早点结束吧!”蔡书虞手一挥,“受够了每天都要穿训练服的日子,我要赶紧换点好看的,啊这么说团宿舍在上海,我倒可以回趟家。” 提到可以回家,她便一扫离别的不舍,整个人都神气活现起来,叽叽喳喳说了一堆自己要去哪里哪里购物尽兴后,又问乔以越,“对了,小越以前来上海多吗?” “不算多,就去参加过几次活动,基本都待在北京。” 她主要在北京活动,就算去上海也是来去匆匆的,顾不上玩,最多和朋友约个饭。 “那等回了上海我可以带你玩啊。”蔡书虞马上摆出东道主的气派,自顾自打开话匣子,“啊不过我也不清楚上海有什么好玩的,要不迪士尼吧,我们去迪士尼啊,虽然我去过好多回了,但我可以陪你去。” “可以啊。”乔以越一口答应,她其实想去迪士尼玩,不过每次都没时间,就作罢了。 “好,一言为定。”蔡书虞抓起她的小手指勾了勾,“等有时间,我们一起去迪士尼。” 拉完钩,她便笑弯了眼,然后又掰着手指,和乔以越细数起其他有趣的地方来,乔以越静静听着,唇角的笑意不断扩大。 夜色下,她们站在全新的起点上,以欢快的语调,一笔一划勾勒出畅想中的将来。 第76章 新旅程 再漫长的旅途,都会迎来曲终人散,庆功宴上的热闹犹然回响在耳边,转眼又是天明。 早上六点,一行人就离开训练营,登上了前往上海的航班,接下来两年,出道的七人将以限定团成员的身份,进行所有演艺活动。 Kiwi集团的总部就在上海,所以才将Nebula一7安排在上海,为了方便管理,还特地注册了一家子公司星云娱乐,全权负责运营事务。 在决赛前,Kiwi就通过各种渠道,暗示了一些成立后会开展的活动,其中粉丝最期待的就是团体综艺和全国巡演,据传,公司已经在某高档小区租下了江景大平层,作为七人今后的住处,并打算模仿某档国外很热门的女团节目,将七人的生活点滴记录下来,并定期播出,旨在向大家展示偶像最真实的一面。 这个企划目前还没有得到官方承认,但已经陆续有内部人士——或者说Kiwi的宣发部门—— 开始在各个平台上造势,并得到了相当多的支持,在各项投票中遥遥领先。 这类真人生活综艺也是国内外偶像企划的常见套路了,和演员与歌手不同,偶像虽然也会涉足演戏、唱歌等领域,但比起影视、歌曲之类作品,本质上她们贩卖的是她们的个人形象,说好听一点就是她们会用自己的一言一行带给大家各种美好的感受。 无论是才艺、性格还是在公开平台表现出的任何举动都属于她们个人形象的一部分。 所以在公司的企划中,这档综艺属于打造她们形象的重要一环,虽然还没有正式启动,但摄影团队和拍摄场地一早就在议程中了。 而观众的话,虽然很可能根本不清楚明星也有职业之分,但可以确认的是他们对名人的私生活都很感兴趣,对这样的节目抱有期待也是理所当然。 “真是令所有人都满意的节目呢,公司能宣传新团形象,观众能满足窥私欲,而我们,能变得更加美好,我指在镜头前,唯一的美中不足是去厨房喝杯水都要上全妆,还好在演戏这块我还是有点经验的。” 在飞机上,蔡书虞一边磨指甲一边这么说,刻薄而精准。 当然,在镜头前,她还是会摆出被粉丝称为“天使”的表情,天真可爱,眨着眼睛,笑出梨涡,甜甜地说:“好期待以后的生活啊,虽然认识没有多久,但我觉得我们的友情已经刻在命运中了,以后会一起给大家带来更多惊喜的,也希望大家可以永远喜欢我们Nebula一7哦。” 飞机上,乔以越坐在蔡书虞前排,下机后又走在她身后,所以这番如果传出去大概能被骂上三天三夜的发言被她一字不落听了进去,她只能默默感慨蔡书虞当真如她所说那样,在演戏这块有经验,不过等上了公司安排来接她们的商务车,她还是偷偷拉住蔡书虞,要她以后不要在外面说这些了。 “可我没在外面说啊。”蔡书虞不懂了,在她概念里,在外面就是镜头能拍到的地方,刚刚她只是在飞机里嘲讽了几句,等下了飞机,表现得可稳重了。 “飞机上也不要啦。”乔以越解释道,“可能会有粉丝坐在附近。” 她想蔡书虞终归是跨行过来的,大抵真的没有概念,于是将自己知道的,一些业内默认的准则和常见现象一五一十告诉了蔡书虞。 比如说偶像的大部分公开露面都是工作的一部分,外出活动时进出机场、车站等等都属于曝光,基本上所有行程信息都是公开的,有人会暗中贩卖她们的行程信息,公司也会有意通过内部渠道提前泄露,让粉丝能够跟行。 虽然原则上跟行时粉丝需要和偶像保持距离,但因为没有明确的规定,加上在狂热驱使下很难保持理智,所以在追星过程中粉丝很可能有意或无意地越界,为了更接近偶像,一些粉丝在得到详细票务信息后会订购偶像附近的座位。 一般来说,只要没有干扰到工作和日常,公司对这些情况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也是为了巩固事业的必要妥协。 很多时候,为了以防万一,偶像在飞机上也不能全然松懈,知名度越高,越要谨慎。 “也就是说,以后我坐飞机的话,后面有可能是我的小粉丝?” 蔡书虞撇了撇嘴,轻轻叹了一口气,“真是沉重的爱啊。” 她以前没有追过星,虽然喜欢薛歆雅,但薛歆雅不算是偶像运作,除了公开节目外,其他时候行踪都难以捉摸,况且蔡书虞也没什么兴趣去盯着薛歆雅的私生活,只会在出专辑的时候买一打,开演唱会了就抢个vip票,这时乔以越和她说的这些“业内规矩”,她还是第一次听说,新奇之余不免觉得手脚都被缠上了无形的绳子,于是忍不住苦起了脸,甚至还抱怨起乔以越来:“你怎么不早点说啊,那我就要再好好考虑一下了,现在卖身契都签了,反悔也来不及啦,都怪你。” 怎么这又能怪到我头上啊?乔以越简直欲哭无泪,心想:你昨晚还说要当这个团的标杆呢。眼见蔡书虞又开始掰着手指算自己亏了多少,她连忙躲到了后座,生怕再被逮住了薅。 她有时候觉得蔡书虞如果不当演员,去做生意一定也很合适,算盘打得辟里啪啦的,总是变着法占她便宜。 “我觉得你这个是知情不报,得好好补偿我。”果然,蔡书虞又开始了,在训练营的时候,她就靠这套颠倒黑白的本事,不知道坑了乔以越多少点心和饮料。 正当乔以越手忙脚乱摸出耳机打算戴上装死时,庄楚唐突然冷笑了一声,然后以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哪来那么多规矩不规矩的,烦人,都出道了,还要看人脸色,还不如不出道呢。” 庄楚唐性子大大咧咧的,说话从不看场合,但大多时候她都是一副欢脱的语气,仿佛天生不识忧愁为何物,就算言语间有些冒犯也是无心的,她在最紧张的决赛期都没流露过任何负面情绪,这时候口气却莫名有些咄咄逼人的,像生出了些锐利的刺,铆足了劲想捅破什么似的。 乔以越握着耳机的手顿了一顿,抬头瞧了庄楚唐一眼,脸上露出几分迷茫。 她并不想大肆宣扬这些,所以和蔡书虞说的时候很小声,一时也不清楚是哪句漏到了庄楚唐耳朵里,惹得她不痛快了。 她又看了一眼蔡书虞,见对方立即收了嬉闹的神色,目光中隐隐带上了些抱歉和尴尬,想必也听出了庄楚唐的语气不对劲,她便暗暗寻思道:是发生什么了吗?昨天还好好的。 昨天登台前,庄楚唐还和她打气,要她一定要好好表现呢。 她想了一会儿没想出个所以然,便放弃了,窥探他人想法本就不是她擅长的事,况且她也没什么兴趣,于是轻轻“嗯”了一声,然后就戴上耳机,名正言顺闭目养神起来。 考虑到七人刚结束了为期三个月的紧张训练,外加签订三方协议后,许多事都要和原生公司进行交接,比如说经纪团队、助理、工作对接等等的安排,所以在抵达上海后,七人并没有立刻前去那个传说中的“豪华公寓”,而是被安排住进了公司附近的酒店,开始了为期三天的假期。 这样一来,她们一方面可以放松一下,一方面也能有时间处理节目前没做完的、由原生公司接的工作,另外还可以事先了解一些入住公寓后的注意事宜,免得到时候说什么不该说的话,虽说打着记录真实生活瞬间的噱头,但节目毕竟是节目,给大家看到的任何情节都必然要经过文饰加工。 这三天里,有人回了一趟家,还有人去了原生公司,乔以越倒是哪里都没去,艾回虽然在北京,但这次专程派了人过来处理她和庄楚唐的相关事务,省去了她们奔波的麻烦,和艾回的经纪人交接完毕时,还剩一天假期,她懒得出门,就窝在房里看了一天电视,临到傍晚,觉得肚子有点饿,才想起要不要出门买点吃的。 倒也不是没人约她,偶像圈子大部分人她都有联络方式,可以说人际网遍布全国,上海自然不例外,Nebula一7总部设在上海的事一经宣布,当天她就被弹了十几条约见面的短信。 只是她总觉得提不起劲,便统统婉拒了,这时在酒店窝了三天,就连出门与否都变成了需要反覆考虑的事。 要不还是算了,叫酒店客服吧,她这样想着,手机突然又震了,自然还是众多朋友之一,想来又是约她吃饭的,她犹豫了一会儿,末了还是任凭那通电话因无人应答而挂断,通话界面退出时,几乎遍布屏幕每一处的红色数字跃入眼帘,她的瞳仁霎时缩了一下,那些数字都是各类社交APP上的未读提示。 以前她的粉丝掰着手指都数的清,根本没什么人会提到她,也没几个人会找她,所以她没有特地关掉消息通知,而在三个月后,成千上万的提示看起来几乎要挤爆她的手机内存。 在训练营期间,所有情报都是节目官方账号推送的,现在比赛结束,手机还回到她们手里,那些社交账号,自然也交还到了她们手中,大部分时候需要由她们本人经营。 而她至今还没有点开这些未读消息,昨晚发布成团宣言时也刻意无视那些红点,匆匆发完就退出了。 其实点一下就可以了,闭着眼划过去就没事了,她想,那些都过去,她已经走出来了。 可她又想,自己终归还是缺了一些勇气的,她素来只会闭上眼睛捂住耳朵,如果什么都看不到、听不到,自然就不会受影响。 但要去直面,把所有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就是另一回事了。 她看着屏幕,手指在红点上虚虚划了几下,最终还是移开了手指,将手机调成静音丢到了一边。 过会儿再说吧,可以先过完这个假期,她躺倒床上,盯着天花板这么对自己说。 也不知发了多久愣,就在她迷迷糊糊快睡过去时,门铃突然响了,紧随而至的是蔡书虞的声音:“乔以越,你在不在?” 听起来似乎有些气鼓鼓的,她连忙跳下床,整了整头发就去开门,门一开,就对上了蔡书虞气鼓鼓的脸。 “你玩失踪啊,电话打爆了都不接。”蔡书虞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随后把她拨到一边,像巡视自己领地一般趾高气昂地进来,往她床上一坐,拍了拍,言简意赅宣布道,“今晚小庄出去玩,不回来了,我睡你这。” 第77章 怯弱 一到上海,刚办完入住手续,蔡书虞就一溜湮没了影,开好了的房她把行李往里一塞、房卡直接给庄楚唐保管,然后就走了。 她家就在上海,离得不远,假期倒也确实没必要住在酒店。 既得了空,自然免不了回家和亲戚朋友小聚,再拉上小姐妹去国金痛痛快快购了一回物,百忙中还抽出功夫去了一趟公司,处理了一下自己和助理的交接手续。 原本Kiwi这边会帮七人统一安排助理,但是蔡书虞那个助理颜乐跟了她几年了,老实心细,嘴巴严,干活也利索,蔡书虞平日里小习惯多,各方面都很挑剔,对助理要求高得很,觉得换一个很难称心如意,和团运营打过招呼后,就让颜乐继续跟着。 处得久了,蔡书虞和颜乐感情不错,原本可以交给旁人打理的事,她亲自跑了一趟,生怕出了什么纰漏。 连玩带处理正事,这三天她可谓是忙得不可开交,乔以越也足足有三天没见过她,两人只发了几通短讯,上一条还是三十多个小时前,蔡书虞说朋友为了庆祝她出道给她开了个小型party,问她要不要一起去玩,那时候她不想出门,就谢绝了。 她还以为要到明天正式开工时才会见到蔡书虞,没想那人这会儿就凭空冒出来,还极其娴熟自然地摆出了主人的架势,她当下就愣住了。 加上蔡书虞没打招呼,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数落,她的脑子转不过弯来,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能杵在门口睁着迷茫的双眼看着里面,仿佛自己才是客人一样。 直到蔡书虞从枕头缝里翻出她的手机,开始大呼小叫:“你调静音干什么呀,万一漏了重要通知怎么办啊?” 她才终于缓过神,含糊不清嘟囔了一句:“刚刚睡觉,怕吵。” 随后便飞快地从蔡书虞手里拿回手机,往裤兜里一塞,动作之利索,宛如在防贼。 倒不是担心蔡书虞偷看,手机有面容锁,别人打不开,只是前面三个月相处下来,她不知不觉中产生了一种盲目的认知,明知毫无缘由却潜意识里异常肯定,那就是蔡书虞什么都能看出来。 在训练营里,蔡书虞总是一眼就能看穿她,有时候,一些情绪可能连她自己都没察觉,蔡书虞却能看得一清二楚,她也不清楚这是自己的错觉,还是蔡书虞真的那么厉害。 但这时她确实正在因为手机界面上那些未读提示而困扰,可又心知肚明那是自己过于软弱所致。 明明已经过了最难熬的时候啊——这种时候,哪怕一丝与欣喜背道而驰的念头都会让她觉得难以启齿,于是在蔡书虞突然闯入的当下,手机外壳在欲盖弥彰下便好似变成了透明的,只消露出一角就会被看出端倪。 好不容易将手机藏严严实实,结果抬头就对上蔡书虞若有所思的眼神,她心里顿时一慌,着急换个话题,思路终于转回到蔡书虞进门前那句话上,良久,总算支支吾吾憋出一句:“前台可以再办一张房卡吧……” “什么再办一张房卡?”轮到蔡书虞一头雾水了。 “不是说庄楚唐不回来,你的房卡又在她那?” 其实乔以越自己也有点稀里糊涂的,匆忙之下将那句话理解成了蔡书虞没有房卡回不去自己房间,才要在她这睡一晚。 “我已经重新办了啊,行李都放进去了。”蔡书虞摸出房卡晃了晃。 “那为什么要睡我这里啊?”乔以越顺着问下去,她这下是真的糊涂了。 “在酒店我从来不一个人住的,小庄不在,就只能找你了啊。” 蔡书虞的声音一下子拔高了,听着竟还有点委屈,“那么不情愿啊,你是不是嫌弃我?” “不、不不是……”乔以越哪里敢,连忙摇头,随后终于明白过来,“晚上不敢一个人睡觉啊?” 蔡书虞不置可否地移开目光,但没反驳,就意味着默认了。 乔以越轻轻“啊”了一声,紧接着想到蔡书虞这么神气活现,表现得像住在这是给她赏赐似的,实际上竟是因为自己不敢一个人睡觉,不禁有些想笑,但碍于蔡书虞的面子,她只微微勾了勾唇角,便收起神色,随后好奇地问道:“那你以前拍戏的时候怎么办的啊?” 她想,蔡书虞在外需要有人陪着,约莫也是儿时那场事故的后遗症,可是拍戏时候,庄楚唐不可能跟着,她实在有些想像不出蔡书虞是怎么渡过在剧组的那些夜晚的。 “有颜乐陪着我啊。”蔡书虞丢给她一个少见多怪的眼神,“工作外出的话,会开一个套房,她睡在外面,不过这几天我给她放假,只能一个人啦。” 这也是她不怕手续麻烦都要让颜乐继续跟着自己的最大原因,当她的助理,不光要负责她工作时的各种琐事,还要照顾她的日常生活起居,她畏黑,晚上不敢一个人待着,必须有人陪着,有工作时是颜乐,没工作时是朋友、男朋友轮替,偶尔还会把颜乐叫到自己公寓去陪着过夜,她家里客房很多,倒也不麻烦。 “原来如此。”乔以越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其实明星时刻有助理陪同不是什么稀罕事,不过她以前和十几个人共用一个助理,拎包买票打车什么都要自己来,这才一时没想到私人助理这回事。 之后她突然又想:同样是对一些事心存畏惧,蔡书虞就能大大方方说出来呢。 仿佛那只是自然不过的万千事其中之一。 而她却在短暂的空档中陷入徒劳的迷茫,连直视过去的勇气都没有。 想到这里,她垂下眸子,脸上闪过几分黯然,几乎又要被无措夺走思绪,就在这时,身上突然一紧,却是被蔡书虞从后抱住了。 沁入鼻腔的香水味骤然扯回快要飘远的思绪,感受着紧贴在背后的柔软身躯,她心里不禁牵出几分熟悉的轻松感,那时候蔡书虞总是这样抱着她,两人一起行动终归不算方便,所以每次走路都是七分笨拙三分滑稽,常惹得其他人开怀大笑,次数多了,她自己也会跟着一起笑。 那时候虽然前途不明朗,可一点一滴积攒的快乐却是真实存在的。 “话说,你真的不看看吗?重要通知。”蔡书虞的下巴搁在她肩膀上,说起话来声音有些含糊,听起来漫不经心的,可似乎又隐隐藏了些不怀好意。 她发出一声惊呼,心想:还真有重要通知啊?随后想也不想就抽出手机,正要解锁,忽地意识到蔡书虞正在看着,动作当即顿住,一时进退不得,冷汗都要出来了。 万幸蔡书虞正好口渴了,笑了笑就松开她去拿水,背后的身子一挪开,她赶紧点开手机,依旧无视那些触目惊心的红色数字,先看了看九通未接来电,发现吴恺元和李一涵分别给她打了一个电话,而剩下的都是蔡书虞打来的,足足打了有半个小时,便想:难怪开门时她口气那么冲。接着,她划开通讯软件,在一堆已读或者未读的消息里翻找起来,可是怎么都找不到算得上是重要通知的消息。 除去各种朋友的邀约,就只有吴恺元和李一涵找了她,一个是私聊,一个是群里,说的倒是同一件事,说她们已经回酒店了,问她在哪里,要不要一起吃晚饭。 她正打算回复一下,但是一看时间,发现最近的消息都是一个小时前的了,这时候回复也太迟了,便删了没打完的字,退出去又翻了翻别的对话记录,最后实在一无所获,只能向蔡书虞求助:“小虞,什么重要通知啊,我只看到恺元和一涵找我欸?” “你亲爱的队友找你,难道不重要么?” 蔡书虞一直在几米开外盯着她,看她表情变来变去,好不容易才忍住不笑,这时见她竟还认真问自己,终于憋不住了,话刚说完,尾音还没散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意识到自己又被玩弄了,乔以越难以置信地睁圆了眼,和蔡书虞大眼瞪小眼僵持了几秒,便“呜”的一声发出半是懊恼半是无奈的音节。 “你又拿我寻开心……”她嘟囔道,接着重新点开对话框,“那我还是和她们说一声不去了吧。” “不用啦。”蔡书虞过来搓了一把她的头发,“我在大堂遇到她们了,她们看你那么久没回复,以为你出门了,就自己去了,吴恺元还说现在约你的人一定排了长队,估计是被别人抢先了。” “哦,其实我只是静音了……”乔以越自言自语念道,她本来还想说如果吴恺元她们来敲门就能发现她一直都在,但转念一想,自己本来就不太想出门,这样倒是正好,省掉了推诿的麻烦。 “哦豁,倒是不否认受欢迎这点啊。”蔡书虞却把她的如释重负理解成了别的,笑眯眯凑上来,“老实交代,刚刚是不是在考虑挑谁约会啊?” “欸?没有啦,我是在犹豫要不要出门吃点东西。”乔以越连忙摆手解释道,“一天都没出门,假期快结束了,就想是不是该出去走走之类。” “一天没出门,房门都没出吗?”蔡书虞问道,同时视线在屋里转了一圈。 “嗯,就看了看电视。”乔以越应道。 “所以,你今天还什么都没吃?” 听着蔡书虞笃定的声音,乔以越忽地觉得背后一凉。 我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她心想…… 作者有话要说:解释一下,前文可以看出,乔以越的抗压手段从来不是直面,而是忽视,躲进壳子里,不去看也不去想。 这其实是少年时期她用以自保的手段,只有变得迟钝麻木,才不会太受伤,之后就变成了习惯。 在训练营里她虽然知道那些不好的事,但毕竟消息隔绝,现在离开了封闭的环境,面临全新的环境本就容易不安,这时面对曾经那些恶意,被影响便也是在所难免。 这也是以后她需要成长的地方吧(x 第78章 很会 “我、我……没有……”在蔡书虞审视的目光下,乔以越支支吾吾的辩解毫无说服力,她本人大抵是察觉到了这点,所以说了几个字就没了声音,但瞅着蔡书虞一脸要兴师问罪的架势,便又鼓起勇气补了一句,“起床后吃了饼干的……” 茶几上躺着一包拆了的饼干,就是她早上吃剩的,确切来说,倒也算不上一天都没吃东西,只不过是在那之后就没吃什么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慌,明明艺人节食是再普通不过的事了,有时遇到重要场合,为了体态更好看,甚至需要断食几天,她怎么想都不觉得自己这样有什么问题。 可这时被蔡书虞这么盯着,她不知怎么就生出一股做坏事被抓包的感觉,说起话来底气全无,末了还垂下了脑袋,不知不觉摆出一副任凭教训的模样。 随后脑门就被戳了。 “好不容易的休假,别人都抓紧放松,你倒好,躲在这修炼呢?本来身上就没几两肉再下去可得变成白骨精了。” 蔡书虞没好气地横了她一眼,目光无意中扫过她的腰,便“啧”了一声,抬手就拍了一把。 乔以越的腰很细,一来是天生骨架细,二来后来吃娱乐圈这口饭,勤于锻炼,注重保养,腰部线条紧致,小腹平坦,没有任何赘肉,眼下她穿着紧身吊带和短裤,把腰腹露了出来,又窄又细,看起来两只手就能圈住。 纤细却不过分瘦弱,还有点肌肉线条,这样的腰身,可以说非常令人羡慕。 虽然她本人没有任何炫耀的意思,但蔡书虞看了仍不由得一阵牙痒痒,嗓音也凶了几分:“老实交代,这三天你是不是门都没出过?” “也、也不是吧……”乔以越被她的气势吓得退了一步,接着非常小声地说,“前两天有下去吃早饭,还去见了公司的人……” 酒店一楼有餐厅,提供自助早点,二楼有咖啡厅,前天她和艾回派来的负责人在那里聊了一会儿,核对了必要材料,还确认了一些今后活动的注意事项,其他时间她就都待在房里,看电视,或者索性躺在沙发上放空。 她还想说自己有出门拿外卖,但是看了看蔡书虞的脸色,就明智地闭嘴了,心里则开始纳闷:只不过没出门而已,这也没什么大不了吧,为什么小虞要生气啊?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脑门又被戳了,她听到蔡书虞轻轻叹了口气。 接着,是不容辩驳的声音:“去换衣服,我们出去吃。” “啊?”她有些反应不过来,声音里透出几分迟疑,“你也没吃晚饭吗?可是现在有点晚了,要不叫外卖吧。” 话语刚落她就被瞪了,下一秒,胳膊被抓住,往前拽了一把,同时飘进耳中的是蔡书虞不知为何忽地染上几分得意的嗓音:“你要是想就这么出门,我倒也不介意。”说着就作势要拉起她往外走。 乔以越登时急了,连忙挣脱出去,慌慌张张说道:“等、等我一会儿。” 然后就抓起化妆包冲进了洗手间,没多久又探头探脑出来,找了几套衣服便嗖地躲了进去,像是生怕蔡书虞一言不合就把她拖出门似的。 她原本没打算出门,脸上只涂了水乳,头发就随便梳了几把,没好好打理,身上穿的还是睡觉的衣服,要这幅样子出门,她宁可一头撞死。 至于为什么见蔡书虞就没问题,那是因为一起住了一段时间,彼此都见识过对方素面朝天的模样,换做没那么熟悉的,她根本不会立刻开门,至少要换套衣服打个底妆才行。 这时见得蔡书虞不由分说要拉她出去,便急了眼,赶紧去收拾自己。 其实她根本不必这么慌张,两人身量差不多,又都是女孩子,蔡书虞力气还比她小一些,她要是存心不想出门,蔡书虞也没法强行把她带走。 只是她待人顺从惯了,能点头的绝不会说“不”,就算不情愿也只会顾左右而言他,对方若强硬一点,她多半就半推半就答应了。 所以一见到蔡书虞这架势,就自然而然地默认了出门这个结果。 “快点啊,就去吃个饭,别抹太浓了,淡点。”见乔以越这么毫无办法地被自己牵着鼻子走,蔡书虞顿时心情大好,不过偷笑之余还不忘提醒,免得乔以越顶着个舞台浓妆出来。 随后她打了几个电话,订了餐厅,叫了辆车,再和经纪人报备了一下行程,做完这些,又等了一会儿,乔以越终于整完了行头。 她应是听进了蔡书虞的提醒,所以最后挑了T恤和牛仔短裙,脸上也只化了淡妆,乍看和那些出门逛街的学生差不多。 “不错。”蔡书虞满意地笑了笑,也不知是在说乔以越这打扮不错,还是说她速度快没让自己等太久。 随后,她注意到乔以越穿的是阔领,显得脖子上有些空,就把自己的吊坠摘下来给乔以越戴上了。 乔以越正要去首饰盒找项链呢,连忙说道:“我自己有的。” “等自己找,又要等到天荒地老了,把我饿坏了,你负责?” 蔡书虞一句话把她说得哑口无言,调整好吊坠位置后,她打量了几眼,愈发满意起来,“还挺合适呢,这就给你了,唔,出道礼物,对,给你的出道礼物。” 乔以越又被她弄得哭笑不得,她收过不少礼物,每一样都是好好包在礼品盒里送过来的,还第一次有人临时把脖子上的吊坠摘下来送她,一看就是心血来潮的举动。 蔡书虞确实是心血来潮。 那是个简笔天鹅形状的金坠子,眼睛和翅膀上镶了碎钻,是她前两天购物时随手买下的众多战利品之一,看着不错就买了,不过要说多喜欢也算不上,那天她购物主要是为了解压,喜不喜欢倒是其次。 今天出门匆忙,她拆盲盒一样从那堆盒子里拆了一个就戴上了,都没仔细看。 原本她把吊坠给乔以越,只是不想她继续磨蹭,借她一用罢了,只是见这吊坠到了乔以越脖子上后,一下子变得说不出的好看,简直越看越顺眼,于是正要说出口的“借”转眼就变成了“送”。 “不了吧……我也没给你准备礼物啊……”乔以越自然是不肯收的,她不清楚这吊坠的价格,但既然是蔡书虞买的,想来不会便宜到哪去,两人认识没多久,交情算不上多深厚,拿那么贵重的东西,终归不太合适。 “那你今晚好好陪我,就是给我的礼物啦。”蔡书虞笑眯眯说,“再说了,这几天我妈妈、还有舅舅外公外婆送了我好些礼物,很多都是首饰,我自己还买了好多,这条我没多喜欢,可你戴着就挺好看嘛,不然我还不给呢,你要是不想要,就丢了,反正别还给我。” 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乔以越觉得自己要是再推辞,蔡书虞多半又要翻脸,到时候又是鸡飞狗跳的不知道怎么收场。 她又想:蔡书虞家里不缺钱,一根吊坠当真算不上什么,推来推去还更麻烦,反正今后两年都在一个团,也不缺还人情的机会。于是她道了声谢,就不再说什么了。 “这样才乖。”蔡书虞亲昵地揉了揉她的头发,随后将一顶渔夫帽扣到她脑袋上,自己则戴上鸭舌帽,鼻子上还架了一副粗框眼镜,接着就牵起她的手,一起走了出去。 帽子和眼镜都是挡脸用的,她们的酒店地址早就不是秘密,有不少粉丝蹲在外面,心心念念想见她们一面,就算直接从地下走,也难保不被看到。 蔡书虞前天离开酒店时候就被粉丝认了出来,眨眼就被此起彼伏的闪光灯包围了,她回想起来就心有余悸,之后再去室外,都会格外注意。 两人直接去了地下车库,蔡书虞叫的车已经在等着了,是辆挺常见的黑色SUV,上车前,蔡书虞还问乔以越会不会开车。 “会,但没开过。”乔以越老实交代,在前公司大段时间都无事可做,她就去考了驾照,不过她没买车,所以离开驾校后一次方向盘都没摸过。 她不清楚蔡书虞为什么这么问,等到被蔡书虞塞进副驾驶,再看对方从原先那个司机手里接过车钥匙,坐进驾驶座,这才反应过来,惊讶地问:“不带助理吗?” “休假,带什么助理,放心,我和经纪人说过了,随时汇报行踪。” 蔡书虞系好安全带,再看乔以越还愣在那,就伸手替她扣上安全带,顺手捏了捏她的脸,露出玩味的笑,“怎么,怕我卖了你啊?” “噢,没有没有,就是……”乔以越连忙摇头,搜肠刮肚憋出一句,“就是……没想到你会自己开车。” “哼,我会的多了去呢。”蔡书虞得意地抬起下巴。 “还有什么啊?”这话勾起了乔以越的好奇,她忍不住追问道。 “这个嘛……”蔡书虞看了她一眼,随即神秘兮兮地眨了眨眼,“以后你就知道了。” 第79章 请多指教 出门时已经临近九点,很多餐厅都打烊了,这也是乔以越提议喊外卖的理由,虽说大城市里通宵的店随处都是,但两人都是艺人,不好随便找个小店就钻进去。 好在蔡书虞对这带很熟悉,正好离酒店不远有家她常光顾的居酒屋,等乔以越那会儿,她打电话给老板要了个包间,出发后就直接带乔以越过去了。 店面藏得深,人气倒是不错,她们去的时候,外面有还有些人在排队,蔡书虞提前和老板说好了,和门口的招待员说了一声,两人就被领进去了,进去就是宽阔的门厅,两侧用屏风隔出了几个过道,两人直接进了包间。 乔以越心想这样布局隐秘性还蛮好的,出入不会被大堂里的其他客人看到,倒是蛮适合不方便抛头露面的明星的。 她正这么想着呢,蔡书虞就和她说道:“别看这里位置这么偏,很多名人都常来呢,就说你们公司的,吴子萱,我听老板说她就经常过来,我有次在门口还碰到她了,可惜她不认识我,我和她问好,她都没理我。” 她本意是想和乔以越卖弄这家店有多好,可说到后面,想起吴子萱对她爱答不理的模样,话音里便添了几分不是滋味。 其实这倒也正常,吴子萱红得发紫,而当时的她只不过是个没名没姓的小演员,对方不假以辞色也是理所当然,说不定直接把她当成粉丝或者路人了,只是就算懂得这是人之常情,身为当事人,心里多半是不愉快的。 乔以越见她说着就鼓起脸,眉毛也撇成了倒八字,看起来好不委屈,不禁暗笑,她心想蔡书虞前一刻还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一举一动处处透着成熟稳重,这会儿又像小孩子似的撒娇置气,真是有一出来一出,谁都不知道下一秒她会做出什么来。 末了,她捏了捏蔡书虞的手心,说道:“我想现在她应该认识小虞了,下次见面的时候可以好好再打个招呼。” 现在的蔡书虞已经今非昔比,虽说和一线女星还有不少差距,但也算得上有名有姓了,就算根本不关心娱乐圈的人,都或多或少听说过她的名字,而娱乐圈里那些人精,恐怕早在她和汪泽城那事被爆料时就记住了她的名字。 “哼哼。”蔡书虞扭了扭身子,没说什么,但看得出来很受用,入座后还特别豪气地说,“想吃什么尽管点,今天姐姐买单。” 不过话虽然这么说,但毕竟还是要控制热量摄入,不会真的胡吃海喝,最后两人就点了一个锅子,外加几碟烤串。 蔡书虞还问乔以越喝不喝酒,她想好歹是庆祝出道的由头,又是在居酒屋,来点酒精饮料理所当然,谁知乔以越一听到“酒”这个字,当即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连说了三声“不要”,连身子都往后挪了几公分,仿佛单是那个字的发音就有莫大的杀伤力似的。 这倒是出乎蔡书虞意料。 “你不喝酒?”她错愕地睁大了眼,再看乔以越一脸诚惶诚恐,便忍不住笑了,“想不到啊,在训练营刚见到你的时候,我和小庄还说,你一看就是私底下玩很大,酒池肉林,夜店queen什么的。” “什么呀!”乔以越瞥了她一眼,一瞬露出来气的模样,似想要理论一番,但很快就气馁地垂下肩膀,轻轻叹了一口气,“就是不会喝嘛……” 会有这么武断的印象,倒也怪不了蔡书虞,乔以越平日里总喜欢化很浓的妆,深眼影长眼线,狐狸精似的,看起来精明又有城府,懒洋洋的举止还总自带一股别样的风情,不光是蔡书虞,就连她的一些朋友,都是临到想点酒的时候,才知道她不会喝酒。 也不是一滴都沾不得,只是酒量极差,稍微喝一点就会犯晕,而她又不擅长拒绝,被起哄灌酒都不知道该怎么拒绝,曾经被朋友带去过酒吧,被人盯上了轮番劝酒,最后吐得天昏地暗,连路都走不动。 她至今想起都有些心有余悸,那天要不是朋友盯她盯得紧,说不定就被什么人带走了。 “真的一点都不行么?”蔡书虞好奇地问,她平地里玩得多,狐朋狗友无数,还真没见过不能喝的,朋友里酒量最差的是庄楚唐,但吃饭配点小酒的程度还是没问题的。 “也不是一点都不行吧……”乔以越苦着一张脸,“低度的一两杯倒是可以,但还是会有点头晕。” 接着,她又把曾经的遭遇告诉了蔡书虞,她是真心怕了,所以现在闻到酒味心里都要打好一阵子鼓。 蔡书虞见她这幅可怜兮兮的模样,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再想到那天乔以越恐怕真的像在虎穴狼窝走了一回,心里便无端冒出几分火气,先是暗骂那些灌酒的太下作,继而埋怨起乔以越的朋友来,心想:明明是自己带去的人,还不好好护着,真是不识好歹。 想到最后,万般怨言中又生出几分庆幸,虽然那时候她还不认识乔以越,但现在知道了,仍不禁要感慨一句:还好没出什么事。 她心思转了半晌,不知不觉有些晃神,无意间抬头一看,就见乔以越正支着下巴眼巴巴看着她—— 或者说她手里的菜单,这才一下回过神,笑了笑说:“那就不喝了,正好省得找代驾。” 最后叫了一打橙汁,两人边吃边聊,乔以越起初还有些拘谨,她这还是比赛结束后第一次出门,习惯了训练营的生活,此时在外吃个饭都觉得生疏,好在有蔡书虞带着,不用她自己去找话题,聊了一会儿,不知不觉就放开了,说到感兴趣的事,甚至眉飞色舞起来。 训练营里两人也常聊天,不过说得大多是和比赛有关的事,眼下比赛已经结束,话题便不可避免地散落到生活的方方面面。 化妆、打扮、游戏,还有娱乐圈的一些轶事等等。 不知不觉,话题又绕到了吴子萱身上。 这阵子有风声传出,说吴子萱打算和艾回解约,自己开工作室。 以她目前的地位,要是自立门户,必定会掀起不小的波澜。 不过这个消息目前仅在小范围传播,娱乐圈虚虚实实的消息很多,正式宣布前都不好说到底是真是假,蔡书虞想到乔以越也是艾回的,就问了一嘴。 “这我也不清楚欸……”乔以越回想了一下前天和艾回负责人的聊天内容,摇了摇头。 对方只叮嘱了她一些诸如好好工作、如果有问题及时汇报之类的事。 “你倒是一点都不八卦。”蔡书虞笑眯眯盯着她,调侃道,“这可是关乎你以后的生存空间欸,这都不关心一下吗?” 吴子萱目前是艾回的一号艺人,她要是走了,自然得有人顶上。 当然,这种好事肯定轮不到刚进公司的乔以越,不过公司内部格局发生变动,资源分配自然会受影响,而大公司内部派系林立,各个团队之间的竞争可能比外部公司还激烈,这种时候,识时务的,早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该巴结巴结,该撇清撇清,开始着手押宝了。 每个头部艺人的团队下面都会带一些新人,要是跟对了人,就可以说赢在起跑线了。 “啊,这个……”乔以越停下筷子,费力地思考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我也不大懂这些,可是今后两年的约并不在艾回,应该没什么问题吧?之前段姐也只交代我要好好配合这个团的工作,说今后的运营和对接都会交给星云娱乐。” 蔡书虞又笑了,她没想到自己随口一提,乔以越还真认真思考了,换个人,起码得先表现出几分不为利益折腰的清高再说别的。 “你呀……”她起了个头,可一时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又想,公司头部艺人变动这样的大事,目前对暂时由其他公司接管的乔以越来说确实没多大影响,就不多说了,转而在乔以越碗里夹了几块肉,语重心长叮嘱道,“多吃点,最好长胖点。” 吃过饭,蔡书虞又载着乔以越去江边溜了一圈,快入夏了,白天的日头已经很毒辣,但夜里还算清爽,两人沿着江堤散了会儿步,看了会儿江景,权当是消食,时间挺晚了,一条路到底都不见几个人,不用担心被看到。 回到酒店,已经过了十二点,乔以越先陪蔡书虞去她房里拿了明天的行头,然后一起回到自己房间。 她先洗澡,洗完再换蔡书虞,吹头发时,手机突然震了震,是团运营来了消息,她点开,发现是明天的活动安排,之前已经发过一遍,但是经纪人约莫是担心有什么没交代清楚,所以半夜又提醒了一通,说得比之前还细。 将信息中提到的各种注意事项同步到备忘录后,她退出界面,又一眼瞥见了那些红色,不知为何,或许是出去散过心,清凉的风拂去了连日来缭绕不散的浮躁,又或许是终于好好饱餐了一顿,此刻她整个人都很舒坦,先前那些毛毛刺刺的烦躁失去了实感,她的手移到了提示上方。 这时,蔡书虞推开门出来,擦拭着微湿的头发,见她在看手机,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对她说道:“小越,我今天早上发了训练感言,很用心写的!你去评论一下呗,其他人都给我评论了,就差你了。” 乔以越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交代完就叽叽咕咕拎起吹风机开始吹头发,腿一晃一晃的,看起来心情格外好,她便也像被感染了似的,心里染上几分雀跃,随后轻轻应了一声,点开了那些一度刺目无比的提示。 她先点开了所有未读消息,看着那些一下子占满全部屏幕的文字,忽地松了一口气。 确实如她所想,那里聚集了铺天盖地的恶意,只是在这些恶意中,还穿插着不少善意的安慰,并不如她所想的那样糟糕。 ——还有很多人在关心她。 心尖被扯了一下,泛起细密的疼痛,而疼痛之后,便是跳动的实感,她甚至能感受到血液在血管中流淌,传递出生生不息的朝气,她出神地看着这些意料中和意料外的文字,过了一会儿,才深吸一口气,手一滑将所有是是非非都抛到屏幕外,然后翻出蔡书虞今天发的成员感言,慢慢敲出几个字: 以后,请多指教,一起加油吧。 附加了一个阳光灿烂的表情。 第80章 分房 三天短暂的修整后,忙碌接踵而至,一大早,造型团队就到了酒店,开始为七人做造型。 而在化妆同时,经纪人和助理在各个房间来回跑,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和她们交代今天工作的诸多细节。 所有人都行色匆匆,连说话都带着仓促,乔以越看着镜子里人来人往,突然有种回到了训练营的感觉。 那时候,每到录制前,后台都是这样又忙又乱的,动不动就十几二十个人一起说话,嗡嗡得什么都听不清,只能在模糊不清的音节中听出几乎逼得人手忙脚乱的急促。 唯一的不同,就是眼下她的身份不再是籍籍无名的训练生,而是女团Nebula一7的成员——不谦虚的说法就是当红女团Nebula一7的成员。 Nebula即为星云,意喻为她们每个人都像星河一般璀璨夺目,简称N7,《最优的偶像》最终以一骑绝尘的播放量火爆收官,注定使这个团一出道就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 接下来,将会有更多人看到她,她的一举一动更是容不得丝毫的差池。 看着镜中自己的脸一点点被精致的妆容覆盖,深色的眼影,鲜红的嘴唇,她的妆容一如既往地张扬浓烈,这也是团队给她的定位,而在层层勾画之下,那些微小的紧张无措都被尽数藏起。 这样就好,她对自己说,不要害怕,就和以前一样,一直往前走就好了。 一切准备就绪后,七人分坐三辆商务车,前去了Kiwi的总部,拜访总部是Kiwi旗下节目的保留项目,任何Kiwi平台出品的节目,其中的主要艺人会在节目发行后访问总部,向各个部门送伴手礼,并接受媒体采访。 立意上说是对为节目付出辛勤劳动的工作人员表达感谢,另外也不失为一种曝光手段。 这也是N7出道后的首次亮相,无论是公司还是观众,都报以十二分的关注,为了更好地宣传,这次活动会采取全程直播的行事,有粉丝一早就蹲在了直播室,对着黑屏望眼欲穿。 Kiwi总部楼下,摄像机早已就位,受邀媒体挤在采访区,姿态各异,眼睛倒是齐刷刷盯着入口,像是踩在起跑线上一样,就等着发令枪一响就一拥而上。 下午两点,准时驶入地下车库,七人陆续下车,然后在保镖的护送下顺次进入等候已久的总部大楼。 七人都是白色着装,大抵是为了凸显多元化风格,虽然是同色系,但是款式风格都各有不同,四人裙装,三人裤装,有人可爱,有人性感,还有人帅气,乍看整齐,细看各有千秋,不得不说造型团队为了这次首次亮相,着实下了一番苦心。 乔以越穿的是一套白底黑纱的露肩短款连衣裙,头发染成了暗红色,做了大波浪,鬓上别着珍珠发卡,所有人中她身上的布料是最少的。 毫无疑问,这个团的性感冷艳担当落到了她头上,她五官精致,体态曼妙轻软,着了妆浑然天成一股媚,而不笑时又自带一股冷冽的气质,若要让不认识的人在她们之中挑一个和红尘一词最接近的,那估计非她莫属了。 蔡书虞同样是裙装,不过是粉白色的公主长裙,两鬓的头发挽到后面,上面用蕾丝绑了个蝴蝶结,手上也戴着白手套,走起路来一蹦一跳的,看什么眼里都带着天真的笑,当真像是从童话里跑出来的公主。 “希望大家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喜欢我们哦。” 听她捏着嗓子用甜得发腻的嗓音应对媒体,乔以越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她想到了前晚蔡书虞那副一切都在掌握中的老练世故,这时一转身就变成了纯真可爱的小女孩,不得不再一次感慨蔡书虞的拿捏有度。 她转而想到自己,便默默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心想:我就完全不行了啊。 虽然来之前已经核对过稿子,对整个流程和可能会收到的提问有了大体了解,到了真正面对时,她还是免不了一阵心慌,眼见不知什么时候话筒被塞到眼前,身子顿时僵硬了几分。 或许,这在旁人看来简直匪夷所思,毕竟她很早就进了娱乐圈,参加过公开活动,也上过电视,照理说不该这么紧张,只是她以前的位置实在是太偏太远,根本没几个人把目光放在她身上,而此时,被那么多人簇拥着,被那么多镜头对着,无论她的视线转去哪儿,都能对上一双探寻的眼睛。 “请问在节目中,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是怎么处理的呢?” 她听到有人问,却因为紧张的缘故,没有立刻看向提问者,而是目光在四下转了一圈,才落到了正确的位置。 随后,看清话筒后那张脸上挂着几近咄咄逼人的神情,她心一紧,随后“呃”了一声,开始在快要一片空白的脑海中搜寻之前打好的腹稿,断断续续复述出来。 好不容易说完,她背后几乎要冒出冷汗,再看对方似对她的答案不太满意,还想追问,她心登时悬高,就在这时,一只手伸过来,挽住她的臂弯,随后蔡书虞挤到了那个采访者的镜头前,抓着乔以越比了个心,然后笑嘻嘻说:“我们乔小越遇到的最大困难就是我,当时螺旋迷宫,有个动作我怎么都做不好,可愁死她了呢。” “那、那是怎么……”那人结巴了一下。 “当然是靠努力努力再努力,或许还要加一点天赋吧,我是说我的,之后一切困难就都迎刃而解啦。” 蔡书虞说着就咯咯直笑起来,然后不等那人反应过来,就离开了,顺带还把乔以越扯走了。 拉开距离后,乔以越顿时松了一口气,然后说了句谢,之后她说:“小虞,你好厉害啊。”话里带着由衷的羡慕。 明明蔡书虞也是第一次见识这场面,怎么就能那么轻松呢。 “嘘,我妈妈有时候会带我一起去见她的生意伙伴,那场面,可比这里难应付多了。” 蔡书虞小声解释道,然后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再说我天生丽质,聪明伶俐,人见人爱你,才不怕他们乱拍乱写。” 乔以越听后干笑,末了心想:果然很厉害呢…… 两人一起走了一段,到了下个部门,门口庄楚唐正在候着,看到她们两挨在一起,就朝蔡书虞招了招手,说:“蔡书虞,过来,合个影。” “好。”蔡书虞应了声,然后叮嘱乔以越,“其实你表现得挺好了,其他有些人还不如你。” 她意有所指瞥了眼另外几个队友所在的位置,“也别太紧张,照着之前校对的稿子念就好了,以后遇到多了就习惯了。” 说着还替乔以越整了整脖子上的丝带,随后就提起裙子小跑到庄楚唐那边。 她一过去,庄楚唐就搂着她走远了,没给乔以越任何眼神。 如果说团里有谁看起来比乔以越更难接近,那就是庄楚唐了,今天她一身打扮也是走的冷酷帅气路线,白色西装,戴着圆顶硬礼帽,脚上蹬着一双长筒军靴,看起来威风凛凛的,连走路都带着风。 乔以越站在远处,目送两人有说有笑去了斜对角的另一端,她和庄楚唐一辆车过来的,一路上庄楚唐都没和她说话,脸色也不好看,她还以为庄楚唐身体不舒服,可这时见她照旧和蔡书虞打闹,精神好得很,心里便生出几分疑惑。 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庄楚唐在生她的气,或者说对她有敌意。 庄楚唐虽然看着凶巴巴的,但脾气不错,在训练营时经常嬉皮笑脸和她谈笑,这会儿却一见她就黑着一张脸,像是被她坏了什么好事一样。 难道是不小心惹到她了?乔以越心想,只是这几天两人根本没见过面,她去哪得罪人? 两人虽然是一个公司的,但是和艾回的对接是分头进行的,结束后庄楚唐就回家了,今天早上才回酒店,两人私下也没有发过短信,可以说这三天毫无交流,连话都没说,根本没有产生冲突的机会。 真要发生了什么,那只可能是决赛前,只是决赛当天庄楚唐还和她开玩笑呢,一点生气的样子都没有。 她想了又想,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末了只能放弃,权当是自己多心了。 拜访完Kiwi各个部门后,七人又做了一场直播,向大家介绍了这个团名字的立意,以及分享了一些相处中的趣事,还稍微透露了点接下来的行程。 没有很大的爆点,但是也说不上无聊,就这样中规中矩、平平稳稳地结束了她们第一次公开亮相。 离开Kiwi总部,天色已经暗了,只是工作却还没结束,不如说,真正的工作才算开始。 司机没有送她们回酒店,而是直接将她们送去了她们未来两年的新家。 在那里,她们的团体生活才算真正拉开了序幕。 宿舍位于一个临江的高档小区,是上下打通的双层大平层,一层是公共区域,有客厅、厨房、健身房、舞室、化妆间等等区域,那里已经装修好了,七人进门就被屋里的模样震慑到了,里面的装修远比想像得更漂亮,而且各种功能一应俱全,连蔡书虞和庄楚唐都露出惊叹的神色,可想而知公司下了多大的手笔。 二层是生活区,是几个人的卧室,还有共用的休息区和衣帽间。另外,还自带一个户外小花园。 这就是她们即将生活的地方,也是她们首个团体综艺的录制地点,除了卧室,其他各处都已经安装好了监控。 她们的行李已经被送过来了。接下来,她们就要开始第一期的录制工作。 “二楼的卧室有五间卧室,两个双人间,三个单人间,今晚你们入住前,需要先分配好卧室。”导演这么告诉她们。 形式是抽签,但是在此之前,工作人员先给几个人看了二层的示意图,好让她们对户型有个大体了解。 示意图上可以看出,两个双人间的位置比较好,朝阳,可以看到江景,还自带大阳台,单人房的位置则稍微差一点,面积也小得多,只能塞得下床、衣柜外加一张梳妆台,不像双人房那样还可以摆一套沙发。 “我想住这。”蔡书虞毫不犹豫指了双人房,然后口中念念有词祈祷起来。 其他人也各自讨论了一会儿,乔以越倒是觉得她都可以,她对卧室没什么要求,以前住地下室都没什么怨言,现在条件突飞猛进,她哪里还会有意见,况且这屋子里她最在意的是一楼的舞室,其他地方,倒都是随便怎样都可以。 等她们讨论得差不多,工作人员就把准备好的抽签箱给她们,几个人按名次抽一张,纸上的数字就是她们的房间号。 乔以越是最后一个抽的,轮到她,也只剩一张了,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展开,就听到蔡书虞一声惨叫,又尖又细还拖得老长,听得她汗毛都竖起来了。 原来她抽到的是位置最偏那间单人房。 啊,没抽到想要的呢,乔以越心想,再看蔡书虞垮下一张脸,看起来要多可怜有多可怜,她又想起蔡书虞晚上不敢一个人睡这回事,便不由自主看了导演一眼,考虑要不要和导演说一声,重抽一次,或者换一换。 一边这么想着,她一边慢悠悠展开自己的纸条,对着上面的数字看向示意图,不由得愣住,也不知该说是凑巧还是不凑巧,蔡书虞想要的那间,正好落到了她手里。而且,还是和庄楚唐同一间。 最后抽签结果,吴恺元、蔡书虞和Kenzi是单人房,另外四人是双人房,李一涵和彭诗怡,庄楚唐和乔以越。 听到这结果,蔡书虞又哀怨地“呜”了一声。 乔以越瞧了瞧她,见她捧着脸,嘟起嘴,满脸不开心,便打算和导演说一说,看能不能和蔡书虞换一间,反正她对住哪没什么要求,而蔡书虞和庄楚唐又熟,倒也是正好。 只是她还没想好怎么开口,肩膀就被撞了一下,转过头,对上庄楚唐比锅底还黑的脸色。 “你和菜菜换一下。”庄楚唐对她说道,没有半点商量的意思。 第81章 棱角 乔以越愣住了,其他所有人都愣住了,除了庄楚唐本人,她依旧阴沉着脸,盯着乔以越,还朝她摊开了手,一副等着去接她手上纸条的样子。 “小庄?” “庄楚唐……” 蔡书虞和吴恺元先后开口。接着,似是被对方的声音惊到似的,不约而同打住,对视了一眼后,就不再继续说下去。 导演显然也没料到会出现这种局面,连忙喊了“卡”,原本驾轻就熟的神色瞬时被尴尬和意外取代。 今天的行程排得很满,但重头戏是拜访Kiwi总部和直播,眼下的录制其实就是起个头,流程很短,内容很简单,主要是让大家熟悉一下,明天好尽快进入状态。 时候已经不早了,导演还想着早点拍完收工,回去还能多点休息时间,哪里知道半路杀出这种事,节奏全被打乱了。 女团不应该大家都相亲相爱么,至少表面上是这样,这个团才成立三天,怎么就开始闹幺蛾子了,他看看庄楚唐又看看乔以越,冷汗都要出来了。 “楚唐这是在和越越开玩笑吧,哈哈,就知道吓唬人。”一时间四下静寂无声,李一涵硬着头皮出来打圆场,Kenzi和彭诗怡听了连忙附和着点头,还小声笑了几下。 台阶都给了,这时候,但凡有点眼力见的,都会赶紧顺坡下驴,毕竟都是艺人,在镜头里的一举一动都要要播出来给无数人看的,就算偶尔克制不住流露出了一些情绪,冷静下来也会尽快圆回来。 谁知庄楚唐却不为所动:“我没开玩笑,我要和菜菜一起,也没说过不能换房吧。” 依旧是毫无商量余地的口吻,声音还很大,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李一涵见状耸了耸肩,看出这圆场是打不下去了,就不多说了。 这时守在外面的领队匆匆进来,先抱歉地和导演打了声招呼,然后把庄楚唐和乔以越都喊了出去。 “那个,请问,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 领队叫徐芸,主要负责团体活动的现场管理,女儿刚上小学,前阵子才忙完入学的事,就马不停蹄接了这个团的工作,今天一大早就起来,陪着跑了一天,此时已是满脸疲惫,只想尽快录完好喘口气,连询问都有气无力的。 乔以越沉默不语,她确实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能确定,白天的猜想不是错觉,庄楚唐是真的对她有意见,不过到底是什么意见,她就不清楚了。 见她不说话,徐芸又转向庄楚唐,庄楚唐依旧板着脸,居高临下瞥了乔以越一眼,说道:“没什么事,我就是觉得这样安排比较好,我和蔡书虞关系比较好,再说她晚上不习惯一个人待着,要住两年呢,总不能叫人不舒服两年吧。” 她的话确实有道理,只是从她嘴里说出来就有点变了味,就算蔡书虞真的不想住单人房,想和谁交换,也不该由她代为开口,怎么着都该本人提出才行。 徐芸在业内混了好几年,也是老油条了,当然能听出这番话毫无分寸,像庄楚唐这般资历的新人,说出这种话,不叫胆大包天,而是不想在这行混了。 换做普通小明星,徐芸早就开口训斥了,可偏偏庄楚唐虽然资历尚浅,后台却很硬,就徐芸所知,她家里在演艺圈人脉颇广,和Kiwi不少高层都有交情,不然也不会想出道就出道,想不出就不出了。 前阵子她去面试的那个电影,是名导大制作,虽然最终没谈成,但她起码还能去面试,换做一般艺人,恐怕连面试的门路都摸不到呢。 简而言之就是,这样的角色,徐芸得罪不起,于是她只能为难地再次把目光转向别处,指盼着从犄角旮旯里得到些处理这件事的灵感。 最简单的做法就是依了庄楚唐,让乔以越和蔡书虞换一换,只是这才第一天,她这个领队起码要做作样子,表现得客观公正一点,况且乔以越现在虽然没什么靠山,但让她选的话,她当然也是不愿意得罪的。 她心里门儿清着呢,队内谁人气高,谁水分大,她都一清二楚,或许乔以越现在算不了什么,但背靠大公司,人气在队里也排在前面,谁知道以后会怎样,当然是能打好关系就尽量打好关系,万一哪天蹿红了,可比她这种工作人员威风多了。 就在徐芸烦恼时,乔以越终于开口。 “芸姐,可以换吗?如果可以的话,其实我没问题的。”她不紧不慢说道,神色淡淡的,语气也没什么起伏,仿佛只是在阐述什么稀松平常的事,一点都不像才被人当面甩了脸色。 “那我去和导演商量一下。”见她主动要求,徐芸当即松了一口气,然后自言自语念叨了几句诸如“住的地方确实还是要自己舒服才行”之类的,就去找导演了。 导演当然没有意见,反正才开始,把刚刚那段剪掉就行了,他也觉得这样比较好,闹这么一出,明眼人都看得出庄楚唐和乔以越不对盘,那还是分开比较好,不然住一个屋,岂不是一天都没个安生。 确定之后,导演让大家先休息一会儿,自己去找摄影师沟通了。 听到这样的安排,在场其他人都悄悄松了一口气,唯独不明所以被扯入这场纠纷的蔡书虞神色凝重,眼见其余人各自放松去了,她一把抓起庄楚唐,不由分说把她拉了出去。 乔以越瞥了她们一眼,从门缝里,能看到蔡书虞正皱着眉头在说什么,大抵是在追问庄楚唐这么做的缘由,庄楚唐则背对着她,看不到表情,她其实也有几分好奇,毕竟莫名其妙被人讨厌了,自然会想知道理由,但她又是懒得刨根究底的性子,先前庄楚唐不说,她便失了揣度的兴趣,只稍微想了一会儿,就抛到了脑后,转而开始打量起这屋子来。 她们来了没多久就开始录制,她还没好好看过这里,就趁这功夫到处走了走,一层的空间比想像得更大,大概是为了突出少女团体的特点,到处都放了一些可爱的装饰品,并且每处都放着可以容纳七人的坐具,大概到时候录制会根据实际情况安排在不同房间。 几个房间她最看重舞室,起初她还有些担心那只是摆拍用的,进去后却发现该有的设施都有,不比她去过的一些舞房差,看得出是找人专门设计的。 有了这个,以后练习倒是方便了,虽然肯定比不上专业舞市,但应付一般程度的练习已经足够了,省了出门的功夫,她满意地踩着木质地板走了两圈,正打算去落地窗前看看,吴恺元走了进来,喊她回去:“小乔,要开始了。” “好的。”她收起落在窗外的目光,和吴恺元一起走回去。 在过道里,吴恺元犹豫了一下,就问道:“小乔,你没事吧?你和庄楚唐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没什么吧,她应该就是想和小虞住一起。”她笑了笑,轻飘飘回了一句,温和而周到,余光瞥见吴恺元脸上的担心,思绪稍微晃了晃,便很快稳住。 那是她很熟悉的神情,过去,吴恺元就很照顾她,每当她遇到什么麻烦,就会露出这样忧心忡忡的神色。 曾经她会因为这份体贴而心生暖意,然后由着性子,不假思索将一些自己处理不来的问题丢给对方。 而现在,她却选择闭口不言,只漫不经心地随便说些可有可无的话。 什么都在变啊,虽然她们又一次聚到了一起,却也回不去从前的时光了。 回到客厅,庄楚唐的眼神仍不算友善,蔡书虞看起来则有些尴尬,乔以越不清楚她们的交涉是不是有了结果,却也不那么在意,只瞥了她们一眼,就拾起那张写着单人房号码的纸条,寻了个离庄楚唐稍远的空位坐下。 有心避让却只换来庄楚唐愈发不满的神色,她看了看两人之间的空缺,意识到间隔着实有些过远,看起来有些怪异,便考虑是不是该往那边挪一下,只是有摸不准庄楚唐的心思,犹豫中,吴恺元跟了过来,坐在了她们之间,填上了那个空缺。 她见状,悄悄松了一口气,朝吴恺元笑了笑,随即侧过身,靠向另一边的李一涵,和她悄声说起话来。 镜头中的画面重新变得和睦友善,女孩子们姿态不一,却都露出轻松活泼的神色,有些在聊天,有些在把玩茶几上的摆件,还有放空发呆的,处在暖色调装修的屋里,整体看起来富有朝气,又不失生活的温馨。 宣布分房结果后,节目组发给她们五张门牌,让她们在自己房间的门牌上写上名字,然后亲自挂到门上,接着再录了一段全景,今天的录制便结束了。 这时已经很晚了,第二天一大早还有录制,几个人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各自提着行李去了自己卧室收拾了。 乔以越的卧室是最小那间,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化妆台,就把里面塞得满满的。 不过床很宽,衣柜是三开门,化妆台有两排抽屉,通风也不错,还有个小小的淋浴间,平日里她用得到的都有,她打量了一会儿,只觉得比想像中的要好许多,原本就没有不满意,此时倒还有些开心起来。 比前公司的地下室要好,比解约后的租屋要好,也比训练营的四人宿舍好,虽然可能比不上高档酒店,但这是属于她自己的小空间,在未来两年中,她可以尽情在这里放松、休息,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 今天已经没别的事了,她打算洗个澡就早点睡。 或许比起训练来说,今天的工作在体力上强度不算大,只是应付媒体之类的她不熟悉,消耗的精力反而更多,而明天依旧是一整天都要被镜头跟着,她不想露出疲态,所以必须要养足精神才行。 洗漱完毕,她看了眼群,见大家都在分享自己房间的照片,就也拍了一张,传了上去,随后她觉得口渴,就准备出去接杯水,谁知一拉开门,就见一团黑影照面栽了进来,伴随着“哎哟”一声惊呼。 她下意识一把捞住,随即被撞得跌跌撞撞往后退了几步,等反应过来那是个人,她的膝弯已经抵到了床沿,随后身子被惯性带着后倾,坐倒在床上,还好床垫挺软,不至于摔疼了。 还好后面就是床,不然摔地上,那起码得摔出点淤青来,她心想,接着又忍不住暗暗抱怨道:怎么有人没事靠别人房门上啊? “你干嘛突然开门呀!”罪魁祸首却丝毫没有闯祸的觉悟,撑着她的腿手忙脚乱站起来,转身就摆出受害者的模样数落起她来。 这种时候还能这么理直气壮,除了蔡书虞不会有别人了,她其实敲了几回门,只是乔以越在洗澡,没听到,她猜到乔以越应该是在洗漱,就靠在门上等了一会儿,打算过会儿再敲,只是没等来过会儿,门突然开了,她始料不及,就摔了进去。 乔以越一瞬间想和她理论几句,但转念一想脑子里就满是“算了”,她俯身拾起掉落在地上的水杯,一边庆幸自己拿的是运动水杯,一边问道:“你找我啊?有什么事吗?” 她觉得自己已经退让到了海阔天空的程度,没想到蔡书虞竟然还能顺杆而上:“没事就不能找你啊?” 怎么还能这样的啊?乔以越无话可说了,顺着蔡书虞的意思说了句“当然可以”,就闭嘴了,安静等着蔡书虞发话,免得自己再开口,又被揪出什么毛病来。 蔡书虞倒好,东张西望在屋里走了几圈,叽里咕噜自言自语了几句“其实还不错嘛”,又跑去把乔以越随手丢下的东西一一摆正了,这才一本正经开口,说:“我今天还睡你这。” “哈?”乔以越只觉得莫名其妙,“你不是不想住这间么?” “好歹是我亲手抽到的,至少要礼节性住一晚吧!”蔡书虞依旧理直气壮说着些让乔以越听了头疼的话。 “那庄楚唐呢?你们不一起么?” “你要去倒水吧,快去快去。”蔡书虞却不接她的话,而是把她推了出去,“明天还要早起呢。” 乔以越疑惑地打量了她几眼,实在弄不准她葫芦里卖什么药,末了只能摇摇头,先去解决口渴的问题,等她端着水回来,蔡书虞都已经躺床上了,还拉好了被子,笑眯眯看着她,一脸看你拿我怎么办的得意。 她自然拿蔡书虞没什么办法,总不能把人扛起来丢出去。 再说虽然是单人间,但是床比训练营宿舍里的宽了很多,在那里她们都能挤一起睡,现在这张床更是绰绰有余了。 只是她还是有些担心庄楚唐,把水杯放在床头,坐到蔡书虞边上,翻了会儿备忘录,就忍不住再次问道:“真的没事吗?” “哼,不理她。”蔡书虞撇了撇嘴,随后瞥了眼乔以越,见她神色平静,瞧不出个喜怒悲乐,便倚过来,抱着她的胳膊晃了晃,带着撒娇似的口气问她,“小越,你没生气吧?” “什么生气?”乔以越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接着就摇了摇头,说,“没有。” 顶多心里有些不舒服,但那也是难免的,换做任何人,被这么使脸色,都愉快不起来,但生气倒真算不上。 她觉得多半是有什么误会,只是庄楚唐不说,她就也懒得问了。 如果是以前,她可能会更不舒服一点,那时候她和庄楚唐在竞争,心里多少有些计较,但是现在两人都出道了,虽说依旧存在一定竞争,但和赛时的你死我活不能比,况且这样的竞争也不是她们之间特有的,所以现在她对庄楚唐就没什么在意了。 “你这人真是包子。”蔡书虞小声嘀咕道,接着却轻轻叹了一口气,“不过这样也好,你别放心上,我刚刚已经教训过她了,唉不过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进去。”她说着把脑袋靠到乔以越肩膀上,慢悠悠继续说道,“小庄这人心思也不坏,她就是生气,别理她,过阵子就好了。” “生气?”乔以越偏过头瞥了她一眼,好奇地问,“生我的气吗?” 第82章 花田 虽然猜得八九不离十,但乔以越还是难掩惊讶。 其实今天庄楚唐的表情已经足够明显,只是她实在想不到自己在哪里得罪了对方,所以一直有点将信将疑,这时听到蔡书虞这么说,才终于确定,随后,便是更深的疑虑。 “她……” ——为什么要生我的气啊,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追问快要脱口而出之际,却被根植于心底的迟疑绊住。 误会对她而言算不得什么新鲜事,娱乐圈本就是培养流言蜚语的沃土,现在信息更迭那么迅速,就算是朝夕相对的朋友,也难免在真真假假、层出不穷的流言中被带进看不清的迷雾里。 上一次被误解,就在两个多月前,和程翊的绯闻被爆出后,她连呼吸都是错的,几乎所有知道她名字的人都用异常苛刻的眼光审视着她,连在镜头前眯一下眼都可能被分析出几桩罪行。 而在背后议论纷纷的不光是镜头外的观众,还有一些她认识、姑且可以称为朋友的人。 联系经纪人前她曾匆匆扫了一眼未读短信,足足有上百封,具体内容她已经记不清了,只依稀记得其中有些是在向她打听这件事的真伪,其中不乏过去的队友,虽然起头的文字信誓旦旦说着不信,可接下来的话却处处透着好奇与猜疑。 连陪伴了那么久的人都会怀疑,更何况是才认识了几个月的人。 这在她看来太过稀松平常,以至于连惊讶也只有短短一瞬,而那一点尖锐的情绪迅速消亡殆尽,只余下自嘲般的“果然如此”。 照理说,遇上这样的事,她理应自我辩解才是,可兴许是遇到过太多次了,起初的激愤和委屈在一次又一次往复中被抹平,只剩下长久的麻木,辩解的欲望也所剩无几,自嘲之余,她甚至还有功夫心想:庄楚唐不过是摆了点脸色,和以前遇到过的相比,倒不算什么。 不知不觉中,她早已习惯用沉默去应对所有的误会和曲解,连下意识的辩解都只是意外所致,等冷静下来,便再也说不出口。 就在她愣神之际,胳膊忽地被晃了几下,随后,一具软软的身子挤了过来。 “你又在想什么呀?”蔡书虞凑到她面前,眸子里载了些探究,“怎么话说一半就开始发呆了啊。” 乔以越想着这些有的没的,险些忘了身边还有个人在,听得蔡书虞的声音才缓缓抽回思绪,下意识循着声音抬起头,犹带着几分恍惚的目光落在蔡书虞脸上,发现对方半个身子都探了过来,呼吸的余热不及消散就洒在她脸上,混了洗发水和沐浴露的香味,像带来了花田的气息。 一瞬间,她想到了阳光、晨露、花朵,还有雨后一碧如洗的晴空,那些经年累月压在心头、快要发霉的念头霎时被驱散。 鼻尖似乎轻轻触到了什么,她本没多留意,等意识到正对着的那双眼睛里忽地惊起几点波澜,她才终于反应过来,两人靠得太近了,一个往前,一个抬头,仓促间,鼻子碰到了。 如果她动作大一点,恐怕就不是轻轻擦过去,而是直接撞到一起了。 好险,要是真撞上去了,怕不是要被惦记几个月,她悄悄松了一口气,可下一秒,看着那近在咫尺的目光,心中又浮现出一丝慌乱。 此时她和蔡书虞眼对眼,鼻对鼻,彼此的呼吸都混到了一起。 这样的距离,哪怕对于时常亲亲热热黏在一起的她们来说,也实在是有些过于贴近了,几乎已经踩上了某条无形的界线。 蔡书虞似乎也抱着与她一样的想法,往常总是叽叽喳喳没个停歇的嘴这时倒像是被摁了静音开关似的,莫说是说话,连呼吸都好似沾了些提心吊胆。 一时间,两人谁都没说话,仿佛要在这意外铸就的尴尬中对峙到天荒地老。 真的好近啊,沉默中,乔以越又一次心想。 蔡书虞本来挽着她的胳膊,这时身子倾过来,她的手臂也被推到了胸前,横在两个人身体间,若没有这条胳膊挡着,蔡书虞就要趴到她身上了。 但即便如此,两人的距离还是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她的手肘内紧紧贴着自己的胸口,而外侧则紧挨着蔡书虞的胸口,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两人呼吸时的起伏。 不过这样曲着手臂终归有些不舒服,过了一会儿,她就觉得手臂有些酸,忍不住轻轻扭了一下手腕,视线也随着动作往下一瞥,下一秒,目光落在了手肘前几寸,不合时宜的念头忽地窜了出来。 没想到小虞的身材这么好啊,心里有个小小的声音这么感慨道。 蔡书虞长了张娃娃脸,很多人都会被她的脸迷惑,进而觉得她的个子不高,又或者体型青涩之类,可她不但个子高,该有的也一样不落,前凸后翘,单论身材的惹火程度,能甩乔以越几条街。 在训练营里,大家都穿宽松训练服,什么线条都被捂得严严实实,而上了舞台,专注于表演,也没有多大功夫去注意其他人的穿着细节,所以乔以越虽然一直知道蔡书虞身材很好,却一直没什么具体概念,而眼下蔡书虞穿着吊带睡裙,身子前倾,她这么看过去,才终于领悟到所谓身材好是怎么个好法。 大抵是注意到了她又开始发愣,蔡书虞的目光顺着她的动作自她眼里滑落,而后,等意识到她在看什么,便像解除了定身咒似的,飞快地缩回身子,脸上也飞起点红晕,气呼呼瞪了乔以越一眼。 可乔以越没有看她,而是视线继续往下,看了一眼自己胸前,继而发出一声略显遗憾的叹息,蔡书虞翻了个白眼,强忍住差点就飞出口的脏话,最后半是恼半是怨地嘀咕了一句:“真是的,就知道发呆……” 紧接着,她像是打算一鼓作气挽回方才失了的面子似的,忽地拔高音调,摆出下达命令的气势,宣布道:“以后你和我说话不许开小差。” “嗯?我没……”乔以越茫然地收回视线,她其实有些想把夸奖蔡书虞身材好的话说出口,只是抬眼就瞅见蔡书虞气鼓鼓的脸,已到嘴边的话当即转了个向,“好好,以后一定不会了。” 蔡书虞这才满意地眯了眯眼,哼哼了两声,接着再度挨了上来,问道:“刚刚你干嘛话说一半就不说了啊?她什么她?” 乔以越看着那双亮晶晶的、写满了赤诚的眸子,脑海里忽地又飘过花田的影子。 她其实只在影片里见过那种明媚灿烂的花田,可不知怎么,此时倒像是亲眼见过一样,悬在心头的画面不但有颜色,还有窸窣的风动以及浸透每一寸呼吸的花香。 可能是因为蔡书虞身上的香味吧,末了,她垂下眼,将这份莫名的联想收入心底,连同那些不知从何说起的念头一起。 那些关于误会与辩解的纠葛,追本溯源,到头来总是指向同一片阴霾,她不愿回忆,更不想提及,只是一言不发也不是办法,眼看蔡书虞的眉头又要皱起来,她连忙整了整思绪,最后避重就轻地寻了个说得过去的原因:“在想、我什么时候惹她生气了……” “你干嘛不问我啊!”蔡书虞嗔怪似的瞪了她一眼。 “所以是为什么?”她弯了弯眼,顺着蔡书虞的话问下去,同时轻描淡写地,将那些不经意间被牵起的思虑埋回心底深处。 随后,在听蔡书虞三言两语道明缘由后,发出一个尴尬又难以置信的音节。 原因很简单,甚至有些可笑。 出道夜,乔以越被压票,她的许多粉丝因此崩溃,而其中一部分,将怒火转到了庄楚唐头上。 她们虽然来自同个公司,但是基于一个公司大多只能有一个出道位的传统,两人的竞争一目了然,粉丝自然难以和睦相处,一直摩擦不断,不过在比赛期间,粉丝忙于宣传拉票,就算发生争执,也顶多口角几句,成不了多大规模,所以从来没闹大过。 可决赛就不一样了,所有事情都告一段落,粉丝们没有别的事要做了,压票的愤怒急需宣泄,于是同公司、人气逊色但排名却在前面的庄楚唐就成了最好的出气筒。 庄楚唐虽然靠蔡书虞扩大了知名度,但实际人气却远不如乔以越,而乔以越的粉丝耿耿于怀早些时候艾回捧她却把乔以越视为弃子的事,本就横竖看她不顺眼,再经决赛一刺激,就一发不可收拾。 成团当晚,庄楚唐拿回手机兴冲冲想看看网上的反响,结果一搜自己的名字,全是乔以越粉丝在问候她,一个比一个说得难听,连私信都塞满了攻击。 倒也不是没人夸她,只是她的粉丝太少了,寥寥几句,淹没在愤怒的声讨中,影子都不剩。 她顺风顺水活了二十多年,一直是家里的心头宝,想要什么都能平平稳稳得到,也从没人敢对她使脸色,哪怕是不喜欢她的人,都不会当面与她争论长短是非,顶多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说几句。 长这么大,连句重话都没受过,这几天却突然被骂得一文不值,她哪里受过这种气,要不是经纪人看得紧,出道当天她可能就要在网上和人舌枪唇剑一番了。 经纪人反覆叮嘱,要她少看网上的评论,只是这事听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她才毕业,在校期间没有参加过任何节目,是个彻头彻尾的新人,从没领教过娱乐圈的风浪,首秀就声名鹊起,被捧得飘飘然,却在出道夜被骂成这样,当然忍不下这口气。 而网上那些骂她的人她都不认识,到最后,这股气还是撒到了乔以越头上。 “啊、这……”乔以越一时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她试图说点什么,可想了一圈又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便只能扯了扯嘴角,再想到自己也是受害者,又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 她虽然在很多事上头脑都不算灵光,但是对圈子里的一些常态,还是有所了解的。 在娱乐圈,粉丝之间的争端简直比吃饭喝水还平常,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升级成世纪大战,闹得天昏地暗。 她想,如果是她不小心冒犯了庄楚唐,那她还能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但如果是这种事,她就没什么办法了。 就算她在镜头前公开对庄楚唐示好也无济于事,两个艺人哪怕结婚了,双方粉丝有时候都能互相咒骂对方去死,何况她们这样认识没多久的。 显然,蔡书虞也懂这个道理,所以她没有热心地出谋划策试图令两人冰释前嫌,只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然后让乔以越不要多想,该做什么做什么。 “该说的我也都和她说了,只能等她自己想通了。”蔡书虞撇了撇嘴,“她要再冲你阴阳怪气,你就别理她,要是不开心了就和我说,我带你去玩,把不开心的事都丢掉。”她说着用力一挥手,一副豪气万千的模样。 “其实我还好。”乔以越笑了笑,捏了捏蔡书虞的手心,说了声“谢谢”。 她并不在乎庄楚唐对她有什么想法,只是蔡书虞特地跑来和她解释,她心里终究还是存了几分感动。 小虞对我真好,我以后也要对她好一些,她在心里这么轻声说道。 第83章 新生活 第二天乔以越依旧是被透不过气的感觉闷醒的,第一次和蔡书虞一起睡时,她还以为蔡书虞把她抱那么紧,是因为才经历了害怕的事,缺乏安全感的缘故。 之后第二次、第三次都是如此,她就明白了,蔡书虞睡觉时候一定得抱着点什么,在训练营时是那个硕大的等身公仔,眼下那个公仔不在,就变成了同在床上的她。 而且她还发现,蔡书虞抱着的东西必须和人差不多才行,昨晚她惦记着蔡书虞睡觉有抱东西的习惯,特地找了个抱枕塞她怀里,结果醒来一看,那抱枕已经不在床上了,多半是半夜被踢下去了,蔡书虞枕着她肩膀侧身蜷缩在她怀里,脑袋抵着她的颈窝,双手环着她的腰,俨然又一次把她当成了那个公仔。 她其实还挺好奇的,为什么这样蔡书虞都能睡得着。人和公仔不同,公仔是棉花内芯,哪里都软绵绵的,怎么挤压都不会生出刺来。 人的话,肉再软也有骨头,怎么都不可能和公仔一样柔软,何况她还瘦,以前和朋友一起睡觉,就算入睡前恨不得脸贴脸手挽手,睡熟后对方都会下意识把她往外推,再柔软的身子和枕头被子比起来也都硬邦邦的,紧挨着终归不太舒服。 不知蔡书虞怎么就能睡那么安稳,乔以越低头瞧了瞧,见那张圆圆的脸上还挂着丝浅笑,像是在做什么好梦。 真奇怪,她心想,明明有枕头,然后推了推蔡书虞,一边喊她起来,一边自言自语般问道:“小虞你这么抱着我睡不会觉得硌么。” 约莫是换了新地方,还没习惯,蔡书虞这次不如前两次睡得那么沉,被她一晃就醒了大半,微睁的眸子里划过几分恼,却很快在未散的困意下再度合上,身子也往下沉了沉,大半张脸都埋进了被子里,连耳朵都一并埋了进去,仿佛想借此把那些扰她清梦的声音都隔绝掉。 还是老样子,乔以越无奈地笑了笑,屈起被蔡书虞枕着的那条胳膊,绕到对方脑后,手指插进发丝里轻轻挠了挠,顺着头顶一路挠到后颈,嘴上则继续喊她:“起来啦,小虞,早上还有录制,我听到外面有动静了,工作人员估计都来了。” 到了一个宿舍后,基本都是她负责喊蔡书虞起床,回数多了,就摸到了点门道。 比如说动静不能太大,太大了蔡书虞会发火,也不能太小,太小了根本感觉不到,只能这么动静不大不小地,一边喊她名字,一边拍拍她摸摸她推推她,等过阵子就能醒了。 她还问过蔡书虞,以前是怎么起床的,蔡书虞说如果早上有工作,助理会给她准备十几二十个闹钟,等响完一轮,差不多就能醒了,不过她以前拍戏进的都是小班底,拍摄一般要下午开始,早起的次数也不多。 不过这法子也没法用在宿舍里,闹铃这么不间断地响上半个小时,会吵到其他人的。 没法依仗闹钟,乔以越只能亲力亲为,到现在,已经有些驾轻就熟了,上手很是熟练,成效也不错,这会儿撸猫似的搓了一会儿蔡书虞的脑袋,就听到被子下传来梦呓似的嘟囔:“再一会儿,五分钟……” 这是快醒了的节奏,就在她打算再接再厉时,突然胸口一重,一只手放了上来,摁了两下还捏了捏。 紧接着,依旧含糊不清的呢喃飘入耳中:“是有点硌……” 什么呀!什么东西呀! 乔以越的脸一下涨得通红,刷地拿掉胸口那只不安分的爪子,然后像被火烫了似的,一把推开蔡书虞,坐了起来,然后扯着领口往上拉了拉,她的睡衣是件V领背心,被蔡书虞这么乱摸一气,险些被扯掉下来。 蔡书虞察觉到怀里空了,当即不满地皱了皱眉,脑袋从被子里抬起了一点,手摸索着伸过来,想把抱枕捞回去,很快就摸到了乔以越腿上,只是才搭上去,就被啪地拍开了。 不但被拍开,还被扣在了床单上,动弹不得。 “唔……你干嘛……”这下她总算意识到了不对劲,缓缓睁开眼,可心里却想着小越还是第一次这么不客气,于是眸子里顿时挂上了几分不明所以的委屈,“干嘛不让我抱!” 嗓音中甚至还透出点微小的恼火。 这人是属强盗的吗?乔以越不禁想,怎么不管什么事从她嘴里说出来都那么理直气壮,只是她料想自己在口舌之争上也讨不到便宜,见蔡书虞好歹算是醒了,就不与她纠缠,再看对方的目光直勾勾落在自己身上,便有点不自在,下意识又拉了拉肩带。 蔡书虞早已习惯了乔以越喊她起床的方式,见她今天没以前那么有耐心,难免有些不满,嘟了嘟嘴,正想再抱怨几句、装一装委屈或卖弄一下可爱,可表情变了几套都没换来乔以越一丁半点反应,再见乔以越脸色微红,低着头不住整理衣服,她终于想起半梦半醒时的作为,不禁掩住嘴轻轻“啊”了一声,然后一骨碌爬了起来,想说点什么拯救一下气氛。 “小越,我……”话还没说完,乔以越就一眼扫过来,似乎是想要她闭嘴的意思,她瞧见那双圆圆的眼里藏不住的哀怨,就忍不住笑出了声,笑得身子都歪到一边,边笑边断断续续说,“没、没……我瞎说的,挺软的,其实……” 乔以越的脸更红了,理都不想理她,蹭地起身就冲进了洗手间。 倒也不是没被打趣过身材短板,但这和在猝不及防时被乱摸一气不一样,再被蔡书虞一通笑,她脚底板都快烧起来了。 她的身材其实也还好,远称不上是平板,但和蔡书虞一比,就略显平淡了。 她在乎的事不多,唯二非常介意的就是跳舞和外貌,身材属于外貌的一环,她当然非常看重,结果昨晚才羡慕过蔡书虞,这会儿就被打击,还是被这么摸过后得出的评价,进而想到有些衣服自己必须要用上胸垫才能撑起来,便难免气馁郁闷,只能先去躲一躲,冷静一下。 啊,是不是太过分了? 蔡书虞笑够后,盯着那扇紧闭的门开始反思,不过还没等她想好等会儿该怎么好好安慰乔以越,房门就响了。 “小乔,起来了吗?我让助理买了早饭,也给你带了一份,她应该快到了。” 她听到吴恺元的声音自门外传来,顿时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看了眼时间,发现还早,远不到的需要催人起床的时候,便心想:这么热情哦? 接着,她偷笑了一声,就跳下床,像是生怕乔以越先一步从洗手间里出来似的,小跑步到了房门口,刷地拉开门,然后笑眯眯说:“早啊,小越已经起来了,在刷牙,恺元你来得真巧,早饭有没有我的呀?” 很难形容开门那一瞬,吴恺元的脸色变化,先是震惊,再是迷惑,继而又是震惊,又青转白再转青,来来回回变了好几次,蔡书虞很努力才忍住不笑。 “你、你怎么……你那么早就来找小乔玩啊?” 过了好一会儿,吴恺元才回过神,结结巴巴问道,说话时她的目光落在蔡书虞的睡衣上,语气很没底气,之后又补了一句,“呃,昨晚我听楚唐说她要叫助理带那个什么纸杯蛋糕。” 言下之意就是她只买了乔以越那份。 “谁会起那么早串门啊,昨晚我和她一起睡的。”蔡书虞笑着摆了摆手,又故作遗憾地叹了一口气,“欸,可是我不想吃纸杯蛋糕哦,热量好高。” 这时,乔以越出来了,应该是才洗了脸,睫毛上还挂着水珠,刚刚她逃得仓促,没来得及拿白天的洗护用品,这会儿正要去翻化妆包,瞥见门口杵着的两人,便走过来,朝吴恺元点了点头,慢吞吞问道:“是有什么事吗?” 她已经从不久前那场小骚乱中平静下来,眉宇间又拢起了惯有的漫不经心。 “哦,不是。”吴恺元飞快地瞧了她一眼,就低下头,然后把刚刚对蔡书虞说的话又说了一边。 她才说完,蔡书虞就挽住她的胳膊晃了晃:“小越,我也饿了嘛。” 乔以越想都没想就说:“那一起吃呗,我还行,吃不了太多。” 蔡书虞听后立刻两眼放光点了点头,笑得像只招财猫。 吴恺元的脸色一时有些尴尬,但很快就恢复如常,说了句:“那我先下去等你们。”就走了,走得飞快,像生怕多耽搁一秒钟似的。 “她以前也总给你带早饭啊?”吴恺元一走,蔡书虞就好奇地问道。 乔以越想了想,点了点头:“以前住一起的时候,恺元挺照顾我的。” “啊真好。”蔡书虞瞥了眼吴恺元离开的方向,感慨道,随后,她眼里划过愉快的神采,“那她以后也可以顺便照顾照顾我呀。” 说完,不等乔以越反应,她就挥了挥手:“我先回去洗脸啦,拜拜,一会儿见。”接着抛了个夸张的媚眼,就慢悠悠地踱回了自己屋子。 留乔以越愣在原地,许久才半是好笑半是无奈地喃道:“什么呀,真奇怪。” 时间还很充足,她慢条细理化好了妆才下楼,客厅里,李一涵和Kenzi已经在等着了,见她来了就向她问了声好,然后把今天的行程安排递给了她。 为了丰富团综的趣味性,节目组会不定期给她们布置一些任务,不过任务内容不会事先透露,她们在出发前才会知道,毕竟这档节目打着真实的噱头,这样的临时考验,既贴近主题又能给节目增加爆点,难度自然也是有的,没有预先排练的话,谁都不知道会被镜头记录下什么模样来。 可以说,这是她们成团后的第一道考验。 乔以越看了一眼通告单,上面简单扼要地写着几行字:在限定预算内,装饰自己的卧室,结束后会进行统一考核,此次考核中评分最高者,将担任队长。 作者有话要说:蔡小姐今日骑脸(1/1) 第84章 装扮 “要自己装饰卧室啊……”乔以越看着那几个字,瞬时有些头大。 同类企划在综艺中并不罕见,明星体验普通人的柴米油盐一向是观众喜爱的题材,只是乔以越对这些素来没有概念,边上李一涵和Kenzi已经讨论完一轮,拿出手机估算成本了,她脑子里却空空荡荡的,一点头绪都没有。 她虽然很早就离家,但一直住的集体宿舍,卧室于她而言只是睡觉的地方,很少需要考虑起居生活的细节,而和前公司解约后虽然另行租了个小屋子,但搬家的事是她爸爸妈妈一手张罗的,哪些是租屋自带的哪些是后来买的她一概不知,思绪在那间才住了一晚的卧室里转了几圈,心中只寻思道:要买什么?好像没什么要买的啊…… 有床有衣柜还有化妆台,可谓一应俱全,哪里还要添置什么。 “你们打算买什么啊?我都觉得不缺什么了……”她看了眼兴致勃勃的李一涵,忍不住小声问道。 “咦,房里除了床和柜子什么都没有诶!” 李一涵诧异地瞥了她一眼,声调都高了几度,她已经在备忘录里写下了一长串,乔以越却说不缺什么,对比如此明显,的确很难不叫人吃惊,“比拎包入住的酒店公寓都冷清呢。” Kenzi也凑过来,说:“上面说是装饰,那就是说要把屋子打扮得漂亮一些吧,虽然必备家具都有了,但光有这些可远远不够。” “也是……”乔以越点了点头,只是想了一会儿后,又轻轻叹了一口气,如果说是装饰点缀,她就更没主意了。 她不擅长收拾,所以屋里的摆设越少越好,本来光她那些化妆品就能在桌上堆成山,要是再买些别的装饰品,怕是到最后屋里堆得都要插不进脚了。 实在摸不着头脑,她就凑过去瞄了一眼李一涵的备忘录,发现对方罗列了一堆装饰品,从大件到零碎的小玩意,什么都有,甚至连窗帘都打算换了。 这根本是重新装修了吧,她心想。 她们三人聊了一会儿,其他人陆续过来,纷纷参与进话题,蔡书虞和庄楚唐是最后来的,蔡书虞一见到其他人就兴高采烈地挥了挥手,从表情到动作集浮夸于一身,要不是还穿着拖鞋,她看起来还要跳一小段华尔兹才尽兴,见着今天的通告内容后,她的兴奋程度霎时翻了倍,说起话来整个人看起来都像在发光:“意思是我们要自己设计自己的房间,好耶,我小时候也梦想过当房屋设计师呢,这就是圆梦了吧!” 和她相比,庄楚唐的反应就很平淡了,说不配合也不为过,她一如既往板着脸跟在蔡书虞身后,看了眼通告就皱了皱眉,之后也不和别人说话,只嘟囔了一句:“好麻烦,为什么不能请别人设计好?” 就去沙发另一头坐下了,翘着二郎腿抱着胳膊,一脸生人勿进,注意到乔以越的目光恰好落到了她身上,便抛过来一个几乎要崩出火光的眼神。 还在生气啊,乔以越在心里叹息,表情却不动神色,只照常对她们笑了笑,然后继续和李一涵小声讨论起今天的任务来,还从她的备忘录里抄了几样东西,打算到时候照着买。 时间一到,一行人就浩浩荡荡出发,前往节目组早已联系好的家装城,进去之前,导演还给她们布置了一个额外任务,就是要每人准备一样礼物,需要她们亲自包装好,回去之后,在开始打扮卧室前,会有一个交换礼物环节,到时候七件礼物放一起,每人选一件,就算是庆贺乔迁了。 这无疑给乔以越又加了一道难题,她以前送礼物都是先打听好别人想要什么再去买,眼下既不知道礼物会落在谁手里也不知道对方喜欢什么,可以说是大海捞针,她本来做事本来就经常拿不定主意,这下可好,她心想:万一买的东西收到的人不喜欢,甚至讨厌,那就糟糕了。 这么一想,她不禁愈发头疼起来。 可这毕竟是录制节目,是工作,再不擅长,也要打起精神去应付。 只是到底要怎么应付,她心里也没个底,她没参加过这类综艺,不清楚在镜头前到底该怎么表现,只能照着自己平时购物的步调,按部就班地询价、比对,再意思一下胡乱画一下装饰构想图,边上列了待购列表和价格,虽然整体看上去和鬼画符差不多,但多少留下了些东西,不至于显得无所事事。 所幸预算有限,就算心里花样再多,也买不了多少,她逛了一圈,就敲定了采购清单,然后就回头去找礼物了,还打算顺便去看看其他人都买了什么。 先遇到了李一涵和彭诗怡,李一涵很小就在娱乐圈打拼,一直自己一个人住,不管是对综艺还是对过日子都有一套心得,彭诗怡初出茅庐,没什么经验,就事事都听她的,两人配合得倒也融洽,乔以越瞅了眼她们的安排,只觉精致感扑面而来,相较而言,自己简直是在把卧室当仓库使了,但她也没什么本事去改,只能在心里羡慕一下,然后继续找礼物去了。 告别李一涵她们,没多久就被Kenzi找了上来,Kenzi已经买好了,连礼物都提在手里了,现在就在到处闲逛打发时间,乔以越看了看她买的东西,发现都是些非常重金属风——至少在她看来—— 的东西,其中甚至有个仿真鹿头,Kenzi却说打算挂在床头,方便抓灵感。 到底是想抓灵感还是做噩梦啊?乔以越嫌弃地扫了眼Kenzi容光焕发的脸,然后默默在心理安慰自己,这么一来自己应该不是垫底的了。 接着,在休息处她又遇到了吴恺元,同住了三年宿舍,吴恺元在生活技巧上却比她熟练多了,聊了几句,吴恺元就把她手上的清单要了过去,看了几眼就开始摇头叹气,接着替她划掉了一些,又再加了一些,说:“你买的那些没什么用,还占地方,这样比较好,用得上,也不会超预算。” 她“哦”了一声,拿回那张纸看了看,没瞧出个所以然,不过她本就对布置卧室没什么执着,看不明白也不打算追问,就这么塞回口袋里,一副悉听尊便的模样。 两人一起走了一段路,忽地听到前面传来小声的争执,其中一个略尖的嗓音一听就是蔡书虞的。 乔以越有点忌惮庄楚唐,只是没等她说什么,吴恺元已经快步过去了,她也只得跟上去。 “出来前我都说了这点钱要省着点花,你怎么都不和我说一声啊。”蔡书虞看起来气鼓鼓的,说罢还跺了跺脚。 庄楚唐挠了挠头发,似乎想说什么,可瞥见乔以越来了,就冷哼一声,不说话了。 乔以越见状尴尬地笑了一声,只是来都来了,也不好甩手就走,只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站一边看着吴恺元上去充当和事佬。 原来庄楚唐没和蔡书虞说一声,就把钱都花光了,刚刚蔡书虞看上一个黄铜天体仪沙漏,说想放沙发边的矮柜上,这才知道两人只剩下点零钱了。 蔡书虞学生时期勤工俭学过,回国后虽然终于能随便刷妈妈的卡了,但记账的习惯倒是留下了,这类节目对她来说没什么难度,偏偏庄楚唐对花钱这件事毫无概念,她平日里就是想买什么就买什么,鲜少过问价格,这时预算紧巴巴的,她还和往常一样瞧见顺眼的就买,蔡书虞还在逛货架,她就已经结完账了。 原本两人有双份预算,余裕比单人多不少,这下可好,不但蔡书虞看上的东西买不了,连礼物都只剩下几十块钱可以支配了。 “可以退货吧?”乔以越试探性地建议道。 话音未落,庄楚唐就斩钉截铁说:“不退,买都买了,又没什么问题,为什么要退啊。”说着她又转头去哄蔡书虞,“菜菜,你喜欢这个,回头我再买呗,今天就这样了好不好啊。” “算了算了,过了今天我就不一定喜欢了。”蔡书虞横了她一眼,然后目光扫过乔以越,正想问个好,顺便聊几句,只是开没开口,就被庄楚唐拽着走开了,她只能抱歉地朝乔以越笑了笑,然后加快脚步跟上去,边走边唠叨,“剩下的钱只够买个相框了,都怪你。” “行行行,都怨我,下次我都听你的。”只有蔡书虞的时候,庄楚唐态度倒是好得出奇。 “她们应该没事吧?”吴恺元有些不确定。 乔以越却没说话,只若有所思地打量了几眼那个天体仪沙漏,接着拿出自己的购买清单看了下。 “怎么了?” “没什么。”乔以越摇了摇头,瞥了眼蔡书虞她们离开的方向,稍微犹豫了一会儿就打定主意。 明天就不一定喜欢了,那就说明现在还是喜欢的吧? 于是她记下了那个沙漏的编号,去这片区域的收银柜结了账,接着又从橱窗里挑了一张包装纸,说:“可以帮我包一下吗?对了,有没有红色蝴蝶结?” 作者有话要说:桥已阅:要对小虞好一点(1/1) 第85章 掉链子 预定的采购结束时间是下午三点,买好的东西会在晚上统一配送至她们住处。 买好沙漏寄存去储物柜后,已经快一点了,乔以越打算先去吃点东西再去买剩下的,吴恺元本来想和她一起去,不过中途被助理喊走了,乔以越就一个人去了四楼的餐厅,买了个鸡蛋三明治,一杯苏打水,找了个清净的角落慢悠悠开始打发时间。 虽然东西还一样都没买,但她一点都不着急,想着反正都安排好了,结束前一起结账就行,于是愈发心安理得地细嚼慢咽,整个人一派从容淡定,只差找份报纸来看看了。 吃到一半,背后突然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像是有人正朝她这边冲刺小跑,她还没来得及回头看,背后就被撞了一下,紧接着,两条胳膊绕到她脖子上,蔡书虞笑吟吟的嗓音在耳畔响起:“好哇,我就说怎么哪里都找不到你,原来是躲在这偷懒。” “现在是休息时间,我没有偷懒。”她一本正经说道,接着放下三明治,开始考虑该怎么和蔡书虞说那个沙漏的事,可还没酝酿出个只言片语,身子又被推着晃了晃。 “小越,我想吃冰淇淋。”飘入耳中的声音软绵绵、娇滴滴,似能掐出水来,蔡书虞每次想使唤她做些什么时,就会用这副腔调。 一听到那声音,乔以越几乎是反射性地挺直了身板,随后眼里却冒出几分困惑。 餐厅有冰淇淋机,想吃的话自己去买就行了,没必要特地来和她说一声。 “那就去买?”她摸不清蔡书虞又在打什么主意,语气有些不确定。 下一秒,蔡书虞就点出了意图:“可我这阵子在控制热量,只能吃一口。” 说着她还抓住乔以越的袖子扯了扯,眨巴着眼睛,看起来要多无辜就多无辜,嗓音依旧娇软,却隐隐藏了几分狡黠。 “控制热量就一口都不要吃啊……”乔以越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只是话音未落就被堵了回去。 “可我想吃。”短短四个字,浅显易懂,直截了当。 “呃……”乔以越总算明白蔡书虞的意思了,有那么一瞬间,她想假装没懂,可目光落在蔡书虞脸上,只见她把下巴搁在自己胳膊上,嘟着嘴,睁大眼睛,自下往上瞧过来,嗓子里还不住发出黏黏糊糊的音节,看起来要多乖巧又多乖巧,简直把“全世界最天真善良的人”几个大字写到了脸上。 那表情,仿佛在说,自己日以继日操劳了很久而现在只不过想讨颗糖果罢了,只有十恶不赦的坏蛋,才会拒绝她这个小得可怜的请求。 乔以越又“呃”了一声,然后默默地把已经含在嘴里的“不”咽了回去,转而认命地点了点头,起身去买了一支甜筒,回来后递到蔡书虞嘴边,悻悻然说:“喏,一口。” 不用她说第二次,蔡书虞立刻探过脑袋,“啊呜”一口,把上层的冰淇淋咬掉了一大半,然后心满意足地眯起眼,还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晃了晃脑袋,看起来快乐得快飞起来了。 这一口也太大了吧!乔以越盯着手里残缺的甜筒,瞥了眼鼓着腮帮子的蔡书虞,等她把冰淇淋咽下去后就伸手捏住她的脸,没好气地说:“没人和你抢,小心别冻着牙。” 蔡书虞倒好,没有丝毫正在被说教的觉悟,反而贴着她的手心蹭了蹭,撒娇般开口:“我就知道小越对我最好了。” 对方如此厚颜,乔以越便没了办法——她一向拿蔡书虞没辙,只能叹了口气,抽出纸巾替蔡书虞擦了擦嘴角沾到的奶沫,嘀咕了一句:“真的,下次别那么急了,小心噎着。” 随后把剩下的冰淇淋给吃了,同时庆幸自己午饭没点多,不然接下来几天每天都要多做几组平板支撑了。 之后,她想起那沙漏,正想说,却又一次被抢了先。 “你都买了什么啊,给我看看。”蔡书虞朝她摊开手,“小票没忘拿吧?” “我还没买,打算等会儿一起。”乔以越把口袋里的清单递过去,“不过我都写下来了,就左边那一列的。” “这画的什么啊,恐怖谷?”蔡书虞一看到她画的示意图,就刷地伸直胳膊,把纸挪到最远处,还夸张地往后缩了缩脖子,仿佛手里拿的是邪神咒符。 “你悠着点,双下巴都出来了。”乔以越平静地提醒道,话一出口就被踩了一脚,她撇了撇嘴,把脚挪到了蔡书虞够不着的地方,心想她分明是好言提醒,偏偏遇上个蛮不讲理的,只能在心里叫屈。 不过总算这句话有点效果,蔡书虞不那么别扭地仰着脸了,而是把那张纸拍到桌上,然后撑着脸打量起来,很快就注意到字迹的不同。 其实根本不需要多留心,一个横平竖直,一个狗爬似的,瞄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这是谁帮你改的啊?”蔡书虞点了点被划掉那些边上的字,问道。 “哦,是恺元写的。”乔以越把吴恺元和她说的话复述了一遍,“反正我也不大懂,既然她这么说……” 她本来不觉得这有什么,所以没多想就实话实说了,谁知在她看来微不足道,在蔡书虞眼里却成了天大的事。 “干嘛听她的?”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蔡书虞打断了,“是你的房间,又不是她的,你想买什么买什么,她就算要替你拿主意,至少问一下你的意见啊。” 餐厅没有摄影师跟着,她说起话来便一点不留情面了。 “这、这个我倒没……”乔以越支支吾吾开口,只是还没嘀咕出个所以然就又一次被打断了。 “你前面列的那些,肯定是你自己想买的吧!” 乔以越沉默了一会儿,她其实不想多生事端,只是对上蔡书虞炯炯的眼神,息事宁人、得过且过的话就有些说不出口,末了叹了一口气,还是老老实实承认:“也是……” 虽然说不上有多合心意,但那些确实是她依照自己的想法挑出来的。 “那就照旧好了,随便啦,你看小庄买的都是些什么玩意,我也没介意呢。” 蔡书虞刷刷把吴恺元的字划掉,然后把那张纸递还给乔以越。 乔以越却没立刻去接,而是稍显迟疑地说:“可万一我这些真的不合适怎么办?其实我也就随便挑了些,也不是非要不可啦……” “哪有什么合不合适的……”蔡书虞小声说,可只过了一会儿,她就露出笑容,“那一会儿我陪你去逛逛?我可以给你点参考意见啊。” 她起先说得很慢,有些不确定,但是说到一半,便彻底打消了疑虑,语气轻快起来,字里行间还添了几分得意,“正好我今天还没好好逛过呢!都怪庄楚唐那败家子!” “也行吧。”乔以越觉得这倒是很适合她这种对装饰房屋毫无概念的,便很快答应了,接着几口吃掉剩下的三明治,就起身和蔡书虞一起下了楼。 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好在两人动作很快,蔡书虞一路倒是不如她想像得那么多话,只在听她说完自己的想法后提供几个替换方案,最后选择权还在她自己手里,实在选不出来,就闭眼随便指一个,反正也大差不差。 时间一到,大家都结完账,就上车回了公寓,回去后稍作休息,就开始分礼物。 七件礼物先由工作人员带了回来,其他东西则要晚点等商场配送,等到七个礼盒一起堆放在客厅正中,几个镜头分别对准她们和那些礼物盒,而导演让她们按顺序去挑一件时,乔以越忽地掩住嘴,发出一声略显慌张的气音。 她这才想起,自己忘了和蔡书虞说礼物的事,原本她打算提早和蔡书虞通个气,要她挑那个紫底月牙图案包装、扎着红色蝴蝶结的盒子,结果被两次打岔,一时没来得及说出口,之后光顾着买东西,就彻底忘了这码事。 完蛋了,她盯着那个紫色的盒子,眼里透出一阵阵惊恐。 万一被别人挑去了,再被蔡书虞看到,那就不知道要怎么收场了,蔡书虞本就因为这事有点不开心了,这可不就是火上浇油。 可是现在所有人都在看着,她也没法去和蔡书虞说什么悄悄话。 这可怎么办呀? 接着她又想,还好蔡书虞是第二个,吴恺元是看着她买的,想来能明白她的用意,肯定不会去拿那个,这样的话,剩下的六个里,蔡书虞挑一个,也有六分之一概率能挑中,又或者,她选中的别的是她更喜欢的,这样的话,那个沙漏就算被别人拿了去,也不会惹她不高兴了。 ——虽然这有点痴人说梦的感觉,但事到如今,她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吴恺元已经上前挑礼物了,她只稍微看了一眼,就很快选好了,下一秒,乔以越就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又一声轻轻的惊呼脱口而出。 只见吴恺元把手放到了那个紫色盒子上。 第86章 一时起意 眼见吴恺元就要拿起那个紫色的盒子,乔以越呼吸都快停了。 她脑子里几乎已经出现了蔡书虞冷着脸对她阴阳怪气的模样,就像上次分组的事一样。 这可怎么办呀,怎么办呀,怎么办呀! 而这时蔡书虞就仿佛窥见了她心中所想一般,突然大声咳嗽了几声,咳完又清了清嗓子,虽然她立刻挤出花一样的笑容,盯着因这声咳嗽动作顿了一顿的吴恺元说:“哎呀,不好意思,跑了一天,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嗓子有点冒火,没吓着你吧。” 娇滴滴的嗓音搭配忸怩的神色,当真是非常不好意思的模样,可乔以越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蔡书虞越是表现得无害,她就越觉得有冷气不住自足底冒出来,淌过血管,再从头顶冒出来,冻得她四肢发凉,就连呵口气都似能凝出寒露,只想找个暖和的地方躲进去。 “啊,没事,下次记得喝水,好好保护嗓子。”吴恺元笑了笑,神情温和,仿佛能包容这世界上所有的刺似的,她就是靠这副温润如水的模样,赢得了这个团体量最大的死忠粉丝群体。 随后,她的手在那个紫色盒子上落定,将盒子提了起来。 就在乔以越考虑自己是不是索性闭上眼比较好时,却发现吴恺元又飞快地放下了那个盒子,看起来她只是打算把那盒子往外挪一下,好去拿后面那个稍小的礼盒。 “那我就拿这个吧。”她捧着一个蓝色的方盒退回人群,那个应该是李一涵准备的,因为乔以越听到她对吴恺元说:“看来我们很有缘分。” 取了礼物后,吴恺元正想拆开,却被工作人员阻止了,原来关于礼物,节目组另有安排,打算拿来和粉丝做互动,等节目开播后,官方会上传七人布置好的卧室照,粉丝需要去猜照片里哪件是来自队友的礼物,猜中的就可以有机会获得签名照或者其他福利。 这样也好,乔以越心想,就算之后蔡书虞没拿那个沙漏也不会立刻知道,她自己大概能得个缓刑,还有时间去挽回一下,但至于要怎么挽回,要挽回什么,她就一点头绪都没有了。 归根究底,她只是下意识觉得蔡书虞会闹脾气,但其中的道理她就想不明白了,就像她其实至今都无法理解分组那事蔡书虞为什么会那么生气,思来想去,她都不觉得自己有做错。 她只知道倘若蔡书虞生气了,自己就会倒大霉、会不得安生,所以如果可以的话,她一点都不想因为自己惹得蔡书虞不开心。 或许可以结束后偷偷找到拿了沙漏的人,私下协商换个别的什么,再直接把沙漏送给蔡书虞? 这般想着,她便扭过头去看提示板上的活动规则,想看看这样会不会违规。 可还没等她看清那几行字,刻着蔡书虞专属矫揉造作的声音就飘了过来:“哇,都好漂亮哦,我可不可以全部拿走啊,哈哈,开玩笑的。” 看来是轮到蔡书虞了,她只得急急忙忙把脑袋扭回来,想看看蔡书虞拿了什么。 蔡书虞好像一早就选好了,连片刻迟疑都没有,一过去就拾起了一个盒子。 发现她挑了的竟然正好是自己那个,乔以越心头一瞬划过一丝诧异,暗想:好巧啊!紧接着,劫后余生的庆幸潮水似的一拥而上,将其他情绪悉数掩盖,她不自觉松开紧绷的肩膀,长长吁了一口气,要不是四下都是人,她都想去探一探额头,看看自己有没有出汗了。 而就在她一惊一乍的时候,蔡书虞已经抱着礼盒去镜头前转了一圈,目光有意无意扫过乔以越的脸,最后笑眯眯盯着镜头说:“正好我最喜欢紫色,也喜欢月亮,就拿这个啦,谢谢准备礼物的小可爱,我也会一直爱你的哟。” 真好啊,心情平复后,乔以越看着一如既往张扬洒脱的蔡书虞,微微勾了勾唇角。 ——至少不用去绞尽脑汁想补救了。 与此同时,她心里也悄然生出几分期盼,想看看,蔡书虞拆开礼物盒,看到里面的沙漏后,会是什么模样。 应该会很开心吧,她心想。 迈过这道让她为之胆寒的坎后,她便不再紧绷着神经,还有心情和边上的人说笑,接下来的所有环节她都尽心尽力地给予捧场,稍显美中不足的是,她最后拿到的礼物是庄楚唐的,导致她又被呛了两句,哪怕只是十元店里的东西,落到她手里,庄楚唐也是极为不情愿的。 不过有蔡书虞盯着,她也不会过于造次,所以乔以越只当什么都没发生。 况且庄楚唐顶多就瞪她两眼,倒也没有仗着身高推攘她,也没联合其他人排挤她,于是这点敌意在乔以越眼里便形同虚设,可能会稍微影响一下心情,但很快就会被她忘了。 今天录制得比较顺利,所以很早就结束了,采购的东西要第二天早上才能送过来,于是她们得了一晚上的清闲。 李一涵提议:“之前虽然有三天假期,但大家都忙着回家忙着去公司办各种手续,还没好好聚一次,既然今天晚上都有时间,不如趁此机会做个小团建?我们去吃火锅吧!” 其他人都没意见,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杀去了附近的川味火锅店,当然,有记得乔装打扮,大抵是终于有点摸到新生活的节奏了,几个人挤在包间,有说有笑,各自说了些私人的话题,算是重新认识了一回,一顿饭吃得热热闹闹,只苦了乔以越,她不会吃辣,吃了几筷子就鼻尖冒汗脸色通红,最后躲一边吃冰粉去了,庄楚唐本来起哄要喝酒,还好被蔡书虞挡了下来,让她得以保留了最后一点颜面。 回到公寓,时间已经挺晚了,庄楚唐倒像是玩上了头,还嫌不尽兴,拉大家一起看电影,说客厅有投影仪,不用浪费,蔡书虞拗不过她,只能去选片子,李一涵、彭诗怡和Kenzi正好还不困,也留下了,李一涵还捧出了点零食。 只有吴恺元和乔以越先回房了,吴恺元说自己累了,想早点休息,乔以越其实还不困,只不过吃了火锅一身辣味,她有点受不了,着急去洗掉,再说庄楚唐不见得欢迎她留下,她还是识相点比较好。 她和吴恺元一起上楼,心中还有些庆幸自己不是一个人。 虽说是庄楚唐与她不对盘在先,但她要是一个人走了,看在庄楚唐眼里,恐怕就是不给人面子了。 上了楼,吴恺元突然叫住她,似乎想说什么,只是最后又说:“算了,没什么。” 就和她道别,回了自己房间,弄得她一头雾水,只不过她对其他人的事极少上心,就算有困惑,也只会存在一时半会儿,吴恺元不打算说了,她便不会多花时间考虑,眨眼功夫就抛到脑后,赶紧去洗澡了。 把自己收拾干净,又把衣服都丢去了洗衣机里,她就打开平板,随便捡了集电视开始看,看了半集,下面突然弹出另一部剧的推送,她看着封面的角色有些眼熟,点开放大一看才发现那是蔡书虞,是她以前演的一部网剧,现在她走红了,那些陈年剧也跟着翻了红。 她看电视只是打发时间,之前那部也没多喜欢,她沿着推送一路点进去,页面跳到了第一集 ,就顺势看了起来,那是部古装,应该是蔡书虞第一部剧,脸比现在还要圆一些,带着点婴儿肥,稚气未退的模样,不过笑起来眼里亮晶晶的,这倒和现在一模一样。 那个角色和蔡书虞一点都不像,出场时有点苦大仇深的,沉静内敛,话也不多,乔以越看了好一会儿才适应那个角色一句话不超过十五个字的说话方式。 大抵是因为平时就和蔡书虞有接触的缘故,所以她看的时候总会出戏,好不容易投入了剧情,却又被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乱了步调。 开门一看,比刚刚屏幕上稍微成熟了一点的脸出现在她面前,她脑子里还徘徊着那个角色追忆家道中落的辛酸桥段,见着现实中蔡书虞这张微微透着红、笑容止都止不住的脸,不禁一愣。 随后,身子便一紧,蔡书虞跳起来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小越,那是你专程给我买的吧!爱死你了!”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稍后便“哦”了一声,明白过来蔡书虞是在说那个沙漏。 “反正我也不知道买什么礼物,看到你想要那个沙漏,就想着不如就买这个当礼物送你,就顺便嘛。”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扯住一缕发梢,绕着指尖转了转,“本来想和你说一声的,结果我忘了,还好你刚好就选中了,不然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哼,你以为就是运气刚刚好哦?” “咦?难道不是吗?”她惊了,下一秒就被蔡书虞捂住脸揉了两把。 “没人告诉过你,你心里在想什么都写在脸上吗?” 蔡书虞揉完后又捏了一下她的鼻子,“吴恺元一开始去拿的时候,你那脸色,就大喊一声“住手”了。” “那么明显吗?”乔以越紧张地摸了摸脸,开始担心播出后会不会被拿去做文章了。 “也还行吧,别人不一定注意得到,没关系,再不济,有点话题总比没有好。” 蔡书虞摸了摸她的脑袋,说了一通不如没有的安慰,然后又抱了她一把,“下次姐姐再带你出去玩,我就知道我的小越宝宝对我最好了,好了我要去睡觉了,晚安。”说完她就一溜烟跑回了房。 乔以越目送她离去,不由自主再度拿剧里那个角色和刚刚的蔡书虞比对了一番,然后发出一声轻笑。 差别也太大了。 她曾经一度觉得蔡书虞这股夸夸其谈的调子是不是在镜头前特地演出来的,但处久了就发现,对方在镜头外大多也是这副模样,神气活现,周身像罩着一层光,总让她想到看过的迪士尼动画里的角色,说话说到一半就会唱起歌来。 而那部剧里那个角色,才是演戏时候的模样吧,敛了自己的本性,一切表达都贴合角色的性子。 可她突然又想到蔡书虞安慰她那几次,那时候的蔡书虞异常冷静沉稳,像是能把什么都看穿似的,退尽了浮夸,每个字都落到了实处,倒和平日里不像是一个人了。 真是奇怪的人啊,这般想着,她便不由自主在记忆中搜索起蔡书虞的模样,想在那些千变万化的模样中找到一个最为贴切的,只是无论哪个都缺了点什么,开心、生气、撒娇、耍赖等等,林林总总,都只是纸片一般单薄的一面。 她又想:或许她其实是那种很成熟可靠,很会照顾人的类型? 她素来淡漠,待人处事一贯秉持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的态度,鲜少对旁人生出什么探究的兴趣,当初即便对林瑜抱有好感,也从未起意探究他的过往。 只是蔡书虞这人太过招摇,太过鲜明,偏偏还总缠着她。 训练营那三个月虽然短暂,却是她涉足演艺圈以来对她影响最大的一段经历,而在几个最为紧要的关头,都有蔡书虞的身影在她眼前晃个不停,她就算有意忽视,也难以对那抹浓墨重彩视而不见,会对蔡书虞生出了一点微小的好奇,也是人之常情。 只是她和蔡书虞相识终归不久,凭空想像,实在难以摸不准对方真实的脾气。 这团里的其他人多半也是如此,除了打小就和蔡书虞成为朋友的庄楚唐。 大概只有庄楚唐才知道蔡书虞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要是和她聊一聊,兴许能知道更多,乔以越脑海里缓缓飘过这个念头。 但那是庄楚唐,她又想,还是不要自找麻烦,于是她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还是算了。”然后就退回屋里,关上了房门。 第87章 时也命也 第二天,七个人布置好各自的卧室后,节目组发起了内部投票,最后李一涵以最高票数当选为队长,选出队长后,节目组就安排了一场小型派对,在派对中,大家敲定了团队标志、应援颜色等等元素,最后一幕是写有团名的旗帜扬起,同时七个人一起拉响了礼炮,花瓣似的彩纸洒满整个镜头,象征着这档综艺正式开始,也象征着她们的团队生涯真正拉开了帷幕。 几天后,在适应了真人秀的拍摄节奏后,她们就马不停蹄开始了新的工作,先是几场直播和广告拍摄,然后就是重头戏,出道后首张专辑录制。 她们组的是女团,离不了歌舞表演,早在选秀还没结束时,公司已经为新团准备好了新歌,预备让她们在月末的一场晚会上进行表演,并且会在当天中午十二点正式发售。 她们拿到歌时,距离晚会那天已经不远了,所以这个月剩下的时间,她们几乎整日泡在录音室和舞蹈室,一边录音一边练舞,忙得像三倍速的陀螺,其中还抽出两天飞去厦门参加了一档综艺。 大抵是皇天不负有心人,首演备受好评,回来路上蔡书虞兴奋得仿佛喝了三罐红牛,候机时拉着乔以越不住问:“我是不是没拖后腿,我是不是其实表现得很好,非常好?”和去时心事重重的模样形成鲜明对比。 这次因为时间仓促的缘故,舞蹈难度不算很大,但对她来说仍是个不小的考验,要不是乔以越编了套口诀帮她记动作,她恐怕不会完成那么顺利,这会儿逮着乔以越唠叨,倒有几分邀功的感觉。 乔以越倒是和她截然相反,晚会前紧张得大半夜都精神抖擞的,这会儿松懈下来,就只觉得困,听着蔡书虞在耳边叽叽喳喳,忽地有种掉进麻雀窝里的感觉,可她又不能不吱声,不说话蔡书虞就会抓着她猛晃,于是她只能时不时“嗯”一声或者随口说些“很好,不错”之类的夸奖,眼看离登机还有一会儿,而蔡书虞一时半会儿没有放过她的迹象,她便起身打算去买杯咖啡。 这个工作原本可以交给助理,但是这次出发前沟通出了点问题,一共才跟来四个助理,四个助理负责看管七个人的行李,已经恨不得要多生出几只手了,她便不好意思再去麻烦她们。 走了几步,她突然瞧见前面过道上躺着一张身份证,便快步过去捡了起来,心想:多半是在这候机的旅客不小心掉的,飞机还没起飞,现在交给地勤应该很快能找到失主。 捡起那张身份证后,她习惯性地扫了一眼名字和照片,是不认识的名字,可是照片上那人却长得有些眼熟,她奇怪地多看了几眼,随后目光又落在了名字上,确切来说,是姓氏上。 “庄……”她自言自语一般小声念了出来,就在这时,一只手刷地探过来,略显粗鲁地抢走了她手里的身份证,指甲都刮到了她的手背,她顺势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庄楚唐涨得通红的脸。 事后回想起来,她觉得庄楚唐脸红多半是窘迫的缘故,而她应该闭嘴、假装什么都没看到的。 可她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短短几秒钟,她根本无暇细想庄楚唐表情中蕴藏的深意,思绪仍停留在前一个场景,轻飘飘将那名字的后两个字也念了出来,“曼婷……” 随后,是一阵短暂的沉默,然后她终于领悟到了照片的熟悉感源自何处,当即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看着庄楚唐说道:“原来你叫庄曼婷啊……” 话音刚落,她就眼睁睁看着庄楚唐的脸色由红转紫再变青,总算后知后觉地品出了空气中的尴尬,只是那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没等她来得及再说些什么,庄楚唐已经转过身去,大步流星似的走远了。 啊,庄楚唐是不是不大乐意被人知道本名啊? 她脑子里隐隐转过这个念头,只是刚结束了几天连轴转,她实在有点累了,便没有多放心上,很快就忘了这回事。 又过了几个礼拜,她们在录制时讨论到艺名这个话题,她一开口,庄楚唐都要警告地看了她一眼,不仅如此,快结束时庄楚唐还格外强调了希望大家尊重隐私。 乔以越这才醒悟,那天自己多了一眼身份证的举动落在庄楚唐眼里,恐怕被解读成了窥探隐私。 怎么会这样?她有些后悔走路时往地上看了,简直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这也意味着她和庄楚唐的关系进一步恶化,可能这辈子都无法和解了,她本身其实并不多在意,但是她们毕竟是同个公司的,经纪人不会对此坐视不理。 分房的第二天,徐芸就私下将这件事告诉了两人的经纪人,然后经纪人就开始苦口婆心地开导她们,希望她们能好好相处,毕竟是同公司的,就算这个团解散了,她们还要抬头不见低头见个五年十年呢,再说她们闹不和的事要是传出去,会有损公司的形象,于公于私,她们在镜头前都必须情同姐妹才行。 经纪人开了口,乔以越就乖乖照做,努力维系两人之间可能都不如头发丝粗的的情谊,本以为随着时间的推移,庄楚唐总有一天会忘了决赛夜的不愉快,谁知一着不慎,又退回了解放前,自打捡到那身份证后,庄楚唐见了她愈发张牙舞爪了。 艺名那期录完后,经纪人又打了一通漫长的电话,想来又是从哪得到了什么消息,乔以越被抓着念了大半个小时,直到第二天早上,她都还觉得有点头疼。 那我也没什么办法啊,她想着经纪人的涓涓教诲,不禁重重叹了一口气,随后举起手里的鸡蛋,朝碗沿嗑去,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心事重重的缘故,这一下没把蛋壳敲开,而是直接把碗打翻了。 她“哎”了一声,连忙扶住在料理台上打转的碗,免得不小心掉地上,接着看了眼手里完好无损的鸡蛋,又叹了一口气。 觉得头疼,或许不单是因为庄楚唐的事,还因为今天轮到她做早饭——可能后者占的比重还更高一些。 她们正在录制的这个团体综艺,打着展现偶像真实生活的旗号,自然离不开日常的柴米油盐,正好观众也爱看这些家里长短,节目组为了往里面多塞些烟火气,就把做饭提上了议程。 考虑到她们还有其他工作,便只安排她们轮流做早饭,为期一个月,一人四到五次,也不会太耗精力。 这对团里大部分人来说不算难事,再不济,随便煮点能入口的问题也不大。 乔以越不会做饭,以前没开过几次火,连煮泡面都是用微波炉,所以最初两次经她负责的早饭都是水煮蛋、面包和果汁,水煮蛋用的煮蛋器,面包是买的现成的,果汁倒是鲜榨的,料理机她还是会用的。 她觉得这样既方便有营养,可节目组觉得她这样作为综艺来说没什么吸引力,要她做一点有播放价值的东西,至少要用上电磁炉,以及不可以是煮开水泡面。 于是她只能起了个大早来做据说是操作最简单的煎鸡蛋,从磕鸡蛋开始学起。 原本她打算像美食电影里煎蛋一样潇洒地直接敲进锅里的,但她实践的时候,手一抖,整个鸡蛋连蛋液带壳都掉进了锅里,吃过这一次教训,她就不走捷径了,老老实实按照新手教程上来,先把鸡蛋打进碗里。 可就连这最基础、说是常识也不为过的第一步,她都没能立刻就顺利完成。 “视频上明明很简单……”她自言自语嘀咕道,然后模仿着教程里厨师的手法,单手握住鸡蛋再一次往碗上一嗑。 这次终于成功敲开了蛋壳,可力气太大了,碗沿深深地嵌进了蛋壳里,蛋清淌了出来,落到了碗外面,她连忙将鸡蛋掰开倒进碗里,好不容易大功告成了,她又发现几片蛋壳碎片也滑了进去,只能拿筷子去挑碎片,结果一不小心把蛋黄挑破了。 “啊……”她看着碗里混到一起的蛋液,懊恼地放下了筷子,散了的蛋黄没法重聚,她只能洗了洗手,去拿第二个鸡蛋。 第二个鸡蛋则是掰开时候就把蛋黄刺破了,大概是挂到了壳上,紧接着第三个,终于顺利进了碗里,下一部就是下锅——然后全粘在了锅底。 她为了避免出现手忙脚乱的情况,刚开火就把鸡蛋倒了进去,等锅热了,底下的蛋液也死死地贴在了锅上,等她见情势不好,关火把已经不成样子、姑且称为蛋液凝固物的东西铲起来,底部都发黑了。 怎么会那么难啊? 她把那一坨烂糟糟的鸡蛋丢进垃圾桶,有点后悔在家时没多去厨房看看了。 还好为了这顿早饭,她特地让助理多准备了几打鸡蛋,不然冰箱里的库存肯定不够她挥霍。 “好勒,下一个。”她握了握拳给自己打气,心想:万事开头难,多来几次就能掌握诀窍了。 就在她铆足了劲要再拚搏一次时,懒洋洋的声音忽地飘进她耳中。 “你在干嘛啊,那些鸡蛋和你有仇么?” 正要敲鸡蛋的手霎时顿住,她回头,发现蔡书虞正倚在门口,也不知站了多久,见她看过来,冲她笑了笑,然后轻轻打了个哈欠。 作者有话要说:((这就是蔡小姐喊庄小姐小庄的缘故 第88章 四体不勤 “早上好。”乔以越看着似还有些半睡不醒的蔡书虞,道过早安后便忍不住问她,“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这大概是她印象里破天荒头一遭,蔡书虞比其他人起得都早,而不是其他人都整装待发了才姗姗来迟。 “怕你把厨房炸了啊。”蔡书虞又打了个哈欠,然后慢悠悠踱了进来,她还穿着拖鞋,走起路来鞋底啪嗒啪嗒打在地砖上,和她的步子一样慢悠悠的,带着几分飘忽,好似仍踩着梦境的云朵里。 昨天蔡书虞那边正在接洽的一个企划临时出了变化,蔡书虞和经纪人讨论了很久,弄到很晚才睡,所以乔以越才会这么问。 至于她为什么会知道,是因为蔡书虞昨晚就睡在她房里,不光是昨晚,搬到这里后,蔡书虞大概有一半时间是和她一起睡的,导致乔以越有时会忍不住悄悄嘀咕:其实那时候换不换房根本无所谓吧。 就算房间还是按照原本的抽签结果分配,蔡书虞肯定每天都大摇大摆去她和庄楚唐的大房里蹭床,一点都不会把自己当外人。 只是这些念头都是马后炮,谁能想到在这种集体住宿本质上是工作一部分的情况下,庄楚唐还会三天两头在外留宿呢。 照理来说,她们这会儿刚出道,人气高,风头盛,难免一举一动都被盯着,稍不慎就是满城风雨。 比如说她们的团综,已经播出了几期,分房那期有几个镜头没剪干净,被人放大还原,扒出乔以越抽到纸条上写的数字看起来是双人房的,当天就有无数她被蔡书虞和庄楚唐霸凌的小道消息传了出来,吴恺元换了位置的事也被大家抓住纷纷揣摩缘由。 导致她们半夜被喊起来发合照展现亲密无间的友情,才堪堪压下这些负面传闻。 但后面两期,还是有不少人都端着放大镜逐帧看她们的表情举止,试图分析出点什么来。 她们的私人行程也被盯得很紧,上街被偶遇了,位置和照片马上就会传开。 这样被成千上万双眼睛注视着,她们必须谨慎小心、安分守己。 可庄楚唐却从不把这些约定俗成的规矩放眼里,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出去玩就出去玩,换作其他新人艺人,早就被经纪人警告了,偏偏她后台硬,徐芸不敢管她,只能嘱咐她小心点别被拍到了。 一次两次都没闹出什么动静,她就放开了手脚,往外跑得愈发勤了。 刚成团时候一个礼拜一两次,到了最近,没工作的晚上几乎天天都泡在外面。 其他人有时候也会在外头留宿,只不过都是有事,也只有几次,远不如她这么放肆。 而她住在外头的时候,蔡书虞就会跑来和乔以越一起睡,她有冠冕堂皇的理由,乔以越不好说什么,况且她也没什么意见,还挺乐意和蔡书虞聊聊天或者一起看看剧什么的。 蔡书虞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和她在一起,总能发现意想不到的趣味。 算起来成团快两个月了,七个人生活在同个屋檐下,吃穿住行都一起,处得久了,关系自然而然就近了。 原本乔以越只对吴恺元比较熟悉,毕竟在前公司相处了三年,就算只是普通交情也该混熟了,何况她们一度是很好的朋友。 李一涵和Kenzi虽然和她很早就认识了,但私交不多,大多交流都在线上,互相之间并不是非常了解。 而蔡书虞、庄楚唐和彭诗怡和她在节目里才认识,不过她和蔡书虞、庄楚唐后来搬到了一个宿舍,所以和她们的关系比彭诗怡更亲近一些。 刚成团时,她看着这些熟悉、陌生的人站在一起,还想过:不知道能不能好好相处。但是经过了这些天,起初的生疏已消融于无形,她对其他人的认识也多了许多。 比如说李一涵和吴恺元一样,性子温和,但是和吴恺元相比又多了一点热心,是团里的大姐姐,很会照顾人,养生经验一套一套的。 彭诗怡说话直来直去的,有点较真,不过如果其他人遇到什么麻烦,她会很努力帮忙出主意,哪怕自己也没什么经验。 Kenzi有点特立独行,有时候聒噪有时候又跟个哑巴一样神神叨叨的,一天一个样,看着挺奇怪,性格倒是不错,会热情地分享自己的收藏,即使没有人想看。 庄楚唐还没走出决赛那晚的影响,乔以越没能和她说上过几次话,无从对她有更多了解,只愈发觉得她像个小孩子,就连和她怄气都像小学生绝交一样幼稚。 而蔡书虞和她在成团后交流越来越多,经常泡在一起,亲近与日俱增,她已经能够自然而然地与蔡书虞说一下以前只会默默藏在心里的事。 昨晚她被经纪人说教后,就心事重重和蔡书虞提起了捡到庄楚唐身份证这件事,她本意是想和蔡书虞倾诉一下这个小小的烦恼,谁知蔡书虞一听就咯咯直笑,像在打鸣似的,停都停不住。 “我就说她怎么突然脸色变了。”笑够后,蔡书虞就和她解释道,“她就小孩子脾气,觉得这个名字不够酷,才藏着掖着,也不是冲你发火啦,估计就是面子抹不开,丢人。” 接着,她似是想到了什么,又咧开嘴笑起来,再开口时声音都在抖,“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都喊她小庄了吧,而不是喊她小楚小唐什么的,因为艺名是她大学之后才起的,以前我都喊她婷婷的。 小时候应得可欢啦,结果长大了就嫌老土,不肯理了,上次我没留神这么喊了她一声,她脸都绿了。” 原来庄楚唐是觉得原来的名字不够好听,偏偏又被看不顺眼的乔以越知道了,才那么耿耿于怀。 庄曼婷,不是挺好听的,乔以越心想,但是她想像了一下庄楚唐的脸之后,便也忍不住笑了。 近日来,庄楚唐在她心目中一直是脸色比锅底还黑的模样,搭配这个可爱、念出来舌尖都泛着甜的“婷婷”,确实有股割裂感。 “好啦好啦,不管她,我这边还有点事,你自己看个剧吧,要是困了就先睡,床灯先不关了。” 看她笑了,蔡书虞就继续和经纪人聊去了,聊的时候,她放松地靠着枕头,有时还会发几段语音,整个悠然自在,仿佛这是她自己的卧室,是她的领地,而乔以越才是借住那个。 啊,现在也是这样呢,看着蔡书虞宛如主人巡视自家厨房的悠闲姿态,乔以越有些哑然,同时又因为对方毫无防备的模样生出几分岁月静好的感觉,但忍俊的心情转瞬就被遭到揶揄的挫败感冲淡了,她小声嘀咕了句:“才不会。” 然后开始着手打不知第几个蛋,紧接着就“啊”地一声惊呼。 很显然,又出了岔子,大抵是因为分了点心去注意蔡书虞的反应的缘故,这下失误得更离谱,鸡蛋径直从碗沿滑走,嗑上去的反而是她的指节,只听匡当一声,那只碗在料理台上打起了转。 与此同时,她手里的鸡蛋重重磕上了料理台,非常顺利地碎了。 眼看蛋液已经淌到了手指上,她顿时一慌,一时不知直接丢去碗里还是索性扔了,又或者还是先擦一擦桌子。 她还没想好,另一只手先一步伸过来,取走了她手里的鸡蛋,轻轻一掰,让蛋液滑进碗里,然后把蛋壳丢去了垃圾桶,再抽了一张厨房纸,擦了擦沾到蛋液的料理台和乔以越的手指。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不费吹灰之力,仿佛和乔以越之前在做的是截然不同的两件事。 “怎么这都能慌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握着的是呢。” 蔡书虞打趣道,依旧不留一点情面,只是这次乔以越不好意思反驳了。 “呜……”她只能发出一声混杂着懊恼和可怜的无意义音节,接着重重叹了一口气,说,“真的好难啊……” 不过是一顿早饭,一场镜头前的作秀,她原本以为随便应付就可以,毕竟队里有两个大小姐,彭诗怡也不怎么会做家事,她怎么算都觉得自己不至于沦落成吊车尾。 谁知蔡书虞和庄楚唐竟然都会做饭,尤其是庄楚唐,做的一手好烘焙,烤的戚风蛋糕好吃到乔以越忍不住怀疑她是不是在外面买的。 蔡书虞会做饭她其实能猜到,毕竟在国外自力更生了一段时间,庄楚唐手艺那么好——甚至可能是队内最好的—— 她就想不明白了,可不管她再怎么想不通,事实就是目前队里只有她没好好下过一次厨了,和她一样是厨房新手的彭诗怡,前几天跟着李一涵恶补了一阵,端出了一锅看着还不错的蔬菜鸡丝粥,于是压力全到了她这边,就算赶鸭子上架,她也得想办法弄出点像样的早餐来。 可是好难啊,一盒鸡蛋已经空了一半,她连个能吃的成品都没鼓捣出来。 “要不要我教你啊?”蔡书虞欣赏了一会儿她垂头丧气的模样,才笑眯眯开口。 乔以越眼里顿时燃起希望,连忙点头:“要啊要啊,这我真……明明教程都说很简单的啊。” “那我有什么好处?”蔡书虞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薅她羊毛的机会。 “唔,请你看电影?吃小龙虾?”乔以越冥思苦想起来,“或者我教你跳个舞?哦要不我送你几盒美瞳吧有个牌子你不是说最近想买但没货了要等么。” “行啊,那找个时间你教我跳舞,我想学Ciara刚出的那首。” 她说的这些蔡书虞似乎很满意,笑得鼻子都皱了起来,“另外,电影、小龙虾和美瞳也都要。” 怎么这么狮子口大开啊?乔以越后悔一下子提出那么多了,不过当务之急是解决节目组给她留的难题,所以她也不和蔡书虞讨价还价了,干脆利落一口答应下来,就让蔡书虞快点教她怎么做煎蛋。 有蔡书虞在边上盯着,告诉她什么时候该做什么,她一步一步照着操作,虽然还是手忙脚乱的,但不像一开始那么惨烈了,蔡书虞还教她用洋葱圈来定型,还贴心地帮她切好了洋葱,说不想被人误会自己把她欺负哭了。 经过了约莫半个小时的忙碌,在搅散、煎糊了几个鸡蛋后,她终于盛起一个看起来像个煎蛋的煎蛋。 虽然样子丑丑的,边缘有点发焦,油还放太多了,但起码看起来可以入口了,她如获珍宝地将鸡蛋放进盘子里,然后就着锅里剩下的油煎了点培根,再花了好几分钟切了点番茄和生菜,最后将鸡蛋、培根、番茄、生菜夹进两片抹了炼乳的吐司里。 之后她将三明治对半切开,两个品相不错的鸡蛋培根番茄三明治就完成了,其实在她看的教程上,吐司要事先裹上蛋液煎到两面金黄,但她决定无视这一步。 小心翼翼将三明治放进餐篮后,她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总算搞定了……” 这简直比学一支新舞还累,她心想,还好已经结束了。 只是她的好心情没能维持多久,就被蔡书虞戳破了:“要七人份的。” 乔以越先是迷茫地“啊”了一声,接着便意识她的任务其实离结束还早,至少还要再做三份,便不禁抱头发出一声惨叫:“什么?糟了糟了我都忘了!” 她做完一个就松懈下来,满心想着趁时间还早可以去跳会儿舞,这会儿差不多已经忘了那个蛋是怎么煎出来的了。 “算了,我来吧。”蔡书虞看她又要急得团团转了,终于起了恻隐之心,手一挥把她拨到一边,开了火,同时指使她去打下手,“你去切番茄和生菜。” 等她费力地切好配菜,蔡书虞已经把煎蛋和培根都做好了,还把吐司裹了蛋液下锅煎到了金黄。 仅仅十五分钟,剩下几份三明治就都完成了。 “小虞,你好厉害啊。”看着那几个比自己那个漂亮不知多少的三明治,乔以越眼里的钦佩都要掉出来砸地上了。 “哼,那是当然。”蔡书虞得意地抬起下巴。 将厨房清理干净,乔以越就将餐篮放到了餐桌上,接着去准备饮料,等她提了一扎橙汁回来,发现餐篮里最底下那两个三明治已经到了蔡书虞盘子里,其中一个已经被咬了一口,露出了煎蛋泛着黑的外圈。 “我今天起得早,消耗大,得多吃一点。”蔡书虞看了她一眼,自言自语似的说道,然后拿起来又咬了一口。 第89章 半夜救急 导演看过那顿早饭的录像后,终于不再一堆意见,还笑嘻嘻说了句:“报废了那么多鸡蛋啊,蛮有意思的。” 乔以越不知道他是夸还是损,不过好歹丢解决了大麻烦,她心中大石落地,也懒得计较这些细节了。 过了几天,趁有时间,她将薛歆雅最新的练习室版本MV翻出来,自己先学会了,又改编了一点,把几个多人互动和难度大的动作改成方便单人表演的,然后开始教蔡书虞。 因为是自己偶像的曲子,蔡书虞学得十分卖力,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劲头都快赶上训练营时期了,让乔以越不禁感慨:要是二公时候是薛歆雅的歌就好了,这样蔡书虞肯定比谁都起劲,她也不用费那么大劲劝蔡书虞好好练习了。 不过她转念一想,要不是蔡书虞闹这么一出,恐怕到比赛结束,她都不会知道对方在不痛快什么,就算一起出道了,多半也是老死不往来的局面,和现在她和庄楚唐的关系差不多。 这么一想,她就立刻不惋惜了,蔡书虞膈应人的本事她领教过,比庄楚唐厉害多了,笑里藏刀的,看着没什么威胁,一开口就每个字都往人痛处蹦,她可不想整整两年都活在这样的阴影下。 有问题还是早点爆发来得好,她愈发认同这句话了,庆幸之余,又感激蔡书虞帮她摆平了下厨这个难题,于是在教舞时格外慇勤,蔡书虞自然很满意。 练习期间,蔡书虞还发了个Vlog,她自己没有入镜,拍的是她们舞室,当时乔以越坐在地板上,正在聚精会神看编舞视频,蔡书虞轻手轻脚走过去,把一瓶小装气泡水放到了她头上,这时她这才意识到背后有人,顶着那瓶气泡水缓缓转过头,眼里尽是茫然,看到对着她的摄像机镜头才“哎呀”一声捂住了脸,还不忘扶住脑袋上的瓶子,画外音是蔡书虞杠铃似的笑声。 她给那幕配上了解说文字:呆呆的小乔老师重操旧业啦,猜猜我这几天在做什么。 短短几分钟的Vlog,发出后效果不错,不少人都被乔以越头顶汽水的傻样逗笑了,明明生了张精明的脸,但反应总是慢一拍,有点钝钝的,这样的反差很吸引人,而蔡书虞的粉丝通过背景音乐推测出她要跳那支舞了,心情便也不错。 蔡书虞的实力一直为人诟病,她是演员出身,大多数人都觉得她在偶像事业上没什么上进心,这次主动发跳舞视频,便意味着她不如传言所说的那样只拿女团当跳板,是个好信号。 乔以越倒是发了不少跳舞视频,差不多一个月两三个,她是舞担定位,跳舞是她的形象标签之一,公司格外叮嘱过她要好好经营这块,正好她喜欢跳舞,学舞也快,没工作的时候,就整天泡在舞室。 ——而她已经很久没什么工作了。 成团后忙碌了一个多月,首专、晚会、综艺、团体代言以及杂志,等这些出道热门团体的必备功课都完成后,她就清闲下来。 她是末位出道,即便被压票了,但名次已经落实了,前几的资源奖励自然轮不到她,而比赛期间因为粉丝活跃度找来的推广合作也被暗中转给了别人。 在签三方协议时,艾回争取了两个出道位却不愿让利,这导致了她和庄楚唐不同程度被压了票,庄楚唐的实际名次应该比彭诗怡高一些的,她更是在前列,可艾回不肯给Kiwi满意的分成,那留给她们的就只有倒数两个位置了,而庄楚唐家认识Kiwi高层,所以在两个位置里占了稍微好一点的那个。 成团初期的团体活动暂告一段落后,后续团体资源的协商需要时间,成团前三个月成员不许接个人资源,所以目前的活动大多以小分队形式展开,公司的策略是高位带低位,最常见的组合是吴恺元、李一涵加Kenzi,和蔡书虞、彭诗怡加庄楚唐,乔以越只参与过两次,还是因为其他人不是行程有冲突就是形象定位不符合。 庄楚唐其实不比她好多少,不过她有关系,本身还和蔡书虞深度捆绑,借了这阵东风,倒是得了好几个和蔡书虞一起参加综艺的机会。 周舒礼给乔以越推荐过几个工作,但是推给星云的经纪团队后,不是石沉大海,就是换成了别人,周舒礼猜想大概是分成的问题,只是她想起赛时玖圣给乔以越泼的脏水,还是提醒乔以越多小心些。 玖圣是Kiwi的子公司,现在星云娱乐的一部分经营项目就外包给了玖圣,有人暗中针对乔以越也说不定。 除此之外,周舒礼也帮不了她太多了,目前几个人的演艺约和商务约都在星云手上,所有工作都必须由他们经手,白纸黑字公章,就是翁品言亲自出马,也绕不开。 何况翁品言现在也是忙得焦头烂额,N7出道后没多久,吴子萱就正式和艾回解约,自己成立工作室,离开时,她不但挖走了几个经纪人,还拉走了一些合作伙伴,让艾回一时陷入被动。 她还想让翁品言和她一起离开,与她共同经营工作室,但翁品言拒绝了。 “吴子萱动作那么快,那么硬气,我却一无所知,她背后肯定有人,我还是安分点,不淌这趟浑水了。”她这么和周舒礼说。 但因为被抛过橄榄枝,又和吴子萱交情很深,她的立场遭到了高层的质疑,外加内部资产重组,她这阵子都忙着站稳脚跟以及争取更多话语权,不光她这样,艾回所有员工都差不多,内部动荡得厉害,就算是乔以越和庄楚唐的经纪人,都分不出精力去照顾她们。 原本出道后乔以越就该换个正式经纪人的,但是吴子萱一走,这事就耽搁下来,现在她还是由段小玫负责,和没有经纪人没多大区别。 聊到这些,周舒礼还是有些自责,觉得没能帮上乔以越,乔以越反过来安慰她,说现在都出道了,已经很好了。 “还要多谢舒礼姐姐给我这个机会呢。”她说得很诚恳。 她也确实是这么认为的,出道后,她和艾回的临时约升了级,变成了正式合约,她一时半会没有失业的风险了,而Nebula一7现在是当红女团,她就算只能参加团体活动,也比以前好了很多,何况运气好还能有些别的活动。 她终归是团里的一员,就算真的有人暗中打压她,也不可能把她踢出去。 还是和以前一样,脚踏实地,不骄不躁,认真做好眼前的事就行了。 有工作就好好工作,没工作就自己想办法保证曝光度。 九月下旬,又一天闲来无事,她白天慢悠悠做了一期美妆教程,到了晚上,用客厅的投影仪看了一部电影,看完还不太困,正好群里朋友说在附近一家网红烤吧开了包间,现在才三个人,问还有没有人去。 她一天没吃什么东西,看了这消息突然觉得饿了,又想着反正也无聊,就要了地址过去了。 团里五个人都在外地,三个录综艺,两个拍广告,只有她和庄楚唐留守,庄楚唐还不知道去哪玩了,那么大的房子里只剩她一个人,即便是她都不免觉得冷清,所以难得和朋友们玩到了很晚,吃完烧烤没回去,而是就近挑了家KTV去唱歌了。 凌晨一点,手机突然响了,一接通就是段小玫心急火燎的声音:“以越,你人在哪?在不在家?” “啊?我和朋友吃宵夜来了,出什么事啦?”乔以越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把地址报给了段小玫。 才说完,段小玫的质问又劈头盖脸甩了过来:“没和庄楚唐一起,没喝酒吧?” “没没没,段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会喝酒呀。”乔以越连忙否认,怕段小玫不信,直接和她视频通话,给她看了一下背景,还开门扫了一下桌子上的饮料,“我真的是吃宵夜,吃完和她们一起来唱歌了。” 屋里几个姑娘嚎得正欢,一点都不忌讳形象,桌子上倒都是些汽水果汁。 那边段小玫明显松了一口气,接着她说了句:“稍等。” 就捂住了麦,似乎是去打另一个电话了,过了一会儿,她再度开口,说:“要不这样,你去接一下庄楚唐,现在路上不堵,你那开车过去大概十五分钟,你直接进地下车库等她,她那遇到了点麻烦,我把地址发给你,记得捂严实点,别让人认出来了。” 直觉告诉乔以越这多半是个烫手山芋,但她想了想还是说:“好吧。” 挂了电话,段小玫立刻发来了地址,只隔了一个商区,正好朋友里有人开车过来的,乔以越就让她把自己送了过去。 凌晨一点半,再热闹的商区,人都不多了,她不好说缘由,朋友把她送到后就先走了。 地下车库静悄悄的,到了约好的地点,乔以越左瞧右瞧没找到庄楚唐,正想打个电话给段小玫,立柱后突然闪出一个莫西干头、脸上涂得五颜六色的男人。 她第一反应就是遇到了什么危险分子,心跳都停了,连忙取消拨出去的电话,改成紧急呼叫,同时打算拔腿就跑。 就在这时,那男人急急忙忙开口:“等等,是乔以越小姐吧,来接婷婷的对不对,她就在那里。” 他说着就指了指不远处的车,走过去时还举高了手,示意自己没有什么企图。 婷婷? 乔以越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在说庄楚唐,她将信将疑迈着小步挪过去,果不其然在后座看到了庄楚唐,只见她闭着眼,头靠在一侧,似乎睡着了。 那男人刷地拉开车门,一股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 “她今天不小心喝太多了,结果狗仔找了上来,和她一起来的朋友却抛下她先逃了,助理离得远来不及赶过来,只能麻烦你将她送回去了,我去引开那些人。” 他三言两语说完始末,然后朝乔以越鞠了一躬,就飞快地跑了。 “咦?”乔以越看了看他迅速远去的背影,又看了看睡得很熟的庄楚唐,再看了看空空荡荡的停车场和眼前开着驾驶座车门的车。 “要我、开车……送她回去吗?” 她自言自语道,声音有点艰难。 作者有话要说:今夜庄乔就美帝(大雾; 可以猜一下莫西干头和庄小姐的关系 第90章 生死时速 或许有那么几秒,乔以越脑海中闪过了一走了之的念头。 深更半夜,庄楚唐醉得不省人事,被异性护送,还有狗仔在追,万一被人发现她也在场,消息传出去,那这深夜纵酒、和异性约会的罪名少不了她一份。 这行业对女艺人一向苛刻,尤其是她们做偶像的,没什么别的作品支持,个人形象尤其重要,可以说是关乎于事业的存亡,哪怕都是成年人了,喝酒、绯闻之类爆出来还是会遭千夫所指。 但这个念头只稍稍冒了个头,就被她打消了。 她们虽然是一个公司的,但段小玫只负责她一个人,庄楚唐另有经纪团队,结果刚刚却是段小玫那么着急地找上了她,还要她来接人,不管那是庄楚唐团队的意思还是公司上层的意思,她都不能就这么走了。 这是份吃力不讨好的差事,一不小心就要把自己赔进去,但她要是不干,很可能就会得罪人,可能是庄楚唐的团队,也可能是别的什么想保庄楚唐的人。 她虽然签了正式合约,但一出道就转到了星云娱乐旗下,连艾回总部都没去过,在艾回根本没几个认识的人,目前艾回内部局势还不明朗,她哪有资本去得罪什么人。 要是没接段小玫那个电话倒还好,接了,就脱不开身了。 况且现在她也确实不太好坐视不理——她瞄了一眼庄楚唐,认命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坐进了驾驶座。 庄楚唐现在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她要是撒手不管,如果只是被狗仔找到那还好,万一遇到别的什么危险分子,那她罪过可就大了。 只是这车是上了,但该不该开,还是个大问题,她盯着方向盘,回忆了一会儿开车步骤,段小玫的电话又过来了,问她接到人没有,是不是已经在回去路上了。 她就老实交代:“段姐,我没开过车呀。” “你不是有驾照吗?”段小玫比她还吃惊。 乔以越一想,确实,当初登记资料上自己写了有驾照。 有些户外综艺需要明星自己开车,所以经纪公司会提前搜集相关信息,她暗暗嘀咕道:有驾照也不一定能开车上路啊,起码给个练习时间。 段小玫那边一下就急得团团转了:“那怎么办,狗仔等着拍猛料呢,估计不一会就要冲去停车场了,其他人一时也来不及赶过去。” “这……”乔以越心里咯登一声,情急之下脑子突然灵光了一下,说,“要不、要不,我先开去附近的别的停车场,再等人来接我们?回去要近一个小时呢这我真的没把握。” “也行,你当心点。” 当务之急是先离开这个地方。 乔以越深吸一口气,点开了导航,就近找了个停车点,然后就发动车子缓缓滑出了地下车库。 起初她还有些紧张,但毕竟是认真学过的,上手后就记起了个七七八八,而且都快凌晨两点了,不似白天那么车水马龙的,老半天都没几辆车,差不多这一整条道都是她一个人的,她把这当成驾校的车道,最后倒也顺顺利利地到了目的地。 到了后,她就通知了段小玫一声,不过多留了一个心眼,打电话把这事告诉了周舒礼。 周舒礼说她刚进这圈子不懂人情世故上的弯弯绕绕,容易吃亏,要她多和自己联系,她就都记下了。 刚巧周舒礼还没睡,听她说完,就嘱咐道:“小越,你稍安勿躁,就在那等着,应该马上就有人去接你了,我这边也去打听一下媒体的动向。” 周舒礼这么一说,她心里一下子踏实了不少。接着,就开始觉得车里有些闷。 快十月了,晚上挺凉快,但是她本身畏热不畏寒,车里还一股酒味,刚刚开车要聚精会神,她顾不上在意,现在松懈下来,便不免觉得车窗紧闭的车里有点闷热,味道也有点冲。 可是也不能开窗透气,毕竟要避人耳目。 该怎么办,还要等多久啊?她有些焦躁地四处张望起来,半晌忽地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记起车里其实有空调,只是瞥见那一排开关,又愣住了。 她不大记得哪个是空调开关了,想了半天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最后打算找个人问问。 一开聊天软件,就弹出了蔡书虞好几条信息,蔡书虞这人聊天不分时间场合,想说什么就直接发给她,也不管她有没有功夫聊天,有时候录节目睡得晚,就会一个人在那喋喋不休上半天,第二天早上乔以越一醒就会被一连串未读消息淹没,虽然她看到后都会回复几句,但那时候都隔上好几个小时了,不过蔡书虞也不恼。 这次似乎是夜间录制,所以蔡书虞这会儿刚回酒店,乔以越看了下时间,发现最新一条是几分钟前发来的,就拍了张照发了过去,问:车里空调怎么开呀? 很快就有了新消息,是条语音,她点开,蔡书虞混杂了震惊和抓狂的声音刷地蹦了出来,直直地刺进她耳朵里:“乔以越!你在做什么?” 紧接着电话直接过来了:“不是说不会开车吗?大半夜的你玩什么不好?” “我、我我没在玩。”乔以越赶紧解释,吓得都结巴了,她本想告诉蔡书虞,但想到段小玫提醒她不要声张,就改口说,“我和朋、友出来吃宵夜……现在要、要回去了,她有点事离开一会儿,嗯,我在车里等她,有点闷,我想开空调。” “朋友?男的女的?你没背着我偷偷干坏事吧?” “女、女的,女的。”乔以越瞥了眼后座对一切毫无知觉的庄楚唐,突然有点羡慕她。 睡得可真香啊,一点负担都没有。 她又想:为什么蔡书虞要这么质问她啊,她为什么又要心虚啊? 真倒霉,早知道就不该出门的,她扶着脑袋轻轻叹了口气,好在等她解释完,蔡书虞态度就缓和下来,和她说了怎么开空调,转而和她抱怨起那个“丢下她的”朋友来。 “这都什么事啊,怎么能把你一个人留车上,都这么晚了,要不你直接叫车回去吧。” “啊,没事,她也是没办法,突然有急事,马上就好了,我就等等吧。” 乔以越笑了笑,应付了几句,接着就和蔡书虞聊了起来。 蔡书虞这次参加的是户外冒险综艺,和李一涵、Kenzi一起去的,她的体能在三人里排倒数,两天录制累得够呛,她一边撒娇要乔以越安慰安慰自己受伤的心灵,一边绘声绘色和她讲这两天遇到的趣事,虽然其中一些她已经在微信上说过了,但亲口说,又是另一种感觉。 乔以越静静听着,偶尔插嘴点评几句,听到有趣的还会笑上一阵。 原本等人是件很枯燥的事,但有蔡书虞陪她说话,不但不无聊,反倒很有意思。 不一会儿,一个拉着行李箱的身影走过来,敲了敲她的车窗,她想应该是段小玫喊来接她的人到了,和蔡书虞说朋友回来了,蔡书虞叮嘱她回去后给自己报个信,这才挂了电话。随后乔以越透过车窗一看,发现来人赫然是翁品言。 “翁、翁总,怎么是你?”她赶紧给翁品言开门,自己则挪到了副驾座。 “怎么,不欢迎?”翁品言冷冷一笑,把行李放后备箱,然后上了驾驶座,把车开出停车场后,她猛地一踩油门,那车立刻窜了出去,差不多是乔以越开过来的两倍速。 看她脸色阴沉沉的,乔以越在边上大气都不敢出,没一会儿就听到她骂骂咧咧起来:“你说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啊?现役女团,少女偶像,泡吧蹦迪、夜不归宿,这像话吗?” “我没……”乔以越想辩解,只是还没说出口就被打断了。 “还有你,人家让你来送人头你就来送了啊?也不问清楚是谁的意思?段小玫也真是个傻逼,被忽悠几句就真信了,赵齐旭就打着让狗仔要逮就逮一双的算盘呢,到时候全推你头上信不信。” 赵齐旭就是庄楚唐的经纪人,乔以越之前隐隐猜到有这层,但听翁品言说出来,心里还是一阵发凉,脸色也跟着沉了一沉。 “你这什么表情,不服气?”翁品言瞥了她一眼,声音里的火气又窜了窜。 “没、没有……”乔以越连忙摇了摇头,“您说的很对,下次我会多注意的。” “呵,下次,下次这种事你就说来的路上车抛锚了,懂?” “懂了、懂了。”乔以越一口应下,可说完过了一会儿,她又犹犹豫豫地小声说,“可放着她不管也不太好吧……” 话音刚落就被翁品言瞪了一眼,她就不敢再说了。 不过大抵是她认错态度实在不错,翁品言又数落了几句后,总算收起了火气,同时放慢了车速,但还是在继续嘀嘀咕咕,这次是抱怨:“刚下飞机就被喊过来给你们这两兔崽子当司机,真够倒霉。” 原来她正好来上海出差,本来还不知道这件事,乔以越告诉周舒礼后,周舒礼立马就打电话告诉了她,那时她都快到酒店了,只能临时改路线赶过来。 “对不起。”乔以越的脑袋耷拉得更低了,“给翁总添麻烦了。” “翁什么总,你怎么喊周舒礼那家伙的?到我这就把我喊得像个老女人,我还比她小几个月呢。”翁品言的嗓音又飙高了。 好难对付的女人!但是得罪不起! 乔以越觉得头皮发麻了,想了想,就干巴巴地改口称呼道:“言、言姐姐。” “这还差不多。”翁品言总算满意了一点,之后的路上,她随便问了下乔以越的近况,但也没表现出有多关心的意思,只像是随便找点话题聊聊,到了她们公寓的车库,等乔以越下车再把庄楚唐扶下来,就开车扬长而去,全程没搭一把手。 当然,乔以越也不敢让她帮自己把庄楚唐搬上去,翁品言走了她反而松一口气,没那么神经紧张了。 电梯就在几步开外,她连拉带拽把庄楚唐扶过去,虽然吃力,但也不是什么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她直接乘电梯去了卧室那层,然后把庄楚唐搀扶进了卧室,让她躺下,这才甩着泛酸的胳膊松了一口气。 同时心里不由自主冒出一个刻薄的念头:小虞总说庄楚唐该减肥,确实是了。 然后,她拿出手机,给蔡书虞发了条语音:“我已经回来啦,你赶紧睡觉吧,晚安。” 第91章 以德报怨 这时候已经接近三点了,给蔡书虞报过平安后,乔以越记起得自己喝吐那次,半夜半昏半醒的时候很口渴,就倒了杯水放庄楚唐床头。 之后,她担心庄楚唐不舒服,又或者醒过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会害怕,就没回自己房间,而是打算守到庄楚唐醒了再说。 蔡书虞回复了“晚安”后就没发消息过来了,想来是已经睡了,她便也不去打扰她,又因为刚刚一番折腾,她有些饿了,就去给自己切了些水果,边吃边慢悠悠在这个大卧室里走了走。 因为庄楚唐的缘故,她没怎么来过这里,平时搭伙看电视或者打游戏多是去李一涵房里,逛逛蔡书虞和庄楚唐这个房间感觉还蛮新鲜的。 和团综里放出的装饰成果相比,现在屋里又添置了不少东西,但收拾得很清爽,布局很用心,常用的不常用的分类收纳,虽然加了几样家具,看起来还是很宽敞。 李一涵彭诗怡那个屋虽然和这差不多大,但是在几轮添置后已经被塞得满当当了,看起来就乱很多。 乔以越想大概都是蔡书虞收拾的,庄楚唐往外跑那么勤,多半没这心思布置屋子,而且这里物品的收纳的习惯和她屋里如出一辙,那都是蔡书虞整理的,每回她去过夜都会顺手收拾一下。不然,乔以越的屋子现在恐怕已经堆成储物间了。 这么看,等小虞回来后,还得好好谢谢她,乔以越后知后觉地想。 靠阳台的角落,有一张工作台,上面放着一张还贴在画板上的丙烯画,画上是两朵玫瑰,应该是前不久完成的,估计划完后就去忙了,忘了取下来。 蔡书虞会画丙烯画,这是她上个月才知道的,那次她卷发棒坏了,来找蔡书虞借,正巧看到蔡书虞在画画。 只见蔡书虞直接把颜料挤在画布上,然后拿笔刷涂涂抹抹。 不一会儿,画布上就出现了森林、天空和云朵,都把她看呆了。 当时她连声夸好厉害好漂亮,大概是太直白了,倒弄得蔡书虞不好意思起来,说这只是平时解压用的,还把那副画送给了她,她弄了个画框,把画挂在了梳妆镜边上。 小虞真是好厉害啊,看着那副玫瑰,乔以越不知多少次感慨道。 随后,她的目光落在画具边上的沙漏上,是那个黄铜天体仪沙漏,看得出来蔡书虞很喜欢这个,沙漏擦得珵亮,和崭新的一样,底座上多了个Logo,是蔡书虞的应援标志,应该是她自己画上去的,想来是把这个当成了自己专属物品。 主人出差在外,沙漏已经到了底,乔以越伸手拨了一下,把它倒过来,沙子即刻窸窸窣窣落下来,蓝灰色的细沙,添加了萤光粉,亮闪闪的,看起来像银河似的。 在屋里走了一圈,连沙发花纹都研究了一通,庄楚唐还没醒,她再也无事可做,就去沙发坐着了,她刷了一会儿视频,大抵是太累了,不知不觉就合上了眼。 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听到匡当一声,猛然惊醒,站起来一瞧,发现是庄楚唐终于醒了。 她似乎费了很大力气才起身,被子滑了一半到地上,边上的等身抱枕也掉了下去,起来后她就想喝水,却不小心把水杯打翻了,水泼到了地上的被子和抱偶上,她却顾不得理会,此时正在皱着眉头揉脑门,看起来不大舒服的样子。 乔以越马上去重新接了一杯,等庄楚唐咕咚咕咚喝完,才小声问:“你还有没有不舒服啊?想吐什么的?” 说话同时,她把湿了的被子和抱枕收了起来,去柜子里另取了一条被子给庄楚唐盖上。 庄楚唐看起来还有些浑浑噩噩的,撑着脑袋呆坐了半晌才开口:“小米呢?” “小米?”乔以越有点没听懂,第一反应是手机,可是想了想便迟疑地嘀咕道,“你的手机不是小米啊……” “什么手机,就是小米啊,米鸿飞,小米。”庄楚唐一下拔高了嗓门。 乔以越被她整糊涂了,想了半天都没在记忆里找出个能对得上这个名字的人。 突然,她脑子里蹦出一个身影,便试探地问:“那个莫西干头?” 才说完庄楚唐就瞪了她一眼,仿佛受了什么冒犯似的:“什么莫西干头,人家有名字的好不?” “哦……”乔以越点了点头,懒得和她计较,“他把你交给我就走了,说去引开狗仔,没跟我说名字。” “这样。”庄楚唐又揉了揉脑门,看起来头疼得厉害,乔以越就又去给她倒了杯牛奶。 她听说牛奶能醒酒,虽然也不知道管不管用,但喝了总没什么坏处。 等喝了牛奶,又过了一会儿,庄楚唐总算清醒了点,拧着眉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问:“你接我回来的?”语气里有几分不确定。 “嗯,我正好在附近,就把你带出了那片商区,不过我不太会开车,后面是翁总送我们回来的。”乔以越据实已告。 一听翁品言也参合进来,还亲自把她送了回来,庄楚唐的脸色刷地白了,过了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问:“翁、翁姐姐她,有没有……说我什么……” “啊,这个……”乔以越为难地挠了挠脸,“也没什么其实。” 其实她犹豫了一下,但最后还是决定不复述翁品言那席话了,这话,翁品言说得,她可说不得。 之后,看庄楚唐除了有点累之外没什么大碍了,她就回房休息了,那时候天都快亮了,她一上床就被浓浓的困意包围了,没一会儿就失去了意识。 一直睡到下午,她才悠悠转醒,发现自己连被子都忘了盖,怀里紧紧抱着个和庄楚唐房里差不多的等身抱枕。 那是她给蔡书虞买的,蔡书虞睡觉一定要抱着点什么,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床比双人间里的小一些的缘故,每次醒过来时,蔡书虞还是抱着她居多,不过这个抱枕也不是全无用处,一般蔡书虞起得比较晚,起床后她会把抱枕塞蔡书虞怀里,免得她睡不安稳。 乔以越自己倒是没怎么用过抱枕,昨晚估计是忘了盖被子,有点冷,就下意识抱住了。 还挺舒服的,她把脸埋在抱枕里蹭了蹭,随后闻到了淡淡的苹果香味,那是蔡书虞洗发水的味道,她们发质不同,用的是不同的洗发水,味道不一样,她自己的是花香,蔡书虞的是果香,区别很明显,她深吸一口气,迷迷糊糊心想:这个外套才洗过吧,怎么就又沾到了。 这天她依旧没什么工作,于是她难得偷了个懒,在床上赖到了老晚才起来,本来还有点迷迷糊糊的,结果一拿起手机就骤然清醒了。 电话又被打炸了,都是蔡书虞的。 “怎么会这样……”她头皮一阵发麻,一瞬间以为昨天的事暴露了,自己又要倒大霉了,短短几秒钟,她紧张得忘了呼吸,甚至有种心脏坠地的感觉。 但她很快意识到段小玫没给她打电话,便马上缓过情绪,然后决定先不管这些电话,转去看了看工作群。 原来昨天庄楚唐的事还是没能完全瞒住,有人声称在迪吧看到了她,在舞池蹦得嗨极了,还描述出了她那时的穿着,正好和庄楚唐昨天更新的出街造型一致。 好在都是些文字信息,虽然有多人目击,但是没有图片流出,庄楚唐的团队直接装死应对了。 而且所有目击情报都集中在庄楚唐和与她互动亲密的一位男性朋友身上,没有任何一条提到了乔以越,她花了十几分钟看完所有相关信息,又给周舒礼打了个电话,确认火没烧到自己身上,这才放下心来。 随后她慢悠悠叫了个外卖,叫完才给蔡书虞回了电话,不过那边关机了,她看了看时间,便想蔡书虞应该是在飞机上,昨天蔡书虞和她说已经录完了,订了下午的航班回来。 那就等回来再说吧,她这么想着,就下楼去等外卖了。 下楼时客厅已经有人了,是庄楚唐,她洗了澡,换了套衣服,看起来气色好了许多,正在看电视。 倒是稀罕,乔以越心想,往常没工作的时候,庄楚唐基本不会出现在公寓里的。 听到脚步声,庄楚唐扭头看了她一眼,又飞快地收回眼神。 乔以越像平时一样和她问了声好,见沙发被她占了,就往餐厅去了,这几个月下来,她已经习惯见了庄楚唐就绕道走了。 不过还没走开,庄楚唐的声音就从背后传来:“公司让我两这几天都不要出门,说可能会被盯上。”声音里没了乔以越习以为常的张扬跋扈,听着有点别扭。 乔以越愣了一下才轻轻“嗯”了一声,然后见庄楚唐没什么要说的了,就去餐厅坐下了,可才坐下没多久,突然一道黑影罩住她,随即一个盘子匡当一声摆到了她面前。 里面是个看起来令人食指大动的舒芙蕾,还带着点热气,现烤的。 “这、这个是?”她抬头看了一眼杵在她面前,目光不自在到处乱飘的庄楚唐,小心翼翼问道。 不会下毒了吧,虽然明知不可能,她还是悄悄这么想。 “你一天没吃东西了吧,这个给你的,昨天谢谢啊。”庄楚唐干巴巴憋出这么一句,过了一会儿,又说,“那个,小米的事,可不可以帮我保密啊?” 第92章 出大事啦 “小米?”乔以越又一愣,不过这次很快就反应过来,是在说那个莫西干头,只是她还是有点不明白,要保密什么,不过她还没说什么,庄楚唐就絮絮叨叨开了口:“嗨呀我知道这事在你们啊不,我们这行不允许,但我和他都好多年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只要不暴露,也就没什么事吧。” 乔以越一头雾水听她说完,终于抓到了重点,惊讶道:“那个小米是你男朋友啊?”她还以为只是庄楚唐的酒肉朋友呢。 怪不得别人跑了他还不跑,还自告奋勇去引开狗仔。 看她恍然大悟的模样,庄楚唐意识到自己当了一回自爆卡车,脸色顿时一阵发青,不过说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她也没法把乔以越的记忆给擦了,只能懊恼地捂住脸,末了自暴自弃地坦白:“是啊,在训练营的时候,要不是他每天给我打气,我才坚持不下来,昨天也多亏了他发现了偷拍的,不然现在照片已经满大街都是了。” 庄楚唐虽然有人脉,可娱乐圈不止她一个有人脉,她家的关系还没那个通天的本事能堵住悠悠众口,现在Kiwi的竞争公司铆足了劲要打压N7,要是能买到成员的污点照,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现在光是口口相传,庄楚唐的形象已经受到了很大影响,不要说真的有照片了。 “嗯,我不会说的。”乔以越点了点头,虽然心里还在诧异庄楚唐竟然有男朋友还谈了好几年的事,但这终归与她无关,她也没那个兴趣到处传播别人的私事。 偶像禁止谈恋爱算是行业的默认规矩,但人非圣贤,不是每个人都能压得住七情六欲,偷偷恋爱的偶像还不少,只要不爆出来,公司对此基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连公司都不会很强硬地干涉,乔以越自然管不着,她只要管好自己就够了。 晚上,综艺小分队回来了。显然,大家都知道了庄楚唐的事,但李一涵和Kenzi都没说什么,这时候开口安慰只会让人尴尬,她们给庄楚唐送了几盒从录制地点带回来的土特产,就算是安慰了。 蔡书虞则沉着脸把庄楚唐叫去了房间,关上了房门,两人在里面待了半个多小时才出来,出来时候庄楚唐耷拉着脑袋,一米七的高个子,缩得小小的,跟个霜打的茄子似的,颇有几分像被老师拎上讲台点名批评的小学生。 乔以越虽然没听到她们说了什么,但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庄楚唐多半是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看得她都忍不住想笑,不至于幸灾乐祸,但是被庄楚唐甩了那么久脸色,现在见她踢倒了铁板,难免有些乐,但她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因为蔡书虞朝她走了过来,勾了勾手,然后去了她屋里。 很好,轮到她了。 她提心吊胆地跟进去,呼吸都不敢大声,生怕落得和庄楚唐一步田地,可进屋后,蔡书虞在这不算大的地盘上走了几个来回,时不时瞥她一眼,就是不说话。 她被盯得心里发毛,终于按捺不住,硬着头皮问道:“小虞,你是要和我说什么吗?” 蔡书虞站定了,皱起眉头,又把她看得一阵心惊肉跳,下一秒,她便听到蔡书虞叹了一口气,随后脸就被两只手啪地拍住,用力揉了几把。 “你真笨啊!”与此同时,蔡书虞终于开口,声音听着有些恨铁不成钢。 “什么呀?”她连忙挣脱出去,警惕地护住脸,心想:蔡书虞要是生气想锤人,锤她哪里都可以,只有脸,绝对不行。 “这你倒是知道紧张,昨天怎么不知道?” 蔡书虞看她这副戒备的样子,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我就说你这人平时最懒得折腾,怎么会想到去鼓捣驾驶座。” “也没那么懒得折腾吧……”乔以越小声辩解道。 “我没说这个!”蔡书虞狠狠瞪了她一眼,瞬间把她好不容易冒出的一点抵抗之心拍成了灰,散得干干净净,之后,蔡书虞安静下来,像是在给她留一点反思时间。 她惴惴不安地等了一会儿,终于等到蔡书虞再度开口。 “下次,再有这种事,你别掺和了,把自己搭进去。”约莫是已经发完了火,她这会儿口气已经缓和了许多,交代的话和昨天翁品言说的差不多,只不过比起翁品言的直来直去,她神情里多了一丝复杂和抱歉。 叮嘱完,她又说:“不过啊,我还是要谢谢你,我没什么兄弟姐妹,她就跟我妹妹一样,虽然是她自己捅了娄子,但我也不想见她遇到什么麻烦,我都听说啦,这次多亏了你。” 乔以越点了点头,正想说点客套话,还没开口就被打断了。 “但是!”蔡书虞一字一顿,咬得格外重,同时伸出一根指头摆了摆,“不能有下次了,她再没轻没重苦果自己吃去,你可别再犯傻了,还开车,撞消防栓了怎么办?” “嗯嗯。”乔以越当即点头如捣蒜,随后,手被轻轻握住了,她抬起头,对上蔡书虞的目光,柔柔的,一瞬间,她以为自己看到了一汪清泉。 “昨晚,你没害怕吧?” 她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儿却又“嗯”了一声,说:“一开始其实有点慌,不过离开那里后就没事了。” “那就好。”蔡书虞总算放心了点,接着又说,“庄楚唐那,我已经教训过她了,还警告她不要再耍小孩子脾气,以后她要是再敢对你不客气,我扇她。” 看她又摆出了凶巴巴的脸色,不过是对其他人,不是对自己,乔以越就没什么心理压力了,她笑了笑,把早上的事告诉了蔡书虞:“她和我说过谢谢了,还给我做了舒芙蕾呢。” “哼,算她识相。”蔡书虞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只是很快又嘟起嘴,换上一张委屈兮兮的表情,“说起来,你都没开车载过我呢。” “啊……”乔以越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心想:怎么连这个都计较,刚刚不还说我会撞消防栓么? 正当她打算装死蒙混过关时,蔡书虞的小手指已经靠了上来,勾住她的拉了拉,一本正经说:“那就一言为定,下次你要带我兜风。” 她这下出其不意,乔以越躲都来不及,只能愣愣看着她拉完钩,然后眯起眼,得意地笑起来。 这是霸王合约吧?是霸王合约吧! 但见蔡书虞心情终于好了点,乔以越便不想扫她的兴,只能闷声闷气地乖乖答应下来。 庄楚唐的事闹了好多天才消停,竞争公司想趁机拉整个团下水,虽然没有照片,但还是买了很多营销通稿。 若只有这件事,倒不是什么大问题,偏偏以前庄楚唐从来没有什么偶像职业操守,时常语出惊人,那些发言统统被拉出来一一批判,更严重的是,她的小号还被扒了出来,小号上抱怨了几次工作,还晒各种奢牌,当即被指责为拜金以及不敬业。 原本她的形象一直不错,这下可以说是栽了个大跟头,被口诛笔伐了好一阵子,其他成员也都不同程度受波及,首当其冲就是蔡书虞,她和庄楚唐绑得很紧,庄楚唐形象受损,她自然难逃连坐。 要不是当时她在宁波录节目,恐怕对手公司无中生有也要捏造出几个目击者指认一下她。 只能说万幸,没有照片或者录像证据,公司对于纵容饮酒之类指责概不回应,只让庄楚唐对小号上的不当发言做了澄清和道歉。 闹得最凶的几天,庄楚唐的社交账号都被公司接管了,她本人则被勒令不得随意外出,乔以越身为当时唯一在本市的成员,遭受了不少猜忌,不过有她那些朋友私下给她澄清,倒也没出什么岔子,但为了保险起见,她这些天同样足不出户,每天和庄楚唐一起看电视、打游戏、录点舞室vlog之类。 这和她以前的生活没什么不同,最大的区别就是庄楚唐不再对她吹胡子瞪眼了,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一口一个“越越”叫得亲热无比,还很慇勤地给她烤小饼干,比在训练营那会儿还热情。 大抵是吃一堑长一智吧,现在被骂成这样,她才猛然意识到决赛夜那天根本不算什么,而乔以越确实以德报怨帮了她一把,她哪里还好意思甩脸色,这些天绕着乔以越打转,颇有点想补偿的意思。 蔡书虞倒是一肚子意见,她前阵子忙得脱不开身,这几天正好能休息两天,本来还打算尽地主之谊带乔以越在上海到处逛逛,结果乔以越不好出门,她那些规划全落了空,只能气呼呼叫上小姐妹再去血拼了一通,顺便给队里每人买了套衣服——庄楚唐除外。 “你说我们的时间怎么就总凑不到一块。” 晚上乔以越和庄楚唐席地而坐打游戏,蔡书虞坐她后面搂着她,下巴搁在她脑袋上,满腹牢骚说都说不完。 “也就这几天,可以下……”庄楚唐盯着屏幕,想也不想就接了一句,没说完就被蔡书虞凶了。 “你闭嘴,也不看看是谁惹的麻烦。”蔡书虞剐了她一眼,“提到我就有气,早和你说了,酒量不好在外面就少喝两杯,这次要不是有小米和小越,现在你人都不知道在哪呢!” “对不起。”庄楚唐立刻乖乖道歉,虽然她个子高,长得凶,但是在蔡书虞面前,就是只纸老虎。 这几天和庄楚唐待一起久了,乔以越也把来龙去脉搞清楚了。 那个小米,叫米鸿飞,是一个地下乐队的贝斯手,也是庄楚唐的男朋友,两人是高中同学,那时候就交往了,彼此是初恋,庄楚唐成天夜不归宿,就是看他演出去了。 这某种程度上也算有点颠覆她的认知,她看庄楚唐平时总老不正经的,还以为她是感情经历很丰富那种,没想到竟然从初恋走到现在,这放一般人身上都听罕见了,更别说花边新闻遍地都是的娱乐圈了。 不过她转念又想,蔡书虞长得一副乖乖女的样子,换男朋友却像换衣服一样频繁,最长那段也只持续了七个月,由此可以看出,感情这个事确实不能以貌取人, 等这场风波尘埃落定,第二张团体专辑已经提上了议程。 与此同时,艾回内部稳定下来,终于能够分出精力去照顾一下合约捏在星云手里的两人,乔以越零零星星有了点团体活动以外的工作,虽然只是些短期小企划,不过和前面的无所事事相比,好了不少。 二专发布后,随之而来的是另一批密集的团体活动,临近年末,各类晚会层出不穷,加上个人活动,几乎每个人都忙得不可开交。 工作有点起色后,乔以越和蔡书虞的见面机会就越来越少了,两人几乎没有什么重叠的活动,只有团体活动或者行程间隔回公寓落脚时才能短暂见上一面,时间仓促,顶多只够一起吃个饭,蔡书虞那个带乔以越玩的机会彻底没了下文,她对此一直怨念颇深。 “看起来要到过完年才有时间了。”化妆室里,她看了眼排得密密麻麻的行程表,幽幽叹了一口气。 成团快半年了,个人资源已经陆续开放,她的团队有意在年后让她进剧组。 限定团前半年是黄金时期,等热度高峰过了,后面就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她在歌舞方面不占优势,为了以后的长远规划,手里必须要多一些影视存货才行。 东篱影视已经和星云娱乐交涉过,星云看中她在影视这块的潜在号召力,双方谈得还算顺利,不过毕竟团体利益第一,她进组的置换条件就是一堆综艺和小分队活动。 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有几天休息,她这两个月可以说是脚不沾地,就算回了上海,都不见得能回公寓,只能住活动场地附近的酒店。 连玩手机,都是忙里偷闲,趁着化妆师给她做造型的时候看一会儿,而群消息她已经忽略很久了,只有找她的,她才会去看一眼,其他时候都是看一眼几百条未读的提示,然后直接关掉。 今天也没什么有趣的新闻嘛,她百无聊赖地一次又一次往下拽动页面,比起浏览信息,更像纯粹在打发时间。 就在她打算放下手机时,突然跳出来一条更新。 是乔以越发了一个vlog。 标题是:去迪士尼看烟花啦。 作者有话要说:不说了,我已经在害怕了 第93章 变卦 乔以越是和李一涵还有宋思言一起去的迪士尼,比赛时,宋思言止步于第三轮,之后就回了北京,这几天来上海商演,商演结束后她没什么事,就在上海多留了两天,会会老朋友。 当初在北京时,乔以越经常和她一起玩,关系蛮不错的,出道后,两人就没怎么见面了。 上次她有活动去北京,本来说好了要和宋思言聚一聚,结果行程太赶没来得及,这次她正好有一天空闲,宋思言说要她请客,她自然不会拒绝,出门前遇到李一涵正在愁不知该怎么打发时间,就把她也叫上了。 三个人就像普通女孩子一样逛了街,吃了饭,吃过饭宋思言说想去迪士尼,她是客人,乔以越和李一涵当然以她优先,就陪她去了,乔以越想到前阵子一直很忙,已经很久没和粉丝互动了,便顺手录了个vlog,宋思言买纪念品的时候,她也买了点,给队里每个人都带了一份。 宋思言离开上海后,她也搭稍晚的航班飞往了重庆,前往一档综艺当飞行嘉宾。 那是蔡书虞的常驻综艺,是解谜类,有点像大型狼人杀,原本这期拟定的嘉宾是庄楚唐,但是自打夜店被目击那个事后,蔡书虞的团队考虑到被连带的风险以及人气的悬殊,便有意向将两人解绑,而星云本就有内推名额,蔡书虞那边不想要庄楚唐,正好乔以越和庄楚唐是同公司的,操作起来也方便,就将两人的活动换了换,乔以越去重庆,庄楚唐则去了乔以越原本要去的节目,和吴恺元搭档。 听闻要去的综艺突然变成了解谜类的,而不是之前说的户外跑酷,乔以越还有些紧张,她对解谜什么一向不在行,平日里和朋友去密室,也都是朋友去哪她去哪,她只要负责尖叫就好了,出发前她补了几期蔡书虞那个综艺,看着嘉宾们你来我往,她只觉得脑子不够使,宁可去跑个十公里。 不过经纪人和说她有蔡书虞在,她也不用紧张,也不是直播,实在接不住梗,剪辑师会剪掉的,她照流程走一场就可以。 得了这层保证,她便安心了一些,但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是想好好表现的。 她一步一步走到现在,现在虽然境遇好了些,但因为排名最末并且在星云不受推的缘故,出道以来分到她头上的资源是最少的,每个曝光机会都来之不易,她必须好好珍惜,不能白白消耗。 录制安排在一栋外表破旧的三层民宿里,外景看起来还蛮贴合悬疑主题的,节目嘉宾也住这里,据说卧室也藏有谜题,是录制场景的一部分,助理则住在别的地方,到了后,助理去住处办登记,她直接去了民宿。 原本说蔡书虞的助理在这接应,但她进民宿后却没看到颜乐,也没见着蔡书虞,只见到另外几位嘉宾,四下都是不认识的人,她便有些局促不安,硬着头皮一个个老师喊过去后,她就找工作人员问了自己的房号,打算先把行李提上去。 房子是复古装修风格,楼梯是木制悬空的,她穿着高跟鞋和包臀窄裙,还拖着行李箱,看到是这种楼梯,面上顿时闪过几分犹豫。 会不会踩空啊,她心想。 就在这时,一个看起来二十岁出头的男性艺人一个箭步跨过来,二话不说就拎起她的行李箱,说:“你这跟有些高,我帮你吧。” 她看了看对方,依稀记得他叫李力昂,是一个说唱歌手,便笑了笑,说:“谢谢李老师。”她穿着高跟确实不方便,就不推辞了。 就在这时,一道甜甜的声音从顶上传来:“李老师,那天我也穿的高跟鞋啊,你怎么没帮帮我呀。” 这发嗲一样的声线,除了蔡书虞还会有谁。 乔以越一抬头,就发现蔡书虞正从二楼露台上过来。 二楼露台有部分延伸到了屋里,围了起来,放了一套小圆桌,围栏上挂着绿萝,蔡书虞就坐在那。 乔以越一看到蔡书虞,起先的拘谨霎时散了大半,她弯了弯唇角:“小虞,原来你在呀。” 接着,她发现颜乐也在,就站在蔡书虞身后,看起来两人一早就在那了,便略显疑惑地歪了一下头。 既然一直在,怎么都不和她打个招呼? 这时,李力昂支支吾吾说了声:“啊,那我下次一定帮你。” 说完就干巴巴笑了两声,手里拎着的行李箱晃了晃,翻出一股有种无处安放的感觉。 乔以越看他神色尴尬,这才想起揣摩起蔡书虞那句话来,她以为蔡书虞不满意别人帮了自己却没帮她,虽然换成其他人会有点莫名其妙的,不过是蔡书虞,便没什么奇怪的,于是她连忙把行李箱拿回手里,赔笑着说:“我自己来就好,谢谢啊。” 然后她向蔡书虞点了一下头,就提起行李箱往上走去,那尖跟一沾上木板,就踩出一阵吱嘎声,看着有些惊心动魄的。 她也担心出事,所以特地放慢了脚步,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好一会儿才拖着行李箱挪到二楼。 颜乐眼睛都不敢离开她,原本她都和乔以越的助理说好了,对方先去办入住登记,她在这接人,谁知蔡书虞这个时候要她待在自己身边,一步都不准离开。 她不知道蔡书虞在想什么,也知道这有些不妥,可这位才是自己的衣食父母,她只能唯她是从。 眼见乔以越踏上二楼最后一层木梯时,鞋跟在木板边缘蹭了一下,险些要卡进缝隙里,她心都要蹦出来了。 “小蔡姐,这个……”她为难地看向蔡书虞。 只见蔡书虞的目光也落在了乔以越鞋跟上,眉头蹙了又蹙,终于松了口,踢了踢桌子,说:“颜乐,去搭把手。”说完就转去外面露台了。 得了允许,颜乐连忙跑过去,替乔以越拎起行李箱,说:“乔老师,还是我来吧。” 助理为了方便行动穿的都是T恤平底鞋,比高跟鞋窄裙腿都迈不开的乔以越方便多了。 下一期飞行嘉宾要第二天才开始录制,而之前的人还要再录一部分,等乔以越放好行李,蔡书虞已经进入拍摄了,一直忙到了后半夜。 新来的嘉宾只有乔以越一个女的,晚上她也不好去和另外两个男艺人一起玩,就一个人待在房里,看明天的拍摄流程和活动规则,希望能多记住一些,到时候不要太手忙脚乱。 不过不知怎么回事,要入睡时,她总觉得缺了什么,本以为是错觉,可回翻了好几个身,那股异样感始终挥之不散,实在睡不着,她就抓起手机玩了会儿。 看了几个视频,翻了翻群消息,又把私聊从上到下依次点进去,看一眼再退出,在滑过几十个ID后,她的目光落在“子非虞”三个字上,才猛然意识到那股不对劲是什么。 那是蔡书虞的号,最后一条消息还停留在昨晚,是她给蔡书虞的冷笑话比了个赞,之后蔡书虞就没给她发过消息了,连晚上录完后都没有来看看她,这还挺罕见的。 大概是在忙吧,毕竟晚上都要录制,她心想,随后,她又想到今天蔡书虞没有偷偷溜过来和她挤一床,以往只要庄楚唐不在,蔡书虞就会过来和她一起睡,最近有几次庄楚唐在的时候,蔡书虞都会毫不客气地霸占她的床,只给她留一个小得可怜的角落。 可能是和颜乐在一起吧,她想起刚成团时候蔡书虞和她说的,外出录制的时候颜乐会陪着她。 虽然按规定助理要住在别处,但是蔡书虞情况特殊,又是这档节目的主打,适当要点特权也没什么问题,况且她都录了好几期了,肯定有自己的办法,之前怎么样现在就怎么样,倒也不用自己费心。 这么想着,她就安下心来,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录制就开始了,分成三组,她和蔡书虞分到了一组,看到这个分组结果,她不知有多庆幸,她一来不擅长解谜,二来有点认生,有蔡书虞在,能轻松不少,当初在《最优的偶像》里,蔡书虞就给她抛了不少梗,让不善言辞的她多了一些表现机会。 同组的还有两位男性艺人,一个叫萧伯钦,一个叫何卫,萧伯钦是常驻嘉宾,何卫和乔以越一样,只录一期。 乔以越一开始觉得自己只要当个花瓶就好了,但是找了几个线索,便觉得还挺有意思,或许是以前和朋友玩密室逃生都没怎么上心,这次却需要全神贯注的缘故,况且游戏改编过,每个环节都有提示,虽然播放出来的部分没有显示,但是实际录制的时候难度倒是不大,估计也是为了节目效果着想。 她渐渐投入其中,可蔡书虞倒有些不在状态,不是说表演不在状态,而是游戏环节不在状态,对着镜头她的表情和肢体语言依旧丰富多彩,但是比起乔以越看过的那几期,在解谜这块她却像在装痴卖傻一样。 别说是帮乔以越一把,整场下来她的贡献点最低,不但没找到几个有效线索,还带着其他人走进死胡同,可虽然失误多,但她却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 乔以越都有些弄不清她这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了,休息时候她想问一下蔡书虞,可是蔡书虞每次都有事,到录制结束她都没能问出口,好在同组另外两位男士都很擅长这类游戏,并非常慷慨地给了乔以越不少协助,让她少走了很多弯路,也让这组磕磕绊绊地一直走到了最后一关。 可就在决一胜负的紧要关头,蔡书虞竟然当起了内奸,直接自爆,把最重要的线索送给了另一组,令那组绝地求生,在最后几秒翻盘赢了游戏。 眼睁睁看着本以为唾手可得的胜利化为泡沫,乔以越整个人都愣住了,她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蔡书虞,想要一个解释。 游戏规则和剧本上有这一环吗?没有吧…… 可蔡书虞始终没看她,只笑眯眯和其他嘉宾聊天,问他们自己临时改的剧情有不有趣。 第94章 雨夹冰雹 时间已经很晚了,摄影团队收拾器材的时候,嘉宾们在大厅寒暄了一会儿,再合个影,投缘的交换个联系方式,就各自休息去了。 蔡书虞的房间就在乔以越对面,但乔以越始终没能和她好好说上一句话。 就是在上楼那短短几步路上,蔡书虞都在忙着和其他人谈笑风生,似乎不愿放过任何拓展人际圈的机会,虽然乔以越就跟在他们几个人后面,但蔡书虞没有任何招呼她的意思。 听他们聊得开心,乔以越插不上什么话,只能低头走路,李力昂注意到她落了单,就特地放慢了脚步与她并肩,和她聊了几句,令她不至于觉得被冷落。 到了房门口,她对李力昂笑了笑,说了声:“谢谢。”道别后,她看了一眼杵在对面门口、依旧在和其他人聊天的蔡书虞,蔡书虞背对着她,她看不清表情,只能从语气上推断,蔡书虞的兴致大抵是不错的。 她心里还惦记着游戏的事,本想留一会儿,想找蔡书虞问个明白,但见蔡书虞看起来暂时抽不出身的样子,便只能先回房了。 进屋后,她躺床上放了一会儿空,以前遇到什么不愉快,她一个人静一会儿,就过去了,当初被庄楚唐翻了那么多次白眼,她也没多上心,谁知这会儿却是越想越不是滋味。 哪怕她刻意去想些别的,比如说明天走机场的穿搭、最近的流行话题又或者化妆品的库存情况等等,但不管她想什么,思绪总会绕回到拍摄现场,脑海中依次闪过蔡书虞的种种不配合,最后定格在输了游戏的一瞬,然后被潮水似的挫败感包围。 平日里她言行举止里总带着一丝漫不经心,可能很多人都因此以为她是那种不争不抢的类型。只有熟悉她的人才知道,她的胜负欲其实很强。 一旦认真去做了,她就想要赢,哪怕只是游戏,哪怕知道综艺里重要的是过程的趣味性而不是游戏结果。 有些擅长综艺的明星能自己玩、创造笑料,她不擅长这些,只能根据游戏规则、力所能及地做好每一步,既然是争输赢的游戏那她就认真玩,结果全被打乱了。 如果是实力不济输了她倒也无话可说,可这次他们明明可以赢的,只要蔡书虞不把线索给另一组,他们就能赢的。 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蔡书虞要这么做,前几期里蔡书虞明明玩得很好啊,有两次她甚至一个人破解了大部分线索,哪是今天这副一窍不通还总拖后腿的样子。 难道是打算换个风格?她想到一个可能。 “那也和我说一声啊……”她自言自语道,接着瞥了眼手机,想到蔡书虞那沉寂已久的聊天框,忽地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其实蔡书虞只不过两天没和她私聊,但和她们一直以来的交流频率相比,的确算得上“已久”了。 以前蔡书虞就算忙得没空看手机,临到睡前也会和她唠叨几句的,如果很累了就抱怨几句要她安慰一下,不那么累就和她分享一下有趣的见闻。 结果这两天都不怎么搭理她,真的太反常了。 上次蔡书虞像这样对她不理不睬,还是在训练营的时候,因为分组的事闹脾气——想到这里,她不禁打了个激灵,同时心猛地往下一坠。 不会吧?不会吧? 这下她连坐都坐不住了,急急忙忙往外走去,但临到门口又刷地折回来,眼里闪过几分不确定。 万一蔡书虞只是太忙了,太累了,才没精力和她说话,她这么没头没脑去问,反倒打扰蔡书虞休息,况且她也没什么主动过问他人心情的经验。 以往遇到其他人闹情绪,她只会默默绕道而行,很多事情她做不到感同身受,演不出声情并茂的感觉,也懒得。 当初她蒙上眼睛、堵上耳朵,在自己的一方天地里躲了很久,才得以熬过了那段时光,但或许是因为躲得太久了,那时的一些习惯深深扎根,再也改不掉了,如今的她已经和那段经历相距甚远,可不管遇到什么,她还是会下意识选择忽略。 可现在她却有些犹豫,如果是其他人,她多半是一点迟疑都不会有的,顶多想一想,最后对自己说一句“与我无关”,就像她对待庄楚唐那样。 只是蔡书虞帮了那么多次、对她那么好,那句“与我无关”忽然就显得站不住脚了。 尤其是在回想了这两天蔡书虞的言行举止、愈发确定大概率是发生了什么事之后,于情于理,她都觉得自己不该视而不见。 那直接去敲门吗?会不会太奇怪了?万一真的是想多了呢? 她在屋里坐立不安了好一会儿,最后决定还是先问问,于是就发了条消息过去:小虞,你睡了吗? 过了五分钟,那边蹦出了两个字:没有。 没有丰富的颜文字,没有夸张的表情包,也没有一通毫无意义的修饰词,简洁明了,干净利落,和聊天记录里的喋喋不休形成鲜明对比,不对劲得一目了然。 你今天是不是不开心啊?乔以越紧接着打下这几个字,但想了想就删了,改成了更委婉的说法,可一不小心委婉过了头,都看不出本意了,她只能删掉再重打,但是她本就不擅长这些弯弯绕绕的话术,删删改改了好几次都觉得差点意思,她最后都有点不耐烦了,索性全删了,直接过去敲了门。 才敲了两下,门就开了,她不禁有些意外,心想:之前一个回复等了五分钟,还以为起码要过个七八分钟才会开门呢。 开门的是颜乐,她像是一早就知道门外是乔以越似的,门才开到一半就叫了声:“乔老师好。” 随后就闪了出来,说,“我去给小蔡姐买纸巾,你们先聊。” “纸巾我那有啊。”乔以越说,可她这句话才说到一半,颜乐已经跑远了。 也跑太快了,她心想,随后就走了进去,叫了一声:“小虞。” 蔡书虞正坐在床上看手机,见她来了,也不打招呼,只瞥了她一眼,就继续看手机去了。 见她这么冷淡,乔以越愈发确信自己的猜想,一时有些迟疑,但转念一想,来都来了,便硬着头皮往蔡书虞那走去。 这屋子里的摆设和她的差不多,最大的不同就是靠近门口的地方多了一张折叠床,看起来像临时支起来的,上面的毯子皱巴巴的,看起来刚刚还有人躺在上面,乔以越经过是打量了好几眼,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应该是颜乐的床。 以前蔡书虞去她那蹭住,都是和她挤一床,她下意识以为颜乐也一样,没想到颜乐是另外支了床睡。 还好小虞没让我也另外搭个床,她心里竟闪过几分庆幸。 到了蔡书虞跟前,她又犹犹豫豫地喊了一声:“小虞……” 才开口,她就注意到蔡书虞眼下浓浓的黑眼圈,霎时就把本要说的话忘得一干二净。 白日里蔡书虞化了妆,遮住了黑眼圈,加上拍摄时为了烘托气氛,不少地方光线都偏暗,所以乔以越一直没注意到。这时蔡书虞卸了妆,脸上的疲惫就全部露了出来。 “拍摄很累吧,这几天你是不是都没怎么睡好啊?” 看着这样的蔡书虞,她便也没什么心情对游戏的事刨根究底了,在心底酝酿许久的困惑轻易被关切的问询取而代之。 “你总算记得要关心我了?” 没想到这话反倒像起了反效果,蔡书虞放下手机,神色失了平静,一开口就是显而易见的火气。 “啊?什、什么总算……”乔以越有些莫名,她想:前两天明明是蔡书虞不理她,为什么蔡书虞说得倒像是反过来一样。 她等着蔡书虞继续说下去,可等了一会儿都没等来下文,就只能小声辩解道:“我没有不关心你啊。” 话音刚落,蔡书虞就一声冷哼,看起来火气更大了:“我看你在迪士尼玩那么开心,早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迪士尼?”乔以越被弄糊涂了,她不明白为什么蔡书虞会扯到迪士尼,想了一会儿便试探地问,“我去迪士尼的时候,你怎么了吗?” 说着还拿出手机翻了翻聊天记录,她心想:难道是去迪士尼的时候漏了蔡书虞的消息?可是她上下看了几遍,都一无所获。 那时候蔡书虞并没有给她发消息,也没给她打电话。 “之前你明明说要和我一起去的。”似乎是被她茫然的模样激怒了,蔡书虞蹭地站起来,声音徒然拔高,又尖又细,携着几分爆破的气势,像是终于忍无可忍了。 乔以越被她吓得退了一步,但还是没懂蔡书虞为什么要生气,她边想边说道:“是啊,但是你最近不是没时间么。” “所以你就和别人去?” “思言来玩,她想去迪士尼玩,我就陪她去了呀。”乔以越皱了皱眉,语速慢吞吞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不解。 “可你答应要和我一起去的啊!”蔡书虞的声音更大了,最后几个字都破音了,听起来又急又气,不知道的人说不定会以为乔以越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比如说烧了她收藏的薛歆雅专辑。 “那等你有时间了我们再一起去好了啊……”虽然已经领悟到蔡书虞在生自己气这件事,但乔以越依旧不懂蔡书虞在生气什么。 “这不一样啊!” 乔以越又说了一声“可是”,想继续解释,但看了一眼死死瞪着自己、整张脸都气红了的蔡书虞,她愣了愣,忽地意识到蔡书虞想表达什么。 “你的意思是,我答应了要和你一起去,就不可以和别人一起去了?”她的声音很轻,每个音节都含着显而易见的不可置信。 任谁听了都要说上一句:“离谱!” 偏偏蔡书虞就是这个意思。 “难道不应该是这样吗?”她反问道,理直气壮到了极致,仿佛全世界的公道都在她这边似的。 乔以越无言以对了,她想破头都想不出蔡书虞为什么能这么振振有词的。 她只是和蔡书虞约好了要一起去,并没有说不会和其他人一起去。 要是她们一直凑不上时间,难不成她就这辈子都不能去了么?没有这样的道理吧。 “明明说好我们一起去的,结果你转头就和别人一起去了。” 她这边陷入沉默,蔡书虞却越说越上头,越说越委屈,最后又翻出了陈年旧账,“你就、你就总是这样,说什么都不作数,之前组队就这样,每次都只有我当真,你就从来都不放心上!” “我没……”乔以越开始头疼了,她觉得应当为自己辩解一下,但是她说话慢,她说一个字,蔡书虞能说三句,才起个头就被打断。 她说没说不能和其他人一起去,蔡书虞就说至少该先通知自己一声; 她说在群里说过了,蔡书虞说自己太忙了根本没功夫看群消息;她又说:“那下次一定和你一起去。” 蔡书虞却说:“你去都去了已经太晚了。” 正话反话都被说光了,后来蔡书虞又扯去了不知道哪里,她连插话的余地都没了。 见蔡书虞这么愤愤不平,她突然又想:今天拍摄的时候她故意捣乱,难道也是因为这个? 这个念头转过,她便没法心平气和了,她从来都是公事私事泾渭分明,最不喜欢的就是工作被个人情绪干扰,蔡书虞这么做,在她看来无疑是犯了大忌。 私底下有冲突,怎么吵怎么闹她其实都不会过分在意,可是绝对不能把工作牵扯进去。 她起初还能耐着性子努力解释,但这么一来,便失了耐心,语气生硬起来,而蔡书虞在气头上,毫无收敛的意思,最后两人闹得不欢而散。 第二天,不到六点,她就离开民宿,启程回上海,出发前,她和已经在楼下的艺人一一道别,那时候蔡书虞已经起来了,正在和人聊天,她经过蔡书虞身边时,说了一句:“再见。” 但蔡书虞一句话都没说。 作者有话要说:麻烦女人无理取闹起来就是这样的——to越越 第95章 不知者无畏 乔以越还是第一次与人发生这么激烈的争执,虽说比起蔡书虞肉眼可见的怒火中烧,她的反应可以用平淡来形容,就算是心情最恶劣的时候,她也没有口不择言,而是不厌其烦地、一次又一次强调她认为的“道理”。 但是生硬的语气,紧绷的脸色,眉宇间隐隐透出的恼火,以及最后打断蔡书虞强行结束话题的行为,与以往面对冲突时的她相比,确实称得上是“激烈”。 所有对她稍有了解的人,对她的第一印象是漂亮,第二印象就是脾气好得出奇,别说和人吵架了,就是大点声都很少见,就算是催人练舞的时候,态度都很温和,所谓逼人练习,也就是跟在人家后面不厌其烦地打商量罢了。 曾经有次活动中,有人仗着自己人气高一点,公然给她难堪,她只一笑置之,出道后她人气上来了,再遇到那个人,也还是客客气气的。 要是这时候传出消息说她和蔡书虞吵了一架,她那些朋友肯定会觉得是哪家无良小报又在造谣。 事实上,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要不是她脑子很清晰,没有一丝一毫的含糊,恐怕她都要觉得自己只是做了个噩梦。 而她还宁可是自己做了个噩梦。 一场争执下来,她只觉得身心俱疲,到后来都不大清楚两人到底在争什么了,只记得蔡书虞一直在很生气地大吵大嚷,要是房子隔音差点,房顶都能给掀翻,而她自己心情也很差,为了能在蔡书虞尖细的嗓音中抢得一点主动权,她不得不拔高了声线,嗓子都有点疼了。 等结束后再回想起来,她便失了一时上头的恼火,只剩下无尽的懊悔和烦躁,巴不得什么都没发生过,甚至还有点后悔,后悔自己去找蔡书虞了。 如果不去找蔡书虞,就不会吵起来了,她至少能安生度过一晚,不至于连回去路上都心烦意乱的,鼻子上还冒了个痘,早上涂了半天才遮掉。 她一晚上都没睡好,在飞机上,她试图合眼小憩一会儿,可是一闭眼,就全是蔡书虞气势汹汹的质问,尖针似的,扎得她耳朵都要疼了,最后,她只能随便翻出一个重金属歌单,让耳机里激荡的节奏盖过那些缭绕不散的噪音。 接下来她还有个直播以及一场商演,为了不影响上镜效果,她一回去就去做了套按摩,再去吃了点甜的,总算洗去了旅途的疲惫,也熬过了最烦躁的时段。 一连忙了好几天,等商演结束,她终于得以喘一口气,回公寓后,她坐在沙发上放了一会儿空,便不由自主再度审视起那场已经过去一个多礼拜的争执来。 这些天,蔡书虞看起来和以前没什么不同,几次公开亮相都笑得很开心,社交平台上的更新也没什么异常,开朗、活泼,字里行间都带着甜。 其他队友看起来也没有察觉丝毫异样,前天Kenzi和蔡书虞一起商务活动,结束后两人一起吃了饭,还拍了视频传到了群里,蔡书虞和大家问好,眉梢都挂着笑意,怎么看都是心情很好的模样。 乔以越从她的表情上看不出丝毫那日盛怒的影子,仿佛那场争执真的只是个梦。 真是梦就好了啊,她轻轻叹了一口气。 但是看了眼定格在上个礼拜的聊天记录,她就摇了摇头,将这个期盼归类为痴心妄想,然后丢进了垃圾桶。 自那天起,蔡书虞再也没有联系过她,她要自上而下翻上好一会儿,才能各种消息下面找出“子非虞”那个号,她有考虑过再和蔡书虞聊聊,但是几次起意,最后都不了了之。 她始终不觉得自己哪里做得不对,反而觉得蔡书虞因此影响拍摄才不占理。 其实她可以为自己和别人去迪士尼的事而道歉,哪怕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因为这在她看来无关紧要。 就算要她保证以后不和其他人一起去也不是不可以,反正她对迪士尼没什么执念,再说其他可玩的地方很多,少一个备选没什么大不了。 但是和工作相关的,她说什么都不会让步,可要是再次提及这个话题,免不了会绕到这上来,最后难保不会演变成另一场争执。 光是想像那场景,她就头疼了,实在不愿意再经历一次了,于是联系蔡书虞的事就这么一拖再拖,等拖得久了,就算终于鼓起了勇气,也似乎变得没什么必要了。 蔡书虞看起来不像受了影响的样子,这会儿去旧事重提,说不定反倒弄巧成拙。 还是等等再看吧,她揉了揉脑门,仰躺到沙发上,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不觉又叹了一口气。 “越越,怎么啦,胃疼?” 突然,庄楚唐的声音冒了出来,她收回目光,就看到庄楚唐从沙发后面探出半个身子,朝她低下头,见她没立刻答话,便伸出手,看起来像是打算替她揉揉肚子。 “没有。”她连忙坐正。 “哦,那就好。”庄楚唐绕到前面,打开电视,然后在她身边坐下,出了那事之后,她就收敛了不少,没工作时候就乖乖待在家里,尤其是晚上,再不到处乱跑了。 她看了一会儿电视,突然扭头看了一眼乔以越,又问:“真的没事吗,菜小鸡胃痛时候就和你一个脸色,像要吃人一样,你别逞强啊。” “真的没有。”乔以越摆了摆手,心里则寻思道:要吃人是什么形容啊,我现在脸色很吓人吗? 她回想了一下蔡书虞胃痛时候的模样,便不禁干笑了两声。 蔡书虞不舒服的时候就会板着脸,大抵是她平日里总是在笑,所以当笑意荡然无存时,反差之下便显得格外阴郁。 那确实有点吓人了,她暗暗嘀咕道。随后,因为庄楚唐随口一句,好不容易转去别处的思绪又扯回到蔡书虞身上,她心里不禁浮现出几分挫败,但她想到以庄楚唐和蔡书虞的交情,自己想不懂的事,庄楚唐说不定就能懂,于是小心翼翼问道:“小庄,问你个问题,可以吗?” “行啊,你说,别说一个,十个都可以。” “假如啊,我说假如,我们现在约好了一起去某个地方玩,比如说公园,游乐场什么的,但是后来你很忙一直没抽出时间,正好我另外有个朋友也想去那个地方,我就陪她一起去了,你会生气吗?” “不会啊。”庄楚唐想都没想就抛出答案,一脸理所当然,“为什么要生气啊,没时间也没办法嘛,反正那地方又不会跑,下次等我们都有时间了再一起去呗。” “就是啊……”乔以越连连点头,无比认同,心想:看来不是我的问题。 “为啥突然这么问?有人因为这个生你的气了么?” 庄楚唐好奇地看着她,见她没否认,便觉得自己猜对了,顿时愤愤不平起来,“不会吧,什么人啊,神经病吧!” “没没没、没有!”眼见庄楚唐一副要为她打抱不平的架势,乔以越连忙拦住她,“没有的事,我就……就这几天网上看到的,就问问你。” “那就好。”庄楚唐点了点头,可紧接着却继续叮嘱起来,像个护崽的老母鸡,“不过我可和你说啊,你要是遇到那种人,千万别太好说话了,有些人就是蹬鼻子上眼,就得怼他,不能给他面子,怼死他,不然他就逮着你欺负……” “好了好了,我去叫外卖了,你饿不饿,我帮你带一份。” 见她越说越起劲,乔以越真的怕了,赶紧找个借口打算脚底抹油。 只是还没走开,就被庄楚唐拽了回来:“不是,我等下要出门,要不你陪我一起呗。” “出门?”乔以越看了眼时间,见现在都傍晚了,心里顿时一紧。 “诶不是,你别这么盯着我,我又不是出去干坏事。”庄楚唐看出她的戒备,连忙解释,“就是菜小鸡生日快到了,我得给她买礼物,马上我要去西北种树了,就这几天有时间,得赶紧,你这不也没事,就和我一起去呀,顺便给我做个参考,菜小鸡总和我夸你品味好呢,你帮着挑一下,免得她又嫌我选东西没审美。 对了,你正好一起买了啊,你肯定要送她礼物的吧,菜小鸡很重视生日的,你要是没准备礼物,她肯定拆了你屋子。” 庄楚唐下个行程是去西北参加一个公益性质的综艺,断断续续差不多要录大半个月,她怕回来再去选礼物来不及,就想出发前就买好。 经她一提,乔以越才想起蔡书虞的生日就在下个月,她这人没什么仪式感,连自己的生日都能忘,别说是其他人的了,这时记起有这回事,顿时一阵后怕。 要是庄楚唐不提,她估计真的忘了,那就糟糕了,她生日时候蔡书虞送了她礼物,她要是没回礼,蔡书虞多半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又是一地鸡毛。 可她又想:那是之前了,现在其实也不好说,因为蔡书虞已经在生气了。 说不定送了礼物还被丢回来呢。 但想归想,她还是和庄楚唐一起出了门,陪她逛了一晚上,最后庄楚唐挑了个包,她买了条手链,价格和蔡书虞送她那支签字笔差不多,结结实实放了一把血。 她都是后来收拾行李时才发现那只签字笔蛮贵的,还好她现在工作有了点气色,虽然没日进斗金那么夸张,但偶尔奢侈一把还是承担得起,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能送蔡书虞点什么。 回去后,她把礼物收好,顺便思考起该怎么送出去的问题,她很担心,万一有个字语气没摆正,蔡书虞会当着她的面直接扔了。 就在这时,段小玫的电话来了,要她准备一下,明天去参加一档节目的面试。 作者有话要说:庄小姐,真正的勇士! 第96章 大新闻 “什么面试呀?”那边段小玫絮絮叨叨说了一长段,乔以越却听得有些云里雾里的,再一看时间,都快过零点了,愈发糊涂了,“杉姐没和我提过啊……” 她口里的杉姐叫赵文杉,是她们团的执行经纪人之一,主要负责她和庄楚唐,出道后,她们的活动全权由星云娱乐打理,就算是原生公司推荐的资源,也需由星云的经纪人经手,原公司的经纪人没有太多主动权。 其实队里其他人在这方面倒也没分得特别开,都是星云的经纪人和原公司的经纪人协力,不过她是个例外,她在艾回一直没有正式经纪人,段小玫只是挂名,没有经纪人的工作经验,只能传个话之类。 艾回内部动荡那阵子,她差不多算是在星云自生自灭,现在艾回稳定下来,但是后续琐事不少,她的经纪人一直没定下来,暂时由另一个艺人的经纪人带着,那边光是手里的艺人就有点顾不过来了,虽然陆续推了些活动给她,但是没法一直盯着,所以基本上还是赵文杉一个人负责具体接洽。 照理说如果她有什么活动,应该由赵文杉通知她才对,现在却是段小玫给她电话,还是在这深更半夜,她觉得奇怪也是情理之中。 说完后,她听到段小玫那边隐隐传来一声“果然”,但是“果然”后面接了什么她没听清楚,便又问道:“怎么啦?” “没什么。”段小玫立刻说,“我先把资料传给你,大概明天下午三点,和节目主创团队有个简单的见面,其实也没多大事,你心里有个底就行。”随后,她又嘱咐道,“对了,这些资料是节目组内部的人给我的,按理不能外传的,我这算是偷跑情报了,所以你自己看看就行了,就别让杉姐知道了,明天她应该还会给你详细说一下的,到时候该怎么就怎么。” “行,好的。”虽然依旧有点摸不着头脑,乔以越还是老老实实答应了,挂了电话后,就开始看段小玫传给她的资料。 一看吓一跳,竟然是近期炒得火热的一档舞蹈竞演节目,《舞台风暴》,是Kiwi平台出品的,据说是年后的主打综艺,预计将录八期,将邀请三十二位涵盖娱乐圈各行业的舞者进行比拚形式表演,由评审团为他们的表演评分,最终选出一位“舞王”。 拟定的评审团大咖云集,在企划阶段时,这节目已经造足了声势,现在海选已临近尾声,马上就要确定三十二人名单,正式开始录制。 因为出品方是Kiwi,身为Kiwi旗下的女团,N7自然有内推名额,乔以越猜想她这个面试机会多半就是内推过去的。 面试流程和《最优的偶像》差不多,和主创团队聊几句,再展示一下才艺,这对乔以越来说不是什么难事,时间太晚也来不及准备太多了,她复习了一下团舞,又把老早以前在舞室学的原创舞蹈过了一遍,就去休息了。 她本以为赵文杉很快就会联系她,所以很早就起床了,还又去舞室泡了一会儿,结果一直到中午,都没接到任何消息,她找段小玫确认,段小玫却仿佛一早就心里有数了似的,只让她好好准备,要不是段小玫平时挺正经的,她可能都要怀疑这是恶作剧了。 到了一点多,她总算接到了赵文杉的电话,让她马上下楼,说车已经在下面等了。还好她一早就化好了妆,接到电话后拎了包就过去了。 见她没几分钟就上了车,妆容精致看不出半点仓促,赵文杉还愣住了,说了句:“今天倒是挺快的哈。” 接着就把手里的档案袋给了乔以越,“去个节目面试,你先看一下,离这不远,马上就到了。” 里面的资料和昨晚段小玫传给她的差不多,乔以越简单翻了翻就合上了,因为提前收到了通知,她这会儿一点都不意外,只是有些奇怪:“之前没听说要参加这个节目啊。” “我也是临时接到的通知,这不马上就赶过来了。”赵文杉笑了笑,“总部的节目,我们团肯定要有人的,不过现在就剩最后几个名额了,争的人还不少,你可得加把油啊。” 乔以越轻轻“嗯”了一声,然后转头看起窗外的光景,不说什么了。 很快,目的地就到了。 面试和预想得差不多,几个制作人问了她点问题,又让她表演了一小节舞蹈,就结束了,之后她就先回去,等后续通知。 一回家,她就给段小玫打了电话,说了下面试情况,又问了问到底是什么情况。 虽然目前看来一切顺利,但她还是有点想不明白。 出道以来,星云给她的资源少得可怜,到底是分成问题还是有人针对她也说不清,只知道之前她很少拿到Kiwi平台的资源,尤其是她擅长的音乐舞蹈类,只有在团体晚会上,她才有上舞台表演的机会,和另外六个队友一起,单人表演是想都不要想的。 这次竟然得了内部推荐,还是Kiwi重点打造的综艺,虽然通知来得很仓促,但也足够不可思议了。 可段小玫也不清楚,说是从翁品言那收到的消息,具体是什么情况就不知道了。 “要不你直接问问她?” “呃……”乔以越想起上次和翁品言见面的场景,下意识心一颤,当即说,“那还是等等再说吧。” 去问了说不定只会讨顿骂,还是算了。 几天后,她被告知通过了面试,当天就与节目组签了合约,然后投入了忙碌的准备中。 那时候她才知道,团内有两个名额,最初定的是吴恺元和彭诗怡,但是节目组对彭诗怡不满意,要星云换个人选,剩下的几个人,蔡书虞、李一涵和庄楚唐行程有冲突,Kenzi不擅长跳舞,就剩下乔以越了。 其实乔以越本就是最佳人选之一,可偏生要经过排除法才轮得到她,也是挺讽刺。 这么一来,她算是有点明白为什么赵文杉临到面试前才通知她了,星云肯定还是希望把名额给彭诗怡的。 和屡遭打压的乔以越不同,彭诗怡在比赛期间就是节目组力捧的对象,最后还直接灌票到第三出道,她的公司出让了几乎全部权益,在她身上赚的基本上能全部进自己腰包,星云自然要不遗余力捧红她,按理说现在这档综艺是Kiwi出品的,星云要塞她进去轻而易举。 偏偏前阵子Kiwi娱乐部门的构架调整,综艺那块分了出去,提拔了新的执行总监,原本娱乐版块全部由韩璐负责,N7运营和综艺企划都是一个团队,现在分开了,两个团队之间就没以前那么好说话了。 《舞蹈风暴》的制作人觉得彭诗怡实力不行,想换掉,星云想保她,但是一时没什么好的理由,便只能寄希望于乔以越落选上,所以才瞒着她。 还好翁品言从别的渠道得知了这件事,提前通知了乔以越,让她有了心理准备,不至于到时候手忙脚乱,影响发挥。 后来综艺那边敲定了要乔以越,星云就没办法了,只能让她去。 后面几天,彭诗怡见了她都有点尴尬,吴恺元倒是挺开心的,说:“终于有机会和你再合作了,我期待很久了。” 十二月初,《舞台风暴》正式开始录制,官方发了一段预告,以及三十二位嘉宾的剪影,宣发部门多管齐下,很快就把观众期待值炒了起来。 “啊,这阵仗看起来还挺吓人的。”艾回总部楼下的咖啡厅里,翁品言刷着手机,发言一如既往刻薄,“你说那小崽子,会不会第一轮就被刷了啊?觉得对不起她的亲亲队友所以无心表现什么的。” “我觉得不会,小越可不是这样的人。”她对面,周舒礼慢悠悠搅着咖啡勺,新染的发色沐浴在阳光下,散发出悠哉的气息。 “怎么就不会了,上次我和她说别管庄楚唐那醉鬼,她还觉得不太好呢,就是圣母吧,她就是我最害怕那种圣母,这次抢了队友的饭碗,肯定良心不安了吧!”翁品言戳了戳乔以越的剪影。 “那你小看她了。”周舒礼见翁品言满脸不信,也不和她争辩,转而漫不经心地提起了别的,“话说,吴子萱走了,你手上腾出空了,今后还打不打算带新人啊?还是要提前养老了?” “Stop!”翁品言竖起一根手指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是……” 她轻哼一声,摆了摆手指,“不行不行,她那张脸太招桃花了,一看就是天大的麻烦。当初吴子萱那些烂情账,我可是差点跑断腿才替她收拾好,可不想再来一次了。” “小越可不会乱来。”看翁品言一脸沉痛,周舒礼被逗笑了,随后她拿起手机扫了眼,想看看时间,正好看到了推送的新闻,顿时惊愕地扬了扬眉。 “就算她不会乱来,架不住别人往上扑啊,还记得那天林老师那眼神吗,哎哟喂,边上架台相机就能拍情深深雨濛濛了好不,就算随随便便只爆出一点。” 翁品言没立刻意识到她的变化,继续喋喋不休,说着还捏起指尖比划了一下,“都是要命的事,我才不要。我就算要带新人,也要找个有潜力的,低调的,老实听话的乖孩子,再说我好不容易得了几天清闲,不要像个无良资本家,谈点工作以外的事。” “比如说这个?”周舒礼把手机递到她眼前。 翁品言看了看那几行字,然后眨了眨眼,又看了看,像是怀疑自己眼花了似的,等她意识到自己没有看错、看漏或者理解错任何一个字,当即抽了一口冷气,然后发出一声充斥着震惊的低呼:“这……这?不会吧?” 手机上是一则推送新闻,标题几个大字:吴子萱王若霖亲密照流出,恋爱曝光? 王若霖是三年前那档女团选秀的出道成员之一,当时名次是第五,那个团解散后她的发展势头还不错,发了歌,演了剧,还上了很多综艺,是《舞台风暴》的三十二位嘉宾之一,据说马上又要进剧组了,那部剧由热门游戏IP改编,她是主演。 吴子萱就不说了,目前娱乐圈最火的流量花之一,手握几部高收视电视剧和大牌代言,红得发紫,要做类比的话,蔡书虞是N7最火的人,但她的火和吴子萱相比,就只能说是小火苗了。 “真的假的啊?我不信,谁信?你信吗?” 翁品言把周舒礼的手机抓过来,点开正文仔细看起来,试图看出一点捏造的痕迹。 可是那些照片,千真万确是吴子萱,她当了吴子萱那么多年经纪人,最清楚不过了。 “我早就知道吴子萱厉害,没想到她那么厉害啊……”最后,她只能哭笑不得这么说。 作者有话要说:记不住名字不重要,都是脸滚键盘起的,说不定就是日抛只要知道有女明星x女爱豆被曝了这件事就行了x 第97章 表态 另一边,上海一家酒店里,蔡书虞调好闹钟,就戴上按摩仪,往沙发上一靠。 她这阵子的行程可谓密不透风,那档解谜综艺昨天刚收官,今天晚上就有个商务直播,她结束节目组的庆功宴后,她只睡了两个小时,就赶早班飞机回了上海,然后马不停蹄赶到直播场馆边上的酒店,直播八点开始,六点就要出妆,她只能趁眼下这点空隙争分夺秒休息一会儿。 好累,好想休个长假,她疲惫地盯着墙壁发了一会儿呆,便闭上眼,打算小睡一会儿,谁知刚合眼没几分钟,手机就响了。 她看了眼来电,发现是庄楚唐,皱了皱眉,差点想直接挂了,让她晚点再打来,但是转念一想庄楚唐这会儿正在大西北,那边条件不好,庄楚唐又是个从小娇生惯养的,现在打电话过来说不定是找她诉苦的,挂了有些伤人,于是就接了,谁知一接通就被那边的大嗓门吓了一跳。 “菜宝,菜宝!”庄楚唐听起来激动得都破音了,“出大事啦!” “什么啊?”她把手机丢一边开了免提,听庄楚唐还生龙活虎着,当即收起片刻前那一点担心,脸上显出几分不耐烦,心想:如果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我一定叫你好看。 “是吴子萱啊吴子萱!你没看新闻吗?她……”庄楚唐还在那边大呼小叫,但那里似乎信号不太好,她才说完开头几个字,后面的声音就被一阵电流声覆盖了。 蔡书虞什么都没听清,等电流声过后,庄楚唐已经快讲完了,她只听到了最后几个字:“越越那个。” “什么?”她感觉脑子里一根神经被重重弹了一下,嗡地震起来,想也不想就蹭地站了起来,按摩仪掉地上都没功夫去管,一把抓去手机嚷道,“乔以越怎么了?她怎么和吴子萱扯上关系了?” “啊?没啊,不是越越,我没说她啊。”庄楚唐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被她这么一问,都糊涂了。 “那你越什么越啊?”蔡书虞的声音一下子高了八度。 “我说吴子萱和王若霖被拍了,王若霖就是之前那个团的,前几个月你们一起上过节目,还记得不?她现在也在那个舞台风暴,就是越越那个。” 原来是说乔以越那个节目,蔡书虞“哦”一声,把手机丢了回去,然后慢吞吞捡起地上的按摩仪。 她不过是没立刻回话,那边庄楚唐就急起来:“喂?菜菜菜,你在听吗?那边是不是信号不好啊,是吴子萱啊!不对,你怎么会还不知道?菜宝,你是不是生病了啊,怎么那么没精神的感觉。” “你才有病。”蔡书虞瞪了手机一眼,仿佛摆在那的就是庄楚唐本尊似的,“干嘛,我为什么要关心吴子萱啊,我又不是她粉丝,她被拍了什么啊?” “推送到处都是啊,你快看快看!” “行行行,这就去看,晚点给你读后感。”蔡书虞说完就毫不犹豫挂了电话,随后重新戴上按摩仪,躺了回去。 没过几秒,庄楚唐又打了过来,她直接拒接了,随后慢悠悠点开社交平台,只随手一搜,写有吴子萱标题的各种推送新闻就争先恐后地挤进了屏幕。 当初,她和汪泽城的事闹得满城风雨,从此她的私信就常年处于被挤爆的状态,夸的骂的堆在一起,混作一团乱账,她索性眼不见为净,把所有提示都关了,平时上网也只用一个什么都没关注的小号,所以只要她不打开这个软件,就什么消息都收不到。 这两天她忙得天昏地暗,连上下飞机时都在和经纪人沟通接下来的安排,挂了电话就只想闭眼休息,自然没什么功夫去紧追时事。 刚刚庄楚唐瞎嚷嚷了一通,她其实没听进去多少,一方面是累,另一方面是一开始被“越越”两个字吓到了,还以为吴子萱出的什么大事和乔以越有关,等明白只是误会一场,便松懈下来,然后注意力就愈发涣散了。 这会儿看到那些形形色色的报道,她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吴子萱的被拍是怎么个被拍法,也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庄楚唐能激动成这样。 都和汪泽城嗑药的事有得一拼了,是个人都要激动,何况是庄楚唐这种爱看热闹的。 爆出的照片上,两个女人正在窗后拥吻,是夜里拍的,画面有些模糊,其中一个人大半个身子都藏在窗帘后,其实不太看得清模样,但是新闻里附上了窗帘后那个人和吴子萱的对比图,从身高、脸型、衣服以及从缝隙漏出一角的手袋推测她就是吴子萱,那个手袋是吴子萱代言那个品牌的春季新款,目前还没有上市,能拿到的人寥寥无几,而且阳台的布置也和吴子萱的别墅对得上。 另一个人在明处,倒是能看得一清二楚,就是王若霖。 蔡书虞起初还觉得是炒作或者造谣,但是看完全部报道,怀疑就变成了震惊。 “哇,这可真的,有点,劲爆啊……”她喃喃道。 她和王若霖在一期综艺上合作过,算得上认识。王若霖同样是限定女团出道,算起来还是她的前辈,节目上两人还即兴表演了一段freestyle,结果当然是她完败。 王若霖四岁学舞,实力无可挑剔,在她们那档选秀中被戏称为魔王,可惜赛程到一半时受了伤,名次落了下来,最后只得了第五,大家都说,如果她没受伤,保个前三轻而易举。 N7里也只有吴恺元和乔以越能和她比一比,蔡书虞那点底子,在她面前根本不够看。 在蔡书虞印象里,王若霖有点冷、有点傲,蔡书虞记得自己那时想攀谈几句,王若霖都没怎么理,看起来不怎么想和她沾关系的样子。 有人说乔以越和王若霖有些像,但乔以越只是看着冷,一开口本性就暴露无遗,声音软软糯糯的,还带着点呆愣,不是没在听就是没反应过来,就算反应过来也比别人慢好几拍,比起冰山更像块木头。 想到这里,她忽地鼻子出气重重冷哼了一声,然后把手机一合,继续休息了。 接下来她还有工作,才不要浪费时间想无关紧要的事。 而《舞台风暴》的录制现场,毫无疑问地乱成了一团。 出了那么大的事,拍摄不可能不受影响,节目组直接叫停了录制,开紧急会议去了。嘉宾们也先回了酒店。 乔以越和吴恺元一起回去,今天第三组就是她们,她刚刚一直在全神贯注做登台前的准备热身,接到暂停录制的通知时,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差点以为场地有安全隐患或者是企划出了什么问题,回去路上听了吴恺元的解释,才稍微明白过来了一点。 “王若霖……”她轻轻念出这个名字,歪头想了想,突然掩嘴轻轻“啊”了一声,“她不就是……” 她赶着海选末班车进了名单,之后就是没日没夜的训练,这次舞台上的所有表演是全新编舞,要从头学起,她一点都不敢懈怠,光顾着练习了,还没好好去了解名单上的其他嘉宾,除了她和吴恺元,还有三十个人,她才记住了不到一半名字。 而她和王若霖以前没有过任何来往,所以一时没能把爆料里那个王若霖和嘉宾名单里那个王若霖联系起来,听吴恺元解释的时候,心里还一阵奇怪:为什么吴子萱被拍了,这个节目要叫停? 如果是这样,确实有点难办呢,她心想。 节目才正式开始,就出了这种事。吴子萱的电影拿奖之后,身价水涨船高,现在可以说是红透了半边天,这时候王若霖和她的亲密照流了出来,估计整个娱乐圈都要晃一晃,王若霖势必被推上风尖浪口,那有她参与的节目肯定要好好考虑怎么应对这场风波了。 否则,一不小心就要被浪头打翻了。 况且王若霖还是偶像,虽然目前已经到转型期了,可手上暂时还没什么作品,依旧只能靠形象吃饭,要是形象受了影响,打击是致命的。 如果节目组一开始将她视作重点经营对象,那今天之后就不得不重新考量了。 这么一来,也不知道要耽搁多久,她十二月中还有个时尚活动,是在确定这边的日程后才谈下的,但如果录制推后了,就不知道会不会有时间冲突了。 就在她暗自算起时间时,吴恺元突然问她:“小乔,你怎么觉得啊,这个事。” “什么怎么看?”她迟疑地偏了一下头,随后缓缓说道,“我觉得影响到录制了,可能有点麻烦,后面行程不知道会不……” “我不是说这个。”吴恺元打断了她,眼里一瞬间好似闪过了几分焦躁,“我是指,吴子萱和王若霖,嗯,她们恋爱这个事。” “唔……”乔以越看了看她,脸上挂着不解,有些不大明白她的意思,但她还是认真考虑了一会儿,说出自己的答案,“感觉王若霖有点惨欸,恋爱被曝光,这和死刑差不多了吧,嗯,希望她能挺过去。” 不恋爱是偶像行业的不成文规定,尤其是女性偶像,遭受格外苛刻的审视,一旦恋爱曝光,后果往往很严重,说不定职业生涯就这么葬送了。 当初乔以越就差点毁在桃色新闻上。 “不是,我是说……”吴恺元的声音突然低下去,“她们都是女的啊。” “哦,你说这个啊。”乔以越终于恍然大悟,语气一下子放松下来,还笑了笑,“也没什么吧,这也不少见啊,怎么回事,你不会第一次见吧?” 和同性交往,这在娱乐圈是挺常见的,或许大部分只是玩玩,但玩玩也是谈恋爱,本质上和异性相恋没多大区别,乔以越自己就被女孩子追过,她倒也见怪不怪了。 “那……你呢?”吴恺元垂下眼,放轻了声音问,“你会不会喜欢女孩子啊?” “咦?怎么问我啊。”乔以越轻轻笑了声,随后懒洋洋挥了挥手,语气淡淡的,带着一贯的漫不经心,“我才不要呢,不管是谁都不要,哪有时间啊,光工作就焦头烂额啦。” 其实有那么一瞬,她有想过,如果和女孩子交往,那会是什么感觉,就像她曾经设想过接受林瑜后会是什么光景一样,但这个念头尚未显出全部轮廓,就被她丢开了。 她不会恋爱的,她还要努力完成她的梦想,她要在这个娱乐圈走得更高,而恋爱只会是她的挡路石,所以她谁都不要。 作者有话要说:乔以越就是那种和她聊八卦会被她无聊死的人(暴言因为她毫无热情,觉得什么都无所谓 第98章 愁死了 当天晚上,吴子萱和王若霖的事持续发酵,洗版了几乎所有娱乐平台,两个人在社交平台的最新更新下挤满了人,有质问的粉丝,有看热闹的路人,也有趁机浑水摸鱼的职业黑子,一时间比菜市场还热闹。 两人的旧料被轮番拖出来,连穿的什么衣服、做的什么发型都被一一细数,喋喋不休的看客大有指点江山的气派。 有不少人表示祝福,但其中事不关己的起哄居多,不解的声音也有很多,还有大部分保持缄默,其中包括很多平日里无风就起浪的新媒体。 在吵闹不休的声音中,两位当事人始终不曾出面回应,接近零点时分,就在大家觉得双方团队多半会冷处理、遗憾闹得不够尽兴时,吴子萱的工作室突然发了辟谣声明,表示这张照片拍摄当天,吴子萱本人另有行程,已走司法程序对此次信誉侵害事件发起诉讼。 这则声明一出,大众一片哗然。与此同时,媒体的热点也悄然变了风向,将事情往阴谋、陷害方向上带,即使大家一开始都对那张照片深信不疑,经大量口径相似的信息冲刷之后也不由自主跟着跑偏了。 哪怕明知其中的离奇在现实中几乎不可能发生,但看客依旧喜爱所谓的“反转”,比起自己的眼睛,更愿意看那些情绪渲染到位、剧情离奇的猜想,不管多少次,都乐此不疲。 而王若霖那边却始终没有任何动作,公司就像死了一样,她本人也始终不曾露面,并且拒绝了所有采访,于是在各种说法、谣言漫天飞扬了好几天后,声讨的矛头便指向了她。 最先质疑的是她偶像失格,关于偶像可不可以谈恋爱的话题再一次被拉出来争论了一番,她的部分粉丝直言无法接受,到底是不能接受谈恋爱,还是不接受和女人谈恋爱,就语焉不详了。 暴风眼中心转移到了她身上,又因为她一直没有回应,于是流言四起,并愈演愈烈。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正在参与录制的节目自然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很多人猜她会退出,也有很多人持相反意见,觉得她目前话题度空前,肯定不会退出,而是会好好利用这波流量将自己往上推一把。 节目组似乎对大家的心思了如指掌,在第一阶段录制期间始终没有公开回应过这个问题,有据说是内部员工的人放料说王若霖已经离开录制场所,有自称有人脉的人说她已经内定了冠军,也有说就合同都签了只能照常录制的,真真假假,一天一个花样,而真正情况如何,恐怕要节目播出时才能见分晓了。 “所以到底是什么个情况啊,我的亲亲越宝,有没有什么内部料可以透露点啊,王若霖现在什么个情况啊,她和吴子萱是真的吗?可把我急死了。” 摄影棚外的走廊里,乔以越握着手机,听那边庄楚唐捏着嗓子努力挤出娇软可爱的声音,忍不住摸了摸手臂上窜起的鸡皮疙瘩。 “我怎么知道啊,我也不认识她啊,再说,你急什么?” 她一边耐着性子回复庄楚唐,一边朝录影棚张望,指望吴恺元赶紧出来,给她一个挂电话的机会。 录制只暂停了一天,第二天她就接到通知照常拍摄,到现在已经过了整整一个礼拜,而这个礼拜里,庄楚唐几乎每天一通电话,风雨无阻,乔以越刚接到时还以为出了什么急事,谁知庄楚唐开口就和她打听王若霖的情况,原来是找她来讨一手情报了。 她说她不清楚,庄楚唐就催她多观察观察,那兴奋劲,简直比八卦小报记者还敬业。 “这不,都那么多天过去了,她都没个回应,我能不好奇吗?当然急啊。” 庄楚唐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她去的是西北一个贫困县,周边没有任何娱乐措施,她结束拍摄后无聊得冒泡,只能盯着那些娱乐新闻解闷了,“我以前在公司见过几次吴子萱,真没想到她还喜欢女人欸?我只听说她以前和好几个男的牵扯不清的,都是老翁替她摆平的。” 乔以越扶额叹了一口气,忍不住放下手机看了看挂断键,但终究是没能按得下去,只能苦着脸重新拎到耳边。 其实庄楚唐一开始是给她发短信,可是她总是看过就忘了回,于是就索性打电话过来了,还洋洋得意说:“短信你能忘了看,现在我们直接聊,你总不至于立马忘了吧!” 一次后,庄楚唐发现乔以越这人不太好意思挂电话,后面就都直接打电话过来了。 “可我真不知道啊,我只知道她没退赛,但是其他的就不清楚了。” 这句话乔以越都快说烂了,她不明白为什么庄楚唐还能那么孜孜不倦。 其实她还知道王若霖现在的处境多半不怎么好,不管她是动了真情还是玩玩而已,吴子萱那边这么公关,差不多就是把她当弃子了。 恋爱本身就很致命了,对像还是同性,这就更糟糕了,这也是乔以越觉得她很惨的原因。 虽说经营同性感情是偶像的惯有营业项目,但作秀和真的,区别还是挺大的,暧昧不明的状态才是最好的,一旦公开,以往口口声声说喜欢的人说不定立刻就翻脸,所谓同性才是真爱,只限于娱乐。 而如果并不是恋爱,而是别的目的,那就更要被口诛笔伐了。 对于王若霖这样有点火但离娱乐圈上层还有很大距离的偶像来说。毫无疑问,左右都是绝境。 不过知道归知道,乔以越也懒得费口舌和庄楚唐讨论,这一切纷乱都与她无关,她眼下只希望录制不再出岔子,让她不会出现行程冲突。 “你就不好奇一下吗?” “这几天我都忙着排练啊,要不你去找其他人问问。”乔以越提议道,语气非常诚恳,是发自内心的。 “其他人也不知道嘛,昨天我问菜小鸡,她直接让我滚,你说过不过分?” 庄楚唐倒还委屈起来了,“平时她明明最喜欢八卦了,这几天不知道抽什么风,我跟她说吴子萱,她开口就让我管好自己,可憋死我了。” 所以你就来骚扰我吗?乔以越默默地说,这时,她肩膀突然被撞了一下,同时耳边隐隐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却是有个人从她身边经过,不小心撞倒了她。 她捂住话筒,说了声:“不好意思。”话还没说完,她看清那人是谁,声音一下子低下去。 擦着她走过去的正是王若霖,她似乎没注意到乔以越,险些撞到人了都没在意,只顾往前走,步子又快又急,像是马上要跑起来一样。 “怎么啦,越越?”那边庄楚唐一会儿没听到声音,就着急问起来。 “啊,没什么,就刚刚有人经过。”乔以越看了一眼王若霖离去的方向,突然注意到地上多了个亮闪闪的东西,是包上的挂链,应该是刚刚王若霖掉下的,她听到那个声音就是链子掉地上的声音,于是她匆匆说了句:“小庄,我还有事,先挂了啊。”就收了手机,追着王若霖过去了。 顺着走廊过去,只有一间化妆室,她以为王若霖肯定在那,谁知进去后,发现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只能一头雾水地退出来。 明明是往这边来的,去哪了?她四处看了看,注意到化妆室后面还有个小小的杂物间,是清洁工放工具的,便想:难不成去那了? 她觉得不大可能,这种杂物间里又乱又挤,进去一次,出来造型都要重做了,普通人没事都不会往里面钻,何况是明星。 但附近也没别的地方能藏人了,她又是看着王若霖过来的,便本着姑且一试的心态拉了一下门。 那门一下子开了,里面很窄,两边摆着架子,架子上堆放着扫帚、拖把、水桶,而架子后面,一个人抱膝蜷缩成一团,缩在最后面,脸埋在臂弯,听到开门声,飞快地抬了一下头,与乔以越对视了一眼。 正是王若霖,原来她真的躲在这里。 虽然她很快就低下了头,但乔以越还是看到了她通红的眼角、打颤的嘴唇还有湿漉漉的脸庞。 很明显,王若霖正在哭,乔以越顿时觉得有点尴尬,她下意识想转身就跑。 她最见不得这样的场面,仿佛生来就无法和其他人喜乐共通似的,遇到别人在伤心难过,她往往只会手足无措。 什么都不说显得太冷漠,说点什么又可能词不达意,最后弄巧成拙。 真难办,早知道就把挂链交给工作人员好了,她心想,可当目光又一次触及王若霖那副自我保护的姿态时,她突然觉得这幕似曾相识,随后便想起了主题曲评级后蔡书虞去天台找她的情形,当时她似乎也是这个样子的。 这么一想,她心中顿时生出几分恻隐,想逃的心情便没那么强烈了。 “这个,你刚刚掉了。”她轻轻将挂链放到柜子上,然后想了想,摸了摸口袋,发现口袋里有一包纸巾和一盒润喉糖,便都拿了出来,和挂链放到了一起,她试图说点安慰的话,可终归口拙,只说,“那我先走了,你别忘了拿。”随后就轻手轻脚离开了。 走远之后,她长长吐了一口气,看着地板的纹路,不觉又晃了神。 脑海中,王若霖的遭遇和她自己的遭遇交替闪过,最后画面定格在那夜似海水蔓延覆盖了一切的月光上。 她其实一直不清楚蔡书虞为什么会去找她,那个时候没有在意,后来也没有追问,现在想起来,或许是时间隔得久了,竟隐隐有些不真切,而再审视那天蔡书虞说的话,当时她只有满心疑惑,如今倒是窥得了些许那时没注意到的无措。 蔡书虞是想安慰她吧,她想,不知道该说什么,却还是努力地表达,那些话不见得好听,也不见得有多少作用,唯独不掺杂一丝一毫虚情假意。 随后,她想到了现在,目光顿时暗了暗,随即轻轻叹了口气。 该怎么办啊?算了,还是不想了。 作者有话要说:绝佳的邂逅场景,可惜是木头(菜小姐松了一口气 第99章 就不说话 十二月中,《舞台风暴》第一阶段的录制暂告一段落,下一阶要一月才开始,在忙了一个多月后,乔以越终于稍得喘息,抽时间回了公寓一趟。 其实前四期的实际拍摄时间加起来也才一个多礼拜,但这类竞技类综艺,在正式录制前需要大量的训练,舞台上三分钟的表演,舞台下要练上好多天,虽然录制地点就在上海,但和公寓隔了江,算上堵车,开车要两个多小时,所以这些天她一直都住酒店,没怎么回去过。 这档节目是Kiwi下季度的重头戏,星云一开始就很看重。 而在吴子萱和王若霖的事爆出之后,节目因为王若霖受到了更多关注,这件事对王若霖来说是灾难,但是对这个节目来说却是不可多得的流量入口,就像当初蔡书虞和汪泽城之于《最优的偶像》一样,眼见节目的关注指数直线上升,并甩开第二名一大截,星云便愈发重视了,特地租了一个舞室,供吴恺元和乔以越练习,叮嘱她们务必要好好发挥,节目开播后一旦火了,她们也好抓住机会把名气打出去。 限定团的发展黄金期是成团后前三个月,之后便会不可避免地面临热度下降、粉丝流失等问题,N7成团已有半年,目前正面临从巅峰期下落的问题,如果无法采取有效手段尽可能地维持人气,等过了年,新节目、新艺人雨后春笋般冒出,她们的竞争力就会大打折扣。 而这次的节目因意外获得了远超预期的关注,便成了星云眼里的机会。 录制开始后,星云就打点好了关系,以保证吴恺元和乔以越能顺利进入单人PK阶段,但光有公司努力还不够,她们本人也要好好发挥才行,不然就难逃被人嘲笑的下场。 “要努力拿下冠军啊。”经纪人这么说。 不过乔以越心里清楚,虽然这些漂亮话是对她和吴恺元两个人说的,但和她并没有多大关系,冠军候选是绝对轮不到她的。 所有节目都有剧本,背后都有公司博弈,《舞台风暴》自然不例外,原本节目拟定的最终对决多半发生在王若霖和吴恺元之间,两个团队都在极力争取,现在王若霖出了事,那吴恺元现在已是势在必得。 她的参与只是个意外,但既然已经参加了,那星云也不会放过招揽人气的机会,所以才会提供设施齐全的舞室和专业的指导团队,让她在第一阶段也可以好好发挥。 但到了单人环节就不好说了,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玖圣现在是Kiwi子公司,这样宝贵的机会星云肯定不会让给她,艾回又不怎么管她,第二阶段,她能走多远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但就算对此心知肚明,她依旧兢兢业业地完成了每场表演,公司博弈她没有能力左右,只能力所能及地做好自己能做的。 接下来,就看一步走一步好了,她这么对自己说。 她是早上回去的,客厅里,庄楚唐和Kenzi正在看电影。 庄楚唐在前几天结束了那个公益节目,回上海后大抵是终于有了其他娱乐,就不再缠着她打听八卦了,让她着实轻松了不少。她在客厅和两人聊了一会儿,就回房睡觉了。 其实蔡书虞也在家,她回来后,庄楚唐还朝楼上喊了一声,但蔡书虞没出来,庄楚唐就说估计还在赖床,她“嗯”了一声,心里悄悄纠正道:也可能是不想见我。但看庄楚唐和Kenzi都神色如常,不像知道什么的样子,她便没说什么。 她睡了大半天,临近傍晚时起床,化好妆,收拾行李就又准备出发了。 接下来,她要飞广州参加一个时尚盛典,等那结束后,才能真正休息几天。 下楼时庄楚唐和Kenzi已经不在了,她坐在沙发上等助理,助理比预定时间晚了一会儿才到,进门时慌慌张张的,她安慰了一句:“不急,时间还早。” 出门前,庄楚唐突然蹬蹬蹬跑下来,见她还没走,就连忙喊住她,问:“越越,后天晚上你有没有时间啊?” 说话时她脸上挂着一幅莫名其妙的表情,把乔以越看得都糊涂起来:“后天是下午的飞机,晚上应该有时间吧,怎么了?有事的话我也可以改签早一点的。” 时尚盛典是明天晚上,从八点到十点,之后她就没事了,如果要赶时间,甚至可以当天晚上就回来。 “改签就不用了。”庄楚唐紧张地瞥了一眼楼上,贴近她悄声说,“后天是菜小鸡生日哇,你忘啦?” “啊……”乔以越一愣,随即愁眉苦脸地轻轻敲了下脑门,说,“是差点忘了,不过现在记起来了。” 她这几天都忙昏头了,哪里还能记那么多,况且成员生日这种事,就算她忘了,助理也会提醒她。 成团后李一涵、吴恺元、彭诗怡相继过了生日,她都在社交平台上发了日祝福,即便她压根不记得她们的生日都是哪一天。 庄楚唐翻了个白眼,露出一副你没救了的表情,随后说道:“后天菜菜开生日会,你有时间,那总要来的吧?她之前在群里发了邀请,就你没回,所以我来问问。” 她这么一说,乔以越连忙翻了翻群聊记录,果真找到了蔡书虞在群里发的电子邀请函,那时候她应该在练舞,所以没看到,后面群消息又太多了,她也没有一一过目的习惯,毕竟真有事的话肯定会单独找她的,不至于漏了什么,就略过了。 “啊,我没看到。”她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后天晚上,我会去的。” “那就好,我就说嘛,我们越宝一定是没看到。”庄楚唐笑嘻嘻搂了她一把,“等你哟。”说完就挥了挥手,回房去了。 一回屋,不冷不热的声音就窜进了耳朵里。 “和她说了么?”蔡书虞边玩手机边头也不抬地问她。 “说了啊,她说她会来的,之前她就是没看到你发的邀请函,才没回你。” 庄楚唐看了她一眼,不禁再度露出刚刚去找乔以越时那副莫名其妙神情,“话说你那么在意你干嘛不自己去问?” 之前她和小米正在煲电话粥呢,突然被蔡书虞打断,让她去问乔以越参不参加生日会,她从小被蔡书虞使唤惯了,也没多想,就下去问了,现在才反应过来,蔡书虞这有手有脚的,就几步的楼梯,怎么就不自己去。 “什么在意,谁在意啊?”蔡书虞瞪了她一眼,“我就确定一下而已。” “那你自己去确定啊。” “懒得走。” “小蔡姐,手机就在你手里,打个电话,还要我教吗?” 庄楚唐拧起眉盯着蔡书虞看了一会儿,眼里的疑惑更深了,她虽然神经大条,但是和蔡书虞认识得久,多少能摸清点蔡书虞的脾气,前阵子蔡书虞对八卦兴趣缺缺的样子她就觉得不对劲,但那时候她以为是太忙了累的,可现在找乔以越问个话都不肯自己去,怎么看都不止是累的问题了,倒像是对乔以越有意见。 蔡书虞喜怒无常的,对别人有意见是家常便饭,可平日里都只有她欺负乔以越的份,乔以越没对她有意见就不错了,反过来怎么想都不可能,况且这阵子两人都没怎么见面,哪里有机会闹矛盾。 庄楚唐想来想去,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喂,我说,菜小鸡,你该不会是因为你们两粉丝吵架的事,生气了吧?” 上个礼拜,那个解谜综艺里乔以越参加的那期播出了,最后蔡书虞的操作惹来不少议论,有人觉得是综艺效果笑笑就行了,也有人觉得她做得有点过分。 而宣布结果时,镜头里乔以越的脸色不大好,和蔡书虞的兴高采烈形成了鲜明对比。 于是乔以越的粉丝就不满了,再加上当初分房乔以越疑似被抢了房间的事,新仇旧恨,免不了阴阳怪气几句,而蔡书虞的粉丝自然要捍卫她,便反呛了回去,这么一来一回就上升成了口角,整整吵了两天才消停。 但这话刚说完,庄楚唐就觉得有点站不住脚。 粉丝吵架对她们来说也是家常便饭了,半年来,大大小小的争端发生了好多次,尤其是蔡书虞和吴恺元的粉丝,从出道那天就开始吵,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看架势恨不得把对方生吞活剥了,而蔡书虞的死忠粉丝不及吴恺元,所以每次都是她被骂得体无完肤。 有时候庄楚唐都看不下去,跃跃欲试要开个小号帮她骂回去,但每次都被蔡书虞制止。 蔡书虞在有些地方斤斤计较得要死,在这事上倒是很大度,根本不把粉丝骂战放在眼里,她直说这些粉丝口水战对她没有任何影响,也不会耽误她赚钱,庄楚唐与其惦记这些还不如去给她买几个包。 乔以越的粉丝可比吴恺元的少多了,骂得也远没那么凶,蔡书虞之前都不在乎,这次怎么可能放心上。 果然,蔡书虞又瞪了她一眼,不满地说:“以为我和你一样啊?” “得得得,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庄楚唐连忙举手投降,和乔以越怄气那事她想起来就害臊,恨不得挖个坑给埋了,哪里经得住提,赶紧揭过去,只是她还是很奇怪,于是消停了一会儿便又问,“那你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对越越有意见啊?” “你想多了。”蔡书虞没好气地丢下这么一句,就继续看手机去了。 庄楚唐讨了个没趣,正想找小米抱怨几句,可突然听到蔡书虞叹了一口气,慢悠悠说:“她之前答应要和我一起去迪士尼的,结果转头就和别人一起去了,我当然要有意见的。” “这话我怎么听着有点耳熟……”庄楚唐抓了抓头发,忽地想到了前阵子乔以越问她的问题,顿时倒抽一口冷气,“那个——” 神经病就是你? 第100章 说话了 当然,后半句话庄楚唐没说出来,戛然而止之余,她也出了身冷汗,心想:好险。 如果她没及时打断这句话,那她就要被打断了。 “你想说什么?”但蔡书虞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点什么,凶巴巴问道。 “没、没什么。”庄楚唐连忙摇头加摆手,接着赔笑了一阵,便语重心长地说,“这迪士尼就在那,也不会长腿跑了,越越的朋友想去,她就一起去了,也没什么啊,又不是只能去一次,下次等你们都有时间了,就再去嘛。” 她一边奇怪蔡书虞怎么这点事都要生气,一边把那天回乔以越的话又说了一遍,再看蔡书虞还是板着脸一言不发,又说:“菜菜啊,咱得讲道理,你说是不是啊?这可是那时候你和我说的。” “你说我不讲道理?”蔡书虞脸色一沉,“庄楚唐,你这是胳膊肘往外拐。” “行,是乔以越她不识好歹!”庄楚唐立刻改口,摆出义愤填膺的样子,“我帮你骂她,这样吧,我让她生日会别来了,免得你看了心烦,我这就……” 话还没说完又被蔡书虞吼了:“有你的事吗?少添乱。” 说完就把手机一扔,然后搂着抱枕缩进被子里,还关了床灯,意思很明显。 ——老娘要睡觉了,别烦我。 其实庄楚唐说的这些道理,她又怎么会不明白,这事要是发生在别人身上,恐怕她只会觉得那人多少有点疾病。 乔以越和她约好一起去,但并没说只和她一起去,当时她也没这个意思,就想着既然乔以越对上海不熟,那她就要尽尽地主之谊,带乔以越好好玩玩,说去迪士尼只是一时意起。 迪士尼就在那,不会跑掉,虽然前几个月她就想过要带乔以越一起去,却因为种种缘故不了了之,可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怨不到乔以越头上,而宋思言是乔以越的朋友,朋友指名要去,不陪着就是乔以越不够意思了。 总不能说答应了和别人一起去所以不去吧,光想着就觉得荒唐,换做蔡书虞自己,也不会这么扫了朋友兴致。 道理她都懂,冷静下来,她也觉得是自己理亏,觉得自己这个脾气来得莫名其妙的,可她就是很生气,连自己都控制不了。 看到那个vlog,看到乔以越笑眯眯和宋思言靠一起看烟花,她就气不打一处来,险些直接把手机丢了。 但她又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生气,愈想愈心烦之下,那两天就故意不和乔以越联系,想着自己生闷气不划算好歹得要乔以越也有点知觉,谁知乔以越竟没半点反应,见面当天她情绪都写脸上了,乔以越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还是和往常一样朝着她笑。 再看现场几个男的眼睛都黏在乔以越身上,她觉得自己被比下去了,脸上无光,于是心里那点火苗就又窜了窜,第二天她想方设法和乔以越对着干,总算让乔以越意识到出了问题。 那天晚上乔以越主动来找她,她其实想好好解决问题的,谁知道几句话下来对方都不得要领,她火气也蹭蹭上涨,最后在乔以越罕见地露出不耐烦、指责她不该把情绪带进工作时,砰地炸了。 她想她那时候应该是气昏了头,才会这么大吵大嚷,过了几天,冷静下来,她就觉得是自己无理取闹了,想和乔以越道个歉,可在她思考怎么开口时,思路转着转着又绕回了老路,她还是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在生什么气,于是就没了下文。 而时间一天天过去,乔以越从没有来找她的意思,她便赌上了气,想着你不理我,那我也不理你,两人就这么毫无交流地度过了前面这一个多月。 前几天庄楚唐回来,和她聊的时候提到礼物是和乔以越一起买的,乔以越也给她准备了,她就在群里发了邀请函,结果其他人都回了她,就乔以越没有,又让她着实恼火了一把,但想着依乔以越的性子,说不定根本没看到,刚刚就让庄楚唐去问了问,得到证实后,情绪便缓和了一些。 可根本问题没解决,她心里还是存了疙瘩,一想到就心烦意乱,索性眼不见为净。 偏偏庄楚唐整天跟个扩音喇叭一样在她耳边越越来越越去,所以她口气才会那么恶劣。 见她摆出了拒绝交流的姿态,庄楚便耸了耸肩,决定不胡乱开口了,简直就像在玩扫雷,每个格子都埋着雷那种。 可是过了一会儿,她又想起一件事,“菜菜啊,下个月越越那个舞台风暴单人PK就有观众名额了,还有亲友团打call环节,杉姐说给我们弄到了三张通行证,到时候谁有空就谁去,旭哥建议我去,也好多认识点人,我看你那天好像没事,要不要一起去啊?” 蔡书虞正想一口回绝,并质问庄楚唐是不是铁了心要在这个话题和她死磕,就听到庄楚唐继续说道:“那时候你最爱的Ciara会空降评审团,还要表演自己的新歌,所以你要吗?要的话我一起和杉姐说声。” 你故意的吧!蔡书虞蹭地从被子里抬起头,怒视了庄楚唐一会儿,脑内进行了一番激烈的搏斗,最后咬牙切齿说:“要。” “OK,我和杉姐说,那后天你和越越好好说说呗,到时候记得不要在节目里阴阳怪气啊,省得她粉丝又骂你。” “睡觉了!”蔡书虞重新躺回去,把脸塞进抱枕里。 庄楚唐瞄了她一眼:“菜小鸡,这还不到八点呢,你就要睡了啊?幼儿园小朋友也没那么早。” 末了她却叹了一口气,学着蔡书虞平时矫揉造作的样子,“算了,整天抱着那枕头,确实是小朋友,也不嫌闷。” “你闭嘴。” “遵命。”庄楚唐行了个礼,然后继续煲她的电话粥去了,心里想:还是小米好。 接着她又想:希望可怜的越越不要放在心上,不然得被气死。 乔以越当然没生气,也没放在心上。相反,她还挺开心的,因为蔡书虞给她发了生日会邀请,那就说明情况有好转了,又因为好好睡了一觉,去广州的一路她都兴致勃勃的,还拍了几张风景照更新了一下。 到了酒店,她意外发现周舒礼和翁品言也在。 周舒礼一如既往笑得很温和,倒是翁品言,没了上次见面时的凌厉,看着有点忧郁,她好奇问了问,才知道翁品言是来躲麻烦的,当然,名义上是陪同艺人参加时尚盛典。 吴子萱出了事,虽然工作室第一时间进行了澄清,但这照片毕竟是真的,对她不可能没影响,而翁品言是她以前的经纪人,两人结束合作还没多久,自然免不了被扯进去。 一面是吴子萱要她帮忙把事情压下去,一面是吴子萱的对手找她挖吴子萱的料,她一个头两个大,这北京是待不下去了,正好艾回有另个艺人也参加这次时尚盛典,她就藉着工作名义跟过来了,周舒礼最近没什么事,就陪她一起来了,正好见见乔以越。 三人聊了聊前不久那场风波,周舒礼觉得《舞台风暴》多半要走红,要乔以越好好把握这次机会,说着还给翁品言使眼色,翁品言却一言不发不动如山,一副不想掺和的样子。 乔以越到也不以为意,只说自己会加油的。之后,周舒礼说她们两个会在广州留一会儿,问乔以越要不要多留两天,可以带她见点同行,聊一聊什么的。 也就是开拓一下人脉的意思。 乔以越摇了摇头:“后天是小虞生日,她生日会请了我,我已经答应了。” “啊,那就没办法了,下次吧。”周舒礼也不勉强。 翁品言却嗤笑一声,对周舒礼挤了挤眼睛,说:“脑子不灵光,这可不行。” 没等乔以越反应过来自己被说了,她又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说,“不过嘛,蔡书虞的生日会,你确实该去,她是你们团唯一的红人了,等再出几部剧,搞不好就起飞了,是得和她好好相处。” 可我不是因为小虞红才要去的啊……乔以越心想,可是翁品言说的也是事实,她便没说什么,只在心里说:小虞邀请了我,那我就要去的。 哪知天有不测风云,第二天,她走红毯前鞋跟断了,脚狠狠崴了一下,鞋跟很高很尖,这么扭一下非同小可,她当下就觉得钻心疼,可那时主持人已经在喊她的名字,她只能临时换了鞋上台。 那双鞋不太合脚,而且跟也很高,她穿的及地长裙,穿平底会显腿短,为了上镜效果只能这样。 等从台上下来,她的脚踝已经肿得老高,助理直接把她送去了医院,她告诉了周舒礼,过一会儿,翁品言来了医院,还带来了那双断了根的鞋,脸色沉得吓人。 那时候,她正在接赵文杉的电话,赵文杉已经从助理那里得知了这个消息,问她脚什么情况,还能不能继续录舞台风暴,如果不能的话,节目组会把晋级名额给其他人。 “杉姐,我还在等医生的诊断结果,晚点再和你说吧。”她说完,挂了电话,然后看着自己的脚,眼眶一下冒了红。 “怎么,还能继续录吗?”翁品言抱着手在一边问。 “我不知道。”乔以越这么说,接着,她沉默了一会儿,又轻轻补了一句,“不过我觉得他们应该不想让我录了。” “确实,看来你还算有点脑子。”翁品言把那只鞋丢她面前,冷笑着说:“把这鞋跟拆了再黏上去,这么费劲,的确是不想你再去了。” 她这话没有什么根据,但是结合一开始赵文杉的态度,很难不让人联想到这层。 “那你呢,还想去录吗?”翁品言又问她。 乔以越没立刻回答,而是先活动了一下脚,随后才点了点头,说:“想的。”她顿了顿,又缓缓说,“这个应该不碍事,养两天就行了,再说就算淘汰,也要是PK的时候比不过别人才行。” 而不是还没开始,就在场外丧失了资格。 “那行,这事我去想想办法,这两天你就待这好好养养。” 翁品言拿出手机,“对了,你那个助理,让她先回去吧,明天我让公司再给你派个。”她说的公司,自然是指艾回。 她正要出去打电话,乔以越却叫住她,问:“翁总,接下来单人环节都要原创舞蹈了,我想自己另外找个舞蹈团队,这可以吗?” 星火这么想她退出,之后肯定不会帮她雇专门的团队了,她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哟,想得还挺长远。”翁品言挑了挑眉,重新打量了她一眼,目光里多了几分新奇,“那也行啊,公司可以出面,但这钱你得自己出。” “可以的。”乔以越点了点头,这才放松了点。 等翁品言离开后,她又动了动脚。这时,手机上突然跳出第二天的航班提醒,她便想起蔡书虞生日会的事,不禁露出沮丧的神色。 其实她还不敢保证自己的脚真的过几天就能好,只有一点可以确定,明天肯定是走不了路的,于是她只能给庄楚唐发了条信息,说自己脚崴了,虽然不是很碍事,但晚上的生日会应该来不及去了。 不知怎么,大抵是不联系的时间有点久了,又或许是心里终归还是存了几分畏惧,所以明明是去不了蔡书虞的生日会,她却联系了庄楚唐。 等发过去了才意识到有点不对劲,懊恼地嘀咕了一句:“小虞该不会又生气吧……” 庄楚唐那边似乎有事,没有立刻回她,她等了一会儿,就犹犹豫豫地点开和蔡书虞的私聊,心想要不还是直接和蔡书虞说声,可看着前一条消息那久远的时间,她心里又打起了鼓,说还是不说,两个念头在心里拉锯起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她突然注意到对话框上方出现了“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心顿时一阵猛跳,身子也不由自主绷紧了,但是等了很久,她都没有看到新消息,那几个字停顿在那,仿佛定格了一般。 就在这时,左上角的数字跳了一下,从“11:59”变成了“00:00”,她怔了一怔,接着便意识到已经过零点了,是第二天了。 明天变成了今天,而今天,就是蔡书虞的生日。 她垂下眼,又看了一眼“对方正在输出”,然后做出了决定。 她翻出蔡书虞的电话拨了过去,按下去那一瞬,她忽地觉得,这件事其实并不是很难。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接通了,她听着那边的沉默,说:“小虞,生日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木头是块好木头x 第101章 紧锣密鼓 此时的蔡书虞瞪着手机,只恨自己手快过脑子。 刚刚她从庄楚唐那听了乔以越来不了生日会的事,不免又是气恼又是担心。 气恼的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她可是好不容易才拉下面子去群里发邀请函、又让庄楚唐去问清楚的; 担心的是乔以越的脚到底什么情况,都要推迟航班了,想必多少有点严重,那接下来的跳舞综艺该怎么办。 她在输入栏里写了删、删了写,心里一半想抱怨“你怎么又不来了”,一半想关心“你脚怎么回事啊”,偏偏怎么写都不合心意,哪句都有点说不出口,就像心里有哪个地方被堵住了一样。 就在她思前想后时,铃声毫无预兆地突然响了,乔以越三个字跳了出来,吓得她差点把手机甩出去,接着想都没想就按了接听,然后开始对着一秒一秒往后跳的通话时间干瞪眼。 要不挂了吧,她咬着嘴唇想。随后,就听到细微的声音从那端流了出来。 她没有开免提,不过因为是深夜,所以四下格外宁静。庄楚唐虽然还没睡,但她正戴着耳机看视频,看得入了神,连呼吸都屏住了,屋里可以说一根针掉地上都听得清,于是乔以越又轻又缓的声音就这么清晰地落入她耳中。 乔以越的声音不如她的脸那般张扬明媚,而是像一块被捂得有点热、平滑无棱角的圆石,某种程度上说,和她的性格一样,温和,带着几分厚度,哪怕被尖刺包围,也不会有任何改变,而是依旧不动声色地一点点散发着热,与往日无异。 心里被堵得水泄不通的那块忽地就缓和下来,她将手机拎到耳边,看了眼庄楚唐,发现她往这投来了好奇的目光,便起身,披了件外套离开了房间,一直走到小花园里,才开口,轻轻说了句:“谢谢。” 停顿了一下,她又问:“你的脚怎么样了?” “没什么,不小心崴了下,过几天就好了,就是医生说这两天最好休息一下。” 乔以越的声音有些抱歉,“对不起啊,本来说好了要去你生日会的。” “你就好好休养吧,生日会也就是找些朋友来聚一聚啦,也没什么,这种party有时间就能开,当然还是你的脚比较重要,别逞强又搞严重了。” 一个多月来那些摸不着缘由的情绪像一堵无形的屏障,将她和乔以越的世界一分为二,而今,因为这个电话,那道屏障悄无声息碎了,她打开了话匣子,想都没想就说了一大串,一口气说完刚停下稍喘口气,便听到那端传来轻笑声,她当下嘟起嘴,闷闷地控诉道,“你笑什么啊?我这是在认真为你考虑好不好。” 乔以越在那端“嗯”了一声,蔡书虞想像她微微点头的模样,便也笑了,随后,两人又稍微聊了几句,她听到那边有别人的声音传来,心想乔以越终归受了伤,前阵子又累,还是得好好休息才行,便结束通话。 等屏幕暗下来,耳畔变回安静,她长长吁了口气,紧接便感觉到了冷,连忙回屋了。 十二月,已经是冬天了,她生性畏寒,即便披了外套,也免不了觉得冷风刺骨,偏偏和乔以越说话时,像是把什么都忘了似的,还以为现在是相识未久的四月,春暖花开。 回房前,她去了乔以越的卧室,电话里乔以越和她说礼物就在化妆台左边的抽屉里,房门没锁,她可以自己去取。 “门都不锁,就不怕东西丢了么。”她碎碎念着走进去,一进屋就瞪大了眼,发出了一声不满的叫唤。 算起来,她差不多有两个多月没来过乔以越的卧室了,以前她都是起来后顺手收拾一下,也没觉得多费功夫,这会儿见桌上的化妆品堆成了山,门口还放着三箱没开封的快递,便懊恼地跺了跺脚,恨不得再打电话过去,好好教训一顿乔以越。 “算了,和她说不通。”末了,她撇了撇嘴自行打消这个主意,站在门口对着里面拍了张照,发了朋友圈,说:在挖宝。 然后拿了礼物就回去了,现在太晚了,她打算明天再来整理一下。 礼物是条香槟金手链,坠子是一朵中央嵌了钻石的玫瑰,盒子旁躺了张小卡,上面印着:愿你永远像玫瑰一样美丽。 边上还手写了几个字:祝小虞生日快乐! 歪歪斜斜的,一看就是乔以越的手笔。 “字真丑。”蔡书虞嘀咕道,却仍是忍不住弯起了唇角。 三天后,乔以越才回上海,那时候,蔡书虞已经离开,飞去长沙,开始了新一轮的忙碌。 对于没能和乔以越见上一面这件事,她终归有些遗憾,但想到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去现场,便释然了。 就算行程老是凑不到一起,但耐心等待的话,总归能见到的。 舞台风暴预定元旦后就开播,总计八期,四周播完,前四期已经录制完毕,而后面四期都是直播形式。 不得不说制作人很大胆,现在节目为了求稳,基本都是录播,为的就是杜绝事故,万一现场有人失误,也好补救,不至于让观众直接看到,《舞台风暴》却为了点播量,甘愿冒险。叫人看了不禁要捏一把汗。 可仔细一想也是理所当然,最大收益向来是和风险挂钩的,一档节目风险越高、结果越不可把控,就越容易受关注,不要不出岔子,就能获得极高的回报率。 吴子萱和王若霖的绯闻传出之后,蔡书虞的团队就开始密切关注这档节目。 过去在综艺中走红的艺人为数不少,一旦打开了知名度,就能获得往上突破的机会,蔡书虞虽然没参加,但目前节目蓄势待发,很可能成为又一档国民综艺,她的团队必须随时掌握最新动向,才不至于在以后的竞争中陷入被动。 这么一来,蔡书虞即使远在千里之外,倒也悉知了那节目不少内幕。 听说一开始节目拟定的冠军人选是王若霖和吴恺元其中之一,但是王若霖出事后,状态不佳,在第四期就淘汰了,节目组倒是不想放人,还想利用她吊人的胃口,只是王若霖那边不打算继续了,进第二个环节就要另签合约,本人无意愿,节目组也没法逼她留下。于是最初的候选人就只剩下了吴恺元。 吴恺元在前面表现不错,况且她是上一档选秀的C位,一直以来都是实力王者的形象,还是Kiwi自己的艺人,这个冠军落在她手里是众望所归、理所当然。 ——虽然蔡书虞个人觉得乔以越无论哪方面都略胜一筹,但就算是直播,这终究是一档综艺节目,而不是体育竞技,不可能不考虑公司的因素,她觉得在节目开始之前,星云就已经和节目组谈得差不多了,把吴恺元送去,就是为了让她能拿冠军,好让她打破发展的僵局。 出道后,蔡书虞和吴恺元的团队明争暗斗不少,虽说死忠粉丝数量不如吴恺元,但蔡书虞在路人知名度方面遥遥领先,而这是长远发展必不可少的,她这个第二目前资源稳压第一的吴恺元一头,前景也要好许多。 还有一点比较关键的是,她的资源基本靠她自己的热度,而吴恺元的资源大部分是靠团的热度,等这个团解散了,吴恺元的处境会更尴尬,但是她对于Kiwi来说是自己人,而解散后蔡书虞的收益就和Kiwi不挂钩了,所以星云才会那么费尽心思想真正捧火她,甚至不惜打压队内其他人的生存空间。 乔以越就是最好的例子,同为实力派舞担,她和吴恺元撞了型,所以出道后的境况只能用惨淡来形容,哪怕她在很多方面都更出色。 公司都想自己赚钱,不可能为他人做嫁衣,这个道理蔡书虞再清楚不过,所以就算有时候心里会为乔以越打抱不平,但最终也只能叹一口气,不去多想了。 这次《舞台风暴》未播先火,正是吴恺元团队、或者说是星云翘首以待的机会,当初蔡书虞从籍籍无名到广为人知只经过了几天,这节目有了王若霖这个流量入口,只要后续能将那波流量转化成自己的,就大功告成了。 当初选秀时候Kiwi何尝不这么打蔡书虞的主意,但是东篱和艾回合作,牢牢把控了舆论风向,蔡书虞才得以稳稳当当地走到最后,现在王若霖的团队自顾不暇,她本人也一蹶不振,那势必沦为他人的盘中餐了。 一月初,《舞台风暴》一经开播就如旋风般横扫各个榜单,因为流程紧凑,削减了不必要的噱头,将节目的重点放在了“竞技”上,连海报都好似散发出你死我活的劲头,自然一开始就牢牢吸引了大家的注意,而在节目播出期间,晋级选手也投入到了紧锣密鼓的练习中,因为前四期播完后,后面的每一期都是现场直播,正式拍摄只有一次,他们没有任何试错的机会,在登台之前,就要将状态调整到最佳。 但眼见节目就要进入尾声,却迟迟没有任何有关冠军人选的切实消息,这点引发了不少猜想。 期间,蔡书虞回上海时见过一次吴恺元,和她谈到接下来的比赛时,见她神色紧张,甚至有些局促不安,丝毫没有当初选秀决赛期胜券在握的感觉,不禁好生奇怪,暗想:难道这冠军人选还没定下来? 但她之后和其他人打听,也没得到个准信,只知道可能是因为Kiwi内部构架调整,综艺部门分出去后,和原来的部门颇有些各自为营的感觉,所以想要内定人选没有以前那么容易了。 一月下旬,蔡书虞终于结束了年前的所有工作,得了个小长假,好调整状态准备进组,正逢《舞台风暴》第七期现场直播在即,她便如一早和庄楚唐说好的那样,作为亲友团一起前往了现场。 “我是去看Ciara的!” 在路上,她这么一再强调。 作者有话要说:职场部分都是瞎写的x只要知道有人是皇族有人不是就行了 第102章 天鹅与玫瑰 舞台风暴到了第七期,最初参加的三十二位嘉宾只剩下四位,在这期中,她们将现场抽签分成两组,进行一对一比拚,胜出的两人,会在下周的直播中争夺冠军,而落败的,将止步于此。 Nebula一7的两委成员,吴恺元和乔以越都进入了前四,观众对此议论颇多,不少人私下觉得两人是凭借Kiwi旗下艺人的身份才走到了这里,好在两人之前的表现都可圈可点,尤其是乔以越,就算是再苛刻的媒体号都没法从她的表演里挑出刺来,只能旧事重提,扯她以前的旧账。 可同样的事,多说上几次,大众就没了新奇感。那些黑料在赛时就得到了澄清,加上出道后,艾回很注重乔以越的形象经营,她本人也很配合,所以现在她给公众的印象是敬业、低调、勤奋,这会儿媒体再提那些和大半年前大同小异的黑料,只会惹人厌烦。 所以几次抹黑下来,非但没给给乔以越造成负面影响,反倒激发了众人的逆反心理,觉得她被无良媒体迫害,对她多了几分同情。 艾回趁热打铁,在多平台宣发造势,让她保持在一个上升的良好势头上,整体来说,到目前为止,在这档节目中,她的收益红远大于黑,甚至在整体趋势上隐隐盖过吴恺元一头。 得益于当年那场沸沸扬扬的丑闻,认识她的人还不少,那在当时险些直接葬送了她的前程,现在却不见得是坏事。 又因为这次都是直播,剪辑师没了用武之地,很多当初匆匆扫了一眼她那些黑料、只留下一个既定印象就不再关注的人,这次倒意外发现了她的实力,从而扭转了对她的看法。 在前一期中,她以一目了然的优势淘汰了另一位实力竞争者,从此跻身成为了夺冠的热门人选之一,节目组也在往那个方向造势。 但造势终归也只是为了吸引更多人来看节目,并不会真正影响到结果,虽然目前乔以越看起来前景一片大好,蔡书虞却忧心忡忡的,毕竟这是Kiwi的节目,Kiwi心仪的冠军是谁,她心里还是有数的。 到了现场,她们的位置在媒体区,她在那里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林瑜一身驼色休闲西装,正在和人聊天,瞥见蔡书虞和庄楚唐,他就过来,向她们问好。 “林老师也在啊,是来给谁打call的啊?” 庄楚唐当即笑嘻嘻和他攀谈起来,她谨记经纪人的嘱咐,林瑜现在和艾回有合作,又是业内大前辈,她当然不会放过这个社交机会。 “当然是Ciara啊。”林瑜笑了笑,和两人握了握手,“你们是来给朋友加油的吧。” 蔡书虞轻轻捏了一下他的手就飞快地放开了,她还记得当初林瑜和乔以越的绯闻,觉得在这节骨眼,他来了颇有点没眼力见,可她也不好说什么。 毕竟薛歆雅要来,那林瑜身为她的搭档,亲临现场理所当然。于是她轻轻应了声,就不吱声了。 之后,她看庄楚唐和林瑜聊起来,就推说自己去打个电话,先走开了。 她去了趟后台,但是乔以越正在做上场前的准备,化妆、调试装备,忙得不可开交,她不好打扰,远远看了眼就离开了,令她意外的是翁品言竟然也在,正抱着手和造型师说什么。 这倒是稀奇,蔡书虞心想,难道翁品言打算接手乔以越了么? 但她之前没有听到任何相关消息,庄楚唐也没提过,她便摇了摇头,想着等比赛结束再问问好了。 不知怎么,她总觉得乔以越的脸色看起来不怎么好,但她也不清楚是不是自己看花了眼,又或者是乔以越粉扑多了,后台光线不太好,她也没法确认,不过想了想前两期乔以越的表现,她便觉得多半是自己多心了。 回了媒体区,接受了几个采访,比赛就要开始了,她赶紧去了座位。 首先是薛歆雅的表演,发挥一如既往的稳定,引起欢呼连连,蔡书虞却难得没能很投入,时不时瞥一眼舞台侧门,暗想不知道乔以越这次会表演什么。 吴恺元的团队是星云安排的,所以排练内容在星云内部不是秘密,蔡书虞总会提前知道,但是乔以越的却是艾回找的,练习场所也和吴恺元分开了,不知道艾回那边做了什么,连赵文杉都不清楚乔以越的表演内容,每次都要到比赛时候才会揭晓。 前两次直播蔡书虞虽然没到现场,但是都看了,在乔以越的表演结束前,她总有些提心吊胆,生怕下一秒就出了岔子。 热场结束后,薛歆雅退回评审席位,然后主持人抽签,决定了今天的分组。 乔以越和吴恺元分到了一组。 看到这个结果,蔡书虞的心咯登了一声,脑子里飘过两个字“完了”,心想乔以越多半要止步于此了,星云就是做票也不会让她赢的。 庄楚唐也意识到了点什么,轻轻撞了撞她,悄声说:“要不,现在我们给越越凑个礼物什么的?” 经过了这半年的跌打滚爬,她也不如当初那般天真了。 焦灼中,蔡书虞瞥了眼不远处的林瑜,发现他倒是一副气定神闲的神态,对他的印象顿时又差了几分。 但无论她们如何担心,比赛还是准时开始了,前半场是另外两个选手,蔡书虞根本没功夫去注意他们,连最后谁赢了都没记住,然后,在度日如年的感觉中,她熬过了评审漫长的点评和主持人的废话连篇,终于等来了乔以越的登场。 她将表演的舞蹈名为《天鹅》。 只见她一袭白裙,前一期还是红色的头发,现在染回了黑色,轻盈地在舞台中央站定,发丝拂过面额,海藻似的,而缭绕的光晕就是泡沫,虚幻朦胧。 和以往的浓艳相比,这次她的妆很淡,脸色苍白,嘴唇也没多少血色,看起来竟有几分憔悴,尤其是裙摆特地设计出了被扯破的效果,仿佛她是个落难公主,刚穿过荆棘丛,在红黑配色的伴舞团衬托之下,愈发显得脆弱。 原来我没看错,她脸色是不大好,蔡书虞盯着她的脸,不禁晃了神,而乔以越的目光幽深而宁静,让她想到了森林深处的湖水,干净、纯粹,不掺杂任何喜怒哀乐。 可就在音乐响起的一瞬,那片宁静的水光忽然动了起来,混入了色彩,阳光、星辰、雨露映入其中,交织在一起,成了绚烂的光。 整首曲子的基调是民族舞,在这其中融入了很多其他舞种的元素,原本一些相互矛盾的特质却在错落有致曲调中完美结合,浑然一体,在编舞上称得上匠心独运。 优秀的编曲编舞让这场表演在开始之前就成功了一半,而另一半,则要靠舞者去完成。 蔡书虞觉得,乔以越一定对这首曲子中的每个音符都了若指掌,揣摩透了其中的每一点情绪,所以才能连裙摆、发丝都与音乐严密贴合。 她就是那只天鹅,困于泥沼,翅膀折断,羽毛占满了泥泞,却依旧向往那片晴空。 彼时,她的眼里不再平静似水,而是跃动着火光,哪怕身体脆弱不堪,但燃尽血骨,也要倔强地仰头向上。 曲子里的天鹅受了伤,而演绎的乔以越看起来也好似受了伤,有几个动作,叫人忍不住怀疑她快要无法站立了,可在下一个瞬,她又用轻盈有力的回旋跳跃,打消大家的疑虑。 最后,天鹅终于飞了起来,然后在音乐戛然而止之际,陨落、死亡,定格为遥望天际的雕像。 片刻后,灯光亮起,乔以越静静站在舞台中央,面带微笑,朝观众席和评审台鞠躬后,就离开了舞台,她走得很慢,细碎的光效追着她离去,看起来就像是她落下的羽毛。 全场一片寂静,似乎大家都没有反应过来,此时已曲终人散,等她的身影消失后,观众席才徒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接下来是吴恺元的表演,蔡书虞眼里却再也容不下其他了,她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勾勒乔以越曼妙的。 她描绘着乔以越的脸庞、嘴唇、眼睛,最后定格在最后一瞬。 天鹅死亡,那双眼里的火光却不灭,而是愈来愈盛,仿佛要将那天都染红。 思绪定格之际,她的心跳也漏了一拍,但随后就愈发剧烈地跳动起来,几乎要蹦出胸腔。 吴恺元表演结束后,乔以越回到了舞台上,两人站在一起,接受评审的点评,以及等待最后的结果。 乔以越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看起来很平静,甚至平静得有些异常,表情上窥不见任何激动或不安,而吴恺元看起来倒是有些忐忑,是等待审判的正常反应。 评审团点评完后就是现场投票,七位评审,一人一票,最后,乔以越五票,吴恺元两票。 随后,主持人就大声念出了晋级者的名字:“乔以越。”继而宣布比赛结束。 蔡书虞脑子昏昏沉沉的,充斥着光怪陆离的影像,突然听到庄楚唐惊叫了一声,才意识到结果已分晓,与预料的截然不同,可她心里却没有一丝奇怪,反而觉得理所当然。 看过了彩虹的绚丽,谁还会觉得灰色鲜艳明亮呢? 直播一结束,她就冲去了后台,她想看看乔以越,想和她说说话。 她还不清楚该说些什么,或许祝贺她晋级,或许和她道个歉,或许约她晚上一起出去玩,随便什么都好,又或许什么都不说,好好看看她,就行了。 乔以越和吴恺元走在一起,她们正要去休息室,应该是采访耽搁了一些时间,所以从观众席过去的蔡书虞反而赶在了她们前面。 看到乔以越,蔡书虞立刻挥了挥手,喊了声:“小越!” 她喊得很大声,乔以越却像没听到似的,她正从楼梯上往下,低着头,手紧紧抓着扶手,也不知是累了还是什么,步子看起来都有些飘。 蔡书虞眼里闪过几分不解,正打算再喊一声,就乔以越身子一歪,一脚踏空,她连尖叫都来不及,想都没想就一个箭步窜上去,接住了乔以越,台阶不高,但是这么栽下来,冲击力还是挺大,她被撞得跌坐在地,倒下时手肘蹭过墙面,大抵是擦破了皮,疼得眼前一黑。 可她顾不上去看那里到底有没有擦伤,紧张地低头看了看乔以越,只见她捂住脚,痛苦地蜷起身子,便猛然意识到了什么。 “你脚崴了还没好?”她又急又气,说话都破了音,随后,她瞥见依旧站在台阶上的吴恺元,见她都没抬一下手,彻底怒了,“她就在你身边你怎么不扶她一把?” 这时,翁品言和林瑜赶了过来,后面跟着庄楚唐还有乔以越的助理,翁品言连忙让助理把乔以越送去医务室,蔡书虞也跟了过去,庄楚唐其实是来找她的,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她走了,也只能稀里糊涂跟着。 倒是林瑜留了下来,安抚了几句吴恺元,还把她送回了休息室。 在医务室简单处理后,翁品言就把乔以越带去了医院,她本想打发蔡书虞走,谁知蔡书虞比她还早钻进车里,她只能翻了个白眼,认命地带上这个被她视作麻烦精的人。 去的路上,蔡书虞才知道,乔以越脚伤一直没痊愈,如果好好休息的话,其实早该好了,可她没过多久就开始练习,训练量大得惊人,于是就反反覆覆,怎么都好不彻底,而这次的舞蹈难度大,在练习中伤势就不可避免地严重了。 翁品言建议她退出,她却说这个机会来之不易,除非走不了路,不然不会主动退赛的。 可这次明明已经影响走路了,她瞒着翁品言打了封闭针上台,翁品言也是才知道的,一路上把她骂得狗血淋头。 蔡书虞见不得乔以越被骂那么狠,可又觉得乔以越这做法确实该骂,加上刚刚那幕还留在脑子里,她想着就后怕,刚刚要不是她在,乔以越就要摔地上了,指不定摔出什么事来。 到了医院,拍了片,医生诊断完说没伤到骨头,就是炎症比较严重要好好休养,蔡书虞一颗心才算落了地,之后,她留在病房陪乔以越,翁品言去联系公司处理接下里的事,她回头一看乔以越躺在病床上,神色躲闪,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是不是疯了啊!你、你你你……”她胸口剧烈起伏起来,而话还没说完,就变成了哽咽,“我都要吓死了……” 明明受伤的不是她,可她却比自己受了伤还难过。 在训练营里时,练习再苦再累她都没哭过,遇到朋友淘汰、离别,她也没哭过,她总觉得不管什么事,她都可以做到冷眼旁观的。可现在,眼泪却扑簌扑簌往下掉,止都止不住。 “小虞?诶,你别哭呀,我没事,真没事的,医生刚也说了啊你都听到了。” 面对她的眼泪,乔以越的声音中骤然多了惊慌失措,片刻后,纸巾贴上她的脸颊,带着几分笨拙,替她擦掉那些泪水。 而隔着模糊的水光,她看到乔以越眼里的焦急和担忧,耳朵里隐隐传来轰的一声,好似什么崩塌了,紧接着,升腾而起的温度,烫得吓人,把心脏逼得愈发急促。 啊,原来如此…… 她终于明白了,那些捉摸不透的情绪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翁品言:呵呵,我不认同!! 第103章 闲暇 乔以越在医院住了一晚,蔡书虞陪了她一晚,对此她有些过意不去,但说么蔡书虞都不肯回去,她也没办法,只能如往常一样让出半个床位,然后说:“那你不要乱动啊,我脚还没好。” “你还知道脚没好啊?” 话音刚落,就被蔡书虞凶巴巴瞪了一眼,她立刻不敢说话了,可是随后蔡书虞却去让护士把看护床位收拾出来,合衣躺了上去,干巴巴丢下一句:“我睡这就好了。”就不说话了。 “小虞?”过了一会儿,乔以越轻轻地喊了她一声,等了一会儿蔡书虞都没理她,也没动一下,看起来就像已经睡着了一样,她忍不住心想:奇怪。 蔡书虞睡觉很挑,医院临时收拾出来的看护床位硬邦邦的,被褥上都是消毒水的味道,不怎么挑剔的乔以越都觉得不太习惯,她不知道蔡书虞怎么就能立刻睡着的,明明以前总是挑三拣四的,连抱枕大小都有严格要求,必须要等身大才行,而医院里自然不会替她准备那么周全,那张床上就一个枕头,正好好被她枕在脑袋下面,乔以越还是第一次看蔡书虞睡觉那么规矩,打量的眼神里不禁多了几分新奇。 她猜蔡书虞说不定是装睡,但是也说不上缘由,只隐约这么觉得。 哭完后,蔡书虞就一反常态地安静,乔以越本以为自己会被抓着好好审问一番,谁知蔡书虞只扭扭妮妮就一个多月前的争端向她道了歉,之后就不怎么说话了,一会儿站起来,一会儿坐下,一会儿去喝水,一会儿打电话,就是不怎么和乔以越说话,就算开口,也只言简意赅问她渴不渴,要不要吃水果之类。 要不是蔡书虞始终不离开病床,还在医生来的时候刨根究底问了好久,乔以越都要以为自己又不小心惹她生气了。 可能是哭过后觉得不好意思?她想起蔡书虞哭完后红扑扑的脸和别扭拧巴的态度,姑且找了个看起来可能性高一点的理由,毕竟蔡书虞一向要面子,当初怕黑都不肯说,怕被笑话,刚刚在她面前情绪失控,之后举止有点反常也是情理之中。 不过蔡书虞不和她说话,她也没法探究自己的猜想到底对不对,又因为实在太累了,思绪漫无目的地四下游荡了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迷迷糊糊的时候,她依稀听到了些细微的脚步声,靠近,走远,又靠近,接着就消失了。 随后,头发被轻轻拨弄了几下,几根头发划过鼻尖,有些痒,她晃了晃脑袋,重重哼了下气,想吹开那几根头发,可一动,就觉得身子重得像铁块似的,她微微睁了一下眼,却么都没看到,只看到一片黑漆漆,等她挣扎着睁开眼,却发现天已经亮了。 啊,原来是梦,她缓缓坐起身子,正想伸个懒腰,可才抬起手,就忽地一愣,只见床边趴着一个人,脑袋枕在手臂上,一点一点的,似乎正处在半梦半醒中,那正是入睡前好端端躺在对面床上的蔡书虞。 “怎么跑过来了……”她觉得有些好笑,探过身去,先揉了揉蔡书虞的头发,然后手顺着发丝纹理往下,落到蔡书虞后颈,手指在那轻轻点了几下,“小虞,起来啦,这样肩膀会酸的,困的话上床睡啦。” 这是她平时喊蔡书虞起床的习惯动作,蔡书虞发出一阵含糊不清的呢喃,缓缓睁开眼,与她的目光对上,然后一瞬停顿了。 她以为蔡书虞接下来会和以前一样,闭上眼并嘟囔一句:“再五分钟。” 就继续去找周公下棋,正想劝她要睡也先上床,没想到下一秒蔡书虞猛地瞪大了眼睛,然后蹭地蹦了起来。 一起身就“哎哟”一声捂住了肩膀,脸色跟着一白,想来是这么别扭地趴了一晚身子吃不消了。 乔以越连忙想给她搭把手,可手还没伸出去,就见蔡书虞兔子一样蹦得老远,说:“我去洗脸。”接着就冲进了卫生间,砰地关上了门。 正巧翁品言进来,看到这一幕,打趣道:“哟,蔡小姐这是怎么了,怕被我看到素颜吗?” “不知道……”乔以越摇了摇头,但很快就慢吞吞加了一句,“她素颜没么好怕的呀,皮肤挺好的。” 蔡书虞和她一起睡的时候,她每天醒过来就能看到蔡书虞的素颜,虽说不能和妆后那种毫无瑕疵比,但在乔以越见过的人里,算是很好看那类了。 “啧,小孩子,不识人间疾苦,这不叫皮肤好,叫经历少。” 翁品言摸了摸自己的脸,酸不拉几丢下这么一句,接着就转回正题,弹了下乔以越的膝盖,问,“脚还行么,能走路?” 乔以越抬了抬脚,动了动,然后点了点头:“走路可以的。” “那就行,收拾一下,走吧。” “去哪啊?” “回节目啊,还是你要退赛?”翁品言将手里的文件丢给乔以越,“看看。” “等等!”这时,蔡书虞冲了出来,脸上湿漉漉的,睫毛上还挂着水珠,像刚刚把脸扣进了水池似的,“她脚还没好,你还想她回去跳舞?她不能回去。” “怎么?蔡小姐有意见?可我记得蔡小姐也不是我们艾回经纪部门的啊,还是你现在想跳槽啊?也不是不可以,可以先从助理开始。” 翁品言嗤笑一声,接着走过去,拍了拍蔡书虞的脸,嘴里又“啧”了声,“唉这皮肤真的不错,羡慕,大小姐是不是用的保养品也是特别贵的那种,才会这么滋润。” “你……我……”蔡书虞懵了,以前从来都是她对别人阴阳怪气,这回遇到翁品言这上句夹枪带棒下句就仿佛真的在讨教还顺势上手的做派,哪里招架得过来,愣了好一会儿,才惊叫了一声,然后几步跨到刚下床的乔以越身后,把她往前一推挡在了自己面前,接着越过乔以越的肩膀,凶狠地朝翁品言瞪去,“你干嘛啊,小心我告你职场骚扰啊。” 乔以越连忙捏了捏她的手,让她不要紧张,然后抱歉地对翁品言笑了笑:“翁总,小虞她刚睡醒,没么,我这就整理一下。” “喂!你真要回去啊,脚不要啦?”蔡书虞拉住她。 “蔡小姐,现在有十几家媒体等着采访她。”翁品言指了指乔以越手里的文件,“请问你可以不要耽误我们工作吗?而且第八期直播是在下周,她现在就是想去跳舞也没场地。 再者,她是艾回的艺人,公司比你更关心她的身心健康,还请相信我们的专业素养。”她瞄了眼蔡书虞,“蔡小姐还有么想问的吗?” “哦……不好意思。”知道自己闹了个乌龙,蔡书虞脸红了红,随后她担心地看了眼乔以越的脚,又问,“那她接下来还继续比赛吗?” “目前我们没有退出的打算,不意外的话,决赛会如期进行,但是……” 她看蔡书虞想说么,先一步加重语气,“我们已经和节目组保证过了,前一次的情况不会再发生,毕竟他们也不想闹出工伤事件,而我们呢,当然会以艺人的身体为重,就这点,双方已经愉快而友善地达成了协议,接下来,乔以越的脚只会越来越好,除非她自己找死。” 听出最后那句话的威胁意味,乔以越当即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得了翁品言的保证,蔡书虞总算放下心,然后就和另外两人告别,自己先回去了,临走前不忘警告了乔以越十七八次。 “你要是再不顾死活,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好的,不会了,一定。”乔以越恨不得指天发誓,好不容易稳稳当当送走了蔡书虞,她稍稍松了一口气,接着打起精神,开始认真听翁品言讲一会儿采访的注意点。 昨天表演一结束,她就来了医院,所以还不太清楚目前的情况,但是她觉得说不定挺不错的,从翁品言讲几句就忍不住笑一下的表现来看,至少不像是得了么坏消息。 情况确实不错,或者说,远远超出预期。 她那支舞,刚表演完就引起了激烈反响。那时候,艾回还没有采取任何营销,各大平台就热火朝天议论开了,然后滚雪球似的,顷刻间就铺天盖地哪里都是,尤其是在吴恺元的表演结束后,后一场各方面都略显普通的表现愈发衬托出前一场的超凡脱俗。 虽然星云早已联动媒体下了大手笔做营销,但是反响寥寥,只靠粉丝刷,自然是比不上路人争相传阅的,这也是节目组最终决定把优生名额给乔以越的原因,差距太过一目了然,在直播还没结束时乔以越的搜索趋势就遥遥领先了,节目组可以暗箱操控现场票,却没有办法强行扭转大众印象,便只能顺水推舟了。 当然,这样的结果离不开翁品言的出力,在她不遗余力的斡旋之下,乔以越终于得到了公平竞技的机会。否则,单人环节一开始,她就已经被淘汰了。 在乔以越准备的时候,翁品言一直在和节目组协商,而林瑜也是她找来帮忙的,评审团除了薛歆雅,还有有几位与他私交颇深,由他出面,星云那边就不太方便内定选票了。 而在和吴恺元竞争时,如果双方旗鼓相当,那节目组多半会倾向于选择吴恺元,可偏偏这场乔以越大放异彩,除了星云早已联系好的两个评审外,其他人都毫不犹豫将票给了她,薛歆雅还直接在自己主页上分享了乔以越那场录像,称这是很美丽的舞蹈,自己深深被打动,并且旧事重提,把当初在第一次名次发布时介绍乔以越的话放了上去—— 不管是谁都可以非常的坚强,努力会得到应有的回报。 乔以越用自己的出色发挥,直接锁定了结局。 不久之后,她在后台晕倒,带伤上场的事传了出来,艾回那边立刻和节目组展开了交涉,然后双方达成一致,将这件事作为节目的宣传重点。 不过也因为脚伤的缘故,乔以越在最后一期决赛中遗憾落败,只是那时候,结果是么其实已经不重要了,她忍着伤痛贡献出了一次卓绝的舞台,又在一场体面的表演中谢幕。这已是最好的故事。 美好的品质总是令人欣赏,她的脚伤让这场表演变成了带有故事的表演,添加了些许曲折和悬念,又因为本身经历紧贴主题,所以令这支舞愈发扣人心弦,而结局的遗憾令整个过程蒙上了一层残缺的美,反倒让那场表演更完整了。 陨落、死亡,始终心怀希望和热情,整个过程都在熠熠生辉,无关结果。 这也是艾回和节目组一致协商的决定,虽然乔以越输了,但整场比赛的大部分镜头仍旧给了她,冠军是谁倒是没多少人在意了。 《舞台风暴》落幕后,翁品言正式担任了乔以越的经纪人,得益于节目中的曝光和流量,有意接触乔以越的资源一下子有了飞跃,而有翁品言在,她也不会像之前那样任人拿捏了。 不过资源谈下来需要时间,所以节目结束之后她没有立刻忙碌起来,而是得了个不长不短的假期,可以安安稳稳休息到年后,翁品言说让她抓紧时间养好脚,免得到时候又瘸了。 不需再进行激烈的训练,她的脚伤恢复很快,没多久就行动自如,慢跑几步也不碍事了,一天正在客厅无所事事时,李一涵突然问她要不要一起去玩密室逃脱,她已经约好了人、订好了店,但是有人突然有事来不了,空出了几个名额,如果乔以越没么事正好去补个位。 她还给乔以越看了看预约的项目,是这阵子很火的恐怖馆主题。 乔以越一连好多天都没出门,想着出去透透气也好,而且李一涵那些朋友她也都认识,去了也不会拘谨。 她说了声“好”,就上楼换了套行头,出来时蔡书虞正好下楼拿东西,见她拎着包,张口就问:“你要去哪?” “去玩啊,一涵预定了个密室逃脱,喊我一起。”乔以越说完,正想问蔡书虞要不要一起去,可转念一想蔡书虞怕黑,就不打算问了,只说,“那我先走了啊,回来顺手给你带个水果?” 蔡书虞没回她的问题,而是拧起了眉,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突然说:“那我也去。” 作者有话要说:重申,蔡小姐的一生之敌就是——翁总 第104章 古怪 “一涵,还有没有空缺啊,加我一个呗。” “啊?你什么?”意外地看了一眼双手合十眼里满含期盼的蔡书虞,李一涵第一反应是自己听错了。 这还是蔡书虞第一次主动参与她发起的活动。 虽说成团后七人之间关系都不错,但也不可能每个人之间都情同手足,有亲疏之别是再正常不过的。 她和蔡书虞虽然各自都和乔以越关系不错,但她们两本身其实很少一起玩,倒也不是相互间有成见,只是偏好不一样罢了。 李一涵喜欢玩惊险刺激的,不是密室就是鬼屋,又或者跳楼机过山车,这些蔡书虞统统不喜欢,而蔡书虞就喜欢安安稳稳逛个街、看看展览什么的,两人自然玩不到一起。 以前她在团内组织过几次密室逃脱,蔡书虞一次都没去过,这次竟然主动提出要去玩密室逃脱,换个人恐怕也要摸不着头脑,李一涵愣了一会儿,就指了指手机里那副红黑底色闪着幽光的图片,说,“我们要去玩密室逃脱,小蔡你真的要去哦?” “对啊,我知道。”蔡书虞飞快地瞥了眼图片,“我在家也无聊,听说这个最近很火。”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拒绝就是不讲情面了。再说,虽然蔡书虞要去玩密室逃脱这件事非常奇怪,但是她本来就是一个奇怪的人,脑子里一会儿一个主意,做点莫名其妙的事倒也确实就是她的作风。于是李一涵就答应了。 半个小时后,三个人一起上了车,去往那家密室逃脱。李一涵坐在副驾座,蔡书虞和乔以越坐在后排。 原本李一涵打算和她们一起挤后座,女艺人都体重不过百,后座塞三个绰绰有余。 第一个上车的乔以越大抵抱着类似念头,上去后就主动靠到了最边上,让出了两人以上的空位,谁知跟在她后面的蔡书虞一上车,就刷地把包往自己和乔以越中间一放,自己则靠着车窗开始系安全带,半点没有往里面挪的意思,李一涵只能转去了前面。 坐下后,她回头瞥了蔡书虞一眼,又瞧了瞧乔以越,第一反应是:难道这两人又吵架了? 上次那两人不动声色冷战了一个多月,庄楚唐知道后,其他队友才陆续得知,李一涵当时惊讶得很,印象里蔡书虞和乔以越只要有机会就会黏在一起,贴得比糊了胶水还紧,没想到感情这么好的两个人也会吵架。 惊讶完之后,她觉得自己作为队长,有义务好好调节队友的关系,还想找时间分别和两人谈谈,不过没过几天,在蔡书虞生日之后,她就听闻两人已经握手言和了。 这会儿见蔡书虞这副和乔以越宛如磁针同极恨不得离越远越好的架势,便忍不住怀疑是不是又旧事重来了。 可她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如果吵架了,蔡书虞根本不可能一起过来,她便想:是我多心了吧。 乔以越看了看那个横在两人之间的包,又扫过自己空空落落的手,不禁又一次感受到了一股说不上来的怪异。 觉得怪异,是因为蔡书虞破天荒要去玩密室逃脱。 蔡书虞怕黑不是什么秘密,但知道她会害怕到那个程度,只有庄楚唐和乔以越,所以蔡书虞提出要一起去时,乔以越还以为她在开玩笑,等蔡书虞跑去和李一涵说了,她才意识到蔡书虞是认真的,忙把蔡书虞拉到一边,告诉她这个主题大部分时候都要在黑暗里摸索,只有一盏小夜灯可以用来照明,劝她别去了。蔡书虞却不以为然,说自己没问题。 “有那么多人呢,而且我之前那个节目,不就是密室逃脱吗,我都录了十二期呢!” 录节目和实际玩不一样,乔以越正想这么说,可还没等她开口,蔡书虞就一溜烟跑去换衣服了,回来后见她还想阻止,当即嘴巴一撇,眉毛一垂,这表情乔以越熟悉极了,每次蔡书虞要装哭都是这样,她要是再说什么,等着她的就是蔡书虞红着眼圈的委屈控诉了,就算心知肚明是装的,她也招架不了,一想到就头皮发麻,于是赶紧闭嘴了,心想蔡书虞翻脸比翻书还快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拦也拦不住,也只能到时候盯紧一点了。 至于“又”,则是因为她最近一直隐隐觉得蔡书虞有点奇怪的,有时候就像变了个人,但仔细去想,又想不出个所以然。 她到《舞台风暴》结束才搬回公寓,回去第一件事就是收拾屋子,蔡书虞拍了她房间的照片放朋友圈,还说什么“在挖宝”,摆明了是在笑她屋子太乱,她脸皮薄,被这么广而告之,自然不好意思,加上在好友圈被揶揄了几句,所以一回去就撸起袖子要大干一场,结果刚推开房门就愣住了,屋里已经被收拾过了,桌上的化妆品被一一分类放好,东一个西一个的首饰被收进了盒子里,在门口堆了很久的快递也都拆了,里面的新衣服都挂进了衣柜。 倒也不难猜是谁做的,只会是蔡书虞了,她在惊喜之余,又不免觉得疑惑,蔡书虞从前帮了她一点米粒大的小忙都要大张旗鼓昭告天下,再讨点奖励,这次却一点都没声张。 后来她提了篮樱桃去感谢,蔡书虞也没如往常一样得意洋洋把自己夸得天花乱坠,只躲在门后瓮声瓮气和她说话,她才说了一次“谢谢”,蔡书虞就立刻摆手说:“不用,不用。” 倒是庄楚唐欢天喜地接了那篮樱桃,说:“还可以多一点。” 结果说完就被蔡书虞凶了,要她少吃点、好好减肥,吓得乔以越都一哆嗦,怀疑蔡书虞意有所指,暗示自己不该送吃的,可这个念头才浮现,就被蔡书虞笑盈盈的模样抹消了。 她能看得出来,两人之间那点不愉快已经彻底烟消云散了,本以为生活能够回到争执之前的样子,可不知怎么,蔡书虞像有意要和她保持距离似的,倒也不是躲着她,只不过不再一见到她就亲亲热热贴上来把她当人形公仔了。 这几天两人都没什么工作,经常一起看电视,以前两人一起看电视时,蔡书虞一定要挤到她身上,尤其是天气转凉之后,简直把她当暖炉使,现在倒好,她坐沙发这一端,蔡书虞就坐另一端,姿势还特别淑女特别规矩,有时候她后到,习惯性坐蔡书虞边上,不出十分钟,蔡书虞就会去倒个水或者拿点零食,回来后就缩到了另一头,弄得乔以越一度怀疑自己是不又不小心又得罪她了。 可除了保持距离之外,蔡书虞和以前就没什么区别了,还是会找她一起打发时间,出去吃饭会喊上她一起,看到什么好玩的也会立刻分享给她,前阵子还调好了闹钟,准时提醒她敷药。 刚刚蔡书虞上车时,她下意识想扶一下,却被躲开了,过来路上她想牵手,才搭上,蔡书虞就抽回手去包里翻东西了,也不知在找什么,一直找到了上车才停下,可也没见她拿出什么来。 真是奇怪,看了看这时安静看手机的蔡书虞,再回想她这些天来的种种表现,乔以越只觉得有一堆问号在脑门上打转,可硬要说哪里不对劲,她也说不上来,想破了头也还是一筹莫展,最后只能暗想:只要不是自己不小心又踩了雷就行。 一行一共六个人,她们到的时候,另外四个人已经在等了,都是偶像圈子的,其中两个还是《最优的偶像》的选手,和乔以越认识很久了,一见到她就一口一个“乔老师”地围了上来。 那些人自然也都认识蔡书虞,但仅仅是知道名字的程度,并没有多少接触,虽然蔡书虞挺自来熟的,但毕竟是第一次,平时也不是一个圈子的,没什么共同语言,和她打个招呼、说几句话,就都盯着乔以越去了。 乔以越那场表演是近日来娱乐圈最热门的话题,大家都好奇得很,有人起了头,就你一言我一语聊开了,一直聊到要入场了,四个人都还跟在乔以越身边寸步不离,一个人直接挽着她的手说:“我和乔老师一组,今天我就要当乔老师的护花使者。” “她还挺受欢迎的哦。”落后几人半个身位的蔡书虞突然自言自语似的冒出这么一句。 李一涵以为她是觉得新奇,就解释道:“越越这人脾气好,也不挑三拣四,认识她的人都挺喜欢她的。” “是么?我怎么没发现她能这么讨人喜欢。”蔡书虞冷哼一声。 这是什么情况?李一涵的笑容僵了僵,不过没等她反应过来,蔡书虞就往前一步,勾住乔以越的外套。 “怎么啦?”乔以越马上放慢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马上把耳朵凑了过来。 “一会儿我们一组,可不可以啊?”蔡书虞小声问。 “行啊,不过我不怎么会玩,到时候你不要笑我。”乔以越本来就打算守着蔡书虞,免得到时候屋里黑出什么状况,蔡书虞这话正合她心意。 “就笑你,怎么。”蔡书虞鼓起脸,“你不是挺能的吗?” 怎么感觉心情突然不好了啊,乔以越为难地挠了挠脸,末了只能识相地避开锋芒:“那、那你轻点笑……” 第105章 我就要 密室内部装修成了老旧古堡风格,幽暗的长廊,挂这锁链的石壁,处处透出鬼祟的感觉,光在门口往里瞧一眼,就仿佛能感到阵阵阴风阴面袭来。 “真的要去啊?”乔以越忍不住再一次问蔡书虞,里面一看就挺吓人的,她自己心里都在打鼓,“要不你还是在外面……” “等我们”三个字还没说出口,蔡书虞已经一马当先冲了进去,宛如英勇无畏的骑士,边走边拿着照明的小灯往里一扫,声音听起来轻松无比:“这也没什么大不了嘛。” 另其他几个人不约而同投去钦佩的眼神,乔以越见状只得赶紧跟上。 起点在三楼,一进去是一个空旷的大厅,大厅后有三条岔路通往不同地方,几个人要在限定时间内找到藏在里面的“宝藏”并且“安全”离开,途中设有陷阱,还有机关暗门,乔以越和蔡书虞一组,选了左边那条岔路,那是个往下的楼梯,想来是把下面两层布置成了地下室。 为了配合场景,越往下,温度就更低,湿气也更重,还时不时传来点水滴音效又或者是其他窸窸窣窣的声响,显得愈发阴森恐怖。 往常这类游戏,乔以越都是跟在别人后面,就当是在看一场沉浸式电影,也不动脑子,该害怕害怕,该尖叫尖叫,出去了再喝杯奶茶润润嗓子,就是一次愉快的假期了。 这会儿她却一点都不敢掉以轻心,不过注意力也没放在密室上,而是时刻不离蔡书虞,生怕她出状况。 好在密室里没有想像得那么黑,再隐秘的角落都至少有盏烛台模样的小灯,海报里所谓命悬一线、深渊凝视之类形容倒像是纯粹博人眼球的噱头。 但她想蔡书虞多少还是有些害怕,刚开始那会儿,蔡书虞还有心情戏称她是助手,把自己的装备全塞到她手里,说这是助手的工作,之后每找到一个线索,就会和她解释一番,时不时还要自夸几句:“我就说,没什么大不了嘛。” 可越往里深入,她的话就越少,到了地下第二个房间,她几乎都不说话了,四处查探时也多了几分急躁,起初的余裕已不复存在。 “小虞,走慢点,当下脚下。”乔以越拉住她,想提醒她小心别摔着,也想给她些安抚,叫她不用慌张,可她才抓住蔡书虞的手腕,蔡书虞就惊叫了一声,然后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房间另一头的书架后面,好像是有了不得了的发现。 乔以越看了眼空空落落的手,眼里又划过几分迷茫,她总觉得蔡书虞挣脱出去的力道异常激烈,仿佛她的手上带了电似的。 难道真的是静电,她摊开手看了看,然后搓了搓,正想随便找个金属制品摸一下看看,眼前突然就暗了。 所有的灯都熄灭了,只有她手里的照明灯还在发着昏暗的光。 与此同时,她听到一声短促的尖叫,随后是一阵沉闷声响,混着什么东西被碰倒的声音。 “小虞?小虞!”她顾不上分别这幕熄灯是意外还是密室本就有的环节,急忙接着这点光照,往蔡书虞那跑去。 蔡书虞把自己的东西都塞给了她,这时屋里的灯灭了,那边就一点光照都没了,书架在房间另一头,房间没多大,几步就可以过去了,可绕过那排书架,她就愣住了,只见眼前多了一堵墙,蔡书虞已经不见了。 她只觉得背脊一阵冰凉,心脏都要跳出来了,随后想也不想就拿出对讲机找了工作人员,工作人员本来还笑呵呵说:“那个机关很容易解开的,你朋友马上就能出来了。” “快让她出来!出了事你们负责吗!” 见那边嘻嘻哈哈不当回事,她顿时急了,冲着对讲机声音飙高了八度,往日的温吞荡然无存,边喊边把书架上的东西往地上一扫。 约莫担心物品损坏,那堵墙很快就移开了,这个机关是这个密室众多吸引人的设计之一,趁熄灯时候把人困住,必须找出藏在墙里面的开关,才能出来。 换作其他时候,乔以越大概要感慨一句:好厉害。现在她却没半点心情,墙才挪开一点就冲了进去,果真看到蔡书虞抱着脑袋蜷缩在角落,身边的东西七零八落掉了一地,想来是慌乱中碰倒的。 “小虞,小虞,没事了。”乔以越把灯放到她面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别怕,有我在。” 小声哄了一会儿,蔡书虞才缓缓抬起头,见是她,便发出一声近似于哭泣的呜咽,然后猛地扑进她怀里,死死抱住她,发出声线犹然在打颤的控诉:“刚、刚是怎么……怎么回事啊……” “好了,好了,现在没事了,乖啊。”乔以越抚了抚她的头发,搂着她缓缓站起来,她本想问蔡书虞还要不要继续玩,可察觉到怀里那副身子僵硬得像石头似的,连走路都踉跄,担心自己问了,蔡书虞反倒要继续逞强,便替她拿了主意,直接对工作人员说她们要退出。 工作人员见蔡书虞这副模样,也害怕得很,生怕出什么事,不等乔以越说第二次,就连忙把她们带了出去。 几分钟后,两人就进了灯火通明的休息室,乔以越先去储物柜拿了外套给蔡书虞披上,接着就去前台签了放弃声明,同时给翁品言报备了一声刚刚的意外,免得有店员多嘴添油加醋把事情爆出去。 蔡书虞和她都是明星,即便是情急之举,到了别人嘴里,指不定就变了意思,总要多留个心眼。 等翁品言骂骂咧咧挂了电话,她又去买了杯热奶茶才去找蔡书虞,一过去,见蔡书虞把外套丢在一边抱着膝盖在椅子上团成一团,不禁有些担心,拍了拍蔡书虞的肩膀,轻声问道:“小虞,现在感觉怎么样?要不先喝点热的?”她说着就把奶茶递过去。 蔡书虞却不接,脸埋在臂弯里,抬都不抬一下,只扭了一下身子,躲开她的手,仿佛打定主意要将自闭进行到底。 在她动作的间隙,乔以越匆匆瞥见了她的表情,见她皱着眉,嘟着嘴,一张脸拉得老长,看起来倒像是在和自己怄气,便稍稍放下了点心。 没在害怕就好,她苦笑了一下,随后将奶茶放到一边,替蔡书虞披上外套,故作轻松笑了笑,说:“所以我才让你别来嘛,这不……” 她本意是随便找点话说,缓解一下气氛,谁知话还没说完,蔡书虞就蹭地抬起头,暴躁地冲她嚷嚷起来:“可我就是想和你一起玩啊!不可以吗!那么不情愿,你一开始就不要理我就好了!” 以往浸透了蜜的甜腻嗓音此时变成了丢进火堆里的干柴,劈啪作响还溅起一堆火星,她的脸也红红的,不知道是闷得还是气得。 吼完后她就身子一转,拿背对着乔以越,再次把脸埋进臂弯,一声不响变回了起初那块顽固的石头。 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乔以越只觉得自己何其无辜,再看蔡书虞一副气鼓鼓的模样,都快成河豚了,便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与此同时,心中一直紧绷的那根弦却悄然放松了,前几日蔡书虞在她面前总是有点别扭,两人间好似无端多了层纱,她看不透,又甩不开。 这时蔡书虞胡乱发了一通脾气,倒又是乔以越所熟悉的样子了。 “小虞,小虞,我没那个意思,别生气?” 她去拍了拍蔡书虞,蔡书虞却不理她,还要她走开,她却愈发靠近了一点,然后小心翼翼覆上蔡书虞的手背,逗弄似的轻轻点了点,同时问道,“接下来还有时间,那我们去别的地方玩?” 蔡书虞看起来正想一巴掌把她的手扇开,听到她的话,动作顿时止住,随后终于抬起头,只是眼里载满了怀疑:“真的?那她们怎么办?” “她们还要一阵子才出来吧,我和一涵说一声好了,时间还早,干等着也挺无聊的。” 乔以越说着就拿出手机给李一涵发短信,一边敲字一边问,“小虞想去哪?” “问我哦?”蔡书虞眉头依旧锁成八字,盯着乔以越看了一会儿,就说:“那我想去迪士尼。” 声音硬邦邦的,不像是在提议,倒像是在故意和人作对。 这个建议确实有些无理取闹,这会儿都快三点了,从她们这去迪士尼乐园至少要一个半小时,等到了,天都黑了,进去看个城堡的影子就可以回来了,最多远远看一眼烟花——她们现在都是明星,自然不好往人堆里扎。 乔以越却一点反对的意思都没有,只说:“那我看看还有没有票。” 发现还有票,就利索地订了两张,然后就拉起蔡书虞,说:“走吧。” 这次,蔡书虞没像前几次那样甩开她的手,而是任由她牵着走出去,然后在等车时候,突然勾起唇角,笑了起来。 “咦?怎么啦?”乔以越看她突然一改前一刻的沉闷,整个人都变得轻松快活起来,甚至还晃着身子哼起了歌,不禁又好奇起来。 “不告诉你——”蔡书虞拖长了调子卖关子,“不过你可以猜,猜到了我就告诉你。” “都猜到了那还要你告诉什么啊。”乔以越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后,也跟着笑起来。 第106章 重大发表 等车加堵车,两人到迪士尼的时候已经五点多了,正值一月底,北风阵阵,刚下车时,天边还残留了一抹亮色,等检完票入场,天色已经黑透了。 可玩的项目都停了,连城堡上白日里亮闪闪的装饰都沉入了暗色,游客开始往看烟花的地方聚拢,其他地方都见不到几个人,她们手牵手慢悠悠沿着主路一直往下走下去,只用围巾虚虚遮着脸,也不担心被认出来。 边走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很快就聊到了即将到来的除夕上,蔡书虞问:“说起来快过年了了,你要回家吗?” “不回去了吧,不过爸爸妈妈会过来一趟。”乔以越说,“可能年后就要忙了吧,他们也让我多休息。” “欸,可惜我马上就要进组了,不然还能和叔叔阿姨问个好。” 蔡书虞幽幽叹了一口气,接着抿嘴一笑,“不过以后肯定还有机会的。” 乔以越轻轻“嗯”了一声,随后顺着这个话题问蔡书虞:“那你呢,你是不是除夕要在剧组过了啊?你爸爸妈妈一定很舍不得吧。” “啊,我……”蔡书虞顿了顿,就摆了摆手,露出气鼓鼓的表情,“才不会,我妈妈还说少个人能清净点,倒是我舅舅,抱怨了好久,说第一次没一家人一起过年,剧组怎么那么不近人情什么的,要是被导演听到,我看我直接不要去了。” “那你舅舅很疼你啊。”乔以越笑了笑,她对蔡书虞的舅舅有点印象,决赛时候就是她舅舅去的现场,看起来还很年轻,和周舒礼差不多年纪,打扮很潮,看起来比蔡书虞还像混娱乐圈的。 “对啊,我舅舅和我关系可好啦,小时候,我妈妈工作忙,都是他陪我玩,出国后他还偷偷给我零花钱,结果他太笨啦,一下就被我妈妈发现了,就一起被她教训了,被骂好惨哦,我当下就收拾行李打算去流浪,收拾完却发现没钱买机票,更气了。” 当初发现舅舅给的卡也被冻了,又被妈妈训了一场,蔡书虞不知有多悲愤,心里念叨着“小白菜啊地里黄”,边抹泪便扬言要和家里决裂,结果还没能出门就灰头土脸打消了这个主意,当时她只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狼狈的人,如今提起时,倒是神色轻松,曾经那些激动愤懑都变成了笑谈,她还有功夫调侃那时的自己不识好歹。 听着她时而埋怨时而唏嘘的讲述,乔以越忍不住想像起那时的情景来。 二十多岁的蔡书虞虽然已有了属于成人世界的精明世故,但那张圆圆的脸上还残留了几分稚气,让她有时候看起来仍像个天真无邪的孩童,能让人轻易猜到她十几年前的模样。 她确实长得和以前一般无二,她红了后,曾经在公开平台上出现过的过往都被扒了个底朝天,其中不乏一些十几年前的老照片。 乔以越曾见过一张她小学时候的照片,那时的蔡书虞除了脸更圆润一些外,和现在几乎没什么差别,尤其是那一对梨涡,想认错都难。 如今她脑海里的蔡书虞比那张照片上更高一些,脸上的婴儿肥稍微退了些,但还是肉嘟嘟的,粉嫩白皙,像个软糯糯的白团子,脾气却不小,被妈妈训过后,就又吵又闹简直要把屋顶掀翻,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仿佛天底下的人都亏欠了她,偏偏又无计可施,最后只能生一肚子闷气。 毫不怀疑,这就是蔡书虞呢,回想起前不久那团气呼呼的身影,她不禁勾了勾唇角,下一秒脸就被扯住了。 “你是不是在笑话我!”蔡书虞的眉心拧出了一个小疙瘩,鼓起脸,两只手威胁地拍上她脸颊,摆出了兴师问罪的气势。 看着那张与想像中几乎如出一辙的脸,她一瞬有些晃神,脑海中模糊的默片霎时有了声音和清晰的轮廓,她被那副愈发生动的画面逗得笑出了声,随后探出手挠了挠蔡书虞的下巴,像哄小孩一样说道:“乖,不闹了。” 说完,她见蔡书虞忽地愣住,终于回过神,顿时一个激灵,心想:完蛋了。接着想也不想就从蔡书虞手里挣脱出去,护着脸退到几步开外,一脸警惕地盯着蔡书虞,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蔡书虞就要大喊一声“乔以越你胆子肥了哇”然后冲上来揉她脸了。 可等了一会儿,蔡书虞却一个字都没说,也没任何激动的表现,只缓缓放下了停在半空的手,动作还僵硬得像卡帧了似的。 “小虞?”乔以越有些奇怪,立马往回走,想看看蔡书虞怎么了。 这时,远处传来了爆鸣声和五颜六色的火光,烟花秀开始了,她反射性地顿住脚步,往那看了一眼,等收回眼神,却发现蔡书虞也看向了那个方向。 那双平日总充斥着诸多情绪的眼睛被绚烂的火光照亮,安静而专注,好似入了迷。 那么喜欢么?乔以越再次看向那烟火,却觉得不如上次的好看,大概是离得远了,没了音乐和城堡灯效的配合,便失了光彩照人的感觉,变得单调起来。 “要不,我们去近一些的地方看?”她提议道。 蔡书虞却摇了摇头,接着低下头,将大半张脸都藏进围巾里,然后沿着之前的路继续往下走,乔以越连忙跟上去,但走之前还是多问了一句:“真的不去吗?感觉你还蛮喜欢的。” “我喜欢你就会陪我去吗?”蔡书虞反问道,声音很低,被围巾掩着,轻飘飘的,像四下飘散的柳絮。 “可以啊。”乔以越点了点头,口气很是理所当然,回头望了一眼,“所以要去吗,但是最多也只能稍微靠近一些,不能去人太多的地方。” 她们来得太晚,又是临时起意,弄不到vip席位,只能在外围看,那里人太多,万一被认出了,多半会是一场混乱,必须和人群保持距离才行。 “不用啦,又不是以后都来不了。”蔡书虞瞥了一眼乔以越,又低下头,看着踩在脚下的影子,忽地加快步伐往前冲了几步,拉开乔以越一个身位,接着有些吞吞吐吐地说,“不过你能陪我过来玩,我很高兴哦。唔,下次你想去别的地方玩,我也可以陪你。” “密室逃脱也可以。”不等乔以越回答,她又语速飞快地补了一句,“但是不要那么黑的!我解谜还是挺厉害的!” “好啊。”乔以越笑了笑,“下次不要跑那么远就好啦。” 说着她上前一步挽住蔡书虞的胳膊,轻轻靠在她身上,与她步调一致。 原本稍显凌乱的两道脚步声变成了一道,地上得两团影子也融到了一起,远远看去,仿佛只有一个人似的。 走了一会儿,乔以越察觉到蔡书虞的手滑了下来,轻轻搭上了她掌心,虽然一直藏在袖子里,那只手依旧散发着凉意。 好冷啊,她心想,随后不由分说地握住蔡书虞的手,揉捏了几下,然后和自己的手一起放进了大衣口袋里。 两人在园里走了一圈就离开了,作为回报,蔡书虞请乔以越吃了晚饭,两人去了一家法餐厅,餐厅就在江边,夜景很好,蔡书虞用上了她妈妈的卡,才临时订到了位置。 吃饭时,不远处有一桌正在求婚,男人把鲜花和戒指藏在了餐盘里,女人打开盖子后,立刻捂住嘴,激动得热泪盈眶,她拖着腮津津有味看了好一会儿。 乔以越却浑然不觉,回去路上蔡书虞提及,她只茫然地眨了眨眼,最后含糊地嘟囔了一声“是哦”,等蔡书虞问她觉得如何,她却说:“鹅肝很好吃。” “我问你觉得这个求婚怎么样啦!”蔡书虞抓住她围巾两端用力一扯,看起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还、还好吧……”她一边小心翼翼把围巾抓回自己手里,一边试图回忆起一星半点,可还是毫无印象,她本来就没有观察别人的习惯,何况餐点都很精致,她光顾着开眼界了,更没功夫去注意别人了。 很显然,她这说了等于没说的回答没法让蔡书虞满意,好在那时候已经到家了,客厅里几个人正在打牌,庄楚唐耳尖地听到了“求婚”两个字,顿时眼冒精光,把蔡书虞堵住了,要她好好交代,乔以越趁机逃了。 “什么求婚啊,谁和你求婚了吗?”庄楚唐一向嘴巴不把门,别的偶像都对这类话题讳莫如深,开玩笑都很少提,就怕被人听去了歪曲事实,她倒好,什么都不怕,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吃了好几次亏都不见改,“还是和越越啊?我怎么一点都不奇怪呢,我们越越,桃花,一等一的旺。”她说着还竖起了拇指。 以前蔡书虞听她满嘴跑火车,大多时候会跟着起哄,偶尔当耳旁风。 这次,她却忽地沉下脸,一字一顿对她说:“你现在是偶像,说话前注意一些,想一想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语气生硬,字里行间像夹着刀子,说完就推开她,回房去了。 “欸?菜菜?等等我。”庄楚唐被她唬得一愣,紧接着想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赶紧追了上去。 一直以来,乔以越的追求者都很多,她生得漂亮,性子又软,还没有过硬的背景,三样加在一起就特别容易给人“自己能行”的错觉,成团后,不时有人明里暗里打听她,还有找团里其他人要她联系方式的,庄楚唐以前没少拿这事开玩笑,蔡书虞从来没说什么,这次却突然要她注意分寸,怎么看都是心情不好的样子。 “菜菜,怎么啦。”进屋后,她看蔡书虞抱着抱枕坐在沙发上,脸上阴晴不定,不禁有些担心,“出什么事了吗?不是啊,刚回来时候还好好的。” 就在她嘀嘀咕咕尝试理清头绪时,蔡书虞忽然深吸一口气,露出有些严肃的表情,她认识这表情,通常蔡书虞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时,都是这个样子。 上一次,是告诉她自己决定要出道,而这一次—— “婷婷。我喜欢上了一个人,我打算追她。” 作者有话要说:在此之前奉劝蔡小姐一句,庄小姐的建议只配进垃圾桶,可千万想清楚了(x 第107章 助纣为虐 “嗯?哦……啊?哇!”庄楚唐发出一串抑扬顿挫的音节,淋漓尽致地演绎出了此时的情绪转变,先是愣怔,再是惊愕,随后定格在满满的兴奋上。 一扫此前被训斥的萎靡,两眼冒光,精神抖擞,比刚刚听到那声“订婚”还兴致高昂。 她笑逐颜开地一把搂住蔡书虞,捏尖了嗓子调侃道:“是哪个小帅哥,又让我们蔡小姐果然动了凡心啊?说起来前阵子小米还说你一心要当独立女性,和蒋佳睿分手都大半年了,还守着空窗洁身自好,上次那谁、反正长挺帅的那谁想认识你,你理都没理。 我说才不可能,我们小蔡只是暂时工作忙,顾不上注意那些莺莺燕燕,看吧,还是我了解你。” 她乐不可支地说了一堆,紧接着又问道:“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啊?合作还是朋友介绍还是街上偶遇啊?那人我认识吗?你说要追是什么意思啊?直接约出来不就行了么,你以前不都这样。” 蔡书虞还一句话没说呢,她就辟里啪啦问了一堆,末了还要催蔡书虞:“菜宝,你怎么不说话呀?” “什么乱七八糟的啊!”蔡书虞把她的胳膊推开,狠狠瞪了她一眼,“怎么在你嘴里我听起来就是那种很随便的女人。” “你不是本来就……”庄楚唐张口就来,只是话没说完就收到蔡书虞警告的眼神,便立马改口,“嗨呀,就当我胡说八道,所以是谁啊,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家伙前世修来的福分,让我们小蔡姐百忙中都惦记着。” “你怎么那么八卦啊,其他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上心。”蔡书虞皱了皱眉,面上露出几分踟蹰之色,沉默了一会儿后,却避而不答她的问题,反倒开始挑三拣四。 “怎么会呢,我这不是关心你吗?” 庄楚唐没看出她的犹豫,只当她是在卖关子,忙讨好地拉住她的手,晃了晃,“小蔡姐姐,你就告诉我嘛,我也好帮你把把关。” 这话都说一半了,不上不下的,急得她心痒难耐,况且蔡书虞以前男朋友基本没断过,空窗期从不超过三个月,最快那次白天分手晚上宣布新恋情。 可是和蒋佳睿分手后,都过去八个月了,她还是孑然一身,换以前,都能谈完又分手了。 蔡书虞怕黑,晚上没法一个人待着,朋友不可能随时陪着,助理也有自己的生活,找个男友可以说各方面都便利至极,所以哪怕她没多走心,遇到有人主动献慇勤,也不介意相处试试,这大半年来也有人试图勾搭她,光庄楚唐知道的就有两个,可她理都不理。 一副把偶像素养刻进心窝里的样子,可庄楚唐了解她,知道她不是那种守规矩的人,她单身,就是因为想单身罢了,这时听闻她又看上了什么人,甚至还要倒追,自然起劲得不得了。 要知道,蔡书虞以前主动出击,一般只要约对方出来玩几次,谈话时候暗示一下,就水到渠成了,哪里用得上“追”这种说法。 难道是那种生人勿进的冰山系?或者是心里住着别人的忧郁系?她自顾遐想起来。 这时,蔡书虞干巴巴挤出几个字:“你认识的。” “我认识啊,那感情好,就不用介绍了。”庄楚唐当即拿出手机,点开好友圈,开始在里面物色起帅哥来。 第一个就是林瑜,乔以越比赛那天他们加了好友,他刚更新了几张照片,在录音棚里,应该是刚结束工作,手里拿着耳机,神情轻松,看起来洒脱又帅气。 啊,林老师真不错,庄楚唐飞快地点了个赞,忽地想到上次和林瑜见面时,蔡书虞话都没说几句,安静得有些反常,心里顿时咯登了一下,心想:蔡书虞看上的该不会就是他吧?不会吧? 就在她觉得大事不妙、暗暗抽了一口冷气时,蔡书虞又念了几个字:“是乔以越。” 比前一句还要干巴巴,像是很费力才从牙齿缝里挤出来似的。 “啊?越越也认识啊?这不是……”庄楚唐心里想着别的,下意识按自己的理解方式接了下去,可话到一半,她突然反应过来,整个人都顿住,张开的嘴老半天都没合拢,脸上白一阵青一阵,眼睛越睁越大,最后最后,哑着嗓子,像是刚从一场梦里醒过来,还不确定置身何处般小心翼翼问道,“什么?” 紧接着,轻声呢喃就变成了尖叫:“什么?你说什么?谁?乔以越?你喜欢——” 蔡书虞一把捂住她的嘴:“嘘,你小声点,你要嚷嚷到整个小区都听到吗?” “呜……”庄楚唐一口气堵住,脸都憋红了,挣扎着掰开蔡书虞的手后,半晌终于从嗓子里卡出一句话,“那林老师怎么办?” 话一出口她就自己捂住了嘴,可已经来不及了。 蔡书虞危险地眯了眯眼,声音骤然冷了十几度:“你说什么?和林瑜有什么关系吗?乔以越和他怎么了?” “不不不,没有、没有。”庄楚唐疯狂摆手,“和越越没关系,我、我我就是……” 她吞咽了一下,接着低下头,不敢和蔡书虞有半点视线接触,嘴里发出比蚊子还轻的含糊嗓音:“我就觉得他们蛮合适的……” “嗯?”蔡书虞的声音又压低了几分,脸色也是。 “以前!那是以前!”庄楚唐连忙举手发誓,“我以后再也不看了。” 原来她私下里在偷偷看乔以越和林瑜的双人资讯,当初林瑜抱乔以越下车那三张照片传得到处都是,后来两人又被扒出是多年旧识,虽然有过澄清,并且双方从此撇清了关系,明面上再无往来,但还是有不少人觉得他们很般配,毕竟两人在一起,光外形就赢了大半。 庄楚唐和林瑜加上好友后,去搜了搜他的资料,无意翻出了他和乔以越的适配度分析贴,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她这人静不下来,不找点乐子简直度日如年,这些天没什么新鲜事,她就去补了补乔以越那场音乐剧的幕后花絮,还异想天开在心里给他们补了个破镜重圆的故事,整天偷着乐。 这些对她而言不过是消遣,并不会认真看待,只是这会儿前脚看到林瑜的照片,擅自猜测蔡书虞是不是要横刀夺爱,后脚却听到蔡书虞宣布乔以越的名字,不同的思绪稀里糊涂串到了一起,一不小心就脱口而出这牛头不对马嘴的话。 蔡书虞查了查她的手机,弄清她都在看些什么东西后,眼睛里都快喷出火了。 “庄曼婷!”她抓起抱枕毫不留情招呼在庄楚唐身上,“你、你平时都在看什么啊!就不能看点好的!” 就在庄楚唐觉得自己今天要难逃一死时,救星出现了。 咚咚咚,房门被敲了几下,随后是乔以越惯有的温吞嗓音:“是我,小虞。” 声音响起的下一秒,蔡书虞就飞快地丢下抱枕,理了理头发,整了整衣服,清了清嗓子,然后勾起一抹暖人又不失含蓄的微笑,动作轻柔地开了门:“哎呀,是小越啊,什么事呀?” 听到她声音里难以言喻的矫揉造作,庄楚唐忍不住抖了抖。 “哦,这个给你。”乔以越将一包东西递给她,“上次我去迪士尼给大家带了礼物,这个是你的,后来太忙我都忘了,刚刚找衣服的时候看到才想起来。” 蔡书虞打开一看,是件史迪仔斗篷,带帽子,可以兜着脑袋。 她“哇”了一声,如果说刚刚的微笑是装的,眼下的惊喜就真的是有感而发了。 “我觉得挺可爱,蛮适合你的,就买了。”乔以越笑了笑,然后就挥了挥手告别,回自己屋子了。 蔡书虞靠在房门口,目送她离开,直到听到一声轻微的关门声,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叹了一口气,转身回了屋内。 庄楚唐见她回来,当即架起胳膊严阵以待,蔡书虞却只带着几分鄙夷扫了她一眼,就从她面前经过,去沙发另一头坐下了,庄楚唐当即松了一口气,揉了揉肉肩膀,伸了个懒腰,接着思路就转回了刚刚的主题上。 她看向蔡书虞,见她紧紧捧着那件斗篷,像捧着什么宝贝一样,脸上又露出几分迷茫:“菜菜啊,你刚说的,不会是认真的吧?” 之前一阵闹腾,她都没顾得上去细想这件事,这时安静下来,就越想越不对劲,怎么都觉得这不像真的,“你说你喜欢乔以越?越越?就是几分钟前送你史迪仔斗篷的乔以越?不是同名同姓?是那个女的乔——” “是她!”蔡书虞忍无可忍地打断她,“有那么难接受吗?和汪泽城分手后,你安慰我的时候不也说天涯何处无芳草,男人不行就找女人么?” “我、我那时候是安慰你……”庄楚唐嘟囔道。 那时候蔡书虞状态很差,还开口闭口就是“男人都不是好东西”或者“这辈子都不要恋爱了”,她那时候为了安慰蔡书虞,当然是什么瞎话鬼话都手到拈来。 “怎么,女的不行吗,都21世纪了,你瞧不起同性恋啊?”蔡书虞口气冲了起来。 “当然不是。”庄楚唐连忙摇头,这种事圈子里多得是,她自己虽然没经历过,也不至于大惊小怪,小米乐队就有一个呢,她还和人一起喝过酒,“就是……就是……” 她皱了皱眉头,想了老半天才想出该怎么描述自己的想法:“那是乔以越啊,是越越啊,这不太好吧?” “乔以越哪里不好了?” “不,不是!我不是说越越不好。”庄楚唐抓了抓头发,“越越是朋友啊,就是,就是,万一以后分手了,那该多尴尬啊,那还是一个团的,抬头不见低头见。” “你就那么笃定我们一定会分手?”蔡书虞看起来又要生气了。 “蔡小姐,要我提醒你最长一段感情维持了多久吗?七个月。” 庄楚唐比了一个七,接着又翻了翻日历,“而我们距离解散,还有一年零四个月,也就是十六个月,那可比你两段最长感情还要多两个月,换做你,你觉得呢?” “那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定,你不能现在就下结论的。”蔡书虞立刻说。 “好吧,那还有个问题,我觉得越越不喜欢女孩子啊,你这去追了,不也是自己不痛快。” 如果蔡书虞喜欢的是随便什么别的女生,庄楚唐觉得自己大概不会这么大反应,最多惊呼蔡小姐真的转了性子,然后就可以开开心心和蔡书虞聊该怎么追求了。 可偏偏是乔以越,虽说出道前几个月庄楚唐和乔以越很不对盘,但现在她是真心把乔以越当朋友的,不想她为难。 蔡书虞的脾气她最清楚,一旦喜欢什么人就热情满满恨不得立刻得到,但是过不了多久就会腻味,以往的男朋友除了汪泽城无一例外,而汪泽城算是初恋,是例外,可就算是被汪泽城背叛还闹得颜面全无,蔡书虞的低沉也只持续了三个月,三个月后就和刚认识的一个模特去泰国旅游了,回来时候春风得意,一点都看不出情伤的痕迹。 蔡书虞这时候说要追乔以越,多半是真心的,可心血来潮的真心也是真心,谁知道会不会过阵子就变了,庄楚唐觉得身为乔以越的朋友,应该及时把她从火坑里捞出来。 再说乔以越也不见得就会喜欢蔡书虞,万一追不到,那依蔡书虞的性子,一定会闹得腥风血雨,最好的办法就是现在就让她收手。 她想了又想,腹稿打了一堆,正想从各个方面逐一分析利害,劝蔡书虞打消这个主意,可想好的大道理还没来得及吐出一个字,她就看到蔡书虞吸了吸鼻子,眼圈已然泛起了红。 “可我真的喜欢她啊,就算她不喜欢我,我也要试试的。而且,而且,为什么她就不可以喜欢我啊?” 她似乎真的快哭了,声音里含着浓浓的委屈,“我觉得她对我很好啊,说不定我就是她喜欢的类型呢,我也没那么不好吧。” 庄楚唐张了张嘴,又闭上,末了抓了抓头发,发出一声焦躁又无可奈何的叹息。 “好好好,追!”她揉了揉蔡书虞的头发,“我们菜宝魅力无边,只要勾勾手指其他人就乖乖上钩了,乔以越能有什么能耐,你一定手到擒来。” 虽然乔以越是朋友,但蔡书虞是一起长大的至亲死党,如果只能选一个,她必然会选择蔡书虞,而且她都好久没见蔡书虞为感情露出那么难过的表情了,想来这次的真心要比以往都更真一点,说不定真的能维持久一点,至少坚持到团解散。 “真的吗?”听了她的话,蔡书虞将信将疑地小声问。 在心里默默对乔以越说了声抱歉,庄楚唐一拍胸口:“当然,包在我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庄小姐,想帮忙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真的没必要 第108章 小品 “越越啊,那个,这个是菜菜亲手给你烤的饼干,你快尝尝。” 早上七点出头,乔以越一边打哈欠,一边活动着胳膊走出房门,才迈出一只脚,就见一个人嗖地窜到了跟前,端着个托盘,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一排饼干。 乔以越困惑地歪了歪头,然后瞧了一眼庄楚唐身后,只见蔡书虞在几米开外,正低着头玩弄头发,她刚换了发色,发尾是酒红色的,这么被她的手指转着圈拨弄,倒像是一根小尾巴在甩啊甩的,乔以越总觉得这副姿态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到的,只能抱着那点疑虑看向盘子里的饼干。 饼干应该是刚出炉的,还热乎乎的,做成了心形,上面撒了亮晶晶的霜糖,中心还涂了一层草莓酱,一看就甜得过分。 这是在干什么? 她又看了一眼蔡书虞,见她依旧若无其事玩着头发,只能轻轻推开那个快扣到她脸上的托盘,慢吞吞说:“那个,谢谢啊,不过我这几天不能吃这么甜的。” 昨天去吃了法餐,热量摄入已经严重超标了,接下来几天她都要好好控制饮食,甜点之类一概不会碰的。 话音刚落,庄楚唐就急了:“你怎么能不吃,菜菜亲手烤的呢!” 她把“亲手”两个字咬得格外重,如果是文字形式,一定是红色加粗特写。 这到底是在干什么? “啊,这个……”乔以越有点糊涂了,蔡书虞虽然会做饭,但自从那个轮流早餐活动结束后,就再也没有下过厨了。 毕竟她只是会,手艺也说不上多好,应付完录制后就没必要继续了,工作都忙不过来了,哪还有功夫操心柴米油盐,倒是庄楚唐出于兴趣,会不时鼓捣点蛋糕点心之类,可今天却是蔡书虞烤了饼干,还是这么大清早的,怎么看都透着一丝诡异。 要知道,往日里,没有工作的情况下,蔡书虞不到正午以后是不会离开床的,今天却起那么早,七点烤好饼干,六点出头就要起来了,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这么想着,她不由自主往西瞄了一眼,又看了看日期时间,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越越,不要这么不给面子啊,菜菜精心准备的。”庄楚唐又开始了,这次着重强调了“精心”两个字。 乔以越看着她满怀期待、眼里几乎要射出光来的模样,又看了看蔡书虞,见她脸上已渐渐浮现出不满,便只能说:“行吧。”说着捏起一块送进嘴里。 果然糖放多了,腻得有些齁人,一块就要抵上平日里一天的糖分了。 蔡书虞并不会烘焙,想来是临时学的,配料份量之类没有控制好。 “怎么样,怎么样?”她还没咽下去,庄楚唐就着急地问。 “还行。”乔以越匆匆嚼了几下,一口吞了,然后抿了抿嘴,又说,“不过还是你烤的比较好吃,这个糖有点放太多了。” 她猜蔡书虞应该是心血来潮想学烘焙,便老老实实给了意见,心想这样下一次也好调整。 她这话才说完,蔡书虞就冲过来把托盘抢走,嘀咕了一句:“知道了。”然后转身就走了。 “咦?”她又被唬得一愣,再看庄楚唐,只见她捂住脸一副沉痛的表情,不禁愈发觉得奇怪,“你们这是,在干嘛?” “没什么,没什么。”庄楚唐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就去追蔡书虞了。 乔以越看着两人走远后就开始交头接耳,不明所以地挠了挠下巴,接着觉得嘴里腻得慌,就赶紧跑去找水喝了,然后默默算起得多做几组俯卧撑才能消耗掉刚刚入口的糖分来。 她本以为早上这事只是一时起意,可没想到接下来一连几天,蔡书虞和庄楚唐都奇奇怪怪的。 庄楚唐总摇头叹气盯着她,然后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比如说“越越啊,以后不要恨我”之类的,还老是来找她倾诉感情问题,什么当初怎么和小米交往的啊,什么她是怎么给小米暗示的啊,什么情人节必不可少的心跳策划啊。 要不是她说话时候满脸甜蜜,乔以越都要觉得她是不是分手了,才无时无刻不怀念往昔。 而蔡书虞前阵子就已经有些奇怪了,这会儿可以说是变本加厉,以前她从来不早起的,谁要她早起她能和人拚命,这几天她每天不到七点就起来了,乔以越下楼时她已经张罗好了早饭,吃完后还会陪着一起晨练,每次见了她,乔以越都要去再三确认一下时间,看是不是其实是自己起晚了。 除此之外,蔡书虞还会拉着她一起看恐怖电影,认识那么久,乔以越从没见她看过任何恐怖片,别人看的时候她都躲得远远的,现在竟然自己主动点播,选的还是在吓人程度上能排前几的,结果看的时候自己眼睛都不敢睁,乔以越本来还酝酿好了情绪打算尖叫两声,转头一看蔡书虞那样子,就被逗笑了,可是又不好点破,怕惹恼了她,只能就着阴森的背景音效开始发呆,结束后只觉得浪费了两个小时。 有一次,蔡书虞甚至喊她陪自己一起对台词,说快进组了要熟悉一下,选的是男女主人公出生入死后激情表白的那幕,她这部戏是古装剧,台词都文绉绉的,她已经练了一段时间,说起来很流利,却苦了乔以越,看着剧本上大段半白话半文言的台词一个头两个大,断句都不连贯,还有几个生僻字不认识,比如说“江有汜”的“汜”,读到那就卡壳了,被蔡书虞提醒了才知道该怎么发音,磕磕绊绊说完,汗都要出来了。 末了蔡书虞问她什么感想,她想也不想就诚恳地感慨道:“演员都好厉害啊,真的。” “没有别的了吗?”蔡书虞盯着她追问道。 她看了看蔡书虞,又看了看剧本,吞咽了一下,再度开口:“为什么他们逃过一死后不先找个地方躲起来,而是要在敌人眼皮子底下表白啊,这样不会不太安全么?” 她说着想指一下每一幕开头的场景描写,还没指到,剧本就被蔡书虞收了回去。 “这是剧情需要,不要较真。”她只很冷淡地留下这么一句,就不再提剧本的事了。 这样莫名其妙又处处透着古怪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了蔡书虞进组前一天,那一天,她忙着收拾行李,没功夫做别的,乔以越也因此得以稍稍喘了一口气。 这些天庄楚唐和蔡书虞像商量好了似的,变着法子给她找事情,一个走了另一个又来,她在屋里坐着都不踏实,生怕她们突然冒出来出些让她摸不着头绪的点子。 晚上入睡前,正当她考虑要不要发消息给蔡书虞送点祝福语时,门突然被敲响了,她去开了门,就见蔡书虞立在门口,披着前几天她送的那件斗篷,帽子拉了上来,脸藏在史迪仔的脑袋下,只露出了下半张脸,两颊鼓鼓的,看起来像憋着一口气。 “小虞,怎么啦?”她边说边侧过身子,打算领蔡书虞进来,可还没迈开步子,身上就忽地一重。 蔡书虞整个人扑了上来,双手环住她的肩膀,把大半重量压在她身上,脸埋进她颈窝蹭了蹭,嘴里叽叽咕咕说了一长串,音节像在高温下融化的糖浆,全黏在了一起,乔以越一句话都没听清,只能拍了拍她,问道:“小虞,你在说什么呀?” 不一会儿,略显沉闷的嗓音落入耳中:“没什么,今天我可不可以睡这里啊?” “可以啊。”乔以越后退了几步,把她带进了屋里,然后用脚尖把门关上,再拖着挂在身上的人往里走去。 这姿势很别扭,但是在训练营里时蔡书虞就喜欢这么搂着她,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 “这几天我是不是很奇怪啊?”等躺下,关了灯,她又听到蔡书虞这么问,声音有点闷闷不乐的,黑暗中看不清,但是她能够清晰描绘出蔡书虞眉毛拧成八字、嘟着嘴的模样。 你也知道啊,她有些好笑地心想,接着轻轻“嗯”了一声,说:“感觉是有一点,你以前从来不看恐怖片的吧,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啊?” 话音刚落,胳膊就被搂住了,蔡书虞弓起身子,额头抵在她肩头蹭了几下,脚也重重蹬了一下,似乎有一点烦躁,她不禁更好奇了,正想追问,就听到蔡书虞发出几声含糊不清的嘟囔。 “什么?”她偏了偏头,把耳朵凑过去。 接下来是一阵短暂的沉默,温热的气息打在耳廓,间隔越来越短,好似随着时间推移而变得急促起来,她意识到这点不同,便转身想看个究竟,只是才转过身子,脸就被推开了。 “没什么啦!就是要进组了,有点紧张!” 蔡书虞的声音紧随而至,忽地变得硬邦邦的,像是在赌气。 原来是这样啊,她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接着弯了弯唇角,握住蔡书虞抵着自己脸的那只手,说:“小虞你那么厉害,那么难的台词都能背下来,一定没问题的。” “真的哦?”蔡书虞的嗓音还是有些不快。 “真的。”她探出另一只手,抚了抚蔡书虞的头顶,“你以前不是演过好几部了么,我看你演得挺好的,这次只要照常发挥就可以了呀,不要紧张。” “那、那你这几天是不是觉得我很烦啊。”蔡书虞又把头压低了一些,几乎整个人都缩进了被子里,声音瓮声瓮气的,带着几分绵软,无形中还透出几分委屈,“对不起哦……不过我明天就走了,不会再烦你了。” “不会啊。”乔以越连忙说,“没觉得你烦呀,最多有点不习惯,还有点担心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哼,说得好听,我都要走了,你都不来和我说个话。” “我刚刚正想给你发消息呢,你就来了。”乔以越笑了笑,又揉了揉她的脑袋,“感觉你今天比较忙,就想着不要打扰比较好。” “也没有忙成那样……”蔡书虞嘟囔了一句,“我都在这你还总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等我进了组,你就要把我忘了吧。” “怎么会呢?”乔以越有点哭笑不得,她总觉得今晚的蔡书虞特别难缠,也不知道在怄什么气,太晚了也没时间细问,只能顺着她的话有求必应。 “那以后每天都要和我联系,我找你,你不许不理我。” “好的。” “也要每天都想我。” “好好好,每天都想你。” 诸如此类的保证不知道说了多少,直到她眼皮子开始打架,蔡书虞总算安静下来,她等了一会儿,都没听到蔡书虞再出声,就放任意识飘远,睡了过去。 半昏半醒中,有什么轻轻拂过了脸颊,没什么力道,热乎乎的,她觉得大概是暖风正好扫了过去。 第109章 人都会变 第二天,乔以越醒来时,蔡书虞已经离开了,她掀开被子,看了一眼略微凹陷的床垫,又坐起来四处看了看,眼里闪过一丝茫然。 以前蔡书虞和她一起睡,总会大半个身子都压她身上,起初她总睡不安稳,好久才适应,即便如此,醒来时也会觉得身子沉甸甸的,有时候胳膊又麻又酥得动弹一下都费劲。 以往有蔡书虞在,她睁眼后第一件事就是想办法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偶尔被压得狠了,还会抱怨两句,这次起床却出奇得轻松,身子轻盈,胳膊也行动自如,仿佛昨晚本来就是她一个人睡的。 可她分明还记得入睡前蔡书虞漫无止境的要求,每个要求都得到了她一本正经到近乎滑稽的保证,而枕头上也还留着一丝果香,那是蔡书虞洗发水的味道,因为太久没有来她屋里睡觉,原本被褥和抱枕上的痕迹随着几次清洗消失得彻底,她已经很久没闻到了。这时窜进了鼻腔,她心中不禁生出了几分感慨。 “好像真的好久没在一起了。”她自言自语嘀咕道,低下头,屈了屈手指,掌心依稀还残留着昨晚的感触,如今却变得空空荡荡的,她不禁又轻轻嘟囔了一句,“起好早哦。” 不知怎么的,随着这句轻叹似的话语,心里也涌出一股空落的感觉,像是哪里缺了一块,灌进了风,泛起了些凉意。 起床后,桌上没了热气腾腾的早餐,晨练时没人在身边喋喋不休,也没人变着花样来喊她做这做那了,好几次,她都愣了神,说来,从迪士尼回来后也才过了六天,还不到一个礼拜,她就快习惯了那阵如影随形的吵闹,这时耳边又变回了以往的安静,她倒不习惯起来。 真是奇怪啊,她心想。 不过两天之后,她就调回了以往的节奏,那时候工作企划陆续发了过来,翁品言要她好好看看,多琢磨琢磨,还给她报了几门课,体态管理和公共危机应对之类,她的时间很快就被占得满满当当的。 除夕,她爸爸妈妈来了上海,张罗了一桌子菜,一家人开开心心过了个年,她家过年吃饺子,她妈妈亲手包了带过来的,她难得吃了一整碗,还拍了照,更新在社交平台,祝大家新年快乐,又给给桌上的菜拍了几张,连带着窗外的烟花一起发给了蔡书虞。 没一会儿,蔡书虞就回了消息:我也吃了饺子,剧组发的,速冻的。 配了张可怜兮兮的表情。她那个剧组的导演是东北人,过年必吃饺子,人在横店讲究不了,也要用速冻的凑合。 紧接着她又发来一条:想吃酒酿汤圆,以前都吃汤圆的。带了一个噘嘴的表情包。 乔以越看了勾了勾嘴唇,马上回了一条:明天我帮你吃呀。 点了发送没几秒,视频通话就来了,她按了接听,入眼就是蔡书虞气鼓鼓的脸。 “乔以越,你就知道欺负我!”她哼哼唧唧控诉了一通,末了却卖弄起自己的衣服来。 她身上还穿着戏服,袖子拖得老长,剧组资金充足,道具质量精良,戏服上都是刺绣,而不是简单的印花。 “是不是很漂亮?”卖弄完服装她又显摆起妆容,她额头上贴了花钿,她凑近镜头,让乔以越能看清花钿的形状,问,“这个我还是第一次戴,怎么样?” 红莲式样的花钿,很衬她的肤色,乔以越仔细瞧了瞧,就说:“好看啊。” 她这么一说,蔡书虞就开心了,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等过了零点,相互说了声“新年快乐”,才挂了电话。 之后两人又在群里说了会儿话,大家兴致不错,相互祝贺,发红包,蔡书虞心情格外好,一连发了好几个大红包,可惜乔以越手气不佳,几个加起来才抢到七块八毛,蔡书虞专门截了图,笑话她。 过完年,父母又陪了她两天,就回家了,她也开始忙碌起来。 翁品言先给她拉了几期综艺和一些直播专访,让她渐渐增加曝光,同时给她安排了编舞团队,发了《天鹅》的练习室版本,她目前的大部分热度都来自那场表演,所以需要好好经营这个舞者的形象。 接着,几个商务资源也提上了日程,虽然都是些短期的推广项目,但质量都不错,对她的身价有很大的提升作用,她毕竟是从无到有的起步阶段,一口气吃不成胖子,得循序渐进才行,长期的合作也不可能那么快就能谈得下来。 头一个月的工作多且杂,还很细碎,她也体验了一把所谓脚不沾地的快节奏生活,辗转于几个城市,每天不是在赶路就是即将去赶路,到了第二个月后半,工作稍微稳定了一些,她接一档常驻的综艺,只在一个地方逗留,不用几头来回跑了。 翁品言说她正好抓住了机会,和吴子萱的绯闻被爆后,王若霖原本平稳上升的势头被拦腰打断,瞬间跌入底谷,她的公司虽然极力补救,却还是难挽颓势,而她本人也状态不佳,几次公开露面看起来都憔悴得很,化再浓的妆都遮不住,甚至一度爆出她把自己关在家里拒绝出门连经纪人都被她赶走的新闻,在这种情况下,原本谈好的工作便很难继续下去,而时机不等人,她做不来,有大把的人等着去补位,娱乐圈向来是不缺人的。 签了的剧换了主演,谈得差不多的商务被截走,待上的综艺也花落他家,三月初,她的公司发了公告,宣布她因为身体抱恙暂时停止所有公开活动,回归时间待定。 据媒体报道,在公司发公告时,她本人已经飞往了加拿大,标题是:王若霖为情伤所困远走他国。 乔以越看到这则推送时,心里不禁觉得有些抱歉,她拿到的那个综艺常驻正是原本属于王若霖的资源,节目很早就开始接触王若霖的团队,本来都快谈得差不多了,却出了这样的变故,不得不临时更换人选,最终这个机会落到了乔以越手里。 王若霖偶像起家,在出事前属于在她这个年龄阶段的偶像里属于领跑人物,手握最好那档资源,并且已经发展到了转型阶段,她走后,她那部分资源就被其他人瓜分了。 乔以越就是瓜分资源的众人之一,她恰好在王若霖遭逢突变的转折点上异军突起,同样擅长跳舞,外形同样是清冷一挂的,在翁品言的极力争取下,她就成了填补王若霖空缺的那个人——许多人都分了一杯羹,但她分到的是最多的。 这是她以前从未有过的经历,向来只有别人抢她的东西,虽然《舞台风暴》她占了星云原本打算给彭诗怡的名额,可往公平了说,论人气论实力,这个机会本来就该是她的,所以也算不上是抢,而今吞了王若霖的资源,倒真正算得上是抢了,这于她而言还是头一遭。 况且,她还很同情王若霖的遭遇,觉得命运对那个女孩过于不公,于是在签约的前几天,她都有些心神不宁。 翁品言对此嗤之以鼻,说:“就算没有你,也有别人,要想在这里讲究礼让,不如趁早回去歇着,哦对了,得交了违约金才行。”接着便当着她的面开始和周舒礼抱怨什么孺子不可教。 她只叹了口气,没说话,只是到了签合同那天,她下笔却没有一点犹豫,先前的迟疑只是她在心中给自己虚构了一道天堑,真正要跨过去时,就发现其实什么都没有。 于是翁品言又笑了:“小兔崽子,装圣母有一手啊,看你凄凄惨惨的模样,我还以为你接下来要给王若霖成立个保护基金会呢。” 乔以越抿了抿嘴,最后只嘟囔了一句:“才没凄凄惨惨。”她每次考虑什么事都瞻前顾后、拖泥带水,可临到了要盖章定论的时候,倒也干脆利落。 同情王若霖是真的,自己想要往上挤也是真的,想归想,做归做,仅此而已。 结束后她给蔡书虞打电话,提到了这个事,蔡书虞倒是好好安慰了她一通,要她不要胡思乱想,她心想:我也没有胡思乱想啊。可听着蔡书虞异常柔软的嗓音,她便默默应下了。 好在她认识的人没有遇到这样的不幸,蔡书虞熬过了难关,她自己也熬过了难关。 真好,她这么想。 在事业逐步起色的同时,她和吴恺元的关系却变得紧张起来,倒也没有在明面上发生过争执,只是气氛愈发僵硬。 吴恺元的团队之前指盼着将王若霖出事的流量占为己有,从此一举扭转竞争中被蔡书虞压一头的不利局面。 谁知夺冠之路都已经铺好了,还能被乔以越硬生生把这快进嘴的名利双收夺了去,之前还算平稳的发展一夕之间陷入了动荡。 选秀时期,乔以越被玖圣用各种莫须有的黑料从竞争行列扯了下来,这次,他们还想故技重施,可现在有了翁品言掌舵,以前那套就不灵了—— 其实在赛时,乔以越但凡有个好的团队,也不至于险些走上绝路,艾回已经错过了一次机会,不会再错过第二次。 乔以越人气起来后,因为定位原因,在团内第一个威胁到的就是吴恺元。 年后,在她开始为工作四处奔波时,两个团队之间也开始了明争暗斗,什么花样都玩上了,吴恺元有星云在后撑腰,乔以越合约被捏在别人手里,这点上吃了亏,好在翁品言毕竟一手带出了吴子萱,论手腕,整个星云加起来都比不过她,加上乔以越外形胜过吴恺元不少,在上次节目中又给自己的实力打开了知名度,所以虽然受制于合约没占到多少赢面,却也没被彻底压了过去。 之后乔以越在那几期节目里表现都不错,可以说翁品言给她报那几个班卓有成效,她自己又肯吃苦,见识过了大起大落心态上还特别豁达,于是整体形象进一步提升,没多久,和吴恺元的竞争就进入了旗鼓相当的局面,并且隐隐有反超的势头。 唯一美中不足大概就是那阵子她每天都被吴恺元的粉丝骂得狗血淋头吧,原本吴恺元和蔡书虞两家竞争,根本瞧不上她,这下可好,蔡书虞进组后动态少了很多,她又追了上来,于是仇恨就集中到了她身上,一开始随便找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明目张胆辱骂,很快艾回就发了追责通稿,杀鸡儆猴把这波压了下去,可这远不至于令狂热的粉丝消停,明着不行就来暗的,来来回回闹了好几场,她一开软件就是铺天盖地的污言秽语,她虽然不至于真的上心,却也难免被影响心情。 五月初,在又一次经历了一场不堪入目的纷争后,她和蔡书虞聊天时语气都有点闷闷不乐的。 而蔡书虞也爱莫能助,只能苦中作乐地打趣:“看,你也体验了一把我的生活呢,我们之间的情谊更牢固了,多好。” 乔以越点了点头:“确实。” 末了又叹了一口气,问蔡书虞:“小虞,是不是人都会变啊?” 她想到的是吴恺元,几年前,她们可以用形影不离来形容,吴恺元还很照顾她,只要见她露出一点点不舒服,就嘘寒问暖个不停。 她不会喝酒,公司拉她去参加酒局,吴恺元就代她去,回来吐了大半夜,都没有对她有一句怨言。 那时候,她觉得吴恺元就是她最好的朋友,可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某一天,她突然发现,她们好像已经疏远了。 接着,她和公司解了约,在新的起点重新开始,然后她们在同个节目再次相遇,依旧对彼此很熟悉,却再也找不回当初的心无嫌隙,尤其是在得知玖圣的一系列作为后,关系不可避免地淡了,而在竞争激烈的现在,快连表面的平和都维持不了。 在比赛时,在成团后,吴恺元一度向她展示了和曾经一般无二的关心,对她照顾有加,可是近来,见面时,她却总是在对方脸上找到难堪和近似怨恨的神色,她总觉得自己看错了,也希望自己看错了。 直到前几天,她很晚才回家,正巧遇到吴恺元也回来,似乎是刚结束了应酬,身上酒气很重,她照例说了几句客气话,还没说完,却突然被用力扣住了手,紧接着酒气就突然逼近,她下意识躲开。随后,对上吴恺元的眼睛,在里面清晰地看到了不甘。 “都是因为你。” 她听到吴恺元这么说,语气里好似蕴含了滔天的怨,她愣了一愣,心中一时涌起了几分怒气,但很快就被索然无味取代,甩开吴恺元的手就回房了,第二天下楼时又遇到,吴恺元神情尴尬地和她道歉,她只轻轻应了一声,没有再说其他。 早就没什么好说了的感觉。 “发生什么事了么?”听出她话中藏着心事,蔡书虞便好奇地问。 她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说:“没什么。” 见她不愿说,蔡书虞也没有多问,照旧和她聊了会儿,聊完,说过再见后,却突然冒出一句:“我不会变的,我会一直对你好的。” “什么?”她一时没反应过来,耳边却只有嘟嘟的忙音了,等放下手机,蔡书虞那几个字才终于落到了心上,好像还弹了几下,传出了许久不绝的余音。 真的么?她抬眼看向远方,眼中划过几分迷茫。只是不等她多想,新一轮忙碌接踵而至,大半个月她都没能好好休息过一次,连生日那天都在忙,结束广告拍摄就去赶飞机,在机场,粉丝给她送了花,唱了生日歌,就算是生日会了。 蔡书虞给她寄了礼物,但只能寄到上海的公寓,她要回去后才能拿到。 丢下那句意味不明的话后,蔡书虞好一阵子没和她打电话,只早晚发几句问候。 说是赶杀青太忙,倒也不是扯谎,好几次她凌晨三四点才回酒店,早上八点不到就又出发了,连自拍都顾不上好好修,随手套个滤镜就发了,亲自贡献了一批崩图,为营销号的年中考核贡献了不少业绩。 杀青那天,乔以越给她发去了祝贺,没多久就接到了视频通话,屏幕里的蔡书虞看起来累得够呛,却在开心地笑,眼睛亮晶晶的,朝她挥了挥手里的花,还向她讨了点夸奖,要她亲口说,不要打字。 “恭喜杀青,祝你新剧大火。”她笑着说,接着又说,“感觉好久没见了呢。” 其实也算不上很久,蔡书虞进组后还是需要抽出时间参加团体活动,一个月一两次的频率,那时候两人就能见到,但时间紧凑,匆匆见面又匆匆分别,也说不上什么话,大部分时候都是发短信或者打电话。 这时蔡书虞的工作告一段落,接下来要有一段时间回归团队,她才忽然生出这样的感触。 随后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说了说各自的近况,还有接下来一阵子的行程,在乔以越细数下个月的日程时,蔡书虞突然深吸一口气,打断了她,说:“小越,之后我有几天假期,我舅舅打算包艘游艇带我出海玩,去钓鱼,我看你那几天也没行程,要不要一起去玩啊?” 她的声音有些小心翼翼的,却又暗藏雀跃,隔着屏幕,乔以越都能看到她眼里的期盼,于是她点了点头,说:“好啊。” 第110章 出发度假 蔡书虞杀青后先回了上海,而乔以越还有一档音综要录制,在北京,录完才能有五天左右的空闲,原本刚好能赶在蔡书虞舅舅的船出海前一天回来,她还打算回家先好好补个觉,隔天再和蔡书虞一起过去,这样精神还能好点。 谁知录制最后一天收音出了问题,推迟了一天才完成,结束录制时已临近午夜,最快也只能订到第二天早上的机票了。 她算了下时间,觉得可能赶不上,就打电话和蔡书虞说明原委,吞吞吐吐的很不好意思,蔡书虞却说:“那我来接你吧,我们直接去码头,我让舅舅晚一点出发好了。” “可我行李都没收拾啊,也不好就这么过去吧。”她还是有点犹豫,她带来北京的衣服都穿过一遍了,回去就该送去干洗了,那船要出去三天两夜,能算是外出度假了,她总不能空手过去。 “这有什么好不好的,明天我多带几套衣服过去,你穿我的不就行了,反正我们个子也差不多。” 蔡书虞丝毫没把她的担心当回事,怕她再推诿,又强硬地追加了一句,“总之,要什么东西我都会帮你准备好的。你要是一定想穿自己的衣服,我明天先去一趟宿舍帮你拿。 你人过来就可以,去年我生日你就放了我鸽子,这次要是还这样,我要生气了!” 听着她声音里的跌宕起伏,乔以越隔着手机都能看到她瞪眼的样子,便不好再推辞了:“好的,那麻烦你了。” 接着又说:“也不用专门去取了,借我几套你的吧。” 挂了电话,她盯着暗下去的屏幕发了一会儿呆,末了轻轻叹了口气。 其实她以前是不会答应这类邀约的,太过于私人性质了,还有对方的舅舅在,一下子把原本只简单停留于两人层面的关系往深里推了一点,她素来是不喜欢和其他人牵扯太多的。就算是朋友,也不会过多地深入对方生活中。 只是蔡书虞眼里的期盼太明显,那一丝小心翼翼又叫人心软,她不禁想起当初在主题曲评级后,蔡书虞对她说:“其实我还以为你不会搭理我了。” 那时候蔡书虞似乎是差不多的神情,不过期待少一些,担心多一些,仿佛正捧着易碎的水晶,唯恐一不小心就摔碎了。 于是她想都没想就答应了,等意识到似乎有些不妥,已不好改口了。 她又想起前阵子蔡书虞那句没头没尾的话。 ——“我不会变的,我会一直对你好的。” 时隔多日,那几个字依然在她心底回荡着细小的余音,听得久了,心跳都不由自主跟着一起颤动。 仔细想的话,这句话其实也没什么,她们时常黏黏糊糊待在一起,亲密的话语张口既来,发誓保证数不胜数,这句话不过是其中之一,甚至还略显普通,可她一想起来,就觉得古怪的感觉藤蔓似的绕上心尖,她愈想,就缠得愈紧,直至呼吸都有些酸、有些闷。 再联想到蔡书虞进组前的种种怪异举动,她总觉得自己似乎窥见了什么,却不那么真切,隔着厚厚的雾,只有一团模糊的影子,抓不住,辨不明,只在心里落下一丝焦灼和另外一些难以辨识的情绪,想得多了,雾中的影子就变成了一团乱麻,越理越乱,直想到脑袋发昏,都难以道出个所以然。 “算了。”她嘀咕道,想了想,她打了个电话给翁品言,和她报备了一下假期的行程。 与她心中莫名其妙的踟蹰相比,翁品言的心情倒是简单得多,听完后就高高兴兴说:“不错啊,和蔡书虞搞好关系,没坏处,你知不知道她在谈的那部剧,可是要卫视播放的黄金阵容群像剧,能谈下来,身价可又要涨了,你们关系好,也方便我们团队之间合作嘛。” 翁品言都说到了这份上,她便彻底失了回绝的借口,只能把那些理不清的头绪都抛到了脑后,抓紧时间闭眼睡了一会儿,然后就行色匆匆前往机场。 飞机落地后,她在粉丝的簇拥下进了公司的商务车,去了附近一家具乐部的地下停车场,那里,蔡书虞在等她。 得知需要中途换乘的时候,她还有些奇怪,不明白为什么蔡书虞不直接坐公司的车在机场等她,等到了那里,她就反应过来。 只见蔡书虞靠在一辆看起来很拉风的跑车上,见到她来了,就兴高采烈挥了挥手,然后抬起下巴,露出略得意的表情,似乎在说:“看,酷不酷?” 乔以越结束工作就赶了过来,没怎么休息,风尘仆仆的,妆也化得匆忙,有些精神不济,所以下车后没大声打招呼,只慢吞吞走过去。 蔡书虞和她截然相反,约莫是这几天休息够了,整个人看起来都光彩照人的,见她走得慢,像是等不及了似的,跑过来拉了她一把,接着旋风似的把她带到车边,敲了敲车盖,笑眯眯说:“怎么样,我亲自来接你,够排场吧!” 那是辆雀尾蓝的阿斯顿马丁,乔以越不懂车,只知道一眼看上去就是贵得离谱的那种。 她要是在机场上了这样的车,都不知道报道里会写成什么样子,也难怪蔡书虞要她先来这里。 这家具乐部是会员制,收费昂贵,她们在这里碰面,不至于被媒体拍到。 可还是好麻烦的感觉啊,她心想,公司的车直接过去也没什么不可以,不过看蔡书虞一脸求表扬求夸奖的表情,她也说不出扫兴的话,伸手捏了捏对方的脸,笑了笑说:“车不错,谢谢。” “哼哼,毕竟是我。”被夸了,蔡书虞就高兴了,还特地绕到另一边帮她开了门,做了个请的手势,等她上车后再帮她关上车门,这才上了车,欢快地说,“再带你兜风。”就一脚踩下油门。 她本意是想展现一下这辆车的优良性能,可惜选错了地方,上海城区的路况,五步一塞十步一堵,车速根本没法拉起来,只能在水泄不通的车流中蜗牛般一寸一寸往前挪。 “怎么能堵成这样啊。”看着前方望不到头的车队,她不禁不满地鼓起了脸,其实她很少亲自开车,往日大部分时候都舒舒服服坐在后座,玩玩手机,或者闭眼补眠,根本不需要留心路况,这次为了向乔以越显摆,才开了这车过来,这还是借的她舅舅的,她嫌自己那辆不够闪耀夺目。 结果上了路,连油门都踩不下去,被她舅舅夸得天花乱坠的引擎全无用武之地,还不如非机动车道上乱窜的电瓶车快,要是不换乘,公司的车都能驶出城区了。 瞅见路边一个外卖小哥的嗖得飞驰而去,她脸都要绿了,乔以越见状轻咳了一声,才忍住没笑出来。 她怕自己笑出声了,会被蔡书虞丢出去,这样可真的要上新闻头条了。 那点心思却被看穿了,蔡书虞剐了她一眼,随后闷闷地说:“你要笑就笑吧,我哪里知道会耽搁那么久啊。” 乔以越却只抿了抿嘴,轻轻捏了一下她的手,说:“辛苦了。”接着就闭上眼,打算趁这功夫养养精神。 好不容易挪出了最繁忙的路段,上了环路,又离开了闹市区,蔡书虞终于能把油门踩到底了,便再次露出得意的神色,正想对乔以越夸夸其谈一番,喊了一句“小越”,却没得任何回应,扭头一看,才发现乔以越已经睡着了,她眼下泛着淡淡的青,想来是真的累,蔡书虞只能委委屈屈地撇了撇嘴,然后在心里把昨天的自己骂了一通。 没事搞什么花样,不然都可以到了,还能和乔以越一起睡个觉呢。 好在这车速度真的很快,她只叽叽咕咕抱怨了一会儿,码头就到了,她停了车,推了推乔以越把她叫醒,见她还是没什么精神,就替她补了下口红,然后就拉着她去找她舅舅了。 她舅舅已经在船上等了,那是艘大型游艇,船上设施齐全,有十几套客房,配有船员、服务生、厨师、医护等等,还有观光了望台,简直是座水上移动酒店。 蔡书虞的舅舅叫蔡正誊,见她们到了,立刻笑容可掬迎上来,亲昵地揉了一把蔡书虞的脑袋,就向乔以越伸出手:“小乔你好啊,经常听小虞提到你呢,听说是个大美女,只后悔比赛那次没看清楚,现在终于有机会了,哈哈。” 乔以越的脸色僵了僵,蔡正誊话里的轻佻她听得一清二楚,并不是第一次遇到了,但还是不免有些不快,就在这时,蔡书虞啪地打掉蔡正誊的手,把乔以越护到身后,板起脸说:“舅舅,小越是我很重要的人,你要是不正经,我现在就走。” “啊,不好意思,失礼,失礼,我没有那个意思,是小虞的好朋友,也就是我的侄女啦。” 蔡正誊立马变了态度,他是个花花公子,见了漂亮女人就少不了油嘴滑舌,他本来以为这是蔡书虞随便带过来解闷的朋友,所以心里并不那么在意,但蔡书虞都这么敲打了,他就懂了,接下来都规规矩矩的,摆出了舅舅该有的样子。 乔以越总算松了一口气,朝蔡书虞投去感激的一瞥,蔡书虞则附在她耳边说:“没关系,有我呢,再说我舅舅不是坏人,就是有点不正经。” 除了蔡正誊,同行的还有五个人,一男四女,男的叫齐昊,三十岁出头,长得很英俊,头发半长,是个画家,据蔡书虞介绍是她妈妈的朋友,他明明只比蔡书虞大了九岁,但是对待蔡书虞却比蔡正誊还像父母辈的,乔以越看着不免觉得有些奇怪,但她没兴趣多打听别人的事,多看了两眼,就抛到了一边。 四个女的都是蔡正誊的朋友,名字都是“Alice”、“青青”之类的,比起朋友更像是红颜知己,乔以越不禁暗暗嘀咕:蔡书虞的舅舅还挺会玩的。接着她又想到了蔡书虞那丰富的情史,便想:这大概和遗传也有点关系。 行李一早就送上了船,人齐了,就能出发了。 这时已临近傍晚,乔以越站在甲板上,看着远方海面上跃动的阳光,不知不觉入了神,她小时候去海边旅游过,看过很漂亮的海景,但现在置身于其中,眼中所见的和当初站在岸边看到相比,又是焕然一新的景象了。 “好看吗?”蔡书虞端着两杯气泡水过来,递了一杯给她,然后站在她身边,发出了一身舒服的叹息,“至少风还算清凉。” 乔以越偏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喝了一口饮料,感受着凉爽的感触一路滚到腹中,接着便移开目光,点了点头,说:“很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好戏还在后头x 第111章 暗流 船上活动项目很丰富,有桌球室,有露天烤台,还有游泳池,有些是船上自带的,有些是特地订制的,而所有的都是蔡正誊一手包办的,他很会享受生活,说难听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纨绔。 乔以越总听蔡书虞说她妈妈如何雷厉风行、如何精明强干,在过来前,一直以为她舅舅也是那类人,在商场上混得风生水起那种。 等上了船,才发现自己想当然了,蔡正誊懂的东西很多,但基本都是吃喝玩乐领域的,和商业精英这种形象毫无关系。 于是她不禁开始好奇,蔡书虞的妈妈是什么样的人,她能从蔡正誊和蔡书虞身上看到享乐主义的共性,区别可能就是蔡书虞还有点事业心,而蔡正誊一点都没有,但都和“铁腕”这类形容相去甚远,两人都整天乐呵呵的,看起来不知愁为何物。 晚上的项目是钓鱼,乔以越上船时没什么精神,先去睡了一会儿,没有参与下午的活动。 这会儿不好再缺席,虽然对钓鱼一窍不通,还是去拿了一根鱼竿,装模作样地甩钩,再把鱼竿往扶栏上一靠,接着就不管了,蔡书虞同样不会钓鱼,和她一样也只是做了做样子,两人相邻而立,不约而同做了一套差不多的动作,便相视一笑,然后开始闲聊。 聊到一半,高声阔论插了进来,乔以越瞥了眼不远处的声音来源,发现是蔡正誊在对Alice侃侃而谈,从诗词歌赋聊到名驹红酒再聊到酒杯的烧制工艺,不禁多瞧了几眼,随后好奇地问:“你妈妈也和你舅舅那样懂那么多吗?” “嗯?”蔡书虞扭头看了一眼,便撇了撇嘴,嘀咕道,“我妈妈才没那么不学无术。” 某种程度上,乔以越非常认同她对她舅舅的看法,但又忍不住心想:就这么直截了当说出来没问题吗? 蔡书虞看出了她的惊异,便笑了笑要她不要紧张:“也没什么,我妈妈都是这么说的,家里的生意都是我妈妈在打点,舅舅他平时就游手好闲的,到处玩玩。 他比我妈妈小好多岁,我妈妈说是小时候宠坏了才会这样,可是现在已经改不过来了,不过他很疼我,我也挺喜欢他的。” 她想了想,又说:“我妈妈其实不喜欢我和舅舅一起玩,欸,她就是怕我学坏,这次还特地让齐昊跟过来,什么嘛,我就那么靠不住嘛。” 乔以越才说了一句,她就叽叽咕咕说了个没完没了,末了还要问乔以越:“我觉得我很靠得住啊,不是吗?” “是是是,小虞很可靠。”乔以越勾了勾唇角,笑得有点无奈,说话时她去看了看齐昊,只见他没有钓鱼,而是坐在露台抽烟,时不时往蔡书虞这边瞥一眼,还真是在监督的样子。 她又瞥了眼不远处蔡正誊自命不凡的模样,便觉得她大概知道蔡书虞那股浮夸劲是从哪继承的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三岁看老,大抵就是这样。 想来她妈妈也是怕她走上她舅舅的老路,才会把年纪小小的她丢去国外历练,还只按月提供只够温饱的生活费吧。 不然,蔡书虞恐怕只会变成蔡正誊的翻版,整日花天酒地、不学无术,也难怪蔡书虞的妈妈要找人盯着。 这么一想,她心中不禁闪过一丝庆幸,现在这个蔡书虞虽然看着有些娇气,但是工作起来还是蛮能吃苦的,很少抱怨,顶多偶尔撒个娇,但是该做的一样都不会落下。 如果说蔡书虞一开始的走红归功于运气,那维持到现在,就离不开自己的努力了,这样的事,蔡正誊这类人大抵是做不来的。比起那样的蔡书虞,乔以越还是更喜欢现在这样的。 虽然骨子里还是带着点大小姐脾气,会任性,有时候会莫名其妙发脾气,有着这样那样的小毛病,但大体上是个很好的人,会对困境中的她伸出援手,能尊重她,给她留下旁人不曾注意的体面,能让她觉得温暖。 如果蔡书虞变成和她舅舅那样,乔以越觉得她们多半是没有机会成为朋友的,哪怕依旧被推到了同一档节目里,至多也就是点头之交的程度。 那样就太可惜了,她心想。 如果不曾拥有过倒也无所谓,现在她已经得到了这份宝贵的情谊,在其中收获了沉甸甸的温暖和快乐,再设想失去,心中便难免涌现出深深的遗憾。 “怎么了?”见她兀自出神,蔡书虞推了推她,还歪着脑袋凑近打量她的表情。 现在已经入了夜,船上灯照再好,也不及白日里的阳光,何况她们还在甲板上,视线所及处都昏昏暗暗的,蔡书虞这般靠过来,乔以越觉得眼前忽地一暗,待光线徐徐渗入,视野恢复明晰,瞳眸里便已被蔡书虞的模样占满了。 刚下飞机时她舟车劳顿,见了蔡书虞,也没顾得上细细打量,补过觉后,眼下终于精神了些,目光在蔡书虞脸上扫过,心里莫名涌起些别的情绪。 或许是光线暗,又或许是真的很久没有见过面了,她总觉得现在的蔡书虞和几个月前有些不一样,可要说是哪里不一样,她又说不上来。 眉毛、眼睛、鼻子、嘴唇,她逐一看过蔡书虞的五官,暗暗与记忆里的样子比照了一下,便发现并没什么区别。 脸依旧圆圆的,白白嫩嫩,肌肤吹弹可破,眉毛细长,眼角有些锐利,鼻尖小巧圆润,嘴唇丰润,哪里都和以前一般无二。 就在她琢磨之际,一阵风吹过,把一阵香水味送进了她鼻腔,之前只是淡淡的,若有似无缠绕着,这时忽地浓了好几分,她眼中便划过一丝了然。 原来蔡书虞换了香水,她以前偏好清新风格,这与她活泼可爱的形象定位也相符,现在却换了馥郁浓烈的,意识到之后,乔以越再吸了几口气,便不禁觉得这香味浓得有些醉人,闻得多了,连带着胸腔中什么地方都烧了起来似的。 “小越?” 她看到蔡书虞的嘴唇一张一合,声音却缓了几拍才落入耳中,轻飘飘的,羽毛似的抚过灼烧的那处,牵起点点涟漪,而后徐徐推送至全身各处,连呼吸中都渗入了几分轻颤。 这是怎么了?她动了动嘴唇,似想要问出这句话,却像哑了似的,什么声音都发不出。 而后,她看到蔡书虞愣了一愣,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忽地如凝固了一般。 可紧接着,静止的目光便又动了起来,直直地看入了她眼底,眸子似一瞬亮了亮,纷涌而至的情绪交替闪过,最后定格在几乎要溢出的欣喜上。 “小越。” 她又听到了自己的名字,随后,便见蔡书虞笑了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映出海面上的粼粼波光,晶莹剔透,似在里面撒了一把钻石。 “女士们,先生们,已经上钩了好几条大鱼。接下来,为了庆祝我们相聚在这个美妙的夜晚,就把它们做成美味的烤鱼助兴吧!” 突然,蔡正誊拿腔拿调的声音传了过来,一瞬打破了乔以越耳中的宁静。 僵持的气氛片刻间就支离破碎,她终于从眼前几近凝固的景象中抽离思绪,这时才注意到她和蔡书虞离得那么近,鼻尖几乎要碰到一起,而蔡书虞要是眨眨眨眼,睫毛都要扫到她脸上了。 “啊。”她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猛地后退一步,不想甲板上有水,脚打了个滑,身子一个趔趄,后背就撞到了扶栏上,胳膊撑了一下才稳住,却把原本靠在上面的鱼竿扫了下去。 “欸?当心点。”蔡书虞与她同时发出惊呼,声音叠在了一起,都分不清是谁的了,她往前一步,一手拉住乔以越,另一只手探出去,捞住鱼竿提了上来,一看上面鱼饵都被吃光了,便似笑非笑扫了乔以越一眼,打趣道,“你到底是在钓鱼,还是在喂鱼啊?” “我、我本来就不会钓鱼嘛……”乔以越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不知是因为片刻前的失神,还是因为鱼上钩了都浑然不觉,低声辩解了一句后,听到蔡正誊又在喊她们了,就轻轻挣脱蔡书虞,快步赶去了已经搭起烤架的露台。 鱼已经在烤了,香味蔓延出来,她却没什么胃口,心里还想着刚才的出格举动,眼里闪过一抹懊恼,忍不住抬头敲了敲脑门,心想:不光蔡书虞变奇怪了,自己也变奇怪了。 ——“我会一直对你好的。” 鬼使神差地,这句话又飘进了耳朵里,而光一闪一灭,倒似驱走了雾气,那些捉摸不定的心绪悄然露出了几分轮廓。 焦灼感再度在胸腔中蔓延,堵得哪里都闷得慌,她回想刚刚蔡书虞的模样,心里莫名生出几分不舍,明明刚刚那么靠近地打量过了,现在却又觉得还是有些看不清,忍不住想要再去看一看,看看她的眼睛,看看她笑起来唇角的弧度。 她听到轻快的笑声自背后传来,是蔡书虞在和齐昊说话,她身子一僵,下意识想回头,可才稍稍转了转脖子,却忽地迟疑起来,昨日想要逃走的心情再度涌现。 可这是海上,她就是想走,也走不了。 末了她只能又敲了敲脑门,想压下那些奇奇怪怪的情绪,这时她瞥见吧台上有几杯饮料,看起来是果汁,就随手拿了一杯,一口气喝光了,冷饮果然能抚平浮躁,喝完一杯,她便觉得心浮气躁稍稍平息了些,于是又拿了一杯,一边看看海景,一边喝,不知不觉又喝掉大半。 “咦?小越,你喝的什么?”蔡书虞的惊叫贴着耳廓响起,她一转头,就对上了蔡书虞惊愕的目光,手中的杯子被拿走,一条手臂绕了过来,环住她的腰,她这才发觉脚有些发软,热意正从胃里窜上来,呼吸彻底烧了起来。 原来那两杯不是果汁,是鸡尾酒。 “舅舅,我不是说了么,小越不会喝酒,含酒精的你标记一下啊。”蔡书虞匆匆倒了杯牛奶给她,转头就朝蔡正誊发难。 蔡正誊连忙赔罪,乔以越却摇了摇头,说:“是我没注意,没事的,度数不高,还行。”她都没喝出酒味,想来度数不会多高。否则,哪怕再心不在焉,也不至于察觉不到。 不过虽然不至于醉,但终归沾了酒精,脑子不免笼上一层薄薄的浑噩,她喝罐啤酒都会脸红犯困,这会儿差不多喝了两杯颇有后劲的鸡尾酒,自然无法像没喝前一样精神,喝了点牛奶,就寻了个借口,先回房了。 她走得平稳,蔡书虞却不放心,要扶她回去,被她回绝后,还是继续跟着,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房间,她刚想说自己真的没事,让蔡书虞回去继续玩,可话未出口,手腕就被拉住,随后眼前又是一暗。 蔡书虞再次凑了上来,却没和上次那样,在她面前几公分处停住,而是继续靠近了一点。 她感觉到温热的气息打在了脸上,温度比以前任何一次都高。随后,唇上扫过羽毛般轻柔的触感。 那是一个吻,蜻蜓点水般,才触到,就退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要小看直女的行动力,看看带四个美女出来玩的舅舅,小蔡姐,驾轻就熟,遗传,了不起(拇指 第112章 潮涌 乔以越眨了一下眼,思绪一瞬间彻底断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半晌,她又眨了一下眼,才勉强辨识出刚刚发生了什么,而蔡书虞的脸已经红透了,仿佛她才是喝了酒的那个人。 “小越,我喜欢你。”蔡书虞的声音落入她耳中,轻轻的,甜甜的,好似每个音节都用糖浆反覆刷过,又在太阳下融化,闪耀出雀跃的光芒,“你也喜欢我,是不是?” 用的是问句,语气却异常笃定,好像早已将一切都握于手心。 喜欢?脑海里那根堪堪续上的弦又被拨了一下,传出延绵不绝的回音。 紧接着,那团缭绕多时的雾骤然散开,时隐时现的轮廓悉数暴露在她眼中,每一寸细节都清晰无比。 原来是“喜欢”。 乔以越暗暗念出那两个字,只觉得每个发音都滚烫无比,轻轻在喉间擦过,就会留下灼伤的痕迹。 她对外界情绪的接受度很低,对内在的也一样,所以时常无法准确感受到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也经常理不清自己的头绪。 可她只是迟钝,不是愚蠢,大大小小的告白经历过了不少次,这时蔡书虞已做得那么明显,她不可能把那句“喜欢”曲解成朋友的“喜欢”。 恍然大悟之际,才发现这所有的情绪都有迹可循。蔡书虞那些毫无征兆的恼怒,医院里她的眼泪,还有之后她和庄楚唐的古怪举动,一切都有了解释。 甚至她自己也早已有所察觉,这些天,她总想着蔡书虞那句“一直对你好”,在那时,她并没有指明自己是因为什么事而心生感慨,而那句话却依旧直直撞入她耳中,如今想来,那便是脱口而出的誓言,那时她觉得莫名,却又心绪动摇,便是因为隐隐感受到了其中蕴藏的感情,可是她实在不擅长处理这些,看不清,想不透,又因为太忙了,便搁置于一边,不愿再多想。 但那些繁杂的情绪并不会因此消失,只会在那里积累得越来越多,直到明明白白地暴露在她眼中。 原来是因为蔡书虞喜欢她—— 那她呢? 她抿了抿嘴唇,对于被表白,她早已有一套说辞熟稔于心,无需回忆就能一字不落全部说出来。 暂时想以事业为重,没有精力,公司不允许,爸爸妈妈不希望她那么早恋爱,顾左右而言他,没挑明的假装不知道,挑明的迂回避开,体面周到滴水不漏。 除了林瑜,她想她那时大抵是真的动了心,林瑜太过优秀,他们之间的相处又经历了累月经年,分别又重逢,疏远再靠近,而对方始终如一,这足够她放下戒备,动了尝试去接纳他的念头。 可最终还是无疾而终,有些东西,她终究是放不下。 察觉到了她的分神,蔡书虞脸上掠过一丝不满,蹙起眉,眼里也溅出了几点恼火,可很快她就舒展眉心,目光重新变得柔和,她发出一声低到只剩气音的叹息,然后轻轻抚上乔以越的脸,说:“小越,不要想别的,你现在只要想我就好了。”她的指腹缓缓地划过乔以越的脸颊,一点点地往下,落在她下唇,摩挲着,勾勒出口红的轮廓,最后停在唇角,“你喜欢我吗?” 她又一次问道,舌尖吐出这几个音节的同时,抬起乔以越的脸,嘴唇再度覆了上去,尾音只稍稍露头,就消失在相抵的唇间。 依旧是轻如羽毛的亲吻,只不过比之前逗留得更久了一些。 这次,乔以越清晰感受到了蔡书虞嘴唇上的温度,还有比片刻前的指腹更柔软的感触,香水味扑面而来,汹涌异常,仿佛那不止是气味,还是刀剑,划开皮肤,透过渗出的殷红,没入血管,一点点将四肢百骸每一个角落都落下这香味的印记。 乔以越的呼吸骤然乱了,心跳染上了慌张,几十分钟前、昨天、或者从不知晓时就曾浮上心头的茫然失措又一次闯入脑海,比任何一次都清楚明了,她下意识想要挪动脚步,后退、逃离,偏偏脚下像生了根,她费尽全力,也只微微转了一下脚尖,然后就彻底失了力气,整个人都被蔡书虞的气息牢牢包裹着,连腿都开始发软,好似醉意又上了头,火热滚烫的温度从腹腔一路灼烧至唇畔。 腰被搂住了,蔡书虞离开她的嘴唇,又在她脸上啄了一口,随即轻轻笑了一声:“你喜欢我,我能看出来的。” “我……”乔以越终于抬起眼,迎上了蔡书虞的目光,她想问:你看出来的什么? 可思绪转瞬飘回了钓鱼时那一幕,眼里猝不及防被蔡书虞的模样占满,她就看得出了神,连鱼饵被吃尽都毫无察觉,而蔡书虞注意到她的愣神,忽地眼含笑意,眸光中染上不可逼视的热切,就和现在一样。 砰砰砰,她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那么大声,那么剧烈,震得她头脑发昏。 她可以轻易推开蔡书虞,只要说一个“不”,这令她无所适从的一幕就能戛然而止,可这样的念头只一出现,她就觉得手足有千斤重,嗓子也似被钢筋水泥封住,透不出只言片语。 酸楚弥散,混入本就乱成一团的心绪中,把脑子搅得更加凌乱。 眼下一圈一圈缠上心头的是她未曾经历的感觉,和面对以前那些追求者、和面对林瑜时的感觉都不一样,她试图去理清,可大抵真的是酒精上了头,她越努力去想,越觉得脑子浑浑噩噩的,像掉进了浆糊里,辨不出本来模样。 她只知道她喜欢和蔡书虞在一起的。一起聊天,一起练习,一起打闹玩耍,或者什么都不做都可以,她喜欢蔡书虞的陪伴。 或者说,已经习惯了,只要想到蔡书虞的模样,或者一言一笑,她就会很开心。 她很珍惜她们两人的关系,不想失去,即便只是偶然的假想,也会因此痛惜不已。 不管蔡书虞做什么,她都不会真正生气,哪怕是现在—— 这两个吻,她并不排斥,可这就是喜欢吗? 她不怎么敢确认,也没有力气去确认,脑袋昏沉得愈发厉害,她觉得她需要一点时间,好好想一想。 可蔡书虞却不愿放开她,反而将她抱得更紧,一只手紧紧扣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扶住她的后脑,手指插入她发间,顺着发丝由上而下,轻轻抚过她的耳根、后颈、肩胛,亲吻又一次落了下来。 她终于动了一下,抬起了手,抓住了蔡书虞的衣袖。 一夜,风平浪静,太阳准时升起,在海面上投下金灿灿的光,也透过玻璃,照亮了昏暗的船舱。 手机嗡地震了起来,是闹铃响了,乔以越从被子里探出手,想去拿手机,可在床头摸了一圈,都没摸到,她疑惑地睁开眼,抬起头打算去看一眼手机到底在哪,只是稍一动,就觉得头疼欲裂,身子酸软,嗓子也干得快要冒烟。 茫然地眨了眨眼,她便想起了昨晚那两杯鸡尾酒,脸上闪过一抹懊恼,正想起身,就发现肩膀被压得死死的,想来是蔡书虞,在船上,她们被安排在同个卧房。 她轻轻嘟囔了一声,抬起一只手敲了敲脑门,试图宿醉的浑噩,接着转过头想叫蔡书虞起来,一眼就瞥见蔡书虞露在被子外面的肩头有几点的暗红,不禁一愣。 那是…… 淤痕?不对,看起来是—— 下一秒,昨夜的画面悉数涌现,每一帧都清晰无比。 心跳顿时漏了一拍,背脊也攀上几分凉意,她顾不上酸软麻痹,猛地将胳膊从蔡书虞身下抽出来,再瞥见自己身上暧昧的印子,身子下意识往后一撤,险些直接翻下床去。 被她的动静惊扰,蔡书虞缓缓睁开眼睛,她眼里还带着迷糊,显然尚未清醒,目光落在她脸上,便笑了笑,然后探过身子,在她唇角亲了一口,随即抱住她的胳膊,又闭上了眼,沉沉睡了过去。 感受着紧贴在手臂上的温度,昨夜的种种忽地明艳了几分,她刷得红了脸,再看蔡书虞毫无防备的睡眼,她心里忽地生出几分满足。 一直徘徊在脑海中的逃跑念头蓦地失了重量,跌进了瞧不见的角落,变得无迹可寻。 好像,就这样也不是不可以,她的心跳加快了,许多昨夜摸不着的思绪也渐渐变得明朗起来。 她曾经唯一动过心的对象是林瑜,可那份悸动拿来和现在相比,却也算不得什么了。 她依然会犹豫、会害怕,可昨晚,她并非是一无所知的,或许在酒精作用下意识有着几分朦胧。 但是她知道的,自己默许了什么,又做了什么。 一瞬摸清了那些念头后,困倦便浮上心头,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想着是不是可以再睡一会儿。 这是假期,她可以晚一些再起来的。 闹铃声又响起来,她在不远处的地板上看到了手机,边上是两人的衣服,散落了一地,她又是一阵局促,还好她的行李箱就在床边,还没来得及收起来,她费力地从蔡书虞怀里抽回手,披了件睡衣就下了床,捡起手机,关了闹钟,再把地上的衣服都丢进了洗衣篮。 做完这些,她正想回床上再躺一会儿,手机又震了震,确实翁品言给她发了消息:你们是不是明天返航,到时候我去接你吧,晚上有个饭局,带你去认识点人,记得打扮漂亮点。 她回了条:好的。 接着,她翻了翻消息记录,发现基本都在谈同一个话题,昨晚吴子萱的新电影宣布开机,又是大手笔大制作,大家都说她了不起,出了那样的事,低调几个月,就强势复出了。 乔以越不禁想到了王若霖,同样的事,她却不得不暂停活动,远走异国,此前的所有努力都付诸东流。 区别是什么?区别就是吴子萱地位高,背后有人支撑,所以能够全身而退,继续在娱乐圈混得风生水起。否则只要一张照片,就能毁掉一切。 想到这里,寒气忽地窜了上来,她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终于彻底清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可以找找wb顶置:阿八想当个好人; 以及,他妈的都怨吴子萱,支持蔡小姐鲨了她(逃了 第113章 戛然而止 太阳刚升起,红彤彤的,在海天交接处涂抹出绚丽的色彩,和傍晚有些相似,但是颜色要更亮一些,象征着新的开始,充满了朝气。 乔以越站在在船尾,却看不到那愈发明亮的光芒,眼里灰濛濛的,宛若在迷雾中行走,找不到出路。 在意识到做了什么,以及可能要承担的后果后,她的心跳几乎都停了。 紧接着,便如坠冰窖般,寒意窜上,转瞬蔓延至指尖,冻得她忍不住浑身战栗,等反应过来,她已经离开了房间。 与其说是离开,不如说是落荒而逃,脸没洗,头没梳,甚至顾不上好好换衣服,随手扯了件外套一披,踩着拖鞋就走了出去,沿着走廊一直走,遇到楼梯就往上,然后继续,最后被护栏挡住,眼前是翻滚的海水,拍打在船身上,溅出雪白的浪花。 她走到了甲板最边上,已无路可去,她只能握住了扶栏,手指不住扣紧,试图以此叫自己冷静下来。 微凉的海风抚过,带走了身上残留的旖旎气息,也渐渐拂去了她心头的方寸大乱,随后涌上的是无尽的焦虑和懊悔。 不该来的,她心想,在对那些异样有所察觉时,在意识到这场旅游超出了一直以来遵守的界限时,就该回绝的,可她还是来了。 因为疏忽,因为侥幸,又或者因为—— 她眼前一瞬闪过蔡书虞的笑容,心跳一时加快,但很快又跌入无望的深渊。 是的,她没有办法拒绝蔡书虞的请求,哪怕一早就生了退意,却还是对其中的不妥视而不见,一头撞了进来。 这大概就是喜欢吧,她默默念着那两个字。 与外界的揣测截然相反,她的感情经历近乎于无,她不愿与任何人走得过近,只想守在自己的世界里,这样才足够安全。 她曾以为对林瑜的那份心动已是她能做到的极致,她答应了约会,甚至认真考虑是否要接受,而在分开后,她难过了好几天,她以为这就是她最大程度能够体会的感情。 现在一切都变了,她变得快要忍不住自己,她几乎不敢相信,她就这样轻易接受了——可她确实接受了。 昨夜的画面再次跃入脑海,心跳不由自主地快了起来。 她们像双生树一样纠缠在一起,缠得那么紧,几乎要融为一体,那时候,她虽然有点醉,却不至于意识全无。 相反,她记得很清楚,记得蔡书虞对她说的话,记得皮肤由微凉渐渐变得滚烫无比,记得起初自己的惊慌失措——也记得最后心里的欢喜和渴望。 蔡书虞不一样,虽然无法说清到底是怎么个不一样,但她知道的,蔡书虞不一样,和林瑜不一样,和她认识的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样。 其实她也不弄不大懂,她们是怎么从陌生人变成朋友、随后又变成现在这样的。 印象里每一天都和前一天没什么差别,可是再回看更远的过去,就发现变化已翻天覆地。 刚认识的时候,虽然蔡书虞待她很热情,可她其实并没有多在意,就算没了也不会觉得可惜,有时候甚至会觉得麻烦。 可现在,她已全然失了当初的淡漠,她会对蔡书虞产生好奇,会尽可能满足对方的期待,不愿让她有一丁点儿失望。 大概因为蔡书虞是女孩子,她们又总是很亲密,她理所当然地将这些珍视的心情都当成了友情,才迟迟没有察觉。 昨晚蔡书虞说了那么多次“喜欢”,又问了她那么多次,她却始终无法说出一个确切的答覆,大概是受了酒精影响,没法好好思考。 现在一夜过去,酒劲过了,又吹了好一阵子冷风,她终于能理清昨晚缠成死结的思绪了。 喜欢的吧,她想,她应该是喜欢蔡书虞的。 可是那又如何呢? 她脸上忽地露出难过的神色。 喜欢能做什么?喜欢什么都做不了,对她这样的人来说,喜欢只会成为绊脚石。 偶像这个职业——或者说她现在这份工作是不被允许恋爱的,更何况蔡书虞还和她一样是女孩子。 虽然网上总有人高呼“同性才是真爱”,偶像团队也时常炒作同性暧昧,将其作为卖点,比如说蔡书虞和庄楚唐,她们的配对在去年可谓声势浩大,收获了一大批粉丝,但营业毕竟只是营业,暧昧只可以是暧昧,一旦成了真,就不见得招人喜欢了。 虽然现在大家不至于在明面上大呼反对同性恋的口号了,但歧视仍无处不在,就像是灰尘一样,静静地潜伏在四面八方,很多人嘴上不说,心里都将其视若洪水猛兽。 尤其是女性偶像,本就置身于异常苛刻的审视中,被发现有男友都会导致粉丝流失、事业受创,如果被曝光交往对象是女人,那便是雪上加霜。 王若霖就是前车之鉴,原本势头大好,一夜之间什么都没了。 最可笑的是,那几张照片想要对付的人其实是吴子萱,乔以越在翁品言那听到了些传闻,有说是竞争对手斥重金买到的,也有说是吴子萱的幕后靠山发现她近来不太挺好就用这个敲打她,不管怎样,针对的只有吴子萱一个人,王若霖只不过是被牵扯进去的。 吴子萱确实受到了影响,几个月没有公开露面,据说原本在谈的一个品牌合作也被人抢走了,但也就这样了,她昨天宣布了新电影,意味着风波已过,她只不过被绊了一下脚,接下来还能继续在金碧辉煌的道路上走下去。 可王若霖却没法走下去了。 乔以越不会天真到以为当事故发生时,自己可以是吴子萱。事实上,她比王若霖还不如。 在她什么都没做时,已有无数脏水泼向了她,那时她的每一步都像踏在悬崖畔的索桥上,稍有不慎就会摔得粉身碎骨。 现在她的境遇虽然看似好了很多,但翁品言是看在她可能带来的价值上才在她脚底铺上了路。 翁品言是这么和她说的:“这个圈子里最不缺的就是人,漂亮的、聪明的、努力的,一应俱全,最不缺的就是想红的,我说这话什么意思你懂吗? 这是在警告你,你是有你的优势,才会脱颖而出。但同样,你的替代品也很多,所以给我当心点做人,哪天说错话,做错事,谁都救不了你。” 她正处于上升期,正在不断挤占别人的位置,单是和吴恺元那边的竞争,就快要发展到势同水火的地步了,许多人都虎视眈眈盯着她,想伺机把她拉下去。 当初仅仅是捕风捉影的谣言,就差点断绝了她的前途,她不敢想像,她要是真的有那些媒体所说的“黑料”,会招致什么后果。 而她若是没有价值了,脚下那条路就会立刻被抽走。 这样的后果,她承受不起。 她的事业好不容易有了起色,她终于摸到了梦想的一角,但现在什么都不牢固,什么都不稳定,一切都摇摇欲坠,她赌不起,也输不起。 渐渐明亮起来的阳光想,海水一波又一波拍上船身,永不疲惫,她站在甲板上,看着起起伏伏的水波,思绪随之起伏不定,身子却一动不动,似定格成了雕像。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突然传来蔡书虞的声音。 “小越?你怎么在这啊?我一直找你。”声音很轻,带着些迟疑,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 意识到自己竟然轻易察觉到了那道嗓音中的微小情绪,她不禁再度收紧了手指,将扶栏抓得更紧,深吸了几口气,到自认为积累了足够的勇气,才缓缓转过身。 可一看清蔡书虞的模样,那份自以为是的勇气霎时散得一干二净。 蔡书虞看起来刚起床,脸上还挂着几分疲累,她穿着睡衣,领口有些歪,应该是出门匆忙顾不上整理,而那双昨天一整天都笑盈盈、好似缀了钻石星辰的眸子,失了光,变得晦暗不明。 她想蔡书虞大抵是看出了什么,蔡书虞总是很敏锐,能够轻易看穿她心里所想的,甚至有些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情绪,在蔡书虞眼里都无处可藏。 “小越,你……”蔡书虞开了口,又顿住,沉默片刻后,却忽地弯起唇角,露出一抹故作轻松的微笑,“回去吧,海水冷,在这吹风,会感冒的。” 说完,她就往前走了几步,伸出手,似乎想替乔以越把披在身上的衣服拉好,乔以越却一言不发地往后退了几步,与她拉开了距离。 她的手扑了个空,脸上刷地失了血色。 “小越?”声音里的甜也碎了,生出了尖锐的棱角,轻易就能割伤人。 见着她苍白的脸色,和眼里的不可置信,失望和委屈,乔以越只觉得心上好似被狠狠划了一道,淌出了血,痛得她几乎要弓起身子。 呼吸沉重了几分的同时,她不由自主恍惚了一下。 蔡书虞对她那么好,被她喜欢,一定是件很幸运的事吧。 有那么一瞬间,她脑内甚至划过了瞒着大家偷偷交往的想法,就像很多艺人所做的那样。 但这个想法只昙花一现,就被她狠狠掐碎了。 世上哪有不漏风的墙?很多偶像私底下都在谈恋爱,虽然明面上不曾公开,但大多早在圈子里传遍了,没有曝光,只是没有必要罢了。 沉默了很久,她终于开口,声音很轻,但是在没有旁人的甲板上,已足够清晰。 “对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蔡小姐,冤有头债有主,都是姓吴的不好!! 第114章 要巡演啦 有时候,乔以越总会怀疑,蔡书虞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窍门,不然为什么总能如此轻易地看穿她的内心? 在她说出“对不起”三个字后,蔡书虞并没有如她所想那般露出暴怒的表情,而是上前,强硬地抓住她的手,说:“你是不是在害怕?” 接着她又说:“我会处理好的,你不用担心,不会出事的。” 她还说了很多,比如说她们本来就是好朋友,走得近一些不会让人起疑的; 比如说她的经纪人和助理都跟了她很多年,是值得信任的,不会走漏消息; 又比如她会格外小心,不会让人有机可乘的,就算真的出了意外,她也有能力第一时间买断所有情报。 乔以越不禁心想,蔡书虞是不是很早就开始准备了,考虑到了所有情况,并且全部做了妥善的安排,不但照顾到了她的所有顾虑,甚至一些她没想到的,蔡书虞都想到了。 蔡书虞已经为她建好了安全的营垒,可她却始终沉默不语,直到蔡书虞再也维持不了心平气和,声音被慌张和焦急占满,逼问她:“你明明也喜欢我的吧,试一下,不可以吗?” 那时她的后背已抵到了扶栏,被迫到了无路可退的境地,最后她终于缓缓开口。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每每回想起那个时候,乔以越眼里都会划过恍惚的神色。 她说了什么?对,她记得很清楚,她说:“我不喜欢你。” 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直白地将“不”说出口,以前回绝追求时,她总是会找各种各样的托词,字里行间透出一股情不得已的感觉,为彼此留几分情面。 可在蔡书虞面前,不知怎么,那些张口即来的推诿她一句都说不出口,好像不管说什么,都太过轻率了,连她自己都觉得蹩脚至极,可蔡书虞追得那么紧,不给她留一丝一毫的余地。最后,被逼得无路可退,她反倒冷静下来。 她看着蔡书虞的眼睛,一字一字,缓慢而清晰地将那句话说出了口。 话一出口,尘埃般四下飞扬的杂念瞬间了无踪迹,哪怕蔡书虞已经替她铺好了路,她却依旧不愿意迈出一步,就是因为不喜欢。或者说,没有喜欢到那个程度的缘故。 当初她虽然对对林瑜抱有好感,却连尝试的念头都不曾有,现在也是一样,她不会因为这份心动而离开自己的安全区域。 不够喜欢,也就是不喜欢吧,她这么想,她承认蔡书虞的话确实很动人,像蜜糖一样诱惑着她,但是她不信,也不愿去尝试,仅此而已。 ——她愿意相信的只有自己,不会将希望寄托在其他任何人身上。 她说出这句话后,蔡书虞一时间没有再说什么,似已无话可说,但也没有流露出任何过激的情绪,慌张和焦虑都消失了,只余风浪停止后的平静,片刻沉默之后,她再度开口,语气中已没有任何波澜:“我知道了,抱歉,让你为难了,昨天是我不好,那就当没发生过吧,这样对我们都好。” 然后她又问:“那我们以后还可以是朋友么?” 这是乔以越不曾预料的,她做好了被指责的心理准备,却没有想到蔡书虞如此轻易地接受了这个结果,还表现得异常大度和体面。 原来我们都是一样的,这对她来说或许也只是一场意外,并不会改变什么,乔以越心想,有那么一瞬,她觉得胃突然歪了一下,像是那附近有什么地方突然空了一块,但她无视了这股奇特的感觉,点了点头,轻轻应了一声。 得了她的允诺,蔡书虞便如卸下了千斤重担似的,轻轻笑了一声,就离开了。 船在当天就返航了,蔡正誊一脸不好意思地向所有人道歉,说是突然出了要紧事,得立刻回去。 乔以越不清楚这理由有几分可信,蔡书虞没有露面,她无从推断这到底是谁的意思。但这些都无关紧要了。 虽然那场意外最终以很体面的方式收场,但终归有些难以启齿,无论是昨晚的事还是今早的谈话,哪件都都叫她在短时间内很难以平常心态面对蔡书虞,而她们还被安排在一个房,一想到这个她就坐立难安,巴不得能早点走,得知能提早离开,她总算松了一口气。 船靠岸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齐昊提出由自己送蔡书虞和她回去,她立刻回绝了。 “谢谢,不过不用麻烦了,我联系了公司的人,司机已经到了。” 她这么说,注意到走在前面的蔡书虞突然回过头,她下意识想迎上去,看一下蔡书虞的表情,但下一秒就收住了,只若无其事地盯着脚尖前的路面,像是生怕摔倒似的。 蔡书虞和她一个团,住一个地方,按道理两人可以一起回去,就算分头走,也要说一声,她自己找了司机过来,实属反常,但两人都很有默契地对此闭口不谈,像是已心照不宣地签订了某种互不干涉的契约。 上了车,她把提前回来的消息和翁品言说了声,没提和蔡书虞的事,只照搬了蔡正誊的借口,翁品言察觉到了她语气有点不对劲,却只当她是累的,嘱咐她好好休息,明天饭局上不要丢脸,就挂了。 回去一路,她都盯着窗外发呆,来时她睡着了,没注意路边的景色,这时入了夜,看着差不多的绿化带,只觉得这整条路都索然无味,回程也漫长得像没有尽头似的。 到家,一推开门,客厅里黑魆魆的,只有屏幕发着幽光,应该是正在放电影,紧接着她就听到一声怪叫,一个人从沙发上蹦了起来,恰好亮起的屏幕照出庄楚唐略显呆滞的脸。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要明天么?” 庄楚唐拍了拍胸口,“大晚上的,进门都不吱一声,吓我一跳。”她说着开了灯,顺手把手机上的视频通话关了。 乔以越看到了上面小米的脸一闪而过,便猜到庄楚唐刚刚是在和小米连线看电影,看到有人进来才会那么慌。 “小虞……她的舅舅有点急事。”大抵是船上种种情形还残留着在脑海中,和眼前熟悉的场景碰撞后给人某种撕裂感,提到蔡书虞,她竟生出一股生疏的感觉。 “那真可惜,她舅舅可会玩了,有他在永远都不会无聊。” 庄楚唐叹了一口气,“我也好想去呢,就是菜小鸡她……” 说到这,她忽地捂住嘴,露出有些慌张的表情,然后连忙摆手:“没什么、没什么,什么都没有!” 看她语无伦次的模样,乔以越有些不明所以,但很快就明白过来。 之前她答应蔡书虞的邀约后,和庄楚唐提起过,还问她是不是也去,庄楚唐却说她这几天都没时间,这会儿听她这半句话,倒像是蔡书虞不让她去。 再看她一脸说漏嘴的心虚样,乔以越突然想起前阵子庄她的反常,就在她和蔡书虞去过迪士尼后,心中便忽地闪过几分了然。 想来是蔡书虞和庄楚唐说了这个事,庄楚唐才会频频做出莫名其妙的行为吧,这时候去回想,只一眼就能瞧出快要从她们的言行举止里溢出来的意图。 她也想起来了,为什么那时候会觉得蔡书虞卷发尾那个动作眼熟,这个动作在蔡书虞几乎所有角色身上出现过,那大概是她用来演绎紧张害羞的习惯方式,那几天她正在揣摩新剧本,大抵是一不小心把这个小动作带了出来。 太明显了,为什么我那时候一点都没注意到,乔以越忍不住苦笑。 这时听得庄楚唐问蔡书虞怎么没一起回来,她推说自己也不清楚,就回屋了。 其实有那么一瞬间,她很想问问庄楚唐这个知情者,为什么不告诉自己,或者不拦住蔡书虞,在整个过程中,但凡她能听闻一点风声,又或者有人劝一下蔡书虞,最后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但是话未出口,她就先一步失了兴致。 问了又如何呢?什么都改变不了。 一回房,她就瘫倒在床上,可几乎是躺下的瞬间她就弹了起来,怔怔盯着床单被子以及那个硕大的抱枕,露出复杂的神情。 蔡书虞进组后就没回来住过,她们仅有的几次见面都是在酒店,而她卧室里的所有东西都清洗过了,本应不存在任何蔡书虞的气味,可刚刚她却分明闻到了果香,铺满了整张床,她一躺下,就将她团团包围。 她甚至还在自己身上闻到了蔡书虞的香水味,她想确认一下,却又不敢,她已经离开了那艘船,她不愿再去想那些已经成为过去的事。 已经结束了,就当是一场梦。 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与她无关,她只要看着自己就好了,她闭眼又睁开,最后深吸了一口气,随后过去一把推开了窗,又将换气开到了最大,然后把床上的所有东西——包括那个抱枕—— 都收起来丢去了洗衣房,再从柜子里翻出一套全新的铺上。 做完这些,她心里才变得踏实起来,重新躺上床,连没卸妆都顾不上,闭上眼,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她睡得不安稳,光怪陆离的画面一幅接一幅在眼前晃过,晃得她头晕眼花,第二天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只能拚命往脸上拍粉,晚上去饭局时候还被翁品言说了,叫她不要在这种时候突发奇想,她没法辩解,只能不住点头。 一连几天她都有些心不在焉,总是冷不丁就想到蔡书虞,她只能安慰自己,遇到这种事,受影响也是难免的,过阵子就好了。 过去一年,除了团体活动,她和蔡书虞的行程很少重合,蔡书虞抱怨过好几次,现在倒变成了好事,不见面,就不用尴尬。 她以为接下来大抵也是如此,两人各做各的,过上几个月不见,再见面时,情绪应该都淡了。 可接到下个月行程时,她却两眼一黑。 Nebula一7的巡演企划终于批了下来,这也就意味着,在接下来两个月的大部分时候,七个人都会待在一起。 她和蔡书虞即将抬头不见低头见。 第115章 下一个更好 再见面是一个礼拜后,七个人聚在星云娱乐的会议室,看老板敲着巡演企划书讲得唾沫横飞。 蔡书虞和乔以越一个坐在第一排最左,一个坐在第二排最右,抱着手,面无表情盯着屏幕上将巡演吹得天花乱坠的文字,目光都飘忽不定,一看就在走神。 这对乔以越来说正常不过,她平日里就总有些漫不经心,有时候甚至说话到一半就兀自陷入了恍惚,心思不知道飞去了哪里,这时她一副眼神空洞的模样,其他人都见怪不怪了。 倒是蔡书虞比较惹人注意,以前不管在什么场合,她都是最活跃的那个,开会的时候也不例外,不时插几句后,或者说些自己的看法,偶尔还敢和老板老公开玩笑,有她在,就永远不用担心会冷场,眼下她一言不发,全程都没有任何表情起伏,连老板精心准备的笑话都没能换来她一丝一毫反应,另外几个人看在眼里,都不禁露出奇的神色。 漫长的会议结束后,李一涵立即起身去了蔡书虞那,问她是不是不舒服,蔡书虞却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说自己没睡,还夸张地挽住李一涵的胳膊,要她给自己靠一下,她声音娇滴滴的,举手投足之间的做作和以往如出一辙,其他人便纷纷收起了探究的心情。 乔以越只瞧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她想蔡书虞大抵还是受了些影响,才会那么安静。 可这也是在所难免的,谁能不受影响呢?只能等时间化解了。 确实如她所想,几天后集训正式开始时,蔡书虞言行举止已和以前一般无二了,仿佛那天当真只是没睡的缘故,连乔以越看了她活力满满的样子后,都信了七八分。 这些天来她的表现倒是没什么异常,她素来都把情绪藏在心底,当初面对全网谩骂侮辱尚且能表现的坦然自若,和蔡书虞的那点纠葛于她而言顶多是一根发丝粗细的刺,静悄悄横在心底,想到时会有些微小的刺痛感,揉捏了懊悔、愧疚、畏惧等等情绪,但程度都很轻微,不至于让她过分在意,很容易就抛到脑后。 她和蔡书虞都做到了当那件事没有发生过,虽然不如以前那么亲近了,但明面上倒也能相安无事,该说话就说话,该配合就配合,加上这些天庄楚唐都在,蔡书虞本来就和她关系最,有她在,不怎么去找乔以越,也不会叫人起疑心。 最不自在的反倒是庄楚唐,身为这段感情除了当事人之外唯一的知情人,两人回来后的怪异她都看在眼里,虽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也能猜到个大概,无非就是“和朋友表白没成功最后连朋友都没得做了”这套。 她还忐忑不安去问了蔡书虞,做了被蔡书虞撒气的心理准备,蔡书虞却只语气淡淡地告诉她:“没什么,就是我出局了。” 这下可,她更害怕了。 蔡书虞的性子她最了解不过了,平日里鸡毛蒜皮一点小事都要闹到把房顶都掀翻,但真遇到严重的,反倒不出声了。 当年怀疑汪泽城劈腿,蔡书虞默不作声找了私人侦探去调查,连庄楚唐都被蒙在鼓里,直到蔡书虞拿了照片去找汪泽城,还甩了他一耳光,庄楚唐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蔡书虞要是哭出来,或者缠着她抱怨一通,她都能安心一点,劝几句,哄一哄,就过去了。 蔡书虞对感情本来就没多正经,闹腾完,过几天就忘了。偏偏蔡书虞表现得像个没事人一样,弄得她整天提心吊胆的,一见蔡书虞笑心里就发毛,还得时刻盯着,生怕自己一转头,蔡书虞就突然冲去给乔以越一巴掌。 尤其是在分歌那天,她的惶惶不安简直到了极点。 节目单上一共有十八首歌,十首团曲,八首小分队曲。小分队分两组,吴恺元和蔡书虞各领一组,她们各选四首歌,其他成员则自行选择分组。 两人选的曲子风格截然不同,吴恺元以劲舞为主,蔡书虞的则偏抒情一些。 乔以越理所当然地选了吴恺元那组,虽然她和吴恺元的团队摩擦不断,但她选曲只考虑舞台效果,不会想别的,只是这一举动落在庄楚唐眼里,就有了别的意味。 她觉得乔以越说不定是故意在躲蔡书虞,起初还有点怨气。觉得乔以越未免太不给面子。 吴恺元的团队三番五次针对她,这次指不定还要拿她当垫脚石,她却想也不想就选了吴恺元,蔡书虞虽然没说什么,但心里肯定在计较,这点庄楚唐还是能看出来的。 况且蔡书虞是她这辈子最的朋友,就算蔡书虞不占理,她也要向着的,可等冷静了点,她左瞧右瞧都挑不出乔以越半点毛病,再一想对方说不定才是整件事里最无辜那个,便收了那点埋怨,还反过来觉得这是人之常情。 换做她是乔以越,恐怕尴尬到见了蔡书虞只想两眼一闭绕道走。 到头来,蔡书虞和乔以越,一个她说不得,另一个她没立场说,最后只能怪自己。 嗨,早知道就该劝住菜小鸡的,就算被骂也要劝,再不济,也不能跟着瞎凑合,她满心苦涩地想。 这下连撇清关系都不行了,哪天蔡书虞爆发了开始算总账,她铁定逃不了,一想到这个,她就忍不住唉声叹气。 ——她要是知道那两人在船上该做的不该做的做了全套,恐怕连叹气都叹不出来了。 还巡演前的集训日程异常密集,每天还有许多零碎的琐事,七个人都忙得无暇分身,倒像是回到了一年前的训练营,光是应付练习就精疲力竭了,哪有时间去想别的。 庄楚唐在惶惶不安了几天后,就被高强度的练习折磨得无精打采,再顾不上去考虑蔡书虞和乔以越那点事了,只盼着巡演结束后那两人能桥归桥,路归路,而她的生活也能重新恢复平静。 半个多月后,巡演正式拉开帷幕。虽然这个团的关注度已比不上刚出道的时候,但毕竟是国内独此一家的女团,又是第一场正儿八经的演唱会,自然万众瞩目,门票开售没多久就告罄了,演出当天,场馆外人山人海,不少没买到票的人都过来凑个热闹,场内则座无虚席,七人以去年选秀的主题曲开场,一亮相就赢得了满堂喝彩。 首演圆满落幕后,七人兴致都很高,路上有些堵,来接她们的车耽搁了,她们就趁这时间在后台合影聊天,其中属乔以越精神最。 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有些疲态,她却目光炯炯,似还没开始表演似的,仅能从微红的脸色上看出她确实在台上挥汗如雨过。 当年她就是看了方沐澄那个团的演唱会,被她们在舞台上闪闪发光的身姿激励,才会选择这条路的,开演唱会是她梦寐以求的事,这时心愿实现,当然兴奋得很。 往常结束表演后她往沙发上一倒就懒得动弹了,这会儿却亢奋得不行。 先和李一涵一起溜回舞台逛了一圈,在那拍了一圈照,回来后又和Kenzi、彭诗怡一起看录像。 接着,在被助理提醒这次她和吴恺元的一个Killing Part讨论度很高后,就举着平板一溜烟小跑去给吴恺元看,还拉着她一起再次演绎了一下那个互动,正庄楚唐路过,她就把手机给庄楚唐,要她帮忙录下来,说等下可以发个vlog。 庄楚唐本来累得都快虚脱了,可见她那么开心,眼里明晃晃的喜悦藏都藏不住,也跟着精神了点,一边录像一边还笑嘻嘻打趣,说:“你们这可是一加一大于三,有化学反应,辟里啪啦,要不是怕被揪出来,我都想换个小号发了,也能当个热门娱乐博主。” 就在这时,她突然听到匡一巨响,回头一看,只见不远处,蔡书虞正面无表情看着脚下,而她脚下躺着是一台摄像机,不久前还被她捧在手里,此时正在地上颤巍巍地打转,外壳裂了道大口子,镜头都飞了出去。 刚刚那声响,就是摄像机掉地上摔出来的。 在场其他人——从成员到工作人员——都愣住了,其实谁也没注意到蔡书虞的摄像机是怎么掉的,几分钟前她还在乐呵呵地到处乱拍,要说的话,手滑的可能性居高,可手滑掉了也不至于摔成这样,看摄像机的惨状,怎么都像是被狠狠砸出来的。 问题是才顺利结束表演,所有人都很开心,包括蔡书虞,刚刚她看着分明心情不错,没道理突然摔东西。 大家都有些摸不着头脑,连颜乐也露出不明所以的表情,还是庄楚唐先反应过来,退出录像,删除,接着把手机往乔以越手里一塞,装出大惊小怪的模样过去一把搂住蔡书虞,拍了拍她的背,说:“哎呀,菜菜,怎么了?吓懵了?多大点事,走走走,我们去喝点东西压压惊,不就是台摄像机,回头我们再买。” 说着给颜乐使了个眼色,要她收拾一下,然后就不由分说把蔡书虞带了出去。 她这么一说,其他人便觉得有道理,蔡书虞本来就娇气,胆子小,连恐怖电影都不敢看,这么一下受了惊也正常,于是休息室很快恢复了之前的热闹。 只有乔以越盯着蔡书虞离开的方向,心里泛起了细密的刺痛,她又感到了那根刺的存在,她看清了蔡书虞的表情,和那天清晨,被她后退一步避开手时一模一样。 她垂下眼,眼中一瞬闪过几分黯然,却还是转过身,往另个方向去了。 门外,庄楚唐不容易把蔡书虞拉到没旁人也没监控的地方,才开口说了一句:“你这是生怕上不了头条吧?” 就见蔡书虞的眼泪吧嗒掉了下来,她当下慌了,随后就听蔡书虞一边抽气一边喃喃念道:“我、我问她以后还可不可以是朋友,她说可以的啊,为什么她现在要躲着我啊。” 蔡书虞想不通,发生了那么多龃龉,乔以越还能对吴恺元那么亲切,可为什么对自己就像个陌生人了,她明明已经那么努力地退回朋友的位置,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了。 这事那么尴尬换谁都要躲着你吧,庄楚唐心里是这么想的,但不敢说出来,只能一边替蔡书虞擦眼泪一边苦口婆心劝她。 什么强扭的瓜不甜,什么这种事总要点时间缓冲,什么说不定只是你想多了,最后索性开始骂乔以越,她说:“菜宝,那是她不长眼,没这个福分,你朋友那么多,不缺她一个,稀罕她干嘛? 再说嘛不就是一次挫折,小问题,是她不识抬举,都是她的错,她爱咋咋地,我们不和她一般见识,你那么,大把的人求着要你喜欢呢,要是想和女的谈恋爱,漂亮体贴的女孩子那么多,下一个更!” “嗯,是她不识歹。”蔡书虞擦掉眼泪,忽地露出坚硬如铁的表情,“你说得对,那么多人求着喜欢我,她算什么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只能说,还是不够了解对方,越越不懂菜小姐事后的冷静体面,菜小姐也不懂越越独独针对她的躲闪,互相都觉得对方不过如此。 以及,庄小姐,求你闭嘴…… 第116章 这样也好 那天之后,蔡书虞就撕掉了安静的伪装,开始公然针对乔以越了。 动不动阴阳怪气呛一句,或者指桑骂槐嘲一下,给大家买点心,所有人都有,包括乔以越的助理,唯独跳过了乔以越本人,最后还要故作意外来一句:“哎呀,一不小心少买了。” 比当初庄楚唐还过分,庄楚唐也就甩甩脸色,并不想闹得人尽皆知,被看出来只不过是因为她藏不住心事,蔡书虞倒好,恨不得把“我和乔以越势不两立”写在脸上,生怕做得不够明显,大家看不出来。 这么大张旗鼓,连舞室的保洁员都看出点门道了,队友和工作人员自然都看得一清二楚,可她除了日常时不时膈应一下人,倒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练习没落下半点,舞台不会公然给人难堪,和其他队友都相处融洽,而她私下虽然对乔以越爱理不睬,可到镜头前就换了副面孔,笑容该有多甜就有多甜,动作该有多亲密就有多亲密,从不掉链子,可以说丝毫没影响工作,任谁都挑不出刺来。 徐芸和她谈了几次,都没见什么成效,再看她也没影响巡演,就不再说什么。 身为队长,李一涵也焦头烂额地两头谈话,蔡书虞只说:“我和她不投缘,懒得装了,在台上好好表演不就行了,也没规定一个团里私交一定要好吧?” 蔡书虞是目前团里最红那个,也是目前唯一谈得上有机会挤进小花行列的,她这般摆出了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的架势,李一涵也不好多说什么了。 谁都知道,所谓队长不过是空架子罢了,在团时或许能得一点便利,可等这团一解散,就什么都不是了,她要是因为这点事得罪了蔡书虞,才是真的亏。 况且蔡书虞这话倒也不是没道理,娱乐圈里貌合神离的多了去,台面上都其乐融融犹如亲生兄弟姐妹,私底下却做梦都想把对方踩进地心的数不胜数,大部分能维持表面的客气就不错了。 至于乔以越那边,李一涵也没打听出什么,听到她委婉地问最近是不是和蔡书虞吵架了,乔以越只漫不经心地瞥了她一眼,说:“嗯?没有啊,可能是你们想多了吧。” 等李一涵明确到某件事上,比如说蔡书虞和所有人合了影却唯独跳过了她,她的回答就更干脆了:“我不记得了。” 接着就开始问李一涵下一场演出的琐事,叫李一涵再没法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一个公然敌对,一个干脆装傻,几乎所有人都看得一清二楚,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想要解决也无从下手,连最热心的大姐姐李一涵都没辙,其他人就更不愿意去趟这浑水了。 外加确实没什么影响,大家就当是什么都没看到,照常和蔡书虞和乔以越相处,只要不把那两人扯到一起,也不至于出什么岔子。 庄楚唐倒是明白为什么,知道蔡书虞多半是被乔以越的躲避刺激狠了,再被自己一唆使,就连体面都不要了。 蔡书虞就是这种性子,大方起来很大方,能把人泡蜜罐子里,小气起来也很小气,心眼比针尖还小,睚眦必报,脚趾头被蹭了一下都一定要蹦跶起来把是非曲直扯个清楚明白。 那天她顺口骂了乔以越几句,其实只是想替蔡书虞出出气,把她哄开心了,就不要憋着一口气自己难受了,她这倒也算是对症下药了,只不过药效有些过猛了。 蔡书虞确实不自己憋着生闷气了,全部脾气都奔着乔以越去了,连路上堵车都要损一句是乔以越运气太差连累了她们。 事情发展成这样,她也不好开口劝阻,毕竟话都是她说的,这会儿反水,蔡书虞肯定把她列为乔以越的同党一并死罪处理,她只能求爷爷告奶奶指盼蔡书虞的怒火早日平息,也好让她心里踏实点,这些天她见了乔以越就心慌,又是尴尬又是愧疚,眼睛都不敢和她对上。 面对蔡书虞这般终日无休涵盖每一秒的剑拔弩张,换个人恐怕连一天都挨不过,乔以越倒好,一如既往地心平气和,看起来没受丝毫影响,有天庄楚唐偷偷把她扯一边代蔡书虞向她赔不是,她只慢悠悠说:“没什么。” 接着又加了一句:“不影响演出就可以。” 这下连庄楚唐都想撬开她的脑壳看看里面是什么构造了,到底为什么能做到这么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她又想乔以越说不定是在逞强,只是怎么看都看不出破绽,就只能将信将疑把认真打了草稿的安慰都吞了回去。 看她这副忧心忡忡的模样,乔以越有些无奈,却也懒得细说,只能敷衍了事地把“我没事”几个字重复几遍,然后继续去看录像了。 每一场演出结束后,她都会要了录像来看,找一找哪里的表现尚有不足,又有哪里可以变一下花样,身为这场矛盾的当事人之一,她看起来反倒是最为置身事外那个。 看她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一些人都要信了她的说辞,以为她真的什么都没发现。 可蔡书虞做得那么明显,就差敲锣打鼓了,她又怎么可能没发现? 最初也有过几分难过,她虽然比其他人迟钝一些、麻木一些,但终归只是普通人,所有普通人会有的情绪她都会有,只不过她习惯摆出漠然的姿态,把所有不愿表露的情绪都深深藏在心底。 而在蔡书虞五次三番找茬后,她倒像是适应了一般,心静如水,甚至还觉得这样也不错。 她在心底总觉得自己是亏欠了蔡书虞的,那天晚上虽然是蔡书虞主动,可一切都是在她默许下才发生的,如果是其他人,她根本就不会上那艘船,早就在开始之前就把苗头掐掉了。 先是半推半就地发生了关系,之后又说出那么决绝的话,她这么做,任谁都要觉得自己被耍了吧,蔡书虞还是这么骄傲一个人。 闹成这个局面,她实在无法自认为毫无责任,而蔡书虞以前对她那么好,给了她那么多,好几次把她从牛角尖里拉出来,难得想从她这讨要点什么,她却给不了,连朋友也没法当下去了,那么蔡书虞恼她、怨她也无可厚非。 她心想:如果小虞心里能好受一点,那冲我出出气也没什么。 至于那点难过,等适应了之后,就算不上是难过了。 在韩国错失出道机会时她很难过,拒绝林瑜时她也很难过,而在遭到毫不留情的侮辱和指责时,她同样很难过,她经历过许多次的难过,她不觉得这次会有什么不同,她完全可以一个人消化这些情绪,然后继续往前走,等将来某一头回头看时,所有心绪起伏都归于平静,要努力去回忆,才能记起零星半点。 再说蔡书虞只是和她不对盘,并没有影响舞台,在她看来就都不是问题。 顶多她们闹不和的消息传了出去,带来了一些小麻烦,可这个团的人际关系在外界视角一直错综复杂、扑朔迷离,光是小团体和派系划分就有十几种版本,而她和蔡书虞友情破裂的说法在成团初期就开始流传了,这次蔡书虞虽然闹得过火了点,但她有人气撑腰,就有任性的特权,公司看在财报的份上都会帮她打点好,不会影响她本人以及这个团的形象。 乔以越这边则接受了翁品言好几次盘问,她都推说不清楚,最多含糊其辞说蔡书虞最近可能心情不好而自己刚好撞了枪口,翁品言只能骂一句“神经病”,然后去盯着舆论走向了。 偶尔她看蔡书虞在群里活跃,会不受控制地点开私聊,然后盯着最后一条消息的时间发一会儿愣,回来后的头两个礼拜,蔡书虞还像以前一样和她分享见闻,虽然不免生硬,但能看得出有在尽职尽责地履行那句“继续当朋友”的话,但她却日益敷衍,终归是觉得尴尬,回复的间隔越来越长,最后索性当没看到了,最后一条是蔡书虞问她染什么发色好,她没有答覆,界面就定格在了那里。 她不知道隔了那么久再给建议会不会太迟了,也偷偷想过发过去后蔡书虞会是什么表情。 惊讶?或者更生气了? 但她最终什么都没做。 就这样好了,她这么对自己说道。 巡演最后一场的最后一首歌前,蔡书虞在上台前不小心摔了,胳膊上刮出老长一段红痕,近手腕的地方还破了皮,出了点血。 乔以越正在休息室另一头调整麦克,听到蔡书虞吃痛的叫声,下意识想赶过去,只是走了两步就顿住,随后一圈人呼啦围了过去,她便没跟过去,等颜乐慌慌张张从人群钻出来,她问了下蔡书虞的情况,就去应急箱里取了消毒棉和胶布给颜乐,说:“先紧急处理一下吧,一会儿要上台了,结束后再找医生。” 她到底舞台经验丰富,处理这类应急事件比颜乐这个助理还熟练,随后她又扫了眼衣架,挑出一只长手套递给颜乐,“敷了药后戴这个,免得被瞧出来,颜色也搭,不放心你可以给造型师看看。” 时间紧急,颜乐也顾不上那么多,拿了东西就跑回去。 几分钟后七个人登台,乔以越看蔡书虞戴上了那只手套,表情也没什么不对劲,便稍稍松了一口气。 当夜,巡演圆满落下帷幕,回了后台,蔡书虞对颜乐赞不绝口,不停夸她聪明机灵、关键时候靠得住,颜乐不禁面露难色,正想和盘托出,却见乔以越摇了摇头,便只能心虚地受了这顿表扬。 如果蔡书虞知道是自己的主意,多半要心情不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事后乔以越这么偷偷和颜乐解释。 为期一个多月的巡演结束后,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七人都只有单人或者小分队行程,乔以越在为巡演开心之余,也总算能松一口气了。 她虽然不至于很受影响,但终归不可能全然无动于衷,不见面,她也能轻松一点。 接下来,她未得喘息,便被忙碌的行程占据了全部精力,翁品言说现在正是她往上爬的大好时机,不能有丝毫松懈,她也如对方期待的那般,竭尽全力把每个细节做到最好。 再次和蔡书虞见面是在九月,七人一起参加一个晚会,其实也就一个多月没见面,可当那张笑盈盈的脸映入眼帘时,她不禁有些恍惚,有种几年没见的错觉,再一细想,便意识到,在分别这段时间,她没有在私下场合看到蔡书虞任何消息,那个人从她生活里彻底消失了。 那时已经入秋,天气开始转冷,夏日时分在船上那短暂的一天一夜,在记忆中失了颜色,和逝去的过往堆叠在一起,蒙上了陈旧的滤镜,再想起时,近似于在经年累月后追忆往昔,其中的一切都变得无足轻重。 行程仓促,演出前大家都绷紧了神经,顾不上谈论什么,到演出结束,才纷纷松懈下来,李一涵提议一起去吃宵夜,其他人都点了头,蔡书虞却说:“不好意思,我已经和人约好了,下次吧,爱你们哟。” 说完她戴上墨镜,向大家挥了挥手,就小跑去了一辆跑车前,乔以越认出那是那天来接自己的那辆,车前靠着个穿着时髦的女人,蔡书虞一过去就迫不及待把手插进了对方口袋里,似乎哆嗦着说了句:“好冷。” 对方替她搓了搓手,接着就领她上车,自己去了驾驶座。 而在开门间隙,乔以越看到了座位旁摆着的手袋,吸进的空气骤然像低了好几度,在胸腔激起一股凉意。 那个手袋和她此刻拿在手里的一模一样,这是上个礼拜她做推广后,品牌方送给她的,她还挺喜欢,这几天都背着。 一瞬失神后,她便想,大概是自己想多了,接着便听到Kenzi意味深长的声音:“这就是小菜新交的朋友啊,感情真好。”说完就偷偷笑了两声。 乔以越有些不明所以,随后就小声问李一涵:“那是谁啊?” “你不知道?是不是太不关心队友了啊,越越。”李一涵反倒挑起眉,“菜菜说和她一见如故,三天两头在朋友圈秀恩爱呢。” “啊?”乔以越的心猛地往下一沉,凉意更甚了,但她还是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轻轻笑了笑,说,“这些天是没怎么翻手机。” “是个模特,偶尔也上上节目,我还加过她。”李一涵说着翻了翻手机,递给乔以越。 乔以越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人和蔡书虞的合影,还看到了那个包,是三天前发的,文字是:Best Present From Best Friend! 下面有蔡书虞的点赞和回复,她垂下眼,又笑了笑,把手机还给李一涵,轻描淡写附和了一句:“感情真好。” 吃完宵夜,回到酒店,她犹豫了很久,终于鼓起勇气,点开了朋友圈,一直翻到了一个月前。 果然,没有任何蔡书虞的痕迹,随后她又翻出那个沉寂已久的聊天界面,左思右想,敲出一句勉强能圆得上的话,又深吸一口气,点了发送。 下一秒,醒目的红色惊叹号跳了出来。 原来如此,感觉很久没见并不是错觉,蔡书虞在她生活里消失也不是错觉,她已经被移除好友了,自然刷不到任何更新。 这样也好吧,她低下头,额头抵住了手机,闭上眼,轻轻叹了一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只能说那句我不喜欢你杀伤力太大了x; ——菜小姐被打击到发疯都延迟了x—— 第117章 是她不好 豪华酒店顶层的总统套房里,摆设肉眼可见的奢华,每个角落都闪耀着金碧辉煌的感觉,落地窗前,蔡书虞披着睡袍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手里举着一杯红酒,轻轻摇晃着,绯色的液体挂在杯壁,泛出醉人的光泽。 她一边接电话,一边漫不经心地打量着仿佛被她踩在脚底的灯火,这幅画面要是被其他人看到,少不得批判几句纸醉金迷—— 这正是电话那头的经纪人Kevin喋喋不休的重点。 “小蔡姐,你怎么又住那去了?” “不行么?我想住在哪就住在哪吧。” “你知不知道,你们团吃宵夜被拍了,六缺一,在她们吃平价烧烤的时候,你正在入住顶级酒店,这个事传出去对你形象不好啊。” Kevin苦口婆心地劝起来,“你至少低调一点好不好?那辆跑车已经被拍了,价格都出来了,传得到处都是,最近反腐倡廉你也是知道的,这不是给人话柄么?” “这些是你的工作吧?以前怎么处理的现在就怎么处理咯。” 蔡书虞抿了口酒,露出无所谓的表情,“还有什么事吗?没有我就挂了。” Kevin那边一时没说话,她就挂断了电话,看了眼漆黑的屏幕,忽地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这时,一只手伸过来,替她揉了揉眉心,软糯的嗓音带着一丝笑意飘入她耳中:“工作结束了,怎么还不开心啊?” 她丢了手机,没去看身后的人,只轻轻“嗯”了一声,接着拿起酒杯想再喝,可还没递到嘴边,手腕就被握住了。 “少喝点,你以前都不喝那么多的。”女人握着她的手将酒杯递到自己面前,低头喝了一口,随后手稍用力,将酒杯从她手里抽出来,放到了一边,然后慢慢从后面环住她的腰,在她颈侧轻轻啄了几口,与此同时,她的手往下压了压,拉开了蔡书虞的睡袍腰带。 这个女人正是前不久去接她的模特,叫程佳宁,身材高挑,长得挺漂亮,是她在八月初看秀时候认识的,也就是在巡演刚结束那几天。 从社交平台的公开信息上看来,两人几天内就成了至亲好友,不知情的人感慨友谊也快得像龙卷风,知情的人则会露出暧昧的表情。 庄楚唐没能想到,自己随口一句:“下一个更好。”蔡书虞竟然会听进去了,不但真的去找了“下一个”,还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势头发展得如胶似漆。 认识这一个多月,程佳宁几乎天天陪在她身边,实在不方便跟着的时候,蔡书虞就自己出钱在拍摄地点附近给她开个房,工作一结束就去找她,还衣服首饰不眨眼地送,哪有朋友这样的。 不过蔡书虞的团队对外咬死了是朋友,除非狗仔躲进床底偷拍,不然也没办法,而蔡书虞每次住的都是警备很严的高级酒店,暂时还没闹出什么动静,Kevin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他几年前就开始带蔡书虞,那时候蔡书虞换男朋友像集卡一样他都管不了,现在蔡书虞已算得上是东篱影视的头部艺人,有整个公司保驾护航,硬气得很,他就更没法管了。 再说圈子里爱玩的多了去,要清算,一时半会儿也算不到她头上。 这不,难得七人团聚,她却丢下队友,带着程佳宁住进高级酒店,就算被拍到两人一起进了酒店大门,也可以理直气壮高呼:“友谊天长地久。” 至于友谊怎么个天长地久法,就没人看得到了。 今晚和之前并没什么不同,至少程佳宁是这么以为的,蔡书虞身为情人可以说是挑不出任何毛病,脾气好,很有钱,长得漂亮,还有情趣,会时不时策划一些惊喜,起初她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竟能得了她的青睐。 但现在,她已经爱上了这个备受宠爱的位置,并且决心要占得更久一些。 “有我在呢,不要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了。”她轻轻含住蔡书虞的耳朵,正要将手探进睡袍下面,蔡书虞却突然摁住了她的手,转身从她怀里退了出来。 “没心情。”往日总是笑盈盈的脸上此时挂着不耐烦的神色,声音也冷冷的,不含一点温度。 “怎么?”程佳宁有些意外,她还是第一次见蔡书虞这样,就像突然变了个人。 蔡书虞皱了皱眉,似乎对她的追问有些不满,却没在说什么,只懒洋洋挥了挥手,然后继续抱着手看起夜景来。 她能从眼前的玻璃上清楚看到程佳宁脸上交替浮现的紧张和尴尬,却一句话也不想说,直到玻璃上的人影慢慢退到远处,再也看不清模样,她才舒展眉心。 随后,她注意到自己的睡袍快滑下来了,脸上再度闪过一丝烦躁,重新将腰带系好后,往扶手椅上一坐,另取了支酒杯,倒上酒,一口闷下大半。 她原本也以为今晚和以前没什么不同,结束演出后,她可以舒舒服服享受一个充满柔情蜜意的夜晚。 而这一个月来,她的心情一直很好,工作一帆顺利,签了两个不错的品牌,谈了很久的剧也快要拿下了,还得了一个百依百顺、温柔体贴的女朋友。 其实一开始她也只是抱着试试的心态,给了程佳宁一点暗示,没想到得来不费吹灰之力。 就和她以前交男友一样简单。她对这段关系还挺满意的,程佳宁长得不错,身材也好,嘴还甜,会哄人,时时刻刻都顺着她的脾气,从来不会惹她生气,不管她说什么,都能立刻得到合心意的答覆。还是个女人,形影不离也不会惹人起疑。 身边的人虽然能猜个七八分,但是传不到圈子外面,只要没像王若霖一样被拍到清晰的照片,外界就对她们的关系一无所知。 而在保密这方面蔡书虞一直很小心,连程佳宁本人都没有她们的亲密照,不用说其他人了,可以说是高枕无忧。 下一个果然更好——在过去一个月里,她不止一次这么感慨。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生活很美好,她的心情也很美好,可这所有的美好,停在了见到乔以越的那一瞬。 巡演结束后,她就删了好友,屏蔽了关键字,把“乔以越”这三个字彻底隔绝在生活外,一个多月刻意不见,一个多月刻意不想,她满心以为自己已经能够摆脱影响了。 过去,她彻底结束一段感情所花费的时间最长不超过三个月,而在那个人亲口说出“我不喜欢你”这五个字后已经过去三个半月了,她觉得自己可以不在乎了。 喜欢她的人那么多,她随便勾勾手指,都有一堆人前赴后继,她为什么要在乎一个不喜欢她的人? 不光不喜欢她,连朋友都不想当,对她不理不睬,她摔倒了都不来看一眼,所有人都围了过来,只有那个人,事不关己地站在远处,装装样子都不愿。 蔡书虞觉得自己可以有千百个理由去讨厌乔以越,在见面之前,她甚至都想好了,到时候要怎样毫不留情地奚落对方。 可当她进了化妆室,看到正在低头摆弄腰带的乔以越时,第一反应竟然是觉得她瘦了。 乔以越的身子本就单薄,腰很细,这时看起来,腰似乎又窄了一些,腰带收到最小那节还松松垮垮的,什么都扣不住,得加上别针,才能把衣服下摆固定好。 稍后,等她意识到自己竟在想这个,心里便蓦地冒出一阵恼火,差点想摔门就走,再看乔以越那副与以往没有半点不同的冷淡表情,不禁愈发生气起来。 她想不通,为什么发生过这些后,乔以越还能那么平静,就仿佛她们之间什么都没有过,不管是友情还是别的都不曾存在,而她什么都不是,连空气都算不上一样。 再看乔以越调整好腰带后就和李一涵说起了悄悄话,肩膀紧靠在一起,亲密得很,她脑子里绷到了极致的那根神经就断了,想也不想就打了电话给舅舅,让他把那辆车送过来,又要程佳宁第二天来接自己,还嘱咐她一定要背那个包。 手袋、珠宝,这些她送给程佳宁的贵重礼物,原本这些都可以是乔以越的,她气愤不已地想,她可以每天不重样地给乔以越买礼物,把最好的东西都送给她,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乔以越却对她说:“我不喜欢你。” 斩钉截铁,不留一点余地。 一想到那句话,她太阳穴那边就像要裂开似的,疼得两眼发黑,呼吸都不利索。 她觉得自己是被气得,她还从来没受过这种委屈,就算是汪泽城,被她发现劈腿后,还一口一个“我对你是真心的”,拚命想要挽回她呢。 于是她千方百计想报复回去,之前几次三番针对不奏效,她就要让乔以越看看,那些本来可以属于她的东西,本来可以属于她的宠爱,现在都给了别人。 可乔以越还是什么反应都没有,上车后,她往外看了一眼,看到乔以越偏过了头,正在和Kenzi说话,表情淡淡的,仿佛根本没有注意到那辆车。或者说,根本没有分出一点注意给她。 自始至终,都只有她一个人,演一场独角戏。 所有努力都是徒劳,明白了这一点,她便再也没什么心情了,只觉得看什么都索然无味。 泡了澡,喝了酒,都填不上心里巨大的空洞。往日程佳宁那些令她受用不已的情话也都变成了嗡嗡作响的噪音,只让她愈发烦躁,要不是颜乐没有跟过来,她都想让程佳宁先回去了。 为什么会这样啊,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她失神地望着窗外永不熄灭的灯火,脑海里不禁又浮现出乔以越的样子。 真的瘦了很多吧,是不是累的,又或者心情不好? 她想起自己那些尖酸刻薄的嘲讽,不禁皱起了眉,末了,却摇了摇头。 是她先不要我的,是乔以越先不要我的,她根本就不在乎我,又怎么会因为我影响心情——她抿紧了嘴,眼里闪过一抹执拗。 接着她提起酒杯,仰头,一口喝光了一整杯。 作者有话要说:少喝点 第118章 雪上加霜 “噢哟,这几天做贼去了?还是最近流行这种仿黑眼圈妆啊?” 翁品言一上车就盯住了乔以越,发出一声警告意味的冷笑,“晚上可别给我出去干坏事啊我跟你说。” “什么呀。”乔以越打开镜子看了看,发现眼下的阴影是有些明显,就翻出化妆包开始补妆,一边索性把卧蚕描更明显,一边含糊不清说,“有点没睡好。” “怎么?这就睡不好了,以后可怎么办。”翁品言摇了摇头,“你这点工作,还谈不上强度不强度呢。” 乔以越扑粉的手顿了顿,随后便笑了笑,说:“我会注意调整的。” 船上发生的事她没和任何人提起,包括翁品言,按理说这类有可能引发形象危机的事她都应该一五一十和经纪人汇报,方便提前做好风险管控,翁品言在接手她之前也郑重其事地和她确认过这点,算来她跟了翁品言也有半年多了,其他事不论钜细她都会通知翁品言一声,连和朋友出去吃宵夜都不例外。 偏偏这件真正可能至关紧要的事,她只字未提,甚至连汇报的念头都不曾有过,毫不犹豫地瞒了下来。 巡演时被蔡书虞三番五次针对,翁品言问了她好多回缘由,她都含糊其辞推说不知道,好在翁品言大部分时候都在北京,没法亲眼看到她的模样,才让她顺利糊弄过去了。 等巡演结束,她忙了起来,没什么功夫分神,加上很久没见到蔡书虞的动态,不至于被干扰,所以状态一直不错。 而晚会之后,她的行程暂时没那么紧凑了,整个人都清闲下来,又接连发现自己被删好友以及蔡书虞新交了女朋友的事,便难免受影响。 那天一看到那辆车,她就隐隐猜到了蔡书虞和那个模特的关系,等看了那个模特好友圈里两人的合照,再回想起不久前两人旁若无人的亲密举止,她心中的猜想便笃定了成。 不过其实根本用不着她去猜,第二天,庄楚唐就亲口告诉了她这个消息,用的还是一种特别欢脱、普天同庆的语气,仿佛刚经历完什么艰苦卓绝的磨难,终于云开见月明了。 “越越,你放心好了,菜宝她找到新乐子了,以后不会再来烦你了。”她笑得一脸欣慰,“要是她再找你麻烦,我去说她。” 乔以越下意识在心里小声反驳:“我没有觉得烦。” 紧接着又想:原来我只是个乐子啊。 要不是心底那根已和血肉长到一起的刺宛如骤然被拔起,迳直在胸腔开了个血肉模糊的口子,灌入的冷风让她几乎要呼吸困难。 她恐怕还会觉得庄楚唐那后半句话有些好笑,会让她想到刚成团时,蔡书虞也说过类似的话,继而觉得这不是什么闺蜜特有的默契。 可她笑不出来,连稳住表情都有些艰难,最后只勉强说了句:“谢谢。”就借口要打电话,快步走开了。 虽然一早就有了猜想,但猜想终归和确凿无误的事实不同,感受也天差地别,她摁着手机进了卧室,一关上门,她就丢了手机,捂住胸口倚着门板缓缓蹲下,然后一边听着自己清晰的心跳,一边静静地接纳这个事实。 这并不是什么难以接受、或者说难以想像的事,蔡书虞的感情经历很丰富,以前身边隔三差五就换个人,眼下在她这失了意,便改投他人怀抱,再正常不过了。 这对她来说也不失为一件好事,蔡书虞把注意力转到别人身上,就不会整天与她作对了。 她们毕竟是一个团的,还有大半年才解散,于情于理都要保持良好的关系,哪怕只是表面上做做样子。 她想了很多,用了无数理由来告诉自己,这正是她所期望的。 可她晚上还是失眠了,一闭上眼睛,她就会忍不住去想聊天框的红色感叹号、那个包以及合照上蔡书虞开心的笑容,就算睡着了,梦里似乎都被那些画面包围,阴魂不散的,扰得她不得安生,吃褪黑素都不管用。 两个礼拜睡眠不佳,精神自然撑不住。 后天她们团在北京有活动,她这些天都没什么事,翁品言就让她提前过来,说正好有个私人晚宴可以带上她一起,让她抓紧机会充实一下名片夹。 来接她时,翁品言一眼就看出她的黑眼圈,好在还不知道底细,只调侃了几句,就没多问了,让她松了一口气。 “对了,拜托你个事,结束后帮我跑个腿。”翁品言递给她一个礼盒,“你舒礼姐姐前几天说茶罐见底了,我这客户送了点茶叶,说是挺不错的,我不怎么喝茶,你给她送去呗,我得寸步不离陪着那些祖宗,明天还要飞杭州,走不开。你们也挺久没见了吧,去她家坐坐,聊聊天,她老念叨你呢。” “好啊。”乔以越点了点头,心想这时候找周舒礼聊聊天倒正好能放松一下。 接着翁品言又说:“晚上林瑜也在,有时间的话,你把你那些想法和他说一下,这回时间紧,能有机会讨论就抓紧。” 乔以越“嗯”了一声,接着再次举起了镜子,看着里面自己的脸轻轻叹了口气,随后又补了补粉。 宴会设在一家高级会所,说是私人晚宴,人其实还不少,门口还有很多媒体,她强打精神在门口应付了几个采访,又在翁品言的陪同下和宾客问好,在场内走了好几圈,她才终于得了喘一口气的机会,去吧台要了一杯冰水,喝了一口,然后长长吐了口气。 随后便听到身边传来一阵轻笑,她一抬眼,就看到林瑜在她几步远处,握着酒杯,脸上挂着几分忍俊。 “怎么?”她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小礼服端端正正的,没有任何问题。 “没什么。”林瑜思考了一会儿,才慢悠悠说道,“就感觉,你好像变了不少,应该说是,长大了?” “咦?还好吧。”她摆了摆手,接着想起翁品言的吩咐,就换了话题,和林瑜聊了起来。 她大概知道林瑜想表达什么意思。一年前,刚出道时候,她还有些畏生,一看到话筒、录音笔一股脑递过来,就紧张得连话都说不利索。 现在,她已经能得体地应对所有采访了,在这种聚集了不少名流的场合,也不会露怯。 翁品言正在替她筹备发单曲的事,林瑜去年起就一直和艾回合作,乔以越的单曲自然也由他负责制作,由于乔以越还有不少其他工作,这次制作周期很短,曲子写好后就没时间反覆修改了,所以翁品言才要她抓紧时间和林瑜谈谈对曲子的想法。 林瑜虽然整日笑得一脸温润尔雅,但实际上是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否则也不可能年纪轻轻就获得现在的成就,某种程度,在这点上他和乔以越可以说是一拍即合,乔以越一提起单曲的事,他就敛了轻松的神色,认真和她讨论起来,两人聊了好一会儿,直到翁品言喊乔以越过去合影,才暂告一段落。 宴会散场后,两人又去会所二楼的休息室坐了一会儿,等林瑜把乔以越的想法都整理记录好,两人才分头离开。 乔以越到周舒礼家时,已经快十二点了,周舒礼就让她住一晚,明天再回酒店。 两人很久没见面了,难得一聚,当然有说不完的话,周舒礼照例去厨房准备了点宵夜,给自己开了一瓶酒,正打算给乔以越倒果汁,乔以越却突然指着那瓶酒问:“我可不可以喝这个?” “发生什么了吗?”周舒礼眼里顿时添了几分疑虑,乔以越从来不喝酒的,这会儿突然转了性,肯定是出了什么事。 乔以越抿了抿嘴,接着又缓缓摇了摇头,说:“没什么,就是想,我也不知道,最近有点累,感觉说不定可以缓解一下压力吧。” 周舒礼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最终什么都没问,另拿了个杯子,倒了三分之一杯酒递给她,笑了笑,说:“不一定管用哦,但说不定可以试试吧。” 在过去几个月,乔以越从来没有过喝酒的念头,在来周舒礼家的路上,她也不曾想过,可这时却蓦地勾起了心思。 或许是因为这个时间点,正是她被失眠困扰的时候,而她刚结束了一场需要时刻紧绷神经的社交,又经历了关于新曲的讨论,这是她第一次发单曲,她需要绞尽脑汁,才能将自己的想法用文字表达出来,这时耗费精力的事情已经结束,她松懈下来,然后那些梦魇似的情绪便有了可趁之机,再度不依不饶地缠了上来,所以她忍不住想要做点什么,好让自己甩掉那些阴影。 事实证明,借酒消愁的法子根本一点都不管用,愁消没消不清楚,头倒确实很疼。 她没想到周舒礼那个酒会那么烈,第一口肚子里就开始烧,当时她就该打住的,可那时不知怎么就钻了牛角尖,固执地不肯松手,继续往嘴里灌,直到手握不住杯子才作罢,之后的记忆就模糊了,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说什么,第二天头疼欲裂从沙发上醒过来,回忆了好一会儿才记起自己在哪。 回到酒店,她的脑袋里都好似有什么在嗡嗡作响,说不出的难受,身上还一股挥之不散的酒味,她弄翻了杯子,剩下的酒全泼在了身上,周舒礼个子比她矮不少,没法借她衣服,她只能顶着一身酒气回来。 下次再也不喝酒了,站到房门前,她一边揉脑门一边暗暗嘀咕,好不容易翻出房卡,刷开门,走进去,正想赶紧去洗个澡,手腕却忽地一紧,被人拽住往后一拉,她只觉得一阵晕头转向,等反应过来,已被摁着肩膀抵在了墙上,近在咫尺的是蔡书虞的脸。 那张脸看起来很愤怒,眉心紧蹙,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眼睛里好似要喷出火来。 这是怎么回事?她的脑子一时陷入了迷茫,甚至开始认真思考:自己是不是看错了。随后,她便听到蔡书虞生气时特有的尖利嗓音。 “这是怎么回事?” 手机递到了面前,屏幕上是一张照片,上面是她和林瑜,她跟在林瑜身后,正在走进一间房间。 不得不说,这是一张看起来很令人遐想的照片,她穿着露肩礼服,而林瑜则帮她提着外套和包,从那个角度看起来,两人好像还手牵着手。 那是昨天他们去休息室前的场景。 那不是私人会所么,记得媒体不能带录像设备进场的啊,采访只能在入口处,怎么还会有人偷拍? 难道是昨晚的宾客?可不至于吧,她和翁品言说过,会去休息室继续讨论单曲,翁品言都没说会有问题。 被酒精麻痹的思绪缓缓运转起来,她费力地去思考整件事的始末,不禁有些恍惚。 “你不是最看重什么偶像素养吗?这又是在做什么?没想过这种事会有什么影响吗?” 晃神中,听起来激愤不已的声音窜入耳中,她想也不想就开口:“我们……” 这时,她对上了蔡书虞的目光,霎时,血气涌上脑门,她听得脑内轰得一声巨响,好似有什么炸裂了。 才起头的解释戛然而止。 “这和你没有关系吧。”她抬起下巴,看着蔡书虞的眼睛,缓缓吐出毫无起伏的话语,“再说,你问我这种事有什么影响,是不是有点奇怪?” 作者有话要说:翻译一下乔以越的话:你他妈谈了一个多月恋爱了现在来管我?有病? 第119章 地动山摇 听着乔以越冷到几乎要冒出冰棱的话,蔡书虞觉得太阳穴那边跳了一下,像是被人拿皮筋重重弹了一下,尖锐的疼痛钻进了骨头里,还伴随着延绵不绝的回音。 一时间,她的所有思绪被搅碎、拌到了一起,脑子里只剩一片模糊的空白。 那张照片是程佳宁拍的,昨天那场晚宴,她也在场。当然,邀请函是蔡书虞帮她弄到的。 再次见到乔以越后,蔡书虞的好心情就荡然无存,过去一个多月的愉快就像是一堆沙子,风一吹就四下飘散、不知去向,她前几天还信誓旦旦觉得自己已经步入了全新的阶段,转眼就对这自认为满意的生活再也提不起一丝兴致,离开时,她把程佳宁留在了上海,只说心情不好,想清净一下。 程佳宁自然不敢过多追问的,不过她也不难琢磨蔡书虞这是什么意思,两人名义上是在交往,本质上只是买卖关系,蔡书虞要有个人陪着,她要钱,仅此而已,眼见蔡书虞态度突然冷淡下来,她便想这段关系多半要到头了,不过蔡书虞一时没开口,她就也假装不知道,一边暗地里给自己谋划出路,一边依旧每天都无微不至地嘘寒问暖,每个字都贴着蔡书虞的心情,充满了温情,挑不出半点刺。 蔡书虞是个人精,倒也把她的打算看得一清二楚,知道她一面在试图挽留自己,一面趁现在两人还在一起尽可能多捞些好处。 上个礼拜,程佳宁支支吾吾和她说想去那个晚宴,她想程佳宁多半是想去多结交些人,不过她也懒得计较,她一向很大方,觉得程佳宁待她不错,便对那些小心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那个晚宴也邀请了她,不过她昨天有拍摄,去不了,正好把程佳宁推了过去,说那是自己朋友,之后就没再过问了。 今天她早班飞机到了北京,一到酒店,程佳宁竟然已经在等她了,说想她了什么的,她刚下飞机,没什么精神,本想早点把人打发走,好好休息一下,谁知逐客的说辞还没出口,就听程佳宁神秘兮兮说:“原来你们团那个乔以越,和林瑜林老师是真的在谈啊?” “什么?”蔡书虞顿时觉得有一桶冷水从头浇下来,里面还混着冰块,冻得她一个激灵,疲累和困意顿时散得一干二净。 接着,她就看到了那张照片。程佳宁把照片给她时,脸上挂着轻描淡写的笑,恰好到处地藏起了讨好,嗓音则是刻意拿捏的不屑一顾:“感觉她好装啊,怪不得你不喜欢她,是早就看透了吧。” 蔡书虞讨厌乔以越这个事在她们这个小圈子里已不是秘密,毕竟巡演时候她做的实在太明显了,但凡生了眼睛,都能看出蔡书虞那边一触即发的火药味,程佳宁和蔡书虞在一起后,就把所有能打听到的事打听得一清二楚,难免对乔以越有些在意,好奇那人到底是做了什么才会被蔡书虞讨厌成这样,所以在宴会上见到乔以越后,便多留了个心眼,散场后发现乔以越和林瑜没离开,反而去了休息室,便偷偷拍了照,想着说不定能找蔡书虞邀个功。 她觉得以蔡书虞对乔以越的厌恶,看到这样的照片,肯定会很高兴,记录了眼中钉把柄的证据,谁会不喜欢呢? 蔡书虞一看到照片,就把她的手机夺了过去,然后举到自己面前,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照片上的两人,难得露出了严肃的表情,她以为自己碰对了门道,便满心欢喜地把在晚宴上看到的一一说了出来:“宴会上,他们一直在吧台那聊天,我以前都没想到他们关系那么好,看来以前那些传言也都不是凭空编出来的嘛,散场后还特地去休息室待了一会儿,孤男寡女也不知道……” 她的话没能说完,就被一个简单到极致的音节打断了。 “滚。” “什、什么?”她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而眼前的蔡书虞仍低头盯着照片,她不禁有些怀疑自己是听错了。 “我说,滚。”蔡书虞终于抬起了头,声音克制而冷静,带着点与生俱来的乖巧甜美,光听语气,甚至会让人觉得彬彬有礼,然而那双笑意退尽的眸子里,却闪烁着几分阴狠。 在那一刻,程佳宁才明白,为什么有些人形容蔡书虞,会用上“喜怒无常”这样的形容。 须臾间,她面前像换了个人。一时间,她险些要记不起蔡书虞以前的模样。 她很少和蔡书虞谈论他人的是非,只不过近来危机迫近,她又不愿轻易放弃这个优渥的位置,才动了这样的念头,却没想到弄巧成拙,她其实根本不明白为什么蔡书虞会突然动怒,不过也没有明白的必要了,她能从蔡书虞表情上看出自己已没有任何余地,于是不等蔡书虞说第三遍,她就匆匆离开了,连要回自己的手机都不敢。 蔡书虞也没打算把手机还给她,她知道这图流出去的后果,虽然看到那张照片后她就气得差点要背过气去,恨不得狠狠把手机摔乔以越脸上,但她还是不愿见乔以越再次被卷入这样的麻烦里。 况且,她其实也不怎么相信乔以越会和林瑜再有感情方面的瓜葛,至少在那张照片上不会是,晚宴那么多人,就算结束后要幽会,也不可能把地点选在会所内。 再不济,起码也去顶楼开个房——这个念头只冒出了一下,之后她就一直努力忽略这个让她烦躁的假设。 再说林瑜也是业内的名人,真和他有点什么,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 但就算心知肚明那两人多半不会是程佳宁说的关系,她还是气到肺都快炸了,只因为照片上的乔以越看起来很轻松,唇角挂着一抹浅笑,整个人看起来异常柔和——那是她很久没有见过的模样。 乔以越已经很久没对她笑过了,从船上回来后,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就在再也没有她的存在了,所有的温柔都消失了,留给她的就只有漠然。 她想不通,她怎么都想不通。 明明林瑜也追过乔以越,也被拒绝了,还一度引来了很麻烦的绯闻,为什么乔以越面对林瑜时候就能那么放松,能一直陪他聊天,能和他继续当朋友。 为什么我就不行?为什么我就不行啊? 这个问题在她脑子里发出蜂鸣似的噪音,吵得她神经都一抽一抽得疼,她越想越生气,越想越头疼,到最后实在忍不了,就冲去了乔以越的屋子,她也不想要什么体面了,她只想问个清楚。 谁知她敲了半天门都没人搭理,问了助理,才知道乔以越根本没回来,晚宴结束后就一个人离开了,说是有私事,听到这个消息,她心里忽地咯登了一声,不久前被她刻意忽略的“假设”又声势浩大地闯入了脑海。 “万一是真的呢?”心里有个声音这么说,起初很小声,接着越来越大,到最后变得像是在对着她的耳朵嘶吼,每个音节都携着要把她鼓膜震破的气势。 助理不知道乔以越去哪了,群里也没有任何消息,其他人还没到北京,更不可能知道乔以越的下落,她又不可能去问翁品言,她和乔以越闹得那么僵,怕是还没开口就被挂电话。 她在乔以越房门前等了很久,好几次,都忍不住想要打她电话,她删了好友,可是却记得乔以越的手机号,中途,她都把那串数字敲出来了,最后还是删了,就这样一直熬到过了正午,她听到叮咚一声电梯响,有人到了这层,她走过去看了一眼,就看到乔以越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还穿着昨天的行头,裙子皱巴巴的,外套也像掉在地上被踩过好几下似的,头发有些乱,脸色也不怎么好,身上一股浓烈的酒气,隔老远她都闻到了。 衣衫不整,睡眠不足,还喝了酒。 那模样和几个月前那个早晨她所看到的重叠到了一起。随后,照片上的情景又一次跃入脑海,蔡书虞一瞬间觉得心脏都消失了,整个胸腔只剩下冰冷彻骨的感觉。 而乔以越揉着额头从她面前经过,甚至没有注意到她,于是她彻底出离愤怒了,乔以越一进门,她就跟了进去,把门一关,就抓住乔以越把她推到了墙上,举起照片要她解释清楚。 只要一句否认就够了,她心想,被拍到了这样的照片,乔以越也理应给一个解释。 可是乔以越却没有解释,而是盯着她,眼神冷得可怕,说与她无关。 仿佛默认了这张照片似的。 于是她那绷了一上午、或者说一个多月乃至更久的神经彻底断了。 乔以越眼前忽地一暗,紧接着,快要被遗忘的香水味气势汹汹地扑过来,重重压到了她嘴上。 她被酒精折磨得反应迟钝,连看东西都有些费力,这时发直的视线落在蔡书虞快要抵到她睫毛的脸上,脑子彻底罢了工。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意识到蔡书虞在吻她,和记忆中的感触不同,蔡书虞的动作很重,有些凶狠,像是要把她吃进去似的。 呼吸的节奏被彻底打乱,她闷得有些发昏,下意识抵住蔡书虞的肩膀,想把她推开,可还没用力,手就被抓住扣到了头顶。 随后,那个吻缠得紧了,舌头探了进来,侵占了每一寸角落,让她连完整的话都讲不出,只能发出一些含糊不清的音节。 她想逃,却无路可逃,她被死死压在墙上,连膝盖都被抵住,动弹不得,她本就在头晕,这时更是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吻搅得意识一片混沌,没了思考的余地,就在她快要被晕眩和阵痛逼得站立不稳时,身上忽地一松,却是裙子的腰带被扯开了,微凉的空气抚过皮肤,激起丝丝凉意。 与此同时,一只手攀上了她的大腿,迫不及待推开裙摆,抚上她的腰,又往上,迳直覆上了她的胸。 异样的感触让她打了个激灵,她终于意识到眼下正在发生什么,涣散的视线中霎时涌出了怒,她一把推开蔡书虞,接着想也不想就抬手甩了过去。 那巴掌结结实实落到了蔡书虞脸上,啪地一声,在安静的屋子里格外明显,清晰得仿佛能在角落留下不断回荡的余音。 随后是乔以越全然失了克制的厉声呵斥。 “蔡书虞!你在干什么!”她气得声音都在发抖,“我没义务供你消遣,寂寞了就找你女朋友去,想怎么找乐子都随你的便,别在我这发神经!” 她从来没说过那么重的话,说完都有些呼吸不畅,喘了几口气才缓过来,然后一指门口,说:“出去。” 蔡书虞却木头似的杵在那一动不动,像被那巴掌打傻了似的,听到她这么毫不客气下逐客令了还一动不动。 乔以越见她一点反应都没有,就拉好衣服,自己走了,离开时砰地摔上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菜小姐,连被酒精上了虚弱debuff的桥已阅都推不动,辣鸡 第120章 一地鸡毛 庄楚唐是第三个到酒店的,比预计迟了一会儿,她下飞机时候崴了一下脚,在机场医务室待了一会儿,确认没什么大碍了才出发,医生说幸好她穿的运动鞋,如果是高跟,说不定就没那么幸运了。 因为这场小小的劫后余生,她心中充满了对命运的感激,一进门,就兴冲冲在群里发了一条:姐妹们,我到酒店啦!晚上要不要出去嗨啊? 那几个字弹进聊天栏还没几秒,乔以越的电话就来了,问能不能借她的房间一用,这点小事,她当然一口答应下来,正要把房号发过去,乔以越又压低声音来了一句:“能不能来接我一下,我房卡丢了。对了,可不可以不要带助理,我不太方便。” 前半句庄楚唐还勉强能理解,酒店的电梯要刷房卡才能上楼,不然只能去一层,虽然这种事完全可以让助理跑一趟,但正好她到了,就先去她那坐一会儿,完全没什么问题,可后半句那个不要带助理的要求就有点莫名其妙了,她想不出有什么事是不太方便见助理的。 不过她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仗义,既然乔以越开了口,一时也不急着去刨根究底,丢下话让助理先在大厅等着,就去接乔以越了。 原本她还想着,一会儿见了面,要好好盘问一下,到底是什么事那么神秘,连助理都不能见,可等见到了乔以越,她就一下子明白过来,这个“不太方便”到底是怎么个“不太方便”了。 用她匮乏的词汇量来形容的话,乔以越看起来就像刚从夜店通宵回来,在夜店玩尽兴后又去酒店开了房的那种通宵。 两眼无神,头发凌乱,衣服还皱巴巴的,尤其是那条原本应该是修身款的小礼裙,都不知道扭成了什么样子,怎么看都像是被扒下来再草草套上去的。 这样子确实不适合被别的人看到,不然指不定明天就能看到乔以越和谁谁谁地下恋情的传言了。 “越越,你这是……咳!昨晚、那个……怎么啦?” 庄楚唐第一眼都不太敢确信那就是乔以越,如果是别人,她说不定早就一脸坏笑过去,勾住对方肩膀问是不是昨晚干坏事去了,可这是乔以越,前几天她经纪人还对着她耳朵唠叨,要她多学学乔以越,别整天偷鸡摸狗、不务正业。 结果转头就看到乔以越都快把声色犬马写到脸上了,她当然不可能不震惊。 “昨晚散场后我去了舒礼姐姐家,喝了点酒。”乔以越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立刻轻声解释了一句,她看起来不太舒服,一直捂着嘴,说话声音都是虚的。 “喔,嗨呀,那你下次别瞎喝了,醉酒可难受了,还要被老翁骂。” 庄楚唐酒量也不好,听乔以越这么说,顿时生出点同病相怜的感觉,见她这样,还以为她想吐,连忙把她领去自己房里。 乔以越说想洗澡,她就给乔以越找了套睡衣,还把自己的化妆包贡献了出去,虽然她化妆包和乔以越那个比起来只能算摆设,但现在,聊胜于无。 从浴室出来后,乔以越的脸色看起来总算好了一些。之后,她联系助理去重办了房卡,等助理把房卡送过来后,她却把卡给了庄楚唐,问她能不能帮忙去看一下屋里有没有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庄楚唐糊涂了,“不是房卡丢了么,你屋里还能有什么吗?” 乔以越抿了抿嘴,沉默了一会儿后,用轻到庄楚唐需要努力竖起耳朵才能勉强听清的声音说:“之前蔡书虞在。” “什么?她在你房里?”庄楚唐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觉得整个事态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蔡书虞去乔以越房里干嘛?不对,既然房里有人,乔以越干嘛不回去,还要说房卡丢了,到她这来洗澡。 她脑子里顿时冒出无数问号,可不等她追问,乔以越就面无表情问她:“可不可以借你的床睡一会儿?我好累。” 她这句虽然是问句,可是实际上并没有征求庄楚唐意见的意思,问完就上了床,还拉起被子,把脑袋整个蒙住了。 庄楚唐又震惊了,乔以越素来都很有礼貌,如果有什么事要麻烦别人,她一定要等到对方明确允许后才会采取行动,这次却只和她说了一声,就直接征用了她的床。 这根本就不是她认识的乔以越,乔以越才不会这么自作主张,这种事只有蔡书虞才做得出来,有那么一瞬间,她都想去掀开被子看看那个人是不是乔以越了。 可她想到乔以越疲累的脸色,便想,大概真的是累坏了,才顾不上那些琐碎的礼节了。 随后她就盯着手里的房卡发起愁来。在听乔以越说蔡书虞去了她房里时,她心中就生出了一个可怕的猜想:该不会是菜小鸡把人给赶出来的吧? 这个想法听上去有点离谱,不过放到蔡书虞身上,倒也正常。 她其实不太想管这个事,这一看就是蔡书虞在兴风作浪,被扯进去总没好事,可她又实在放心不下。 这阵子圈子里对蔡书虞的风评隐隐有走下坡路的势头,自打她和那个模特交往后,好几次都做得有些出格,比如说直接把人带去片场之类的,大家虽然明面上不说什么,但心里难免计较。 上个礼拜庄楚唐还听到工作人员抱怨蔡书虞怎么不直接让那个模特当助理,眼下蔡书虞莫名其妙占了乔以越的屋子,万一真的和她设想的一样,被别人瞧了去,都不知道会传出多少风言风语。 于是她在进行了一系列激烈的心理斗争后,还是捏着房卡出了门。 临出门前,乔以越突然从被子里探出脑袋,要她带点冰块过去,她又是一头雾水,不过来了酒店后所经历的每件事都透着匪夷所思,她已经没有功夫去多想了,便依着乔以越的意思去前台要了一桶冰,再去了那个原则上应该由乔以越支配的房间。 “菜宝,你还在不在啊,不管在不在我都进去啦。”她在门口踟蹰了好一会儿,费力地扯了一堆废话,才鼓起勇气刷开了房门,然后拿出视死如归的气势走了进去。 她本以为门后等着她的是蔡书虞变幻莫测的脾气,甚至做好了被数落的准备,可万万没想到,屋里的景象能比她想像得还要可怕一百万倍。 只见蔡书虞坐在床沿,木雕似的一动不动,眼睛直勾勾盯着前方,目光却是空的,看起来一副魂魄出窍的模样,当然,这充其量只能算是走神,一点都说不上可怕,可怕的是蔡书虞的脸。 那张总是挂着笑容、讨人喜欢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左边清晰地印着一个红印,还看得出手指的轮廓,现在已经肿起来了。 蔡书虞的皮肤很白,于是衬得那几条指印愈发明显,换个皮肤黑一点的人还能说那红肿是牙疼或者虫子咬的,放到她脸上,天王老子来了也只可能是被打出来的,除非是瞎的。 “菜宝?菜宝!”庄楚唐慌了,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蔡书虞面前,抓住她的肩膀猛晃起来,像是打算把她出窍的魂魄晃回来,“你怎么了?谁打的你?这可是脸啊,怎么能打脸呢!” 这画面已经有点超出她对“匪夷所思”这四个字的理解水平了,她当真没见识过这样的。 虽然电视或者小说里经常出现甩耳光扯头发之类的戏码,但那毕竟是艺术加工,现实生活里大多是文明人,尤其是她这个阶层的,就算背地里把人往死里整,明面上见了都要笑得亲切和善呢,哪里会一言不合就动手,何况蔡书虞还是那种斤斤计较、吃不得半点亏的大小姐,要说也是她扇别人耳光的可能性大,怎么会倒过来了呢? 吼了一通,她才回过神,然后赶紧去拿了毛巾,包住冰,给蔡书虞敷脸消肿。 “难不成是你那个小模特?”她一边举着包了冰块的毛巾,一边在一片混乱的思绪里抓住一个看起来稍微有点可能性的,“你们吵架啦?不是说是百里挑一的温柔体贴么?脾气还能那么大?这有点不像话吧,你给她买了多少东西啊,她还有胆子打你?” 她又想:难不成是菜小鸡和女朋友吵架吵得一地鸡毛闹到越越屋里,越越才被逼得只能躲出去?好惨啊……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她心里就油然而生一股对乔以越的同情,以及钦佩:怪不得越越要我拿冰过来,感情是来给菜小鸡敷脸的,越越真的好善良啊,自己都累成那样了,还惦记着菜小鸡被打了,换做是我,早就把她轰出去了。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细致地、全方位地在心里歌颂乔以越的美德,就听到了蔡书虞平静到近乎反常的声音:“是乔以越。” “哈?”庄楚唐脸上的欣慰顿时定格,接着就发出一声惨烈的尖叫,手上的毛巾吧嗒一声掉地上,和第一次听蔡书虞说心上人是乔以越时的反应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你说什、什么?什么?什么!” “越越怎么可能打人啊?菜宝,你不会是看错了吧?” 鬼叫了一阵后她又急不可耐地反覆确认起来,怎么都不相信会是乔以越。 与她的激动相比,蔡书虞就是静止的,连声调都平得像比这直尺画出来的直线:“刚刚我亲了她,她给了我一巴掌,就走了,她就这么讨厌我。” “这、这这这……”庄楚唐混乱了,说话也语无伦次起来,“你亲她干嘛,你、你你你不是都有那谁,那个模特了么,你这有点吓人吧,就算还喜欢她,也慢慢来啊,哪有上来就亲人的啊?人家越越都要吓死了吧。” “可是我和她已经睡过了。”蔡书虞用最平静的声音说出最不平静的话。 “What你说什么?”庄楚唐直接破音了,她当然不会天真地以为这个“睡”是“睡觉”的字面意思,“什么时候?你没发烧吧?” “在船上,然后第二天她就说她不喜欢我。” 慢慢说出最后几个字时,蔡书虞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松动,而庄楚唐捂住了脑门,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叹息。 她开始沉思:为什么我早上就没把脚摔断呢? 作者有话要说:小庄:我为什么要承受这些 第121章 夜长梦多 这是乔以越这辈子第一次发那么大脾气,也是她这辈子第一次摔门,还是她这辈子第一次打人。 听着门重重砸上门框,她心底涌现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快意,而愤怒始终不曾消散,她按捺着性子与庄楚唐交涉,等独自进了浴室,那些一时压抑的尖锐情绪就一并涌了上来。 愤怒、屈辱、委屈等等将她的脑子占得满满的,几乎要把她变成一把锋利的刀,连按洗发露的动作都充满了粗暴,简直把喷头当成蔡书虞的头来拍,恨不得回去再一巴掌扇蔡书虞另一边脸上,好彻底出一口恶气。 只是等情绪渐渐平息,她心中又浮起一丝懊悔,得益于规律的力量训练,她的力气在同龄人里一直算得上是佼佼者,而那巴掌她又是铆足了劲扇下去的,想都知道有多狠,恐怕连皮糙肉厚的人都要疼得眼冒金星,别说养尊处优的蔡书虞了。 她想到蔡书虞皮肤很白,平时又很注重保养,所以娇嫩得很,稍微磕着绊着都会出现很明显的淤青,挨了她这一巴掌会变成什么样子,她只想像了一下就不禁吸了一口凉气。 可她又觉得蔡书虞这是罪有应得,便硬生生按下那点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担心,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那般洗完澡、吹干头发、化了妆再去补了房卡。 之后她本想直接回自己房间的,觉得过了那么久,蔡书虞多半已经离开了,可一想到自己离开前蔡书虞那副呆若木鸡的模样,便不想冒险——她实在不想再看到蔡书虞了。 于是就把这个事推给了庄楚唐,换做以前,她肯定不会这么麻烦人的,就算想拜托别人帮忙,都要把前因后果都解释清楚再说,但此时她身心俱疲,况且原委当真难以启齿,虽然看出庄楚唐有一肚子问题要问,还是充聋作哑,丢下这件棘手事就躲进被子里装睡。 但听到庄楚唐似乎要出门了,还是没忍住,叮嘱她带些冰块过去,理由她没说,但她觉得庄楚唐去了就明白了,再不冰敷一下,明天蔡书虞的脸恐怕要没法见人了。 我这是为了明天的节目录制,她这么说服自己,然后就打算好好珍惜这得来不易的清净,抓紧时间补个觉。 可一闭眼,那个吻的触感忽地跃入脑海,那样清晰,还带着温度,仿佛时间还停留在那一刻,她洗掉了身上的酒气和酒精带来的不适,却洗不去那场意外的缠绵在心底烙下的痕迹,她不由自主抚上了嘴唇,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了些许。 这时,她才无比清晰地意识到,她们曾经那么亲密无间过。 离开那艘船后,她很少去回想那天晚上的事,那句直截了当的拒绝毫不留情为那件事画下了句号。 之后,或许是羞耻,或许是尴尬,又或许是实在不知如何面对,她就像对待曾经那些不愉快的经历一样,将那些回忆都塞进了盒子里,然后锁了起来。 尤其是在和蔡书虞的关系降至冰点后,在她的刻意无视下,那晚的记忆变得愈发稀薄,即便偶尔想起,脑海中也仅剩下一些模糊不清的画面,混在繁复忙碌的日常点滴里,变得无足轻重。 然而在三个多月后的今天,就在她觉得过不了多久就会彻底遗忘的时候,拜蔡书虞那通胡搅蛮缠所赐,那夜的景象蓦地清晰起来。 她没有刻意去想,甚至在洗澡的时候,还打定了主意,要把今日的荒唐与过往不愿回忆的画面一并埋葬。 她把水开到了最大,反反覆覆不知打了多少次沐浴露,恨不得把被蔡书虞碰触过的每一寸皮肤都搓掉一层皮,好把那些被迫沾染上的气息、连同记忆中的香水味全部都冲刷干净。 谁知那些令她烦躁不已的气息非但没有被洗掉,反而更浓了,哪怕她身处于毫不相干的地方,还争先恐后往她鼻孔里钻,挥之不去,拂之又来。 明明已经疲累不堪,却硬是被纠缠得没法合眼。等庄楚唐面色尴尬地来通知她蔡书虞已经走了,她顾不上去细想对方到底知道了多少就匆匆离开了,到了房门口却不进去,而是打电话给助理,说要换了个房,也不说理由,只让她快点去处理。 助理自然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在食宿方面,乔以越是出了名的好脾气,从来不挑三拣四,有时候哪怕房间有点瑕疵,只要不影响她休息,她就不会有什么意见,不像一些难伺候的艺人,动辄吹毛求疵,一点小事就要助理忙前跑后。 这时突然听到乔以越突然要换房,连理由都不给一个,简直就像看到太阳打西边出来,稀奇得不得了。 不过对助理来说,艺人的要求大过天,就算打心眼里觉得没必要,艺人开了口,也只能照做,乔以越的东西又多又乱,她自己还不肯进屋,助理花了好久才收拾好,期间她还发现床边的地毯上躺着几块融化了一半的冰块,不禁更莫名了,将行李送去新开的房间时,还问了一句:“乔老师,地上怎么有冰块啊?” 乔以越却只干巴巴回了一句:“不知道。” 这已是她今天第二次毫无缘由地麻烦别人,可她连略感抱歉的功夫都没有,只一门心思想甩掉心里那些阴魂不散的影子。 没想到换房间都无济于事,那些感触、气味像是刻在了她身上似的,她走到哪就跟到哪,弄得她接下来半天一直都有些心神不宁,晚上,在她琢磨第二天的拍摄安排时,那些杂念总算偃旗息鼓,可等她睡下,就又卷土重来,携着誓不罢休的气势。 像是着了魔,她一次又一次想到蔡书虞的吻,还有那些细细描摹过她身上每一寸的抚摸,不光是今天的,还有三个多月前的。 在那个可以听到浪涛声的船舱内,蔡书虞亲吻她、抚摸她,温柔而缠绵,给了她前所未有的美好体验。 她在此之前虽然没有过经历,但毕竟是成年人了,不至于一无所知,她总听说第一次会很疼,所以在事情不受控地发展到那步时,她不可避免地感到害怕,忍不住闭上了眼,忐忑不安地,像在等待未知的酷刑。 可那一刻真正来临时,她却没觉得疼,顶多只有一点不适应,而那点不适应导致也很快在蔡书虞的周到耐心下变得柔软无比。 她甚至没怎么抵抗,就在蔡书虞的手里溃不成军,还是心甘情愿的。 除了那些蔡书虞施加给她的温柔,她还记得后来,自己在蔡书虞的引导下,笨拙地模仿对方的举动,在那副洁白的身躯上滚烫灼热的印记,将最后一丝清明都搅得凌乱不堪。 蔡书虞的体温偏低,可那天晚上,她却像快要烧起来似的,每寸皮肤都泛着惊人的热度,到了最后,那双总是含着笑的眸子彻底失了神,蒙上了迷离的雾气,嘴里不住溢出甜腻无比的音节,舌尖轻抵,便似能尝到在高温下融化的布朗尼。乔以越抱着她,就像拥着一团火。 那天的蔡书虞有多温柔,今天的她就有多蛮横,即便是在半梦半醒中,乔以越都觉得心里酸酸涩涩的,连嘴里都隐隐尝到了苦味。 而后,那些旖旎的画面中,人物突然变了,蔡书虞依旧是蔡书虞,自己却变成了别人,她看不清那个女人的脸,只能看清她手里的包,和自己那个一模一样,而蔡书虞温柔地抚上了那个人的脸,目光缱绻,像在看着最为珍视的宝物。 乔以越看着那两人越靠越近,就在两个影子快要合为一体是,她猛地睁开了眼,映入眼里的是一片漆黑,愣怔了片刻,酒店的天花板渐渐显出轮廓,她才发觉自己躺在床上,刚刚只是一个梦。 或许并不只是一个梦,她身上湿湿黏黏的,像被关进了不透气的小房间里,口干舌燥,闷得发慌,连呼吸都略显急促,她看时间才凌晨两点半,便闭上眼,想强迫自己再睡一会儿,可无论她如何努力,心慌气闷的感觉都挥散不去,而惊醒前梦中的景象还不受控制地在眼前乱晃。 “烦死了!”不知僵持了多久,她忍无可忍地起身,掀开被子下了床,用力过大了,被子直接掉在了地上,她却视若无睹,直接踩着被子离开了床,先去灌了两杯冷水,然后进了浴室,打开了冷水阀。 她这边睡不安稳,蔡书虞那边同样是灯火通明。 庄楚唐从床上起身,看了眼抱膝蜷缩在沙发上的蔡书虞,仰天发出一声蕴含着无限惆怅的长叹,然后苦口婆心劝道:“菜宝,蔡小姐,我的亲亲好姐姐,睡一会儿吧,算我求你了,明天一早、啊不,今天一早还有录制呢。” 其实她自己的心情也很乱,说实话她现在都没好好消化蔡书虞告诉她的那些事,她本来还以为蔡书虞顶多就是爱上直女告白未遂,所以一直都没觉得这事有多大不了,尤其是在蔡书虞和程佳宁交往后,她彻底放下了心,觉得生活又回到了正轨。 等从蔡书虞口里得知了来龙去脉,她才意识到,今天以前的自己有多天真。 可她又觉得不能怪她,蔡书虞和乔以越回来后看起来一个比一个正常,她能看出什么才有鬼。 下午她先得知那两人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齐活了,再得知蔡书虞因为那张照片赶走了程佳宁,还气不过强吻了乔以越并且差点扒了对方衣服。 除了张大嘴瞪大眼外她别无他法了,经过了差不多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沉默,她才吞咽了一下,支支吾吾说:“菜、菜宝,你的心情我都不理解,但不管怎么说违法的事咱不能做啊。” 这已经不是性骚扰,而是那啥未遂了吧!越越都可以报警了! 只扇了你一巴掌,都算便宜你了——她惶恐不安地心想。 不过除此之外,她一时间也想不到有什么话能安慰蔡书虞,她自己心里都乱得很,去通知乔以越可以回房时都不敢抬眼看她。 而蔡书虞倒好,把她推下泥潭后,就开始继续晃神,晚饭也不吃,就坐在沙发上当雕塑,一当就是几个小时,庄楚唐看了都觉得腰酸。 要不是她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她都要怀疑乔以越手上是不是按了什么邪法,一巴掌下去把蔡书虞的魂魄都拍散了。 她知道蔡书虞从没挨过打,蔡书虞的妈妈虽然严厉,但是胜在气场,一个眼神就能让蔡书虞老实,根本不屑于动手,这恐怕是蔡书虞活了近二十五年来第一次被打,还是脸,反应不过来倒是正常,但这都过了多久了,还眼神发直,看起来魂都飘在外面,庄楚唐就不免担心了。 蔡书虞再不是个东西,也是她最好的朋友,现在这么神不守舍的,她当然不能坐视不管,于是这会儿虽然困得眼睛都快黏到一起了,她还是强打精神爬起来,坐到蔡书虞身边,摸了摸她的头,又摸了摸她没被打那边脸,说:“菜宝啊,听我说,先别多想,等明天录完节目,咱们再好好理理头绪?你看越越都没报警,也没告诉别的人,还提醒我带冰块过来给你敷脸,这个事情还有回转余地啊。 换做是我,我少说也要把你的脑袋摁水槽里你信不信,咳,这个不重要。总之,你先好好休息,别的都有办法的。” “真的啊?”蔡书虞总算开口了,表情还是呆呆愣愣的。 “当然,肯定有办法,我什么时候瞎说过。”其实庄楚唐自己都没想明白,那番话自然是胡诌,但她急着哄蔡书虞睡觉,就顾不上这话站不站得住脚了,尽捡好听的说,随后还要严肃地强调一句,“不过菜宝,我跟你说,一会儿录节目你可悠着点,别再惹越越生气了,也别找事了,咱离她远点,行不?” 蔡书虞轻轻“嗯”了一声,大抵是枯坐了那么久也实在是累了,终于肯去睡了。 庄楚唐总算松了口气,也蒙上被子昏昏沉沉睡去,不过她的如释重负没持续多久,录制十二点开始,她们七点多就要起来化妆。 她感觉才睡了几秒,助理的电话就过来了,只能哈欠连天地把自己从床上挖起来,还好蔡书虞格外配合,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天打击太大了,连赖床的性子都收敛了,助理才打了一遍电话,她就起来了。 蔡书虞的脸还是肿的,涂了二十多层粉才勉强遮住,庄楚唐对化妆师解释是牙龈发炎,但她觉得化妆师多半看出来了,只不过憋着不说罢了。 两人差不多化好妆时,乔以越才进来,看起来脸色很差,一见到她们—— 确切来说是蔡书虞,眼神就骤然冷了几度,把庄楚唐看得都一哆嗦。 乔以越的脸属于清冷一挂,本就带着些生人勿进的气质,只是她的性子过于温吞绵软,所以庄楚唐一直以来都把她当成棉花团子,这时见识到对方眼底生冰的模样,便不由得有些害怕,甚至忍不住忏悔起自己成团初期的行径来。 这样的越越好可怕啊!菜宝,你到底做了什么! 蔡书虞倒好,一见乔以越就低下头,眼神都不敢递过去,化完妆就窜了出去,逃得飞快。 庄楚唐正欣慰自己昨天的话被听进去了,可瞥了一眼乔以越,见她脸色好像更阴沉了,心里又打起鼓来。 末了她只能在心里顾影自怜:不要这么盯着我,我害怕,我是无辜的。 她就这样提心吊胆挨到了节目开始。 那是档娱乐综艺,乔以越的排名是单数,和双数的蔡书虞站在主持人的不同侧,看着两人中间堪比银河的距离,她不禁有些庆幸,心想:隔那么远,总不至于出事吧。 可那份庆幸并没有持续多久,开场白一结束,主持人就宣布她们需要两人一组进行游戏竞技,分组由抽签决定,落单的那个成员和主持人组队。 大家依次抽完签,再一起公布结果。 先是吴恺元,她抽到了三号,庄楚唐看了看自己的,正是三号,就去了吴恺元身边,随后是蔡书虞,是一号,她亮出号码后,剩下几个人里一时间没有任何人站出来。 庄楚唐心里当即涌现出了不好的预感。很快,在主持人的催促下,她看到最不想看到的那个人面无表情地举起了手里的牌子,上面写了个大大的“1”。 和蔡书虞一组的是乔以越。 庄楚唐顿时打了个冷战,与此同时,她注意到,蔡书虞好像也抖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蔡小姐,R.I.P. 第122章 比赛第一 首先是默契度测试环节,主持人提问,同组选手需要在五秒内说出答案,如果答案一致就可以得一分,一共十题,最后所得的总分便是这组的默契度值,用以决定下面游戏环节的出发次序,简而言之,如果在这个环节得分越高,最后赢得游戏的概率就越大。 说是测试,其实问题都没什么难度,都是一些诸如“喜欢甜豆花还是咸豆花”之类的简单选择题,重点在于娱乐效果,艺人自己有想法可以玩一下梗,没有的话就老老实实回答,就算没得分问题也不大,毕竟只是一期综艺节目,不是什么生死攸关的竞技,后面的游戏输了也无所谓,只要整体内容足够有趣就可以了,所以大家表现得都很轻松,提问间隙还会嘻嘻哈哈打闹一阵。 唯独蔡书虞和乔以越那组与全场活泼的气氛格格不入,反而显得庄重而肃穆。 其他几组两个人都紧紧挨在一起,李一涵甚至直接把Kenzi搂进了怀里,一派亲密无间的景象,唯独蔡书虞和乔以越之间隔了半臂距离,两人身边都挺得笔直,倒像即将开始的不是什么轻松的小游戏,而是学术答辩似的。 “哎呀,轻松一点,都是很简单的问题,热热场,没拿分我也不会吃了你们。” 主持人自然不可能知道她们两那点纠葛,娱乐圈那么多大明星,恩怨情仇数不胜数,没有密切往来过的,谁会去注意两个离大红大紫还有一大段距离的小辈,更不可能知道前一天的惊心动魄,就算听说,估计也只会当成荒诞不经的传言。 看她们都紧绷着脸,只当她们是紧张,还笑着打趣道,“小蔡,靠近一点呀,让你们的灵犀碰撞一下,擦出一点火花。” 主持人之前和蔡书虞合作过一次,待她更熟悉一些,所以有什么话下意识先对她说。 “好的,老师。”蔡书虞乖巧地应了一声,随后慢吞吞往乔以越那边动了动,挪了大概两公分就停住了,整体而言和没动没什么区别,动作还格外小心翼翼,仿佛乔以越身上长了一排无形的刺,正闪着寒芒对准她,她若是再靠近些,要被刺得血流如注。 “哟,看来你们很有信心啊,是不是隔空都能读取对方的心思啊?” 主持人隐隐看出了点猫腻,但她经验老道,眼下那么多台摄像机对着,她哪可能挑明了去问,便打了个圆场。 蔡书虞连忙借坡下驴:“没错,我们胜券在握的。” “好,那就开始了,拭目以待你们的默契哦。”主持人抽出一张提问卡,语速飞快地问,“蓝色还是红色?”她话音刚落,蔡书虞和乔以越就同时开口。 “蓝色。” “红色。” 两人以斩钉截铁的架势丢出了不同的答案,气氛一瞬有些凝固,不过五秒时间才过一半,于是两人立刻再次作答。 “红色!” “蓝色。” 两人不约而同换了另一个选项,于是完美地错过了,时间到,第一题,失败。 接下来是第二题:“麻辣锅底还是番茄锅底。” “番茄!”蔡书虞几乎是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而与此同时,乔以越不冷不热地丢出两个字:“麻辣。” 蔡书虞欲哭无泪了,眼见还有时间,连忙改口:“麻辣,麻辣!” 谁知乔以越也改口道:“番茄……” “时间到。”主持人看起来在憋笑,“很可惜,第二题,失败。” 第三题是:“鸭舌帽还是渔夫帽。” 这次两人依旧开口就选了不同答案,之后却没有像前两次那样立刻改口。 相反,两人都闭了嘴,把机会让给了对方,可谁都不改口,自然无法统一口径,于是,又是一次失败。 第四题,两人索性不说话了,像都在等待对方先开口,自己好跟上。然后,这宝贵的五秒就在沉默中耗尽了。 所谓事不过三,如果说前三次还能勉强说是巧合,这次就真的叫人捧腹了,场下霎时爆发出一阵笑声,其他几个队友也笑作一团,Kenzi笑得倒在李一涵怀里,说话都不连贯了:“这就、是心……心有灵犀吧。” 庄楚唐也很想笑,如果是往常,她一定会是笑得最大声那个,但是悉知前因后果的她实在不敢太放肆,憋得脸都扭曲了。 当事人就不太笑得出来了,乔以越皱了皱眉,脸上闪过一丝不知是懊恼还是恼火的神色,蔡书虞则礼貌而僵硬地勾起了唇角,同时扭了一下肩膀,看起来似乎努力想把身子缩小一点,犹如乔以越身上那些无形的刺正在延长,她原本坐的位置已经不够安全了。 后面六题差不多是一样的情况,不是同时抢答再同时改口,就是同时收声,最绝的是,她们每次第一选择都是不同的。 其他人就算没有事先说好,闭着眼瞎选也总能凑对几个,她们倒好,像是两条无论何时相加都为零的函数,极为精准地错开了峰谷。 连主持人都忍不住问:“不好意思打断一下,请问你们是事先约好的吗?” “没有。”乔以越言简意赅说。 “啊哈哈,怎么会呢。”蔡书虞则发出一阵故作轻松的笑,只是往日蜜糖般甜蜜的嗓音这时候听起来干巴巴的,若是多注意些,就会发现她不知何时又挪回了最初的位置。 倒是乔以越,自始至终脸色都很平静,像尊大佛似的镇在那,动都不动。 最后她们组得了零分,宣布结果时又是全场轰笑。 场中休息时候,庄楚唐去找蔡书虞,蔡书虞一见她就缓缓捂住脸,接着往她身上一靠:“婷婷,怎么办啊?” 听起来都快哭了,“她最讨厌输游戏了,她会不会以为我故意的啊?我不是故意的啊。” 乔以越的胜负欲很强,不管是什么游戏都竭尽全力想赢,蔡书虞还记得去年她们的团体综艺里,有次游戏环节,她和乔以越分到了一组,只顾抢镜头却不好好玩游戏,结束后她看乔以越脸色不大好,就去问了,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乔以越一开口,哭腔都出来了,她这才知道乔以越原来那么看重胜负。 从那之后,但凡是和乔以越合作的游戏环节她就不敢那么过火了,除了存心那次。 这回倒好,她明明是想好好配合的,每次都选乔以越可能会选的,哪知道结果会离谱成这样,考试闭着眼全选同一个都能蒙对几题呢,而她们竟然十题一分没得,她还有前科在,难保乔以越不会觉得她是故意的。 “没事,没事,不慌,这个回头我和越越说哈。”庄楚唐安抚了她半天,末了却将信将疑来了一句:“不过你真的不是故意的啊?” “不是!”蔡书虞要崩溃了。 接下来就是真正的游戏环节,同组两人需要穿过障碍,去取回道具,行动期间两人的一只脚会被绑到一起,两人全程都需要在一起,取回道具后节目组会检查绑脚的布条,如果布条松了,就会被视作挑战失败。 四组依次进行挑战,最后花费时间最少的那组,就能得到游戏奖励。 节目组设置的障碍都没什么难度,但是道具所在的位置不一样,有些容易获取,有些难一些,出发顺序是上一环节的得分决定的,这意味着,在默契测试中得分越高,获取道具的难度就越低,因为先出发的可以优先选择容易获取的道具,越往后,难度就越大,最后那组,只剩犄角旮旯的道具可选了。 前三组有惊无险完成挑战后,就轮到了蔡书虞和乔以越,蔡书虞脸都要绿了,团里几个人里,她是最不擅长运动那个,单人越过那些障碍不难,可脚和另一个人绑一起就是另一回事了,尤其是那个“另一个人”还是乔以越,现在她还摸不准乔以越心里怎么想的,但是从脸色来看,心情多半算不上美妙。 ——换做是谁心情都不可能美妙。 昨天被打了一巴掌后,蔡书虞先是懵了大半天,好不容易缓过神,就陷入了懊悔和罪恶感中无法自拔,肠子都要悔青了。 她那时彻底失去了理智,她一向都是要什么有什么,从没栽过那么大的跟头,被乔以越的冷淡气昏了头,就吻了上去,只想着要把她变成自己的,而在那短暂的几分钟里,她其实都没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直到乔以越摔门离开后才反应过来,之后连自己都不太敢相信,要不是脸上还火辣辣的,她说不定会觉得那只是自己的幻觉。 家境使然,她骨子里始终带着点纨绔,这个她自己也清楚,但是以往她只会花点小心思,用甜言蜜语和糖衣炮弹布置下温柔的陷阱,让看中的人自己送上门,强取豪夺从来不是她的作风。 相反,她很讨厌这样,她终归是个高傲的人,不会允许自己如此失态。 却没想到那点所谓的高傲在乔以越面前不堪一击,她甚至隐隐觉得理所当然。 等反应过来后,她便又是后悔又是害怕。说到底,她之前那些针对顶多是耍小性子,这回是真的做了混账事,乔以越就是这辈子都不原谅她也没什么不可以。 一想到这个可能,她就慌得六神无主,往日伶俐的脑子就像被填进了水泥,一点主意都没有,要不是有庄楚唐陪着,她都想连夜订机票逃走了,好不容易冷静了一点,心里想着总该要和乔以越道歉,但见了面,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她怕乔以越会彻底将她视作陌路人,于是想都不想就逃了,本想躲着点,好歹等节目结束了,好好想一想再做打算。 结果屋漏偏逢连夜雨,和乔以越分到了一组,自打分组结果出来,她就如坐针毡,需要很努力去平稳情绪,才能忍住当着那么多镜头落荒而逃的冲动。 偏偏乔以越除了脸色冷了一些外,就看不出别的情绪了,于是在害怕之余,她有忍不住觉得沮丧,本就在深渊底下的心又往下沉了沉。 其他几组的人在脚被绑到一起后,立刻搭住了彼此的肩膀,好维持稳定,蔡书虞和乔以越却依旧各自垂着手,镜头不扫到下面,根本看不出她们的脚已经绑上了。 万幸两人个子差不多,没互相搀扶着,一时倒也没出什么问题,蔡书虞一反常态地显出了十足的干劲,以往综艺里遇到需要消耗体力的环节,她都是口号喊得震天响,脚却挪都不挪一步的,这次倒是意外地积极。 几个队友纷纷露出意外的神情,只有庄楚唐心里明白,蔡书虞这是在讨好乔以越,起初她不免提心吊胆,但看到后来,却又忍不住觉得有趣。 以前那两人一起行动,蔡书虞都是发号施令那个,而乔以越往往任劳任怨地任她差遣,这会儿倒是反了过来,像是人格互换似的,乔以越冷着脸指使蔡书虞往这往那,蔡书虞一声不吭,什么都照办,在她妈妈面前都没这么听话过。 她在这边偷着乐,蔡书虞心里却在叫苦不迭,乔以越动作很快,她有点跟不上,好几次都差点滑倒,但是她又不敢说,生怕被乔以越觉得没事找事,只能硬着头皮坚持下去。 好不容易快到终点了,前面是一座水池,水池上搭着木板,走过去就能结束了,眼看这场折磨快要到头,她不禁松了口气,急急忙忙跟着乔以越踏上去,谁知那木板只是搭在边沿,并没有固定,两人一上去就晃了起来。 乔以越下盘稳,很轻松就继续往前了,可她就不行了,心里本就在慌,脚下再一晃,步子顿时停了一下,而乔以越那只脚已经往前迈了,她被一拽,整个节奏都打乱了,再一急,身子便失了平衡,“哎呀。”一声就往池子里栽去。 她一颗心都悬到了嗓子眼,虽然一早就知道水池不深,就算掉进去顶多打湿衣服,可临到这时候,被失重感笼罩,害怕是不可避免的,整张脸吓得都没了血色,而电光火石之间,背后忽地一紧。随后,她就惊魂未定地发现自己站回了那木板桥上。 原来是乔以越一把抓住她的背带,她身子刚一歪,就把她提了回来,为了防止游戏中摔上,她们身上戴了护具和安全带,乔以越抓着的就是那个。 这么晃了一个来回,她冷汗都出来了,腿也软绵绵使不上力气,缓了好阵子才回过神,接着便抬眼,对乔以越轻轻说了声:“谢谢。” 乔以越垂着眼,“嗯”了一声,等她能动弹了,就继续往前,这次她放慢了速度,让蔡书虞能跟上,抓着对方背带的手始终没松开。 作者有话要说:恭喜二位,适配度为0 第123章 她急了 等蔡书虞和乔以越慢悠悠走过了那个池子,回到主持人身边,游戏环节就落下了帷幕。 她们先是落后在了起跑线上,继而因为那点小意外耽搁了一会儿,最后还放慢了速度,结果不言而喻,在四组里垫底,和前一名差距还挺大的。 看到结果后,蔡书虞都不敢抬眼去看乔以越,乔以越也没有和她说什么,游戏既然已经结束,分组也就到此为止了,两人各自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一个在主持人右侧,一个在主持人左侧,隔了好几个人,彼此连对方的一片衣角都看不到。 之后是一段类似于合家欢的过场,主持人分别和每个成员聊了几句,录制就结束了。 离开时,蔡书虞走在人群最后,刻意放慢了脚步,远远看着乔以越的背影离她越来越远,虽然明知这只是在拖延,她总要去和乔以越谈一谈那件事的,她需要道歉,忏悔,或者别的什么。 从前她还能强词夺理地认定是乔以越对不起她,站在道德制高点,肆无忌惮地去针对、伤害,以挽回自以为是的尊严和体面,可昨日的荒唐被打醒后,她同时也从几个月的自欺欺人中清醒过来。 她只不过是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罢了,没人欠了她,她没有道理对乔以越发泄怒意,不管是昨天,还是前几个月,她做错了,理应道歉并且承担后果,从此以后,不管乔以越怎么对待她,冷落、厌恶或是彻底分道扬镳没有一点瓜葛,她都只能接受。 道理她都懂,可她始终无法鼓起勇气,只想着走慢一点,再慢一点,把时间拖长一点,那审判就能晚一点来临。 她坐最后一辆车回了酒店,一进大门,就见乔以越迎面走来,她下意识想躲,却见乔以越身边的助理提着行李箱,像是要离开的样子。 乔以越看到她,没和她打招呼,直接绕过她去了前台,两个助理则朝她点了点头,随后急忙赶过去了,三个人办理完退房手续就走出了酒店,外面,车已经在等了。 她翻了一下行程表,发现明天乔以越有杂志拍摄,想来是为了赶时间,才提前走了。 这么一来,她们短时间内就没什么机会见面了,也就意味着暂时可以不谈那个话题了,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可是短暂的放松后,她脸上忽地涌现出难过的情绪。 乔以越现在连看都不想看她一眼了,而这一切,都是她一手造成的。 接下来,七个人又回归到了各自的工作中,限定团为期两年,现在时间已经过了大半,团队活动不可避免地越来越少,现在七个人的行程大多和原生公司挂钩,相互没什么关联,乔以越会和庄楚唐来自同个公司,偶尔有一些双人资源,其他人就很少能碰面了。 继北京那场综艺录制后,蔡书虞陆陆续续拍了点杂志广告,之后就窝进了家里,开始研读剧本,准备进组。 和乔以越的关系降到冰点后,她看宿舍都觉得面目可憎,索性搬回了家。 这是她成团以来的第二个电视剧资源,这次的制作班底比前一个好许多,阵容也豪华了数倍,据说很可能卫星播放,而她依旧是主角。 在事业方面,自打一炮走红之后,她就展现出了高歌猛进的势头,若是新拍的两部剧反响良好,那这个团解散后,她很快就能摘掉偶像标签,成功转型,走向更宽大的舞台,这也是团队给她的规划。 偶像转型尤其困难,而她得益于天时地利人和,到目前为止这条路一直走得稳稳当当,不出意外的话,等她手上这部剧杀青,她在娱乐圈的排位又能往前窜一窜。按理说,日子如此顺风顺水,她理应心情愉快才是。 可她偏偏一点都愉快不起来,整日盯着剧本,真正看进去的却没几个字,别说揣摩细节意境了,就连大体剧情都零零碎碎记不连贯。 相反,她倒是对手机更感兴趣,不时抓起来看一眼,倒也没看别的,就反反覆覆点开群成员里乔以越的头像,看看界面上会不会出现“发消息”几个字,她回家后就给乔以越发送了好友申请,可乔以越迟迟没通过,每次她点开,都只能看到“添加到通讯录”几个字,冰冰冷冷的,似在嘲笑她。 十一月初,她去了公司一趟,回来路上淋了点雨,又赶上降温,她体质本就不算很好,外加一直有点郁郁寡欢,就一下病倒了,烧得还挺厉害。 庄楚唐正好在上海有活动,得了她生病的消息,一结束就赶去看她,到的时候家庭医生正在给蔡书虞换吊瓶,颜乐也在,正急得团团转,见庄楚唐来了,就像看到了救星,说蔡书虞一整天都又哭又闹的,一会儿要出去,一会儿又要把人连同医生都赶走,刚刚还发脾气,想拔输液管,颜乐好说歹说才劝住,现在睡着了,终于消停了一点。 “小庄老师,这可怎么办啊?” 庄楚唐哪里有什么办法,她也没照顾过人,只从蔡书虞舅舅那听说过蔡书虞病了后会特别麻烦,但到底是怎么个麻烦法,她这还是第一次见识,但来都来了,她也不好丢下一句“我不知道”就走,只能说:“那我在这陪陪她吧,等她醒了,再喊你。” 蔡书虞睡得很不安稳,挂完水没多久就醒了,睁开眼见床边是庄楚唐,当即瘪了瘪嘴,眼泪刷地掉了下来。 “婷婷,我好难受啊。”她边哭边说。 “没事没事,明天就好了。”庄楚唐当她是生病难受,正想去找颜乐,却又听到她抽泣着说,“你说她是不是再也不想见我了……” 什么想见不想见的?庄楚唐愣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原来蔡书虞说的是说乔以越,顿时叹了一口气。 上次她虽然惦记着要蔡书虞去赔礼道歉,但是乔以越先走了,最后只能不了了之,而这阵子她开始忙着面试剧组,有些忙,蔡书虞也没怎么和她提起,她就忘到了脑后,还以为蔡书虞已经解决这茬了,这时见蔡书虞嘴里不住念叨乔以越,不免有些惊讶,心想:这不但没解决,还更严重了。 惊讶之后,就是唏嘘感慨。 她还从没见过蔡书虞对一个人上心成这样,当初和汪泽城分手后,蔡书虞虽然看起来也悲愤欲绝了一阵,但她陪蔡书虞的时候,听到的大多是对劈腿的愤怒和控诉,总让她觉得蔡书虞最在意的不是被汪泽城辜负,而是丢了脸面,比起难过伤心,倒是愤怒懊悔更多一些。 可是现在,她说她很难过,说她很想见乔以越,没有透露出丝毫半点怒和怨,只有满满的伤心。 庄楚唐家境富裕,生活顺遂,感情也很美满,小米踏实上进还对她体贴入微,多年来她都活得自在惬意,很难对心碎、悲伤一类情绪感同身受,可此时看着蔡书虞哭得一副凄惨不已的模样,她的心也不禁跟着抽痛起来。 蔡书虞看着娇滴滴的,但骨子里很要强,很少哭,从小到大,大多数时候都是她哭,蔡书虞在边上逗她开心,可因为乔以越,这都是蔡书虞第二次在她面前哭了,也不知道没人的地方是不是还偷偷哭过。 她越想就越觉得心里揪得紧,接着突然想:那我就把越越叫过来。 她素来是行动派,从不瞻前顾后,也不考虑后果,有了主意,就立刻开始打电话,先打给了乔以越,等了一会儿,没人接,就去找乔以越的助理,得知她今天在宿舍,便马不停蹄挨个给队友打电话,问还有谁在宿舍,李一涵正好在,于是她就说有急事,让李一涵去喊乔以越。 总共花了十五分钟,乔以越的电话就过来了,语气懒洋洋的:“小庄,什么事啊?” 庄楚唐开门见山就说:“菜宝生病了,在家没人照顾,你来一下呗。”她心里着急,便懒得兜圈子,开口还不自觉用上了命令的口吻。 乔以越那边顿时没了声音,过了好一会儿庄楚唐才听到她慢吞吞说:“不是有颜乐么,喊我干嘛。”她声音低了点,语气里那股惯有的淡漠霎时浓了一层。 “颜乐不在,她家里有事。”庄楚唐想也不想就这么说,要是等在外头的颜乐听到了她的话,怕是又要不知所措了。 “保姆也没有么?她家肯定有保姆吧,再说你不是也在。” 乔以越看起来打定了主意,往日里脸皮薄得什么无理要求都不好意思回绝,这时候找借口倒是溜。 “没保姆,她一年不住几天要什么保姆,我马上有事要走了。” 那边又安静下来,久到庄楚唐都要以为乔以越挂电话了,轻缓的嗓音却再度传入她耳中,说得很慢,似压着千斤重的犹豫:“那她女朋友可以去吧……” 听她这么费尽心思地推三阻四,庄楚唐有点生气了:“乔以越你还有没有良心啊,照顾一下也不会少块肉吧,菜宝以前对你那么好,为了袒护你,还骂我,你难不成都忘了啊?” 辟里啪啦数落了一通,气倒是解了,但紧接着她就觉得背后一凉,心想:前阵子菜宝是做的太过火了,我再这么说,越越她直接挂电话怎么办。 于是她不等乔以越开口,就连忙道起歉来:“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太急了,越越你别生气啊。” 赔了一会儿不是,见乔以越那边没有挂电话的意思,她便想事情还有挽回余地,又急急忙忙说道:“哎呀哪来什么女朋友,那次那个小模特偷拍你,菜宝当天就把人赶走了,再说也不是什么人菜宝都会带回家的,她这方面奇奇怪怪的,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我有次把她男朋友带了过去,她还冲我发了脾气。” “那我也不太方便去吧,万一她也生气。” 她巴不得你来呢,庄楚唐心想,但是她怕说了这话乔以越就跑了,只能忍住,转而找别的说辞:“没事没事,她发脾气也冲着我。再说真的没人了,你也知道菜宝她晚上没法一个人待着,知道这个事的人不多,她不想传出去的,我也没法找别的人啊。” 乔以越又不说话了,她等了一会儿,看了看时间,又加重语气说:“我一会儿就要走了,推不了。唉,算了,你要真不来也没办法,菜宝这么大人了,熬一晚上估计也不碍事,要不我让颜乐明天办完事早点过来吧。” 话说到这个地步,她已经有点死心了,她都使出浑身解数了,乔以越都不松口,那她也没办法,总不能带着保镖去抢人,这又不是小说里,到时候人没抢到,警察先找上门了。 她在心里暗骂了一句乔以越真的没良心,正要挂电话,那边突然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随后她就听到乔以越说:“地址发来。” 作者有话要说:庄小姐:菜宝虽然犯了点小错,可是她在哭啊!! 第124章 夜沉沉 蔡书虞哭了一会儿,又昏昏沉沉睡过去了。 她这次病得着实严重,一整天都没什么力气,呼吸不畅、嗓子发干,脑袋还像顶着千斤重的铁,稍微动一下,眼前就要冒出金星来。 她虽然说不上体魄强健,但离体弱多病还很远,只不过是着凉而已,原本也不至于那么严重,可她此前已经心情苦闷了很久,吃饭没胃口,睡觉不安稳,身体透支得狠了些,所以这病情才来得那么汹涌。 况且她的心事只有庄楚唐知道,苦恼一直憋在心里无从倾诉,让本就因病难受的心情愈发难受起来,就算医生要她好好休息,她也没法安下心来,而是焦虑一秒胜过一秒,每一秒都是度日如年,庄楚唐来了后,她总算能有个人说说心里话,哭了一阵,发泄了一通,总算稍微好了些,于是这一觉就比之前睡得久了些。 再度醒来时,窗外已经黑了,头没那么晕了,想来是烧退了些,但手脚还是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 房里只开了一盏床灯,有些暗,四下静悄悄的,她的记忆还停留在庄楚唐守着她的时候,这时那个位置空空荡荡的,她心里霎时一紧,连忙抬起眼,嘴里喊道:“婷婷?”接着又起身喊了一声颜乐。 她躺得太久了,起身动作急了些,脑袋就嗡得一声,像要炸了似的,还好这时她瞥见床脚有个人影,便放下心来,接着便费力地捂住额头,说:“渴……” 喉咙里像被猛火烤了一遍,干得几乎龟裂,只不过说了几个字,就疼得她恨不得把整副嗓子都丢掉。 她听到一声含糊的“嗯”。接着,轻轻的脚步声离开了房间,没多久就回来,一只手绕到她身后,将她扶了起来,还在她身后塞了个枕头,她还在头疼,视线也模模糊糊的,什么都看不太真切,瞥见杯子到了眼前,才接过来,慢慢喝起来,她现在吞咽一下都费劲,虽然渴得厉害,却也不敢一口气往嘴里灌,一杯水喝了很久才喝完。 水温刚刚好,暖烘烘的,喝下后被高烧折磨得战栗不已的胃都舒服了些。 水里好像加了蜂蜜,喝时没什么感觉,但喝完后,她舔了舔干涩的唇角,就尝到了甜味。 “好细心哦你,年底给你多些奖金。”她下意识以为是颜乐,把杯子递回去时候,笑了笑就这么说道,说话同时,她终于抬起头,下一秒,在看清身边那个人的模样时,尚未完全舒展的笑意霎时收住,手微微一颤,本就没握很牢的被杯子当即掉了下去。 乔以越眼疾手快一把捞起那杯子,杯底还留了一点水,要是洒在了床上,估计整床被褥都要换掉了,见杯子被她稳稳当当抓到了手里,没洒出一滴水,她便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转身将杯子放到托盘中,等再转过来,却发现蔡书虞仍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从她抓住杯子到放入托盘这段时间,蔡书虞就一直这么看着她,有些愣怔,有些恍惚,可目光始终锁在她身上,片刻不离。 被这么直勾勾盯着,阻止了一场小事故的轻松顿时荡然无存,乔以越不禁觉得喉咙也开始发干、发紧,像被什么缠住了似的,透不过气来,落在身上的目光太沉重了,她心中不禁生出几分被逼得无处躲藏的难堪。 “你饿了么?”最后,她逃似的移开目光,轻声打破沉默,说话同时,她往后退了几步,大半个身子都没入了阴影中,“小庄留了粥,我拿给你?” 见蔡书虞迟疑片刻后缓缓点了点头,她便飞快地离开了卧室,一直走进厨房里,关上门,确认那道目光被墙壁层层阻住,才松开紧绷的肩膀,背脱力似的微微弓起,轻轻叹了一口气。 在昨天、或者在接到那个电话前,她是绝对不会相信自己会来蔡书虞家里的,她不想见蔡书虞,一点都不想。 倒也不是因为生气,那场不愉快确实让她大动肝火,但都过去一个月了,再大的火气也早就散了,确切来说,在第二天,看到蔡书虞畏畏缩缩的模样,她就不生气了,取而代之的是疲累以及心烦,并不是针对蔡书虞,而是对自己、或者说对自己难以控制的情绪。 她最讨厌把情绪带进工作里,可那一天,她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综艺录制结束后当晚,翁品言就打电话过来,把她骂得狗血淋头。 “你他妈对谁摆脸色?还记不记得自己是谁,记不记得自己在干嘛?啊?” 翁品言一向暴躁,但那是乔以越印象里她最生气的一次,“有什么仇有什么怨你给我私下解决,后台打架也好往鞋里撒钉子也好,没人看到随你发疯,但是登了台,别他妈黑着张脸,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不乐意?吹胡子瞪眼给谁看?” 翁品言话不重样足足骂了二十分钟,乔以越都老老实实听着,一句话都不敢回嘴,她心里也觉得自己那样大失水准,可那时一看到蔡书虞,她就一丝笑容都挤不出来,一边因为蔡书虞做的事而恼火,一边因为自己那些不受控制的想法而烦躁,同时又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下手太重了,被几方情绪拉扯着,她根本没法全神贯注投入拍摄。 被骂完后,她痛定思痛,决心以后再也不犯这种错,可她还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蔡书虞。 自那天后,那些暧昧不清的画面就如梦魇似的,纠缠不休,就算极力忽视,也总会在不经意间跃入她脑海,她也被扰得一日比一日心烦意乱,那天看到蔡书虞的好友申请,她想也不想就关了聊天软件。 她不知道蔡书虞想做什么,也不想知道,她只想把这个名字、这个人和她的一切都从心里赶走,她有时候也会感到沮丧,她从来不会这样的,她总是能够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从少年时代到现在,她遇到过很多挫折,很多动荡,她会允许自己发泄一小会儿,然后就重拾冷静,继续稳定地往前,可是现在,情绪一次又一次脱离她的掌控,她害怕,她不安,她竭力想把生活拉回原来的轨迹。 一个月来,她对蔡书虞的任何情报都视而不见,这并不难,她们本就没有多少联系了,她将自己心绪不宁的原因归结为那场意外的冲击太大,本以为日复一日的抵触和拒绝可以让她变回原来的自己,可仅仅是一个电话,就让她意识到,她那些努力是如此脆弱,脆弱得不堪一击。 即便在来的路上,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说:“这是昏了头。”她还是来了。 庄楚唐在车库入口等她,看起来当真是着急要走的模样,一看到她就把门卡塞了过来,简单交代了几句就走了,不给她一点反悔的余地。 她磨蹭了好一会儿才到了蔡书虞家门口,进去前,她以为自己会烦闷,或为难,可是推开门后,一瞬掠上心头的却是轻松。 她想到了庄楚唐在电话里和她说的话,想到蔡书虞因为那张照片和女朋友分了手,想到她就算恋爱也很少带对方回家,就难以遏制地生出一点开心,她想否认的,她并不想因为这种事而开心。 蔡书虞和谁交往又和谁分手都和她无关,她一点都不想在意这些事,可她根本管不住在脑海里乱窜的念头,就是想无视这些被她视作无用干扰的情绪,都变得无比艰难。 还好只要一晚上,明天一早颜乐就能过来,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单是被蔡书虞那样看着,她就心慌到只想远远逃开。 厨房有鸡汤和蔬菜粥,是庄楚唐留下的,放在了保温桶里,乔以越各盛了一碗,想了想又开冰箱看了看,发现里面有梨,就削了一个,切了薄片放碟子里,然后一起端去了蔡书虞房里。 蔡书虞靠在床头,眼睛怔怔盯着前方,似在晃神,听到声响,她转头看向门口,正好迎上乔以越的目光,不过这次,她只飞快地瞥了一眼,就低下了头。 这让乔以越紧绷的心弦稍稍放松了点,她走过去,把托盘放到蔡书虞身前,说:“还是热的。” 接着停顿了一下,又说:“吃完了可以吃点梨,可以润喉。” “谢谢。”蔡书虞轻声说道,她的嗓子哑得厉害,声音失了水润,听起来像破旧的风箱,好似随时会碎裂。 她拿起勺子,却没立刻开始吃,只一言不发盯着那碗粥,过了好一会儿都没动一下。 乔以越第一反应是那不合她胃口,只是她紧接着就想到那是庄楚唐留下的,没道理专门留蔡书虞不喜欢的,她不禁有些摸不着头绪,这时蔡书虞突然开了口,问道:“你怎么来了?” 她说得很轻、很慢,仿佛耗尽了全身力气,才勉强挤出这几个字。 “小庄让我来的,她说你生病了,没人照顾,我正好没事。” 乔以越如实说道,说完,她突然想起蔡书虞因为庄楚唐私自带人过来就发脾气的事,不由得紧张起来,可蔡书虞没有如她担心得那样沉下脸,只轻轻“嗯”了一声,又慢慢点了点头,接着终于动起放置了很久的勺子。 乔以越看不出她是不在意,还是没精力生气,蔡书虞好似被这场病磨去了锐气,整个人都恹恹的,除了刚见她时情绪似乎有些激动,剩下时候神情一直很淡漠,像是累极了,再也分不出一点精力给别的事。 这样也好,她心想,不管是出于什么缘故,只要不在现在起冲突,就没什么问题,现在已经很晚了,她最多只要待几个小时就可以走了,那时候,就算蔡书虞要发脾气,她也可以置之不理,就像以前那样。 就在这时,蔡书虞手里的勺子又停了下来,轻轻磕到了碗沿,发出一声又轻又脆的声响。 乔以越看碗里的粥几乎没动过,以为她不舒服了,正想问,就看到她的睫毛缓缓垂下,眨了一下眼。 在昏暗的床灯中,乔以越看到什么晶莹闪亮的东西掉进了碗里。 是眼泪,蔡书虞哭了。 作者有话要说:乔以越要慌了x 第125章 摇摆 这时是十一月,已临近一年的末尾,而乔以越上一次看到蔡书虞哭,是在年初的时候,那次节目中她逞强带伤上台,最后进了医院,蔡书虞冲她发了一通火,然后就开始掉眼泪。 隔了太久,过去的记忆已经渐渐稀薄,可此刻她看着蔡书虞眼里扑簌掉落的眼泪,原本已经被各种琐事挤进角落的记忆骤然被唤醒。 小虞又哭了,她怔怔地心想,是因为我吗? 和上一次相比,这次蔡书虞哭得很安静,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她抓紧了手里的勺子,肩膀微微颤抖,但是幅度很小,乍一看,她看起来只是一动不动坐着而已。要不是看到了她的眼泪,乔以越恐怕都不会看出来。 两次哭泣唯一的相似点,大抵是都来得毫无征兆,上一秒乔以越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紧接着就看到了不住落下的眼泪,晶晶亮亮的,像碎掉的星辰,又好似火药引线上摇摆不定的火光,一瞬就叫她方寸大乱。 “怎么了?”她俯下身子,轻轻扶住蔡书虞的肩膀,掌心隔着睡衣触到蔡书虞的肩膀,才惊觉她的身子绷得那么紧,简直就像一块石头,随着低不可闻的哭声轻轻颤抖着。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安慰,却不知从何说起,她不知道蔡书虞为什么要哭,明明几分钟前还很冷静、或者说是淡漠,她不知是不是自己的什么举动触痛了蔡书虞,又或者是突然发生了什么,只能嗫嚅道:“小虞,不要哭,不要哭了。” 可不知怎么,她一开口,整个场景就如同被关掉了静音,哭声顿时倾泻而出,沙哑的呜咽夹杂着浓重的鼻音,一声一声敲进她心里,时断时续,却永无尽头似的,余音叠余音,回荡不绝,牵着她的心一起震颤,激起又酸又涩的感触。 蔡书虞的身子颤得更厉害了,手也不住在抖,带着膝盖上的托盘也摇晃起来。 乔以越见托盘上的碗险些要歪倒,便伸手取走,放到了床头,随后在蔡书虞身边坐下,轻轻抚上她的后背,轻声问道:“小虞,怎么了啊?是不舒服吗?” 她想,她大抵是见不得蔡书虞哭的,一看到那些眼泪,她就收起了尖牙,忘掉了所有的抵触和拒绝,嗓音中的漠然再也维系不住,那层防备的外壳碎了后,就只剩又轻又软的内在。 “头疼了吗?还是粥不对胃口?”蔡书虞不出声,她就继续试探地问道,可一连换了几个问题,都只换来蔡书虞的摇头和愈发崩溃的哭声,她没有催促,只耐心地等着,直到几近干涸的哭声中夹入了时断时续、难以连贯的音节。 “对、不起……呜……”蔡书虞捂住脸,眼泪不住从她的指缝里渗出来,与那些支离破碎的话语一起,“对不起,我、我不该对你发火的……不该逼你接受,呜呜……对不起,对不起……” 乔以越的手顿了一顿,心里忽地涌出复杂的情绪,沉甸甸的,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忍不住心想:为什么要现在说对不起呢?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啊。 不管是哪件事,都过去很久了,久到没有必要再提起。 蔡书虞听不到她心里的疑问,也看不到她的表情,她已被自己的情绪吞没,她的嗓子仍有些疼,声音哑得厉害,只说了几句,喉咙就火辣辣的,像要被扯裂一般,可是这些话在她心里压了太久,如今被撕开了一道口子,便如同洪水决堤一般,再也止不住。 回来后的每一天她都忍不住想,见到乔以越后该说什么,她想要道歉,想要忏悔,想要把几个月里做的荒唐事一件一件地摊开,再把自己的心放上去,等候乔以越的审判。 她说她不该把自己的意愿强加在乔以越身上,不该因为没得偿所愿就处处针对乔以越,不该看到照片就妄自揣测乔以越和林瑜的关系,更不该强迫乔以越。 “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你怪我,生气都没事,一直生气也没事,但是可不可以、可不可以不要不理我……” 她不住地道歉,到最后,通红的眼睛里已流不出泪来,声音也哑得如快要熄灭的烛火,需要强撑着才能勉强发出一点微弱的声音,每个字都伴随着浓重的气音。 “小虞,别说了,够了……”好几次,乔以越都试图打断她,可她的声音太轻了,力气太小了,入不到蔡书虞心里。 她看着蔡书虞眼泪都哭干了却还在哽咽,肩膀也剧烈颤动着,似随时会崩塌,终是耐不住心底那份煎熬,叹了一口气,喃喃道,“没事的,我没关系的,你不要自责了。” 她总觉得,再多听一会儿,自己的心就要被蔡书虞的哭声搅碎了。 “我不生你的气。”她找出手帕,动作轻柔地擦去蔡书虞脸上的眼泪,一次擦不掉,就再一次,见蔡书虞似是没听到,就又说了一遍,声音提高了些,“没关系的,我不生气了。” 这次蔡书虞终于听到了,她偏过头,看了乔以越一眼,眼里还蓄着泪水,随时会掉落。 很快,她又低下头,眨了一下眼,随后轻声问:“真的吗?”喑哑的嗓音中带着几分朦胧。 “嗯,都过去了。”乔以越用手帕接住随她眨眼而掉下的几滴泪,点了点头,把刚刚说过一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我没事的,没关系。” 确实都过去了,她也早就不生气了。 约莫是她的话奏了效,又或者是哭累了,蔡书虞抽噎渐渐停了。 “那……”她嗫嚅着,再一次抬起头,瞥了乔以越一眼,目光怯怯的,似乎想问什么,但才开口就改了主意,接着便又陷入了沉默。 屋子瞬时安静下来,只剩下蔡书虞略显浓重的呼吸声,乔以越等了一会儿,见蔡书虞的情绪安定了些,便说:“还是吃点东西吧?” 蔡书虞没说话,她就去端起在床头的托盘,见粥和鸡汤已经冷了,就去厨房重盛了这次,她没有把托盘放去蔡书虞腿上,而是端在手里递到蔡书虞面前。 蔡书虞已被刚才那场哭泣抽光了所有力气,此时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不剩了,只喝了小半碗粥,就说饱了,乔以越见她神情又恍惚起来,便替她量了体温,发现温度稍微有点高,便想大概是之前的药效过了,连忙去找了药,看着她吃下,然后扶她躺下,再拉好被子。 确认被角都掖好了,她正要退开,衣服就被拽住了,蔡书虞从她刚拉严实的被子下探出一只手,勾住了她的衣服下摆。 “怎么了?”她问。 “可不可以……可不可以陪陪我?”说话前,蔡书虞沉了沉身子,将下半张脸藏到了被子里,只留下一双又红又肿的眼睛,眼角还残余了一点湿润,与目光里闪动着的小心翼翼混在一起。 乔以越愣住:“我不就在陪着你吗?” 来了后,她就寸步不离守在卧室里。 蔡书虞却说:“我是说,像以前那样,陪陪我……”她话里透出一分倔强,更多的却是央求,“就这一次了,好不好?以后,以后我……” 她似乎想说出一点关于以后的保证,只是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个字像彻底陷入了迷雾,不见踪迹。 乔以越本想拒绝的,在发生了那么多事后,她不觉自己还能这么陪蔡书虞,可是目光落在蔡书虞依旧笼罩着一层水光的眼中,看到里面随着自己的沉默愈发浓重的失望,拒绝的话便怎么也说不出口。 最后,她只能轻轻叹了口气,然后说:“好的,不过我要先吃点东西,再洗个脸。” 得了她的保证,蔡书虞才松开了手,她去厨房把剩下的粥喝了,又简单洗漱了一下,就回到了房里。 蔡书虞还睁着眼,看起来已经很困了,却像是怕她反悔似的,一直强打着精神,等她躺进被窝里,蔡书虞就立刻抓住她的袖子,这才如释重负地合上眼,她生了病,本就精神不好,刚刚哭了一场又耗费了很多精力,一松懈,就很快睡着了。 听着耳边的呼吸声变得平缓,乔以越却没有丝毫睡意,躺下之后,她就后悔了,想要抽身离去,可被蔡书虞拉住的那只手却沉得出奇,抬也抬不起来。 她心知肚明,蔡书虞根本没用什么力气,她稍微转一下手腕就能挣脱,只是想归想,手却始终没能动得了。 她只一想起蔡书虞最后的眼神,就失了力气,连那一点微不足道的纠缠都扯不开。 她们之间发生了太多,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们的关系了,原本她们是朋友,可不知不觉间,友情里混进了别的情愫,日复一日,越来越多,直到友情彻底变了色调,又被砸得粉碎,却没有离散,而是粗暴地重新揉到了一起,支离破碎地紧紧黏在一起。 她不该来的,也不该留下的,更不该答应蔡书虞的请求,可是每每拒绝的念头刚冒出,她就会不受控制地想起蔡书虞对她的好,明明在不久之前,她脑海中还满是厌倦和心烦。转眼间,那些愤懑不耐就都消失了。 这些情绪都是没有必要的,她会在心里很冷静地想,但是临到需要付诸行动,她又开始犹豫,最后还是被情绪牵着一点点背离理智。 她本就不擅长拒绝,而面对蔡书虞,拒绝的话就更加难以启齿,她一方面想着彻底离开这场纠葛,一方面又总是不忍心,不忍心让蔡书虞害怕,也不忍心让她失望,一次又一次,到最后,她躺在蔡书虞身边,看着那张好像一夜之间变得瘦削憔悴的脸庞,一边后悔,一边又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抚上蔡书虞的脸。 “我该拿你怎么办啊……”黑暗中,她又一次发出了叹息。 蔡书虞醒来时,天色刚濛濛亮,她缓缓坐起来,头不那么疼了,视线也不像昨天那天昏昏沉沉的了,想来是最严重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她看着墙角发了一会儿怔,忽地想起昨晚的事,便急忙往身边看去,乔以越已经不在了,那块地方冰冰凉凉的,仿佛从没人来过,一切只是她的梦。 “是梦么?”她突然不那么确定了,这时她听到房外传来细碎的说话声,心一瞬提起,想也不想就下床跑了出去。 外面是颜乐,她正在打电话,见了蔡书虞,她便匆匆结束了通话,然后朝蔡书虞笑了笑:“小蔡姐,早上好啊,精神好点了吗?” 蔡书虞心里顿时涌出一阵失望,她垂下眼,整了整没来得及穿好的拖鞋,随后又听颜乐说道:“小蔡姐,起来了就喝点粥吧,乔老师说你昨晚都没吃什么。” 听到“乔老师”三个字,蔡书虞的动作一顿,却依旧不怎么敢肯定,而是将信将疑问道:“昨天乔以越在?” “是啊,昨晚我突然有事,是乔老师照顾你的。”昨天乔以越答应过来后,庄楚唐就找了个理由把颜乐支走了,所以颜乐只知道乔以越专程来照顾蔡书虞,却不明白这是庄楚唐一手促成的,提起乔以越就满是感激,“本来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早上我来了后,乔老师就走了,她今天好像还有活动。” “哦。”蔡书虞轻飘飘应了一声,她昨天哭到后来,就又烧了起来,所以乔以越最后说了什么,或者是什么表情,她都有些记不太清楚了,听颜乐说乔以越一早就离开了,心里顿时有些酸酸涩涩的,只是在颜乐面前她不好表现出来,只能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洗漱完,颜乐已经给她准备好了粥,嘴里还在喋喋不休夸乔以越:“乔老师真的很关心小蔡姐你呢。” “她才没有,要不是小庄喊她,她才不会过来呢。” 蔡书虞的声音闷闷的,“哪里关心我了啊,我看她讨厌我还来不及。” 说话同时,她心里也在发闷,暗想:我想要的好,她根本不会给我。 “咦?不会吧,我看乔老师很关心你啊。”颜乐迟疑了一下,突然挠了挠脸,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其实有件事一直没和你说,那次你在后台摔了,还是乔老师给找的酒精绷带,那个护袖也是她的主意。” “真的?你怎么不说啊?”蔡书虞脸色蓦地一变,这件事她一直耿耿于怀,到现在都无法完全释怀,她那时觉得就算当不成朋友,也不至于冷漠到这个地步,所以才会立刻去找了个女朋友,想彻底忘掉乔以越。 “那时候就……是乔老师让我别说的。”颜乐尴尬地缩了缩脖子。 蔡书虞知道她想说什么,那时候她整天和乔以越过不去,大家都觉得她把乔以越视作眼中钉,所以乔以越才不打算让她知道,免得又惹她生气,说到底,这结果终归还是她自己一手导致的。 可在颜乐面前,她又拉不下这个脸揽下责任,只能气呼呼说:“我是你老板,你听她的干嘛?” 接着就急急忙忙往嘴里塞了一口粥,想压下脸上的不自在。 那是白粥,但是水太多了,米好像也没有预先泡过,与其说是粥,不如说是米汤一样,她只喝了一口就嫌恶地皱起了眉,然后把碗一推,嘀咕道:“这是哪买的粥啊,和刷锅水差不多。” 颜乐摇了摇头:“我来的时候就有了,是乔老师准备的,可能是她煮的吧。”说着她犹豫地看了眼碗里的粥,又说,“那我重新去买一份吧,不过现在太早了,可能没有外卖,估计要等一会儿。” 蔡书虞却把推开的那只碗重新拉了回来,叹着气说:“那就算了,这个凑合着,也还行。”说着,她又往嘴里塞了一勺。 第126章 机会 乔以越其实根本没有什么活动,她只是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蔡书虞,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她本就不擅长处理复杂的局面,以往遇到想不通的事,她总是会抛到脑后,久而久之就忘了,可她忘不掉蔡书虞,即便刻意忽视,心里也总是有个影子在晃动。 起初她还能藉着避而不见、藉着蔡书虞的敌意麻痹自己,可当竖在她们之间的尖刺都被磨平,又见到蔡书虞哭得那么伤心后,她一时连自己原本的打算都有些记不起来了。 此前蔡书虞处处为难她,又另寻女友,她虽然一直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但心里终归还是存了些怨,如今得了蔡书虞的道歉,又得知她为了自己和那个女朋友一刀两断,那点怨气就消无声息地消弭殆尽。然后,看着蔡书虞,她就再也无法摆出冷硬的模样了。 她一夜没合眼,心中一个声音不住叫嚣着她应该远远离开,可身子却始终没有挪动分毫,甚至忍不住想要伸过手去,抱抱蔡书虞。 大病一场后,蔡书虞看起来憔悴得厉害,肤色苍白,眼下乌青,眉心被沉重的心事压出深深的皱痕,在睡梦中无法舒展,她每多瞧一眼,心里的难过就会多一分。 都是因为她的缘故,可她又能怎么办? 她没有随心所欲的资本,况且她也不需要。她一遍一遍在心里告诫自己,却丝毫不能缓解随时间一点点积累、快要决堤的焦灼。 几乎每次在提醒自己要冷静之后,她就会立刻想到蔡书虞的好。 蔡书虞大概是她见过的最好的人了。聪明、漂亮、善解人意、果敢自信…… 蔡书虞拥有一切她憧憬的特质,连偶尔的小性子都是十分可爱的点缀,谁都会喜欢她的,没人会不喜欢蔡书虞。 曾经的乔以越承认自己有所心动,却理所当然地认为这只是她人生中的一个小插曲,和以往的相比或许程度深了一些,但本质上没什么不同,她很快就可以走出来。现在她却做不到那么确定了。 迥然相异的两种思绪在心里拉扯,想得多了,非但不能平静下来,反而愈发心乱如麻。 偏偏她还记得蔡书虞晚上没吃多少东西,担心她醒来后饿,天没亮就蹑手蹑脚爬起来,去厨房煮了粥。 可等煮好,她却又开始担心自己这样会不会太慇勤了,正一脸纠结盯着那锅粥愣神时,颜乐来了,她便像见到了救星,嘱咐了几句,就声称自己有事,急匆匆离开了。 等坐上了回去的车,她才总算松了一口气,接着困意便气势汹汹地袭来。 还好接下来暂时没什么事,可以补个觉,她心想。 她那张单曲正式进入制作阶段,编曲填词都被林瑜的团队包办了,她只要录音就可以,所以相对比较轻松,谁知才到家,还没来得及进自己房间,她就接到了周舒礼的电话,让她立刻去趟北京。 去试镜,还是电影。 “言言已经知道了,造型团队这里有,你直接过来吧,等下我去机场接你。” 听周舒礼口气挺急的,乔以越便立刻找助理订机票,然后拎包下了楼。 去机场路上,周舒礼言简意赅和她说了一下情况。 原来是她今天约了一个导演朋友谈合作的事,闲聊的时候得知对方快要开机的新片遇到了点麻烦,原本定下的一个女演员突然出了事,影响比较严重,剧组不得不换人,却迟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他愁得头发都掉了不少。 那导演叫郭铭禹,还很年轻,但已经拍过两部电影了,成绩还不错。 他本身是演艺世家出身,家里在圈子里份量很重,不怎么需要看人眼色,拍摄时候自主权比一般年轻导演大许多,挑选演员之类都是他一手包办的。 这次这个角色戏份不多,但是形象要求高,他已经面试了好几个,都不合心意,但是开机在即,再定不下,就只能——拿他的话来说—— 用次一点的凑合,一想到这部电影还没开始就要出现瑕疵,他就心烦不已。 周舒礼打听了一下那个角色的要求,觉得乔以越的外形条件还挺合适,就和郭铭禹提了一下,郭铭禹看了乔以越的照片,觉得还不错,就问能不能安排见一面,毕竟现在照片和视频都有滤镜,没看到真人也不好说到底长什么样。 不过他马上就要去长白山取景,就这两天有空,周舒礼就和翁品言商量了一下,就直接把乔以越叫了过来,她陪着乔以越和郭铭禹见面,翁品言则去和星云那边沟通,乔以越现在还是星云的艺人,不管是什么业务合作都要经过星云的经纪团队,她们这边单独去见导演,属于打擦边球接私活了,不打点好的话之后会出麻烦。 正午刚过,乔以越就到了北京,她在飞机上睡了一会儿,但杯水车薪,下飞机时候还是困得很,哈欠一个接一个,好在她这次是临时订的机票,机场没有粉丝接送,又是冬天了,她戴着帽子和墨镜,脸藏在围巾里,倒也没被认出来,否则精神萎靡哈欠不断的模样被抓拍到了,又要被贴得哪里都是了,说不定还会被做成表情包。 她见过用她的崩图做成的表情包,刚看到时简直难以相信图上的人是自己,吓得她连忙去照镜子,看看自己的脸是不是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变形了。 她一点都不喜欢那些丑图,偏偏蔡书虞还总喜欢发给她看,速度之快,让乔以越都有些怀疑那些图是不是就出自蔡书虞之手。 每次看她憋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蔡书虞就会哈哈大笑,笑过后还要安慰她:“没事嘛,给你看看我的,这才叫真的惊天地泣鬼神。” 谁要看这种翻着白眼、面部扭曲的照片啦,她没好气地心想,唇角却不由自主地扬了扬。 可下一秒,她惊觉自己竟然又在想蔡书虞了,眼里的轻快霎时沉了下去,接着便不自在地把脸往围巾里藏了藏,发出一声闷闷的叹息。 周舒礼在出口等她,见到她后,惊讶地“咦”了一声,接着便问:“做贼去啦?” 乔以越顿时苦笑了一声,上次来北京时,是翁品言接的她,见面第一句话也是这个,她嘟囔道:“昨晚没、没睡好……”神色却有些躲闪。 虽然都没说出真实原因,但心境却截然不同,上次盘踞在她心头的是烦闷疲累,这次却是心虚居多,生怕被看出这个“没睡好”和蔡书虞有关。 “其实做贼也没事,别被抓到就可以了。”周舒礼却悠悠来了这么一句,听得她心里一哆嗦,脖子都不自觉缩了一下。 这话说得,像是知道了什么一样,可她思来想去,都不觉得周舒礼有知晓的可能。 连她自己都稀里糊涂的,其他人根本不可能看出什么,而周舒礼和蔡书虞、庄楚唐不怎么熟悉,也不可能从她们那知道,想了一圈,她便觉得是自己多心了,于是含糊地应了一声,就避过这个话题,问起试镜的事来。 “今天先见一面吧,也不算多正式,不要紧张。”周舒礼这么说。 她们先去了艾回总部大楼,翁品言已经联系了公司的造型团队,给乔以越准备了点衣服,她来得太匆忙,都没来得及化妆,虽然不是什么多正式的场合,但终归不好太敷衍。 不过造型师也没有做太多,整体走日常风格,妆也很淡,这是周舒礼的意思,说不需要太浓的妆,自然一点就好,毕竟导演想看和角色的契合度,妆太浓了反而是干扰。 做好造型,两人就去了一家茶楼,周舒礼和郭铭禹约在那里见面。 从接人到化妆,周舒礼的态度一直淡淡的,弄得乔以越心里愈发没个底,她刚听到试镜时还很开心,翁品言原本就在替她张罗进组的事,只不过她本身没有演戏经验,够不到大剧组门槛,但她现在处于上升期,去太次的剧组会影响后续整体规划,所以迟迟没找到合适的剧本。 按理说这种电影剧本怎么都不可能落到她头上的,她连面试资格都拿不到,但是郭铭禹和周舒礼私交不错,就破了例,这对她来说就像天上掉了馅饼,激动在所难免。 可一路上看周舒礼没显出任何与以往不同的情绪,也没有透露任何其他情报,甚至没说那个角色是什么,她便忍不住想:是不是刚刚机场看到我的时候,就知道没指望了,所以舒礼姐姐才这么淡定,现在去只是走个过场。 这么一想,她心里的激动忐忑就冷了一点,但转念又想,走个过场也好,也算是多一点见识。 到了预定的包厢,郭铭禹已经在了,见周舒礼领着乔以越进来,他只简单打了个招呼,就目不转睛盯住了乔以越,把她从头打量到脚,还绕着她转了好几圈。 乔以越被他看得心里发毛,要不是有周舒礼陪着,她都想跑了,就在她冷汗都快下来时,郭铭禹突然拍了一下手,然后点了点头,说:“不错,不错。”听声音似乎还有点激动。 这是怎么回事?她有点糊涂了,小心翼翼看向周舒礼,却见她露出见面来第一个笑容:“我就说吧,和你的描述蛮像的。” “岂止是像,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郭铭禹也笑了,“要不这样吧,回头我和其他人商量下,明天给安排个正式一点的面试,我也不好一家之言,你说是不是?” 之后他们就没谈拍戏的事了,而是坐下来喝了一会儿茶,主要是周舒礼和郭铭禹聊天,乔以越在周舒礼身边陪着,她插不进什么话,偶尔话题到了自己身上,才会说几句。 回去路上,她才知道周舒礼之前闭口不谈其他电影相关的情报,是为了不干扰她。 第二天那场试镜就正式许多,郭铭禹问了她好些问题,还要求她表演了一段,她没有任何演戏经验,说台词有点磕绊,背了好久才全部记下来,至于其他部分,她都不太想回忆了,同一个场景郭铭禹让她演了三次,每次点评都说的毫不客气。 结束后,她觉得多半是没指望了,可没多久,翁品言就带来了合同,说剧组就要她了。 “演技一塌糊涂,等于没有,但脸实在太合适了,还能听得进话,可以磨一磨,废铁说不定也能变宝,郭导的原话。” 翁品言把剧本敲她头上,“十二月底进组,给你报了个表演速成班,先熟悉一下,别给我丢脸。” 作者有话要说:菜小姐的一半运气发功了(x 第127章 人心是偏的 乔以越进了郭铭禹剧组的消息一传出来,便又是一石激起千层浪,郭铭禹虽然算不上是什么闻名遐迩的大导演,但他有个当名导的爹,算是子承父业,本身起点就高,加上他之前两部文艺片口碑都还不错,打出了招牌,所以他的电影剧组,吸引力还挺大的。 尤其是这次他打算走大众路线,也就是拍商业片,于是不少年轻演员都争破头想挤进去。 他这个班底对已成名的明星来说或许算不上什么,但对还没触及电影圈的新人演员来说,却是个绝佳的起点。 乔以越那个角色不是主角,戏份也不多,却是整个剧情中很关键的一环,当时空缺一出,面试请求就雪片般飞去剧组,投资方也试图塞人,多方拉锯了很久,虽然这些不在放在明里,但竞争说不定比那些选秀还要激烈百倍。 结果这样的角色最后却落到了一个出道才一年、完全没有演戏经验的偶像手里,争论和质疑自然纷涌而至。 那些古早的旧料纷纷被翻出来,其中加了一些诸如她将偶像选秀当跳台、或者找到金主的臆测,又因为她即将推出的单曲是由林瑜制作的,于是两人的关系又一次被推到了风尖浪口。 林瑜和艾回签了长期合作,此前也为艾回其他艺人写过歌,为乔以越写歌实属情理之中,可大家却对这些事实视而不见,反倒对毫无根据的流言深信不疑。 还好翁品言早就预料到了这些,早已准备好了应对措施,这些流言没造成什么实质影响,反而还将乔以越的形象烘托得更加神秘。 对于那些有关私生活闲言碎语,乔以越倒是心如止水,自参加选秀起她身上就争议不断,看得多了,便和吃饭喝水差不多,心里再不会起什么波澜。 而那些指责她舍弃梦想的发言,她看过后也没什么感觉。 当年方沐澄那个团的演唱会给了她梦想,那时她小心翼翼地活在角落里,那些在舞台上、在大家眼里闪闪发光的身姿让她生出了对生活、对未来的憧憬,所以她才萌生了和方沐澄一样当偶像的念头,她也确实喜欢跳舞,那是从小到大的热爱,就算她老了,跳舞也会是她最喜欢做的事。但这不代表她的人生只有跳舞。 她想成为的是闪闪发光的大明星,能给人力量,给人希望,至于是以什么方式,倒是次要的。 况且现在的娱乐圈,偶像的质保期很短,想要长远地走下去,必须要转型,否则连站到舞台上跳舞的机会都不会有。 乔以越是个很实际的人,她对现状有很清楚的认知,那些抨击无论是来自她的粉丝,还是来自不相关的其他人,都不会让她产生任何动摇。 但是那些说她不会演戏多半会搞砸的质疑,她看到后压力还挺大的。 诚如那些人说的那样,她确实没有任何演戏经验,虽然翁品言给她找了单独辅导,但世上哪有能速成的技能,时间这么短,她顶多了解演戏的一些常识和拍摄流程,翁品言也清楚,没过分逼她,只让她多看看,至于演技,进组了自然有人磨,叫她做好心理准备。 做好心理准备,就是指做好被骂得一文不值的心理准备吧,乔以越看着手里那本《演员的自我修养》,揉了揉看太多字而酸胀的眼睛,然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她本来就不喜欢看书,字一多她就头晕,之前蔡书虞送她的那本《说话的艺术》,她被蔡书虞盯着每天催促,才勉强看完,那阵子她一看到书就心里发毛。 这会儿整天泡在长篇大论的演员表演专业教材里,还被老师要求一天写一篇写观影分析,日子过得可谓是苦不堪言。 现在只能庆幸她那个角色戏份少、台词也不多,大部分时候情绪都很平,演起来难度没有其他情绪大起大落的角色那么大。 用翁品言的话来说就是:“大部分时候只要站那当花瓶就可以,形象是最重要的,不然你以为你怎么混进去的?” 这话没能安慰到乔以越,反而让她更忐忑了,细究起来,她得到这个角色,多少有些名不正言不顺,靠的是周舒礼那边的关系。 周舒礼和郭铭禹两家算是世交,因为她开了口,郭铭禹才会考虑,换做其他人,哪能那么容易就得到让郭铭禹考虑一下的机会。 这次她欠了周舒礼一个大人情,如果真的搞砸了,不但自己浪费了这个大好的机会,还不上这个人情,也会拖累周舒礼—— 她推荐的人毁了一部片子,以后还想谈什么,就不太好开口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她就紧张得坐立难安。 除此之外,她还有另外一件烦心事。蔡书虞的生日快到了,而她的礼物还没送出去。 前两年她生日的时候,蔡书虞都准备了礼物,于情于理,她都该还礼的,可发生了那么多事后,她实在没法保持平常心态,礼物倒是准备好了,却不知道该怎么送出去。 十二月初蔡书虞就进了组,生日那天也在拍戏,生日会自然是开不成了,这也意味着乔以越没法托其他人把自己的礼物带过去了,而蔡书虞也早就不住宿舍了,也没法把礼物丢她房里,想送礼物,必须寄去剧组或者其他蔡书虞能收到的地点。 她偷偷找颜乐要地址,颜乐却说这个事她做不了主,得先和蔡书虞本人确认才行。 她又问了李一涵,谁知李一涵在蔡书虞进组前就提前送了,其他人都差不多,要么根本没准备,要么已经给出去了,这下可好,就剩她一个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之前的好友申请已经过期了,而在那天之后,蔡书虞也没有任何想找她的意思,她一时摸不准蔡书虞什么想法,本来加个好友、或者在群里问一声就能结束的事,她却因为心里存着不自在,怎么都开不了口,就这么一日日拖到了现在。 只剩三天了,该怎么办啊,她放下手里的书,转而摸出包里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盯着发起愁来。 这几天她都随身带着那个盒子,指盼着能遇到什么人或事可以帮她解决这个烫手山芋,可直至今日,都没有等来命运之神的眷顾,反倒是盒子在她包里塞久了,四角都有些皱了。 里面是一对红宝石耳环,是前几天她去参加品牌活动拿到的,那是个珠宝品牌,客户很大方,给每个参加的艺人送了礼物,还让他们自己挑选,她第一眼看到这对耳环就莫名觉得很适合蔡书虞,再想到蔡书虞生日快到了,就没任何犹豫地拿了那对耳环。 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可这东风再不来,这礼物就要烂在她手里了。 她自己快要进组了,虽然戏份不多,也要在剧组待两个月,而蔡书虞那部剧是大制作,至少要到三月份才能杀青,暂时也没什么团体活动,等下次见面,黄花菜都凉了。 她把那个巴掌大的盒子拿在手里翻来覆去把玩了好久,纠结到最后,自己都忍不住嘀咕:“我到底在干什么啊?” “小乔,这是什么?” 突然,吴恺元的声音传了过来,她抬头一看,发现不知何时吴恺元已经站在了沙发后面,便连忙把那盒子塞回包里,含糊地说了一句:“给小虞的生日礼物。” 为了方便观影,她不出门的时候基本都待在客厅,其他人各有各的工作,平时很少在,倒也不用担心打扰别人。 吴恺元在一档综艺当评委,同时还在筹备新歌,乔以越已经很久没见到她了,这时发现她没出去,还有些意外。 她以为吴恺元要出门,打过招呼后就捡起被她丢在一边的书,打算继续和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搏斗,沙发另一端却突然往下陷了陷,她抬起眼,又是一阵惊讶,吴恺元没走,反而坐下来。 自从吴恺元喝醉酒莫名其妙质问她后,两人私下就没有过多往来了,倒不是她故意躲着,而是吴恺元在避着她,也不知是因为尴尬还是因为团队竞争太激烈,今天却破天荒摆出了想和她聊天的架势,她以为有什么要紧事,便收起书,坐直了身子。 可吴恺元好像没打算聊工作的事,她盯着乔以越的包看了一会儿,突然轻声说道:“你们关系真好啊。” 像是在感慨,但话音里似是掺了别的什么。乔以越第一反应是被看出了什么,吓得心惊肉跳,忙说:“还行吧,大家关系都挺好的,你们我也都准备了礼物啊。” 说话的时候她心里其实在冒汗,每个队友生日的时候她都会发祝福,也会送礼物,但到底走不走心,就只有自己清楚了,其他人的生日更像是工作任务,写在了助理给她准备的日程表里,到点就提醒,礼物也助理选的,她只在最后把把关,在这方面她随便得很,每次都没有任何意见,所谓把关,也就是走个过场。 唯独蔡书虞的礼物都是她亲自挑的,去年还能说是被庄楚唐提醒才顺便一起买了礼物,今年她却是自己记住了那个日子,礼物也是特地准备的。 庄楚唐现在都不敢和她提蔡书虞,更不可能拉着她去买礼物了。 被看出区别对待就麻烦了,她头疼地想,可下一秒,心里就咯登了一下,像是才反应过来自己那么早之前就开始区别对待蔡书虞了似的,脸色顿时僵了僵。 “她……她之前那么针对你,你都不放在心上么?”吴恺元沉默了一会儿,又轻声问道。 乔以越皱了皱眉,她不明白吴恺元为什么要突然提这个,吴恺元素来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很少评议他人是非,不要说是当面挑起难堪了。 当初李一涵在冲突最激烈的时候试图修复她们的关系,谈起这些事时口气都无比委婉,每句话前都要铺垫一大堆,这时吴恺元却一下子挑明了说,让她不由得生出几分抵触。 她一点都不想和其他人谈论这些,尤其是吴恺元话里隐隐有指责蔡书虞的意思,在她看来这些都是她和蔡书虞两人的矛盾,不需要其他人插进来替她出头,况且现在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根本没必要抓着不放。 于是她垂下眼,轻声说:“我都不记得了。”接着又说,“其实也没什么,她人挺好的,前阵子还帮了我一个大忙呢。” 她指的是她和林瑜去休息室那张照片,蔡书虞直接扣了程佳宁的手机,事后还专程给了警告,否则这张照片流出去,对于她和林瑜关系的恶意揣测可能就远不止现在这些了。 吴恺元察觉失言,脸上露出几分懊恼,接着就起身想走,只是没走几步,她又回过来,像是再也无法忍耐了似的,问:“你记得她帮了你的忙,那你还记不记得,几年前,公司安排的那个酒会……” 可话到一半,她又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说:“算了,当我什么都没说吧,不好意思。”说完她就出门了。 什么啊?乔以越只觉得莫名其妙,前公司安排的酒会挺多,她想了一会儿,都没想出个所以然。 她不会喝酒,酒会基本都是吴恺元去的,公司后来也不喊她了。 难道是说代她去后喝到吐的那次? 可那天后她已经感谢过了吴恺元很多次,还给她买了很多礼物作为补偿,都已经过去四年了,还有什么再提的必要么? 她怎么想都觉得吴恺元的态度怪怪的,就给周舒礼发了条短信,和她提了一下。 周舒礼说她会想办法查一下,得了这个回复,她就安下心来,接下来就开始继续苦恼剧本以及礼物的事。 好难啊,不管是什么都好难啊。 作者有话要说:语言上的矮子,行动上的巨人,说的就是桥已阅。 第128章 花和糖果 吴恺元的事倒是不难打听,其实有些乔以越之前就有所耳闻,只是她没往心里去,所以才什么都没想到。 在选修期间,吴恺元一开始就在C位候选名单上,当时各项全能的选手不少,乔以越、宋思言、谢若安等等都是实力颜值俱佳,能够胜任所有风格,而吴恺元能够脱颖而出,不是因为她是最优秀的,而是因为她背后有人捧。 背后捧她的人就是当时Kiwi影音娱乐部门的总监韩璐,据说玖圣被Kiwi收购,也是她一手促成的。 韩璐大抵是在吴恺元身上压了宝,成团后倾全团之力培养吴恺元,为了替她铺路甚至不惜打压其他队友。 受打压最严重的就是蔡书虞和乔以越,万幸蔡书虞成名在前,团队也强势,没被讨到什么便宜,而乔以越虽然出道前半年处境艰难,但她抓住了机会,一举翻盘,后来有翁品言替她张罗打点,如今发展便也稳定下来。 而眼看距离解散只有半年了,吴恺元并没有成功将整个团的名气和流量转变成自己的,《舞台风暴》后的几档节目都没什么水花,专辑成绩也一般,没有任何传唱度。 按理说以她现在的人气,找个勉强凑合的剧组、演个主角也不难,可她刚出道时候,团队就给她打上了一心一意做音乐人的标签,买过不少营销,好几次都还用来讽刺那些转型演员的偶像,现在贸然转型,肯定会有风险。 她没有演戏经验,如果要进组,剧组的各方面条件必然是不如蔡书虞的,可出道名次她是第一,蔡书虞是第二,如果在这方面被压过去,粉丝群体必然动荡。 没有作品的偶像能贩卖的只有形象,就靠粉丝撑着,要是粉丝走了,就真的完蛋了。 所以她的团队虽然有心转型,一时间也拿不出一个万全之策。 这节骨眼正是需要韩璐助一臂之力的时候,偏偏韩璐也遇到了麻烦。 她老公原本是业内数一数二的投资人,她靠这层关系才当上了Kiwi总监。 去年底Kiwi内部构架调整,被提拔上来的总监与她平级,还和她不对盘,她在公司的影响力从那时起就大打折扣,而前几个月上头政策收紧,她老公的公司被清算,地位一落千丈,她的话语权就一日不如一日,如今是自身难保,一时半会也顾不上替吴恺元开路了。 韩璐遭了难,吴恺元的前途就岌岌可危起来,这些天她没事就陪韩璐在外应酬,只是成效甚微,心情难免苦闷,所以才会失了往日的冷静,罕见地在乔以越面前流露出了些脾气。 而吴恺元之所以会提那次酒会,是因为她和韩璐就是在那次酒会上认识的。 乔以越还记得那次酒会,当时老板软磨硬缠要她去,但她实在不会喝酒,最后吴恺元替她解了围,说自己酒量好,不会扫兴,老板也心急,就让她去了。 不过她并不知道当时老板要和Kiwi的高层谈合作,也不知道去年在训练营才见过一面的韩璐当时也在场,更不知道从那之后,韩璐就成了吴恺元的靠山。 娱乐圈的角落藏污纳垢,远不如外表看起来那么光鲜,这些乔以越都清楚,而吴恺元和韩璐之间可能存在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隐晦关系,她虽然是刚从周舒礼那听来的,却也没有太多想法,顶多“哦”一声,然后加一句:“原来是这样啊。” 她对别人的事、或者说对于整个外界一向都很淡漠,去年玖圣险些害得她身败名裂,熬过去后,她虽然不至于宽容大度到对玖圣毫无隔阂,但也说不上多在意,她就是这样,什么都不上心,什么都不以为意,就算一度将她刺得鲜血淋漓的荆棘,扫到一边后,她就不会多看一眼。 有些事,她虽然自己不会做,却也不会觉得做了的人十恶不赦。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娱乐圈靠着别人关系往上爬的数不胜数,她不也是靠着周舒礼那层关系拿到了进组的机会么? 只是程度区别罢了。况且这个事本就和她无关,她倒也不会因此就对吴恺元报以异样的目光。 她只是有点不明白,为什么吴恺元话音里带着些许埋怨。 能认识韩璐,对吴恺元来说明明算是好事吧,她心想,至少从周舒礼的话里来看,韩璐并没有强迫吴恺元,两人合作得一直很愉快,就算现在韩璐落难,导致吴恺元跟着举步维艰从而心生怨恨,也怪不到她头上啊。 到头来,她只能猜吴恺元是心情不好,不小心在她面前撒气了。 确实心情不好的时候自控能力比较差呢,她这么想着,就把注意力放回自己那点燃眉之急上了。 离蔡书虞生日只有一天的时候,她忍不住又联系了颜乐,问她能不能收一下快递,或者提供一个能收货的地址,颜乐还是那套说辞,说这个要问蔡书虞本人。 “乐乐姐,你就在横店吧,我直接寄给你,你再给她也可以的吧?” 她怎么都想不明白,明明是助理打个电话就能搞定的事,为什么颜乐那边能这么推三阻四。 “唉,我不行的。”颜乐那边依旧一口拒绝。接着,她那边安静了一会儿,再开口时,有些结结巴巴的,似乎有点着急了,“上个月我才弄丢了小蔡姐一双鞋,我可不敢收什么东西了,再丢了我赔不起,而且最近剧组酒店的收纳仓库出了点问题,好像确实不方便收件,乔老师,你就问一下小蔡姐吧,让她跟你说寄哪里呗。” “那你可不可以帮我问问她啊?”乔以越不死心又问。 “她现在读剧本,我这吵到她,要被骂的。”颜乐支支吾吾说,“马上我还有点事要回公司一趟,后天才能回来呢,啊,不好意思,我要挂电话了,再见。” 乔以越听着嘟嘟的忙音,怀疑地皱了皱眉。她怎么越想越觉得什么不方便收件是蔡书虞的主意呢,打听个地址就两分钟的事,怎么都不至于这点时间都插不上。 况且蔡书虞拍戏的时候都是颜乐陪着过夜的,颜乐突然要回公司,晚上谁陪她? 这么一想,乔以越便意识到自己被糊弄了,急忙又打电话过去,结果颜乐那边关机了。 这下她能确定了,这一定是蔡书虞的主意,从几天前起就是。 难道是小虞不想要礼物么?她顿时有些不是滋味,本想安慰自己说:“这样也好。” 可不管怎么自我安慰,一想到蔡书虞连她的礼物都不要,她心里就忍不住窜出一股夹带着酸涩的凉意。 可她转念一想,蔡书虞如果真不要,直接让颜乐回绝了就是,Kenzi就是这样,她也没来得及在蔡书虞进组前给出礼物,蔡书虞嫌麻烦,就让她直接别送了,说大不了回头请个客补回来。 而颜乐虽然一直推三阻四,却始终没让她别送了,只再三让她找蔡书虞要地址。 她这人很迟钝,却也没迟钝到无可救药,一来二去一盘算,便明白过来,蔡书虞这是想要她去联系自己呢。 不过她还不能肯定自己的猜测对不对,于是就去问了庄楚唐。 庄楚唐的回答十分干脆,意图也一目了然:“你问菜小鸡去啊,我又不是她妈,怎么知道去哪寄给她,再说她妈也不知道啊,群里那么大个活人你兜圈子给我打电话干嘛?” 还真的是这样啊……她无奈地心想,同时又开始头疼。她真的不知道该和蔡书虞说什么,和在发生了那么多事后主动联系蔡书虞相比,她都觉得那些大部头书不算什么难事了。 好麻烦啊,要不算了,她忍不住在心里这么嘀咕,可转瞬又想:买都买了。 终于,在房里绕了十几二十个圈后,她还是屈服了,或者说,是对耳环的价格屈服了。 她其实不是十分喜欢这对耳环,只是觉得适合蔡书虞而已,送不出去就浪费了,她这辈子都没浪费过这么贵重的东西。 于是在价码牌的支持下,她一鼓作气拿出手机发出了好友申请,不到一分钟就通过了,接着那边跳出来一行字:有什么事吗? “你明明知道!”她盯着那行看似漫不经心的字脱口道,手却老老实实开始打字:明天就是你生日了,礼物我怎么给你啊? 蔡书虞很明显对什么都一清二楚,她就懒得藏着掖着了。 发过去没多久,蔡书虞就发来了一段语音,她点开一听,很容易在她话里捕捉到了笑意,蔡书虞看起来很努力才能忍住不笑,话说得都有些不连贯:“你直接送去我家好啦,我让阿姨给你开门,啊,阿姨是我妈妈那的保姆,会定期过来给我打扫,你还记得我家在哪的吧?” 她撇了撇嘴,固执地继续打字:记得的。 接下来蔡书虞继续发语音,她则还是发文字,一来一回把时间和联系方式交代清楚了,随后两人互相道了晚安就没再说话了。 时间不早了,她却没什么睡意,蔡书虞只不过说了几句话而已,就把她的平静搅得支离破碎,她翻来覆去好一会热都没能睡着,就索性玩了一会儿手机,然后卡着零点在平台上给蔡书虞发了生日祝福,她犹豫了一下要不要私聊再说一句,但犹豫了一会儿,看着时间已经是零点十几了,就想着蔡书虞在剧组,说不定早就睡了,于是就作罢了。 第二天,她在约好的时间去了蔡书虞小区,蔡书虞已经和物业打过招呼,保安直接把她领去了蔡书虞家门口,还帮她按了门铃,没一会儿门就开了,保姆从里面出来,请乔以越进门,自己却没跟进去,而是叮嘱她离开时记得关门,然后自己和保安一起走了。 这是不是有点过于没防备了,留我一个外人在这里,乔以越目送他们走进电梯,忍不住这么心想,随后又想:倒也像是小虞的作风。 她原本打算把礼物交给保姆的,只是还没来得及拿出来,保姆就撇下她走了,她只能亲自送进屋里去,于是她对着空空荡荡的玄关说了句:“打扰了。”就走了进去。 玄关有鞋柜,她想把盒子放在鞋柜上就离开,可才进去,她就被地上的花瓣吸引了注意。 不是一片两片偶尔掉落的,而是成百上千,铺了一地,从玄关一直铺到了客厅。 红白两色的玫瑰花瓣交织在一起,盛大而艳丽。 她隐隐明白这是想要引她进去,没人会毫无缘由在家里撒这么多花瓣,她心里觉得应该立刻就走,可还是被好奇牵引着,一步一步往里面走去。 尽头是一张矮桌,摆在客厅正中央,上次来的时候还没有,应该是特地搬过来的,桌上躺着一束手捧花,还有一小块蛋糕,蛋糕下面压着一张卡片。 她拿起卡片看了看,发现上面写着几个字:恭喜进组,我们一起加油! 那几个字很漂亮,她认出是蔡书虞亲手写的,上面的墨迹已经有点暗了,看起来已经写了有一阵子了,她心想:是不是得知她要进组的消息后,蔡书虞就准备了这些,然后故意引她过来。 看着那几个字,她仿佛听到了蔡书虞的声音,像糖果一样甜,似带着魔力,一下抚平了她连日来的浮躁。 “我们一起加油。”她念着这几个字,唇角便不受控制地扬起,接着她又想:如果不来的话,就看不到了。 这个念头冒出的同时,她心底就涌现出几分庆幸:还好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天保姆就回来又打扫了一次x 第129章 临界 郭铭禹这部电影是悬疑冒险题材,因为剧情里是雪山环境,他经过多方考察后,将拍摄地点定在了长白山脚下。 十二月底,乔以越在北京参加了开机仪式后,就直接飞去了吉林,和其他演员一起经过一个多礼拜的培训后,就正式开始了拍摄。 她的角色是一个在雪山里游荡了几百年的亡魂。生前是某国公主,为了寻找爱慕的武士,进入了雪山,最后在暴风雪中丧生,但是灵魂没有消散,而是留在了雪山,继续寻找故人的踪迹。 因为存在时间太久,已经完全失去了人类的记忆和情感,仅靠那缕执念支撑,日复一日在雪山中徘徊,所经处经常伴随着暴风雪,偶遇她的村民大多被她引进了雪山深处,冻死在了那里,侥幸存活的人逃下山,称她为雪鬼。 这个角色戏份不多,却是整个剧情的引路人,故事由她的传说开始,主角一行人也正是因为发现了她的踪迹,才被引导着最终前往了藏着秘密的雪山深处。 雪鬼这个角色对外形要求很高,亡魂失去了记忆和感情,却保留了生前的外貌,所以演员不但要貌美,还需要有清冷的气质,眼神也要干净。 乔以越虽然大部分时候都是浓妆造型,但卸了妆后,就是清冷气质的长相,她又总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看起来骨子里就刻着淡漠,从五官到气质都与这个角色分毫无差,而且这个角色因为是古代亡魂的缘故,要穿古装,乔以越十几年舞蹈功底,体态很好。 试镜时,郭铭禹让她换上古装走了一段,就是那一段,让他最终下定决心,力排众议定下了她。 除了几段生前回忆和最后消失的场景,其他时候雪鬼这个角色根本不需要有任何表情和情绪,简而言之就是,大部分时候都是花瓶一般的存在,所以和演技相较,外形更重要。 而需要有情绪流露的那几幕时间都很短,加起来可能只有一分钟左右,演绎难度也不大,郭铭禹之前也带过没有演戏经验的新人,心里有数,这些难度不大的戏份,多排几遍,大多不会有什么问题。 乔以越最先拍的是生前那几幕,她知道自己没底子,所以格外听话,提前把台词背得滚瓜烂熟,实际拍摄时,不管遇到什么要求,都没有任何怨言,就像个提线木偶似的,郭铭禹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那几幕场景确实没什么难度,几遍就过了。 熬过了开头,她也总算稍稍放心了点,没那么提心吊胆了。 回去后还向翁品言和周舒礼报了个平安,说已经有点适应了。 之后她又点开和蔡书虞的聊天栏,最后一条是前一天蔡书虞发给她的,问她剧组怎么样,导演凶不凶,她能不能适应。 那天在蔡书虞家里,她反覆打量那束花和卡片上的祝福,最后还是给蔡书虞打了电话,对她说了“生日快乐”以及“谢谢”,挂了电话后,她吃完了那个蛋糕,然后带走了那束花。 之后,两人就渐渐恢复了联络,虽然远不及最初那么频繁,但基本上每天都能说一句两句,不会断了。 她敲了几个字:还算顺利吧。可敲完又觉得才开了个头,也没什么好说的,就删了,想了一会儿,最后对着窗外拍了一张雪景发了过去。 室内暖气开得足,她就穿了一件衬衫,但是外面早已被冰雪覆盖,东北的冬天,白天亮得迟,晚上黑得早,这才下午五点,外面的天色已像墨汁一样暗,雪地却很白,在室内透出的光照下,明暗分界鲜明,从照片里看起来像画一样漂亮。 蔡书虞应该正在忙,一直到晚上八点多才回她消息,直夸景色漂亮,还说有机会一定要去长白山旅游,接着又要她注意保暖,不要冻伤了。 她都一一应下了,她本来还想问一下蔡书虞那边的情况,可突然发现今天的聊天记录已经超出了屏幕,便停下了手。 她觉得蔡书虞心里多半是怀着期盼的,可她却还是无法做出决定。 收到花后,她明明是很高兴的,几乎要被蔡书虞的温柔灌醉,看到卡片上的字迹那一瞬,恨不得去和所有人分享这份喜悦,可等心情平静下来后,她又生出了迟疑和惶恐。 每多和蔡书虞说一句话,她就愈发能看清自己的心意,心里两种情绪也拉扯得愈发厉害,可无论内心斗争多激烈,双脚却还是牢牢地站在原地,像钉进了地里。 不管是往前,还是往后,她都迈不出那一步,既没有勇气承担,又狠不下心割舍,便只能说些不痛不痒的话,明知什么都不同了,却还是竭力伪装成以前的样子,不承认,不拒绝,不上不下的,一天天地拖着。 有时候她忍不住痛恨自己的优柔寡断,甚至偶尔会期待有什么人可以帮她做出决定,这样她就不用苦恼了,可她心里又清楚的,没人可以替她拿主意,她总要自己处理的。 到头来,还是只能想着:先好好拍戏,其他的以后再说吧。 接下来她要拍的都是室外场景,也是时间最长的几幕戏,表演难度倒是不大,可能比那几个回忆片段还要简单,只是因为是实景的缘故,对她的考验相当很大。 她需要在雪地里走很长一段路,镜头会跟随她的步伐,展现出雪山面貌,她全程都需要保持优雅轻盈的身姿,表情也不能有任何变化。 雪地里温度很低,就算穿着羽绒服,还是难免觉得冷,而她只能穿一件单薄的素色长裙,就算衣服里贴满了暖宝宝,也很难抵御寒冷。 人在冷的时候会下意识缩起身子,何况风也大,在这种情况下很难控制表情,而稍微出现一点失误,就要重拍。 实地的风和雪都不受剧组控制,有时候风向一变就会影响整个画面,而她也不是铁人,被冻得狠了,难免有些小动作,所以这两段戏来来回回拍了好多次,一共拍了两天才拍完。 她最后都被风吹得都有些意识模糊了,感觉整个人连同脑子一起被冻住了,被风吹的地方针扎似的疼,她以前带伤跳舞,都没那么难受,好几次,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要晕过去了。 可就算这么难熬,她却没有任何怨言,依旧是那副温顺的模样,不管郭铭禹说什么都照做,而且每次都把他的话牢牢记在心里,一点点调整自己的表情、体态、步伐,竭力做到能让他满意。 就算离开镜头,裹着毯子在暖炉不住打颤时,她也没什么不满的神色,最多蜷缩起来抱住自己,脸都冻得发青了,还一声不吭的,到最后郭铭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送了她酒店附近的温泉券,让她接下来几天好好休息,养养精神。 那两段拍完后,她的戏份其实就差不多了,再有个收尾就可以杀青了,不过这个场景还有其他戏份要拍,她还要多等一会儿。 这两天实在冻得狠了,她接下来也没什么事,就去了那家温泉旅馆,一边泡温泉,一边揣摩接下来那幕戏。 那段是尾声,主角一行解开了藏在雪山深处的秘密,而她那个角色终于想起了生前的事,追逐着那个武士的残影,跳进了火海。 郭铭禹说,那一幕她不能再面无表情了,而是要深情,或者说是炽热,因为那是支撑了她几百年的执念,在那一刻爆发后,她的感情要像火一样迸发,不顾一切、不计后果,要比火海更热烈。 她其实不是很明白,像火一样迸发是什么样的感觉,她从来没有过类似的体验,不管是什么时候,不管是什么情绪,她都是收着的,深深地藏在心里,鲜少表达出来,而那些情绪也并不像那个角色对武士的爱一样,经历几百年都不会消散,藏得久了,就会被她遗忘,最多留一个淡淡的影子,无足轻重。 “不顾一切、不计后果,像火一样……”她轻轻念着这几个字,眼里闪过淡淡的疑惑,她只在电视或者小说里看过那种感情,而现实中,她见过的,大多脱不开失态炎凉。 不要说几百年,就算是几年、几个月,就变了,变得面目全非。 可若要在现实里找一个最相近的……她寻思起来,试图给自己找些灵感。随后,脑海里就蓦地跳出了蔡书虞的模样。 心跳顿时漏了一拍。 现在是二月初,距离出海也才八个月,还不满一年,其实根本算不上多长久,甚至可以说是短暂,可她却下意识觉得已经过了好久,足以用旷日弥久来形容。 蔡书虞的感情确实像火一样,温暖,明艳,哪怕被拒绝,遭受冷落,也没有退缩,还是继续对她好,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都会很快予以回应。 明知故事和现实截然不同,而她那个角色和自己的经历也没什么可比性,可她还是不知不觉把两件事混到了一起,然后心里无端涌起几分伤感。 化为亡灵的公主最终还是找到了她心爱的人,那蔡书虞呢?她这样一直等下去,会累么?会难过么? 想得久了,被真真假假的情感拉扯着,她好似真的陷了进去,到最后,眼里竟落下泪来,她也不清楚自己是在为谁而伤心,只觉得心里堵着,闷得难受,连呼吸都有点不顺,哭了好一会儿,她的情绪才缓过来,接着便红着眼睛给蔡书虞打了电话。 她脑子还有些浑噩,不太明白自己到底想做什么,只知道她有点想蔡书虞了,其实白天冻得浑身发抖时,她就在想了,想着如果蔡书虞在,一定会抱抱她,会安慰她,再给她找些甜甜的热饮来,陪她一起把寒气都驱走。 只是那时候她小心翼翼将那些想念都藏在心底最深处,不愿透露分毫,这时受情绪感染,便再也忍不住了。 电话响了很久都没人接,直到自动挂断,她不禁有些失落,却也没有勇气拨第二次了。 第二天蔡书虞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事,她便推说是不小心按错了,接下来几天,蔡书虞似乎很忙,没怎么联系她,这倒正合她心意,她一想到那通电话就尴尬,蔡书虞不来找她,她便顺理成章地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了。 一个礼拜后,她拍完了最后一幕,就正式杀青了,郭铭禹对她的表现挺满意的,杀青那天还给她准备了礼物,给她写了一段祝词。 接下来,翁品言要她先回北京休整一下,顺便陪她见点客户,说完后,又突然叮嘱了她一句:这阵子你别和蔡书虞走太近,风尖浪口的,少惹麻烦。 风尖浪口?她思绪一顿,正想追问,翁品言已经挂电话了,她又去问助理,助理应该是已经知道了,不过因为她一向没有在背后讨论别人的习惯,所以助理很少和她说这些娱乐圈的八卦,听她问,只面露难色说:“我也说不清,今天早上才爆出来的,搜一下就知道了。” 她便连忙去搜关键字,点下搜索后,信息纷涌而至,比她想像得更触目惊心,她看着实时和热点上不停跳出谩骂和诅咒,一条比一条更恶毒,比当年扣在她头上的脏水更不堪入目。 接着,她又看到蔡书虞被记者堵在剧组,没法继续拍摄也没法离开的报道,心顿时揪紧,脸色也苍白了几分。 脑子里轰的一声,似有什么坍塌了,她想也不想就吩咐助理:“机票,改签,去杭州。” 作者有话要说:越宝,冲啊! 第130章 想见你 “改签去杭州?这不太好吧,翁总在北京应该有安排的。”助理当即露出为难的神色,“况且这个时候……” 她自然不会看不出来,乔以越去杭州做什么。刚听说蔡书虞的事就要去杭州,而蔡书虞正在横店拍戏,可以说是意图一目了然,可就算是她,也明白这时候与蔡书虞扯上关系不是什么好事,苦口婆心想劝乔以越收回这打算。 可乔以越的态度很强硬,她一向是绵软的性子,说起话来温吞缓慢,没半点气势,就算急了也很少表露出来,这会儿竟显出几分雷厉风行来:“我自己改也行,你先回北京好了。” 助理顿时无话可说了,乔以越是成年人了,真铁了心要去杭州的话,她也拦不住,而她身为助理,当然只能跟过去,哪能把艺人撇下了。 万一出了什么事,她的工作就保不住了,不但保不住,说不定还要反过来赔钱。 见助理去联系航空公司改签了,乔以越这才缓了一口气,接着便察觉刚刚态度有些恶劣,连忙赔了个不是,然后又说:“我会好好注意的,不会被记者发现的。” 接着,她就给蔡书虞打了个电话,想问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媒体的报道一篇比一篇传得邪乎,遣词造句尽捡夸张的来,一眼扫过去她就看到了好几种版本,她本来语文就不太行,阅读慢理解更慢,眼下信息刷新得比她看得还快,她更是不知所云了,便想蔡书虞肯定清楚,不如直接去问她,正好她也担心蔡书虞的情况,打个电话,心里也能有个底。 谁知她打了三次,蔡书虞都没接电话,她只能转而打给颜乐,结果颜乐那边占线,想来是忙得无暇分身,她心里的担心不禁加深了一层,心想事情可能比她想像得还糟糕。接着,她想了想,又打给了庄楚唐。 庄楚唐倒是接了,却是一副疲惫、不想多说的口气:“其实也没什么,和你没什么关系,也别多打听了,到时候就知道了。”敷衍了几句,她就想挂电话。 “等等,小虞她还好吗?”见她不想说,乔以越有点急了,话说快了,声音都变得有些尖锐,“我正要去杭州呢,可打她电话一直打不通。” “你去杭州干嘛?”庄楚唐的嗓门顿时飙高了几度。 “我……我这……”乔以越张了张嘴,心里却忽地一阵发慌,不知该说什么好,眼见助理就在边上,一些话她也不好说出口,只能支支吾吾说,“就、就是去杭州啊……” 庄楚唐噗嗤一声笑,听着有些不冷不热的,还带着几分阴阳怪气,但过了一会儿,她就叹了一口气,说:“算了算了,反正菜宝都已经被扒得底朝天了,什么都能查到,我就和你简单说一下吧。” 其实事情也不复杂,蔡书虞的舅舅蔡正誊,和人合伙开了一家教育机构,差不多就是做中介生意,早年估计是广告打得好,一口气在好几个城市开设了分部,结果前阵子合伙人突然卷款跑了。 交了钱的客户没法上课,同时讲师也领不到薪水,涉及人数众多,损失巨大,自然要讨个说法,其中一个老板跑了,他们自然就冲着剩下那个、也就是蔡正誊去了。 蔡正誊眼见没法解决,就躲了起来,那些人查到蔡正誊在别的公司也有股份,并且担任高管职位,那公司老总是蔡正誊的姐姐蔡正雅,便转而盯上了她,每天在公司门口拉横幅喊口号,要蔡家还钱,前两天和保安起冲突,还砸了蔡正雅的车,蔡正雅本人也受了点小伤,去了医院。 蔡正雅就是蔡书虞的妈妈,其实到那时为止,这件事还只是在当地小范围传播,可能过不了多久就无人问津了,直到昨天,突然有人认出蔡正誊和去年《最优的偶像》的决赛中出现过的蔡书虞舅舅长得很像,再放大视频截图,便发现是同一个人。 于是这把火就烧到了蔡书虞头上,蔡书虞身为明星,把她的名字带上,这事眨眼间就传得沸沸扬扬,各个平台都出现了“蔡书虞舅舅诈骗”这样的热门词条。 与此同时,有人查出蔡正雅还未婚,目前有个比她小二十岁的画家男友,而蔡书虞是非婚生子,把本就牢牢占据了热点第一的话题推向了另一个高度。 娱乐圈里,这类话题往往是最吸引人的,以此为开端,蔡家的一连串事都被扯出来议论纷纷,捕风捉影的报道雨后春笋般冒出来。 对于豪门八卦,大众在谈论不休时,很少会心怀善意,尤其是蔡正雅未婚生子,很多人就算嘴上不说,私底下也都不齿的。 在他们的认知里,有钱人中虽然出轨、滥交的比比皆是,但大多在明面上都有一个看起来美满光鲜的婚姻,哪会有人不结婚,却连女儿都这么大了的。 再加上蔡正誊公司欠钱是实打实的惹了众怒,所以大家的情绪难免被影响,对蔡正雅整体上是持敌视态度的。 而蔡书虞因为一夜走红,挡了不少人的路,现在发展势头极佳,在一定程度上威胁到了一些前辈,于是其他团队趁机落井下石,将几件原本不相干的事硬生生被绑到了一起,再经媒体春秋笔法,把诈骗、私生活糜烂、品行不端等等全按在了蔡书虞头上。 原本是她舅舅惹的事,到头来却是她被骂得最狠,仿佛她才是那个卷款携逃、未婚生子的人一般。 甚至有人直接去她社交主页上刷孤儿、野种之类的。 乔以越就是看到了这些,才想都没想就要改签去杭州,那一瞬间冲上头的是愤怒,光是看到,她就觉得眼睛要被刺伤,恨不能把这些都撕烂,随后涌上的便是担心和难过,没有最初的气愤那么激烈,却漫长而持久,将她整颗心都拖得沉甸甸的。 挂了电话后,她直勾勾盯着前面的椅背晃了神,她其实不太清楚蔡书虞看到这些会是什么心情,或许蔡书虞并不会多放在心上,但她却很难过,难过到快要哭出来。 小虞不应该被这么对待,她心想,小虞明明什么都没做错,甚至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要遭受这些恶意。 去年,蔡书虞因为汪泽城被全网谩骂时,她还没怎么上心,听到其他选手提起,心里也没多大起伏,就算觉得不至于遭这样的罪,也只是基于凡事要讲道理这点才这么觉得,而本身并不会投入任何情绪。 现在,她却觉得揪心,这是她自己被千夫所指时都没有过的感受。 平日里蔡书虞的话很多,经常提到她妈妈,但从没有说起过她爸爸,乔以越只当她是更亲近妈妈一些,又因为她对别人私事没有什么探究欲,所以从没有意识到这些藏在日常中的蛛丝马迹。 连蔡书虞和舅舅一个姓这件事,她都没生出半点好奇,甚至连起疑的念头都没有。 她不禁有些懊悔,觉得以前自己终究是太过懒散冷淡了,不然早该意识到点不对劲才是。 随后她又想,蔡书虞从来不说这些事,想来是不愿意提,现在却闹得人尽皆知,心里大抵是不好受的。 一想到蔡书虞可能在难过,她便也跟着愈发难过起来,要不是助理还在,她恐怕已经要哭出来了。 和蔡书虞不同,她其实经常哭,情绪上来了就会掉眼泪,有时候累了也会哭一场,可她同时也是没心没肺的,哭只不过是宣泄、或者解压的手段,哭完之后,心情就会轻松起来。 可这时萦绕在心头的愁绪,却是哭再多次都无法化解的。 一定要看到蔡书虞,看到蔡书虞好好的,她才能安下心来。 长春飞杭州,要三小时,杭州开车去横店,要两个小时,算上其他时间,从看到那些消息到抵达蔡书虞的酒店,一共花了七个多小时,那时候天已经黑了,外面还有不少记者候着,她直接订了房,从地下车库进去了,然后披上了一件黑色的长款羽绒服,又用围巾帽子把自己包的严实,才下车。 羽绒服和围巾帽子都是她半路买的,为了不被认出,特地选了她平时死都不会穿的那种款式,穿上后整个人臃肿无比,她还把头发塞进了帽子里,光从外形上看根本辨不出男女,进大厅后,她先去办理入住,要了蔡书虞同层,拿到房卡后就急忙忙冲进电梯。 还好出了这事后,酒店为了安全起见,把闲杂人等都拦在了外面,眼下时候又不早了,大厅里空空荡荡的,就算有人看到了她,也只会把她当成哪个明星的助理,或者是其他无关人士。 她从庄楚唐那要到了蔡书虞的房号,电梯一停就直接跑了过去,还没停下脚步就按下了门铃。 等了一会儿没人理,她就又按,足足按了差不多有五分钟后,门终于开了,蔡书虞黑着脸拉开门,劈头盖脸就丢下一句:“说了不接受采访,还不滚?不走我叫保安了。” “小虞,是我。”她这才想起自己还捂得严实,连忙把帽子围巾扯下来。 蔡书虞看到她的脸,像是不敢相信似的,神情一时有些恍惚。 接着,她却摆出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样,语气依旧凶狠:“你来干什么?看我笑话吗?” “我、我没有……”乔以越有些被她的咄咄逼人吓到,躲闪似的垂下眼,可她很快就又抬起目光,看向蔡书虞,说,“我想见你,就来了……” 很小声,但吐字清晰,每个字都能够准确无误地落入蔡书虞耳朵里。 她话音刚落,就见蔡书虞的眼圈忽地红了,此前剑拔弩张的态度霎时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难过,她觉得心被刺了一下。 密密麻麻的疼痛在心底蔓延,疼得她也跟着红了眼。 随后,在反应过来前,她已往前走了两步,张开手臂,用力抱住了蔡书虞。 作者有话要说:好啦后面大概都是甜甜的了,虽然暂时可能什么都不会发生x 第131章 决定 在乔以越双臂收拢的瞬间,蔡书虞的呜咽声炸响在她耳畔,像是绷了很久的弦突然断裂了似的,所有的克制和压抑都被碾成粉末,所有情绪都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 “呜呜呜,我……妈妈,不知道……伤得怎么样,她、她什么都不……” 抽噎中,夹杂了一些断断续续的呢喃,掩藏在泪水下的声音很含糊,乔以越只能从支离破碎的字词中猜个大概,她想蔡书虞大概是在担心她妈妈,便照着很久以前哄蔡书虞的做法,拍了拍她的背,又揉了揉她的头发,轻声说:“没事的,不会有事的。” 她在报道上看到,蔡正雅左臂轻微骨折,不算严重,就是骨伤难愈,需要休养一段时间。 和庄楚唐通话时,她特地问了这件事,庄楚唐也说没什么问题,蔡正雅其实当天就可以出院,现在还在病房,是打算躲在那想办法,那些人情绪再怎么失控,都不至于冲进医院闹事。 她觉得蔡书虞未必不知情,可即便是知情,担心也是难免的,那毕竟是她的妈妈。 “我本来……我本来和剧组请了假,想去看她,可是被那些记者堵着,没能走得了。” 哭了一会儿,蔡书虞情绪稍微平静了一些,抽抽搭搭的声音里少了几分悲切,多了几分恼火,“讨厌死了。” “嗯,嗯,讨厌死了。”乔以越顺着她的话说道,“不要着急,过两天他们就散了。” 再轰动的新闻,热度保质期也就那么几天,过阵子,就会被新的热点取代,那些记者不可能一直蹲在酒店附近。 说完记者,蔡书虞又开始抱怨酒店保安,说前几天有个人溜了进来,非缠着要采访她,她似乎积了一腔怨愤,这会儿迫不及待发泄出来,随便什么鸡毛蒜皮的事都要被她絮絮叨叨地数落一通,到了最后,她止住了泪,抬起头看了一眼乔以越,接着却很快把脸藏了回去,气呼呼说:“你干嘛要现在来?” 语气里怨气冲天,乔以越一愣,不清楚为什么这阵火又会烧到自己头上,可紧接着就听到蔡书虞闷闷开口:“我现在好丑啊,我三天没洗头了,你怎么不说一声就来啊。” “咦?”乔以越一时没能反应过来,茫然地睁大了眼,接着就忍不住弯起唇角,她实在没想到,蔡书虞纠结的竟然是没洗头的事,要不是怕惹得蔡书虞又发脾气,她恐怕要笑出声来了,努力忍住笑意后,她便捧起蔡书虞的脸,认真打量起来。 蔡书虞的气色确实不怎么好,大抵是好多天没睡好了,眼袋有些重,肤色有些暗,脸也有些水肿,疲态一目了然,这副模样要是被拍到,传了出去,肯定少不了一通嘲笑。 可乔以越却觉得此时的蔡书虞还是很漂亮,虽然状态不是顶好的,也比其他很多人要好看得多,比她印象里的所有人都要好看一些。 她摸了摸蔡书虞的脸,触及的皮肤还是很细腻,很光滑,绸缎似的,毫无瑕疵,于是她像得了肯定般点了点头,说:“挺好看的,没有丑。” 被她捧起脸,视线对上时,蔡书虞整个人都僵住了,听了她的话,才如同被解除了定身咒似的,冷哼了一声:“一阵不见,还学会油嘴滑舌了呢。” 说完就一把扫开她的手,快步往房里走去,走了几步,回头一看,见她没跟上来,就伸手把她拉了进来,嘴里没好气地数落道,“还愣着干嘛,打算在那站一晚上么?” “哦哦。”乔以越这才跟着她走进房里,紧接着又认真补充了一句,“我没有油嘴滑舌。” “知道了!”蔡书虞背对着她丢下一句,听起来有些气鼓鼓的,“别说了。” 乔以越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蔡书虞为什么突然又在撒气了,这时蔡书虞准备去打客房服务,稍稍偏过了头,她看到蔡书虞的耳尖微微泛着红,心忽地一动,暗想:小虞是害羞了吗? 以前从来都是她被蔡书虞逗弄得落荒而逃,她鲜少看到蔡书虞不自在的模样,这时不免生出了好奇,便抓住蔡书虞的手腕,把她的身子转了过来。 果然,蔡书虞的脸上浮着一层淡粉,嘴唇紧抿着,眸子里竟隐隐闪动着几分紧张。 她怔了一怔,依稀觉得这表情有些熟悉,细细一想,过去几个月扰得她一度茶饭不思的画面霎时涌入了脑海。 出海那天晚上,她们一回到卧室,蔡书虞什么话都没说,就亲了她,然后对她说:“我喜欢你。” 说话时,蔡书虞的脸色比现在更红一些,其他表情倒是差不多,一半害羞,一半期待,还暗藏着些许紧张。 那时候,她喝了酒,算不上醉,但脑海里始终盘踞着一团层雾气,看什么都隔着层朦胧的纱,事后再回忆,很多细节都有些模糊,不那么真切。 可这时,看着蔡书虞的表情,醉意最浓时的记忆霎时变得清晰无比,清晰得仿佛刚刚才经历过。 就好像她们还在船上,而蔡书虞在几秒钟之前,狡猾地偷了她一个吻。 过去和现在的记忆交叠,连那一瞬微醺致使的晕眩感都如出一辙,心跳得快了些,牵起滚烫的感触,明明没有喝酒,乔以越却觉得自己有点醉了,不知不觉中,她往前踏了一步,如同在追逐什么一般,倾过身去,但很快被挡住了,蔡书虞抵住了她的嘴唇。 她抬起眼,目光没入蔡书虞眼底的笑意中,便骤然清醒了过来。 紧接着,就像误入了火堆里似的,一下子蹦开了三五步,眼睛瞪得圆圆的,像是有些难以置信,等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便只觉得全身血液都涌到了脸上,轰的一声炸开。 “我、我我我……呜……”她连解释都想不到,只能捂住脸,发出一声又羞又急的叫声。 这次轮到蔡书虞笑了,她可没有乔以越那般给人留情面的习惯,毫不客气地笑出了声,几近凝固的气氛一下被打破,她笑了一会儿,随后一边欣赏乔以越试图想找个地洞钻进去的窘态,一边慢悠悠地叫了客房服务,让他们把晚餐送过来。 她还给颜乐打了个电话,要她办完事回来去另外开个房,今晚不用陪自己了,乔以越听到这里总算缓过了神,连忙说自己已经订了房,到时候把房卡给颜乐就行。 “我有说今晚你可以睡在这吗?”蔡书虞继续逗她。 “你?我我……”乔以越支支吾吾了半天,都没挤出一句话,她在口舌之争上从来不是蔡书虞的对手,说一句,能被呛十句,最后只能用抱枕挡住脸,然后缩进了沙发里。 没多久,颜乐就过来拿房卡,看到是乔以越,还有些不敢相信:“乔老师,你早上还在吉林吧?” 乔以越只能含糊地说:“正好来杭州有事,顺便过来看看。” 颜乐看起来有些怀疑,毕竟杭州到横店路途遥远,怎么都和“顺便”没什么关系,她正想追问,但蔡书虞清了清嗓子,她就识相地走了。 “有事?嗯?”颜乐一走,她就似笑非笑瞥了乔以越一眼。 “也算是有事吧……”乔以越只能这么小声嘀咕,心想:过来找你,不就是有事么。 “那翁品言说什么了么?”蔡书虞又问。 “骂了一顿。”乔以越撇了撇嘴,声音有些干巴巴的,“还说我要是被拍到了,就别回北京了,留在横店当群演得了。” 她这次玩了招先斩后奏,到了杭州才通知翁品言,说完后翁品言整整一分钟没能说话,接下来就是劈头盖脸一顿臭骂,她觉得手机都要被震碎了,可她人都在杭州了,翁品言也没这本事把她绑回去,只能警告带威胁,要她当心点。 “她那张嘴,可真毒。”蔡书虞摇了摇头,这时,服务生把她叫的晚餐送过来了,她料到乔以越多半没吃什么,直接叫了两份,还叫了一瓶酒。 餐点和饮料都放到桌上后,乔以越多瞧了几眼那瓶酒,发现度数还挺高的,心里顿时一阵打鼓,蔡书虞注意到她的视线,笑了笑,随后直接把酒放到了自己手边,又故意板起脸对她说:“你不准喝。” 说完,她开了罐汽水推到乔以越面前,又给自己倒了酒,抿了一口后,没去看乔以越,而是把玩着杯子长长叹了口气,再开口说道:“我没有爸爸。” 乔以越这才意识到蔡书虞刚刚为什么会拦住自己,她有话想对自己说。 她其实不太明白那些过往和她们当下的关系有什么关系,但既然蔡书虞想说,她就安静地听了下去。 事实和她想像得有一些出入,白天看的报道上,大多说蔡正雅当年有个秘密情人,只不过遭到家庭阻拦,才没能修成正果,还有说蔡书虞的爸爸在她出生之前就去世了,所以蔡正雅才没能结婚,不论是哪种猜想,整个故事里都有一个父亲的角色。 而实际上根本没有那个人。 “不是去世了,也不是感情变故,而是从一开始就没有这个存在,连我妈妈都不记得那是谁了。”蔡书虞神色淡淡的,就像只是在谈论生活中的琐事。 蔡正雅都是在怀孕之后才根据时间反推出时间地点的,那时候她在豪华邮轮上进行环球旅行,大抵是在一次舞会后和谁一夜风流,没做好防护,腹里就有了孩子。 她原本想打掉的,可那时候家里的生意经营不善,她的父母、也就是蔡书虞的外公外婆,就打算通过联姻来解决这个难题,已经替她物色好了一个门当户对的男人,这是所有人心中的万全之策,除了蔡正雅,她不想安分当个好太太,她想要接手家里的生意,她知道一旦嫁给了那个名门公子哥,就会彻底失去竞争机会,于是不顾父母反对把蔡书虞生了下来。 “我来得就是这么随便。”蔡书虞又喝了一口酒,表情中闪过一抹忿忿不平。 她并不是在双亲期待中出生的孩子,只是来自一场意外,连出生都带着算计和考量。 乔以越却覆上她的手背,说:“我觉得你很好,才不是来的随便什么的。” 她停顿了一下,又说:“你妈妈也一定觉得你很好。”她想,蔡正雅当年把蔡书虞送出国历练,想必是对她抱有期望的,后来也不曾干涉蔡书虞进入娱乐圈的决定,并不像那种不负责任或者控制欲过强的家长; “也是啦,妈妈她还是很爱我的,虽然有点凶就是了。”蔡书虞抿了抿嘴,“我出生后,妈妈和外公外婆好长一段时间都闹得很不愉快呢。” 蔡书虞出生后,她外公外婆并没有立刻接受她,而是打算把她过继到自己名下,当作是自己的小女儿,好让蔡正雅对外继续维持未婚单身形象。 可蔡正雅却说,既然已经生下来了,那就是她的女儿,这辈子都是她的女儿,然后直接公开了这个消息。 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她的处境都很艰难,名声毁了,在交际圈子里被人耻笑,直到她经手的生意转亏为盈,才渐渐扭转了其他人的看法,也在生意场上站稳了脚跟,她父母一开始并不打算把家族产业移交给她,可那时候蔡正誊才十几岁,根本没有能力经营,而蔡正雅眼光了得,手腕也强硬,他们就算再不情愿,也不得不一点点被抢走话语权。 那阵子,两代人处得并不和睦,虽然表面上其乐融融的,暗地里争得头破血流,蔡书虞被锁进酒窖也发生在那时候,之后蔡正雅接过了家里全部的生意,她父母年纪也大了,曾经那些矛盾便随着时间一点点被磨平了。 原来发生过那么多事啊,乔以越出神地想,她曾经感慨过,像蔡书虞这样看起来周身都闪耀着幸福的人也曾有过不好的经历,而如今才知道,那些不好的经历会如此曲折。 她时常觉得蔡书虞捉摸不透,看起来甜美可爱,可偶尔又会流露出一点阴兀,想来这些都是经历所致。 “我说这些不是想要你同情我。”蔡书虞看她晃了神,便说,“我只是想让你知道。” “我没有同情你。”乔以越立刻摇了摇头,说完,她觉得这话有点不对味,又连忙改口:“不是,我是说,我不觉得你需要同情什么的……” 蔡书虞家境优渥,自身事业有成,在她看来比大部分人过得更好,哪有什么需要同情或者可怜的。 “没有爸爸也不需要同情吗?”蔡书虞反问。 乔以越想了想,便犹犹豫豫问蔡书虞:“你、你会难过吗?” “还好吧,小时候计较了一阵子,但我妈妈说,爸爸能做的事她都可以做到,也不是非要不可,如果实在想要个男性长辈陪我玩,她可以让她男朋友过来。” 蔡书虞吐了吐舌头,“是不是很过分、很随便?之后我就习惯了吧,感觉也没什么,对了你还记得齐昊不?就一起出海玩那个,他就是现在的男性长辈。” “齐昊?”乔以越想了一会儿,很快记起来是那个画家,心里顿时一阵恍然大悟,那时候她就觉得齐昊口吻那么老成有点怪怪的,原来是蔡书虞妈妈的男朋友啊,随后她笑了笑,说:“你不难过的话,就没什么关系了。” 蔡书虞又说:“不过被骂了还是有点不爽的,你说怎么办?” “啊?这个,怎、怎么办啊……”乔以越被她问住了,绞尽脑汁想了好一阵子,才小心翼翼说,“我带你出去玩?” 话说到一半,她忽地想起这是蔡书虞曾经安慰她的法子,声音就低了下去,表情也变得有些不好意思。 随后她就听到蔡书虞一声轻笑:“那好啊,说定了哦,到时候你可要好好安慰我。” 她点了点头,随后胳膊一紧,却是被搂住了,她偏过头一看,发现蔡书虞不知何时挪到了她身边,下巴已经抵到了她肩膀,正笑盈盈看着她。 “好了,该说的都说了,所以现在,你怎么想?” 温热呼吸随着轻柔的嗓音落在她脸上,温度穿透皮肤,没入血管,淌入了心脏。 她的心狂跳起来,喃喃说了一个“我”,接着就被心底那阵滚烫驱使着,抬起脸,凑过去,轻轻覆上了近在咫尺的嘴唇。 她尝到了残留的酒气,淡淡的,而酒味下,是浓烈的甘甜。 作者有话要说:菜妈,唯一的神; 而菜小姐,平平无奇妈宝罢了! 第132章 心之所向 这还是乔以越第一次主动亲吻别人。 以往哪怕是打闹性的贴面吻,基本上也都是其他人主动,她只要等着,或者遵从其他人的吩咐就可以。 她从来都是那么寡淡、冷清,除了工作,就没有别的什么想要的东西了。 不管是什么时候,她往往就这么站在那里,想让她做什么都要走过去,告诉她,要求她才行,若是没有被外力推着,她鲜少主动去做什么。 可这次,她亲吻蔡书虞,不是被要求的,也没有被暗示,出自她自身的意愿。 是她自己想要这么做的。 她想要吻蔡书虞,从进门后,看到蔡书虞难得一见的羞涩时起,这个念头就跃上心头,哪怕一时的忘乎所以被阻止了,这个念头也只是暂时偃旗息鼓,而后种子似的潜伏在心底,蠢蠢欲动,然后在得到默许的瞬间,毫不犹豫地破土而出。 那个吻很快就结束了,她终归有些害羞,虽然一整天都被种种与理性背道而驰的冲动支配着,可临到真正肌肤相抵时,她还是很快就被赧意击败,只屏住呼吸在蔡书虞嘴唇上贴了一会儿,就像害羞草一般蜷缩起来。 等缩回身子后,她仿佛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似的,脸一点点红起来,头也使劲往下压,看起来恨不得躲到桌子下面去,目光却偷偷抬起,飞快地瞥了一眼蔡书虞,见她挑了一下眉,唇角挂着游刃有余的笑,眼神中还隐隐带着几分揶揄,脸便红得更厉害了,可心里又有些不服气,觉得每次都是自己先招架不住落荒而逃,颇有些落了下风的感觉,便绷起脸,故作镇定拿起刀叉,继续对付那盘没怎么动的牛排。 谁知因为仓促的缘故,牛排切得太大块了,她又咽得太快,一下噎住了,费了老大劲才吞下去,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灌了大半杯汽水才缓过劲来,那边蔡书虞已经笑得浑身发抖,坐都坐不住了,险些滚到沙发上去。 “慢点,没人和你抢。”末了,她还要亲昵地拍拍乔以越的脸,“不够姐姐再给你买。” 乔以越则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带着满怀哀怨和悔恨继续嚼她的牛排。 原本因为蔡书虞诉说的那些过往而略显沉重的气氛彻底被打碎,接下里,两个人都没有再做别的,而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好好吃完了这顿饭。 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她们各自奔波忙碌,又被理不清的愁绪不分昼夜地纠缠,睡不好、没胃口几乎已成常态,此时她们犹如在艰难地撑过漫长而坎坷的旅途后,终于抵达了风和日丽的终点。 曾经动荡不安的心情平静下来,即便依旧还存在着各种各样未能解决的困扰,但总算能够好好享受不被阴霾困扰的闲暇了。 而在酒饱饭足后,有了前面那个吻,后面的一切就变得顺理成章起来,或者可以说是水到渠成。 蔡书虞先去洗澡,她还洗了头,在浴室待了很久才出来,然后乔以越也去冲了澡,她出发前才洗过一遍,很快就洗完了,换上了蔡书虞的睡袍。 她的衣服都在助理那里,这么晚了她不想去拿,蔡书虞就从自己衣柜里拿了件给她,那件睡袍才洗过,却还残留有蔡书虞的香水味,大抵是穿过很多回,香味浸了进去,淡淡的,算不上浓烈,却能够停留很久,像是彻底成为了衣服的印记。 披上睡袍时,柑橘的香味抚过鼻尖,混在沐浴露的味道中都能轻易被发觉,乔以越忍不住脸颊发烫,心想:又换了香水呢。被香水味缭绕,思绪不知不觉陷入旖旎的光晕中,她对着镜子深呼吸了好几次,才轻悄悄推门而出。 吹风机嗡嗡作响,构成了屋里唯一的音调,蔡书虞还在吹头发,她没穿睡衣,只套了件浴袍,乔以越看着水珠成串自她发梢滚落,珍珠似的,一部分融入了浴袍,另一部分则掉进了地毯,在浅色的织物上印上稍深的水痕。 接着,她又抬起眼,目光落在蔡书虞被热气蒸得微微透红的皮肤上,心里那点不可名状的想念愈发膨胀起来。 破土而出的种子先是生出嫩芽,然后在欲望滋养下,长成了参天大树。 她静静地站在蔡书虞身后,隔了几步远,一动不动,直到吹风机停下来,蔡书虞转过身,看向她,唇角勾起一抹浅笑,她便走过去,握住蔡书虞的手腕,将她往自己这边拉了一些,然后再一次贴上她的嘴唇。 这次,比前一次更久一点,也不再是单纯的碰触,她循着记忆里的模样,试图将这个变成一个真正的吻。 抵住摩挲了一会儿后,她就探出舌尖,舔了舔蔡书虞的下唇,再轻轻含住,可接下来,她却记不起来了,那天她大部分时候都迷迷糊糊跟着蔡书虞的步调走,只记得蔡书虞的嘴唇很软,接吻很舒服,但具体该怎么做,就不是很清楚了,这时虽然勉强依样画葫芦,终归还是不得要领,怔忪了一下后,步调就乱了,却偏偏心跳如雷,滋生出某种难以纾解的焦灼感,到头来,只能听凭心绪,毫无章法地胡来,一边乱亲一气,一边用空出的那只手扣住蔡书虞的腰,察觉蔡书虞似乎想躲,便想也不想就收拢手臂,不让她动弹。 直到头上被拍了一下,她才猛然清醒,急急忙忙往后退开,意识到刚刚自己过于莽撞了,便不好意思地垂下眼,脸上闪过几分局促。 可没等她进一步萌生退缩的意思,脸就被捧了起来。 “笨蛋,慢一点。”蔡书虞亲了亲她的鼻尖。 随后,手指点住她的嘴唇,如往常抹匀口红那样,沿着她的唇线来回勾勒了几下,指尖抹过的地方,吻随后而至,轻轻的,柔柔的,春日雨点般不急不缓,好似没有尽头,能一直延续下去,直至最终的终末。 而等乔以越自那片刻的沮丧中回过神,开始跟上她的步调,一点点给予回应,她才渐渐加重力道,吻里渐渐添了些缠绵。 原本扶着乔以越脸的手绕到了她后面,掌心抵着她的背心将她往自己怀里推了些,紧紧抱住她的同时,舌头探出,在她唇上浅浅舔了一圈,便稍用力,撬开她的牙关,又重又缓地扫过她的牙床,再勾住乔以越略显不知所措的舌尖,更进一步,含住,吮吸。 她今晚应是心情极好,多喝了几杯,她酒量很好,喝了那么多也丝毫不显醉意,只是喝得多了,身上难免沾染酒气,就算洗漱过了,也还残留在唇齿间,乔以越轻易就尝到了她舌尖的醇香。 最初那个浅尝辄止的吻中,她也尝到了酒味,但那时她还觉得有些冲,大抵是因为碰触到的是原本的酒液,如今经过反覆冲刷后,酒香被洗去了烈,只留下香浓的余韵,其中还暗含了一丝甘甜,她不由自主发出一声含糊的叹息,脑子里不觉冒出几分晕眩感。 这次她一滴酒都没沾,却好似醉得比上次还厉害,在反反覆覆的碰触厮磨后,彻底失了克制,以往埋藏在心底深处、连她自己都不曾意识到的贪婪悄悄探出了利爪,她觉得尝到的滋味美好得过分,便下意识追逐着那点回味,愈发热切地舔舐蔡书虞的舌尖、牙根,觅过她嘴里的每一个角落,想把那些甜味和香味全部吞入腹中。 起初她还有些懵懵懂懂,只能跟着蔡书虞的步调,按部就班,笨拙地学习、模仿,这时却渐渐摸到了门道,不知不觉开始反客为主,得益于平日里的锻炼,她的气息比蔡书虞强了不止一点半点,再被心里那点想念推着,将这个已经缠绵到极致的吻推得无限漫长。 “嗯……”被缠得狠了,蔡书虞忍不住发出一声叮咛,娇软轻柔,尾音转了转,几乎要滴出媚来,若是往常,她肯定要觉得丢了面子,只不过一个吻而已,就丢盔弃甲不成样子,可她此时只觉得身子发软,根本无暇分出精力去恼火,只能愈发用力地抱住乔以越,片刻前还是她引导着乔以越,现在却反了过来,变成她攀附在乔以越的身上,好让自己能够站稳。 这是她不曾料想的局面,当彻底被乔以越牵着走时,她不禁迷迷糊糊地心想:其实我自己也并不十分清楚我的想法啊。 被乔以越断然拒绝后,她虽然难过,却自以为是地认定这份难过大半是源自于被拒绝,只有一小撮,是因为乔以越这个人,努力冷静下来后,她便觉得能够退而求次继续当朋友,继而又觉得彻底断了联系也未尝不可,结果却只闹了一地鸡毛,她非但没有解脱,反而陷得越深了。 就像是掉进了沼泽里,越挣扎,沉得越快。 她本来都快死心了,可生病那次,乔以越的到来以及临走前煮的粥又给了她希望,她觉得乔以越对自己大抵还是有那么点感情的,否则依她的性子,躲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一次又一次地妥协。 得了这点期盼,她便心想:多等一会儿,也不是不可以。 以前她从来没有等过什么人,从来都是想要什么就一定要立刻得到,要是得不到,那就算了,她会头也不回地离开,不带任何留恋。 她就是这样的人,骄纵,自视甚高,且没有半点耐心。 可她却愿意为乔以越停下步伐,守着没多少把握的希望,等一会儿,再多等一会儿。 因为乔以越是特别的,和她以前喜欢过的人都不一样,她从来没有如此喜欢过一个人,几个月没什么交流还念念不忘,心里想的都是对方的好。 可即便知道乔以越是如此特别,她还是没能准确预估对方在自己心里的份量,没能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有多渴望。 ——渴望她的亲吻,渴望她的拥抱,渴望她的碰触。 这些想念在受挫之后被她藏进了心底,被各种其他情绪勾住而成的巨石死死压住。 如今,那些情绪不复存在,想念便蓬勃而出,强烈的超乎想像,仅仅被亲吻,就丢了魂,身子软得快要站立不住,眼见快要支撑不住了,她用最后一点力气将乔以越推开了一些,一边大口喘着气,一边抬了抬头,示意了一下不远处的床。 接下来的一切,就如那些心照不宣的剧本所安排的那样,顺理成章。 第133章 坦诚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本文一些剧情的细节设置,或者其他任何相关问题,可以wb问我,id:阿八想当个好人; 任何问题都可以……欢迎指教; 一夜无梦。 乔以越这一觉睡得无比踏实,像是要一口气把之前缺了的睡眠都补回来似的,一直到日上三竿才悠悠转醒,睁眼时,看着窗帘缝隙里洒进来的阳光已在地毯上铺了一层金色,她不禁有些恍惚,以往她大多在天濛濛亮时就起来了,那时候太阳刚升起,光线远没那么亮。 今天难得睁眼就见得如此明媚的阳光,她多眨了几下眼,才缓缓意识到身在何处,现在又是什么时候。 她素来清醒得很快,这次也是如此,没一会儿,昨夜的景象就刷地涌入脑海,她的脸顿时红了红,心狂跳起来,而后像是想要确定似的,缓缓低下头,而她只稍稍压低了一些脸,鼻尖就抵到了蔡书虞的头顶,蔡书虞的头发很多很软,贴上去,就像埋进了蓬松的云里,洗发水和香水混合而成的味道顺着呼吸沁入心脾,又香又甜,她忍不住轻轻蹭了蹭,再察觉蔡书虞的呼吸都打在她脖子上,温热的,隐隐残留着夜晚的滚烫,激起些许麻酥和痒意,她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心里却热了起来。 蔡书虞的脑袋在她怀里一点一点的,似乎被她的动作扰醒了一会儿,但很快又在睡意中妥协,继续睡得昏天暗地。 就和以前一模一样,念及往日光景,又想着昨夜她们的坦诚相对,她不由自主弯起唇角,扬起一抹笑,接着便亲了亲蔡书虞的额头,轻声说:“小虞,早上好呀。”然后小心翼翼地抽出胳膊,打算先起床洗漱。 时候已经不早了,她昨天毕竟是私自过来的,今天就要回北京了,还得想一下回去后该怎么和翁品言交代,一想到这个,她心里不由得多了几分忐忑,等拿起手机一看,见得上面赫然有三个未接来电和二十条未读消息,再一看都是翁品言发来的,消息内容清一色都是问她人在哪里,未接来电也是昨晚的,她心里顿时有个声音尖叫道:“完蛋了!” 同时脑袋里也嗡得一声,背脊转瞬间就攀上一阵冰凉,一时间冷汗都要冒出来了,就在她坐立不安、不知该先做什么时,手机上忽地又弹出一条新消息,依旧是翁品言,问她:醒了么?什么时候回北京? 不知怎地,只不过简单几个字,却处处透着阴阳怪气,仿佛什么都知道了似的。 脑子里一冒出这个念头,她便猛地打了个哆嗦,吓得魂都要飞了,想也不想就披上睡袍下了床,打算先出去给翁品言先打个电话。 昨晚她和蔡书虞从沙发一路纠缠到床上,拖鞋半途就被踢掉了,这会儿都不知道飞到哪去了,她只能从床头柜翻出酒店的一次性拖鞋。 又因为心里着急,一开始都踩反了,好不容易换回来,便急急忙忙往外冲。 可才迈了一步,衣服就一下绷直了,像是衣角被卡在了哪里,她始料不及,被扯得坐了回去,回头一看,却发现蔡书虞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趴在枕头上,大半张脸都埋在臂弯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眼神还带这些朦胧,就这么目不转睛盯着她,而一只手探出了被子,刚刚好抓住了她的睡袍下摆。 “小虞?松一下,我去打个电话。”她站起来,拍了拍蔡书虞的手背,又拽住衣服往后拉了拉,试图把衣服从蔡书虞手里抢回来,可非但没能挣脱,蔡书虞还愈发用力起来,那睡袍本就只是松松垮垮披着,被这么一扯,差点直接从她身上滑下来,她连忙不敢动了,只能继续好声好气劝道,“公司找我,我得去回个电话。” 蔡书虞却像没听到似的,只盯着她发愣,过了好一会儿,才忽地开口:“你骗人,你肯定又想跑了!” 她的声音还有些沙哑,低低的,挤不出往日尖牙利齿的气势,但字里行间依旧透着蛮不讲理,仿佛这是法庭,而她就是掌管生杀予夺的法官,说出口的就是金科玉律,是不容辩驳的事实。 乔以越本来着急去打电话,嘴里好言相劝的同时,手不忘努力把衣服往外拉,这时听了她的控诉,想起上次自己醒后就逃了的前科,霎时心虚了几分,嗫嚅道:“我、我没有……” 声音轻得都快听不清了,手也松开了,改成规规矩矩放在腿两边。 “你就有!你就是要丢下我!”蔡书虞仍是不依不饶,她的脸埋在枕头里,声音闷闷的,但约莫是清醒了大半的缘故,气势比此前强了不少,说完还附赠了一个字正腔圆的“哼”。 “行吧,我……”乔以越被她这架势唬住,下意识想顺着她的话认了。 她不喜欢争辩,遇到冲突往往是三十六计走为上,以前两人有什么不同意见,蔡书虞还没说几句,她就会忙不迭应下,不是说:“行,就按你说的来吧。” 就是:“好好好,是这样,没错。” 这会儿她习惯性要依样画葫芦,只是话没出口就眼皮一阵狂跳,接着就反应过来,这事可不能认,认了怕不是这酒店都要给蔡书虞拆了,这么一想,背后又是一阵发凉,接着立刻把头摇成了拨浪鼓:“没有,没有,我真是去打电话,不会丢下你的,一定不会的。” 蔡书虞瞥了她一眼,手没松开,又絮絮叨叨说了一长串,但这次声音全闷在了枕头里,她只听到一连串咕噜咕噜的含糊音节,什么都听不清。 “你说什么?”她俯下身,把耳朵凑过去,只是才弯腰,脖子上就一重,接着就是一阵天旋地转,她被拽回了床上。 床垫很软很厚,她仰面摔了上去,身子陷了进去,而蔡书虞压在她身上,冲她扬起下巴,抿嘴笑了笑,看起来不知有多得意,不久前还充斥着怨气的声音这会儿又变成了耀武扬威:“嘻嘻,逮到你了。” 见她笑得比屋外的阳光还灿烂,乔以越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被耍了,先是瞪圆眼“咦”了一声,接着就无奈地撇了撇嘴,嘀咕道:“干嘛吓我呀……” 说话时,她的目光落到了蔡书虞胸前,蔡书虞虽然用被子包住了身体,可是刚刚动静那么大,被子不免被扯开了些,从乔以越的角度,能一览无余地从她的脖子看到小腹,什么都看得一清二楚。 瞥见散落在白皙肌肤上的殷红痕迹,乔以越的脸又红了,再看了一眼,就飞快地挪开了目光。 蔡书虞因为家里的事,和剧组请了一个礼拜的假,接下来几天都不用出工,所以她做的时候就没顾虑什么。 又因为是真正意义上自己主导的第一次,在好奇驱使下,她每个动作都格外细致,甚至可以说细致过了头,导致有些痕迹特别深。 虽说都是出自她之手,可如今一梦醒来,旖念已在阳光下消退,再看到这些,她就不好意思起来,身子也缩了起来。 刚注意到她的目光落在哪里时,蔡书虞一时也有些不自在,昨晚她的表现算得上失态,回想起来不免害羞,可看乔以越竟先脸红了,她那点羞涩便一扫而空,转而大大方方趴到乔以越身上,戳了戳她的脸,笑眯眯说:“这时倒是知道不好意思了,你这人真奇怪。” “还、还好啦,不奇怪……”乔以越支支吾吾开口,有些语无伦次的,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移开的视线在四下乱飞了一阵,又落回蔡书虞脸上。 此刻蔡书虞脸上眼里再也瞧不出任何难过的痕迹,可她却蓦地想起那天早上这双眼中的黯然,心便似被扯了一下,生出些细微的疼痛,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接着张手抱住蔡书虞,说:“对不起,上次我不该就这么走了。” 她想:什么都没说就一走了之确实是有些过分。那时她只顾自己担惊受怕,却没有考虑过蔡书虞的心情,没想过她醒来后发现房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时,会是什么感受。 就算当时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至少也应该和蔡书虞说一声,告诉她自己需要时间想一下,而不是就这么一言不发就逃走了。 “你真的好奇怪啊,明明是我在你喝酒后趁人之危,后来也是我处处和你作对,你反而向我道歉。” 蔡书虞笑着摇了摇头,神情却安静下来,似是也忆起了那些过往,心情不由得染上几分沉重。 “后来那些,你已经说过对不起了呀,我也原谅你了。”乔以越却异常认真地这么说。 随后,她沉默了一会儿,又轻轻开口,“那天你没有趁人之危,我没有喝醉,我愿意的……” 后半句话,她的声音因为害羞而低下去,但片刻后又鼓起勇气,继续说道:“那时我应该就是喜欢你的,但是我觉得这样不好,我、我还是有些害怕,就是王若霖那个事,我不想冒险,那时候我还以为、以为很快就可以过去了。” 回忆当初的心理历程,她话音里颇有几分唏嘘,“但是过了那么久,还是没能过得去,我还是喜欢你,那天……”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飞快地瞥了眼蔡书虞,神情又变得有些躲闪,声音也变成了含糊不清的嘟囔:“那天听小庄说你已经分手了,我还挺高兴的。” 这些话她一直小心翼翼藏在心里,对谁都不曾提及。 这时,两人卸下了那些防备,她终于可以说出来了,把那些藏起来的情绪、那些不愿透露分毫的爱慕,全部告诉蔡书虞。 听她这么说,蔡书虞先是开心地笑了两声,但紧接着就想起那也是自己做的诸多荒唐事之一,便连忙清了清嗓子,随后把脸藏进了她颈窝,语速极快地嘀咕了一句:“我那时就是难过,不服气,想找个人陪陪我,也没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嘛都过去了,不提了不提了!” 快刀斩乱麻似的结束了这句话后,她才重新抬起头,问乔以越:“小越,那你现在还害怕吗?” 乔以越缓缓点了点头,轻声说:“还是有点害怕的。” 她心里确实不怎么踏实,尤其是在看到翁品言那些电话后,都慌得六神无主了。 但很快她又稍微抬高了点声音,强调似的说道:“但我不会跑的,不会丢下你的,其他的,嗯,我再想办法。” 她依旧是最初那样子,虽然时常拖泥带水的,可一旦做了决定,就一条路走到头,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动摇。 “你有什么办法?”蔡书虞好奇地问,边说边摸了摸她的脸,接着又突发奇想来了一句:“前面的说的不错,给你个奖励。”说完就凑上来亲了她一口。 “咦?”乔以越被她这么一搅合,又乱了阵脚,愣了老半天才勉强把思绪掰回到她前个问题上,但开口就卡住了,“这、这个……” 她其实并不知道有什么办法,确切来说,她还不大清楚需要面对哪些问题,那自然无从说起什么“办法”,而眼下离她最近的一件事就是和翁品言打电话,她也还没想好该说什么。 想了半天,她只能撇了撇嘴,一脸苦恼地说:“我先和翁总打个电话吧。” “打算怎么说啊?” “唔,就、就说……”乔以越想了想,脸又红了起来,脑袋也一点点低下去,看起来很想把脸藏进枕头里,说话声音小得出奇,“就说,你你是……现在是、是我女朋友,问、问一下,问、问什么来着?哦,就先问一下,以后要注意什么。” 简单一句话,她说得磕磕绊绊的,乍一听都有些语无伦次,但蔡书虞还是听清了她说的每个字,明白了她的意思,当即笑了起来,心里最后一点阴霾都消失了。 第134章 伸头一刀 虽然得了想要的答覆和保证,但蔡书虞还是没立刻起身,而是扯开乔以越的衣服,在她锁骨下面咬了一口,留下一个明显的牙印,笑眯眯宣布:“留个标记,以后你就是我的了。”随后才心满意足地让开。 她这口咬得扎实,乔以越嘶得抽了口冷气,眼里当即浮出几分委屈,说:“疼的……” “哼,你那天也把我弄挺疼的,这叫一报还一报。”蔡书虞鼓起脸,倒是愈发理直气壮起来。 乔以越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指的是船上那次,“啊”了一声,之后又张了张口,却硬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其实她没多大印象了,但仔细想了想,便觉得说不定真是这样,那时候她晕沉沉的,又没经验,下手自然不知个轻重,弄疼了蔡书虞倒也不是不可能,可都过去那么久了,这会儿想再说点什么补救,又怎么都显得奇奇怪怪的,末了她只能可怜兮兮地捂住不知第几次开始发烧的脸,逃似的跳下床,抓起手机就跑出去了。 留蔡书虞盯着她仓皇的背影咯咯直笑。 电话拨通那一瞬,乔以越下意识把手机拿远了一点,已然做好了被劈头盖脸一顿痛骂的准备,谁知翁品言的声音异常冷静,也没多问什么,只让她没别的事了就快点回北京,让乔以越都有些怀疑对面那个人根本不是翁品言了,又或者之前那些猜想都是自己吓自己,翁品言其实什么都不知道。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到翁品言慢悠悠来了一句:“到了后把酒店发我,我们谈谈。” “咦?欸欸?什么?”她的心又一瞬悬高,可一说完那句话,翁品言就挂了电话,她根本来不及追问,只能一边听着手机里嘟嘟的忙音,一边开始认真思考最后几个字里可能包含了哪些意思,然后猛地打了个冷战。 见她回房时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看起来还有些垂头丧气的,蔡书虞便猜了个八九不离十,问她:“怎么,翁品言知道了?” “她没说,但我感觉好像知道了。”乔以越愁眉苦脸把翁品言最后一句话重复了一遍,见蔡书虞不厚道地又开始笑,脸上顿时闪过几分哀怨:“你还笑,我肯定要被骂惨了。” 前几次隔着手机被狠狠教训,她都心有余悸的,这次要面对面挨训,光想像一下,她就眼前发黑,恨不能拔腿就跑。 “这么怕她啊?”蔡书虞挨到她身边,戳了戳她,“我听说她是挺凶的,不过也没亲眼见过。” “可凶啦。”乔以越比划了一下,接着又打了个哆嗦,“昨天我过来,她气得,我手机都要被震碎了,这次回去,都不知道会怎么样。” “那先别回了?”蔡书虞随口即来,“等她气消一点?不过她怎么知道的啊,也猜太准了吧。” “我也不知道啊。”乔以越摇了摇头,又说,“不行,我得回去的,总要告诉她的,不然出事了就麻烦了。” 娱乐圈里秘密谈恋爱的艺人很多,成年人有七情六欲再正常不过了,正常情况下,只要团队做好风险防范,基本不会出什么问题。 而经纪人带领的团队既然要负责艺人的危机公关,就必须清楚掌握艺人的情报才行。 以往出事的例子里,大多是瞒着经纪人偷偷恋爱,以至于被发觉到后团队根本没时间去处理,至于另外那一小部分,则是涉及道德败坏、甚至踩法律红线了,那就另当别论了。 吴子萱和王若霖的事,一是因为吴子萱背后的资方太强势了,二是因为王若霖的团队事先不知情,所以才会闹成这样。 而她和蔡书虞,好好处理的话,不至于落到这个下场,虽然的确会伴随着风险,但她的心境已经和几个月前截然不同了,不会因为这点风险就退缩。 所以她才必须要马上和翁品言说清楚,省去不必要的麻烦。 “你这人,有时候笨得要死,这时候倒是挺拎得清的。” “也没那么笨吧……”乔以越不那么确信地反驳道,然后看了一眼蔡书虞,说,“那、那我真的得走了。” 虽然昨天她就计划好了第二天就走,刚刚在和翁品言的电话里也确认了这件事,但这时说出来,话音里不由自主流露出几分不舍。 “可怜巴巴的,舍不得啊?”蔡书虞又笑了,随后握住她的手,放到嘴边亲了亲,又拍了一下,说,“我也舍不得,下次你可得多陪陪我。” 乔以越“嗯”了一声,正要起身,却又被蔡书虞叫住:“等一下,你先别急着走,外面记者太多了,现在又是白天,车库那估计还蹲着呢,没那么好糊弄,要是被瞧见了,翁品言得找我拚命了。” “那怎么办啊?”乔以越又反起愁来。 “没事,都交给我好了。”蔡书虞拍了拍她,让她先收拾一下,见她还披着睡袍,也没别的衣服在身边,就从衣柜拿了一套没穿过的给她,然后给Kevin打了个电话,说自己打算接受采访。 “不是吧,小蔡姐,这时候你出去,要被唾沫星子淹死的。”Kevin想都不想就要阻止。 “毕竟是我家里的事,总归要回应的,你联系一下,啊,时间就两个小时后吧,地点你看着办。”蔡书虞吩咐完就挂了电话。 她一说要接受采访,乔以越就明白了她的用意,不免担心:“小虞,真的没关系么?” 蔡书虞摆了摆手,一本正经说:“真没事,我一早就有这个打算,就是前几天实在心烦意乱,马上我和妈妈通个气,看看该怎么说,一会儿等我走了你再去机场,就没人注意你了。” “哦,那你一定要小心啊。”看她那么肯定,乔以越就不瞎出主意了,乖乖点了点头,嘱咐了几句要她好好休息,就先回自己开的那个房了,顺便把颜乐叫了回来。 颜乐自然认得她穿的都是蔡书虞的衣服,表情当即变得有些古怪,到回了蔡书虞房间,见屋里、尤其是床上一片凌乱,再看蔡书虞满面红光、神采奕奕,就披了件睡衣倚在沙发上打电话,领口那边还隐隐能看到点痕迹,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心里不禁“哇”了一声。 她跟了蔡书虞好几年,蔡书虞私生活是什么情况她都有数,包括之前和程佳宁的事她也一清二楚,蔡书虞从来不会刻意瞒着她,也瞒不住,而她拿着比其他助理高了足足好几倍的薪水,也一向尽职尽责,该装聋作哑的时候绝对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只是这会儿意识到这次竟然是乔以越,还是大受震撼。 真的是一点都看不出来呢,她暗想,可她紧接着就想起蔡书虞曾经那些无理取闹的行径,又想起上次乔以越来照顾蔡书虞的事,心里又生出几分恍然大悟。 正当在感慨事实变化无常时,她忽地听到蔡书虞吩咐:“颜乐,准备一下,两个小时后我要开个小型记者招待会。” 便一下想岔了,想也没想就脱口惊叫道:“什么?小蔡姐,你不会要公开吧?” 蔡书虞莫名其妙扫了她一眼:“什么公开?公开我舅舅的藏身之处么?” 意识到自己想歪了,颜乐露出尴尬的表情,连忙解释说:“没、没什么,我不小心说嘴瓢了,我这就去联系化妆师还有保安。” 正如蔡书虞所料,记者招待会的消息一传出去,原本蹲守在酒店外的记者就走了一半人,都先奔去采访地点抢占位置了,而她一离开,剩下的一半也跟过去了,乔以越离开时,酒店里外可以说是门可罗雀,从大堂到车库,她没遇上任何人。 去机场的路上,她点开了蔡书虞的采访直播,见她态度诚恳挑不出半点刺,遇上一些刁难性质的问题,也应对得落落大方,全程没有显出任何不适,这才彻底放下心,转而开始担心起自己来。 抵达北京时已是傍晚,她把酒店位置发给了翁品言,本来还在想,时间太晚了,翁品言说不定第二天才会过去,那她还能苟延残喘一晚上。 谁知一进酒店,就发现翁品言已经在等着了,也没沉着脸,甚至还笑眯眯的,叫她看得愈发心惊肉跳。 进了房,支开了助理,翁品言就往沙发上一坐,她慢吞吞拉了张椅子到对面,正想坐下,就听到翁品言冷笑了一声:“我有说你可以坐下吗?” 她当下就不敢动了。 “行啊,不错啊,出息了啊你。”翁品言还是笑盈盈的,但是每说一句,话里的咬牙切齿就明显几分,“我不是让你什么事都别瞒着我么?要不是周舒礼昨天说漏嘴,我还不知道你那么大能耐呢,啊?大半年前就和蔡小姐暗送秋波了啊?” 乔以越本来老老实实低着头挨训,听到这忍不住抬起头,问道,“舒礼姐姐怎么知道?” “呵呵,你亲口说的,就忘了?”翁品言翻了个白眼,“亏我还一直要你和她搞好关系,你他妈倒是动作快,都给我搞床上去了啊?周舒礼那家伙也不是个东西,就跟你沆瀣一气。” 她又辟里啪啦数落了一通,乔以越才勉强拼凑出了来龙去脉,原来是她上次在周舒礼家多喝了几口酒,意识不清的时候把船上发生的事告诉了周舒礼,虽然口齿不清、颠三倒四,但周舒礼还是听明白了。 怪不得第二天舒礼姐姐态度有点奇怪,她尴尬地想,那时她得知蔡书虞另交了女朋友,好一阵都睡不好,大抵是心里实在苦闷,所以在醉意朦胧时,忍不住说了出来,而据翁品言话里的意思,那时候她还哭了一场,这么一想,她就更尴尬了,脚趾头都要蜷起来了。 而昨天她执意去杭州,通知翁品言的时候,翁品言正好在周舒礼家里,她左思右想都不明白为什么乔以越非要去杭州看蔡书虞。 在她看来,蔡书虞也就是闹了点丑闻,进医院的是她妈妈,不是她自己,她本人还活蹦乱跳好着呢,乔以越根本没有理由要去看望她,况且两人前阵子还闹得挺不愉快的,她越想越觉得莫名其妙,忍不住拉着周舒礼开始分析乔以越的动机。 在她试图从往日蛛丝马迹里理出逻辑时,周舒礼却时不时在偷笑,次数多了,她就看出了点门道,猜到周舒礼一定是知道点什么,一番逼问下,周舒礼就全说了,她起初还有些将信将疑,所以才会大半夜给乔以越打了电话又发了那么多消息,那时候还不算太晚,平时乔以越那时候都没睡,结果昨晚乔以越一点回应都没有,她心里就有数了。 “感情这么大老远的跑过去,是去关心小女朋友哦?”她没好气地横了一眼乔以越。 乔以越正愁不知道怎么开口说自己和蔡书虞的关系呢,听到“女朋友”几个字,便立刻点头,只是才点了一下就被翁品言的厉声呵斥吓得又不敢动了。 “对、对不起,我我我不该瞒着你。”等翁品言说了一大通歇口气的间隙,她连忙认错,语气尤其真挚,“以后一定不会了,不管是什么事,我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绝不,嗯,绝不给你的工作带来困扰。” 见她认错态度那么好,翁品言一时也不好乱骂了,沉吟了一会儿才又开口:“我说,你想谈恋爱,我其实也不是一定就会反对,你看你都二十四了,也不小了,有那个需求,我能理解,但是……” 说到这,她停顿了一下,皱了皱眉似乎在斟酌用词,“那可是蔡书虞啊?那位大小姐折腾的本事,你不会不知道吧?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呃,随便什么不愉快,她气不过要闹事怎么办? 她可是把这圈子搅得天翻地覆都不带怕的,了不起就回家继续当她的名媛大小姐,到时候你呢?你怎么办?” “我、我没想过……”乔以越只能老实这么说,脸上不由自主冒出几分沮丧。 确实如翁品言所说的那样,蔡书虞有退路,所以不管做什么都有底气,可以无所顾忌,但她不行,万一以后两人真的扯破脸皮,那她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可是她又在心里相信,蔡书虞不会这样,蔡书虞从来都没有真正伤害过她。相反,从认识起,就一直很顾念她的感受。 她不喜欢别人追问她的感情问题,蔡书虞就从来不问,遇到别人开这方面的玩笑也从来不跟着起哄,还会想办法把话题引开; 她不喜欢工作被影响,蔡书虞就算和她作对,也一点都没有影响巡演表现; 她计较游戏输赢,蔡书虞和她一起时就从不敷衍。 就算不能一直走到最后,她觉得,蔡书虞也不会做得那么绝,把一切都毁了。 她心里想着蔡书虞对她的好,便愈发肯定,于是小声说道:“小虞,小虞她……不会的……” 她并没有什么依据,而且人都是会变的,她根本无法对以后的事做出任何保证,但就算这样,她还是愿意相信蔡书虞。 “你是不是被她灌了迷魂汤啊?” 翁品言有点忍无可忍了,当初她愿意带乔以越,一方面是看中她的拼劲,另一方面就是觉得她足够冷静,不会因为感情冲动而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是个能让她省心的人,这下倒好,都在这给她演海誓山盟的戏码了,“知不知道圈子里经常开玩笑说和蔡书虞打交道就像在玩扫雷啊?你就那么喜欢惊险刺激啊? 哦豁,那也确实是惊险刺激,我记得蔡家最早是跟着黄金荣混才发迹的,虽然建国后被清算了,但是改革春风吹又生,现在生意越来越红火,指不定一心想光宗耀祖,当心点,小心哪天就被沉渤海湾了。” 她这话越扯越离谱,乔以越听得稀里糊涂的,又不敢多问。 就在这时,翁品言的电话突然响了,打断了她的喋喋不休。 乔以越忍不住悄悄对电话那头的人说了声感谢,翁品言的训斥一套一套的,她都有点头昏脑涨了,这时候耳边忽地清净下来,她总算得了片刻安宁。 铃声响了好一会儿,翁品言都没接电话,也没说别的,乔以越不禁有些好奇,抬头一看,就发现翁品言的表情有些精彩,好似混杂了五味,一会儿震惊,一会儿恼火,变个不停,眼看电话快到时自动挂断了,翁品言狠狠瞪了乔以越一眼,终于接了。 乔以越还在纳闷为什么翁品言接电话都要瞪她,可等翁品言一开口,她就明白过来了。 只见翁品言挤出了一个略显扭曲的微笑,从牙齿缝里很勉强地挤出了几个字:“蔡小姐,晚上好啊。” 打电话过来的竟然是蔡书虞。 小虞怎么会打电话过来?乔以越开始搞不懂状况了,离开前,蔡书虞是交代过她,见翁品言前通知她一声,她还以为蔡书虞是打算给她点口头鼓励,却没想到蔡书虞会直接打电话给翁品言。 好奇之下,她下意识竖起耳朵,想听听蔡书虞要和翁品言说什么,翁品言却直接走开了,一边去阳台一边用温柔的声音吐出异常恶毒的话语:“蔡小姐,这么晚了,还不睡啊,这对身体不好呢,对皮肤也不好,过了二十五就要好好保养了啊,不然不到三十岁就会长皱纹的,呵呵,我这是关心你啊。” 她每说一句,乔以越就要哆嗦一下,心里不住想:好可怕啊。 翁品言去了阳台就关上了门,她听不清两人在谈什么,也不敢坐下,只能百无聊赖地打量起屋里的摆设,全都看了一遍后,又悄悄拿出手机,回了几条消息,接着想起翁品言不久前那段堪比天书的话,就点开了搜索栏。 只是才按下搜索键,还没细看,翁品言就回来了,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打完电话后翁品言看起来脸色好了不少,看了她也没露出恶狠狠的表情,还有闲心关心她。 “在看什么?”翁品言凑过来看她手机,她的心情确实不错,刚刚蔡书虞和她做了一点点小交易,足以打消她之前的顾虑,所以此时她脸上的笑容不再含着阴阳怪气,只是在看见乔以越屏幕上的文字后,她唇角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乔以越正在搜索黄金荣是谁,还打错了,打成了“黄金龙”,估计是听岔了。 作者有话要说:翁总:明天就给公司所有艺人安排文化课 第135章 风平浪静 蔡家发迹和黄金荣有关其实只是翁品言随口瞎掰,蔡书虞这事闹得惊天动地,她这两天都在看热闹,不少公众号都发了有关蔡家的八卦,这个说法是她在一个名字都不记得的号上看到的,既没有考据也经不起推敲,她纯粹是为了吓唬一下乔以越,才说得那么信誓旦旦。 谁知半点作用都没起到,乔以越压根不知道黄金荣是谁。 “现在的小孩子都不看近代史么。”她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随即夺过乔以越的手机,调出百科界面后再塞回她手里,接着又自言自语道,“过阵子给你安排点文化课,真是看不下去,丢人。” 听到要上文化课,乔以越顿时一阵发楚,随后看到百度上关于黄金荣的资料,又脱口而出一声“哇”,之后总算明白过来“沉渤海湾”是什么意思,便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一边嘟囔道:“不会吧……” 一边脑子不断冒出乱七八糟的黑帮火并场面,稍微想了一会儿脸色就有些发白。 翁品言瞧着她一副走神到爪哇国的模样,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我说,刚刚我苦口婆心说了那么多,你就净惦记着最后一句话了啊?” 察觉她的话语隐隐又有暴躁起来的趋势,乔以越连忙摇头:“没没没,都记住了。” “都记住了什么?”翁品言问。 随口接了一句,没想到会被追问,乔以越顿时卡壳了,她倒不至于一点都没记住,翁品言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就是要她和蔡书虞今早断了,这些她还是听得懂的,但若是说出来,翁品言顺势向她施压,就不好办了,于是她沉默了一会儿,索性摇了摇头:“其实有点……不是很清楚、吧?” 最后微微上扬的疑问语调和停顿就很有灵性,翁品言瞪了瞪眼,突然油然而生一股想扇人的冲动。 “乔、以、越。”她咬牙切齿说道,“翅膀硬了是不是?” 话音刚落,她就见乔以越瞬时挺直身板、摆出一副听凭发落的诚恳样,差点都要被气笑了。 她算是看明白了,乔以越这人,说好听点是乖巧温顺,说难听点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今天被她指着鼻子骂了老半天,全程战战兢兢的,大气不敢出,一个字都不和她顶嘴,乍看完全是虚心受教的模样,可骂完一看,又变得一脸散漫,似乎没受到任何影响,还有心情去搜黄金荣是谁。 “你就一点都不紧张啊?”末了她都有些有气无力了,像是一通挥拳全打在了空气上,没有任何收益,只白白浪费了力气。 “紧张?”乔以越先迟疑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便又摇头,支支吾吾说,“当然会紧张啊。” 非常理所当然的语气,之后她又轻轻叹了一口气:“可是、可是紧张也没用,这个事,我肯定要和你说的,但是、但是……” “行了行了,想深情款款下次我给你找个偶像剧。”想都知道她要说什么,翁品言没好气地打断她,随后晃了晃手机,“这次算你走运,有人替你兜底,不然我拿你的工资去填公关费,还是那句话,有什么动静立刻通知我,下次再敢瞒着,我可撂担子不干了。” “兜底?”乔以越歪了歪头,表情一时有些困惑,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所谓有人替她兜底,想必是指蔡书虞刚刚那通电话,便连忙问道:“小虞和你说了什么?” “你自己问她去,我要回去睡美容觉了。”翁品言丢下这话就走了。 乔以越则站在原地,目送她离开,仿佛还有些难以相信自己的磨难这就结束了,直到估摸着翁品言应该已经在回家路上了,她才长长吐了一口气,然后便瘫倒在沙发上。 从进房门到翁品言离开,她一直站着,还是特别端正的姿势,浑身绷紧不敢有半点松懈,这会儿压力卸了,便开始觉得脚酸,依她的性子,风尘仆仆了大半天,又被狠狠教训了一顿,接下来一定要好好洗个澡、缓解一下疲劳才行,只是她心里惦记着蔡书虞给她解围的法子,稍微活动了一下脚腕,就急忙忙打了个电话过去。 “翁品言总算走啦?”铃声响了两下就接通了,蔡书虞倒像是对这里的情况了若指掌,开口就是这句。 不过不知怎么,她的声音很轻,听起来有些发闷,语调也有些别扭的。 “你怎么知道?”乔以越反问道,可话一出口她就觉得这是废话,翁品言走了她才可能打电话过去,不然难道还在翁品言眼皮子底下拨号么,她可没这个胆子,于是她立刻轻咳了一声,又问道,“你怎么啦,声音有点怪怪的,感冒了?” 她只是随口一问,嘴快过脑子,只是说完后便意识到有这个可能,不免担心起来,声音里也添了几分焦虑:“是不是白天着凉了啊?” 才问完,就听得那边传来噗嗤一声笑,随后就是依旧有些奇怪的语调:“在敷面膜。” “噢……那你先敷……”意识到自己那番情急说不定又要被蔡书虞调侃一阵,她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心里又想:还好隔着电话,不然一定要被笑半天。 之后,蔡书虞就没说话了,约莫过了十多分钟,乔以越听到了水声,便想蔡书虞应该是在洗脸,随后是瓶瓶罐罐被拿起又放下的细微声响,每出现一些声音,她就会暗暗猜想蔡书虞手里拿的是什么,她知道蔡书虞桌子上摆了那些护肤品,虽然昨天只匆匆扫了一眼,但大致有些印象,依稀能猜出使用顺序。 现在应该是眼霜吧,她心想,可忽然又想:现在根本没在说话,完全可以挂了,等一会儿再打过去吧。 只是想归想,她却始终没放下手机,一边觉得这样好奇怪,一边却对自己毫无意义的猜测乐此不疲。 不知过了多久,那端终于再次传来蔡书虞的声音,揭了面膜后,声音不再沉闷,而是变回了往日的活泼,每个音节都显得神采奕奕,甚至有点精神过了头。 “小越,你知不知道翁品言有多过分。”她开口就是辟里啪啦一通控诉,乔以越光是听语气就能想像出她鼓起脸的模样。 “她竟然说我有鱼尾纹你知道吗?她说上次看到我,发现我眼角卡粉了,说不定是因为皮肤不那么紧致了,吓死我了!” 所以才这么着急敷面膜么?乔以越哑然,随后想到蔡书虞气鼓鼓的模样,又有些想笑。 而没等她想好该说些什么安慰蔡书虞,就听到蔡书虞忽然说:“等一下,你帮我看看。” 说完,电话就被挂了,紧接着就接到了视频通话,她打开,就看到了蔡书虞朝镜头指着眼睛,嘴巴嘟得老高:“你快帮我看看嘛。” 几乎霸占了整个屏幕的脸紧致光洁,哪里有鱼尾纹的痕迹,想也知道翁品言是胡诌的,可看蔡书虞表现得那么郑重其事,乔以越便也配合她,仔仔细细看了一会儿,才说:“没有,皮肤挺好的,卡粉的话,可能是粉的问题吧。” “哼,想也是,我还那么小,怎么可能长皱纹,翁品言这个恶毒的老女人。” 得了肯定,蔡书虞才心满意足地将镜头拉远了些,不忘絮絮叨叨继续抱怨,“她真的好过分啊,怎么可以对美少女说这种话,我看她一定是嫉妒!” 乔以越只能无奈地勾了勾嘴角,心想:你说话也不那么客气嘛。只是她只敢想想,要是说出口,恐怕蔡书虞一整晚都不会消停,她安静地听蔡书虞喋喋不休,偶尔附和几声,等蔡书虞终于说累了,她才问道:“小虞,你们刚刚说了什么啊?” “啊,也没什么,就给她让了点利,这样她就不会和我们过不去了。” 蔡书虞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一改刚刚恨不得把翁品言说的每句话都掰开细数罪名的架势,也不打算谈细节,只说这个已经和自己那边的团队协商好了,要乔以越不要挂心。 她说得很轻巧,但乔以越还是能够知道其中的不易,这娱乐圈虽然不见刀枪,但实质上和战场也差不多,不同团队为了一点利益就能争得头破血流,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恨不得叫对方永世不得翻身,可蔡书虞却愿意让利,为了让她不那么为难。 其实翁品言劝她的那些理由,她在回北京的路上都考虑过了,所以一点都不意外翁品言会那么生气。 虽然她自己愿意相信蔡书虞,可她也知道,她的信任根本一点用都没有。 蔡书虞比她红,家世又好,就算把工作全都搞砸了,在娱乐圈永无翻身之日,也依旧能继续过上养尊处优的生活,她的退路比很多人梦里的前途都要坦荡宽敞,况且两人之前还闹得很不愉快。 可以说,在翁品言眼里,她就是个不,完全不可控,而乔以越本身又常伴随着争议,谈恋爱就已经相当于在悬崖上走索桥了,对象是蔡书虞,更是等同于脚下的锁链变成了头发粗细的钢丝,稍不慎,就断了。 对于翁品言那些的顾虑,她虽然早就心里有数,却也想不出什么好的理由能说服翁品言,毕竟风险的因素全在蔡书虞那,就算她指天发誓,也没法做出任何实质的担保。 她唯一的办法就是一言不发硬熬过去,她没有违反任何合约,翁品言就算再反对,也没办法强行干涉她的私生活,挨过今天,之后的,可以慢慢来,她可以用实际行动告诉翁品言,自己的决定不是鬼迷心窍,也不会对今后的工作产生任何影响。 她打定了主意,所以任翁品言说得多难听都不为所动,本来还以为这样的煎熬得持续好一阵子,却没想到蔡书虞会插一手,提前把她从水深火热中救了出来。 蔡书虞团队在她成名前就跟着她了,从经纪人到助理,都和她私交极好,所以在运营方面她有一定话语权,所以才能达成和翁品言的交易。 “小虞,谢谢你啊。”乔以越心里有些五味复杂,她不愿看到蔡书虞受损失,却又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不但消除了翁品言的戒心,某种程度上也给了她更多信心,让她有勇气愈加坚定自己的选择。 而设计团队合作,必然不是临时想到的主意,说不定她走的时候、甚至更早之前,蔡书虞就在考虑了,这么一想,她不禁又是感动,又是难过,声音也低了下去,染上几分艰难:“对不起啊,那么麻烦你。” 如果我可以更厉害一些就好了,这也就不用小虞做出让步了,她又想,不知不觉愈发丧气起来。 “没什么麻烦啦,我真的是考量过的,Kevin他们都说没问题我才提的,你这不才杀青了郭导的电影,以后说不定还要靠你们提携呢。” 蔡书虞应是看出了她的心情,连忙再一次强调自己没有损失,之后见乔以越还耷拉着脑袋,便笑了笑,说,“那要不,你感谢我一下?” “要怎么感谢啊?”乔以越终于抬起头,慢吞吞问她。 蔡书虞抿了抿嘴,眼里闪过一丝狡黠:“你现在亲我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事业逼又要更加发愤图强了x 第136章 昨日重现 “欸?”乔以越一瞬瞪圆了眼,因为太过意外脑子没拐过来的缘故,说话都有些不利索,磕磕绊绊的,“啥啊,亲、亲你?现在?” 她本来都开始在心里盘算这次要放多少血了,自认识起,蔡书虞就少没占她便宜,动不动就找点匪夷所思的理由指派她跑腿,或者整出点冠冕堂皇的借口掳走她的零食,没事的时候尚且是这样,这次是真正帮了她大忙,她还以为蔡书虞多半要狮子口大开,狠狠宰她一笔,或者提出若干不平等条约之类,没想到蔡书虞竟然只要她亲一下。 这好简单哦,她不禁这么想,可转瞬就犯了难,她们现在隔了十万八千里,各自都待在对方的手机屏幕后,这要怎么亲? “你又不在这里,要怎么……怎么亲你哦……”她小声问道,说到后半,脑子里忽地浮现出前一日唇上的感触,于是忍不住一阵脸红心跳,声音也一瞬低了下去。 “欸?不是要感谢我吗?难道还要我手把手教你么?这是不是有一点没诚意哦?” 相较于她的窘迫,蔡书虞倒是一派淡定自若,边说边把手机放到了桌上的支架上,然后慢悠悠往一靠,换了个更放松的姿势,斜倚在沙发上,腿也搁了上去,撑着脸饶有兴致地盯着镜头,唇角扬起,看起来要多惬意有多惬意,就差手里握一杯红酒晃两圈了。 为什么感觉我又被耍了?乔以越看着蔡书虞俨然一副看好戏的架势,加上在被调戏这件事上经验丰富,总算反应过来,正想改口:“这不太……” 可话还没说完,她就见蔡书虞眉梢往下一撇,嘴微微嘟起,表情一下子变得委屈起来,连声音都带上了点泫然欲泣的味道。 “这都不行么?”几秒前还笑得一脸春风得意,这会儿倒像是随时要哭出来似的。 “行啦!可以的,可以的。”乔以越连忙把婉拒的话吞了回去。 倒也不至于真的被骗到了,她当然知道蔡书虞在装,可不管吃过多少次亏,她仍是毫无招架之力,一来是深知对方的难缠,明白自己的抵抗只会换来愈发过分的胡搅蛮缠,二来是她见不得蔡书虞难过,就算明知是假的,看到那张脸上露出委屈的表情,下意识就心软了,哪里还能说得出“不”。 当初的拒绝大概耗尽了她这辈子的克制和勇气,用完了,就没有了。 “那快点呀,人家等得好辛苦哦。”她那句答应的尾音还含在嘴里,蔡书虞就已露出了得意的笑,还朝她抛了个媚眼,前一刻还楚楚可怜的声音转瞬就浸透了矫揉造作。 看得乔以越忍不住在心里直呼:演员,好厉害! 接着她又羡慕地想:什么时候我也能那么厉害啊。 而等感慨完,她便再度头疼起来。 到底要怎么做嘛?难不成亲镜头吗? 她犹犹豫豫地看了一眼屏幕上方的前置镜头,但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离太近的话镜头里的脸会变形,何况还是把嘴凑上去,光是想像一下,她就斩钉截铁在心里打了一个大大的红叉。况且那只是亲镜头,也算不上是亲蔡书虞。 看她在另一头冥思苦想,蔡书虞的唇角不住上扬,需要很努力忍耐才能不大声笑出来,所谓感谢,她其实只不过随口一说,只想尽快岔开话题而已。 这也不是什么很难的要求,随便甩个飞吻、或者撅一下嘴就可以了,她没想到乔以越竟然认认真真思考起来,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仿佛这是什么非常了不得的考题一般,见乔以越那么如临大敌,她便也来了兴趣,想看看乔以越最后会怎么做。 她时常被人贴上特立独行的标签,可有时候她忍不住觉得,乔以越远比她更奇怪,平时总漫不经心的,什么都当耳边风,可一旦听进去了,那就较真得很,一点点小细节都死死抠着不放, 或许在一些人看来是不知变通,可她偏偏爱极了乔以越一板一眼的模样。 此前她被翁品言恶言相向,为了大局考虑还要忍住不还嘴,憋了一肚子气,这会儿看乔以越在那头垂着眼陷入苦思,似绞尽了脑汁,不禁心情大好,乔以越什么话都没说,她就已看得津津有味。 不知等了多久,乔以越终于抬起头,支支吾吾问:“可不可以,打个折,回去再补给你。”她声音很低,仔细看的话,会发现脸也有些红。 “怎么打折呀?”蔡书虞挑了挑眉,好奇地问。 随后就见乔以越将手指放到了自己嘴唇上,然后轻轻按到了前置镜头上,一时间,蔡书虞这边的屏幕暗了下来,只能隐隐看到指尖的轮廓,阴影后,乔以越的嗓音愈发含糊:“就、就这样……可不可以呀?” 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无可奈何,却没有半点敷衍,倒是像认真在讨价还价似的。 蔡书虞都要被她逗笑了,闹也够了,开心也开心过了,她便不再步步逼近了,一口答应下来,可是等乔以越移开手指,她又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拖长了音调说:“那下次我会记得找你讨尾款的,连利息也会加上哦。” 她这话说得一本正经,可话外却另有深意,乔以越自然听懂了,才松了一口气,又一下绷住了,最后只能丢下一句:“我要去洗澡了然后睡觉!晚安!”就落荒而逃。 连视频都忘了挂,又被蔡书虞笑了好久。 接下来几天,她陪翁品言见了一圈人,白天都在外面,到了晚上才有时间和蔡书虞联系,那时候蔡书虞忙着处理家里的事,所谓联系,也只是睡前匆匆打个电话。 她到北京的第三天,蔡正雅就开了发布会,带上了蔡正誊,公开回应了受害者的诉求,答应会尽快、妥善地解决所有问题,虽然蔡书虞并没有参与,但经过舆论不断发酵后她的名字已经和这件事牢牢绑到了一起,事件的每一步走向都会影响到她的形象,所以当蔡正雅正式开始着手收拾这个烂摊子时,她的团队也时时刻刻不能松懈,稍有风吹草动就要做出适当的对应。 这个事一定程度上关系到蔡书虞以后的发展,一旦处理不好,她的形象就会蒙上抹不去的污点,这对还没有打牢根基的女艺人来说是致命的。 乔以越虽然不懂生意,却也知道这件事对蔡书虞的重要性,自然挂心得很,可她担心蔡书虞会有压力,于是在蔡书虞面前都闭口不谈,只自己不时看一下报道,或者问翁品言,一天能问个好几次,翁品言都被她问烦了。 好在蔡正雅一早就想好了办法,没几天又声势浩大地接受了采访,公开发表了即将采取的措施,她应是在宣发上下了大手笔,还没开始正式采取行动,消息就已经传得到处都是,对于看戏的人来说,这无疑是一出反转,曾经一面倒的评论瞬时开始转换方向。 而在控制舆论的同时,她承诺的举措也稳步提上议程。乔以越是看不大明白,不过听翁品言夸了好几句,便想大概没什么大问题,这才渐渐放下心来。 与此同时,蔡书虞的团队配合蔡正雅展开营销,因为那些受害者的诉求都得到了相对合理的回应,之前被媒体搬弄文字扣在蔡书虞头上的污名也随之淡化,虽然因为整件事发生得太突然,又和民生相关的缘故,她不可避免地受到了一些影响,但都是短期的损失,不至于伤了筋骨,低调安分一阵就可以重回正轨了。 蔡正雅开完第二次发布会后,整件事就算告一段落了。 蔡书虞假期一结束就回了剧组,然后立刻忙得天昏地暗,她请假那些天落下了好多场戏,都需要尽快补上,每天都从早上忙到凌晨,连睡觉时间都紧巴巴的,之前还能每天打个电话,回剧组后就连打电话都没什么功夫了,只能挤出一点零星的时间和乔以越说说话。 而乔以越这边同样在忙,电影虽然还没有上映,但是她在剧组表现不错,业内给了她不少好评,于是翁品言趁杀青热度还没过,替她拉了好几组活动,想让她巩固一下人气。 两人好不容易扫清了横在彼此之间的龃龉,互相坦白了感情,日子倒是过得和以前没多大差别,聚少离多,没法像其他情侣一样整日泡在一起。 横店那次相聚后,过了一个多月,蔡书虞才杀青,而在这一个多月里,她们只见过一次,而那次见面也算不上是好好相聚,那是场晚会,她们刚抵达就去会场彩排到了半夜,回酒店时已累得眼皮子直打架,哪里还有精力温存,连话都没说几句,一回房就迫不及待昏睡过去,然后起床后继续彩排,连个喘气的功夫都没有,晚会一结束,蔡书虞直接去了机场,她第二天还有戏,已是杀青阶段,争分夺秒,连走路都风风火火的。 乔以越只来得及在她离开前,趁没人注意的时候,偷偷捏了一下她的手,对她说:“记得好好休息,暂时不要节食了。” 蔡书虞杀青的时候,乔以越正在成都录节目,结束后才得了空,急忙忙给蔡书虞发了个视频通话,她还记得蔡书虞上一次杀青时,自己也打了视频电话,那时候两人都神采奕奕的,这次却截然相反,两人都在强打精神,话也恹恹的,没什么力气。 都很累的样子,她不禁轻轻叹了一口气,几乎是同一时间,那边蔡书虞竟也叹了一口气,倒像是想到了一起。 “我现在好想睡觉哦。”蔡书虞脸上终于有了点笑意,但看起来还是倦得很,接着两人又聊了几句,就挂了。 感觉又好久不见了呢,乔以越又轻轻叹了一口气,其实也才十几天而已,她却总觉得格外漫长,好像不管什么时候,她们都行色匆匆的,偶尔驻足停歇时,才能互相看一眼,但很快就会奔赴下一场旅途。 她以前很少对离别有什么特别的感触,觉得这不过是人生的常态,可她现在却会不由自主生出不舍,就算是两个礼拜前的匆匆一聚,她回想起来仍会对那短短一刻的相处心生留恋,只是她们都在事业上升期,忙碌是必然的,她不可能要求蔡书虞为她多停留一会儿,她自己也不会留在原地,只能偶尔在夜深人静时惋惜一下。 三天后,她回了上海,到宿舍时已经是傍晚了,这次节目是户外项目,行程排得又很紧,几天下来她早就筋疲力尽,前一晚还接受了几个媒体采访,回去时脑子里已不剩别的,只想睡觉,一路上眼皮子都在打架。 一到家她就直奔卧室,她的卧室在拐角第一间,才转身,还没开门,她的眼睛就先一步闭上了。 她住了快两年,对屋里摆设很熟悉,闭着眼都能摸到门把,可这次却抓了空,她困惑地睁开眼,发现房门竟然开着,不由得“咦”了一声,睡意一瞬打消了几分。 每次出远门前,她都会把门锁上,这次也不例外,可这时她困得厉害,一时间也回忆不起来自己到底有没有锁门,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就嘟囔了一句:“大概是忘了……”然后就打着哈欠走了进去。 可进门没走几步,她又愣住了,比前一次愣得还久了一些,因为不可置信的缘故,本就困倦的脸上无端冒出几分傻气。 原来乱七八糟堆了很多东西的屋子变得干净整洁,就像所有东西都被打包丢掉了似的,而床上,蔡书虞正在睡觉,怀里抱着那个抱枕,呼吸平稳,看起来睡得很沉。 乔以越第一反应是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太困导致眼花了。 蔡书虞早就搬了出去,两人也没约过今天要见面,之前告诉蔡书虞航班时间时,她提了一句:“回去后再找你。” 蔡书虞也没多说什么,她还以为最快也要过一天才能见到蔡书虞,却没想到对方这么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想来门也是蔡书虞开的,过去蔡书虞时常来她房里蹭住,次数多了,她嫌每次都要等乔以越开门不方便,就讨了备用钥匙,两人闹翻后,一度老死不往来,蔡书虞直接搬了出去,再也没进这个房间,乔以越也忘了这回事。 这会儿见蔡书虞忽地如曾经那般,堂而皇之出现在她房里,一点不拿自己当外人,她心里蓦地生出几分怀念,再看蔡书虞怀里的抱枕,便哑然。 出海回来后,她把蔡书虞的东西都收起来了,这个抱枕也被她塞进了柜子底下,已有大半年不见天日,也不知道蔡书虞怎么翻出来的,看起来枕套还洗过了。 她不禁想,蔡书虞是不是一回上海就来了这里,替她收拾了屋子,翻出了自己的专属抱枕,把这里变回了以前的样子。 她打量着屋子,想着蔡书虞一脸嫌弃的模样,不禁笑了起来,因疲累而沉甸甸的心里顿时淌过暖洋洋的感觉。 把包和外套挂到衣架上,她就三步并作两步跨到了床边,看了一会儿蔡书虞,就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脸,然后飞快地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这是利息……”她自言自语说道,接着,她的目光落到了那个抱枕上,这是她专门为蔡书虞准备的,可实际上没有用上过几次,蔡书虞更喜欢把她当抱枕,以前她一度觉得麻烦,想方设法把抱枕塞过去,可现在,她却觉得这个被蔡书虞紧紧抱着的抱枕有些碍眼。 她抿了抿嘴,手轻轻摁到了抱枕上,若有所思了一会儿,忽地小声说:“我也困了……” 说完后,像怕自己反悔似的,飞快地换了睡衣,把抱枕扯走了,然后自己躺进了被窝里。 蔡书虞睡觉习惯抱点什么,怀里一空,就下意识伸出胳膊去捞,搭到她身上,就立刻把她圈住,往自己怀里扯了扯,抱紧,还蹭了蹭。 乔以越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难免害羞,又怕吵醒蔡书虞,全程一动不动,连眼睛都不敢睁,等那些细碎的动静都消失,她才小心翼翼抬头,见蔡书虞没被吵醒,她便勾起唇角,露出难掩雀跃的笑容。等首次尝试的激动过去后,睡意就阵阵袭来。 “晚安。”她含糊不清嘟囔道,话音还没落定,就闭上了眼。 很快就沉沉睡去。 第137章 牵扯不清 乔以越是被吻醒的,确切来说,是被闷醒的,迷迷糊糊中,身子忽地变得沉甸甸的,随后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黏着感,像置身于桑拿房中,被温度过高的水汽紧紧包覆,一时间连呼吸都变得有些不畅,在半梦半醒中挣扎推拉了片刻,她终于艰难地睁开眼。 眼前是一片昏暗朦胧的光影,她第一反应是天黑了。 紧接着,就察觉到唇上细致绵软的感触,她下意识张了张嘴,自鼻腔里溢出一个含着困惑的音节,想问发生了什么,只是嘴唇才微微张启,什么东西就闯了进来,灵巧地扫过她的牙关,她不禁又发出一声闷哼,不由自主想撑起身子,却发现身子被压住了,力气也好似在纠缠中被抽走了,她只堪堪抬起了手,抓住了一片布料,不知过了多久,她觉得自己快要溺死时,身上的重量终于退开了。 随后,她便听到一声含糊的轻笑,自唇齿相抵处传来: “Good morning,Aurora,I love you。” 听着那熟悉的音调,她总算自那昏沉的迷雾中悠悠转醒,伴随着睡意消退而愈渐明晰的眼里倒映出一双笑得弯成月牙的眸子,闪动着得意的光,好似恶作剧得逞了似的。 她大口喘着气,一时没说话,初醒的面上还挂着几分茫然懵懂,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如果是平时她可能还会有些转不过弯来,但是前两天她们才讨论过迪士尼公主片,自然能意识到蔡书虞在说什么。 ——早安,睡美人,我爱你。 脸上还不及消散的热气复而拢起,她当即害羞地缩了一下身子。 蔡书虞总是这么直白而热情,毫无保留地将爱意宣泄,来势汹汹,叫她无法招架。 她们工作太忙,相聚太少,她时常听闻情侣因为聚少离多而渐行渐远,而她又是第一次与人交往,难免心生忐忑。 不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有时也会担心感情在长久的离别中消磨。 算不上多强烈的忧虑,只在工作间隙时偶尔浮现,零零碎碎,就像是衣服上勾出的线头,有点瑕疵,却也没什么大影响,顶多在看到时心里有一闪而过的沉闷,很快就会忘记,没有任何提及的必要。 可蔡书虞却像是有什么魔法,就算并不清楚她那些细碎的念头,也总能给她想要的,不是恰到好处,而是更多,比她想要的还要多得多,将那些不足为道的间隙都填得满满的。 真好啊,小虞真好,她心想,心动之下,情不自禁搂住蔡书虞的脖子,贴上她的嘴唇,蹭了两下,然后说:“小虞,我好想你啊。” 蔡书虞被她难得的直白惊得愣了一下,随即嘟了嘟嘴:“哼,原来和我差不多嘛,还以为你多有定力呢。” 接着,她俯下身子,轻轻咬了一口乔以越的鼻尖,忽地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那我要来讨利息了哦,有一个月了吧,利滚利,很多呢。” 说着她就吻了下来,手也长驱直入,迳直探入乔以越的睡衣底下。 两人刚交往就各自开始忙得不可开交,不但见不了面,连说话的功夫都没多少,这时小别重逢,又终于得了空闲,接下来几天两人都没有什么工作,没了后顾之忧,这场叙旧便格外持久缠绵。 乔以越醒来时才入夜,接下来两人差不多在房里泡了一整晚,只出来过一次,凌晨一点的时候一起下楼拿宵夜,就几步路都不忘手牵手十指相扣,回房后随便找了部片子边吃边看,看到一半又滚到了床上,一直折腾到天快亮才昏沉沉睡过去。 要是翁品言和Kevin知道她们在宿舍就敢这么放肆,怕是要背过气去,好在房间隔音效果不错,也没几个人在,乔以越回来时,只有李一涵和Kenzi在,她们的房间离得远,倒也没有被发觉的风险。 正午时分,蔡书虞先行醒来,以前她和乔以越一起睡时,几乎没有先清醒的时候,要乔以越再三催促,她才会不情不愿睁开眼睛,但此时她已经休息了好几天,精神比才从忙碌中脱身的乔以越好得多,所以才会破天荒地先睁眼。 醒来后她发现两人都没好好枕在枕头上,而是横在床中央,应是累极了就直接睡着了,根本来不及调整睡姿,乔以越侧身躺在她身边,额头抵着她的肩膀,大半张脸都陷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睫毛随着呼吸一颤一颤的。 这情形对她来说称得上新奇,她很少在早上看到乔以越睡熟的模样,上一次还是去年了,不过那时她走得匆忙,也没顾得上细看。 睡着时的乔以越看起来更无防备,鬓边和头顶几缕头发乱翘着,眉宇间惯有的冷淡荡然无存,像个天真纯洁的孩子,很干净,不含一丝阴暗和污垢。 她忍不住抬起手,把被子往下拉了一点,想看得更清楚一些,只是大抵是昨晚真的折腾狠了,她才一动,就觉得一阵腰酸腿软,再看身上落了不少红印,肩膀上还有个清晰的牙印,便忍不住嘟起嘴,戳了戳乔以越的脸,又去捏她的鼻子,嘴里嗔怪道:“小坏蛋。” 明明她做得还更过分一点,这会儿倒全然一副受害者的模样,要是乔以越醒了,恐怕又要在心里嘀咕她这是恶人先告状了。 揉了一会儿乔以越的脸,见她没什么反应,只往被子里躲了躲,她不觉笑出了声,正想变本加厉一些,却突然听到了敲门声。 不是说这几天没事么,她不耐烦地皱了皱眉,但干她们这行的,本就全年无休,预定好的休假临时取消是家常便饭,她想着说不定是要紧事,也不好由着性子,便朝外喊了一声:“等一下。”接着便穿好衣服起了床。 起床后她拉起被子把乔以越严严实实盖好,又随手把屋里收拾了一下,免得被看到引起什么怀疑,开门前还特地检查了一下领口,确保没露出什么不该露的,这才拉开门。 门外是吴恺元,见到她后,脸色明显僵硬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小声说:“小蔡你在啊,好久没见你过来了。” “早上好啊,哦不对,下午好,我来找小越玩呀。”她倒是没什么担心,还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她以前就经常在乔以越房里过夜,这会儿冒出来倒也不奇怪,而她心里一直对吴恺元有成见,打完招呼后还故意加了一句,“昨天晚上就来的。” 她这般特地加重了语气,吴恺元脸上又是一阵不自然,接着就偏了下身子,往房里看去,脚尖也挪了一下,一瞬间似是想直接进屋了:“小乔呢?我有点事找她。” 蔡书虞察觉她脸上不自觉流露出的急迫和焦虑,眼里顿时闪过几分恶意,她抿了抿嘴,故作不经意状伸了个懒腰,然后自然而然把手搭到了门框上,她个子高,这么一拦,就把吴恺元的视线挡得死死的,偏生她演得逼真,一点刻意的痕迹都寻不着,仿佛那真的只是无心之举,接着她便慢悠悠说:“她还在睡呢,什么事呀?不急的话,等她醒了我和她说一声吧。” 不知是她气焰太盛,还是被她话里的什么刺痛了,吴恺元的脸色白了白,一时显出六神无主的模样,看了她一眼,又越过她的肩膀看了看屋里,最后嗫嚅道:“不、不用了,我晚点再来找她吧。”说完就走了,背影隐隐显出几分失魂落魄。 “也藏够深的。”她嗤笑了一声,随即干脆利落地关了门,回去后看乔以越还窝在被子里睡得无比香甜,心里忽地来了气,伸手抓住乔以越的肩膀重重晃了几下,叫嚷道,“小懒虫!太阳晒屁股了!快起来,地震了,着火了,出大事了!再不起来我把你丢出去。” 乔以越不像她这么难清醒,被推了几下就睁开眼,一边口齿不清念着:“什么事呀?”一边裹着被子慢吞吞坐起来,还没坐稳。 蔡书虞看她一副随时又要睡着的模样,抬手就在她脑门上敲了一下,没好气地问:“吴恺元是不是喜欢你啊?” “嗯……”乔以越眯了眯眼,发出一声含糊的嘟囔,半晌后反应过来蔡书虞在说什么,顿时打了个激灵,脑子也一下清醒了,“哈?什、什么?” “我不想说第二遍。”蔡书虞冷哼了一声,边说边戳她的胸口。 “唔……这、这个……没有吧,不会吧?” 她抓住蔡书虞作乱的手,歪了歪头,细细想了想蔡书虞的话,脸上渐渐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恺元她、她……我没觉得啊……” 如果是其他人,她大概不会多意外,大大小小的告白收到过不少,见怪不怪了,可她和吴恺元认识了那么久,一开始是好朋友,后来渐渐疏远,再重遇后又变成了竞争对手,她们的关系变了好几次,可从来都和恋情没什么关系。 “你这人那么迟钝,会察觉才有鬼。”蔡书虞翻了个白眼。 “欸?可是、可是……”乔以越似乎想到了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说出口,只低头叹了一口气,然后轻轻说,“你不要多想,我只把她当朋友的。” 她想的其实是:如果吴恺元喜欢她,那为什么还会坐视玖圣对她百般造谣诋毁? 只是她立刻想到了圈子里的诸多身不由己,便失了往细里探究的欲望,反正对她来说,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事,就算过去有什么,也影响不了现在和以后。 “才没多想。”蔡书虞瞪了她一眼,露出老大不乐意的表情,“要是哪天我多想了,你就死定了我跟你说,所以记得给我安分守己一点。” “好好好,我一定安分守己。”乔以越无奈地笑了笑,接着她想了想,又撒娇般摇了摇蔡书虞的手,“今天我们出去玩好不好?” 她主动开口,蔡书虞的表情顿时由阴转晴,这就跑去找合适的地点,翻了一会儿手机突然想起吴恺元的事,便随口提了一嘴:“对了,刚刚吴恺元找你,应该是有什么事,一会儿你问一下她吧。” “行。”她点了点头,洗漱好就去找吴恺元,大抵是淡漠惯了,刚刚蔡书虞的话没让她心情有什么起伏,照样和和气气地和吴恺元打招呼,然后问有什么事。 可等吴恺元一脸不好意思地开口后,她顿时犯了难。 原来吴恺元马上要发新歌了,想找林瑜帮忙宣传一下,只是她的团队和林瑜那边不熟悉,想找个人牵线,便找上了她。 这些人情来往在圈子里很常见,可林瑜毕竟和她有过暧昧绯闻,两人曾经也确实差点发生了点什么,之前和林瑜的合作都是翁品言联络的,工作之余她和林瑜其实没有过多往来,而她和吴恺元两个团队在竞争,翁品言是断然不会帮忙的,只能她自己去找林瑜,可想到之前的种种,她着实有点拉不下脸来,只是她又是不会拒绝的性子,吴恺元一再拜托,她只能说去试一试。 答应之后,她心里就开始冒冷汗,看蔡书虞的眼神都发虚。 她不想和林瑜联系还有另外一层原因,就是怕蔡书虞不开心。 这种涉及利益的人情往来,一旦起了个头,后面难免牵扯不清的,就算实际上根本没有什么,也可能会被捕风捉影,终归是麻烦。 果不其然,一听她说了这事,蔡书虞的脸色又沉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菜小姐:欺人太甚!! 第138章 莫名其妙 “小虞,我、我……”生怕蔡书虞误会,乔以越急忙解释,极力撇清自己和林瑜的关系,“我和林老师不怎么联系的,不是、唔……没有……” 可是这本就没有的事,她一时也无从开口,支支吾吾嘀咕了半天,都没挤出什么有意义的信息,末了只能丧气地耷拉下脑袋,小声说:“对不起啊……” 蔡书虞其实并没有多计较乔以越要和林瑜联络这件事,她精明得很,一下就看出这份请求有多狡猾,见乔以越完全没搞清重点,不禁心里来气。 林瑜喜欢乔以越,或者说至少曾经喜欢过乔以越,愿意提携她,给她帮助,这在业内已不算是个秘密,蔡书虞虽然很讨厌这件事,但她并不会因此阻扰乔以越的正常人际交往。 一来,乔以越和林瑜的故事发生在她认识乔以越之前,她根本无力改变什么。 二来,现在林瑜是业内大前辈,有才华,口碑很好,以后说不定经常有合作,她不可能因为自己的喜恶逼着乔以越与他断绝来往,其实只要不越界,就算乔以越真的和林瑜有联系,她也不会真的有意见。 这次她生气,是因为吴恺元这个请求把乔以越和林瑜都架到了烤架上,而乔以越还浑然不觉,她就更恼火了。 可见乔以越软声软气道歉,脸上挂着怯意,倒像是被她欺负了似的,她登时又心软了,不好继续板着脸,只能恨铁不成钢地一把捏住乔以越的脸,用力搓了几下,直到她可怜兮兮地发出求饶,才重重冷哼一声,喷出堵在胸口的浊气,然后语重心长说:“小越,林老师很难联系吗,她为什么不直接去找林老师,反而找你? 就算是要专业制作人的打广告,也应该是她自己或者她经纪人去打点联系吧,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有没有想过,要是你开了口,说不定会让林老师很难办,万一那曲子不行,他是拒绝好还是不拒绝好? 你嘴上说一句,他就帮了你,那最后可是你欠他人情,而自己一点好处都捞不到,全是给别人做嫁衣。” 薛歆雅是她们那档选秀节目的发起人,又是后来《舞台风暴》的评委,和星云有过几次合作,而林瑜和薛歆雅不但是搭档,私交也很好,吴恺元想要弄到他的联系方式不难,如果想要得他推荐,自己的团队出面就好,可她偏偏要通过乔以越,便是吃准了林瑜多半不会拒绝乔以越的请求。 如果林瑜答应,那得了林瑜的推荐,吴恺元的单曲一发行就能得到“金牌制作人力推”的保驾护航,加上林瑜和薛歆雅的关系,以她团队的作风,多半会捆绑上薛歆雅,这样一来,且不论单曲之类到底如何,光是靠这些包装,就能把口碑拔高不少。 如果歌的质量不错倒也罢了,但如果质量一般,那透支的就是林瑜的信誉。 如果林瑜拒绝,因为回绝的直接对象是乔以越,就算乔以越不介意,林瑜那边难免心里存了疙瘩,况且有一次就有两次,开了口子,往后就撇不开关系了,到时候说不定会影响两人的正常合作。 蔡书虞虽然因为个人感情的缘故不喜欢林瑜,但她也承认,林瑜作为制作人实力了得,乔以越的团队能和他继续合作是好事,她可不希望乔以越的工作受影响。 而不论林瑜答应与否,吴恺元都不会受损失。林瑜答应了,获利的是她,林瑜拒绝了,尴尬的是乔以越。 这世上哪有这种无本万利的好事? 在蔡书虞看来,这无疑是一场明目张胆的利用,利用乔以越不善拒绝的性子,来给自己谋利。 经她一提,乔以越想了一会儿,便也品出几分不对味,挠了挠脸,小声说:“好像确实,不大合适……” 她之前只想到了求人办事不大好意思这一层,这会儿才意识到这可能远不止如此。 倒也不是对此一无所知。她当初没有直接开口问林瑜讨要资源,也没有求周舒礼替她安排工作,就是知道这些都是人情,而人情债都是要还的。 那时候的她没有偿还的资本,就算要来了,也可能顷刻毁于一旦,所以她选择自己脚踏实地一步一步往前走,就算过程艰难了一些,但最后得到的都是她自己的,被她紧紧抓在手里,不会轻易被外界动摇。 只是她大多只专注于考虑自己的事,很少细想其他人的事,加上业务往来都是翁品言在打理,而吴恺元又与她认识了好多年,她潜意识里把这个当私事,就疏忽了。 而等意识到了里面掺杂了个人以外的利害关系,她便不敢擅作主张了,考虑了一会儿,便犹犹豫豫问,“那、那要不,我现在去回绝她?” “出尔反尔哦,那人家更要把你当眼中钉了。”蔡书虞见她终于回过神来,脸色便好转了些,声音也不那么硬邦邦了,反而换上了调笑的口气,“你不会良心不安哦?” “欸?那怎么办啊……”答应不行,回绝也不行,乔以越又有点慌了。 见她又要急得团团转了,蔡书虞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其实这事说大也不大,她刚刚是往严重里说了,才显得危害巨大,但大概率不会出多大岔子,不过是一次推荐,就算质量真的不行,透支的那点信誉也不至于造成多大影响。 只是她一点都不喜欢吴恺元的做法,也担心有了先例,吴恺元会变本加厉,这样的话乔以越将来一定会吃大亏,才较真起来。 她为了堵住翁品言那张恶毒的嘴,可是共享了一部分品牌资源的,想要有回报就必须有所付出,这才是人情买卖,吴恺元倒好,嘴皮子一掰就想占好处,门都没有。 况且这占得还是乔以越的便宜,哪怕只有针尖大小,也是白白占便宜,她这人护短得很,当初乔以越和她还只是朋友,她就护得紧,不准其他人欺负她,只有身为死党的庄楚唐可以享有一点豁免权。 现在乔以越是她女朋友了,那她更看不得乔以越受委屈了,一想到就气呼呼的,要不是考虑到体面,她都要冲去和吴恺元理论了。 这会儿乔以越知道问题所在了,她便也不那么着急了,想了一会儿就给乔以越支了个招:“这样吧,你就和林老师说一下情况,再把他推给吴恺元,让他们直接交流吧,既然要推荐,这样比较方便吧,不然还要你传话。” “这样可以吗?”乔以越将信将疑地看了她一眼。 “唉,我是这么想的,万一这首歌真的是璞玉,你直接拒了,就埋没了呀。林老师是业内大佬,他肯定清楚的,到时候他们直接沟通,不管结果如何,都和你没关系了。”蔡书虞耐心给她解释,然后又说,“或者你也可以问一下翁品言,但我觉得她多半会把你骂一顿,然后让你给拒了。” “真的哦?”看她那么肯定,乔以越倒有些不信,就去给翁品言打了电话,结果翁品言的反应果真和蔡书虞预料的一模一样,言辞激烈地要她不要没事找事,接着厉声勒令她立刻去回绝了。 “觉得太闲了你可以考虑陪蔡小姐去逛逛街,或者看点书,陶冶一下情操。还有,都在一起了,学学人家的脑子。”说完翁品言就把电话挂了。 “哦……”她撇了撇嘴,接着小心翼翼瞥了眼蔡书虞,问,“那我现在和林老师说?要怎么说啊?” “手机拿来。”蔡书虞朝她摊开手,她连忙把手机翻到和林瑜的聊天界面,然后递过去,接着便凑过去,看蔡书虞怎么说。 蔡书虞打了老长一段话,把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遍,她看得都要头晕了,努力看了几遍,觉得有什么问题,就发了过去,林瑜很快就回复了个:可以啊,我和她聊一下吧。 她感谢了一声,就把吴恺元的联系方式推了过去,之后林瑜就没说什么,应该是联系上吴恺元了,她等了一会儿,没有新消息弹出来,便如释重负地放下手机,接着就松懈下来,趴到蔡书虞肩膀上,语调软糯地说:“小虞,小虞,谢谢你啊。” 蔡书虞横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以后长点心吧。”她本来还想多数落几句,可看乔以越睁着像小动物一般圆滚滚的眼睛,又是欣喜又是崇拜地看着她,就一下没了脾气,甚至还有些害羞,只能胡乱揉了一把乔以越的头发,然后藉着起身藏起自己的脸色,嘴里念叨着:“快去收拾一下,出门了,再磨蹭不等你了。” “马上!”甩掉了这个包袱,乔以越便恢复了不久前的欢欣雀跃,走路都生风。 她不知道蔡书虞其实耍了点小心机,把事情说得那么清楚,其实就在字里行间暗示了吴恺元本来的意图和乔以越的难处,乔以越可能看不大明白,林瑜肯定能懂,才会那么痛快就把麻烦接了过去,乔以越不好得罪吴恺元,林瑜就没这个顾虑了,不管最后结果如何,乔以越都能置身事外。 况且这也是给了吴恺元一次机会,如果那首歌很出色,林瑜一定愿意推荐的,这无形中也算卖了个人情,不至于让乔以越显得不顾旧情。 蔡书虞自认为已经考虑得够周到了,也给大家都留了情面,这已是最妥善的处理办法。 那之后,她享受了几天有乔以越陪伴的假期,就飞去广州参加一个品牌活动,接着又马不停蹄去了一期综艺,不过因为这个团马上就解散了,毕业演唱会已经提上了议程,她在解散前都不会再进组,接的都是短期活动,投入到工作中后,她就把那件事抛到脑后。综艺录制一结束,她就回了上海。 在她飞往外地的时候,乔以越也接了几个活动,不过地点都在上海,所以她一下飞机,就直奔宿舍,迫不及待想和乔以越见面,她没和乔以越说自己的行程,想偷偷给她一个惊喜。 进门后,她在二楼看到了乔以越的身影,正想挥手打个招呼,下一秒却见乔以越趔趄了一下,后背撞上了墙,吓得她脸色一白,拔腿就往楼上跑,一上楼,她就看到吴恺元揪着乔以越的衣领,满脸愤怒,声音中都透着狰狞: “要不是因为你!我会变成现在这样吗?” 作者有话要说:蔡小姐要撸袖子干架了(鼓掌 第139章 逆来顺受 那一瞬间,蔡书虞只觉得全身的热血全部涌上了头,几乎要把她的脑袋挤炸,她甚至能够清晰感觉到太阳穴那边的血管在突突直跳。 “你干什么?”她尖叫道,想也不想就冲了上去,一步连跨三四级台阶,蹬得楼梯砰砰作响,眨眼就挤到了乔以越和吴恺元之间,动作粗暴地将吴恺元推开,还骂了句粗话。 她没有和人提过今天会回来,见她突然出现,乔以越和吴恺元都有些惊讶。 “小虞?”乔以越声音里透着些不可置信,她的脸色有些发白,眼里还残留着前一刻的忐忑,说起话来都格外小心翼翼,隐隐带着担忧,蔡书虞才在她面前站定,她就连忙拉住蔡书虞的手,生怕她冲动之下进一步激怒吴恺元。 蔡书虞原本还想冲上去,最好能对着吴恺元的脸来一脚才解气。 她虽然看起来大大咧咧的,还时常做些有引发争议的举动,但骨子里精明又冷静,不管做什么心里都把利害算得一清二楚,在圈子里混久了,她深谙和气生财的道理,往日就算遇到看不顺眼的事,也很少冲动,大部分时候只会绵里藏针说些风凉话,就算是和乔以越闹得最僵的时候,她最失控的一次也不过是砸了一台摄像机罢了,可这会儿她不但爆粗口骂了人,还想打人,要不是被乔以越拉住,她恐怕已经冲上去了。 深吸了好几口气,她才勉强压下暴跳如雷的情绪。接着,她狠狠瞪了吴恺元一眼,便转头去打量乔以越有没有哪里受伤、或者不舒服。 “我没事。”乔以越异常温顺地任她在自己身上鼓捣折腾,随后抬起眸子,神情淡漠地扫了吴恺元一眼,又拉了拉蔡书虞,说,“走吧。” 蔡书虞一出现,吴恺元的气焰就被打断了,不知是因为忌惮蔡书虞,还是因为第三人的闯入让发热的头脑冷静了下来,不再那么咄咄逼人,只悻悻地理了理拉扯过程中被蔡书虞抓乱的衣服,可看着两人无意识中流露出的亲密,她的脸色一点点沉下去,种种情绪层层叠叠积累。 最后,在瞥见乔以越眼里的冷淡时再度炸裂,她毫不掩饰地冷笑道:“又是一副无辜的样子,你就是这样骗了那么多人对你死心塌地吧。” 乔以越的脚步顿住,抓着蔡书虞的手徒然收紧,她皱了皱眉。 一瞬间,她想回头,看看吴恺元的模样,看看那个往日的朋友,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 她心里还记着当初两人互相打气的情形,可转眼间,那个人就开始对她恶言相向,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就算努力去想,也什么都想不到,最后她只垂下眼,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几分疲惫,但转瞬就变回不为所动的模样,对身后那些刺耳的话不闻不问,继续往前走。 “现在你都有新靠山了,为什么不肯放过我?” 吴恺元又换上了苦苦质问的语气,倒像是真的受了什么迫害似的,“那是我最后的机会了。” 乔以越抿紧嘴,依旧一言不发,蔡书虞却忍无可忍了,她刷地抽回手,转身奔回吴恺元面前,叫道:“你到底想干嘛?” “那你不如问她,问她都做了什么?是吧!是你让林瑜散布那些话的吧!” 吴恺元这次没有被她的逼问喝退,而是愈发凌厉,像是压抑到了极致后的突然爆发,她平日里话一向很少,这时却滔滔不绝,一句比一句更尖刻,像要把每个字都变作利刃,在乔以越身上扎出几个血窟窿,“林瑜也真是可怜,都被你一脚踹开了,还傻乎乎给你护驾看门。” “你这是发什么疯?”蔡书虞瞪大了眼,她中途才来,一见乔以越被欺负就冲了上来,到现在都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听吴恺元的话愈发莫名其妙,饶是她精明过人,也一时有些束手无策,“什么乱七八糟的。” 吴恺元却不理她,只恨恨盯着乔以越,语速越来越快,咬牙切齿好似两人之间隔着血海深仇一般:“你知道的吧,我为什么会去那场酒局,我是为了你才去的,结果你回头就勾搭上别人,现在倒好,靠他爬了上去,转头就把我往死里整,话说回来,郭铭禹那里你也没少下功夫吧,终于熬出头了呢。” 她说得愈发大声,连最简单的音节都被愤愤不平染上了狰狞的颜色,到后来,脸上还挂上了轻蔑,仿佛在打量着什么不堪入目的东西似的。 她每说一句,乔以越的脸色就更苍白一分,可自始至终,她都没有说话,甚至没有抬头去看她一眼,像是打定了注意,要把看到的、听到的统统都忽略。 反而是蔡书虞气炸了,之前她被吴恺元那些没头没尾的话一搅和,困惑占了上风,不知不觉都没那么激愤了,这时听了这些话,心中起伏不定的情绪又悉数变成了愤怒,比刚来时更甚。 “你放什么屁!”她的脸涨得通红,看起来几乎要滴下血来,眼里的怒火也好似能化作实体喷出来,“嘴巴放干净点!有病吃药,别疯狗一样乱咬!” 吴恺元没有被她的盛怒影响,话里的轻蔑愈发明显:“呵,蔡书虞,你是不是不知道,她以前出去和林瑜约会,好几次隔天才回来。” 说着她又看向乔以越,声音冷冰冰的,似无情的审判,“到底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 “够了!够了!你闭嘴!你不准这么说她!” 蔡书虞尖着嗓子打断她的话,她红着眼,全然失了平日里的冷静和风度,一边大喊大叫,一边轮起胳膊就要往吴恺元脸上招呼,她真的要被气疯了。 当初那些流言恣意蔓延的时候,乔以越虽然极力掩饰,但还是不可避免地流露出难过,稍微多个心眼,就能把她受的伤看得一清二楚。 那时候她们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可当她看到乔以越被指责却不反驳、只能默默承受的模样,还是忍不住会觉得心疼,那时候尚且如此,而现在两人的感情早非往昔可比,乔以越就是她的宝贝,她恨不能把乔以越捧在手心里呵护,想要她每天都快快乐乐的,不愿让她受一点伤害。 眼下,她视若珍宝的人被这么侮辱,她怎么能忍,再多一秒,她觉得自己就要炸掉了。 她的动作很大很明显,吴恺元却只冷眼看着她,没有任何躲闪,倒像是做好了准备要吃她的耳光,可那巴掌最终还是没能挥得下去,乔以越拦腰抱住她,抓住她的手,把她往后拖了好几步,嘴里不住说道:“小虞,别这样,不要……” “放手!”蔡书虞在气头上,不管不顾还要往上冲,可终归是乔以越的力气大了些,死死压住她,任她如何激烈地挥手蹬腿都不松手,到最后,她索性闭上眼,用力抱住蔡书虞,嗫嚅的嗓音里竟似带上了一丝哀求:“别这样,算了吧,算了……” 两人僵持了很久,蔡书虞一直挣扎到累了,才喘着粗气停下动作,然后她用力甩开乔以越的手,怒视吴恺元丢下一句:“你给我当心一点。” 就怒气冲冲去了卧室,走到半路,她脸色铁青地横了乔以越一眼,发现乔以越没跟上来,仍站在原地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便发出了一个烦躁的音节,接着折回来,拉起乔以越就走,进屋后砰地摔上了门。 “到底怎么回事啊?”门一关她就大声问道,声音里余怒未消,气势几乎能将窗户掀了。 乔以越似乎被她的声音吓了一跳,身子缩了一下,睁大的眼里有些空,一瞬间看起来有些茫然,似沉浸在自己思绪里时突然被叫醒一般,她睁着略有些茫然的眼睛,飞快地看了蔡书虞一眼,便垂下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小声说:“好像、好像是林老师没答应推歌,还和朋友讨论了,评价不算好吧。” “就这?”蔡书虞摊开手,满脸写着不可置信,“那我宁愿相信她嗑药了,说的都是什么混账话,疯了吧!” “她可能最近状况不大好吧……”乔以越犹犹豫豫说,其实她也不大明白,不过此前听翁品言说韩璐快撑不下去了,再结合吴恺元的话,便想她多半是把这首歌当成救命稻草了,结果不但没得到推荐,还被林瑜毫不客气地批判了,在圈子里损了口碑,所以才会气急败坏。 “不是,你怎么还替她说话?”蔡书虞更加无法理解了,“刚刚你干嘛拉我?她胡说八道时候你一声不吭,我想教训她你倒是生龙活虎了,你到底在想什么啊?那种人你不给点颜色瞧,她只会越来越猖狂好不好?” “我、我不是……我只是……”乔以越的脸色愈发苍白,她试图解释,却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什么连贯的话来,只能把那几个字翻来覆去地念,“算了,算了,别吵了,我没事的,嗯,过去了就没事了。” “怎么那么窝囊啊?什么叫算了?这都能算了,你这人索性也算了好不好?” 蔡书虞看她唯唯诺诺、连说话都不敢大声的模样,不禁愈发来气,都想甩手就走了,她这辈子就没受过这种气,可是一想到吴恺元还在,她要是走了,乔以越指不定还会被欺负,意识到这进退两难的处境,她不禁愈发烦躁起来,偏偏对着乔以越她又没法撒气,憋得脑壳都隐隐作痛。 她蹬蹬蹬在屋里转了几圈,跺得脚都疼了,胸口梗着的那口气都没散去半点,她恼火地抓了抓头发,寻思了一会儿,就转回乔以越面前,打算再和她好好理论理论,说什么都要讨个说法。 可视线刚落到乔以越身上,她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进屋后,乔以越就一直站在门口,都没有动过,还始终低着头,脸被垂下来的头发挡住大半,看不清表情。 意识到古怪,她顿时加快了脚步,然后很快就看到了乔以越的模样,只见她眼眶发红,眼里已蒙了一层水汽,却死死咬着嘴唇,努力睁大眼,像用尽了力气,好让自己不哭出来。 “小越?小越?”蔡书虞慌了。 作者有话要说:菜小姐,举举铁吧 第140章 不以为意 蔡书虞前一刻还气得想随便找个人大吵一架,这时见乔以越忍着泪的模样,心里那些恼和怨全部变成了慌乱,急得说话都结巴了:“小越,你、你怎么了,别哭呀,我、我我刚不是针你……” 话说到一半,她突然想起自己刚刚确实在指责乔以越,便一下卡了壳,紧接着就支支吾吾改口,“我这就……就是气话,你别往心里去,我是生她的气,没有怪你,真的没有怪你。” 她说着抬起手,拂开乔以越的头发,想去摸摸她的脸,替她擦掉那些行将坠下的眼泪,可还没碰到,乔以越就偏过头,躲了一下,似乎不想被她碰到。 “小越,对不起嘛,我真的就是气昏头了。”她第一反应是乔以越在怪她,声音里的心虚了不禁多了几分,再一次赔不是后,她看了一会儿乔以越,见她垂着头一言不发,便又小心翼翼探出手,想抱抱乔以越,谁知这次却又落了个空。 只见乔以越偏过头,飞快地拭去眼角的眼泪,同时身子往旁边挪了一步,刚好躲开了她的手,时机凑得如此巧妙,很难不让人觉得是故意的,蔡书虞显然是这么认为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她悻悻收回手,嘟囔道:“好嘛,都是我的错可以了吧!” 她终归是有脾气的,之前乔以越不领情,她已经很不满了,冲动之下才说了几句气话,可她心想自己都这么低声下气道歉了,乔以越却爱答不理的,便越想越憋屈,怎么都忍不下这口气,一连说了几遍“我就不该管闲事”后,她径直绕过乔以越,刷地拉开门就往外走。 只是才踏出半步,她咬了咬牙,忽地又折了回来,不忘反手甩上门,门一关上她就冲乔以越叫嚷道:“你不让我和她吵架就算了,为什么不让我碰你,是在怪我吗?你都不怪她,为什么要怪我?” 她越说越委屈,越想越伤心,只觉得自己可怜得很,吃力不讨好,还要被人甩脸色,说到后来,眼圈都红了,等一口气说完一堆,她便抬起下巴,满脸不服气地瞪向乔以越,却见乔以越一脸茫然,仿佛根本没听懂她在说什么。 “小虞,你、你……我、我没怪你……”乔以越的眼睛睁得滚圆,虽然眼角还挂着泪,但已看不出难过的样子,只有满满的惊讶,一只手有些不知所措地悬在空中。 “那你干嘛不让我抱你!”蔡书虞看她这副状况外的模样,愈发来气,声音愈发尖锐,里面的愤愤不平几乎要化作实体,刺穿地板。 “我……”乔以越实在有些跟不上蔡书虞的节奏,她刚刚好不容易稳住情绪,不想再这副模样惹人担心,便擦了擦眼泪,结果睁眼就见蔡书虞怒气冲冲要走,她连忙想拉住蔡书虞,可才一伸手,蔡书虞就自己回来了,还辟里啪啦控诉了一堆,说得又快又急,她反应本来就比别人慢一拍,刚刚又受了惊吓,便愈发迟钝,连听清蔡书虞的话都有些费力,这会儿脑子转了几圈,都没摸清蔡书虞的思路,末了只能放弃地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往前一步,抱住蔡书虞,说,“没有不让你抱,也没有怪你,真的。” “可你躲我。”蔡书虞低下头,脑袋抵住她的肩膀,蹭了蹭,才闷闷开口,“我还以为你生我的气。” “啊,刚刚我只是,有点走神。”乔以越又叹了一口气,“今天的事发生太突然了,我心里有点乱。” 听出她声音里还藏着几分无措,蔡书虞不禁又心疼起来,捧起她的脸,亲了亲她的眼睛,哄道:“没事,有我在的,不会让她欺负你。” 接着她又问:“不过到底怎么回事啊?吴恺元我看她平时挺冷静啊,林老师评价不好就那么生气啊?” 乔以越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丝苦笑:“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很多都是听说的。” 她拉着蔡书虞坐下,想了想,便慢慢把自己知情的部分说了出来:“好像是她原本有一档音综在谈,那首歌也是为了配合那档节目推出的,但是林老师评价不好,还和业内不少朋友说了,然后赞助商那边好像和他们关系很好,就不想要她,节目组只能把她换掉了。” 原来是丢了资源,还是被赞助商点名要换掉的,怪不得疯成这样,蔡书虞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接着又冷笑道:“那是她的歌不行,怎么还能怪你?” 有那么一瞬间,她有想过,林瑜是不是故意的,可她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林瑜在业内虽然小有权威,却还不至于只手遮天,况且那还是和他没有任何关系的节目,赞助商不可能因为他就换人的,林瑜提到的时候可能确实带了点私人情绪,毕竟这件事为难了乔以越、也为难了他,如果曲子水平不行,他肯定会有意见的,但他那点情绪不会左右业内整体评价,吴恺元落得这个地步,多半和韩璐失势有关。 “不过她提的那酒局是怎么回事啊?”她想起那些莫名其妙的话,便追问起来。 乔以越想到不久前吴恺元愤怒到扭曲的脸,眸光暗了暗,沉默了一会儿,才轻轻开口:“她说的应该是以前我还没离开玖圣时候,有个酒局,公司一开始想让我去的,我不会喝酒,可经理一直劝我,最后是她替我去的。” 那次吴恺元被灌了很多酒,回来后吐了一晚,乔以越还记得那时候她对着自己强颜欢笑,说没事的模样,当时她非常感激,之后也力所能及地给予补偿,可她终归不清楚内情,只当是一次稀松平常的帮助,可在吴恺元看来,那却是自己坠入深渊的开始。 “她就是那时候认识韩璐的吧,然后就……就这样了,她可能也不容易吧,大概是觉得是代我受了罪,现在韩璐遇到了麻烦,她过得不大好,才会这样吧。” 虽然乔以越没细说,但吴恺元和韩璐那点事,蔡书虞早有所耳闻,也不必乔以越解释得多清楚,只是她听乔以越话里似乎有替吴恺元打圆场的意思,便不满地冷哼了一声:“她难道不是自愿跟着韩璐的吗?韩璐替她打点关系,铺了那么多路,她受什么罪了? 出道时候多风光啊,怎么就变成代你受罪了?要不是为了保她,你会被泼那么多脏水?” 选秀时期那点纠葛,大家都心知肚明,但碍于情面,从不点破,可蔡书虞却不管,还格外理直气壮,一点遮掩都没有:“现在韩璐倒霉了,她这个一根稻草上的蚂蚱脱不了干系,就开始怪你了?是不是有点好笑啊,之前你受罪的时候,她怎么没想着要带带你啊?” 当初在训练营里,乔以越处境最艰难时,吴恺元连和她一起回宿舍都不情愿,推三阻四生怕沾到一点关系,蔡书虞想到就来气,也就是那时候开始,她就不大喜欢吴恺元,之前考虑到形象和工作,她把那点厌恶都压在心里,努力维系着表面风平浪静,今天看到吴恺元对乔以越说那么过分的话,便是新仇旧恨一起上头,她才会那么激动。 “风光的时候没想过帮你,现在落难了,倒是要找你讨债了,还有脸标榜自己,这种人,我多看一眼都觉得晦气,就这你还维护她。” 她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一提到刚才的冲突,心里不禁又冒起了火,“哼,我算是知道了,你就只会冲我发脾气,对其他人都很好,就只对我不好!” 见她兜兜转转又绕回了起点,开始闹情绪,乔以越不禁有些无奈,不过她现在冷静下来,总算能明白蔡书虞到底在纠结什么了,于是她握住蔡书虞的手,细声慢气解释道:“我没有维护她,只是觉得没必要。” 她其实只比蔡书虞早回来了一点,刚回来就遭到了吴恺元的厉声呵斥,本就一头雾水的,再被恶言相向,打击一波接一波,她哪里调整得过来,见蔡书虞想打吴恺元,只知道闹大了没好处,便想也不想就拦住,她那时候心里难过,根本顾不上解释什么,一番拉扯后回房,又被蔡书虞训了一通,从开始到结束,她脑子就没冷静下来过,慌慌张张的,说话都不连贯,这时终于可以好好说清楚了。 “你要是真的打了她,很可能惹上麻烦。” 吴恺元的团队和蔡书虞明争暗斗了那么久,万一蔡书虞真的动了手,多半会变成把柄,而蔡书虞本来就背着她舅舅的金融风波,形象有诸多争议,这样的事传出去,指不定就会酿成天大的丑闻。 毕竟吴恺元说的那些话都没有录音,但蔡书虞要是动了手,验伤是能验出来的。 制止蔡书虞的时候乔以越其实也没想那么多,只知道继续争执没好处,现在细细一想,便不禁有些后怕,那时候蔡书虞俨然动了真格,吴恺元却不躲不让,像等着挨打,难保是故意的,她要是没拉住蔡书虞,后果不堪设想。 蔡书虞这会儿也反应过来,那时候确实是自己太冲动了,可她咽不下这口气,就算明知理亏了还继续振振有词:“那你也不能这么让着她啊?她都那么过分了!太过分了吧!就算不打她,也该警告她,让她闭嘴。” “其实也没什么,不理就好了,一直纠缠反而没个头。”乔以越轻轻笑了笑,接着又打趣似的自嘲道,“也不是没经历过,习惯就好。” “喂,网上那些把手机关机就看不到了,我也被骂过啊,可她是当面这么说欸,你这都不放心上,心也太大了吧!” 蔡书虞以为她是指以前黑料缠身的时候,“谁要是敢当面对我说那些混账话,我一定扇他嘴巴!” 她挥了挥胳膊,扣紧五指,像是要把什么狠狠捏碎似的。就在这时,她听到乔以越轻声开口:“其实还好,我被当面说过的,很多,所以没什么的。” 说话时,她静静盯着脚前的地板,勾了勾唇角,试图挤出一点轻松的笑。 作者有话要说:吴小姐的作用——引出乔以越过去的伤疤x 第141章 越来越好 “什么?谁?”蔡书虞蹭地站了起来,速度之快,仿佛屁股下垫了弹簧,起身后还跳了一下,声音更是震天响,“谁那么大胆子!助理都不管管的吗?拿工资不干活?还有翁品言她怎么回事啊?手下的艺人都不照顾一下么!” 光是听吴恺元那几句她就气到失去了理智,这会儿听说竟然还有其他人,哪里还坐得住,一张脸涨得通红,大有要再去找人干一架的架势。 “不、不是……”乔以越连忙拉了她一把,免得她激动之下又去惹麻烦,把她拉回来后紧紧握住她的手,随后解释道,“和公司没关系的。” “那是什么?是谁?”蔡书虞被勾起了好奇,着急追问道。 “那是……”乔以越垂下头,睫毛颤了颤,眼里闪过一抹犹豫,过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说道:“那是以前的事了,很久以前,嗯……是……” 她说得很轻、很慢,每个音节都透露出浓重的迟疑,说到最后几个字,话音断断续续的,已无法连贯成句,她眼里也流露出空茫的神色,眉心微微皱起,像又陷进了自己的思绪中,被死死缠住,挣脱不得。 蔡书虞脸上本还挂着愤懑,可见到乔以越露出这样的神情,便一下安静下来,乔以越此时正是不久前让她觉得不对劲的模样,她忽地意识到,那时乔以越的失神或许并不只是因为吴恺元,还因为其他的一些事,一些她不知道的事。 她不知道乔以越想到了什么,却能窥见她眉宇间的痛苦,让她的心被揪起,扯出细密的疼痛,她覆上乔以越的手背,轻轻揉了揉,想要力所能及地揉开那份凝重,然后柔声说道:“小越,没事的,不想说就不说好了,不开心就不要去想了。” 乔以越缓缓抽回思绪,目光落到了蔡书虞手上,那双手正把她的手拢在手心,小心翼翼地揉搓,像在对待什么易碎的物品,她又听出蔡书虞声音中的关心,毫不遮掩,将所有的体贴和温柔都捧到了她眼前,只要她想,稍微动动手指,就能拿到,想拿多少就多少,源源不断,取之不尽。 “小虞……”她觉得心底生出一股滚烫的热流,席卷全身,连眼角都微微发着烫,几乎要落下泪来。 除了爸爸妈妈之外,从来没有人像蔡书虞那样对她这么好,不是高高在上地行善,而是会体谅她,从不愿使她为难,自认识以来,蔡书虞的贴心每每让她备受感动,而交往后的每一分、每一秒,更是让她觉得自己被无尽的爱意包覆,不管做什么、说什么都可以,蔡书虞会认真对待她的一切,会好好看,会好好听,她不用担心被曲解,被轻慢。 她看了蔡书虞一眼,目光触及那双眼里的灼灼热诚。那一瞬,心里所有迟疑都打消了,她深吸一口气,把快要涌出来的眼泪忍了回去,随后抽了抽鼻子,蜷起身子钻进蔡书虞怀里,双手搂住蔡书虞的腰,枕在她胸口,听着她的心跳,小声说:“可以说的,其实都过去了,可以和你说的。” 蔡书虞轻轻“嗯”了一声,抚上她头顶摸了摸,接着又拍了拍她的背心,用轻柔的动作一点一点地化解她的紧张。 她感受着身上的安抚,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慢悠悠开口:“那是小时候的事了,嗯,其实也不算小,初中时候……” 那是她不曾和任何人提及的过去,也是她心中的伤疤,她连回想都不愿意,更别说是向他人倾诉了,当她终于能够将那段不见天日的时光远远甩在身后时,已时过境迁,再多说也没什么意义了,她并非没有过说出来的念头,当初身陷丑闻,面对那些质疑的目光时,她就想不顾一切地抛出那段过去,想要质问这世道为什么对她这般不公。 可最终,她还是把那些话都藏进了心里,只默默地忍耐着,忍到雨过天晴。 说出来也没什么用,也许最多换来一句“真可怜”的评价吧,说不定还会被扣上卖惨的帽子,她是这么想的,所以始终闭口不谈。 可现在,她觉得她可以告诉蔡书虞,并不是想博取同情或者别的什么,只是想让蔡书虞知道。 “应该是初二,暑假之前……”她闭上眼,脑海中渐渐浮现出那个夏日的情景,耳畔也似响起了曾经的蝉鸣。 以那个夏天为分割线,她的人生被分割成了两部分,前半阳光明媚,而后半则始终罩着一层阴霾,虽然随着年岁渐增,那阴霾愈来愈淡,却一直存在,永远都不会消失。 十四岁那年,她被传和老师有染,先是在学生内部小范围传播,随后愈演愈烈,直至人尽皆知,差不多有整整一年,她不光在学校被孤立、嘲笑,整个镇子都对她议论纷纷,一直到她考上别的城市的艺校,举家搬走,那件事才算真正结束。 其实她并不清楚具体是哪一天开始的,当她得知时,学校的许多人已频频朝她投来异样的目光。 那时她还是有些娇气的性子,她是家里独女,又自小漂亮,备受宠爱,娇生惯养了那么多年,多少有点脾气,莫名其妙背负上这样的污名,自然不会就这么忍气吞声,她大声和那些人辩解,甚至还起过冲突,可没人相信她说的,不管她说什么都会被当成狡辩。 她不明白为什么那些人都能这么信誓旦旦,直到她看到了一张照片,照片上她没穿校服,而是穿着丝袜短裙,正在走进一栋居民楼,时间是晚上,当时那栋楼里正住着去学校实习的大学生,而那个大学生是男的,于是这就变成了确凿的证据。 “那天我是去交节目的申报材料,最后一天,我白天忘了,联系了老师后去补交的。” 感受到蔡书虞拥着她的胳膊正不住收紧,她勾了勾唇角,说了一句“没事”,然后继续说道,只是语速加快了不少,似是多停留一秒都是煎熬似的,“我其实是和另一个男生一起去的,那时候我和他关系挺好的,家在隔壁小区,顺路就经常一起上下学,结果照片就是他拍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拍照,可能是随手吧,后来他想我当他女朋友,我没答应,他就把那个照片发出去了。” 看到照片的一瞬,她就明白过来,她去交材料都是上学期的事了,那个实习生早已返校,而流言传出则是在她拒绝那个男生的告白后不久,那个男生高挑帅气,篮球打得好,成绩也很好,在学校里很受欢迎,一直是所属小团体的领导者,他的父母在当地还颇有威望,于是事情经他口中说出,无需证据就能让人先信了三分,再加上还有那张照片,这罪名便犹如坐实了。 乔以越找他理论,问他为什么要陷害自己,他却摆出一副无辜的模样,还和别人说是因为乔以越想追他却被他拒绝了,才往他身上泼脏水,这么一来,他的簇拥者对乔以越的厌恶就多了几分,不管她说什么,只会换来愈发剧烈的奚落。 “我解释了很多次,他们都不信,我也不知道他们是真的不信还是什么,无所谓了吧,反正之后就不说了。” 乔以越的声音里染上几分疲惫,她依旧记得奔走无门的绝望。 随着谈论的人越来越多,事情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她家乡那个小镇规模不大,稍微出了点事,就会成为家家户户餐桌上的谈资,没多久,连她家边的小超市里都有人议论,其实许多人都不太清楚原委,只知道某个学校里有个女生和男老师睡了,谈论时候动辄要唾骂几句小小年纪就不知检点之类的,了解更多一点的,就会说是姓乔那家的女娃,再嘀咕上几句爹妈不做人,说着还要摇头叹气,一副惋惜不已的模样,眼里却分明闪烁着不屑一顾。 事情闹大之后,她被学校约谈,之后学校出了个声明公告,可这没有任何用处,心怀偏见的人只会觉得学校在宁事息人,甚至是在袒护她。 公告出来后,学生怕被老师抓住,在学校里不会公然开她的玩笑了,但这并不意味着闲言碎语落下了帷幕,只是从明面上换到了暗地里,放学后她被附近的小混混堵过,问她一晚上多少钱,还有人指着她说是,说她用老办法搞定了教导主任。 一个人、两个人,她可以辩解,但流言自四面八方涌来,她便是想开口都不知从何说起,后来便彻底死了心,一日一日地沉默下去,有时候好几天都不说话。 “我一直不说话,爸爸妈妈还带我去过好几次医院,也还好没什么问题。那时候我爸爸妈妈也很辛苦,他们担心我想不开,晚上都不敢睡觉,我妈妈以前是老师,后来为了照顾我,就辞了工作,我爸爸也花了很多时间陪着我,假期他们还带我出去旅行。” 想到父母,乔以越的表情变得柔和了一些,“我考上学校后,他们索性跟着我搬过去了,把之前那么多年的心血都丢下了,不过他们很能干,很快就过得比以前还好了,现在我也能赚钱了,可以多补贴他们。” 这样的日子称得上是苦尽甘来,乔以越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只是笑声很快被蔡书虞咬牙切齿的嗓音打断。 “他真该死,人渣,他们都该死,怎么能这样?” 她放在乔以越背上的手不知不觉已捏紧成拳,她头一次感受到睚眦俱裂的感觉,需要努力克制,才能勉强压下几乎要将五脏六腑都烧为灰烬的怒火。 她听闻过这样的欺凌事件,也曾斥过几句过分,可当得知发生在乔以越身上,便又是截然不同的感受,她愤怒,愤怒得无以复加,恨不能把那些曾经伤害乔以越的人一个一个全部揪出来,报以颜色。 乔以越自她怀里抬起头,看着她紧抿的嘴唇和气到发白的脸色,心便如被什么撞了一下,激起余音不绝的悸动,她抚上蔡书虞的眉心,想要揉平那里的褶皱,接着又抬起身子,亲了亲蔡书虞,轻声说:“都过去了,没事的,不要生气。” 我怎么能不生气?蔡书虞张了张口,这句话正要脱口而出,可目光撞进乔以越的眼里,看着那双眼里一如既往的温和,心里的戾气霎时被吹散,取而代之的是难过,潮水似的,来势汹汹,顷刻就没过她的头顶,令她呼吸不能。 她以前经常抱怨乔以越性子太软,就像个包子任人揉捏,有时候还嫌她太闷,不会说话,她以为这是天生的,所以谈论时毫无顾忌,刚刚乔以越不想和吴恺元争辩,她真的很生气,觉得乔以越这是在助长他人气焰,太过窝囊。 可现在她终于知道,乔以越并不是生来就沉默寡言,也不是生来就有一副打不还手骂不还嘴的软弱脾气,或许她曾经和其他孩子没什么不同,活泼好动,喜欢笑,偶尔会有些任性,她本该在阳光之下顺利地成长,却在很美好的年华,被恶意生生磨平了所有棱角,变成了现在这样。 乔以越的描述没有加入过多感情装饰,只言简意赅地讲明了事情的始末,可光是这样平淡地叙述,她稍微代入一想,就觉得快要窒息了,她不知道乔以越是怎么熬过去的,只知道那一定很艰难,艰难到可能要舍弃许多东西,才能挣扎着从那团泥沼里爬出来。 而她什么都不知道,却还在怪乔以越,恨铁不成钢地怪她不争气。 可或许对乔以越来说,忽略这些已经是本能了,不然可能早就没法坚持下去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她的声音闷闷的,眼里模糊起来,“对不起,我不该生气……” 她的话没能说完,乔以越捂住她的嘴,摇了摇头:“不用道歉的,生气可以的,就算你以后还会生气,也没关系的,我知道你是关心我。” 蔡书虞眨了几下眼,怔怔地看了她一会儿,忽地抱住她,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怎么变成你在哭了啊?”乔以越有些哭笑不得地拍了拍她的背,然后就听到蔡书虞一边吸气一边口齿不清地说:“我会对你好的,会对你很好很好,谁都不可以欺负你,不会让你伤心难过的。” 滚烫的泪水落到了脖子上,乔以越觉得心也隐隐烫了起来。 “嗯,我也会对你好的。”她抱紧蔡书虞,轻声予以回应。 时隔多年,回忆那段过往,她还是会畏惧、会难过,这会是她一辈子的阴影,不管过多少年,她都能清晰记得那些血淋淋的伤口,可不管怎样,总会好起来的。 在告诉蔡书虞后,感受着对方毫无保留的感情,她觉得自己又比以前好了一点。 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好一点,这样就很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乔以越的性格也算是解释清楚了,她以后也依旧会是这样,但她会好好地,继续往前走的 第142章 太后驾到 “我觉得你好了不起哦。”哭过后,蔡书虞一边抹眼泪,一边由衷地发出感慨,“还能那么出色,真的好厉害,是我的话可能早就挨不下去了。” 痛痛快快哭了一场后,她心里憋着的那些气也全部发泄了出去,这时语气里已不见不久前的尖锐,又变回了平时娇软的腔调,像棉花糖似的,叫人听了能从心底沁出甜味来。 “也还好啦。”乔以越只觉得她口齿不清的嘟囔可爱的紧,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脸,还挂着几滴眼泪的脸红扑扑的,又生得软,被她一捏,就面粉团子一样挤作一团,倒像是在做鬼脸似的,她看了不禁勾了勾唇角。 “喂!”蔡书虞一把拍开她的手,“我是很认真在夸你欸!” “好好好,谢谢你。”乔以越笑了笑,接着忽地想到了什么,从柜子里翻出了一张光碟,塞进电脑里,点播放,然后招呼蔡书虞过来一起看,“小虞有没有看过Pierides的演唱会?这是当年她们北京站巡演,那时候我去现场看了,超级出色,我就是那时候起,决定要当偶像的。” Pierides是当初她们那档选秀的舞蹈导师方沐澄所在的团,自出道起就接连打破记录,红极一时,她们引领的偶像热潮席卷了整个亚洲。 在看那场演出前,乔以越其实并不是Pierides的粉丝,对这个团只是有所耳闻而已,她也并不是因为喜欢才去看的,而是去北京时,父母带她一起去的。 那时候她的情况已经很严重,整日把自己关在房里,失眠,绝食,不想去学校,当时医生建议她休养一阵,于是父母替她请了长假,带她出去散心,他们去了很多城市,到北京时,正逢Pierides要开巡演,她妈妈知道这个在她那个年龄的女孩子里很受欢迎,就想方设法买到了票,当时那光景也算新奇,去现场的大多是年轻人,只有他们是一家三口,不过人多,也没惹来什么注意。 当时她已经有了轻生的念头,不过没有和任何人说过,连她父母都不知道,她只在心里默默盘算着,该用什么办法才能安静地消失,她甚至已经有了计划的雏形,他们旅途的最后一个城市在海边,她打算在那里偷偷离开。 她一路上都只想着自己这场逃离人世的小计划,对其他事一概不感兴趣,去演唱会也只是木然地接受父母地安排,入场后,置身于兴高采烈的人群里,周围的呐喊欢呼响彻云霄,她却格格不入,只静静地坐着,可当音乐响起,舞台上的身姿跃入她眼帘时,她却被深深吸引了,她自小学跳舞,在舞室里练了很多年,也曾参加过很多表演,但从来没有想到,原来一个人站在舞台上时可以这么光彩夺目。 所有的灯光、欢呼、喝彩都属于她们,她们就是世界上最善良的存在,接纳了数不尽的爱意,比太阳和星辰更耀眼。 “这样闪闪发光,真好啊。”她轻轻靠在蔡书虞肩上,看着画面上的热情涌动,不由得露出微笑,“然后我就想,如果能变成她们这样就好了,那么出色,那么耀眼,那时候就会有很多人喜欢我吧。” 她不愿令蔡书虞担心,悄悄将曾经那些最阴暗的念头藏在心里,只与她分享自己对未来的憧憬和期待。 这场演出在旅行计划之外,是父母为了让她开心起来而病急乱投医的小插曲,却成为一束光,照亮了她被阴影覆盖的人生,她第一次有了想做的事,并甘愿为之付出所有努力。 “嗯,一定会有很多人喜欢你的,不对,现在就有很多人喜欢你了。”蔡书虞用力点头。 她终于懂了为什么乔以越对舞台那么执着,又为什么能顶着重重压力义无反顾,并不是生来就这么坚强,而是在荆棘中一步一步打磨出来的。 “越来越觉得你了不起了!”她搂住乔以越晃了晃,像在炫耀什么稀世珍宝似的,接着突然俯身在乔以越嘴上啄了一口,得意地抿了抿嘴,斩钉截铁说道,“以后还会有更多人喜欢你,但我一定是那么多人里最喜欢你的。” “嗯嗯,知道啦。”乔以越终归是性子内敛,在她的直白下害羞地垂下头,耳朵都染上了粉色,又被蔡书虞抓住调戏了一番。 两人就这么一边打闹着,一边看完了正常演唱会,之后看时间还早,蔡书虞就想出去兜兜风,就在这时,乔以越接到了翁品言的电话,说有节目来接洽,让她看一下。 乔以越看到企划书,顿时“啊”了一声,脸上露出尴尬的神情,原来这就是推掉吴恺元的那档音综,蔡书虞凑过去一瞧,就乐了,打趣道:“那确实得狠狠记恨你。” 接着她又问:“那你要接么?” 乔以越没立刻回她,而是出去和翁品言商量了一会儿,把今天发生的事都和翁品言说了,再问了翁品言的意思,之后才回来和蔡书虞说:“可以先接触一下吧,合适的话倒也不错,听说阵容蛮好的。” “你倒不怕那位说你不念旧情哦?”蔡书虞戳她。 “唔……这个还好?。”乔以越支支吾吾说,“就看合不合适吧。” “不会过意不去?”蔡书虞继续戳她。 “欸?可这不是很正常嘛……”她躲开蔡书虞作乱的手,慢吞吞嘟囔道。 她心里想得其实是:竞争关系,谁行谁上。在这方面她从没有退缩过,一旦看到机会就拼了命抓住,也正是如此,她才能从成团初期的困境中走出来。 不过这样的话摆到明面上就显得有些绝情,她倒是不好意思说出来。 “那以后我们有资源冲突怎么办呀。”蔡书虞不依不饶逮着她继续追问,大有问“我和你妈妈落水了你先救谁”的架势。 乔以越歪了一下头,看了看她,又玩了一会儿手指,才小心翼翼开口:“嗯……那我们一起加油?” 言下之意,便是自己寸步都不会让。 说完就被蔡书虞摁到了床上,蔡书虞气呼呼捏她的脸:“怎么都不说点好听的哄哄我。” 蹂躏够了才松手,接着她又如释重负叹了一口气,说:“看来以前是白担心你了,不过肯定是我更厉害,哼。” “是是是,你最厉害。”在口头上,乔以越永远服软得比谁都快。 第二天,她就在翁品言的安排下和节目组见了面,林瑜给她写的那首歌反响不错,加上之前几次活动都受到了业内一致好评,又有电影和优质商务在手,前景很好,几度协商后双方都觉得满意,于是很快就敲定了合同。 录制差不多一个半月,之后就要要开始排练解散演出会,节目在一个月后开播,正好可以为解散作预热,也能作为解散时期的一个过渡,解散期间因为合约问题可能导致的行程出现空档,有这档节目,就不至于影响曝光。 而在接下那档节目后,蔡书虞就软磨硬缠要她搬去自己家,理由倒是充分,说她接了这个节目,肯定会惹得吴恺元更加不满,说不定还会起冲突,不如躲着点,免得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乔以越倒是挺乐意和蔡书虞多待一会儿,可她不敢自己拿主意,就去问翁品言,翁品言其实不大赞成,担心她和蔡书虞走得太近会引来狗仔主意,可吴恺元那边是个不定时炸弹,有过一次出格行径难保不会来第二次,而她人在北京,没法时时刻刻陪着乔以越,星云的经纪团队都站在吴恺元那边,而乔以越没什么经验,脾气又好,真出了事恐怕应付不来,想来想去,也只有蔡书虞靠得住一点,她只能勉为其难点了头,之后还不忘凶巴巴地警告了一通,要乔以越注意点,不要得意忘形。 有了翁品言的允许,乔以越当天就搬去了蔡书虞家里,她没很兴师动众,只拿了一个行李箱,装了化妆品和几套换洗衣服,大部分东西还留在宿舍,毕竟去蔡书虞家也只会是暂住,等解散后,她就要回北京了。 距离解散还有三个月,两人不愿多谈那之后的事,只抓紧眼下的时间好好相处,她们行程都排得满,虽然住到了一起,真正相处的时间其实也不算很多,不过好在临近解散,不会接什么长期项目,基本上每两个礼拜就能有一个周末可以凑到一起,她们争分夺秒利用那些闲暇,把情侣会做的事都尝试了个遍,虽说相聚的时光很短暂,但日子倒也过得有滋有味。 五月初,乔以越结束综艺录制的那天,蔡书虞也正好完成了一个广告拍摄,马上就要进行演唱会集训,在此之前,她们能享有整整一个礼拜的假期,接下来一整个礼拜她们都能待在一起,蔡书虞为这次假期做了详尽的规划,她们偷偷去附近一个小镇泡了温泉,还去看了画展,最后一天,她们包场看了电影,结束后又去了一趟迪士尼,看了烟花秀,然后在那个法餐厅吃了晚饭。 两人在夜深人静时才回去,下了电梯,蔡书虞蹦蹦跳跳冲到乔以越前面去开门,开了门后,她没有立刻进去,而是回身倚在门上,看向乔以越的眼里是化不开的笑意:“其实,我一直把那天当成我们第一次约会。” 那是她们成团后第一个新年之前,那之后没多久蔡书虞就进了组,再过三个多月,两人才一起出海,在乔以越心里,这段感情的开端一直藏在雾里,哪怕她事后回想时,察觉到了诸多端倪,也无法说清什么时候才算真正开始。 这时经蔡书虞一提,那些模糊的印象蓦然有了具体的颜色,那段经历原本在她记忆里只是稀松平常的日常,此刻却变得沉重而珍贵起来。 原来那时候就开始了啊,她遥想过去的画面,再看向眼前的蔡书虞,看入那双不论何时都充斥着热情的眼中,心里顿时一热,想也不想就跟进一步,抓住蔡书虞的手,两人一起跌跌撞撞挤进玄关,她抬脚把门勾上,手稍用力,把蔡书虞推到墙上,吻了上去。 她吻得很深很投入,一直到蔡书虞呜咽着求饶,她才稍稍退开了些。 “小越,学坏了,没以前乖了。”蔡书虞气喘吁吁点了点她的脸,眼里闪过几分不服气,刚交往时,乔以越还处处透着青涩,连接吻换气都要她手把手教,没想到转眼功夫就变得那么熟练,每每都让她招架不能。 “但是小虞还是很可爱,和以前一样可爱。”面对她的控诉,乔以越只微微勾了勾唇角,声音软糯糯的,尤其认真,说完后还肯定地点了点头,然后再一次覆上去,毫不客气地把蔡书虞扯入愈发激烈的缠绵中。 大抵是假期尾声降至,两人格外珍惜,是以一举一动都分外热烈,从玄关纠缠到客厅,再辗转去卧室,折腾了半宿,才筋疲力尽睡去。 第二天,乔以越先醒,她如往常一样亲了亲蔡书虞的脸,就起床去准备早饭,两人同居了一阵,虽然真正相处的时间不算多,但也磨合出了一套约定俗成的规矩。 不出门的时候,早上由乔以越准备早饭,其他时候如果不打算出去吃,则是蔡书虞下厨。 乔以越的厨艺比以前稍微好了点,至少做出的东西不至于看着就难以下咽了,况且早饭不难,蔡书虞也不挑,她一般就烤几片面包,煮点鸡蛋,再准备一些沙拉就可以了。 下午两人得去公司谈解散演唱会的事,她怕蔡书虞没精神,还煮了咖啡,厨房里有胶囊咖啡机,倒也方便,弄完后她就端着餐盘离开厨房,她心情不错,边走还边哼起了小曲。 她和蔡书虞习惯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吃早饭,她刚把托盘放茶几上,忽地听到滴的一声,门被刷开了,然后有人走了进来,她抬头一看,就见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从玄关那边走了出来。 那女人气质很好,体态优雅,虽然有点年纪了,但保养的很好,肤色白皙,比不少年轻女孩子都生得漂亮,就是一张脸很严肃,看起来有些不近人情,一进客厅,她就看到了呆若木鸡杵在那的乔以越。 乔以越脸色刷地白了,整个身子都动弹不得,彻底懵了,她完全没想到会有人来,来住了那么久,除了颜乐就没见过其他人,保姆来打扫都是挑她们不在的时候,这会儿突然来了个看起来很贵的陌生人,她的心跳都要停止了,连呼吸都要不记得了,紧接着,她注意到那个女人低头往角落扫了一眼,她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去,瞥见玄关那边露出一截裙摆,顿时涨红了脸,一声尖叫险要脱口而出,幸亏她反应快,及时捂住嘴才把那声尖叫憋回去。 是她们昨晚落在那的,那个女人显然注意到了。 多半也看出了这里曾经发生了什么,意识到这点,她简直想拔腿就跑了,再一看沙发上还挂着她昨天的抹胸,脑子里又是一阵充血,想也不想就把那抹胸往地上一扫,然后踩住塞进了沙发底下。 可她很快发现这样的举动只是徒劳,掉在地上的衣服随处可见,那女人脚下就躺着一件内衣,她也记不起来是她的还是蔡书虞的了,只绝望地闭上眼,期盼着能突然领悟什么法术,好让自己立刻消失。 相比她的张皇失措,那个女人倒是冷静得很,见到那一地狼藉,只稍稍挑了挑眉,就径直跨过去,仿佛什么都没看到似的,然后不动声色地往沙发上一坐,慢条斯理开口:“蔡书虞人呢,让她出来。” 对方谈吐文雅,乔以越却又是一哆嗦,她总觉得那个人真正想说的是“让她滚出来”。 而与此同时,她越看那人越眼熟,搜肠刮肚想了一会儿,在那个人若无其事地端起她准备的两杯咖啡其中之一时,她终于想到了答案,霎时腿一阵发软,背脊一片冰凉,心脏都要蹦出胸腔了。 那是蔡书虞的妈妈,蔡正雅,她曾经在新闻发布会上见过,但发布会的画面不太清楚,蔡正雅站得又远,所以她没能立刻认出来。 可她又希望自己没有认出来,至少等她走回房间之前,不要认出来,而在脑子一片空白之余,她能够清晰意识到的唯一想法是:还好现在她睡衣下面有穿内衣。 不然她不如死了吧。 第143章 死到临头 若说刚看到有人突然进来时,乔以越的反应是慌张不已,那认出那是蔡书虞的妈妈后,她就是思绪彻底断了弦,脑子里一片空白,意识飞到了爪哇国,和晕过去只有一线之隔了。 她虽然脾气软,但心理素质其实很好,经历了那么多大起大落,少有崩溃的时候,上一次心头被外来的打击冲垮,还是得知自己第一次公演得票垫底的时候,只是那时候她还能勉强在镜头前挤出微笑,这会儿她却连表情控制都忘了,只睁大眼,维持着捂嘴的动作,怔怔盯着眼前那个气定神闲的女人,心里只有弹球似的到处乱窜、几乎要撞破胸腔震惊和惊慌,连自己是谁都要忘了。 直到蔡正雅慢悠悠喝了半杯咖啡,抬起头,目光在她脸上逗留片刻,又往卧室方向轻轻一撇,她才顿时一个激灵,想起那句“蔡书虞人呢,让她出来”,当下急忙忙往卧室冲去,要不是穿着睡裙不方便,她说不定能拿出小学时候体育考核百米冲刺的劲。 只是才迈了几步,她就听得蔡正雅轻咳了一声,便立马刹住步子,战战兢兢回头,发现蔡正雅朝地上努了努嘴,她顺着对方示意的方向看到一件胸罩大大方方躺在那,脑子里顿时嗡得一声,片刻前被吓得煞白的脸色霎时又充了血。 “对、对不起!”她想也不想就道歉,急得哭腔都出来了,接着低着头,手忙脚乱把东一件西一件散布在客厅地板上的衣服统统捡了起来,之后也顾不上去洗衣房了,就这么捧着一溜烟小跑回了卧室。 一进房,她先小心翼翼合上门,再锁上,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等确认门锁好了,就随手把衣服一丢,几步跨上了床,掀开被子按住蔡书虞的胳膊拚命晃起来。 “小虞,小虞,醒一醒,快醒一醒!”她生怕引起蔡正雅注意,所以不敢大声。 可这么压低嗓音,根本进不了蔡书虞的耳朵,她皱着眉头嘟囔了一句“好吵”,就把手抽了回去,继而转过身,压低脑袋钻回了被子里。 换做平时,乔以越一定会觉得她这些撒娇耍赖的小动作无比可爱,都能盯着笑上一会儿,只是这时候外面守着那么一尊大佛,她哪里还敢松懈,见蔡书虞丝毫没有睁眼的打算,急得嘴里都要冒火了,手紧跟着就去扯被子,一时没能拽得过来,就只能隔着被子,按住蔡书虞的背使劲推攘起来,跟个揉面团似的,晃得整张床都在吱嘎作响。 被这么折腾了一会儿,蔡书虞好歹醒了过来,皱着眉皱着脸慢吞吞坐起来,噘着嘴老大不乐意嘀咕道:“干什么呀?不是下午才去公司么。”说着还打了个哈欠。 乔以越看她似乎还不怎么清醒,吞咽了一下,思量半晌才以最温和委婉的口气说:“那个……你妈妈来了,在外面,她说想见你……” 应该不是她错觉,听到“妈妈”两个字,蔡书虞的身子一下子绷紧了,连没打完的半个哈欠都憋了回去,可还没来得及递上关心的问候,她就见蔡书虞勾了勾唇角,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咦?难道是我大惊小怪了么?她困惑地眨了眨眼,正要松口气时,就听到蔡书虞轻飘飘丢下一句:“你一定是在骗我。” 随后,话音未落,她就眼睁睁看着蔡书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躺了回去,不但如此,还刷地扯起被子蒙住了脑袋。 “小虞?”乔以越傻眼了,愣了好一会儿,才忽地反应过来,蔡书虞这是在装鸵鸟呢,便连忙再去拽被子,心急火燎低声叫嚷起来,“小虞!我没骗你,你妈妈真的来了,她就在外面!”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我不信!” 蔡书虞躲在被子里,一边翻来倒去念叨着“不信”,一边死死压住被角,隔着被子和乔以越拉锯起来。 乔以越铆足了劲,也只把蔡书虞拉到了腿上,怎么都撕不开那层蚕茧一样紧紧裹住她的被子,而蔡书虞约莫是铁了心要躲到底,伏到乔以越腿上后,索性卷着被子搂住乔以越的腰,脸埋在她小腹死活不肯抬起,乔以越纵然力气比她大一些,也没这个劲把她整个人架起来,两人较了好久的劲,她汗都要出来了,蔡书虞还稳稳当当团在被窝里,莫名散发出死守到底的气势。 到底是多害怕你妈妈啊?乔以越都要哭了,就在她无计可施时,突然听到了敲门声,敲了三下,随后是蔡正雅的声音,她只说了五个字:“蔡书虞,出来。” 她的语气很冷静,甚至算得上平淡,就如她喝咖啡时一样,完全分辨不出藏有什么情绪,可她就这么云淡风轻地唤了一声,蔡书虞就立刻老实了,本来还在拼了命往乔以越怀里钻,等那几个音节飘过来后,她顿时停下了动作,安静了一会儿,就掀开被子,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面无表情地爬了起来。 但在乔以越看来,她这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怎么都透出几分视死如归的悲壮感。 “小虞?你还好吗……”她担心地问道,蔡书虞没说话,只背对着她比了个OK的手势,随后理了理头发,深吸一口气,拉开门,探头往外瞄了一眼,接着就一步一步地走了出去。 她一离开就关上了门,而在门还没彻底关上时,透过仅剩一线的门缝,乔以越听到她喊了一声“妈咪”,声音甜得发腻,声调起伏划出了波浪线,尾音还夹杂着一点小颤音,紧随而至的就是门彻底关上的闷响。 好可怕!乔以越的脸都发绿了。 蔡书虞性子跳脱,行为乖张,以前从来都是她欺负别人,不管是乔以越还是庄楚唐,在她横行霸道的作风前都只能沦为受气包,而且她还无时无刻不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不管占不占理都能振振有词,这会儿却大气都不敢出,连走路都分外小心谨慎,几步路鬼鬼祟祟恨不得踮起脚尖,仿佛生怕踏错一步就踩了雷,光看她这样子,就可想而知,她妈妈是怎样厉害的角色。 怎么会这样啊?蔡书虞离开后,过了好一会儿,乔以越都还傻愣愣盯着门,没能从刚从接二连三的冲击中缓过神,等终于稍稍冷静下来,想到此时此刻的处境,她便忍不住捂住脸,发出一声哀鸣。 身上穿着睡衣在衣服丢得满地都是的客厅里被女朋友的妈妈逮了个正着。 这段形容,就算她是男孩子,也足够令人窒息的,何况她还是个女孩子,光是回想起不久前和蔡正雅四目相对的瞬间,她就整颗心都灌满了惴惴不安,连呼吸都在发抖。 或许可以说只是朋友?她试图乐观地给自己一些安慰,可是一想到蔡正雅的眼神,还有挂在沙发上的内衣,她就明白,这样的念头连自我安慰都算不上,只能称得上是异想天开。 客厅里都这样了,但凡有些常识,都能看出发生了什么,除非来的是蔡书虞远房亲戚家的小学生,或者是个傻子,才能糊弄过去,可来的是蔡书虞的妈妈,是那个在生意场上纵横几十年、顶着重重压力令岌岌可危的家族产业起死回生的女人,蔡书虞对她又敬又怕,翁品言对她赞不绝口,这样的人物,恐怕刚进门那会儿就对什么都一清二楚了,就算蔡书虞巧舌如簧,也不可能瞒天过海的。 那她妈妈会怎么看我?乔以越又想到这个问题,接着就去照镜子,想看看首次暴露在蔡正雅眼前时自己是什么模样。随后,瞧着镜子里的人,她再度懊悔地捂住脸。 只见镜子里的女人头发凌乱,衣衫不整,偌大的领口歪歪斜斜的,一直垂到胸口,暴露出大片皮肤,上面赫然挂着几个吻痕,而约莫是昨夜尽兴了的缘故,她微红的眼角隐隐透出几分媚态,看起来春风得意,日子过得滋润得很——简而言之,活脱脱就是狐狸精的样子。 早知道该化个妆的,至少看起来清纯无辜一点,妈妈辈的人会比较喜欢这样的吧? 她越想越焦虑,有些想换套衣服化个妆,可又怕到一半就有事找上来,只能待在床上坐立不安。 而她心里实际上明白,发生了什么,她又是什么状态,这些都不是重点,如果她是男的,此时可能会有底气得多,顶多会慌乱,不可能犹如濒临灭顶之灾前,可她是女孩子,和蔡书虞一样是个女孩子,单这一条,就越过了许多人心里的红线,会被直接宣判死刑。 哪怕她极力想忽略这点,随着时间过去,心还是一点点往下坠,恐惧感越来越浓,身子也越来越冷,需要用力抱紧自己,才能勉强汲取一点儿温度。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突然吱嘎一声开了,她抖了一下,下意识想躲起来,像只受了惊的兔子,发现进来的是蔡书虞,还不敢掉以轻心,眼睛死死盯住蔡书虞身后,生怕下一秒有别的身影晃进眼里。 “我妈妈走了。”蔡书虞看出了她在担心什么,冲她笑了笑,随后就关上了门,拖着步子走到床前,然后直挺挺倒下来,扑进乔以越怀里,许久才自言自语叹道:“活着真好啊。” “你、你妈妈怎么说啊……”这会儿乔以越也顾不上安慰她了,推了推她,急不可耐地问道。 “什么都没说,她还要去机场,喝了咖啡,把我那份早饭吃掉了,坐了一会儿就走了,还说下次记得把面包边去掉,口感不好。”蔡书虞含糊不清嘀咕了一阵。 乔以越又迷茫了,心想蔡正雅怎么这么波澜不惊,仿佛什么都没看到一样,不过她还没来得及表达自己的疑惑,就察觉蔡书虞打了个冷战,然后就听到蔡书虞提心吊胆地说: “可就是这样才更可怕,我真的死到临头了。” 作者有话要说:菜小姐,正宗妈宝,没出息的登西 第144章 现实 其实蔡书虞话没有讲全,蔡正雅还问了一句:“她是谁?” 这话要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她多半会觉得这是在明知故问,但这是她妈妈,便是另一回事了。 蔡正雅工作比她还忙,主营业务和娱乐圈没什么交集,本身也没什么兴趣,就算因为蔡书虞的缘故偶尔会看几眼新闻,但顶多稍微记住了一点蔡书虞的事,知道她进了一个需要唱歌跳舞的女团,演了几部剧,仅此而已,估计连那个团的名字、团里都有几个人都记不大清楚。 况且乔以越刚醒过来还没化妆,模样和镜头前差别挺大,蔡正雅毫无印象也是理所当然。 不过即便如此,她也不敢有丝毫隐瞒,蔡正雅一问,就老老实实交代了,说这是和她一个团的队友,叫乔以越,她本来还等着蔡正雅继续问她们是什么关系,谁知蔡正雅就点了点头,“哦”了一声,接下来就没不说话了,只慢条斯理拿起了一片吐司,倒像是专程来吃早饭的。 蔡书虞在边上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相较她妈妈的淡定,她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要不是碍于她妈妈还坐在那,她估计都要去跑几圈用以缓解紧张了。 好几次,她都想要不要索性豁出去,主动坦白和乔以越的关系,可她又摸不清她妈妈的心思,她觉得以她妈妈的眼光毒辣,估计进门的时候就什么都看明白了,什么都不说,指不定是憋着大招,这么一想,她就不敢乱来了,只能小心谨慎地观察她妈妈的脸色,打算见招拆招。 谁知蔡正雅就这么面色如常地吃完了早饭,评价了一句面包边没切,接着就起身要走,蔡书虞都被搞糊涂了,忍不住问:“妈,你来找我没什么事?” “路过,顺便来坐坐。”蔡正雅瞥了她一眼,一脸理所当然,仿佛她在问什么蠢话似的,说完就离开了,只字不提乔以越,要不是昨晚的一切还历历在目,而乔以越正在卧室里等着,蔡书虞都要以为这真的只是一个与往日无异的平凡早晨了。 同时她心里也清楚,蔡正雅绝对不是嘴上说的那样“顺便来坐坐”,她毕业后就搬了过来,算来有三年多了,她妈妈来做客的次数屈指可数,而且每次过来都会事先和她说一声,这次却一声不吭就杀了过来,还是在大清早,叫她很难不多想。 她怀疑是自己和乔以越同居的事传到了蔡正雅耳朵里,至于怎么传过去的,她就不太清楚了,蔡正雅虽然不怎么关注娱乐圈,但若是有心想知道什么,也不至于打听不到。 “她估计是从哪里听说我让别人搬进了家里,就专程过来看看……” 她趴在乔以越腿上絮絮叨叨分析了老半天,末了忽地重重叹了一口气,“可我也搞不懂她一句话都不说是什么意思。” 从小到大,蔡书虞就没怕过谁,但一对上蔡正雅,往日作威作福的劲就荡然无存,一下子变成了夹着尾巴的猫,蔡正雅一个眼神都能让她心惊肉跳好一阵。 蔡正雅性格强势,蔡书虞小时候生得可爱,性子又娇气,有时候哪怕无理取闹了,大家也都顺着她。 唯独蔡正雅会和她较真,不和她吵架,也不拿长辈的架子压她,只一条条道理和她掰得清清楚楚,任她撒娇讨饶都不管用。 当初她不想出国,又哭又闹搞得鸡飞狗跳,出发前还跑去蔡正誊家里求情,蔡正雅去找她的时候,她抱着蔡正誊的大腿死活不撒手,就这样都没能造反成功,反倒是生活费又被狠狠克扣了一笔,以至于后来三年她的日子都过得都紧巴巴的。 就这样说也说不过,耍赖也不成。久而久之,蔡书虞对她妈妈就有了一层天然的畏惧,别人说什么她都能充耳不闻,但只要把蔡正雅搬出来,气焰便如被泼了一桶冷水,噗呲一声就熄灭了。 其实她原本还没那么慌,她甚至已经鼓起了勇气,打算把一切和盘托出,她之前交了那么多男朋友,从没瞒过蔡正雅,谈到的时候从来都是大大方方的,这次只不过是变成了女朋友而已,蔡正雅本身的经历就足够离经叛道了,蔡书虞觉得自己完全能据理力争,她在脑子里盘算了无数种可能的情况,还自暴自弃想着实在不行的话大不了就吵一架,偏偏蔡正雅什么都没说,让她彻底哑了火,从而变得愈发忐忑不安起来。 毕竟未知的困境才是最可怕的。 看她愁眉不展,乔以越的心情自然也愈发沉重,以前蔡书虞和她说了多少次“我妈妈很厉害”,她现在对蔡正雅就有多畏惧,此前她在这里住得蛮舒服,这时候在看屋里的摆设,便怎么都觉得四下都透着危机四伏,再一想蔡正雅有房卡,随时都可以过来,她便有些待不住了,把手从蔡书虞头上抽回来,叹了一口气说:“我还是先搬回去吧。” 她这句话说得慢吞吞的,好似掺杂了无限犹豫,可行动上却丝毫不减迟疑,说完就起来收拾行李,蔡书虞当即露出不情愿的表情,可她心里明白眼下乔以越确实不方便继续待着了。 这次有她在,还能出面顶着,万一哪天乔以越一个人在,她妈妈又杀过来,她也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万一她妈妈想找乔以越的麻烦,乔以越决计招架不了。 “唉,也只能这样了。”她只能又一次发出重重的叹息。 原本无比惬意的假期因为这场变故而蒙上了阴云,出发去公司时,两人都心事重重的,开会的时候都沉着脸,一句话都没说,看得其他人心里也打起了鼓,以为她们又吵架了。 一散会,蔡书虞先走,乔以越留着等另一辆车,这般分道扬镳的架势也惊呆了其他人,不过李一涵这次不敢再试图插手了,她可不想又听到一句让人听了心里冒火的“我不知道”,倒是庄楚唐凑了过来,一把将乔以越勾到怀里,笑得贱兮兮地问她:“咋,和菜小鸡吵架啦?” 两人交往的事团里只有她知道,乔以越一离开横店,蔡书虞就告诉了她,再往后,她就变成了蔡书虞的最佳观众,蔡书虞身为明星不好大张旗鼓宣传恋情,就使劲逮着她这个发小炫耀,尤其是同居后,愈发变本加厉地秀恩爱,看得她牙痒痒。 虽然她也有交往对象,但小米是男的,稍微和她靠近一点都能惹人非议,随着她工作的增加,两人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偶尔见一次都提心吊胆的,生怕被发现,哪里能像蔡书虞那样在镜头前都能毫不避讳地搂着乔以越。 这会儿发现前几天还如胶似漆的两人一反常态地陷入沉默,她的八卦劲就上来了,一心想打听出个究竟,然后回去好好嘲笑蔡书虞。 毕竟在她看来,两人要是闹了别扭,那十有八九是蔡书虞没事找事,对她而言无疑是个乐子。 只是她心里那点幸灾乐祸才冒了个头,就听到乔以越闷闷开口:“早上她妈妈来了,看到我了。” 于是她的笑容顿时僵住了,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拍了拍乔以越的肩膀,做出一副沉痛的表情,说:“越越,自求多福。” 见庄楚唐都不与她开玩笑了,乔以越的心情更沉重了。 回到宿舍,看着屋里熟悉的摆设,她却莫名生出一股恍若隔世的感觉,仿佛前两个月的快乐只是一场梦,如今梦醒了,她又回到了现实。 与蔡书虞相伴的每一天都很愉快,她全心全意地投入其中,沉迷于其中,不知不觉中竟以为生活真的变成了蜜罐,直到见到了蔡书虞的妈妈,她才骤然惊醒,一些过去从没有考虑过的事也随之浮上心头。 这段感情不仅仅是她们两人的事,还牵涉到她们各自的家庭,那一刻的惊慌失措犹如一闷棍,让她从棉花糖般甜蜜的眼下清醒过来。 如果蔡书虞的妈妈反对的话,她该怎么办? ——倒不如说,她妈妈肯定会反对的,在绝大多数人心里,她们这样的感情是不被允许存在的,顶多只能是一场游戏,不可以成为真的。 只一想到这个问题,她就心里发紧,然后就不敢再想下去了。 晚上蔡书虞给她打了电话,她没说几句就推说累了,蔡书虞也有些神不守舍,没多说什么就挂了,一整晚,她都睡得不踏实,醒来时整个都有些萎靡不振,走路都像在飘,谁知屋漏偏逢连夜雨,一下楼就遇到了吴恺元,旁边还没别的人,她觉得尴尬,想也不想就转身想回房,却被吴恺元叫住了。 “小乔,上次,对不起。”吴恺元绕到她面前,堵住她的去路,语气倒是诚恳。 她轻轻“嗯”了一声,算是接受了道歉,之后也不想多说什么,偏偏吴恺元还不让开,反而拿出一盒巧克力递给她,说这是赔礼。 这是她最喜欢的一家手工巧克力,挺难买到,吴恺元这份赔礼也算得上有心,她虽然不太想拿,可是又担心推辞的话吴恺元继续纠缠,况且马上就要解散演唱会了,她们一个团的,说不定舞台上还有配合,不好闹得太僵,于是她只能收了,还说了声“谢谢”,就回房了。 进了房间,她把巧克力往桌子上一丢,就盯着地板发起呆来。 第145章 一直都在 乔以越在宿舍愁眉苦脸盯着地板的同时,待在家里的蔡书虞也在长吁短叹。 分开还没几个小时,她就想乔以越了,想得坐立不安,心里怎么都不踏实,恨不得立刻赶去宿舍,钻进乔以越怀里好好讨几句安慰,觉得只有这样才能安下心来。 以前倒也不是没分开过,两人都处在事业上升期,工作忙碌,本就聚少离多,而这次严格来说也算不上是分开,宿舍和她家就只隔了一个街区,与曾经那些天南地北的离别相比不值一提,过去只要区区半小时。 她确实可以去的,没人拦着她,可一想到她妈妈,她就心里发毛,连和乔以越打电话都打不起精神。 通话时,她听出了乔以越嗓音里遮遮掩掩的担心,往常,当乔以越情绪低落时,她都会不假思索地出口安慰,可现在她迫于妈妈的压力,只觉得自身难保,就算想给乔以越打打气,也不知如何开口,只能干巴巴扯了几句不相干的,就挂了电话。 她原本还琢磨着要不要主动给她妈妈打个电话,聊一聊今天的事,左思右想挣扎了半天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气,却从秘书那得到消息,蔡正雅人已在国外,早上她正是去机场途中路过这里,才会来坐坐,这会儿正在酒店调时差,要蔡书虞有什么事等她回来再说。 蔡书虞又问要多久才回来,那边秘书查了一下行程,就用机械一般单调平板的嗓音告诉她:“初步预计一个月,但不排除延期的可能。” 蔡书虞只能悻悻地挂断电话,然后咬牙切齿说:“算你狠。” 她怀疑她妈妈就是故意的,故意晾着她,让她不上不下的,提心吊胆没个安稳。 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就算想找她妈妈理论都没处着手,这会儿蔡正雅在大洋彼端,她连人的影子都摸不着。 事到如今,她只能后悔,后悔为什么当初不换个门锁,但凡能把她妈妈挡在门外,哪怕只有一会儿,她也能有足够的时间收拾残局,然后瞎编个借口蒙混过关,不至于像现在一样,被架到了火上,逃都逃不了。 蔡正雅的意外到访,就像一道分水岭,将她和乔以越两人的生活一分为二,前半如童话般美好,充斥着阳光,后半则被扯回了现实。 在现实中,她们将要面临的不仅仅是两情相悦的甜蜜和快乐,还有来自社会以及家庭的压力和阻力,需要背负因为这段感情而滋生的利益得失。 这些问题就像柴米油盐,与生活息息相关,必不可少,却容易被忽略,被恋爱冲昏头脑的年轻人很少会在一开始就想到,蔡书虞也不例外。 纵然她曾经有过很多段感情,但对她而言,那些充其量只是寻个乐子,只要当下开心就可以了,至于以后会怎样,她根本不会考虑。 不可否认,对于乔以越,她一开始也抱着和以往差不多的心态,喜欢了就去追求,并没有考虑过长远以后的打算,只是随着相处的时间越来越长,那份感情在心里的重量也越来越重,当猝不及防被推到无法绕开的现实面前时,曾经的轻率早已荡然无存,面对种种可能来临的困境,她无法轻松地付之一笑,而是愈发惶惶不安。 如果她妈妈反对怎么办? 多年来她和她妈妈的抗争无不以失败告终,现在她在娱乐圈混得风生水起,看起完全脱离了她妈妈的掌控,但她心里清楚,她妈妈只是不想管,而不是管不到。 以她妈妈的手腕,少说也有一百种法子能叫她在娱乐圈无处立足,她倒不是担心自己,她就算不当演员,也能啃家底继续过风风光光的日子,就像她舅舅那样。 她担心的是乔以越,乔以越虽然在事业上稍有起色,但终归根基不深,又因为近来上升势头很猛,正是四面树敌的时候,她妈妈万一拿乔以越的前途威胁,她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当然这一切只是她的猜想。蔡正雅目前没有任何表示,往好处想的话,她说不定根本没放在心上,但蔡书虞却无法用这样乐观的估计来说服自己放下心来,她向来不喜欢把未来寄托在飘忽不定的“可能”上,如果可以,她希望自己能制定出一套完善的方案,来应对即将来临的危机。只是此时,即便她想破了头,也还是一筹莫展。 一来,她不知道她妈妈会做什么,二来,就算知道,她也觉得自己多半是无法招架的。她根本没有资本和她妈妈抗衡。 头一次,她深深感觉到了无力,以前,她总是能做出保护者的姿态,挡在乔以越面前,她觉得自己能保护好乔以越,让她不再受任何伤害,可现在她却发现在真正的危机面前,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脚下文火慢炖一点点把水煮开,把她煮熟。 一连几天,她都吃不香,睡不好,一有功夫就叹气,对什么都兴味索然,见了乔以越都提不起劲,练舞时更是频频出错,被舞蹈老师训了好几次。 挨训时她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看起来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可等音乐响起,照样错误百出,最后舞蹈老师都没辙了,把她单独拎了出来,另外安排助教盯着,其他人则按计划继续练走位。 “呜……”她哭丧着脸,不情不愿、磨磨蹭蹭地前往她的专属小角落,半途偷偷回头瞥了一眼,发现乔以越正在冲她皱眉,不由得打了个激灵,心里顿时涌出几分委屈。 她知道乔以越最看不得有人练习时偷懒,解散演唱会近在眼前,每个人要表演十来首歌,而练习时间只也才两个多礼拜,可以说是容不得半点松懈。 她也想尽可能好好表现,给这两年时光一个完美的落幕,偏偏脑子不受控制,总是冷不丁想到她妈妈捉摸不清的态度,然后手脚就不灵光了,不是漏动作,就是走位和人撞上,这落在其他人眼里,自然就是消极怠工的罪证了。 我也不想的嘛……她这下是有苦难言,只能在心里替自己叫屈。 休息时,乔以越来找她,脸上挂着探究的神色,问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她不想让乔以越担心,便强装镇定,推说自己只是太久没表演所以生疏了。 乔以越看起来有些不信,但她一口咬定就是这个原因,没说几句就开始插科打诨,乔以越也问不出个所以然,陪了她一会儿就去李一涵那了。 因为蔡正雅的缘故,两人多少有些不自在,所以不会待一起很久。 看着乔以越和李一涵在舞室另一头有说有笑,蔡书虞一方面心里酸溜溜的,一方面也松了一口气,乔以越去了别处,她就不用担心被看出心事了。 目前这个局面,她尚且束手无策,说出来,也不过是多一个人烦恼罢了。 她只希望能在演唱会前调整好状态,她的唱跳本就一直为人诟病,万一在演唱会上公然掉链子,恐怕会被钉在国内选秀史的耻辱架上,她可不想以后都带着划水怪的标签。 晚上十点,练习结束,其他人陆续走了,她却迟迟没有离开的打算,依旧在镜子前一遍一遍地重复动作。 这些天她注意力难以集中,效率低下,只能拿时间来填窟窿,离开的时间一天比一天迟,今天的走位难度比较大,她记得尤其费力,一边看录像一边练习,累了就停下来休息几分钟,喝点水,就这样断断续续练了两个小时,她总算能把舞蹈和走位连贯地演绎出来,这才筋疲力尽地走出舞室。 一只脚才迈出去,她就瞥见门口盘着一团黑影,顿时吓得“哎哟”一声跳到一边,可定睛一瞧,她发现那竟然是乔以越。 只见乔以越盘着腿坐在门口,背靠着墙,眯着眼,脑袋一点一点的,看起来快要睡着了,听到她的惊呼才抬起头,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看向她,等目光和她对上,那双眼里的困意便一扫而空,很快就填进了笑意,变得神采奕奕起来。 不知怎么,在这一瞬间,蔡书虞忽地觉得心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的重量一下子消失了,心重新变得轻快起来。 而那些叫她茶饭不思的问题,也变得如灰尘般无足轻重。 乔以越总是会给她惊喜,突然出现在她眼前,仿佛在告诉她,自己一直都在。 “小虞,结束了啊。”乔以越飞快地站起来,拍了拍衣服,然后在包里窸窸窣窣摸了一会儿,摸出一罐牛奶和几块燕麦饼干递给蔡书虞,“吃点吧,练习那么久一定饿了吧。” “哦,也是。”蔡书虞正盯着她的脸发怔,听她一说,饥饿感顿时汹涌袭来,蔡书虞拆开饼干咬了一口,接着才忽地反应过来,惊讶地问道,“你怎么还没走啊?” “等你啊。”乔以越倒是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老师说前两天你都练到很晚才走,就留下看看。” “那干嘛躲外面啊?”蔡书虞鼓起脸,露出气呼呼的模样,“吓我一跳。” “怕你分心嘛。”乔以越笑了笑,又问她,“练习还算顺利吗?” “还行吧。”她嘟囔道,偏头看了乔以越一眼,接着长长吐了一口气,随即勾起唇角,露出这些天来第一个舒心的笑容,“本来觉得不大行,但看到你在,就觉得说不定还可以了。” ——不光是练习,其他事也是。 作者有话要说:收尾了写的比较艰难,加班忙以及周六又被几个傻逼搞坏了心情,所以进度很慢,不过会尽快调整过来的,也没多少了,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146章 万幸 午夜,舞室所在的大楼早已人去楼空,只留下前台两个值班人员,而去车库走的是内部电梯,没有被外人看到的风险,一离开大厅,两人便少了几分顾忌,并肩走了几步就牵起手十指相扣,过去几天的低气压一扫而空,蔡书虞的心情变得格外很好,边走边荡秋千似的甩着胳膊,高高扬起再忽地一把拽下,玩得不亦乐乎,嘴里还哼起了歌,临到台阶还非要蹦跶几下,仿佛不这样就要被憋坏似的。 乔以越任由她胡闹,不时朝她瞥一眼,唇角一直挂着淡淡的笑。 其实在今天——或者说十分钟之前,她和蔡书虞差不多,同样也心事重重的。 虽然她没有什么感情经验,对蔡正雅也没多少了解,但只要稍微有些常识,就能够知道,那天蔡正雅的突然到访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之后一连好多天,蔡书虞情绪都异常低落,整天没精打采的,被训了都不吱声,就像霜打的茄子,这些她都看在眼里,本就悬着的心不禁愈发绷紧。 蔡正雅没有任何反应,她也没什么能做的,只能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等下去,时间一点点过去,她心里的焦灼也一天胜过一天,一静下来,脑子里就会蹦出蔡正雅那张冷冰冰、不近人情的脸,有一次她甚至做梦梦到,直接吓醒了。 私事焦头烂额,工作方面同样也不省心。此前吴恺元虽然就那次失态道了歉,可这只关乎于她们两人的私人恩怨,与团队无关。 随着解散的日子愈来愈近,双方团队的竞争也愈演愈烈,谁都想尽可能多地为之后的发展抢占先机。 她和吴恺元有多项定位重复,在综艺和音乐资源这块竞争尤其激烈。 之前吴恺元那边丢了那个音综,损失不小。与此同时,韩璐的老公破产,她的位置岌岌可危,随时会倒台,吴恺元的团队急于回血,也想尽快摆脱韩璐站稳脚跟,所以抢资源抢得尤其凶,眼下他们和翁品言盯上了同一个商务代言和节目,便拿出了破釜沉舟——用翁品言的话来说是狗急跳墙—— 的架势,赶在演唱会的节骨点利用星云的影响力三番五次逼迫打压,想把乔以越踩下去。 于是在训练之余,乔以越还得提防星云利用合约给自己挖坑,可以说是内忧外患,每天都过得如履薄冰,压力层层叠加,想想就令人窒息。 以往她压力太大、或者心情不好时候就会去跳舞,可这会儿竟连跳舞都派不上用场了,练习时候,她需要很努力才能集中精神,要不是基本功足够扎实,她恐怕会和蔡书虞一起被拎出来点名批评。 明明烦心事数不胜数,甚至她一度觉得自己快到临界点了,可这时见蔡书虞拂去眉眼间的忧郁,露出轻松愉快的笑容,她便也开心起来。 麻烦一桩都没解决,处境还是那么糟糕,一眼看去阴云密布,可看着身边蹦蹦跶跶的人,她却忍不住觉得,其实一切都还好,没什么可担心的。 ——至少现在她还能和蔡书虞手牵手一起走,可以说说话,打打趣,还能在没人看得到的角落飞快地交换一个亲吻,那生活就算不上是暗无天日。 决定留下时她不清楚要等多久,所以让司机和助理先回去了,这会儿坐蔡书虞的车回去,全程两人的手都没分开,到了后,蔡书虞还下车把她送到了电梯口,等电梯门开了,理应道别了,她的手却迟迟不松开,而是在蔡书虞掌心揉了几圈,眼里划过一抹犹豫,她想让蔡书虞和她一起回去,可又觉得这样有些太过招摇了。 蔡书虞的助理和司机也都还在,虽然双方团队都对她们的事心知肚明,但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况且这个时间点也不算合适,远有蔡正雅那个威胁,近有明天从白天到黑夜的练习,她们该做的是趁早休息,而不是谈情说爱。 道理她都明白,可要她松手,她又舍不得,正当举棋不定时,她突然听到蔡书虞噗嗤一声笑出来。 “等我只是幌子,其实是想把我拐回去,嗯?” “欸?我……”她下意识想辩解,留下来等候的确只是担心蔡书虞体力消耗太大,可才开口,她就瞧见蔡书虞眼里闪动的狡黠,愣了一下,她便恍然大悟地“啊”了一声,接着便勾了勾唇角,顺着蔡书虞的话问道,“那你要不要跟我走?” “哼,你说跟你走就跟你走么,这样我不是很没面子。” 蔡书虞摆出满不在乎的模样,挥开她的手就作势要离开,只是才转身就被拉住了。 乔以越从后面贴近她的耳朵,笑眯眯的,眼弯成了月牙,慢吞吞挤出软糯的音节:“姐姐,送我回家好不好?” 蔡书虞最受不了她撒娇,听着她乖巧中带着一点可怜的声音,心顿时颤了颤,脸上也飞起一抹绯色,还好车库光线暗,不至于被车里的人看到,她连忙清了清嗓子,压下表情里的异样,回头瞪了一眼乔以越,用口型说:“你给我等着。” 接着,她把包往乔以越手里一塞,然后去和颜乐说了一声,让她明天再来接自己,之后就和乔以越一起上了楼。 屋里静悄悄的,其他人都睡下了,两人轻手轻脚进了卧室,轻轻合上门,随手把包一丢,两具身子就急不可耐地缠到了一起,像是久别重逢似的。 其实她们几乎天天都能见面,却因为那些顾虑和压力,连话都不敢多说,交流比天各一方还少,这时稍有释怀,暂得放松的思绪便被浓浓的想念占据。 “小越,我好想你啊……你想不想我?” 蔡书虞搂着乔以越的脖子,偏头在她耳朵上落下细碎的轻吻,嘴里断断续续发出沉醉的呢喃,话音刚落,身上的力道骤然大了一些,像是在用实际行动回应她的询问似的,她被压得往后退去,腰抵到桌沿,她下意识撑了一把桌子,想稳住身子,仓促中,手扫到了一个铁盒,撞得盒子匡当作响,差点打翻。 她被那略显刺耳的声音惊动,回头瞄了一眼,发现是一盒巧克力,是乔以越最喜欢的那家店的,看起来还是豪华礼盒,便挑了挑眉,调侃道:“怎么回事,我才几天没盯着,你就偷偷吃巧克力!还买这么一大盒,说好的演唱会前要格外注意热量摄入呢,就不怕打歌服塞不下啊?” 在她印象里,乔以越一向很自律,在管得住嘴方面堪称业界楷模,就算是这款喜欢到骨子里的巧克力,她顶多也就偶尔吃一块过过瘾,这会儿竟然屯了一大盒,可算是露出了空档,蔡书虞可不得好好嘲笑一下。 “才不会胖,又不是我买的。”乔以越想也不想就给自己澄清,可话一出口心里就咯登了一下,但已经来不及改口了。 蔡书虞已然鼓起了脸,这是风雨来临的前兆:“别人送你的?谁?” “呃……是、是……”她紧张地瞄了一眼那盒巧克力,搜肠刮肚想找些托词,但眼看蔡书虞眯了眯眼,杀气都出来了,料想瞒也瞒不过去,她只能老实交代,“是前几天,她……嗯、吴恺元送给……” 话还没说完,蔡书虞就沉下脸,一把推开她就往外走,她连忙拉住蔡书虞,心急火燎地解释道:“她、她给我说是赔礼,硬要塞给我的我本来不想要的但是推不掉,就只能收了,之后随手放这,都忘了。” 她这几天操心的事太多,本身又不擅长收拾房间,哪里还会惦记一盒巧克力,再看蔡书虞脸色还是不好看,她又小心翼翼开口:“我一块都没吃,还没打开过呢。” 蔡书虞瞥了眼那盒子,发现封口还在,再看乔以越眼睛睁得圆圆的,委屈巴巴看着她,恼意便散了一半。 她心里也清楚,这事不能怪乔以越,可她一想到吴恺元就烦,连带着看这盒巧克力也横竖不顺眼,又不好朝乔以越撒气,憋了半天,忽地抓那盒子砰地往地上一摔。 吓得乔以越一动都不敢动,还好木地板带点缓冲,屋里隔音又好,不然其他人都该被吵醒了。 然后,又是匡当一声,那盒子被踢到她脚下,伴随着蔡书虞冷冰冰的命令:“那你现在去扔了。” “咦?可是……”乔以越想说这巧克力那么贵扔了太浪费,但眼看蔡书虞的脸色又有沉下来的趋势,她当即刹住,转而一口答应,拎起那沉甸甸的铁盒子就往纸篓走去,只是还没到那,就被蔡书虞抓住肩膀转了个身往外推去。 “扔外面去,我看了心烦。”蔡书虞看起来仍然气呼呼的,把乔以越推出去后就折身进了浴室,关门前留下最后的通牒,“等我洗完澡要是还看到这盒子我马上叫颜乐来接我。” 乔以越当然不敢触她霉头,蔡书虞那句话余音还没散她就一溜烟跑下了楼,进了厨房,她看了看这盒巧克力,左思右想还是觉得扔了太浪费。 她不像蔡书虞那样含着金汤匙出身,生活还一度很窘迫,虽然现在收入不错,但勤俭的习惯还是改不了,况且这家店的巧克力味道着实不错,还很难买,扔了确实可惜,稍微思考了一会儿她便拿定主意,打算留下巧克力,过几天偷偷去发给工作人员。 到时候就算被发觉了,她想蔡书虞多半也不会为难她,毕竟那时候气早就消了。 只要今天不被小虞抓到就好,她这么心想。 要赶在蔡书虞从浴室出来前回去,她也顾不上细致了,随便找了个点心模具,然后就掰开盒子翻过来,把巧克力一股脑倒进去,倒完还抖了抖,拍了拍盒底,确认没落下了就打算把盒子扔进垃圾桶,可才抬手,她忽地瞥见盒底有一道口子。 难不成刚刚撞破了?她好奇之下多看了一眼,越看越觉得奇怪,伸手拨弄了一下,竟然直接把整个底盘抠了下来。 “咦?”她惊叫了一声,再看手里的盒子,盒底分明还在,四周用胶布缠了一圈。 她心里忽地掠过一阵凉意,深吸一口气,定了定心,慢慢撕开胶布。 什么东西掉了下来,砸到了她脚上,弹了几下,滚落到地上,朝上一面,有几排小孔,是录音笔。 第147章 怒了 那支录音笔有点份量,被砸到的趾骨上当即传来几分钝痛,但很快就被心底蹿出的寒意压过,乔以越瞪着那个通体漆黑的长条匣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确实不愿相信,一连眨了好几下眼,努力寻找一丝自己眼花了的可能。 可现实却是无论她闭眼多少次,那支录音笔都一直躺在地上,麦克朝上,似乎正在无声地冲她冷笑。 约莫有整整一分钟,她无法思考任何东西,脑子像被冻住了,如置被埋进了雪里,连骨头都冒着寒气。 随后,她的目光动了一下,落到手里的金属铁盒上,看着上面醒目的标签,脑海里忽地浮现出接受这盒巧克力时的场景。 就是在此时此刻她站着的地方,吴恺元将这个盒子硬塞进她怀里,无论是说的话还是脸上的表情都诚恳无比,让她觉得这是一份真情实意的道歉,并认为这象征着那场不愉快正式画上了终止符。 ——却没想到诚意下面藏着的是锋利的刀子,仿佛恨不得立刻将她置于死地。 她们曾经是好朋友,可以说是最好的朋友,拥有共同的兴趣和梦想,在一无所有之际,相互扶持,一起朝目标努力。 时至今日,即便两人的关系早就淡了,团队之间也多有龃龉,她都没怎么迁怒过吴恺元,反而依旧暗自挂念着这份交情,觉得那是她生命中不可多得的愉快回忆之一。 对那份美好的珍视牢牢占据着她心中某个角落,就算险些被玖圣害的身败名裂,就算前阵子吴恺元说了那么过分的话,她都不愿彻底撕破脸皮,觉得凡事可以留一线,过去的不愉快就当作没发生过好了。 可她的退让换来的不是善意,而是愈发肆无忌惮的伤害。 这倒是和多年前的处境有些相似,不管她做什么,迎来的都是恶意,永无止境。 她缓缓捡起那支录音笔,又看了看桌子上堆成小山的巧克力,巧克力包在漂亮的糖纸里,花花绿绿的,乍看就像花束似的。 这是她最喜欢的巧克力,只看一眼,她就能清晰记起香甜的味道。 可现在,缠上记忆的味道却散变得腥臭无比,她胃里翻山倒海起来,恶心的感觉一波一波涌上,她捂住嘴,极力想要压下胃里的翻腾,可忍到冷汗都出来了,胃依旧在狠狠抽搐,酸水几乎涌到了嗓子眼,就在这时,她不小心踩到了被她拨下来的金属底盘。 底盘刮过地砖,发出刺耳的声音,她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厨房外是一团漆黑,而尽头隐隐透着光,那是从自己房里透出来的。 这个暂时不能让其他人看到,这个念头蓦地闯入脑海。 紧接着,她便捡起地上的地盘,连同盒子和那堆巧克力一起捧进怀里,然后飞快地跑回了房里,打开储物柜一股脑塞了进去。 之后,她便如脱了力似的,缓缓坐到了地上,呆呆看着紧闭的柜门,心狂跳着,眼里仍充斥着不可置信。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吱嘎一声,浴室门开了,随后是嘀嘀咕咕的声音,应该是蔡书虞在说话,可她根本听不清蔡书虞在说什么,落入她耳中的声音都变成了嗡嗡的闷响,将打了死结般的思绪搅得更乱,直到手被一把抓起,焦急的嗓音冲破脑子里的浑噩。 “你手怎么了?” 她眨了眨眼,带着几分茫然偏头看了一眼蔡书虞,失焦的视线渐渐变得明晰,落在两人之间,定格在一抹突兀的鲜红上。 原来是她的手指被割伤了,血涌了出来,沾得满手都是,连掌纹都染成了红色,像攥在掌心的三条红线。 可能是刚刚捡起那个底盘时划破的吧,她缓缓地想。 接着,那支录音笔以及和那天吴恺元愧疚的模样又一次浮现在眼前,好不容易压下的恶心感再度涌上来。 眨眼间,嘴里已涌出了酸味,她顾不上解释,一把推开蔡书虞,冲进洗手间吐了起来。 “小越,小越,你怎么了?”蔡书虞被她吓坏了,顾不上还在滴水的头发,随手把毛巾一丢就跟了进去,看她受伤那只手撑在洗手台上,连忙抓住她的手,防止伤口撕开,同时扶住她轻拍起她的背,声音急得快要上火,“刚刚还好好的啊,是吃了什么吗?” 乔以越其实没吐出什么,她这一天都没吃什么东西,胃里本来就是空的,最后只能干呕,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已是满脸泪,额头上也覆了一层冷汗。 “怎么突然就吐了啊?”蔡书虞替她擦干净脸,又帮她洗了手,在伤处贴上创口贴,看她脸色苍白一言不发,便出去拿手机,想叫车去医院,只是电话还没拨出去,就被乔以越摁住了手。 “没事,我、我就是胃突然有点不舒服。”吐完后,乔以越总算冷静了点,她本想把录音笔的事告诉蔡书虞,可看着蔡书虞如临大敌的紧张模样,又想起对方上次险些失控和吴恺元打起来,她犹豫了一下,便把话吞了回去,转而含含糊糊扯了个借口,“可能是今天肚子受凉了吧。” 吴恺元就在对面卧室,她担心自己说了后,蔡书虞二话不说就去砸门,上次吴恺元只是口出恶言,蔡书虞就气成这样,这次都来搞窃听了,她不敢想像蔡书虞知道后会做出什么来。 现在其他队友也都还在,万一闹大了就不好收场了。而且事情发生得仓促,她自己都不算完全搞清状况,这会儿回过神,都不大确定那个到底是不是录音笔了。 再说,如果真的是偷听,那她都可以报警了,这件事性质太严重,解散演唱会又近在眼前,各方都很看重这场演唱会,她不知道会招致什么后果,不敢贸然捅出去,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瞒着蔡书虞,和翁品言商量了再做打算。 况且蔡书虞这些天本来就烦心事一堆,练习都顾不来了,她不想给蔡书虞再加压力了。 主意打定,再看蔡书虞眼里还透着怀疑,她便强调道:“没事,真的是着凉吧,今天风有点大,休息一下就好了。” 说话时她其实有些心虚,她终归不擅长说谎,每当心口不一,眼神就会躲闪,只是她遭受了那样剧烈的打击,又吐了个昏天暗地,脸色实在不好,整个人看起来都很虚弱,于是神情中的异样都被蔡书虞当成了不舒服的表现,又因为这几天她总是穿露腰的衣服,今天走得迟,那样的借口倒也说得过去。 蔡书虞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没能瞧出破绽,便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捏了她的腰一把,气呼呼说:“早说了这几天风大,让你多穿点。” 说完就把她往浴室推,“赶紧洗澡,又出了一身汗,臭死了,我再给你叫个粥吧,一会儿可以趁热喝。” 她“嗯”了一声,乖乖听凭蔡书虞的吩咐,洗完出来,蔡书虞正好出去拿外卖,她便走那个柜子前,盯着看了一会儿,然后深吸一口气拉开了门把。 柜门一开,几颗巧克力就滚了出来,那支录音笔也滑了下来,摇摇欲坠挂到了柜门口。 都是真的啊……她的目光暗了暗,唇角扯出一抹苦笑,接着便拿出那支录音笔,拍了几张照,特地放大拍了型号,再简单说了一下事情经过,一起发给了翁品言。 她其实有些想听一下录音笔里都记录了什么,但考虑到蔡书虞马上就要回来了,她不想露出马脚,只能忍住好奇,小心翼翼将那个盒子、巧克力和录音笔都藏到最里面,确认不会被看出任何端倪后,才重新把门关上。 不多久蔡书虞就回来了,拧着眉,板着脸,目光里还带着几分探究。 她觉得蔡书虞说不定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但既然蔡书虞没问,她就继续故作不知,吃了半碗粥,便推说累了,拉着蔡书虞上了床。 一躺下,她就挤进蔡书虞怀里,感受对方拥紧自己的力道,紧绷的神经才渐渐放松下来。 随后,她忽地想到,要不是蔡书虞使性子摔了那个铁盒,她恐怕根本不会发现盒子里有暗层。 那下铆足了劲,盒子被砸得有些变形,所以那个底盘才无法贴合,被她看出了不对劲。 这么一想,她心里掠过一阵后怕,背上也攀了一阵凉意,几乎又要逼出一身冷汗。 随后她开始回想自己这些天都在屋里说过什么话,印象里她只和翁品言以及蔡书虞通过几个电话,前者聊工作,后者便是些日常寒暄。 拜蔡正雅所赐,两人这几天心有戚戚,聊天都不如以前热情,想到这里,她心里又闪过一点庆幸,这几天她和蔡书虞没说什么出格的话,就算被听了去,也不至于暴露两人关系。 可她很快又想,万一没出蔡正雅那个事,她和蔡书虞正常聊天,那份录音又流出去的话,那后果不堪设想。 不光是她要遭受非议,蔡书虞也会被扯进泥潭。 她们会像当初吴子萱和王若霖一样,被推上风尖浪口,遭人口诛笔伐,而她们都没有吴子萱那样光鲜的履历和雄厚的后台,就算团队极力补救,也势必损失惨重。万一没处理好,那她们在这娱乐圈就没有出头之日了。 她越想越心寒,最初她以为吴恺元要对付的只有她自己,可没想到那层恶意连蔡书虞也算计了进去。 怎么能这样?她后知后觉地感到了生气,怒意在胸中积累,压得她快要透不过气来。 “小越,怎么了?还不舒服?” 就在她觉得胸口快被怒气撕裂时,头顶忽地被揉了揉,接着她听到了含糊的呢喃,蔡书虞在半梦半醒中感到了她愈发绷紧的身子,安抚似的摸了摸她的脑袋后,随后收拢手臂将她抱得更紧。 “没有……”她摇了摇头,压抑着情绪发出沙哑的声音,然后强迫自己闭上眼。 或许她这次依然可以像以前那样,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照旧维持表面的平稳,毕竟录音笔被她提前发觉了,没有真正造成损失,她没有告诉蔡书虞正是出于这层考量。 一旦被蔡书虞知晓,就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但此时此刻,她的忍耐俨然到了尽头。 如果一而再、再而三的忍气吞声只会换来变本加厉的伤害,那便不忍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要咬人了! 第148章 喜欢吗 天濛濛亮的时候,乔以越收到了翁品言的短信,内容言简意赅,说这事非同小可,电话里说不清,自己马上到上海,到时候面谈。 乔以越依照她的指使,托称身体不舒服,请了一天假。 她体质不错,很少生病,从来没因病请过假,这会儿演唱会近在眼前,她竟然请了病假,队友们听闻后不免震惊,以为她犯了什么急病,李一涵还来她屋里看了她。 好在她这会儿气色着实算不上好,能发现录音笔纯属侥幸,过了一夜她还有些惊魂未定,又因为那出自吴恺元手笔,一想到曾经珍视的朋友竟然下作到这个地步,她心里自然不痛快,抑郁之下气色不大好,整个人看起来恹恹的,说身体不舒服倒也不至于令人起疑。 而蔡书虞昨晚亲眼看她吐成那样,没疑心她在说谎,只担心她病情变得严重,一听她说要请假,便愈发放心不下,差点想跟着请假,打算留下照顾她。 “欸?不用了,一会儿助理会过来。现在练习日程紧,你都落下一些了,还是去舞室吧,耽搁太多,到时候正式演出怎么办?我没事的,休息一下就好。” 乔以越好说歹说,蔡书虞才不情不愿走了,临走前还千叮万嘱,万一有什么事一定要联系她。 “好好好,一定。”乔以越都不记得自己说了多少个“好”了,到后来她都真的有些头昏了,等一切声音被关在了门外,她终于如释重负地吐了一口气,绷紧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 她生性不擅长伪装,这是她第一次装病,要是蔡书虞多待一会儿,她真怕会被看出什么破绽来。 接下来,她又闭眼躺了一会儿,确定房子里其他的人都离开了,她才起床,先把昨晚剩下的粥热了吃完,垫了一下空荡荡的胃,再去用冷水洗了把脸,扫去惊吓后残留的低沉情绪,振作起精神后,她才打开柜子,小心翼翼把盒子和录音笔拿了出来。 开柜门的时候,她注意到门把上沾了点血迹,想来是昨晚被割破手后没注意蹭上去的,她急忙擦干净,随后心里又是一阵庆幸,要不是吐了一场,叫蔡书虞急得顾不上别的,这么明显的血迹恐怕瞒不过她的眼睛,那时候就不知道怎么收场了。 翁品言的意思是这件事暂时不好声张,要从长计议,毕竟她们都是公众人物,一旦爆出这类新闻,被牵扯的不光是她们本身,还有所在公司以及后续和第三方的一系列合作,若是哪里处理不当,连自己都要搭进去。 录音笔已经没电了,乔以越查了一下型号,发现这款可以定时录音,待机时间能有一百个小时,算起来昨天就该没电了,前些天她和蔡书虞的通话内容没什么可疑的,但昨晚两人差点做了,纠缠过程中难免说了些不该说的,她不是很确定这些有没有被录进去,却也不敢擅自导出确认,担心破坏证据,只能惴惴不安守着那盒子,等翁品言过来。 下午四点左右,翁品言终于到了,风尘仆仆的,刚下飞机就赶了过来,她还带了个律师过来,叫杜朝琛,西装革履,架着副金丝眼镜,看起来很干练的样子,他不是艾回法律部的,而是周舒礼那边的人脉,翁品言说是不想打草惊蛇,如果找那些专管娱乐法的律所,难保走漏消息。 杜朝琛先问了一些问题,乔以越一一作答。接着,在他想检查录音笔里的音源前,乔以越急忙小声对翁品言说:“昨晚小虞在我这里过夜的。” “啧,早让你注意点,少她妈给我惹事。”翁品言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然后就拿走了录音笔,说其中可能涉及一些业务隐私,需要事先确认一下。 之后她让杜朝琛先整理搜集到的资料,然后拉着乔以越去了另个屋子,导出音源,把内容过了一遍,录音时间是每晚十点到凌晨一点,算准了乔以越的作息,都是趁她在家时才开始录音,看得翁品言忍不住骂了句:“混账。” 前面的录音没什么风险,大多是工作以及一些日常问候,最后一段,前半没有任何声音,十二点半左右,忽地传出砰的一声撞门声,还夹杂着细碎的笑声,这分明就是昨晚她们回屋时候的场景,那几声笑又甜又黏,音色独特,传出去,但凡是认识蔡书虞的人,都能精准无误地报出她的名字,乔以越急忙按了暂停,手忙脚乱之下差点掀翻了电脑,一张脸涨得通红,都快冒烟了,看上去烫得能直接烙鸡蛋。 “哟,这么晚了,精神很好哦。”翁品言挑了挑眉,发出一声嗤笑。 “我我不是……呜……”乔以越语无伦次想辩解,支支吾吾半天都没能憋出什么来,末了只能捂住脸蹲了下去,恨不能就地刨个坑把自己埋了。 “还好你走了狗屎运,不然人家拿著录音找上来,我看你切腹谢罪去吧。” 翁品言嘲笑够了就翻着白眼把那段删掉了,接着问她,“你想要怎么处理?” “我?”乔以越从臂弯里抬起头,脸上的羞赧渐渐消退,再度被心事重重占据,“都有哪些处理办法啊?” “无外乎两种咯,一种是现在就报警,吴恺元肯定是逃不了,但其他后果就不可预料了,另一种就是你照样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其他的交给我处理,我可以和他们谈谈,换点别的。” 翁品言顿了顿,看乔以越陷入沉思,给了她一点时间,才继续说道,“当然,我个人是建议第二种,难得抓住了她的把柄,当然得好好利用。况且,她既然敢这么做,应该是确信自己能录到爆点,估计已经知道你和蔡小姐的关系了,逼太紧的话,小心狗急跳墙咯。” “这样啊……”乔以越低下头,眉宇间的郁闷不由得深了一层。 毫无疑问,她其实想尽快让吴恺元付出应有的代价,尤其还牵连到了蔡书虞,她便愈发不能原谅吴恺元的所作所为,只想速战速决,最好今天就能这件事尘埃落定,但此时听了翁品言的分析,她心里顿时多了几分顾虑。 “而且你们的演唱会快开始了吧,场地都定好了,票也卖了,这时候出事,演唱会就开不下去了。” 乔以越动摇得更厉害了,沉默了很久,才轻声开口:“让我想一下吧,明天给你答覆,可以吗?” “没问题,反正整理材料也需要时间,你慢慢考虑。”翁品言潇洒地挥了挥手,之后她把录音笔交给杜朝琛,把音频做了备份,两人又谈了一些法务流程方面的问题,就离开了。 乔以越送他们出门,看着那个装了巧克力盒的背包离自己越来越远,心里总算安稳了些,但一想到翁品言留下的问题,她的心情又沉重起来,重重叹了一口气,就慢吞吞回了房间,躺倒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起呆来。 练习一结束,蔡书虞就匆匆离开了舞室,她今天的表现仍是不能令人满意,但她挂念乔以越的身体,哪里有心思自行开小灶,连喝口水、补一下妆都顾不上,拎了包就走,上车就顾催司机开快点,一到宿舍楼底,再见都没说,就大步流星往楼上赶,人还没进屋,声音就闯了进去。 “小越,怎么样了?还不舒——”她边说边推开门,门一开,声音就戛然而止,屋里黑魆魆的,她第一反应是乔以越在睡觉,连忙放轻了脚步,但很快就注意到电脑屏幕亮着,而乔以越正抱膝坐在床头,耳朵里塞着耳机,目不转睛盯着屏幕上的影像。 她整个人都藏进了阴影里,只露出被屏幕萤光照亮的半张脸,在昏暗的光线下,眸色显得格外深邃,目光对着屏幕,却又想什么都看不到似的。 蔡书虞已经很少看到乔以越这副模样了,交往以来,在两人相处时,乔以越总是在笑,就算被她妈妈撞破关系,也不曾露出这副漠然的神情。 “小越?”她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只是不等她多想,乔以越就转过头,视线与她对上,而就在那一瞬,屋里的压抑一下子就消失了,她看到乔以越冲她弯起眼,露出她熟悉的微笑。 “回来啦?”乔以越摘下耳机,朝她伸出手。 她想也不想就往前跨了几步,抓住乔以越的手,接着瞬时弯下腰,抱住乔以越,下巴抵着她的头顶蹭了蹭,说:“嗯,我回来了,你好点了么?” “已经没事了。”乔以越轻轻叹了一口气,她眼里挂着几分疲惫,可埋在蔡书虞怀里,闻着熟悉的香水味,那点沉重便一点点散去了。 蔡书虞摸了摸她的头发,往电脑屏幕上扫了眼,发现是之前乔以越给她看的那场演唱会,便打趣道:“怎么生病了也不好好休息,还在重温这个。” “无聊,突然想看看。”乔以越起身去开了灯,明亮的灯光霎时照亮了屋子的每个角落,让阴霾无处藏身,转过身,她见蔡书虞已然津津有味看起屏幕里的表演来,突然问她: “小虞,你喜欢吗?出道,还有我们这个团。” “嗯?当然喜欢啊。”蔡书虞盯着屏幕,想也不想就脱口道,“要是不喜欢,我干嘛要出道,练舞可累死我了,不喜欢的话我才不受这罪。 唉,马上演唱会了,我可紧张了。对了,你赶紧养好身体,别让我分心了,万一害我表现不好,我可不放过你。” 她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说到口干才后知后觉感到好奇,朝后仰起脸问乔以越:“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就问问。”乔以越笑了笑,给她递了一杯水,接着又说,“明天我就可以去舞室了,我也得抓紧了,到时候我们一起练。” 作者有话要说:忍一忍 第149章 解散了 第二天一大早,乔以越就给翁品言打了电话,告诉了她自己的打算。 “你确定?”电话那头,翁品言的声音被不可置信生生拔高了几度,“真这么干,到时候我可不能保证后果哦?” “嗯,就这样吧。”乔以越没有再犹豫,和翁品言确认了一下之后需要注意的相关事项,就挂了电话。接下来,她就投入了热火朝天的训练中。 解散演唱会上将会表演她们出道以来发行的所有歌曲,外加选秀时期的主题曲和公演原创曲,其中部分歌曲还是全新编舞,难度比周年巡演高了一大截,这将是她们最后一次以团体名义的表演,也将为这场限定花期彻底画上句号。 大家都铆足了劲,连往日最常偷懒、对表演最敷衍的庄楚唐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从不缺席早退,偶尔还会另外向舞蹈老师请教,大抵是实在不想在最后的舞台上丢脸吧。 乔以越对表演要求格外严格,花在练习上的时间本就比较多,外加此前落下了一天进度,只能每天结束后再多留一些时间补起来,正好蔡书虞需要格外练习,所以之后那一个多礼拜,两人每次都会在舞室待到深夜。 正事要紧,两人倒是不会趁着独处做什么不该做的,每次都勤勤恳恳挥洒汗水,录下来简直能当成女团励志教科书,只有休息的时候会聊上一会儿,相互打个趣。 其实乔以越学得快,并不需要待那么久,只是既然蔡书虞留下了,她就索性陪着她一直到练习结束,有时还会给蔡书虞纠正一下动作,教她一些熟悉走位的小诀窍。 自打上次蔡书虞留宿后,两人之间那层若有若无的拘谨和隔阂就消失了,又重新变回了形影不离的状态,蔡书虞也不回家了,每天都来和她挤一床,前几天如履薄冰的紧张感消失得干干净净。 一来是蔡正雅还要很久才回国,她们继续这么束手束脚也不过是自寻烦恼罢了,不如先撇到一边,照旧像以前那样相处。 二来是演唱会结束后,乔以越就要搬回北京了,这也就意味着相聚的时间不多了。 翁品言已经替乔以越找好了房子,演唱会一结束,她就会回北京,蔡书虞马上又要进组,这也就意味着在接下来几个月里,两人都没什么见面的机会。 而在今后更长的一段时间里,两人身处不同的城市,必然聚少离多,她们对此心知肚明,虽然两人都没有挑明了讨论,但都不约而同地愈发珍惜眼前的时光,恨不得时间能走得慢一点,好让她们多说说话,多看看彼此的模样,多往心里收藏一些回忆。 这样的话,等到了分别的时候,或许能够少一点不舍。 一天,休息的时候,蔡书虞靠着乔以越,一边等着她给自己倒水,一边把玩她衣服上的刺绣,等手指把那个图案描了一圈后,突然问她:“小越,你租的房子,有没有我的房间啊?” “啊?什么?你要房间?”乔以越愣了一下。 你不是一直和我睡一起么?她差点下意识脱口而出,话到嘴边才意识到李一涵和Kenzi正在不远处说话,便急忙收住,噎得干咳了一声,递杯子的手就这么停在了半空,蔡书虞倒是不以为意,就这么扶着她的手自己凑过去抿了一口,依旧笑嘻嘻的,没有半点不好意思。 她们两个还在训练营时期就亲热得很,总是勾肩搭背黏在一起,出道后关系愈发密切,知情者以外的人看在眼里,大多当是姐妹情深,就算偶尔会觉得感情好得似乎有点过了头,却也不会太过往心里去,所以蔡书虞才会这么是肆无忌惮。 倒是乔以越脸皮薄,眼见蔡书虞倾过身来时一边T恤滑下肩头,露出黑色的吊带,胸口贴上了她的手肘,还能隐隐感觉到呼吸时的起伏,手顿时像被火烧了似的缩了回去,脸也涨红了,舌头打结支支吾吾憋出一句:“为什么呀?” 就说不出话来了,最后,为了掩饰自己的脸色,只能匆匆低头喝了一口水,却呛到了。 本来李一涵和Kenzi还没注意她们在说什么悄悄话,这会儿却被她的咳嗽声惊动了,李一涵扭头一看,见蔡书虞笑得促狭,而乔以越则慌慌张张的,便打趣道:“小蔡,你是不是又欺负我们乔老师啦?” 无论是交往前还是交往后,蔡书虞都把捉弄乔以越当做生活的调味剂,她们这副模样其他人已看过不知多少回,都见怪不怪了。 “什么你们,小越是我的!”蔡书虞嘟起嘴,一把搂住乔以越,贴在她耳边问,“你说是不是呀,小越?” 乔以越的脸色才恢复正常,被她这么一闹,又是一阵血气上涌,手都要不知道往哪放了,把李一涵和Kenzi都逗笑了,见状她更是无地自容,又不好对蔡书虞发难,只能佯装气恼地甩开蔡书虞的手,嘟囔道:“没你的房间,只有地板。” “欸?怎么可以这样?太狠心了!”蔡书虞配合她演起戏来,捧住脸露出心碎的表情。 “怎么了,怎么了?”李一涵和Kenzi看她们这热闹,也凑了过来。 蔡书虞趁机控诉起乔以越来:“小越说以后我要是去她那玩,只能睡地板,你们说过不过分!” 她一边说还一边做了个拭泪的动作,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她在黯然垂泪呢,对此乔以越只能苦笑着叹一口气,然后不知多少次暗暗感慨:不愧是演员呢!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呀,乔老师,欺负可爱的女孩子可不行。”而李一涵已然和蔡书虞一唱一和,一起调侃起来。 “哪有欺负她……”乔以越撇了撇嘴,心想:你们刚刚不还在给我说话,怎么眨眼就替她出头了。再看蔡书虞笑得得意,眼睛弯弯的,鼻子都皱了,她忽地有些心痒,犹豫了一下,又想:你都不怕,我又有什么好怕的。于是轻哼了一声,伸手就去捏蔡书虞的鼻子,蔡书虞急忙躲开,两人顺势追打起来。 最后乔以越在角落堵住蔡书虞,正想抓住她,可蔡书虞已先一步笑歪了身子,倚到了她身上,她轻轻托住蔡书虞的背,看着她张扬明媚的笑颜,视线不禁顿了顿,随后悄悄屈起手指,卷起蔡书虞垂落至后背的一缕头发,小声念道:“抓住你了。” “这样才算抓到好不好。”蔡书虞把头发扯回来,然后把手塞进她掌心,像嫌她胆小似的,鼓起脸抱怨了一句“笨”,接着又抿嘴一笑,继续提起房间的事,“所以我的房间呢?” “你还要单独的卧室啊?”别人听不到,乔以越便把心里的疑惑说了出来,“不是不敢一个人睡么。” “那我也要!我不管反正。”蔡书虞老大不乐意地嘟起嘴,“再说万一哪天我们吵架了,我看到你就烦,那当然要另外有个房间呀,不然难不成还真的睡地板哦,要睡你去睡,我才不要。” 还能这样啊?而且说得那么理直气壮。乔以越不觉瞪圆了眼,愣了好一阵才小声嘀咕:“你是不是有点想多了……” 她们交往后还没吵过架,只要在一起,都睡一个屋,她不大能想像的出来到时候两人发生争执会是什么情形。 “哪里多,这叫深谋远虑,信不信我现在就和你吵架?”蔡书虞扬了扬下巴。 “欸?不、不不,别……”乔以越连忙摇头,半年多前和蔡书虞闹崩的日子还历历在目,她可不想再经历一次。 她才摆出诚惶诚恐的表情,蔡书虞就噗嗤一声笑出来,接着刮了刮她的脸,随即慢悠悠地开口,嗓音上挑,不知有多得意:“那你还不乖乖依着我。” 她靠得很近,说话间,呵出的热气扑了过来,乔以越的脸又红了,万幸这时候休息时间到了,舞蹈老师喊大家集合,乔以越才得以从这场她单方面被蔡书虞逗弄的游戏里逃出去,她直接一路小跑回了队列,还要故作镇定,装作没事人的样子,看得蔡书虞咯咯直笑。 训练的时光大体上就是这样,紧张中伴随着轻松惬意,而这已是这个团队最后的时光了,就算心有不舍,告别那天也终将来临。 演唱会很成功,她们都极尽所能做到了最好,乔以越一如既往地优秀稳定,而蔡书虞连日来的额外付出也得到了丰硕的成果,基础最差的她留下了令所有观众都满意演绎,甚至一些苛刻的人都挑不出刺来,在幕间,她对场下的观众说,这就是她想要献给所有人的礼物。 她用行动说明,她是真正喜欢这个舞台,才会选择出道,而不是因为其他。 蔡书虞发言的时候,乔以越侧过身子,稍稍歪了歪头,穿过其他队友的身影,看到蔡书虞神采奕奕的眼神和笑容,她便也扬了扬唇角。 随后,她的目光落在眼前偌大的观众席上,忽地想到了两年前,出道的时候,那时候她也是这么看着观众席,只是那时候她的全部思绪都被紧张不安所占据,顾不上分神去注意其他。而这时,眼前的光景如昨日重现,心境却已截然不同。 她看着头顶的灯光,听着前方的人头攒动,心里忽地涌起前所未有的满足,其实就在登台之前,她还一直在犹豫,自己的选择是否算得上明知。 那支录音笔始终是她心头的一根刺,她虽然做决定,心里却始终藏着不安,担心自己其实做错了。 而今站到了舞台上,心中的彷徨便一下子消失了,她想:果然还是现在这样更好。 这是她的梦想,梦想之一,她为此付出了很多,就算过程中充斥着不公和坎坷,但依旧是一个闪闪发光的梦。 这个梦,值得一个圆满的落幕。 作者有话要说:解散了,秋后算账 第150章 暂离别 演唱会结束后,经过简单的媒体采访,所有人就直赴晚宴,成员、经纪人、工作人员、公司高层还有邀请来的嘉宾齐聚一堂,举杯共饮,让人不禁想到了出道前的庆功宴,也是差不多的光景,只是那时候是为了庆祝一个崭新的开始,而今却是曲终人散前最后的热闹。 定的是自助餐厅,成员们与共处了两年的工作人员一一话别,彼此间也纷纷合照留念,一边感怀往昔,一边畅谈将来的生活。 大家的兴致都很高,推杯换盏,气氛越来越热,便是往日滴酒不沾的乔以越也被逮住劝了好几杯酒。 以前遇到这种场合,都是蔡书虞护着她,替她挡酒,只是这会儿蔡书虞被人团团围住,自身难保,哪里还能脱身去照看她。 蔡书虞虽然是第二名出道,在过去两年的公开场合中总要跟在吴恺元后面,但大家都心知肚明,她才是这个团实际上的人气第一,并且一早就和其他人拉开了距离,和受风格局限从而发展限制较多的吴恺元相比,她可谓是前途一片光明,于是在这样的场合,她自然是人群的焦点,每个人都想上来与她攀谈几句,最好能交换一下联系方式,方便以后继续合作。 一圈酒敬下来,纵然她酒量再好,也难免有几分醺意,她脑子里罩上了若有似无的迷雾,却还惦记着乔以越,担心她被灌多了吃亏,从人群中脱身后就开始找乔以越,目光在场内转了一圈,瞥见乔以越的身影时,她不由得勾起唇角,笑了起来。 只见乔以越躲在休息区,和庄楚唐挤在一张卡座上,整个人都缩在庄楚唐身后,而庄楚唐看起来醉得差不多了,脑袋一点一点的,眼睛都眯起来了。 一有人经过,乔以越就会稍微推一下她,让她的腰背挺更直一些,好把自己遮掩得更严实。 她的体型比庄楚唐小了一大圈,这么一躲,不仔细找根本就看不出她也在那,想来是被劝酒劝怕了,见庄楚唐快不省人事了,就把她当成了避风港,打算就这么挨到散场。 毕竟宴席虽然热闹非凡,但大家都有分寸,讲究一个体面,庄楚唐都意识不清了,就不会有人再去劝酒了。 竟然学精了,蔡书虞心想。接着,她要了两杯热水往休息区走去。 乔以越酒量实在太差,哪怕根本没喝多少,也难免被影响,就算没醉,脑子也晕乎乎的,这会儿,余光瞥见又有人往这边来,连忙压低身子,心里连声祈祷:没看到我,没看到我…… 谁知下一秒,后颈就一紧,却是被一只微凉的手捏住了,她登时一慌,险些尖叫出声,抬头一看,对上蔡书虞那双笑盈盈的眸子,便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口,长长吐了一口气后,带着几分嗔怪道:“干嘛,好吓人呀。” 终归是带了点醉意,即便神志清醒,说出来的话还是软绵绵、黏糊糊的,轻飘飘落在蔡书虞耳中,无端染上了几分娇气,蔡书虞的思绪忽地飘回了一年前,在那艘船上,那时候乔以越也是喝了三分醉,平日里的冷静自持被酒精彻底瓦解,藏在眉梢眼角的冷淡也全部收起,只余下任人摆布的乖顺。 “小越……”她盯着乔以越微红的脸色,心跳越来越快,本就醉意熏然的脑子里愈发迷离起来,嗓子里也蓦地冒出干渴的感觉。 明天就要走了啊,她想起早已写进日程的离别,又回头看礼堂内的人声鼎沸,忽地低头轻笑了一声。 乔以越是下午一点的飞机,而她也不好跟去机场,这也就意味着,留给她们的时间只有几个小时了。 她们一直没有好好谈过这次算得上长久的分别,又因为训练压力太大,占据了她们的全部精力,以至于连近在眼前的离别都没多少实感,缥缈不定就像天边的云。 可等忙碌完,回头一看,却发现离别已近在咫尺,再看灯光下,乔以越因醉意而微眯的眼里蒙上了几点艳色,异常水润的嘴唇也似熟透的果实,沉甸甸的,压得枝梢弯下去,勾得人心痒痒。 而乔以越这时已有些犯困,哪里能想到蔡书虞的心思,见是她来了,就卸下了全部防备,勾住她的脖子,整个人扑进她怀里,笑盈盈的眼弯成了月牙,继续用撒娇的声线嘟囔道:“小虞,我想喝牛奶。” “嗯……”蔡书虞轻轻应了一声,心跳得更快,前些日子被忙碌压抑的鼓噪霎时蠢蠢欲动起来。 本来她只是想端点热水给乔以越和庄楚唐,给她们解解酒,可现在她已变了主意。 她小心翼翼扶着乔以越,将她从卡座里拉出来,哪怕乔以越现在算得上行动自如,可在她眼里,俨然已是一个需要处处照顾的瓷娃娃。 接着,她找来庄楚唐的助理,叮嘱她好好盯着庄楚唐,就牵着乔以越溜了出去。 反正晚宴已经临近尾声,该打的招呼她都打过一遍了,这时称不胜酒力先行退场,也不成什么大问题。 出门前,她和徐芸说了一声,不过这只是走个行事,毕竟这是解散宴席,她想走,徐芸哪里能拦得住她,甚至不敢问为什么她把乔以越也带走了。 离开吵吵嚷嚷的大厅后,耳边一下子清净下来,乔以越也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她已被吵得头昏脑涨,能提早离开,可以说是求之不得。 “累了吗?”走了几步,她就听到蔡书虞轻声问她。 “嗯,有点困。”她点了点头,还浅浅打了个哈欠,手被蔡书虞牵着,她索性连路都不看了,亦步亦趋跟着。 突然,蔡书虞脚步一顿,她始料不及,被带得踉跄了一下,睁眼一看,发现吴恺元正站在她们不远处,手里抓着手机,似乎刚给人打完电话。 “你们这是?”吴恺元上下打量了她们一会儿,缓缓问道。 乔以越正想说去休息,可不等她开口,后脑勺忽地一重,眼前霎时一黑,原来是蔡书虞直接搂住她,把她的脸摁进了自己颈窝。 接着,她就听到蔡书虞说:“小越酒量不好,有点累了,我带她去休息一下。” 那声音甜得像抹了蜜,不知道的人以为她和颜悦色,懂的人却能听出里面藏着刺。 乔以越不禁无奈地勾了勾唇角,发生了那么多事,她多少也摸清了蔡书虞的脾气,能听出她语气不善,如果对面是别人,她多半要提醒一下,要蔡书虞别那么阴阳怪气,可那是吴恺元,她便失了当和事老的兴致。 事已至此,她便不愿再想什么“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了,蔡书虞不想她和吴恺元说话,她就索性闭上眼,懒洋洋靠在蔡书虞身上,听她指桑骂槐呛了吴恺元几句,等觉得差不多了,便扯了扯蔡书虞的手,说:“我渴了。” 她只是想尽快离开,只是她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带着几分娇憨,几乎能掐出水来,正中了蔡书虞心怀,蔡书虞马上笑眯眯抚了抚她的头发,揽着她绕过吴恺元,继续往外走去。 经过吴恺元身边时,她稍稍抬起眼,余光瞥见吴恺元的眸子里似在冒火,她不由得恍惚了一下,印象里,吴恺元不管什么时候表情都淡淡的,鲜少露出这样尖锐的情绪。 过去几天,她曾想过自己会不会心生恻隐,或者觉得可惜。 可如今,对上吴恺元鲜少流露的情绪,她却发现自己的心情异常平静。 这就是把过去抛开的感觉吧,她暗暗想。 这个团已经解散了,而她和那些不愿继续纠缠的过去,再无瓜葛。 她沉浸在自己的心事里,浑然没发觉进电梯后,电梯并没有去地下车库,而是去了顶层,等意识到不对劲,她已被推进一扇装帧豪华的门里。 “咦?等等?我们不是要回去吗?” 她有些意外地睁圆了眼,自助餐厅设在酒店二层,她本以为蔡书虞要带她回宿舍,哪里想到被直接带到了顶层的套间里。 “现在才反应过来是不是有点过分哦?” 没想到蔡书虞当即嘟起嘴,看起来意见竟比她还大,“老实交代,你刚刚是不是在想别人?” “这……”她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她确实在想别人,但和蔡书虞语气里要表达的意思天差地别,不管答应还是否认,都不大对劲。 蔡书虞却一下像抓到了她的把柄,得意地扬了扬眉,笑眯眯说:“竟然在天下第一可爱的女朋友身边想别人,小越真不乖。” 天下第一可爱是什么东西? 乔以越眨了眨眼,本就被酒精缠得有些迟钝的脑子愈发迷糊起来,而蔡书虞丝毫没有给她考虑的余地,只见她转身打开酒柜,自言自语说:“既然如此得好好惩罚才行……” 惩罚又是什么?乔以越的脑子都快打结了,下一秒,就见蔡书虞含了一口酒,覆了上来。 醇香的味道在口腔蔓延,顷刻间,醉意就顺着血液,蔓延至四肢百骸。 她的身子一下子软了下去,却没倒下去,而是被蔡书虞托着腰,抵到了玄关的镜子上,她穿着露背的小礼服,被酒精熏热的皮肤贴到了冰冷的镜面。 一瞬间,她便被激得发出一声惊叫,尾音打着颤,很快就融入了沉重的呼吸中。 “不准忘记我哦,也不准去想其他人。”她听到蔡书虞一遍一遍在耳边说,“每天都要给我打电话,就算我不理你,你也要来找我……” 分明是娇软的嗓音,说出来的话却一句比一句更霸道、更蛮不讲理。 而她几乎连回应都说不出,全部思绪都被搅得支离破碎。 小虞是喝醉了吗? 意识迷离间,她后知后觉地想到,而她尚来不及好好琢磨这个念头,身体就失了主导,只能任凭蔡书虞摆布,时而被高高抛上云端,时而又被狠狠拽入地底。 第二天她被助理的电话吵醒时,浑身都不大舒服,念着还要赶飞机,想起床,却被蔡书虞死死抱着,动一下胳膊都无比艰难,她一下想起昨晚的荒唐,难得气恼,扭头就在蔡书虞手上重重咬了一口。 蔡书虞被她咬了一口,总算醒了,谁知一醒就和她装可怜,摆出一副委屈兮兮的模样,嚷嚷着自己头疼,都把她气笑了。 “头疼自己揉揉。”她没好气地回了一句,说着就推开蔡书虞,下床去捡衣服。 她以为蔡书虞势必要大吵大闹说她没良心,可等她穿好衣服,身后都没一点声音,她好奇地回头一瞧,就见蔡书虞趴在床上,眼巴巴看着她,嘴噘着,眉毛撇成了倒八字,满脸都写着失落。 “怎么啦?”一瞧见蔡书虞这副模样,她登时没了脾气。 “人家不想你走嘛。”蔡书虞朝她招了招手,“为什么你们公司就不能搬来上海?” 这实属无理取闹了吧!乔以越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接着走过去握住蔡书虞的手,俯身在她额头亲了一下,安抚道:“有时间我就来找你好不好?” “嗯哼。”蔡书虞撇了撇嘴,还是有点恹恹的。 “我还要回宿舍收拾一下东西,就先走了。”乔以越捏了捏她的脸,“你再睡一会儿吧,到了北京我和你说。” 时间不会因为不舍而停留片刻,乔以越又和她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 蔡书虞看着那扇门轻轻合上,心忽地像空了一块。 “啊,走了呢。”她朝着空气轻轻说道,接着便无精打采地趴回了床上。 她今天没什么事,索性续了房,打算留到晚上再说,暂时没有睡意,她就玩起了手机,打了几盘游戏,再开始刷刷新闻,没多久就刷到了乔以越的机场返图。 乔以越果然在赶时间,离开酒店后,只过了一个多小时就到了机场。 蔡书虞看着照片上的乔以越昂首挺胸、光彩照人,再想自己孤零零留在酒店,心里愈发不是滋味,忍不住心想:精神那么好,早知道昨晚就再折腾狠一点了。 就在满腹牢骚之际,她的目光忽地在照片某一处定格,过了一会儿,她便露出满意的笑,眼里的失落寂寞霎时被欣喜取代。 只见照片上的乔以越中指上套了一枚戒指,那是去年她送的生日礼物。 那时她已暗暗动了心思,所以特地挑了这枚戒指,只是当时乔以越不在上海,她就寄回了宿舍,可没多久,两人就濒临决裂,乔以越回去后拆都没拆,就把礼物盒连同其他东西一起锁进了柜子里。 交往后她提过一次,但那个盒子太小了,两人在屋里找了一圈都没找到,就只能作罢,没想到这时候却被乔以越找了出来,还戴上了。 想来是因为租期到了,整间屋子都要清空,才会找到吧。 这么一想,她突然就觉得搬家不是件坏事了。 “我的眼光真好。”她喜滋滋地放大照片,仔仔细细打量着乔以越的手,心里已然期盼起了下一次见面。 第151章 三秋 解散后,七个人的名字前缀不再冠以团名,就如毕业季之后踏入社会的学生,各奔东西,虽然说不上再无瓜葛,但也大差不差,彼此之间只存在一层名为前队友的疏离关系,加上公司需要尽快让她们摆脱团体形象的影响,所以解散后的前几个月,七个人的行程几乎不存在重叠,公开碰面的机会寥寥无几。 现代通讯手段发达,这样的切割倒也不至于影响她们原本的交情,见不上面,照样可以在网上聊得热火朝天,这样不近不远的关系对普通朋友来说或许刚刚好,但对热恋中的情侣来说却远远不够,尤其是像蔡书虞那样粘人的。 离别前那晚的甜蜜仅仅安抚了她不到一个礼拜。之后,她便陷入了名为相思的煎熬。 这是她第一次和恋人相隔两地,以前那些男朋友多是些游手好闲的公子哥,可以整天绕着她打转,就算她去拍戏,他们也能在剧组附近住下,丝毫不会因工作而影响私下的相处。 但乔以越不一样,她有自己的工作,有自己的事业,自然不可能抛下一切整天陪着她。 蔡书虞倒是不至于连这些都不明白,对于离别,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建设,可纵然解散前设想过千百回,当这样的日子真正来临时,她还是难免生出几分无措,切实体会到了所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是怎样的感受。 以前也不是没有久别过,在团期间,她们甚至有过两个月没见面也不联系的记录,不过那时候她们差不多处于绝交状态,见不到反而是眼不见为净。 交往之后,就再也没有遇上过那么漫长的空白期。而在解散前那一个多月,两人索性住到了一起,每天你侬我侬好不惬意,这会儿乔以越回了北京,之前朝夕相对的人突然没了影,她的心便也似缺了一块,尤其是起床时,听不见乔以越的温言软语,她便不由得觉得这一天都有些索然无味,好长一段时间都有些恹恹的。 尤其是去北京的计划被意外打断后,她心里的烦闷一下被推到顶峰,头顶几乎都要飘出几朵乌云来。 本来演唱会一结束她就要进组,但剧组不巧在审批流程上遇到了一点小麻烦,开机不得不往后延了半个月,她就盘算着趁这功夫去北京一趟,谁知赶上韩璐墙倒众人推,卷进了阴阳合同风波,曾经由她经手的电视剧合同都要接受调查。 蔡书虞在团期间主演了Kiwi平台独家出品的两部剧,合同由星云全权负责,自是很难立刻撇清关系,又因为她目前发展势头一片大好,是很多人的眼中钉,便首当其冲陷入了舆论漩涡。 身处风尖浪口,但凡现身就会遭受诸多非议,要是舆情严重,连新剧都要受影响,那几天Kevin忙得焦头烂额,一面对外公关一面安抚剧组,哪里还会让蔡书虞乱跑,恨不得关她禁闭,于是这北京自然是去不成了。 气得蔡书虞骂了韩璐十多天,一口一个老妖婆,和乔以越视频通话时都不肯消停,嘴撅得能挂油瓶,还非得拉着乔以越陪她一起骂,如果乔以越稍微露出一点为难,她就会振振有词质问:“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怎么会嘛……没错,你说得都对。”乔以越看着屏幕里蔡书虞鼓成包子的脸,默默咽下讲理的冲动,扯了扯嘴角发出一声干笑。 韩璐多年来一直在Kiwi身居要职,这时被清算,影响挺大的,她们那个团所有人都无法置身事外,区别只有程度轻重不同。 像吴恺元、蔡书虞和彭诗怡那样获利于公司资源倾斜或者人气高的成员受到的影响就比较大,而像她这样一度遭排挤、屡屡被边缘化的人,这时候倒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了,加上翁品言审合同一向仔细谨慎,所以这场风波对她没有造成任何实质性的影响,反而帮了她一把。 她之前决定演唱会一结束就通过司法途径追究吴恺元窃听的事,起初翁品言还担心这般不讲情面会惹来吴恺元那些合作方的不满,毕竟这个圈子一向唯利是图,赚钱才是头等大事,哪会管什么是非对错,就算乔以越的做法合情合理,也会被当成无事生非,严重了还可能令一些潜在的合作对像把她列入黑名单,毕竟比起正确与否,他们更看重稳定和可控。 如今吴恺元正因为韩璐的缘故步履维艰,玖圣被Kiwi收购后,韩璐就是法人,她东窗事发,玖圣登时危如累卵,合作方见势不妙早就抽身了,这么一来,乔以越想对付吴恺元,一时间也碍不了谁的眼。 只是即便如此,进展还是障碍重重,玖圣那边当然不肯善罢甘休,两年来他们在吴恺元身上下了血本,这时到处疏通关系,不惜一切代价想保住她,翁品言再三告诫乔以越不要操之过急,免得对方狗急跳墙,最后闹得两败俱伤,她便只能耐着性子慢慢来。 其实翁品言想让她直接收手,觉得这样得不偿失,韩璐大势已去,吴恺元就算能留在娱乐圈继续活动,以后也成不了威胁。 乔以越却不肯,她第一次在翁品言面前暴露出了固执如石头的那面,她对翁品言说:“她不该做这样的事,既然做了,就该付出代价。” “难道你是为了给蔡小姐出一口气?”翁品言还是不太理解。 乔以越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可能有一点吧,但这也是我想做的,我是想给自己出一口气。” 少年时的她受到了无数不公正,却无能为力,只能忍气吞声,日复一日地逼迫自己忘掉那些噩梦,现在她终于有能力捍卫自己了,那她就要做对的事,她不要什么好处,就算吃点亏也无所谓,她只想要讨回一个公道。 ——为现在的自己,也为过去的自己。 司法流程缓慢冗长,虽然乔以越全权委托杜朝琛处理,但一些重要文件还需要自己审阅,她第一次接触,是个彻头彻尾的门外汉,什么都不懂,看得尤其费力,平日里还有其他工作,一时间可以说是忙得晕头转向。 那段日子里,每天睡前和蔡书虞聊天大抵是她唯一能放松的时候,所以即便蔡书虞的无理取闹时常让她一个头两个大,过后她还是能戳着屏幕上蔡书虞的脸笑出来。 只可惜近来蔡书虞的日子不大好过,她在轻松之余心里始终悬着一层担心,就算笑的时候眉宇间也藏着几分压抑。 如果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该多好啊,她瞥了眼蔡书虞满脸写着“我很不开心”的神情,不由得暗暗叹了一口气,继而又想到自己眼前的烂摊子,心情不由得更低落了。 “昨天我想逛街散散心,Kevin都不准,真的好过分哦……” 她晃神时,蔡书虞仍在絮絮叨叨,说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注意到她很久没做声了,便重重拍了两下麦克风,表情愈发不满起来,“小越,小越,你在听吗?” “嗯?啊!”她连忙拉回分散的思绪,嘴里连声道,“在啊在啊,在听的。” “小越!你不对劲。”这般轻描淡写的回应当然不会令蔡书虞满意,只见她猛地凑近,目光炯炯盯着镜头,气势十足逼问道,“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咦?没啊。”她想也不想就否认。 “那你怎么心不在焉的,好几天了!” “啊……可能是刚搬过来有点住不惯吧。”她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撇开视线,随便扯了个借口糊弄过去了。 她还没和蔡书虞说录音笔的事。 演唱会之前,她担心影响蔡书虞的练习,就一直瞒着她,好不容易等演唱会结束,又遇上蔡书虞被韩璐连累诸事不顺,整天就像吃了炸药桶一样暴躁,她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三缄其口,免得蔡书虞心情更恶劣。 另一方面,依她对蔡书虞的了解,一旦知道这件事,势必会闹个天翻地覆,那时候后果就不好说了,她不想蔡书虞被这件事影响,况且杜朝琛说目前一切都在起始阶段,还存在极大变数,越少人知道越好,吴恺元那边应该已经收到了风声,但他们不敢声张,这边最好以不变应万变,于是她便打算等局面稳定后再告诉蔡书虞。 只是蔡书虞敏锐得很,就算隔着屏幕,也能看出她脸色上那点微乎其微的不自然,然后穷追猛打。 这些天来,最初只是试探性的旁敲侧击,现在已经变成了开门见山正面提问,乔以越都有些拿不准能不能安安稳稳瞒过蔡书虞了。 大不了就再被骂一顿吧,她硬着头皮安慰自己,甚至心里已经默默物色起了到时候用来道歉的礼物。 就在她忍着心虚和蔡书虞怀疑的眼神对峙时,门铃突然响了,她当下松了一口气,对蔡书虞说:“有人来了,我去看看,先挂了啊。你就早点睡吧,马上就要进组了,是武侠吧,听说打戏不少,得养足精神啊。” “那么晚了谁啊。”蔡书虞不情不愿地嘟囔道,但这个时间,登门拜访的不是熟人就是工作,她也不好由着性子硬要乔以越继续陪她,只能冷哼一声,然后撅了噘嘴留下一个惯例的飞吻,就挂了电话。 乔以越有些不舍地摸了摸暗下去的屏幕,接着就起身去了监控那,她看了看屏幕,认出楼下的人是谁后,顿时愣住,心里涌上一股糅合了烦闷和无奈的情绪。 没想到是吴恺元找了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心情不好但还要噘嘴么么哒的菜小姐天下第一可爱 第152章 一波未平 乔以越不清楚吴恺元是怎么弄到她家地址的,除了翁品言、周舒礼和助理,她只给了蔡书虞留了详细地址,至于其他人,她回北京后还没好好联系过,只在网上聊过几句,基本都停留在随口提一句“有机会一起玩”的阶段。 而吴恺元,解散之后她更是连话都没和对方说过,庆功宴一结束,她就把吴恺元拉黑了,便是不想平添烦恼,谁知道对方竟然能找上门。 刚看到屏幕里访客的模样时,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再三确认才敢肯定那就是吴恺元,认出之后,她顿时有些背脊发凉,只是她转念一想,明星这个职业本就没什么隐私,连身份证这样重要的信息也只要花几块钱就能买到,打听住址也不是难事,只要趁她活动结束后一路跟过来就行了。 还好楼下大门就有密码锁,吴恺元就算找到了她的住址,也没法堵到她家门口来,庆幸之余,她第一反应就是假装家里没人,但想了想又改了主意,给翁品言打了个电话,知会了她一声,又打了个电话给保安处,确认吴恺元是一个人前来的之后,就下了楼。 吴恺元毕竟是个明星,虽说夜深人静没什么旁人,但万一闹出什么事来,难免追究到她头上,到时候媒体一通捕风捉影,倒霉的还是她,这些日子她为了看懂那些法律文书已经分身乏术了,不想再生出什么事端了。 似乎是没料到她那么快就下来了,正埋头在门口来回踱步的吴恺元听到了开门声,却没转过身,只抬起头飞快地扫了一眼,等发现下楼的是她后才停下脚步,接着露出略显激动的表情迎上来,结结巴巴开口:“小乔,晚、晚上好,我就来试一试,没想到真的、能见到你。” 她说着飞快地迈了几步,想进楼,但发觉乔以越并没有让开的意图后,顿时愣住,表情也变得尴尬起来。 “晚上好。”乔以越淡淡打了个招呼,随后侧身走了出去,把门关上了,“来找我,有什么事?” 她自然不会让吴恺元上楼的,事到如今,她也算看透了这个昔日好友,不会再做出引狼入室的傻事,出来,只是为了稳住吴恺元,拖到翁品言过来就行了。 见她摆出了这副模样,吴恺元的脸色白了白,一瞬间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乔以越会这样由内而外地散发出冰冷的气息。 乔以越虽然时常给人冷淡的感觉,但只消和她打过交道,哪怕仅仅是简单交谈过几句,就会发现她内里的宽厚仁善,眼下她却真正变成了不近人情的样子,看着眼前明明长相和过去一模一样、气质却显出陌生的人,吴恺元心里蓦地生出几分胆怯,一时间都没能说出话来,只在喉咙里发出一声含糊的嘟囔。 大概是一直以来乔以越都表现得过于温和,好听一些是脾气好,难听些就是窝囊,她已习惯了乔以越逆来顺受的性子,以至于在不知不觉中,将对方的顺从忍让视作了理所当然,而当乔以越不再假以辞色,甚至露出不耐烦时,她心里藏着的那点傲慢瞬时被击溃,变得脸色灰白、无地自容。 一直以来,她都觉得自己要比乔以越更强一些,乔以越就像温室里的娇花,像未经人事的稚子,必须得人庇护,才能存活下去。 在过去,身为乔以越最亲密的朋友,她自然而然地将自己当成了那个庇护者,她想着一旦自己出人头地,就能提携、帮助乔以越,带她一起去更好的位置。 可当她发现事情的发展和自己设想的不同,发现乔以越有自己的想法、不愿意留在她身边时,心中深以为然那处就开始崩塌。 她表面上依旧冷静自持,内心却一日比一日扭曲,拚命想把乔以越踩在脚下,不顾一切要证明自己才是对的,到头来,却是一场空,她什么都没得到,还把自己的一切都搭上去了。 如果当时没有答应韩璐的邀请该多好啊,她不止一次心想,恨不得世上真的有后悔药,好让她重来一次。 “有什么事?”见她默不作声,乔以越又问了一遍,声音仍旧冷冰冰的,眉头也皱起,神情里的不耐烦愈发明显。 “小乔,你能不能……”吴恺元又缩了一下,似乎有些被她吓到,但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嗫嚅道,“能不能看在过去朋友一场,别、别再追究……” 话没说完,她的脸已红透,像是终于意识到这般行径到底意味着什么,厚颜且令人蒙羞。 “别在追究什么?”乔以越却像是没听懂她的话,眉心蹙得更紧,“我听不大懂。” 吴恺元愣住了,她以为自己已说得那么明显,乔以越肯定能明白她的意思,没想到却只换来一句轻飘飘的“听不大懂”,她与乔以越的目光对上,看到那双眼里与往日无异的漫不经心,忽地有种落荒而逃的冲动,只是眼下她已无路可走,只能咬了咬牙,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就是……就是那个录音笔……” 她越说越轻,自己都没有底气,费了很大力气才勉强挤出这么一句,接下来缓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只要你不追究,其他的都可以商量,我经纪人手里还有一些客户,都是很不错的资源,全部、全部可以推荐给你的。” 谈到筹码,她一下子顺畅了许多,见乔以越没有打断她,心中压着的巨石不由得稍稍变轻了一些。 这些是不可多得的人脉,没人会拒绝,而她只要熬过这一阵子,其他的都可以慢慢打算,她这般心想着,丢失的信心渐渐回来了一些。 乔以越垂着眼,沉默了很久,才开口,却没有接她的话,而是轻声问她:“其实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 “你问。”吴恺元急切地应下。 “我和林老师那些照片,是你拍的吗?”乔以越很轻很慢地问道。 这个问题在她心里藏了很久,过去周舒礼提醒过,蔡书虞暗示过,重重迹象都表明那些照片的出现和玖圣脱不了关系,毕竟拍摄角度正是她们宿舍方向,那么晚了,除了那时候她那些队友,不可能有其他人在宿舍。 事实昭然若揭,只是她不愿细究,想着事已至此,追究下去也没法挽回什么,只会令自己徒增烦恼,便不再去多想。 而这时,她听吴恺元提及过去朋友一场,就突然想问个清楚。 话音刚落,她就见吴恺元整个人都僵住,脸色也愈发惨白,便轻轻叹了一口气,堵在胸口的烦闷顿时又多了些。 其实她暗暗盼着有个别的答案,但见到吴恺元这副模样,就清楚那只不过是奢望,继而觉得这事愈发讽刺。 所谓过去朋友一场,不过是笑话罢了。 意识到大事不妙,吴恺元当即着急起来:“不是的,我不是故意的,那时候我、我是气昏了头,才、才……” 辩解之下,她见乔以越的脸色愈发冷漠,又急又悔,忍不住哭了出来,却顾不上抹眼泪,而是去抓乔以越的手,“我真的不是……不是……” 乔以越缩回手,再看吴恺元竟哭得那么伤心,心里不免生出几分不忍,但更多的是荒谬,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吴恺元哭,以前她总觉得吴恺元是她认识的人里最沉稳坚强那个,没想到亲眼目睹对方情绪崩溃竟是眼下这种处境。 她没带纸巾下来,只能默默背起手,等吴恺元哭声渐止,才轻声说道:“恺元,其实我现在都不明白为什么我们会变成这样,你原本可以不这么做的。” 如果说赛时的打压、挤兑是为了扫清障碍、让自己坐稳C位,那解散前偷放录音笔就是完全不必要的举动,娱乐圈有那么多人,吴恺元竞争对手多如牛毛,乔以越充其量只是资源稍有重合的其中之一,就算她出了事没法继续在娱乐圈发展,吴恺元顶多只能讨得眼前几个项目在短期的好处,于长远而言并没多少益处。 说到底,在这条路上能走多远,终归还是看本身是什么水平,偷来的、骗来的一时繁荣,只是泡沫,最终还是会在阳光下破灭。 “下次不会了,我一定不会了,我知道错了……”吴恺元哽咽着继续恳求。 乔以越却不再说话了,她已没有什么想说的了。 她想起蔡书虞曾说过吴恺元喜欢她,那时候她将信将疑,现在也还是将信将疑。 如果喜欢的话,为什么会做出这些事呢? 她怎么都想不明白,她又想到了蔡书虞,在她们关系最恶劣的时候,蔡书虞拿到了她和林瑜举止亲昵的照片,她记得当时蔡书虞很生气,生气到暴跳如雷、失了理智,可就是在那样的情况下,蔡书虞都还惦记着把存有照片的手机扣下来,令这张照片无法流传出去。 蔡书虞性子骄纵,心眼小又爱无理取闹,看起来就是那种稍有不如意就会把人往死里整的角色,可她却始终极尽克制地把那些漫无止境的纷争控制在两人之间,不去影响乔以越在乎的其他东西。 这就是人和人的不同吧,她看不出吴恺元对自己的喜欢,却能清楚看到蔡书虞的,尊重和呵护融入了日常的每个角落,在她们针锋相对时也不曾落下,所以她知道蔡书虞喜欢自己,确凿无疑。 见她长久一言不发,吴恺元眼里渐渐浮上绝望,情绪愈发崩溃,可她央求到嗓子沙哑也无济于事,没多久,翁品言带了两个保镖过来,扫了一眼就看出发生了什么,吩咐保镖说:“吴小姐心情不好,怕是喝多了勾起了什么伤心事,情绪不大稳定,你们送她回去吧。我已经联系过她经纪人了,地址发给你们。” 保镖都来了,吴恺元自然没法继续纠缠下去,擦了擦眼泪就安静离开了。 等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夜幕中,乔以越紧绷了许久的肩膀霎时松懈下来,她如释重负地吐了一口气,不好意思地朝翁品言点了点头,说:“有点尴尬哈。” 翁品言没好气地还给她一个白眼,接着抬了抬下巴,说:“上去收拾一下,先找个酒店待几天,等下给你换个地方,省得不安生。正好你舒礼姐姐那过阵子有套房子空出来,收拾好了你就搬过去,给你个友情价,安保严一点睡得也踏实些。这边我来处理好了,转手再找个租户,免得你这铁公鸡叽叽歪歪。” “噢,好的。”乔以越正愁下次吴恺元再来该怎么办呢,翁品言这话正合心意,连转租都给她想好了,她求之不得,不等翁品言催第二遍就乐呵呵奔回屋收拾。 她才搬过来,行李还没全拿出来,收了几套衣服和化妆品就下来了,还不忘向翁品言打听新屋的情况:“卧室大不大啊?” “咋地,怕委屈了蔡小姐那尊大佛?”翁品言勾了勾唇角,不怀好意地扫了她一眼。 “没没没……”乔以越被她看得害羞地低下头,支支吾吾解释道,“啊我就想如果足够大的话,可以再加张小床备用嘛……两人边说边走远,却没发现相邻那栋楼里,一个镜头缓缓收回了一间没开灯的房间。 房里,一个男人提着相机走到电脑前,先点了一支烟,随后叼着烟把相机里的照片上传电脑,打包后点击发送。 传输完成,他就拨出一个号码,懒洋洋开口道:“拍到了些有意思的,你说不定感兴趣。” 过了一会儿,听筒里传来微弱的女声,吩咐他继续盯着,就挂了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吴小姐杀青啦; 乔以越,时常像个二傻子,但真做了决定就又狠又绝x 第153章 一波又起 搬家的事乔以越没瞒着蔡书虞,但是没提吴恺元,只说之前那套住不惯,正好周舒礼那有套更好的,租金还便宜,等收拾好了就搬过去。 蔡书虞虽然有点纳闷乔以越向来随遇而安,怎么这会儿突然挑三拣四起来,但她接到消息说蔡正雅过几天就要回国了,一想到自己那“带女朋友回家却被妈妈逮个正着”的事还没解决,她就紧张得心里直打鼓,便也顾不上乔以越搬家那点小事了。 她担心乔以越胡思乱想,就没告诉她蔡正雅马上要回国的消息,打算先和蔡正雅谈一谈再说,谁知她守在老宅忐忑不安了好几天,好不容易等到她妈妈推开大门,正要上去嘘寒问暖一番,她妈妈却摆出一副意外的表情:“你怎么在这?钱不够用了?” 什么叫我怎么在这?她简直欲哭无泪,心里嘀咕道:这也是我家吧,为什么我不能在这,再说你出国一个多月回来了我身为女儿欢迎一下也没什么吧!怎么就变成来要钱了。 只是转念一想,自从搬出去后,她几个月都不见得回来一趟,母女两见面往往是约个餐厅或者茶馆,而过去蔡正雅出国,她连问都不问的,有时候甚至在蔡正雅回国后才知道对方出国的事,这次却守在家,蔡正雅一回来就冲上去拎包拿衣服,比海底捞的服务员还热情,顿时便显出几分无事献慇勤非奸即盗的感觉。 小心思被无情戳穿,她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当即嘟起嘴抱怨道:“谈钱多伤感情呀,人家关心一下妈咪你也不行嘛?” 蔡正雅面无表情打量了她两眼,点了点头,又“哦”了一声,就不说什么了,转头就去换衣服了,当她换了一套行头,蔡书虞已经给她泡好了茶,正乖巧无比地托着茶盘候在那,眼巴巴看着她喝了一口茶后,又一次开口:“妈咪,你没有什么想和我说吗?” 其实在她妈妈回来之前,她考虑了几十种开场白,最后决定要开门见山,但是等她妈妈站到眼前,好不容易捶打出来的勇气登时都缩回了洞里,她犹豫再三,只憋出一句无足轻重的废话。 而她妈妈的回答更是简练到了极致:“没有。” 您怎么能没有呢?蔡书虞一脸不可置信瞪大了眼,嘴唇动了动,一时气血上头,险些帮蔡正雅问了,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蔡正雅忽地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她以为她妈妈终于要和她秋后算账了,当即绷紧身子严阵以待,一时间大气都不敢出,满脑子都是准备好的腹稿。 眼看她脸都要憋红了,蔡正雅却慢悠悠来了一句:“我不知道你在这,就让人把礼物送去你家了。” “啊?啥?”蔡书虞茫然地眨了眨眼,嘴巴微微张开,难得露出几分傻气,半晌才反应过来,感情她妈妈当她是在盼着礼物呢。 我不是要问这个,快点问我,问我那天的事啊! 这下她是真的想哭了,本来她都做好挨训的心理准备了。 前阵子蔡正雅没过问这件事,她以为那是太忙的缘故,心想现在公事告一段落,总归有时间能清算了,哪知道蔡正雅依旧一副宛如失忆的老样子,不但自己绝口不提,还总在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时打岔,弄得她也没法开口。 起初两次被打断她还以为只是偶然,再来了两次,她就知道她妈妈是故意的了,她的脑子和口才在遍地草包的娱乐圈里算得上出类拔萃,但遇上她妈妈就不够看了,全程被她妈妈牵着走,一开始还试图挣扎两下,后来便心力交瘁,连在心里悄悄抱怨的精力都没了。 第二天蔡正雅要去公司,毫不客气地对她下了逐客令,把她软磨硬缠的企图扼杀在了摇篮中,离开时,她耷拉着脑袋,就像霜打的茄子,整个人都有气无力的。 好不容易缓过来,就立刻打电话给乔以越,本想求点安慰,但还没开口就想起这事乔以越还不知道,只能把满腔委屈憋了回去,大抵是憋得狠了,情绪有些收不住,以至于后来说话时声音都在抖,带着哭腔,吓得那边的乔以越失手摔了杯子,连声问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她只能撇撇嘴说自己不小心踢倒了桌脚,脚趾疼。 回去后,整整三天,她都心烦意乱的,一来懊悔自己没能说出想说的话,二来埋怨她妈妈装聋作哑不知道葫芦里卖什么药,但很快她就顾不上心烦了,剧组的许可终于办下来了,而韩璐给她带来的麻烦也在Kevin的努力下告一段落,她终于能进组了。 那部戏是武侠题材,她那个角色是剑术高手,剧情里打戏不少,一进组她就在武术指导下开始了武术特训。 虽说打斗戏都有替身,但不可能所有场景都让替身上场,那些能看得清脸的地方还是要她自己来,所以训练必不可少,不说能真的能和人斗剑,至少姿势要过得去。 于是她不但要准备文戏的台词,还要突击训练武戏的动作,那些持剑姿势说起来简单,无非是一些劈、刺的动作,但要做得好看难度不小,她没有民族舞底子,起初连个转身都跌跌撞撞的,没有半点剧本上写的潇洒肆意,只能多花功夫苦练。 刚进组那会儿她每天都累得够呛,还腰酸背痛的,回酒店后连话都不想说,往床上一趴只想睡觉。 而乔以越也开工了,去洛阳录一个户外综艺,除此之外翁品言还在带她到处试镜,两人都忙成了陀螺,每天只能挤出时间道个早晚安,到了那时候,之前搬家的事就像落进湖里的小石子,溅出几点水花,激起几道波纹,便很快被生活里的其他琐事淹没。 原本这事就到此为止了,不说蔡书虞,连乔以越自己都快忘了有这么回事,仿佛她一开始就是住在周舒礼的房子里似的,谁知突然有一天,吴恺元深夜拜访的事被狗仔爆了出来。 那时候蔡书虞差不多进组一个多月,她已经适应了这样高强度的工作节奏,也从和蔡正雅交涉不利的挫败中走了出来,心想既然她妈妈看起来没过问的打算,那她也不急在一时,可以等杀青后再说,一旦心态放松了,她的日子便过得舒坦多了,拍戏之余还能忙里偷闲玩玩手机,晚上再和乔以越打个视频电话,撒撒娇、说点悄悄话什么。 那天她收工早,天还没黑就舒舒服服窝进了酒店的扶手椅里,想到乔以越这天正好有个商演,就拿起手机想看直播,没想到直播没刷出来,倒是刷出一则新闻。 发文的是个平平无奇的娱乐圈爆料号,标题同样平平无奇—— 《某女星夜访某女星,姐妹情深令人羡慕》,如果换做别的名字,她根本不会多看一眼,偏偏那两个名字分别是吴恺元和乔以越,她第一反应是看错了,再三确认不是自己眼花后,当下就坐直了身子。 吴恺元夜访乔以越,什么鬼? 她不喜欢吴恺元,在团期间还勉为其难装装样子,解散后就连表面功夫都懒得维持了,之前有活动想邀请她们两人做双人采访,她想都不想就拒绝了,光是见到吴恺元这个名字她就觉得膈应,眼下见到这三个字和乔以越的名字摆在一起,她简直像生吞了猪油那样难受,要不是好奇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肯定直接屏蔽了。 点开一看,却是几张模糊的照片,只拍到了背影,正在走进某个小区,那个小区她认识,正是乔以越一开始住的地方,但那背影到底是不是吴恺元她就说不准了,她和吴恺元本就算不上熟,哪里能凭背影认出人来。 再看爆料正文,通篇在夸赞两度成为队友的两人感情好,她又搜了搜关键字,发现类似的文章有好多,便猜这是吴恺元那边的营销稿,类似的新闻她见过很多,虽然对内容嗤之以鼻,倒也不会真的放在心上,还嘲讽说:“这会儿炒姐妹情是不是太晚了点。” 那个小区住了不少艺人,狗仔只拍到吴恺元进去,到底是去找谁还说不定,再说乔以越一早就搬走了,就算真的是去找她,也只会扑个空,所以她只当是吴恺元那边单方面的炒作,等乔以越演出结束,她就打了视频通话过去,先夸了夸她的表现,然后开玩笑地提到刚刚看到的爆料,她本来只是想逗弄一下乔以越,结果话才说到一半,就见屏幕那边的乔以越变了脸色,她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对劲,正想追问,就听到乔以越结结巴巴的声音: “那天晚上她、她是、是来找了我,对不起啊,那时候你挺忙的,我怕你分心就、就没和你说……” 什么东西?我刚刚听到了什么? 蔡书虞眯了眯眼,脑子里缓缓地把乔以越那句话重复了一遍,再度开口,已然有了咬牙切齿的味道:“乔以越!你干嘛不和我说?她这大半夜去找你,你们到底什么意思啊?” “我们……”乔以越硬着头皮想解释,才开口就被蔡书虞打断。 “好啊,还“我们”,你们倒真的是一条船上的,感情很好?” “没、没有,不是……”听着蔡书虞的口气愈发咄咄逼人,乔以越心里警铃大作,连忙想找补,只是这时蔡书虞的脾气上来了,她根本插不上话。 虽然蔡书虞的伶牙俐齿在她妈妈面前不堪一击,但对付她还是绰绰有余的。 整整十分钟,她只能胆战心惊地听凭蔡书虞数落,一句反驳都没机会说出口,蔡书虞气得不轻,而她生气起来一贯是不讲道理的,没一会儿,她就开始算旧账,把一些乔以越早就忘记的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扯了进来。 “我就知道,你心里向着她,那时候巡演选歌,你一首都不选我,全部选的她!” 气呼呼说完这句,她就挂了电话。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原来还有这样的事? 乔以越目瞪口呆看着暗下去的屏幕,脑袋都大了,巡演都是一年多前了,她早就忘了那时候的分组,没想到蔡书虞倒是记得清楚,吵架时还能拿出来把自己的道德高地再垫高一点。 她结束演出才知道这则爆料,还没弄清楚缘由就接到了蔡书虞的电话,所以根本来不及准备应付的台词,这下可好,把蔡书虞惹毛了,她连发了几条道歉都石沉大海,末了只能找翁品言求助,结果只换回幸灾乐祸的嘲笑。 翁品言说大概是眼看司法流程就要正式启动了,吴恺元那边还想垂死挣扎一下,多多营销两人的感情,之后出了事,还能给自己立个受害者的形象。 乔以越只能苦笑,然后再可怜兮兮给蔡书虞发了几条语音,之后几天,蔡书虞都不理她,电话不接,连送礼物都不奏效。 很显然,这次是动真格生气了,她最害怕的情况又发生了,这次还是她理亏。 她愁得一个头两个大,就在她考虑要不要趁下次去杭州活动偷偷跑一趟横店时,突然接到了一个陌生来电。 她心不在焉地点了通话,落入耳中的是个隐约有些熟悉的声音。 “乔小姐,我明天在北京,见个面吧。” 第154章 谁来救救我 短短一句话,开门见山,没有任何客套,连个“请”字都没有,语气倒算不上咄咄逼人,而是冷静优雅,不显半点粗鲁,但正是如此,反倒愈发透出高高在上的感觉,只听了这一句,乔以越心里就窜上紧张,心想:这怕不是什么大有来头的人物? 她只觉得那声音依稀有些熟悉,但一时也想不起来到底是谁,脑子里把自己认识的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筛了一遍,她被翁品言带着去过不少饭局,圈子里的那些个老总她见过不少,却没有一个人能和那声音对上。 在她迟疑时,那边又兀自报了个时间地点,完全没有征求她意见的意思,仿佛她只是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助理。 这副理所当然的口气,听着和小虞倒是有些像,她暗暗嘀咕道,紧接着就一怔,脑子里蹦出一个人的模样,某段不堪回首的记忆随之涌入脑海,她当即背脊一凉,眼里流露出惊恐的神色。 就在她整个人如狂风中的落叶般凌乱之际,听筒里适时传来慢悠悠的几个字:“我姓蔡。” “啊、啊……阿姨好!”那几个字犹如有什么魔力,令她坐垫上生出了刺,她猛地蹦了起来,险些脱口而出一声尖叫,万幸反应及时,硬生生扭成了一句结结巴巴的问好,同时下意识捂着话筒鞠了一躬,而等她意识过来此时对方并不在自己眼前,这个鞠躬只不过是朝着空气行礼,耳边就只剩下忙音了。 或许是上次见面的经历太过刻骨铭心,哪怕只是想起一些支微末节她都害臊得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这会儿蔡正雅毫无征兆就亲自找上她,她便像是两军对垒时稀里糊涂被推到阵前的卒子,心寒胆寒,哪里还有什么思考的余地,满脑子都是那天突然相见的情形,一颗心直接提到了嗓子眼,咽不下去,吐不出来,连呼吸都是出气多进气少,不一会儿就把自己憋得发慌,开始大口喘气。 听了半晌忙音,她终于回过神,看了一眼暗下去多时的屏幕,脑子里忽地有个声音尖叫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小虞的妈妈会找我? 她第一反应就是打电话给蔡书虞,没想到响了两声就被挂了,犹如在热锅上泼了盆冷水,一下把她求助的念头滋灭了,她沉默了一会儿,忽地“哦”了一声,然后自言自语道:“对,我们还在吵架。” 又木雕似的在原地杵了一会儿,她去倒了杯凉水喝了,冰凉的感觉灌入胃里,多少暂缓了些焦虑,随后她便缓缓坐回椅子上,不过没有像接到电话前那样整个人都团进去,而是挺直身板,跟个置身于纪律严明的学堂里似的,半点不敢掉以轻心。 “见个面……”她念叨了两遍蔡正雅的话,忽地似想起了什么,拍了拍脑门,抓起手机把时间地址输入了备忘录,嘴里嘀咕道,“忘了就糟了……”之后便陷入了沉思。 说是沉思,其实也只是在发愣,毕竟留给她的路不多,这个约,她于情于理都不能推掉。 可她心里又害怕,光是想像一下见面时可能的情形就想拔腿就跑。 其实要是没有前一次的闹剧,她不至于这么畏首畏尾,可事情已经发生了,才过去短短两个月,她想蔡正雅大抵还记得一清二楚,可能连她拚命把沙发下的内衣往缝隙里塞的小动作都记忆犹新,乔以越不像蔡书虞那么好面子,犯了蠢也不会恼羞成怒,但这次却切实地体会到“脸都丢光了”是怎样的感受,如果可以,她大抵会期盼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和蔡正雅见面的。 但蔡正雅毕竟是蔡书虞的妈妈,女朋友的妈妈亲口邀请,还是第一次,她就是不想去也得去。 她捏着手机翻来覆去,想着要不要再给蔡书虞打个电话,但转念又想:小虞那没有任何动静,还挂我电话,想来应该还不知道这个事。 蔡正雅既然绕过蔡书虞直接来找她,说不定就是不想让蔡书虞知道,她要是擅自通知了蔡书虞,不就是拂了蔡正雅的面子? 这么一想,她就收了告诉蔡书虞的打算,决定明天和蔡正雅见完面再说。 也不知道要和我说什么,多半不是什么好事吧……她忧心忡忡地叹了一口气。 这样的情况她虽然没经历过,但类似戏码她还是在电视里见过不少次的,比如说那种男女主来自不同阶级的剧,男主的妈妈约女主见面,十次里有七次会说:“要怎样你才肯离开我儿子?” 现实里应该不会这么戏剧性吧……她忐忑不安地心想。 其实她明天并不是没事,洛阳那档户外综艺还没结束,后天开始最后一期的录制,而北京去洛阳只有一班飞机,她明天一大早就要动身,但这会儿来了这么尊大佛,是刀山油锅她都得欣然前往,只能让助理把机票退了,转订了傍晚的高铁。 翁品言那边她不敢隐瞒,老老实实交代了,翁品言回了个:“好好活着。”还问她要不要带几个保镖过去。 “应该不用吧……不会那么夸张吧……”她不那么肯定地说。 辗转反侧,一夜无眠,第二天,她提前了半个小时抵达约定的会所,又在车里对着镜子墨迹了二十多分钟,然后踩着点,在约定时间前五分钟到了包厢门口,包厢在顶层最里面,一拐进那个走廊,她就被眼前的景象镇住了,只见门口立着两排保镖,黑衣墨镜,人高马大,衣服被肌肉撑得鼓鼓囊囊,一边四个,像是在包厢门前又加了四道铁门。 她再三核对门牌,确定这就是蔡正雅和她约好的地方,而不是什么道上大佬的接头地点,又见那几个保镖西装上别着公司的徽章,正是蔡正雅手下集团的LOGO,这才敢继续往里走。 她每一步都迈得小心谨慎,心里无比懊悔没有听翁品言的话带两个保镖过来撑场子,末了只能庆幸自己也戴了墨镜,镜片遮住了大半张脸,不至于被看出这会儿已脸色煞白。 好不容易挪到了门前,她正犹豫该不该递个名片什么的,左手边的保镖就体贴地帮她拉开了门,摊开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如果是平时,她一定会好好道个谢,但这时她紧张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僵硬地勾了勾唇角,连墨镜都忘了摘就走了进去。 门在身后徐徐合上,里面是一间布置颇为高雅的茶室,入眼是一副红木桌椅,桌上是一套茶具,靠窗有一张矮塌,边上是屏风后、假山、流水,而窗外阳台布置成了一个小花园,花草遮住了附近的高楼大厦,乍一看,倒像是旧时院落一般,而蔡正雅坐在朝南的位置上,穿着一套剪裁得体的旗袍,正在倒茶,见她进来,偏过头,淡淡瞥了她一眼,第一句话就是:“要怎么你才肯离开我女儿?” “啊?”她一只脚已抬起,却被这句话钉在了原处,一时间迈也不是,收也不是,只能徒劳地睁大眼,然后努力闭上嘴,把那些汹涌澎湃的尖叫惊呼咽回去。 原来现实里真的能那么戏剧性吗! 她在昨夜酝酿了无数套说辞,只一进门就被摁死,灰都不剩,连一句“阿姨您好”都没能说出口。 这到底是在干什么?接下来是不是要甩支票了? 或许是这句话太过惊人,她一时半会倒是没感到羞愤或难堪,就像是迎头被敲了一闷棍,只觉得晕头转向,恍恍惚惚间脑子里冒出的竟是偶像剧里那些经典桥段。 就在她被唬得不敢动弹,脑海里乱成一片时,耳朵里忽地又传来蔡正雅轻飘飘的声音:“开个玩笑,我一直想试试这句话呢。” 这一点都不像玩笑好吗!乔以越觉得紧紧攥住她心脏的手骤然一松,这时才感到后怕,眼圈顿时红了,猛地吸了吸鼻子才忍住眼泪。 这时蔡正雅已收回目光,慢悠悠杯茶,倒完见乔以越还杵在门口,便朝她轻轻一颔首。 不需要提醒第二次,乔以越忙不迭往里走去,走到一半意识到自己还戴着墨镜,又手忙脚乱摘下,顺便偷偷擦了擦眼睛。 走到蔡正雅面前,她先欠了欠身,恭恭敬敬地说:“阿姨您好。” 之后才坐下,然后从包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放在桌上推到蔡正雅面前,吞咽了一下,忍着嗓子里因紧张导致的干涩,轻声开口:“这次来得仓促,没能准备什么见面礼,这个蒙顶甘露还不错,希望您能喜欢。” 这是她昨晚打好的腹稿之一,要是没个准备,紧张之下她怕是想破脑袋都挤不出完整的话来。 而茶叶本来是翁品言放在她那让她转交周舒礼的,她临到快入睡才惦记起得带点伴手礼过去,而家里有只有一堆没开封的化妆品,都是她自用的,不适合蔡正雅那个年纪,大半夜又不好出门买,无奈之下她只能征用了那两盒茶叶,还没敢和翁品言说,只悄悄知会了周舒礼一声。 蔡正雅大抵也没想到她竟然会准备礼物,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 注意到对面目光正落在自己脸上,她不由自主把身子挺得愈发笔直。 这次她吸取了之前的教训,一心想给蔡正雅留个好印象,至少在仪表上不要被瞧不顺眼,便摒弃了往常的妖艳浓妆,只化了淡妆,服装也不是怎么省布料怎么来的吊带超短裙,而是淡色印花的过膝连衣裙,手袋都换成了配套的素色,只差把写有“淑女”两个字的头带绑在脑门了。 约莫是她的行头实在无懈可击,蔡正雅把她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也没法挑出什么刺,便收回视线,没理睬她那句话,而是抿了一口茶,接着便再度开口:“虽然那句话是玩笑,但也不全是假的。” 第155章 救不了 ——但也不全是假的。 听了这句,乔以越脸色一僵,搁在膝盖上的手骤然收紧,心里也随之窜上一股寒意。 如果说刚进门时候她来不及反应,那眼下她多少听懂了蔡正雅话里的意思。 果然是这样……她暗想,心里酸酸涩涩,又像空了一块,嗖嗖灌着冷风,一时间都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其实她并没有抱期望,想也能明白,有哪个家长能容得下这样有悖伦理的恋情呢? 昨晚辗转反侧时,她无数次给自己打预防针,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不能失态,如今蔡正雅客客气气和她说话,而不是起头就劈头盖脸一顿训斥,已经够给他面子了,她理应心怀感激才是,可一听出对方言语里的反对,哪怕只是微弱的暗示,她仍是不受控制地觉得失望。 巨大的失望和对前路的畏惧似一朵乌云,迅速笼罩在她心头。 她不知道这时候她该作何应对,来之前她有想过装傻或者反驳,可真正到了这个时候,她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其实在蔡正雅这样的人面前,论阅历、论城府,她都和无知稚子差不多,不管她说什么,都只是徒劳,片刻彷徨之后,她也察觉到了这点,便舍了开口的念头,而是垂下眼,静静盯着面前那杯还在冒着热气的茶,同时努力坐直身子,抿紧嘴唇不愿露出半点怯意,好保留一点体面,而不是一触就溃不成军。 她说什么,我听着就是,她心想。 蔡正雅的目光在她脸上徘徊了一会儿,见她竟这么镇定,眼里倒是露出几分新奇,但她很快就敛了那点玩味,继续用拉家常一般的语气慢悠悠说道:“我那个女儿,既没什么脑子,也没什么志向,脾气又坏,平时一定没少给你添麻烦吧。” 这又是什么意思?乔以越又迷茫了。 她还以为接下来蔡正雅要夸赞一番蔡书虞,说她有多么漂亮聪明,多么前途无量,然后顺理成章引出分手的话题,没想到蔡正雅竟话锋一转,把蔡书虞说得一文不值。 乔以越本来都做好了忍耐到底的准备,这下再次被打乱了节奏,她抬起眼,看了一眼蔡正雅,见她说着还皱了皱眉,丝毫不掩饰嫌弃,看着倒不像虚与委蛇,而是真心那么认为,眼里顿时露出几分错愕。 您真的是小虞的妈妈么?她在心里嘀咕道,又想:再说,没脑子也没志向什么的未免也太过了吧…… 在她看来,蔡书虞算是很聪明那类,很多她想不明白的事,蔡书虞一眼就能瞧出端倪,而没志向就更无从谈起了,蔡书虞工作的时候吃得了苦,耐得住累,做得比大部分人都更好。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为蔡书虞辩解道:“她、她很好的,没有……没有给我添麻烦。” 一开口她就后悔了,心想蔡正雅是蔡书虞的妈妈,哪里轮得到她来说话,但冲动之下起了头,说出的话没法咽回去,她只能硬着头皮磕磕绊绊说完,之后就紧紧闭上嘴,垂下眼,不敢看蔡正雅的表情。 接着她就听到蔡正雅笑了,很轻,透着淡漠,仿佛她刚刚说了个一点都不好笑的笑话,她的睫毛颤了颤,却不愿去思考蔡正雅是什么用意了,只愈发抿紧嘴唇,继续摆出悉听尊便的模样。 “你倒也不用急着替她说好话,她那些个烂账,我都一清二楚呢。” 不知是不是错觉,乔以越觉得蔡正雅的声音渐渐变得有些冷,“其实你也不用太紧张,今天我不是想来为难你,只是想和你聊聊,问几个问题而已。” “您想问什么?”乔以越不理会她话里虚虚实实的客套,直截了当问道。 “这孩子倒是心急,那我也不兜圈子了。”蔡正雅依旧是随和的模样,“你和我家小虞,是玩玩,还是认真的?我知道你们年轻人花样多,又是娱乐圈的,喜欢标新立异,只要不闹得太出格,玩玩嘛其实也没什么……” “不是玩玩,我是认真的。”乔以越打断她,这次她说得异常流畅,没有结结巴巴,也没有拖泥带水,像是反射性地脱口而出,声音还格外响亮,她没料到这身快过脑的声音会那么大,话一出口连自己都被吓到了,脸色一阵发白,身子也颤了颤,愣怔片刻又轻声嗫嚅道,“不是在玩……” 蔡正雅似乎也被她惊到,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那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什么意味着什么?乔以越看向她,见到她此时敛了笑容,露出严肃的模样,心里不由得闪过几分慌乱。 她突然有点明白蔡书虞为什么那么怕她妈妈了。 蔡书虞继承了她的眼睛,眼角上挑,不笑的时候就会显得凌厉,但蔡书虞那张圆圆的娃娃脸恰到好处地中和了那份攻击性,但蔡正雅不是圆脸,脸颊窄,笑的时候还存着些善意,一旦板起了脸,就会散发出一股不怒自威的感觉,看得人胆战心惊。 “前阵子那些事闹得沸沸扬扬,我想你应该听说过一些,小虞她的身世,原本是见不得光的。” 乔以越已然屏住呼吸,想听听到底是什么个意味,却不知为什么蔡正雅又扯出了这些陈年旧事。 那些事蔡书虞都和她说过,她知道蔡书虞的出生一度令她外公外婆视如洪水猛兽,可她觉得那些都是上一辈的恩怨,和蔡书虞没有任何关系,于是一听到蔡正雅将她的出生称为“见不得光”,她想也不想就反驳道:“那不是见不得光。” 蔡正雅却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关键不是这件事本身,而是其他人怎么看。” 她顿了顿,看了眼露出疑惑神色的乔以越,喝了口茶才继续说道:“在别人看来,她来路不明,我的父母也是这么想的,他们想把她送走,或者藏起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他们都觉得这是桩丑闻。但我却和所有人说,她是我的女儿。” 说到这,她停住了,而乔以越终于明白她想说什么了。 “你们的感情也是一样,或许会有些冒犯,但在当下,在其他人眼里,就是见不得光的,到了那个时候,你会怎么做?” “我……”乔以越发现自己回答不出来,即便答案就在嘴边,却远不是轻飘飘说出来那么容易。 她能够像蔡正雅一样,大大方方将她和蔡书虞的关系公诸于世么? 一瞬间,她忽然觉得阳光,好像遥不可及。 在她愣神之际,蔡正雅已站了起来,推门离去了,似乎并不在意她的回答,只在临行前丢下一句:“啊对了,这次见面,小虞并不知情,怕她瞎胡闹,能省点事。” 而当她终于自空茫的思绪中缓过神来,茶室里只剩她一人,面前那杯茶已经冷了。 原来是要说这些啊,她扯了扯嘴角,却连苦笑都挤不出来。 两人并没有聊多久,可这么短暂的对话,就耗尽了她的精力,她看向窗外的草木,试图令自己放松一些,然而涌上心头的却只有无穷无尽的疲惫,只是她连休息的余地都没有,没多久,助理就来了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可以出发。 “马上,稍等一会儿。”她这么说,然后擦了擦眼睛,撑着桌子站了起来。 去洛阳途中,她脸色很差,助理问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她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又说要休息,就戴上降噪耳机闭上了眼,脑子里却没半点睡意,翻来覆去想着蔡正雅那些话,越想越心情越沉重。 要是蔡正雅直接反对倒也罢了,都在她意料之中,就算心里难过,也不至于乱了阵脚,可蔡正雅并没有明确反对,只和她说现实,问了她一个不好轻易作答的问题。 她当然是想明确果断地给出答覆,她当然不愿她们的感情只能藏在见不得光的阴暗处,而是想要站在阳光之下,不遮掩、不隐瞒,可现实中哪有那么容易。 就算她说了,又能保证可以真正做到么? 对于她的工作来说,哪怕只是恋爱都是极大的拖累,更何况是和同性恋爱。 她付出了那么多努力,熬过了那么多的不公和坎坷,才迎来了事业的起色,她想成继续往上走,成为万众瞩目的人,决计不愿曾经的心血都毁于一旦—— 况且就算她想,公司也不想,她背着合约,注定要受限于白纸黑字画下的条条框框。 并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些问题,但她没法作答,只能将这些现实至极的问题推到很久以后的将来,想着以后再说,没想到今天蔡正雅毫无预兆地将这些问题扯到了她眼前,她却无法给出明确的答覆。 这也是情理之中,生活里不只有爱情,还有其他许多重要的东西,但她却不由自主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这个勇气去承担。 而想得越多,她就在迷雾里坠得越深,兜兜转转怎么都找不到出路,只能任凭心虚和惶恐化作梦魇,一点点侵吞她的心灵。 她状态不佳,在录制中也难以全神贯注,时常兀自陷入恍惚,好在最后一期把过往嘉宾都请来了,导致分配到每个人身上的时间很少,她在角落发呆也不至于被注意到,两天录制顺顺利利完成,只在最后出了点小岔子,在处理道具时,她晃神摔了架子,差点砸到脚。 事后不出所料挨了翁品言一通训,她照旧乖乖认错认错,只是语气不如以前虚心,反倒透出股敷衍,翁品言自然听出来了,气得摔了电话。 她甚至都没觉得害怕,还心想:这可比小虞的妈妈好多了。 不幸之中的万幸是这场小事故传到了蔡书虞耳中后,两人为期五天的冷战总算告一段落,蔡书虞打电话来问她有没有受伤,听着那边难掩关切的嗓音,她心里总算好受了一些,但一想到蔡正雅那些话,便不由自主生出几分自惭形秽,不知该怎么面对蔡书虞,原本每天万分期待的视频通话都让她提不起精神,接下来两天她都推说有工作,草草结束了通话。 离开洛阳后,她去了杭州,在那出席一个晚会,留了两天,她原本还想回北京前抽时间去一趟横店,这时哪里还提得起劲,连出门逛逛的心情都没有,晚会一结束就回了房,躺床上盯着天花板开始发呆。 临到半夜,突然门铃响了,她透过猫眼往外一看,见外面是助理,就开了门,门一开,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一个高挑的身影插到助理身前,手往她肩膀上一按,把她推回房,抬脚把门勾上,紧接着就两手并用捏住她的脸。 她无措地瞪大眼,眼里倒映出蔡书虞气呼呼的模样。同时,耳边响起带着几分尖锐的嗓音: “小混蛋,是不是又做了亏心事,怎么躲着我?” 第156章 千里送人头 那声“小混蛋”听着亲昵,但也算不得是打情骂俏,蔡书虞心里有气,口气自然不客气,几个字念得咬牙切齿的,甜甜的嗓音硬是挤出一股磨牙的劲,去捏乔以越脸的手也不如以往那般只是故作样子,而是当真使了几分力气。 那天她看到新闻险些气歪了鼻子,再看行文间尽是一些暧昧的描写,像在炒作绯闻似的,更是气得吃饭都味同嚼蜡。 倒不是怀疑两人有什么越界之举,虽然一早就看出吴恺元对乔以越那点心思,但她从来没把吴恺元当回事,乔以越和吴恺元认识五六年了,真要有点什么,早就瓜熟蒂落,哪里还轮得到她,在这点上她还是挺有信心的—— 她觉得就算哪天乔以越真的变了心,对象也不可能是吴恺元。 她只是担心乔以越又栽跟头。 吴恺元那边几次三番针对,使得乔以越当初一度很艰难,她想这回多半也不是什么好事,正所谓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深更半夜登门,怎么看都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而这么要紧的事,乔以越却瞒着她,还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她怎么能不生气。 所以前些天她故意晾着乔以越,电话不接,消息不回,置气之余,也是希望乔以越能认真反思一下,好给她一个交代,解释一下为什么吴恺元会深夜拜访,以及为什么要瞒着她。 哪里知道这几天乔以越好话说了一箩筐,赔礼道歉样样没落下,却偏偏对其中关键只字不提,翻来覆去就是:“对不起,以后一定不回了,这个包你喜欢吗?我送你好不好?” 这是一个包能解决的事吗?看着那些短信和语音消息,蔡书虞愈加怒火中烧,打定主意这回要给她点颜色瞧瞧,结果她还没想好要怎么个给颜色法,乔以越忽地一改前几天的慇勤,变得不冷不热,电话也不打了,道歉也不说了,竟摆出了冷战的架势。 怎么反咬一口,简直岂有此理,气得蔡书虞日常甩木剑都甩出了杀人的气势,就在这时,她听说乔以越在拍摄现场发生了点小意外,到底是放在心尖上的人,一听说这个消息,她那点火气霎时都散了,连忙打了电话过去,乔以越的声音温吞里带着几分没精打采,把她心疼得不行,便再顾不上摆架子,也不想计较吴恺元的事了。 至此为止,在她看来这场风波可以告一段落了,只是她万万没想到,自己都这么放低姿态了,乔以越还是对她爱答不理的,动不动就说自己有事要忙,她又不是瞎子,怎么会看不出乔以越的闪烁其词,于是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便气势汹汹地卷土重来,还伴随着一肚子委屈。 两人现在分隔两地,已有一个多月没见面,她对乔以越的行程不如住一起时那么清楚,隔着屏幕,她看不出乔以越已和自己妈妈见过面,只看到了乔以越的躲闪。 她想自己都退让到这个地步了,乔以越竟然还给她脸色,难免有点伤心。 本打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暗道:不就是冷战么,谁不会。可转念一想,她又愤愤不平起来,心想:我又没做错,凭什么要躲着偷偷难过?就算哭也要当着她的面哭给她看! 这念头一起,她就立刻找颜乐查行程,然后趁乔以越还在杭州,而自己明天上午不需要拍摄,连夜杀来了杭州。 来回五个多小时,她拍戏本就很累,平添一场奔波,全凭憋着的一口气,在门开之前,她还在气呼呼地想:都是你,害我那么难过,我一定要你赔回来。 她以为自己突然出现,乔以越肯定会慌作一团,却没想到乔以越却像丢了魂似的,平时被她捏一下脸都要大呼小叫好久,这会儿脸上都快被掐出红印了还没什么反应,只睁大了眼,直勾勾盯着她。 这不大对劲,蔡书虞没想到她是这种反应,脸上当即浮现出几分茫然,嗓音里的火气也被困惑取代:“小越?” 而她还没问出个究竟,就见乔以越抿了抿嘴,眼眶刷地红了,俨然是要哭的前兆。 见得这副场景,她哪里还记得自己来之前的信誓旦旦,一下就慌了,连忙松开手,转而捧住乔以越的脸,轻轻揉了揉被她捏的地方,小心翼翼问道:“小越,怎么啦,是不是弄疼你了?对不起啊。” 乔以越一时没说话,只摇了摇头,这番乖巧的姿态落在她眼里,无端生出了几分幽怨,她不禁愈发心虚起来,前几天徘徊在心头的顾影自怜眨眼间就全部变成了反思。 难道是因为我几天不理人,让小越难过了,才变成了这样? 她想到乔以越以往就算受了委屈也从来不说、什么情绪都闷肚子里的性子,便越想越觉得这个猜想有道理,前些天她只站在自己角度替自己委屈,这时换到乔以越立场,再回顾前几天的事,顿时觉得背后一阵凉飕飕的,心虚和愧疚化作潮水,把心里残存的火气彻底浇灭。 “你怎么来了啊?” 这时,她听到乔以越问她,软糯的嗓音明显带着鼻音,她又看向乔以越的眼睛,见她眼角挂着几点湿润,来之前构思的檄文便再也说不出口,半晌只挤出一句:“我想你了啊。” 话一出口,心里紧绷着的某处忽地放松了,她垂下眼,轻轻叹了一口气,心想:也确实是想你了。 那些怨气是真的,思念也是真的。 “我想你了。”她又说了一遍,强调似的。 话音刚落,身上就一紧,乔以越抱住了她,脸埋入她颈窝,呵出的热气与含糊的呢喃一同打在她脖子上:“我也好想你。” 察觉到乔以越的身子在微微颤抖,她以为是前几天自己故意冷落的缘故,不禁愧疚得无以复加,她想:乔以越本就心防重,自己任凭脾气胡来,只会把人越推越远。接着,她又有几分庆幸,觉得自己这趟来对了。 不然恐怕难以知道乔以越的状态。 “小越,别怕。”她扶起乔以越的脸,亲了亲她的眼角,软声软语哄道,“前几天我就是有些不爽,没什么大不了的,不会真的生你的气啦,不会丢下你的,乖。” “不会丢下我?”乔以越抬起眼,有些怯生生地反问她。 “当然不会!我那么喜欢小越!” 她说着又凑过去在乔以越嘴上啄了一口,“小越就是我的宝贝,要丢,我可舍不得。” 她的安抚似乎奏了效,乔以越很快镇定了下来,看了她一眼,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接着就害羞地躲开了目光,之前略显苍白的脸色上浮现出几许红晕。 “怎么,这就脸红了?”她最喜欢乔以越经不起调戏的忸怩样,见她露出羞色,便坏笑着捧起乔以越的脸,不由分说再度覆了上去。 此前的计划因为乔以越一点畏惧的神色就悉数落空,她没了算账的心思,但见乔以越这会儿气势弱,便想今夜一定要叫你求饶,也算是出了一口气。 只是天算不如人算,她还在美滋滋打着如意算盘,乔以越就反客为主把她亲得晕头转向,等她好不容易能得以喘息,就发现自己已被扣住手摁到了墙上,看着乔以越眼里毫不掩饰的热切,她心里顿时闪过不好的预感,然而事已至此,已容不得她挣脱。 这一晚,对蔡书虞来说,过得尤其漫长,且惨烈。 乔以越格外热情,像一团火,要把一切都烧成灰烬,她肆意摆弄蔡书虞的身子,几乎把各种考验体能的姿势都尝试了一遍,和解散那晚的情形倒是有几分相似,只是两人的角色对调了一下。 那次听乔以越抱怨,蔡书虞还嘲笑是她不行,这时亲身经历了一场,她才知道有多累人,顺带切身体会到两人身体素质的差距。 同样被抵在玄关,乔以越尚且有余力稳住身子,她却是连站都站不住,要不是被扶着,恐怕一早就瘫软在地了。 到了后来,更是连腰都好似失去了知觉,身子仿佛不属于自己一般,又酸又软,一点力气都使不出,只能哽咽着伏在乔以越怀里,任她鱼肉。 被翻来覆去折腾了一晚,第二天她还要起早赶回剧组,天才濛濛亮就在闹铃下挣扎着睁开眼,等浑噩的脑子开始缓缓转动,想起昨晚的事,她登时气结,想也不想就一脚往乔以越身上踹去,结果脚才抬起就被浑身酸痛激得头皮一麻,不得不扶住腰,同时安分地收住脚。 我明明是来兴师问罪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越想越亏,咬了咬牙就愤愤扭头,想着一定要狠狠敲乔以越的脑壳才能平息心头之怒。 乔以越已经醒了,正趴在枕头上,盯着她露出有些害羞的笑,哪里还见得着昨晚的不留情面,倒像只软乎乎的毛绒兔子,伸手一摸,就能深深陷入云朵般绵软的触感中。 “哼,你就仗着我喜欢你。”蔡书虞鼻子出气,拧着眉剐了她一眼,接着却认命地摇了摇头,伸手搂住乔以越的脑袋,在她脑门上重重亲了一口,嘟囔道,“我要回去啦,这次先绕了你,下次再和你算账,以后搬道具时候当心点,别把自己倒腾伤了。” 絮絮叨叨叮嘱了一堆后,她就起床准备出发,昨晚确实被折腾狠了,她动作稍微一大,就要吸一口冷气缓一下,不往狠狠瞪乔以越一眼。 乔以越被她瞪得不好意思,缩进了被子里,听到蔡书虞说“再见”,她才探出半张脸,对蔡书虞小声说:“小虞,下次我去找你。” 接着,她又在心里暗暗说:我也不会丢下你的。 第157章 如意算盘 蔡书虞这趟行程本就是忙里偷闲硬挤出来的,没给自己留休息的余地,一回剧组,她就直接去了化妆酒店,明明累得浑身都快散架了,却还要趁化妆间隙强打起精神来翻一翻剧本,好让自己能尽快进入状态。 下午她的戏都是文戏,没什么打打杀杀的动作,但因为睡眠不足外加昨晚被乔以越翻来覆去折腾,半天下来她只觉得比前阵子吊亚威还折磨,尤其是腰腹酸得很,稍微动一下就仿佛都能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又拉不下脸去揉腰,只能一边在心里痛骂乔以越一边掰着手指算还有多久能下班。 回酒店后,她匆匆泡了个澡,就扑上床失去了知觉,睡了个昏天暗地,第二天醒来才总算恢复了点精神,接着便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想盘问乔以越的问题一个都没能问出口。 她依旧不知道吴恺元为什么会去找乔以越,也不知道为什么乔以越要瞒着自己,意识到这点,她忍不住鼓起脸,狠狠搓了两下怀里的抱枕,假装那就是乔以越的脸。 就这么被稀里糊涂糊弄过去了,她难免心有不甘,可又担心继续追着不放会害乔以越胡思乱想,外加她拍戏实在忙,便只能暂且搁置。 没多久,乔以越也进了组,是个现代剧,在苏州拍摄,距离倒是比北京近了,但两人依旧没什么见面机会,一方面是剧组请假不容易,另一方面是不知怎么突然传出了些有关她们的风言风语,暗指两人关系暧昧。 没有什么重量级媒体大肆报道,只有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小营销号在议论,私底下说的煞有其事,还把两人的行程分析了一通,搜罗出了一些重叠的时间,还有爆料曾经看到乔以越进出蔡书虞住处的,影响倒是不大,很快就被Kevin和翁品言压了下去,但还是令当事人捏了把冷汗。 凭心而论,就算真的有爆料,多半也会被当成笑话,毕竟两人的形象实在是“直”得很。 且不说蔡书虞一堆前男友人尽皆知,而乔以越那些桃花也众说纷纭。 就算是百合营业最勤快的时候,两人在镜头前最亲密的对象从来都不是彼此,蔡书虞有庄楚唐,而乔以越和吴恺元以及李一涵关系更近。 虽然在选秀时期两人也有CP,但只是昙花一现,出道后,两人都是团里的“花”定位,互动又少,就算是拉娘大杂烩都挑不上她们。 要说这个团有两个人真的谈了让人猜是谁,怕是把排列组合列到最后才会轮到她们,只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两人都在事业上升期,又正处在解散后转型的关键节点,若真的被爆出了什么证据确凿的实锤,后果不堪设想。 当初吴子萱拥有那么强大的公关团队,都脱了好几层皮,她们这种恐怕眨眼间就会被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传言一出,双方经纪人一边着手调查来源,一边千叮嘱万嘱咐她们近期不要见面,于是乔以越的探班计划就这么夭折了。 “到底是什么人这么无聊,实在没事做可以去工地搬个砖什么的。” 那时候乔以越刚要得一天半假期,蔡书虞本还盯着日历计算见面还要多久呢,得知禁令后一下焉了,和乔以越电话时,气呼呼抱怨了十几二十遍,末了还翻着白眼嘀咕道,“不如出柜算了,看他们还能憋出什么来。” “欸,你冷静点呀,反正现在交通方便,上海北京活动也多,到时候我再看看。” “我就随便说说,那你可一定要来找我啊,不然我要闹了。” “好好好,有机会我一定去。”乔以越苦笑着安慰她,她表面还算平静,心里却霎时泛起几分愁。 蔡书虞那边不明底细,她这里倒是一清二楚,知道这肯定又是吴恺元那边捣的鬼,求情不成就威胁,倒也符合她团队一贯以来无极不用的风格。 目前只是试探,逼近了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来。 “怎么,后悔啦?”提及这件事,翁品言口气不冷不热的,她一直不赞成乔以越的决定,从和蔡书虞交往到在司法层面追究吴恺元,她统统都反对,只是拗不过本人一意孤行,这会儿见乔以越愁眉不展,倒是有种出了口恶气的感觉。 “也不是……”乔以越倒是不后悔,再来一百次,她依旧会做出上述被翁品言称为发烧昏了头的决定,只是和蔡正雅见面后,那个问题一直萦绕在她心头,这时两人的关系突然陷入舆论风波,倒是恰好应了蔡正雅那句质问。 ——到了那个时候,你会怎么做? 不但不会承认,还要遮遮掩掩,甚至找一些别的话题掩饰过去呢,她自嘲地想。 情理之中,却让她无地自容,觉得自己就像个卑劣的小偷。 尤其是听到蔡书虞那句无心的抱怨后,即便明知只是玩笑,仍不免忐忑。 想到这里,她不禁又叹了一口气。 “那你怎么整天唉声叹气的,小心叹出皱纹来。”翁品言毫不客气地呛她。 一听到皱纹两个字,乔以越顿时打了个激灵,忙不迭摸了摸脸,又照了照镜子,确认镜子里那张脸依旧光滑水嫩才松了口气。 随后,她像是忽地想到了什么,试探地问翁品言:“言言姐,问你个事行不?” 刚跟翁品言的时候,她总是一口一个翁总,战战兢兢生怕得罪了人,混熟后,不那么拘谨了,就开始喊姐,又因为听多了周舒礼喊言言,她开口下意识就是“言言姐”,之后就改不过来了,翁品言纠正多次未果,只能作罢,听多了就心如止水了。 “问呗,你的问题还少么,有什么好支支吾吾的。” “啊就是……”乔以越犹豫了一下,竭力不去想翁品言一会儿可能的脸色,吞咽了一下壮了壮胆子,接着才小心翼翼开口,“就是你和舒礼姐姐,你们家里有没有说什么啊?” 翁品言千算万算都没料到她竟会问这个,足足沉默了半分钟,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中气十足的“滚”,随即挂了电话。 “不说就不说嘛,干嘛那么凶……”乔以越撇了撇嘴,小声嘀咕了一句,然后继续托着腮幽幽叹了一口气。 担心吴恺元那边继续搞事,翁品言一边盯着媒体,一边让杜朝琛加快进度,原本还打算等乔以越杀青再说,眼见拖不来,就只能让杜朝琛跑了几趟苏州。 正好乔以越这部剧是都市恋情题材,双方团队趁着剧宣炒作了几次,乔以越和男演员也配合营业了一波,两全其美,即宣传了剧,又把和蔡书虞的传言给压了下去。 一场可能的风险消弭于无形,所有人都很满意,只有蔡书虞憋了一肚子气,她自然明白这些炒作只是工作,她自己也和以前的合作对像营业过,只是看到乔以越在镜头里和其他人甜甜蜜蜜的,自己却连面都见不到,还是不免气恼,暗地里把翁品言骂了十七八遍。 好不容易等风头过了,乔以越那边的炒作也告一段落,她却进入了杀青前的赶戏阶段,就算乔以越过来,她也没时间见人,于是这么一拖再拖,到她杀青离开横店,都没能再见上乔以越一面。 那时候都快十月份了,她一合计,整整四个月,两人只见了一次。 “这跨国恋都没那么夸张吧!”回上海后,正好赶上庄楚唐在上海有活动,两人聚了聚,全程蔡书虞都在大呼小叫倒苦水。 “是啊是啊,换以前,四个月,我都能换三个姐夫了。” 庄楚唐笑嘻嘻调侃她,“越越是有几分本事,能让我们蔡小姐浪子回头啊。” “少贫嘴。”蔡书虞打她,接着继续愁眉苦脸,“虽说进了组见不上也正常,可现在不进组都没什么机会见面,也太难了。” “你直接搬去北京不就得了。”庄楚唐给她出主意,“我可以给你介绍房子啊,反正你也不差钱,住腻了想回上海就出了不就行了,再说阿姨在北京新开了分公司吧,这不理由都给你整好了,你去了北京,我们也能多点机会一起玩啊,我妈妈前几天还跟我提起你呢。” “也是哦。”蔡书虞锤了锤手,“这么简单,我怎么没想到呢。” “我哪里知道你怎么没想到,还以为你这是故意的,想体验异地恋的情趣呢。” “谁要体验那种东西啊!”蔡书虞白了她一眼,接着就指使颜乐去给她张罗。 住在北京的明星很多,她在那额外办置一套房子,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她想自己大概是解散那会儿被她妈妈吓成了惊弓之鸟,不敢有任何惹眼举动,才没想到这茬。 颜乐做事很利索,加上庄楚唐牵线,她很快就物色好了住处,盘算了一下,等办置好,差不多就是乔以越杀青的日子。 这样一来小越来找我也方便,省得翁品言那个老女人总是阴阳怪气,她满意地心想。 而当她开始考虑装修时,突然接到了她妈妈的电话。 “明早十点,来我办公室一趟。” “妈咪,什么事呀?”她嘴上赔笑,心却一紧,心想:不会和去北京的事有关吧? 只是蔡正雅雷厉风行的作风向来一视同仁,包括自己女儿,蔡书虞的话语刚落,耳边就只剩忙音了。 这该不会要糟了?蔡书虞有点冒冷汗了。 第158章 破碎了 刚被蔡正雅当场抓包那会儿,蔡书虞还日日夜夜提心吊胆的,时刻警戒着,不敢有丝毫疏忽,就怕她妈妈找她谈心时表现不好,她甚至连话术都准备了四五套,当初升学考试时候她都没那么认真过。 谁知蔡正雅对那事只字不提,哪怕蔡书虞专门回家候着,她都能岔开话题,之后蔡书虞进了组,忙碌起来,一晃几个月过去,蔡正雅那都没有半点动静,再赶上乔以越那边出了幺蛾子,她不知不觉就把和妈妈开诚布公的计划抛到了脑后,整个人都松懈下来,满脑子只想着该怎么为自己和乔以越创造更多的相处时间。 在这个节骨眼,她妈妈的电话不啻于一声惊雷平地起,把她给炸懵了。 接到电话后很长一段时间,她的脑子都像被胶水糊了一般,当初准备用来应付她妈妈的四五套话术硬是半个字都想不起来,等稍微平静了些,她很想多打听点情报,偏偏她妈妈惜字如金,电话不接,短信不回,她守着手机等了老半天,只等到了言简意赅的几个字:“在开会,有什么明天再说。” 就是不知道明天该说什么才要提前问一下啊! 蔡书虞捏着手机的手紧了又紧,很努力才克制住把手机砸了的冲动。 无奈之下,她想着要不要和乔以越说一声,可打了两次电话过去都没人接,她不得不嘟着嘴强行忍下满腹的倾诉欲,开始考虑怎样才能死得体面点。 她好歹也是和她妈妈斗过十几年了,虽然那电话里什么都没说,但她用脚趾头都能猜到是来找她算账的,而她最近也没做什么值得她妈妈屈尊给眼色的缺德事,想来想去就只有搬家那档子事了。 “怎么这时候突然操心……”她嘟嘟囔囔地抱怨,“早不来晚不来的。” 要是换个时间,她还能扯点别的理由,或者另外找办法,她妈妈却偏偏赶着她快签合同的时候找上来,她很怀疑是不是专门掐着点要给她不痛快,只是她妈妈都发话了,时间地点都定死了,她想逃都不可能。 以她对她妈妈的了解,哪怕她搬出头疼脑热的借口,她妈妈都会面无表情说:“我让医生和司机一起去接你,你可以来我办公室继续挂点滴。” 呜……光是想像一下她妈妈铁面无情的模样她就害怕了。 晚些时候,乔以越来了电话,问她有什么事,她听出乔以越话音的疲惫,料想对方近来应该很忙,便改了主意,只说自己看上了一款手链,有两个色系,她没法决定颜色,要乔以越给点建议。 乔以越的声音有些发虚,大抵是乏得厉害,轻声应了下,让她把图片发过去,不多时就没了声音,竟是睡着了。 她之前虽然参演过电影,但那个角色戏份很少,也没什么演技要求,除了雪地那部分比较艰苦,其他时候大体还算轻松。 但这次她担任的是主角,无论是戏份还是表演要求都提升了一大截,虽说这类都市小甜剧没多少难度,但是对于非科班出身的她来说挑战还是挺大的。 她不光要背下大段台词,还需要绞尽脑汁拿捏角色的情绪,每一幕都需要付出极大精力。 前期大多是男主角的戏份,她还能得空歇一会儿,近来开始集中拍摄她的戏份,她便连喘口气的余地都没了,每天都精疲力竭,说话都恹恹的没什么力气。 听着电话那端均匀的呼吸声,蔡书虞眼里不禁闪过一抹心疼。 虽然解散后她和乔以越都进了组,但对两人来说意义截然不同,她是拾起老本行,乔以越却是在进行展新的尝试。 她没有基础也没有经验,只能加倍付出努力,使出十倍百倍的力气,才能追上其他人的步伐。 团队解散后,转型是必然,但真正能熬出来的,少之又少,努力、机遇缺一不可。 看乔以越累成这样,蔡书虞纵然心里有千般不忍,却也没法给出实质性的帮助,只能愈发坚定地把明天和妈妈见面的事藏进肚子里,免得乔以越额外担心。 有这么个拦路虎横在面前,当晚她自然是睡不着的,第二天,她看着镜子里萎靡不振的自己,又是一阵唉声叹气,但她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样也好,气色太好的话,她妈妈只会下手更狠辣。 于是故意没遮黑眼圈,也没上腮红和口红,好让自己看起来憔悴一点,九点出头,她就到了公司,本想直接去她妈妈办公室,却被前台拦下了,非要她登记等候,走了一整套流程,还要到预约时间到了才能上楼。 那个女人一定是故意的!她在心里咬牙切齿道。 她虽然从不过问家里的生意,但好歹是总裁的女儿,又当了明星,公司上下都认识她,以前她来找她妈妈,只要朝前台露个脸,她们就立刻恭恭敬敬把她请上去了。这时突然开始公事公办,想来是她妈妈的意思。 到底想怎样?煎熬地等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得以踏进顶层办公室时,她已是怨气冲天,如果里面是别的人,她一定把包扔那人脸上,只可惜等在里面的是她妈妈,她与之斗了无数次却每一次都铩羽而归的妈妈,于是她只能咽下那口怨气,转而换上一副无可挑剔的笑容。 “妈咪,你找我什么事呀?”她拉了把椅子,在蔡正雅的办公桌对面坐下,双手叠在膝盖上,睁大了眼,还眨了两下,乖巧而规矩,哪怕是最严厉的教导主任都挑不出刺来。 蔡正雅似笑非笑瞥了她一眼,开口就直奔主题:“打算搬去北京?” 这就问了?怎么连个热身都没有!不该先关心一下你的亲亲女儿我最近过得好不好、身体健不健康吗? 蔡书虞本还想画画太极,多拖延些时间好让自己多思考一下说辞,蔡正雅却偏偏不如她的意,直接单刀直入,让她那些花言巧语根本没有说出口的机会。 “是、是啊……”她吞咽了一下,心想这事根本没有抵赖的余地,只能干巴巴承认了。 “就那么喜欢她?我记得你以前不这样啊,不从来都是别人追着你跑?”蔡正雅勾了勾唇角,再开口,又是一记暴击。 “这个、这个嘛……”蔡书虞快连假笑都挤不出来了,她着实没想到她妈妈能那么自然大方,仿佛只是在聊天气一般,她设想的欲言又止、隐忍犹豫统统都不存在,她妈妈甚至都没和她讨论两性取向以及人格发展之类大部分家长都会纠结的问题。 这么一来,此前她苦苦构思的持久战方案瞬间就变成了一摞废纸。 妈咪,咱们能不能缓一缓?她的脸色红了又青,青了又白,老半天都没能憋出一句话来。 蔡正雅表现得如此坦然自若,压力就全部到了她这里,她忍不住一遍又一遍揣摩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藏了什么潜台词,可想破了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末了只能梗着脖子说:“是、是啊,我就是喜欢她啊……” 不知怎么,话一出口,进门后就一只堵在胸口的那股气忽地顺了。 可能这就是破罐破摔吧,她心想,接着便肯定地点了点头,又强调了一遍:“我喜欢她,比以前那些更喜欢,所以我要去北京,想多点时间和她待一起。” 她将这个问题视作考验,说完就抬起下巴,不经意间摆出了戒备的姿态。 蔡正雅却不以为意,并没有因为她这番大逆不道的言论而动怒,表情淡淡的,语气同样:“那你和我说说,她是什么样的人。” “咦?”蔡书虞都做好她妈妈拍案而起怒斥她荒唐的心理准备了,没想到听到的却是这样的问题,始料不及,说话都结巴了,“什么、什么样的人啊……就、就就人挺好的,脾气很好啊,人也、也老实,没什么有、有的没的心眼吧,很善良,工作很努力,对,挺上进的,对我也很好……” 她犹豫了一下要不要说乔以越那些令人心生怜惜的经历,可一想到她妈妈是丛林法则的簇拥,便罢了这个念头,心想说了指不定被当作装可怜,还是算了。 “对你很好?我怎么记得是你让了利?” 蔡正雅轻轻笑了笑,翻开一个文件丢到了蔡书虞面前。 “这、这你什么时候查的?你不是从来不管我的事么?” 看到那个文件,蔡书虞的脸色刷地白了,这是当初她和翁品言的协议,她分享了一些资源,这才让翁品言让步。 经纪人虽然无法控制艺人的感情情况,但对于不听话的艺人,他们可以从其他地方入手,削减投入、改变资源倾斜,甚至可能直接转捧其他人。 翁品言手下除了乔以越,还有另外两个艺人,如果她觉得乔以越不可控,渐渐把重点放到其他人身上去也不是不可能。 蔡书虞不想乔以越好不容易有所起色的事业受损,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这是她深思熟虑做出的决定,只是在她妈妈看来,就是她令利智昏的佐证了。 “这是我们团队间的合作,我不需要和其他人交代。”她抿了抿嘴,直视蔡正雅的目光缓缓开口,“她很有前途,我更愿意把这看成是投资。” “很有前途,倒也没错。”这回蔡正雅没有追问,反而露出认同的神色,可不等蔡书虞松口气,她就目光就徒然冷了下来,“你刚刚说她老实善良,我倒觉得她挺狠的,挺有手段的。” “狠?有手段?”蔡书虞不解地皱了皱眉,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形容乔以越。 “现在她能不留情面对付朋友,以后也能踩着你往上爬。”蔡正雅说着,将几张照片甩到了她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乔以越这辈子唯一一次耍狠就被未来婆婆看到了x 第159章 交易 照片上光线很暗,但蔡书虞还是一眼认出了上面的两人,正是吴恺元和乔以越,面对面站在楼道口,似乎在说什么。 “这是什么?你哪来的?”她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照片没有声音,看不出两人在说什么,但是连拍的十几张一字铺开在眼前,还是能够从动作和表情变化中窥出几分究竟。 过去在团里,吴恺元一直以沉稳可靠的形象示人,而乔以越倒是有些温室娇花的感觉,在她们的公开互动中,往往是吴恺元充当保护者,乔以越则像是被她庇护的雏鸟—— 蔡书虞一向对此嗤之以鼻,但不可否认,这多少与她们本身的性格有关。 吴恺元本就木讷寡言,而乔以越亦是待什么都一副温吞绵软的模样,哪怕指向她的是最刻薄恶毒的诋毁,她也总是低眉顺眼的,像一团棉花,任人揉圆搓扁,不会有半点忤逆。 蔡书虞时常担心她这性子会被人欺负,不止一次叮嘱她没必要对什么人都那么好脾气,乔以越每次都一口答应,只是字里行间都透着敷衍,怎么看都是当耳旁风的架势,次数多了,蔡书虞也懒得说了,心想大不了以后自己多照顾些。 她没想到,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乔以越竟是能摆出如此决绝的姿态的。 照片上两人,一个一边抹泪一边谦卑哀求,一个则不为所动、连瞧上一眼都不愿,要不是亲眼看到,蔡书虞绝对不会想到在这样的场景里,乔以越会是后者。 两人的形象彻底对调了,吴恺元在哭,乔以越却只背手站在那,没有任何安抚的意图,她甚至有些不耐烦。 在一张比较清晰拍到脸部的照片上,蔡书虞看到她皱着眉抿着嘴,这是她烦躁时会有的表情。 “不用在意来源,我只是想告诉你,或许她和你以为的并不完全一样。” 蔡正雅笑了笑,“另一位小朋友,是你们以前的队友吧,她近来日子不好过呢,求情都不管用,那位乔小姐倒是蛮杀伐果决的,四五年交情都没让她眨一下眼。” “唔……确实有些……”蔡书虞看着那些照片,她第一次见识到吴恺元哭,也第一次见识到乔以越彻底收起和善只剩冷冽的样子,一时间都说不好哪件事更让她吃惊了。 听到她妈妈的问题,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仔仔细细把所有照片都看了一遍。 她忽地想起乔以越和她视频到一半突然说有人来了那次,回想了一下那天乔以越的穿着,再和照片一比较,心里顿时了然。 乔以越外套下的T恤正是那天和她视频时候穿的。 好哇,你个小骗子,原来那天是她,还和我说是助理! 她嘟了嘟嘴,想起乔以越的搪塞,以及后来铺天盖地的吴恺元深夜造访乔以越云云,登时冷哼了一声。 干嘛瞒着我,又不会吃了你,她戳了戳照片上乔以越的脸,暗暗抱怨道。 接着,她又想到不久前自己对乔以越那些形容,便“哎呀”一声,眼里露出几分无奈,嘀咕道:“倒像是我在胡说八道一样。” 说着,她幽幽叹了一口气,下一秒却话锋一转,嗓音里竟隐隐透出几分得意,“如果你觉得这几张照片就能让我改变对她的看法,那也太小看我了。” “怎么?”蔡正雅挑了挑眉。 “这个人根本不配当朋友……”蔡书虞瞥了眼照片上卑微可怜的吴恺元,脸上掠过一丝轻蔑,“自己做了那么多下作的事,现在倒来求情,换做是我,才不会那么礼貌地站在那呢,我不光要骂她,还要扇她耳光。” 想起以前那些过节,蔡书虞愈发恶声恶气,还扬了扬手,仿佛真的要一掌掴到吴恺元脸上似的,“小越现在不搭理她,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我就担心她在这上面吃亏,现在看来,她做得挺好的,就是要狠一点才行。” 随后,她又狡黠一笑,慢悠悠说:“话说回来,我还要感谢妈咪这些照片呢,也算是帮我解答了一些疑惑,但以后还是少跟踪人吧,我们这些艺人也就回家时能轻松一点,那时候还有镜头追着,就太可恶了。” 她此前一直担心乔以越在吴恺元的事上栽跟头,现在看了这些照片,虽然还不清楚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看乔以越态度坚决,她便安心了些。 这点上她还要感谢这些照片,但她也看得出来,照片是在乔以越隔壁楼层拍下来的,狗仔最多蹲蹲小区大门和地库,不可能追到楼里,想来是她妈妈安排人在那租了房,日夜盯梢,才拍到了这第一手资料。 “我只是好奇,你破天荒带回家的是什么样的人,不要又像以前那样被骗了,毕竟你是我的女儿,我关心你是理所当然的。” 蔡书虞话里带刺,蔡正雅却笑得云淡风轻,轻飘飘几句话,就给自己安上了正当名头。 老狐狸,我就知道这事没那么简单,蔡书虞在心里愤然控诉。 她这人虽然爱玩,但又有点洁癖。过去她换了那么多男朋友,没有一次把人带回家过,有次庄楚唐擅自把人带到了门口,还被她撵走了。 在她看来,家是最为私人的领域,一旦把情人带回家,那就意味着他们将开始融入彼此的生活,她完全没这个打算—— 或者那些人从未让她萌生一起生活的念头,她自然不会允许他们踏进家门。 知道她这个怪癖的人不多,她一向掩饰得很好,连她那些前任都不清楚,她总说家里没人收拾,酒店更舒服,理由可谓冠冕堂皇,但这些不可能瞒过蔡正雅的眼睛。 蔡正雅不怎么管蔡书虞,不意味着她对蔡书虞的事一无所知,恰恰相反,她什么都知道,包括之前那个程佳宁,她都一清二楚,之所以从不理会,只是没必要罢了。蔡书虞只是玩玩,她又何必要花精力注意。 所以那天在家里被抓包后,蔡书虞才会那么慌。因为她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不可能轻易糊弄过去。她妈妈一定会注意到乔以越,一定会做什么。 这次她不是玩玩了,那她妈妈必然会花点心思。 只是她没想到她妈妈能忍那么久,久到她都快忘了,再给她一个出其不意。 “谢谢妈咪的关心,但我自有分寸。”她暗暗叹了一口气,转头又挂上笑容,“我相信我的眼光,如果哪天她真的要踩着我往上爬,那就是我看走了眼,也只能认了。” “这么豁达?我倒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成了痴情种子。” “人家也会成长的嘛。”蔡书虞笑眯眯往自己脸上贴金。 之后,她见蔡正雅陷入沉默,不禁稍稍松了口气,等了一会儿,没等来别的问题,她以为今天大抵到此为止了,正想问是不是可以走了,却见蔡正雅再度勾了勾唇角,露出令她警铃大作的微笑。 “话不要说太早,先看看这个。”蔡正雅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推给她。 “有完没完啊……”蔡书虞嘀咕着打开信封,发现里面还是一摞照片,当即露出不满的表情,“都说了少跟踪,你这是游走在法律边……” 话到一半,她看清了照片内容,脸色刷地白了,话音也戛然而止。 照片上依然有两个主角,一个是乔以越,另一个则是她没见过的年轻男人,照片上两人先后出入同一家酒店,如果只有一处,那多半是巧合,可这些照片时间跨度有几个月,酒店也有好几个,上海、北京、苏州的都有,这意味着,这几个月,乔以越和那个男人一直在同一天住同个酒店。 这再说是巧合,就有些自欺欺人了。 这些照片才真正是一记重棍,把她敲得头晕目眩,她花了好久才翻完,最新一组拍摄在几天前,正是乔以越忙得连和她早晚问好都顾不上的时候。 那么忙的时候,是在和那个男人见面? 如果说昨天接到蔡正雅电话后她是背脊微微发凉,此刻她就像被一桶冰水从头淋到脚。 十几分钟前她还能侃侃而谈,眼下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思绪一阵一阵恍惚,连呼吸都微微颤抖起来。 她的脑子彻底乱了,她不愿相信,可照片就摆在她眼前,她连反驳都不能。 混乱之中,耳边忽地响起她妈妈才说过的话:“或许她和你以为的并不完全一样。” 真的不一样? 她眼里闪过迷茫,但下一瞬就闭紧眼,攥紧了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而终于熬过最初那段漫长无比的慌乱无措后,继而掠上心头的是滔天怒火。 “你到底想做什么?”她蹭地站起来,举起照片摔到蔡正雅面前,嗓音尖锐得几乎要撕破自己的声带,“这几个月你一直在跟踪她吗?有什么意思啊!你、你能不能尊重一下我,这些不需要,不需要好不好!” 短短一段话说到后来已有些语无伦次,她辨不清自己到底想说什么,只知道自己很生气,对乔以越生气,对她妈妈生气,对整个世界生气,如果手里有一把铁锤,她一定要把眼睛看到的一切统统都砸碎。 相比她的声嘶力竭,蔡正雅简直冷静得可怕:“你问我想做什么啊?我想想,明天把这组照片曝光如何?拜你舅舅所赐,我认识了不少媒体朋友呢。” 又是一桶冰水,前一秒蔡书虞还在因为乔以越和那个男人心乱如麻,这时听到“曝光”两个字,心跳都停了一拍:“为什么?你想让我和她分手,我已经看到照片了,这就可以了吧,为什么还要曝光?” 虽然那组照片像针一样,扎得她疼痛难忍,可她至少还保有一丝理智,知道在查证之前不能贸然下结论。 她是很生气,可她也记得乔以越以前被冤枉了很多次,每一次看起来都证据确凿,但事实却截然不同,她着实不愿就这么给乔以越扣下罪名。 目前还只是私事,她可以拿着照片去找乔以越对峙,可一旦曝光,后果就不是她能控制的了,谁都不知道舆论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有说要让你和她分手吗?”蔡正雅慢条斯理把被摔乱的照片整理好,一派游刃有余,“老实说我其实不清楚他们是什么关系,既然你也不知情,那曝光出来,正好可以弄清楚啊,到那时候,她不会还瞒着你了吧。” “不行,不行!不能曝光。”蔡书虞双手重重拍在桌上,又气又急之下,脸涨得通红,说话都喘着粗气,“绝对不行!” “照片是我的,我想怎么处理,是我的事。”蔡正雅拿出手机,翻开通讯录,“我现在就打电话通知他们。” “别!”蔡书虞扑过去抢她的手机,眼睛都红了,嗓音里也挂上了哽咽,“妈妈,其他事都可以慢慢商量,这照片,不能发给他们,你这会毁了她啊……她到现在很不容易的,就算她哪里不对,你也不能害人一辈子啊……” 蔡正雅看她都快哭出来了,眼里滑过一抹不忍,轻轻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她的手,收起手机,说:“不曝光也不是不可以,只要……” 她故意卖关子,蔡书虞却一秒都等不及,着急追问道:“只要什么?” “很简单啊,你是当演员的,应该很熟练了吧,如果被狗仔拍到了不方便传出去的照片,你会怎么办?” “买……买下来?”蔡书虞犹犹豫豫说道。 “没错,我这也一样,只要你出得起价,这些照片就是你的了,随你怎么处理。” “你要多少?”蔡书虞吞咽了一下,轻声问道。 她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她妈妈会把这次见面安排在办公室,为什么公事公办要她走访客流程。 因为这会是一场交易。 作者有话要说:菜妈真正要敲打的对象——菜小姐( 菜小姐:我这样柔弱无助的小猫咪做错了什么!! 第160章 好事多磨 清晨五点,闹铃响了,乔以越晃了晃脑袋,从被子里探出手,按掉在一片静谧中犹如蜂鸣器一般刺耳的铃声。 接着,她缓缓撑开沉重的眼皮,盯着天花板看了几秒,随着视线逐渐明晰,思绪也清醒过来。 又是崭新而忙碌的一天。 心里不知怎么空空落落的,像忘了什么一样,脑子里却还残留了点模糊的光影,她一边洗漱一边迷迷糊糊回想那些散落于各处的碎片,可再也想不起到底是什么,只依稀记得自己做了一个十分冗长的梦,冗长到她醒来后都无法摆脱那股沉甸甸的疲惫。 不过,与其说是做梦导致了疲惫,不如说是因为很疲惫才会做那样的梦,她抹去脸上的水珠,看着镜子里那张有些萎靡不振的脸,勉强勾起一个笑容,拍了拍脸,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点,但手一放下,就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果然还是太累了,她揉了揉眉心,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部剧的拍摄周期是七十五天,目前已经到了收尾阶段,通常一个剧组在杀青前是最忙碌的,他们也不例外,不但拍摄愈发密集,还要应付各种突如其来的调整,剧组里的每个人都像上紧了发条的机器,咯哒咯哒转个不停。她身为主演,又是新人,压力更是非同寻常。 因为没什么经验,本来失误就多,记台词慢,再赶上杀青期,可以说每分每秒都忙得焦头烂额,一连几天,结束拍摄时她整个人都是恍惚的。 离开房门,助理已经在门外候着了,手里拿着咖啡,意式浓缩,她接过三口灌了下去,在苦味刺激下眯起眼,打了个激灵,这才这才精神了点。 她以前喝不来这么苦的,眼下却快成习惯了。还好杜朝琛那边已经没什么事需要她分神注意了,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熬过去了。 到了化妆室,趁化妆师给她做造型时,她照例翻开剧本,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到台词和边上的注释上,抓紧时间多记一点,免得开拍时手忙脚乱。 这种百忙里挤出的功夫,效率往往不会太高,才看了几行,化妆师就提醒她抬头,她抬起头,看到镜中的自己,只见粉底和腮红盖住了疲态,她看起来又神采奕奕的了。 要是真的有那么有精神就好了,她暗暗感慨。这时,脸又被抬起了点,化妆师开始给她涂口红,她的视线顺势上抬,落到背后的时钟上。 时钟带有日历,她看了看日期,忽地有了时间流逝的实感。 这阵子她忙得脚不点地,对时间都快没概念了,这会儿才意识到竟然已经过去那么久了,进组已有两个多月,还有两个礼拜就要杀青了。 那时候要十一月了,时间过得好快啊,她心想,一转眼就解散小半年了,她又想:过了十一月,再不久就又是小虞的生日了,正好杀青后可以把礼物准备起来了。 想到蔡书虞,她的目光不由得柔和起来,可紧接着思绪就一顿,她终于醒悟过来,萦绕心头那股奇异的空乏感是什么了。 蔡书虞已经两天没有联系她了。 前几天她电话打到一半就睡着了,那之后就再也没有接到蔡书虞的电话了。 意识到这点,她心里顿时闪过一股不好的感觉,连忙抓起手机,翻了翻通话和短讯记录,发现所有记录都定格在前天,背后便窜起一股凉意。 以前她们再忙,至少也会挤出时间说几句话,大多是蔡书虞起头,她再接话。 这两天蔡书虞却连个标点都没给她发,而她又实在太忙太累,以至于到现在才发觉—— 那些有的没的聊天已成了日常的一部分,不刻意去想,都记不大住到底有没有发生过。 又出什么事了么?蔡书虞生气的时候就会不理她,可她一时也想不到最近自己做了什么能惹到蔡书虞,况且眼下她脑子里塞满了台词,委实转不动,而此时身边一堆人,她不好打电话过去,只能先发了个短信。 发完后,好一会儿都没动静,她不免有些着急,但转念一想,现在还不到六点,蔡书虞这些天没什么事,这会儿肯定还没起床,于是她只能姑且按捺住焦虑,先把注意力放到眼前的工作上。 一上午全是她的戏份,重新拿起手机,已是午后,蔡书虞仍没有回复,她开始有点慌了,饭也顾不上吃,和助理说了声,就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拨了电话过去。 一次没人接,两次还没人接,她的心情愈发忐忑起来。 短信不回,电话不接,倒和之前冷战时有些像,可那会儿蔡书虞都是直接挂掉电话的,这还是她第一次遇到电话没人接的情况。 难不成有事?不是说可以一直休息到十月下旬? 她抿了抿嘴,犹豫地看了一眼那串眼熟的数字,终归是不死心,又打了过去。 这次依旧是漫长的铃声,到了快挂断时,她眼里已浮上几分失望。可就在这时,一声轻轻的“喂”落入耳中。 蔡书虞终于接了电话。 “小虞!”她急急忙忙开口,“对不起啊那天我睡着了,你还好吗?没、没有心情不好吧?” 她支支吾吾问出自己担心的事,蔡书虞却迟迟没回话,她愈发觉得不对劲,正想追问,就听到蔡书虞叹了一口气,接着是略显疲惫的声音:“这几天我突然有些事,比较忙,忘了和你说,不好意思。” “没有没有,你没事就好。”乔以越摇了摇头,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一点,可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她又忽地觉得蔡书虞听起来有些生疏,竟让她生出陌生的感觉,于是心再度悬高,“小虞,是什么事啊?要紧吗?有没有什么我可以帮忙啊?” 等待她的是一阵漫长的沉默,她以为是信号不好,敲了敲手机,又“喂”了两声,折腾了一会儿,才又听到蔡书虞的声音:“没什么,公司的事,不要紧的,你专心拍戏。” 接下来,没等她追问,蔡书虞就说自己要去忙了,挂了电话。 “公司的事?”她看了一眼屏幕上短得可怜的通话时间,不由得皱了皱眉。 她怎么都觉得蔡书虞有些不对劲,可又说不上到底是怎么回事,眼下剧组又有一堆事等着她,容不得她分心,她只能拜托翁品言去打听,自己则一头扎进拍摄里,并愈发废寝忘食,只盼着能好好表现,不要拖累杀青进度。 翁品言没打听出什么,东篱影视最近风平浪静,连个辞职的人都没有,乔以越便想那个公司说不定是指蔡书虞家里的生意,但那些和娱乐圈无关,她更打听不到了,问庄楚唐,庄楚唐连蔡书虞这几天有事都不知道,比她还一头雾水。 “能有什么事,前几天不还在酒吧嗨吗?” 一听这话她就知道庄楚唐一点用处都派不上,只能耐着性子等杀青再说。 好在那通电话后,她发的短信和电话,蔡书虞大多会接,不过大抵真的很忙,无暇分身,声音听起来总是没什么精神,话也很少,而她自己也忙,算下来其实也说不上几句话。但能保持联系,多少让她安心了一点。 也好在两个礼拜不算长,尤其是在忙碌的节奏里,过得尤其快,又几杯意式浓缩下肚,她就正式杀青了,捧着花在杀青宴上走了个过场,就连夜退房去了上海。 可当她打电话给蔡书虞,说自己在去上海路上,问能不能直接去蔡书虞家,蔡书虞却说自己不在家,不知怎么声音听起来慌慌张张的。 “咦,那你在哪啊?” “我在一个朋友这里,有点事,嗯,这几天恐怕没时间。” 什么朋友啊?乔以越动了动嘴唇,差点问出来,最后还是忍住了,闷闷应了一声,又问:“那什么时候可以见面啊?” “等我忙完这阵,到时候和你说。”或许是她语气里的沮丧太过明显,蔡书虞的声音比前些日子多了几分温度,能够轻易听出其中掺杂的愧疚。 “嗯,好的,你也不要太累了,记得好好休息。” 挂电话前,她留下了体贴的叮嘱,心里的不安却愈发强烈。 她不至于愚钝到什么都察觉不到,连日来蔡书虞的躲闪足以让她明白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只是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而在只能隔着电话交谈的当下,她就是想猜都无从下手,只能努力忽略不知不觉中蔓延到每一口呼吸中的焦虑,耐心等待着。 当夜,她在机场边的酒店住了一夜,第二天清晨就回了北京。 第一部 戏完成得非常不容易,她耗费了大量的精力,需要时间恢复,翁品言难得大方地给她安排了一段假期,正好她父母有旅行的计划,她就把父母接来了北京。 一来这是解散后她第一次清闲下来,很久没和爸爸妈妈见面,是该聚聚了,二来也让自己有点事做,免得胡思乱想。 父母来了后,稍显冷清的屋子一下热闹起来,白天她带父母出去逛逛,晚上她妈妈下厨,三人围着饭桌嗑叨一下家常,这样温馨的日常让她发自内心地感到轻松,虽然蔡书虞那边始终没什么消息,她也不那么焦虑难耐了。 第四天,临出门前突然开始下雨,三人就取消了出行计划,反正家里长短怎么都聊不完,不出门也不会无聊,她一边看电视,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和父母聊天。 从老宅翻新聊到奶奶热衷的广场舞再到堂姐最近的相亲对象,正在讨论那个相亲对像时,门铃突然响了。 这个小区安保很严,访客想进来,保安会先打电话来确认,这会儿门铃直接响了,多半是物业上门,乔以越去开了门,不假思索问道:“请问有什么……” 话没说完她就愣住了。 门外那人眉心微蹙,嘴唇抿成一条线,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死死盯着她,正是多日不见的蔡书虞。 “小虞?”她惊喜出声。 与此同时,她妈妈笑盈盈的嗓音从客厅飘了过来:“我说既然觉得那男孩不错嘛,就早点带回家来给你爸妈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惊不惊喜,刺不刺激 第161章 场面一度很混乱 蔡书虞花了很大力气,才说服自己来了北京,站到了这扇门前,按响了门铃。 在过去两个礼拜,她一半时间在做资产转移,一半时间则在抱着那一信封的照片发呆。 她猜到她妈妈多半会漫天要价,却没想到会高昂到那个地步。 “价格就是你出生到现在我在你身上的全部投入,还有这份放弃继承权的承诺书。” 刚听到时,她整个人都懵了,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连问了三次:“什么?” 那不过是一些照片,她不可置信地心想,只不过是一些照片而已。 “你是不是觉得不值?”蔡正雅像是看出了她在想什么,直白地问她。 “我……”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心里确实觉得不值,可这些话一旦说出口,便无异于在作践自己的感情,也是把乔以越踩进了尘里。 都说真爱是无价的,她要是如此轻易就明码标价来衡量,岂不是打自己的脸? 于是即便脑子里有个声音大声叫嚣着“离谱”,她却始终咬牙一声不吭,只用力盯着眼前她妈妈一早就准备好的协议书,企图找出点什么作为依托。 “如果觉得太贵,那也可以换个。”见她沉默很久都不说话,蔡正雅又缓缓开口,表现得愈发游刃有余,“你和她分手,这些照片依旧归你。” 听到话题突然绕回到自己最初的预设上,蔡书虞像是受够了似的,重重把那几张纸摔在桌上,大声质问道:“所以你千方百计就是想拆散我们是不是?” 面对她的盛怒,蔡正雅丝毫不为所动,甚至还笑了笑:“你当然可以不分手,我给了你选择的。” “就算你是我妈妈,也不能这么干涉我的人生!” 蔡书虞气结,声音越来越尖锐,“我是独立的人,我有和任何人谈恋爱的自由。” 她差不多气急败坏了,蔡正雅的声音却冷静到近乎冷酷:“蔡书虞,你不能住在我给你买的房子里,开着我给你买的车,花着我的钱,还来和我谈自由。” 她停顿了一下,把一叠厚厚的账单丢给蔡书虞,“是我给了你优渥的生活,我当然可以干涉,我可以决定谁才更适合你。” 看着账单上那些数字,蔡书虞的脸色愈发灰白,蔡正雅说的没错,光凭她自己,根本无法维持这般近乎挥金如土的生活。 虽然她现在收入不菲,但她毕竟只火了两年,前几年的片酬还不够她和男朋友出国玩,这两年也只是勉强收支均衡,根本不足以填上以前的窟窿,更别说那套在黄金地段的大平层了。 她之所以能眼都不眨地买各种奢侈品、出入各种高档场所,只因为她妈妈有足够的财力供着她。 “可你是我妈妈……”她还是不死心,不相信蔡正雅能那么狠心。 当初她在国外日子过得紧巴巴,只当是妈妈给她的考验,等熬过这一关,就继续享受上流人的生活。 果然,一回国,蔡正雅就给了她一笔基金,她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坐收分红,她心安理得用到了现在,没想到有朝一日蔡正雅会连本带利收回去。 “没错,我有抚养你的义务,所以我已经扣掉了我应该出的抚养金。” 蔡正雅点了点账单其中一栏,“我还放宽了数额,你应该心存感激才是。” 连这个都算清楚了啊,蔡书虞看了看她指的那栏,再无话可说。 她反反覆覆看那几张薄薄的纸,脑子里无数个念头争闹不休,吵得她头昏脑涨,到后来,她已经不记得自己到底都想了些什么了,甚至不大记得自己是怎么做的决定。 大概只是为了争一口气吧,在蔡正雅下最后通牒前,她深吸一口气,签了字,然后拿起照片就摔门而出。 隔天蔡正雅就派了律师过来,还给她带了句话:如果不舍得,随时可以反悔。 老实说,她不可能不后悔,这个代价太大了,她刚签完字,心里就涌起了一丝悔意。 可她不想对她妈妈低头。 至少有句话她妈妈没有说错,现在的她没有资格谈论自由。 她不能一边享受她妈妈提供给她的优渥生活,一边信誓旦旦说自己不会被支配。 房子和车都从她名下移走了,现金资产都去填了那张账单,其他一些不动产也需要转让,蔡正雅什么都准备好了,她只要签字就行了。 眨眼功夫,她就变得身无长物,最后一点钱,在预支了团队下个季度的开销后,剩下的数字几乎要令她陷入恐慌——连她以往消费的零头都充不上。 就因为乔以越,因为那些照片,她看着自己的处境,再想到这件事的起因,心里骤然生出一股怨气,那怨气如此强烈,她差点就打电话给她妈妈,说自己后悔了。 她也忍不住一次又一次问自己,这值得吗? 她说不出值得,又不愿说不值得,尤其那些照片还那么刺眼,像是在嘲笑她的愚蠢。 各种念头在脑海里反反覆覆,弄得她精疲力竭,直到接到乔以越的电话。 那时她正借住在朋友家,听乔以越说正在去上海路上,问她可不可以直接去她家。 一阵没来由的慌张涌上心头,打破了连日来的浑噩。 她差点就一口答应了,她发现即使有那些照片在,即使她因为那些照片损失惨重,她还是想和乔以越见面。 只是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也不想被乔以越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就扯了个理由回绝了。 之后,她又挣扎了好几天,才来了北京,想弄清楚这些照片的事。 其实她完全可以委托给Kevin,可她就是不愿意,她觉得自己都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乔以越理应亲口和她解释。 她没有通知乔以越自己来了,她有认识的朋友住在这个小区,她借那个人的名义进来了,然后又在门口犹豫了很久,才按了门铃。 其实她还没有想好见到乔以越后该怎么开口,也没去预设乔以越可能的解释,她只觉得很累,她已经很多天没睡好了,半路上下了雨,她没带伞,还淋了点雨,她想:或许见了乔以越后,她可以先不提那些照片,而是先换套衣服,然后睡个觉,养足精神再说。 可她千算万算都没想到,门开之后,听到的第一句话会是这样的。 什么男孩,什么回家见父母? 她只觉得神经被刺了一下,火气骤然翻涌而上,尖刻的话一瞬已到嘴边,即将像刀子一样飞出去,可她下一秒就忍住了,因为客厅里还有别人,她的骄傲不允许她在其他人面前大吵大嚷。 “你有客人?”她竭力心平气和地问。 “呃、啊……是我爸爸妈妈。”乔以越看出她情绪不对劲,脸上露出惊慌的神色,声音也低低的,一副大气不敢出的样子。 蔡书虞怔住,她突然觉得有些可笑,万万没想到自己鼓了那么久勇气,到头来那些问题一个都不能问出口,乔以越的父母都在,她自然不好当着他们的面去提那些照片。 大概是门口太久没什么动静,乔以越的妈妈好奇跟了过来,看到蔡书虞后,露出新奇的神色,问道:“小越,这是你朋友吗?” “嗯,啊、这个,她……”看到妈妈过来,乔以越顿时紧张地挺直了身子,脸上显出几分窘态,支支吾吾半天都没挤出什么名堂。 彻底心累大概就在这一瞬间,蔡书虞垂下眼,自嘲地心想:亏我还想着要休息,可人家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哪里有我的容身之地。 这一趟,到底是没必要来的,她努力强忍下满心酸楚,轻声说:“不好意思,打扰了,我不知道你爸爸妈妈在,那就下次吧,先走了。”说完就头也不回离开了。 “欸?”乔以越没料到她这就走了,下意识探出半个身子看过去,见那道背影越走越快、越走越远,心头忽地掠上一股莫名的慌张,她扭头看了妈妈一眼,只稍迟疑了一下,就对妈妈说:“我想到有点事,过去一下。” 然后关门追了出去,连鞋都顾不上换,穿着室内拖鞋飞奔过去。 蔡书虞已经进电梯了,她想也不想就把人拉了出来:“小虞,先别走啊,还……”话还没说完,手就被猛地被甩开。 “你走开,我想走就走,要你管?” 蔡书虞像是在强忍住大喊大叫的冲动,声音都有些沙哑。 “不是,我……”乔以越看她眼睛都红了,心里慌得更厉害了,想说点什么,可脑子里只有一片浆糊,眼看蔡书虞又要进电梯,她只能张开手拦住门,央求道,“别走啊,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找我啊?” “没有。”蔡书虞似乎被这个问题激怒了,蓦地拔高了声线,叫嚷道,“你好好陪你爸爸妈妈不就行了么,少管我!” “我、我没有要管你,外面还下雨啊,你都来了,至少去坐坐啊。”乔以越继续拦着她,声音愈发焦急起来。 还好这楼层是一梯一户,不然被邻居看到她们两在电梯前这么推攘,怕不是第二天就要上新闻。 “坐什么坐!”蔡书虞抓着她的胳膊又拍又打,想把她从电梯口推开,声音也愈发尖锐,“坐那当你的朋友,听你爸爸妈妈给你介绍男孩子吗?” “什么男孩子?”乔以越脸上闪过迷茫之色,“没有啊。” “就有!就有!我全都听到了!” 蔡书虞推不动她,脸涨得通红,又气又急之下音调都变了,话也愈发不管不顾,变成了纯粹的发泄,“你好好当你的乖女儿好了,干嘛要招惹我!他们要你找男的你就去找好了,找十个八个都不管我的事,你不要来招惹我。” 她想到那些照片,想到妈妈的逼迫,想到乔以越妈妈那句“朋友”,再想到自己现在想走都走不了,不禁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话说到后来,眼泪刷地落了下来。 乔以越头都要大了,蔡书虞说的话她都听不懂,好不容易反应过来蔡书虞指的是哪句话,想解释那是在说她堂姐,却怎么都插不上话。 蔡书虞吵嚷起来又急又快,声音还尖,她那点微不足道的辩驳根本不堪一击。 蔡书虞情绪激动、无理取闹的模样她见过不下一次,可这次和以前都不同,她能清楚感受到蔡书虞的难过,她不知道蔡书虞为什么会难过,只知道她连哽咽间隙的喘气都掺了无限酸楚。 不知怎么,她有种感觉,如果这次她不抓住蔡书虞,以后就再也抓不住了。 这个念头随着蔡书虞的挣扎变得愈发强烈,再听她不住骂自己是“骗子”,她无所措手之下,忽地心一横,大声打断蔡书虞:“我才不是骗子!”接着二话不说就拦腰抱住蔡书虞,把她拖回家门口。 期间蔡书虞踩了她好几下,她眉头都不皱一下,到了就一把拉开门,然后抓住蔡书虞的手腕把她往里拽。 “你干嘛!”蔡书虞眼里还挂着泪,一边扭转手腕,一边狂拍她的手背,要她松开。 两人一个往前倾,一个往后撤,挤在门口,像在拔萝卜一样。 “小越、这……这是怎么了?”乔以越的爸爸妈妈被惊动到,他们哪里见过这架势,不约而同瞪大了眼。 这时乔以越终于把蔡书虞拽了进来。接着,她就闪到蔡书虞身后,砰地把门踢上,然后抓住蔡书虞的肩膀往前一推,张口就是: “爸爸妈妈,她是蔡书虞,是我女朋友!” 第162章 雨后天晴 ——是我女朋友! 短短几个字脱口而出的一瞬,便犹如按下了静音键,原本吵吵嚷嚷的屋里忽地安静下来。 蔡书虞眼角还挂着泪,却忘了继续哭,她一条腿微微抬起,本来是要去踩乔以越的脚逼她放开自己的,这会儿已然忘了动作,而是瞪大了眼,张开嘴,一副呆若木鸡的模样,仿佛魂都被那句话炸飞了。 乔以越的父母也是差不多模样,瞪着眼和蔡书虞面面相觑,震惊的情绪在双方连起来的视线里来回晃荡,像是要回荡到天荒地老。 他们三人都变成了石雕,只有始作俑者还行动自如,乔以越像是生怕被误会似的,梗着脖子又补充了一句:“不是女性朋友,是女朋友,我们在交往。”她说话时一大半心思放在蔡书虞身上,提防她挣扎,注意到她没在掰自己的手了,稍稍松了一口气,接着便看向父母,目光在他们脸上停留片刻,又扭头看了看蔡书虞,终于意识到屋里静得可怕。 “爸爸,妈妈,我……”她的脸色刷地一白,仿佛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一般,露出有些害怕的表情,人也下意识往蔡书虞身后躲,可躲了一半忽地醒悟过来那是自己爹妈,就又小心翼翼站了出来,只是手还紧紧拽着蔡书虞的胳膊。 “小越……”她妈妈已从震惊中回过神,似乎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迟疑半晌还是什么都没说,只皱了皱眉,瞥了眼她爸爸,似乎要他拿个主意。 乔以越的爸爸脸色不大好,他拧着眉,眉心挤出一个深深的井字,目不转睛盯着乔以越,嘴唇抿了又抿,不知道在想什么。 蔡书虞发现乔以越的眼睛和嘴型是随了她爸爸的,眼下她爸爸皱眉抿嘴的样子,和乔以越心烦时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不过他是个身材高大的男人,露出这幅表情时,比乔以越多了不少压迫力,看得她心里直打鼓。 时间一点点过去,谁都没说话,压力却在无声中愈发沉重,蔡书虞好不容易从震惊中缓过来,脑子还没来得及转过弯,就被这股焦灼逼得都快不敢出气了。 这到底是是怎么回事啊!能不能有人做点什么! 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被逼疯时,搭在她胳膊上的手忽地往下滑到她掌心,用力握住。 她偷偷瞥了眼乔以越,见她的眼神渐渐变得凝重起来,便想:她又要说什么? 随后,她见乔以越伸手在玄关的柜子上拿了什么,不禁愈发好奇起来。 紧接着,就听到乔以越宛如军训喊口号一般的响亮声音:“我、我想到还有点事,你们在家好好休息,有什么要买的和我说一声就好。” 说罢她就推开门,牵着蔡书虞走出去,然后轻轻关上门,门卡哒一合上,她就拉着蔡书虞朝电梯狂奔而去。 这又是什么?逃了?乔以越你在搞什么飞机啊! 蔡书虞彻底凌乱了。 一时间,她忘了自己的来意,忘了自己的处境,甚至连自己姓甚名谁都快忘了,只觉得心中有万千头草泥马呼啸而过,而她的理智就是一颗滚进泥巴里的土豆,在无数蹄子的踩踏下被碾得稀巴烂。 电梯直接进了地库,门一开,乔以越拉着她继续跑,仿佛后面有野狗在追似的,一直跑到一辆车前,然后开门,把她塞进副驾,自己小跑着绕过去,上了主驾,关门,上锁,一气呵成。 做完这些,她还有些心有余悸,往外张望了一会儿,这才松懈下来,抱住脑袋趴到了方向盘上,像是累极了,发出了小猫叫唤一般的咕噜声。 而这时,蔡书虞总算从一滩烂泥里捡起了些许理智,张口就是一声气急败坏的尖叫:“乔!以!越!你!干!什!么!” 又尖又细的声音像把音量拉到了最大,简直要刺穿车顶。 乔以越蹭地坐直身子,又是一副担惊受怕的模样,结结巴巴说:“没、没干什、么……” 这还叫没干什么?你他妈脑子里装的什么啊!你这样很像个智障你知道吗! 蔡书虞喘着粗气瞪她,努力忍住飙骂脏话的冲动,此时她脑子里有无数片雪花在飞旋,而每一片雪花都在尖叫咆哮,她只能紧紧闭上嘴,免得张口就是语无伦次一通乱吼。 吸气,吐气,再吸气,吐气,扣在膝盖上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如此循环了不知道多少次,她终于勉强压下血管里沸腾的情绪,瞥了眼乔以越,从杂乱不堪的思绪里挑挑拣拣,选了一个无足轻重的作为开端:“这车你的?什么时候买的啊?” 乔以越脑子也有点乱,没想到她第一个过问的是这个,愣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嗯,前几天提的,正好带我爸妈逛逛,助理跟着不方便。” 蔡书虞“哦”了一声,撇了撇嘴,正想说:“怎么都不和我说。” 可话没出口就意识到这阵子是她不搭理乔以越,便只能把那话憋了回去,继而鼻孔出气冷哼一声,说:“车不错啊,没撞过消防栓吧,还剩几分啊?” “啥?”乔以越脑子费力转了两圈才听出蔡书虞在挖苦自己不会开车,她想到自己当初接庄楚唐那回,不由得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小声辩解道,“没出过事呢,我爸也会看着。” 蔡书虞挑了挑眉,又皮笑肉不笑“哦”了一声,接着问道:“那接下来我们去哪?你应该不是过来坐坐的吧。” “唔,我们去……”乔以越话说到一半突然卡住,接着她在衣服裤子上摸了一阵,发现兜里什么都没有,便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犹犹豫豫问蔡书虞,“小虞,你带钱了吧?” 刚刚她逃得太急,只顾着拿车钥匙了,手机钱包一概没带,连鞋都没换,还踩着拖鞋,一身居家行头,她本打算带蔡书虞去吃个饭,再找个酒店,回头买点礼物给父母,要是他们还在生气不让她进门,她就住几天酒店。这会儿她身无分文,便只能找蔡书虞救济一下了。 一般来说蔡书虞是不缺钱的,她也就随口一问,哪知话音刚落蔡书虞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差点蹦跶起来,声音愈发咬牙切齿:“乔以越!你存心要我不痛快是不?” “没没没……”乔以越连忙摇头,她不知道刚刚的话怎么又刺痛了蔡书虞的神经,只知道蔡书虞心情不好的时候自己最好不要唱反调。 这么一打岔,车里气氛又冷了下来,乔以越无所适从地摸了摸方向盘,继而盯起前车窗,不时偷偷瞥一眼蔡书虞,试图弄明白对方这没来由的脾气是怎么回事,想着想着,脑子里却浮现出不久前的鸡飞狗跳,她想起自己那句扯着嗓门喊出来的话,顿时一怔,这才知后觉地意识到:啊,好像真的做了很了不得的事呢。 当时情绪上头还没觉得什么,这会儿冷静下来,便越想越不可思议,仿佛在旁观一个荒诞的故事。 就在这时,她听到蔡书虞轻轻叹了一口气,接着是自言自语似的呢喃:“你怎么就说了,傻不傻啊。” 她见蔡书虞垂着眼,大半张脸都藏进了阴影里,忽地又感受到了那种难以言明的难过,钝钝的,闷闷的,像久未下雨的夏季,让人呼吸不畅。 她又审视了那一场亲身经历的荒诞,眼里也渐渐显出一点迷茫,但很快她就摇了摇头,认真地说道:“不傻的,反正都要说的。” “不害怕么?”蔡书虞又问她。 “怕啊,现在腿都有点软。”乔以越长长吐了一口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但是怕也要说的,不过也没那么害怕,比想像得好一点。” 她又想起蔡正雅当初那个问题,她为此惴惴不安了很久。此时此刻,真正诉之于口后,她便发现,其实也没那么难。 心里绷紧了许久的地方悄然松开了些,她的口气也轻松起来:“晚一点,等爸爸妈妈冷静一点,我再和他们谈谈。” “他们要是反对呢?”蔡书虞问。 “那就过阵子,再谈谈。” “还是反对呢?” “那就再过阵子……”乔以越看了一眼蔡书虞,伸过手去,按到她手背上,“他们一直不接受也不要紧,没关系的,不会有什么影响,我喜欢你的时候也没有征求他们的同意啊。 爸爸妈妈是爸爸妈妈,你是你,我会继续对他们好,也会继续对你好。” “突然就变得挺会说话的。”蔡书虞终于抬起头,她眼角还泛着红,脸上还挂着泪痕,眼睛却亮晶晶的,不再蒙着阴郁。 她吸了吸鼻子,深吸一口气,随后嘟起嘴,看着有些不情不愿,又隐约在忍着笑,朝乔以越张开手。 那些照片还在她包里,但已经没那么重要了。当然,有些问题她还是要问清楚的,但是在此之前,她想先休息一下。 乔以越也笑了,倾过身去在她嘴上啄了一口,然后紧紧抱住了她,贪恋地闻着她的味道,很久都不松开。 久别重逢,一些思念一经挑起,便会像野火一般,迅速扩张,将一切燃烧殆尽。 第163章 秋后算账 那车在地库里待了很久,才缓缓驶出去。 乔以越本还想说带蔡书虞兜风,只是外面下着瓢泼似的雨,只能看到哗哗的水帘,她又身无分文,衣服随性,甚至连个挡脸的墨镜都没有,不好在公共场合露面,于是车在郊区转了一圈,就直接去了庄楚唐家。 她没手机没钱包,在外面寸步难行,偏偏翁品言趁着给她放假,自个也度假去了,还喊了周舒礼一起去,还好蔡书虞联系上了庄楚唐,得知她这两天在北京,两人就先来她这落脚。 庄楚唐凌晨两点还在酒吧蹦迪,正在补觉,如果是别人的电话她一定直接挂了,可这是蔡书虞,她只能旱地拔葱似的把自己捞起来,然后打着哈欠守在门口。 等见到乔以越和蔡书虞,见两人各有各的狼狈,下车后还在努力压平衣服,她脑子正迷糊着,平时还遮着点,这会儿直接笑出了鸭子叫:“哟,车震了呐,会玩。” 蔡书虞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脚,再看乔以越已经脱了车上的备用平底鞋,踩着拖鞋不大方便,就再补了一脚,庄楚唐倒是不以为意,她被蔡书虞了那么多年,早就习惯了对方时不时的小暴力,仍旧笑嘻嘻的,等听了前因后果,笑声更停不下来。 “哈哈哈嘎嘎嘎越越这么勇啊哈哈嘎。”猖狂的笑声简直像一群鸭子在大合唱。 乔以越被她吵得头都疼了,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只能捂着脸等庄楚唐笑够。 好不容易庄楚唐安分下来,她就急忙借了部手机,给父母报了个平安。 之后,等填饱肚子,换了套衣服,姑且安顿下来,她又绞尽脑汁打了一大段话,大意是自己今天就住朋友家了,要他们不要担心,她妈妈只回了个“知道了”,就再没别的话了。 看来气还没消啊,她抱着手机有些坐立不安,虽然她和蔡书虞说了两人的关系不会因为父母有任何改变,但是终归是为人子女,对于父母还是有着近乎本能的敬畏和恐惧。 “怎么,哭丧着脸,刚刚的威风哪去了?”蔡书虞从后面抱住她,懒洋洋地蹭了蹭她的脖子。 “就、就是觉得……我爸妈好像还在生气。”乔以越支支吾吾说。 “生气就对了。”蔡书虞噗嗤一声笑出来,“哪有你这样,吼完一嗓子撒腿就跑,我要是你爸妈我现在恨不得打断你的腿。” “也是哦……”乔以越嗫嚅道,愈发不自在了,她一直是父母眼里的乖乖女,上学时候从不迟到早退去网吧,成年后工作也老实本分,没怎么沾染这圈子里的恶习,这还是她人生第一次在父母面前做出格的事,第一次就出格到这个地步,怎么想都是一摊烂账,不知该怎么收场。 她沉默了一会儿,又迟疑地开口:“那我是不是回去一趟比较好啊?再说他们过几天就要回家了,我总得去送送他们。” “确实躲着也不是个事。”蔡书虞点了点头,接着建议道,“要不在这住两天,等他们气再消一消,我陪你一起回去?” 她想到刚刚那场鸡飞狗跳,忽地就来了气,嘟着嘴一拳锤在乔以越肩膀上:“我刚刚好丢人哦,都怪你,你爸妈会怎么想我嘛。” 那时候她又哭又嚷上气不接下气的,还和乔以越在电梯前推攘了半天,怕是发型衣服全乱了,脸上的妆说不定都花了,想想就叫人害怕。 她越想越追悔莫及,冲乔以越龇了龇牙,摆出要咬人的架势,末了却只做样子在她手背上蹭了一下,随即继续别别扭扭问:“那开门时候,你妈妈说带男孩回家是什么事啊?” “啊?什么?”今天发生的事太多了,乔以越一时都没反应过来,眼看蔡书虞挥手作势又要打她,她才恍然大悟,急忙解释,“那是在说我堂姐,她最近和人相亲呢,我妈妈这是在说要她把那个相亲对像带回家给她爸妈看看,不是我的事。” “哦,真是的,你怎么不晚点开门啊?吓我。” 乔以越没想到自己话都说得那么明白了,蔡书虞竟还能找出理由抱怨,她不禁有点哭笑不得,可也舍不得置气,只能摸了摸蔡书虞的脑袋,权当是赔罪。 随后,她正想问蔡书虞来找她有什么事,只是还没开口,身子就一重,被拉着躺了下来,蔡书虞毫不客气地挤进她怀里,大声宣布:“别的事晚点再说,现在我要睡觉了!” 说完她就闭上了眼,没多久呼吸就平缓下来,还发出了轻微的鼾声,想来是真的累极了,当那些重担卸下后,困意便如洪水一般汹涌而至,势不可挡。 经历了这番惊心动魄,乔以越差不多也耗尽了精力,虽然总觉得还有一大堆事要处理,可蔡书虞都发话了,她也挣脱不开,眼看蔡书虞不一会儿就睡得香甜,她稍微思考了几秒就果断放弃了整理思绪,闭上眼,搂着蔡书虞睡了个天昏地暗,一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醒来。 乔以越父母那边还没个交代,两人也没什么心情出门玩,就窝在屋里看看电视消磨时间。 蔡书虞的假期还剩三天,她之前为了处理资产交接的事,让Kevin把手头的的企划都往后推了推,但时间不等人,再三天已是极限,Kevin已经谈好了一个综艺,机票都买好了,她要是继续磨蹭,不如别混了。 可原定要和乔以越谈的事还一个字都没说,她心里怎么都有疙瘩,只是眼下乔以越自己都焦头烂额的,她也不好添乱,不说亏了,说了又有点过意不去,正当苦恼之际,乔以越的妈妈突然来了电话,说他们明天就回去了,让乔以越晚上回去,别一直打扰朋友了,还让她把蔡书虞带去。 “上次乱糟糟的,没顾得上招待她,总觉得不大好,至少来坐一坐。” 她妈妈的态度看着是缓和了不少,但到底是什么意思也不好说,乔以越担心场面尴尬,想着要不还是自己一个人回去,蔡书虞却不肯。 “你妈妈都邀请我了,你凭什么不让我去,我就要去!” 她理直气壮丢下这话,就去梳妆打扮了,打扮得花枝招展,回去路上还绕去精品店买了些礼物。 乔以越第二次牵着蔡书虞的手进门时,她父母已经在玄关候着了,和上一次堪比打架的情形相比,场面平和了许多,但气氛依旧有些尴尬,乔以越爸爸的脸色还是不大好,她妈妈也有些拘谨,但大体上还是客客气气的,算不上多热情,却也不至于冷落了。 这比蔡书虞预想的要好许多,她看得出来,乔以越的父母多半还是不情愿的,但他们都是很好的人,就算不赞同,也不会给人难堪,甚至还有意弥补前一次的不周到。 或许在他们看来,不管怎么说,蔡书虞都是客人,是他们女儿看重的人,所以他们理应礼貌招待。 这样就挺好了,蔡书虞心满意足地想,接着她又想:正因为父母如此,乔以越才会生得这么温和良善吧。 这般想着,她不禁对饭桌对面那对父母多了份感激,态度也热络起来。 她是向来不畏惧冷场的,就算别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也有无数话题可以把气氛炒热。 乔以越原本还揪着心,喝她最喜欢的汤都有些食不知味,没想到不出一顿饭功夫,蔡书虞竟和她妈妈聊上了,聊美容、保养还有旅游,话里话外热心又体贴,声音还甜,她妈妈听得不住点头,倒还真的挺有兴趣。 见状她总算松了一口气,一边暗暗佩服蔡书虞的口才,一边愈发慇勤地给爸妈添菜,努力想表现得好一点。 一顿饭四平八稳吃完,没什么特别值得记住的,普普通通,却令人安心。 第二天,她送父母去机场,蔡书虞识趣地没有跟来,想给他们点空间,只是一路上她爸爸妈妈也没多说什么,只叮嘱她多注意休息、好好吃饭之类的老生常谈。 到了安检口前,她给了父母一人一个拥抱,松开时,她妈妈眼眶突然红了,接着又抱了抱她,对她说:“小越啊,只要你能开心的就好了,不用担心我们,爸爸妈妈只想你开开心心的。” 说完,她长长吐了一口气,擦去眼角的泪花,弯起嘴唇,冲乔以越笑了笑,又说:“有空多回家啊。” “嗯。”看着她妈妈的模样,她眼里忽地涌上几分酸涩,她连忙深吸一口气,忍下泪意,随后郑重其事应道,“一有时间我马上回去。” 这时她爸爸摸了摸她的脑袋,又说了句:“好好吃饭。”就牵起她妈妈的手,去安检了。 乔以越目送他们离开,直到再也看不到他们的影子,才折回车里,上了车,关上车门,她摘了墨镜,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 她哭了好一会儿才停住,到家时,眼睛还是肿的。 “怎么了?”蔡书虞被她这架势吓了一跳,连忙去拿冰块给她敷眼睛。 “没什么,就是爸爸妈妈走了有点舍不得。”她卧倒在沙发上,眼睛上盖着毛巾,因为刚哭完,还带着鼻音,说话瓮声瓮气的。 蔡书虞“哦”了一声,发现没出什么事,语气一下子放轻松了,过了一会儿,她又问:“那你接下来还有什么事吗?” “暂时没有了吧。”乔以越盘算了一下时间,“要下个礼拜才开工。” “好,那接下来,我有点事要问你。” 感觉蔡书虞的语气忽地严肃起来,乔以越“咦”了一声,好奇地掀开毛巾,扭头一看,却见茶几上已经摊开了一叠照片。 “我想我需要一个解释。”照片后面是抱着手,居高临下盯着她的蔡书虞。 她看了看蔡书虞的表情,又看了看那些照片,又是一声“咦”脱口而出。 接着,满脸不可思议道:“狗仔怎么连杜律师都拍啊?”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章,明天po 第164章 一个承诺 蔡书虞的眼皮跳了一下,哪怕认识那么久以来她不知多少次见识到了乔以越在缺根筋方面的天赋,这时仍是险些张口就是一句国粹。 什么东西啊?怎么还大惊小怪起来了?看不到你本人也在照片上吗? 但紧接着她就意识到乔以越话里的重点,马上追问:“那人是律师?你三天两头和律师见面干嘛?” 乔以越还在打量那些照片,被她这么一问,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似的,顿时怔住,脸上浮现出几分慌乱,支支吾吾说:“嗯……就、就一些业、业务合作……” “业务合作?”蔡书虞挑了挑眉,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唇角,接着从茶几对面走过来,绕到乔以越面前,双手啪地一下撑到了沙发靠背上,磨着牙发出最后通牒,“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懂?” 乔以越被她堵在沙发角落,抱着腿缩成一团,整个人都被阴影罩住,还有些红肿的眼睛水汪汪的,嘴里含含糊糊发出了些闷哼,看着委实可怜,都能直接去演那种身世坎坷、受尽欺负的小白花女主了,蔡书虞却不为所动,目不转睛盯着她,恶狠狠的,像下一秒就要把她下火锅似的,完美演绎出了恶毒女配的风范。 论这种面对面的气势比拚,乔以越从来都不是蔡书虞的对手,不出十秒,她就缴械投降,一五一十全部交代了。 “就这?就这?”听了这可以简而言之用几句话概括的前因后果,蔡书虞不禁睁大了眼,嘴也微微睁开,难得露出几分傻气。 老实说这个结果并不算意外,在抱着那些照片钻牛角尖的日日夜夜,她就觉得这事多半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她相信乔以越的为人,并且觉得如果对方真和别人不清不楚,自己不可能半点风声都收不到。 只是她妈妈的态度太坚决,她的损失又太惨重,所以她始终抱着一份不确信,心里也横着一根刺,不知不觉在想像中将那件事勾勒得愈发严重。 如今得知原委,发现事情竟这么简单,和自己的想像差了十万八千里,便只想大喊一声:“离谱!” 而后,当关于照片的那份不踏实在心头退去后,她又将注意力转到了这一切的起因上,一瞬就暴跳如雷起来:“吴恺元那个贱人!她怎么能那么坏!太下作,太卑鄙了!” 她骂骂咧咧了半天才停下喘口气,紧接着怒火就烧到了乔以越头上,她一巴掌拍在乔以越脑袋边上,彭一声,力气大点都快把沙发里的海绵拍出来,声音也愈发激昂,“为什么不和我说!” “我、就是……”乔以越压低脑袋,把身子缩得更小了,一般在蔡书虞生气的时候她都不敢吱声的,只是这会儿问题拍到了她脸上,由不得她装死,她只能一边小心翼翼避开蔡书虞杀人似的的眼神,一边用轻到比呼吸大不了多少的声音解释道,“那时候怕影响你排练嘛,而且那会儿你不是还在担心你妈妈,我就、就……” 她越说声音越低,后半句话直接被吃进了肚子里,只张合了几下嘴,就可怜兮兮瞥了蔡书虞一眼,看着愈发我见犹怜了。 “就你注意多!”蔡书虞一巴掌摁到她脸上,接着就气呼呼在她身边坐下,皱着眉头想来想去,只觉得这一场乌龙委实好笑得很,可她又笑不出来,毕竟她可是把家当都赔进去了。 全他妈怨吴恺元! “我就知道她不是什么好东西!没本事又不肯吃苦,整天就知道搞一些歪门邪道,还怨天尤人跟个别人都欠了她一样,谁都没欠她好不好,她自己烂泥扶不上墙!” 她又骂了起来,鼻孔里喷粗气,越说越火大,忽然她想起一件旧事,眼里更是要喷火了,“说起来我还有账没和她算呢,比赛的时候,停电那次,就是她把我关在了练习室里!要不是你找来,我非得被吓出病不可。” “欸?你说啥?”乔以越本来规规矩矩坐在她身边,大气不敢出只管点头如捣蒜,听到这句,不禁一声惊叫,“是她干的?不是门锁坏了么?” 她还记得第二天她们想去查看一下那个练习室的门,去的时候后勤工作人员已经在了,和她们说是门锁里面的弹簧片卡住了。 她一直当只是个意外,这时听蔡书虞这么说,才忽地品出几分不对味。 当时在场的除了后勤工作人员,还有韩璐和吴恺元。 其实那时候她就觉得惊动到韩璐这样的大人物有些小题大做,只是工作人员都那么说,她便没多想,而且那会儿她还不知道韩璐和吴恺元的关系,现在回头再看,韩璐的出现便有了更合理的解释。 想来是吴恺元见事情闹大了,担心暴露,便找韩璐帮忙掩饰。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啊?”旧账重翻,事实却和自己以为的截然不同,她不禁又是新奇,又是感慨,而看向蔡书虞的眼神中瞬时多了几分崇拜。 她一直觉得蔡书虞很厉害,这么看来,果然很厉害。 “当时我就知道啦,我看了锁眼,上面有细细的划痕,还很新,像是被什么铁丝或别针之类的塞进去过。” 见得乔以越眼里毫不掩饰的赞赏,她的脸色缓和了些,还变得有些得意,“要是里面的弹簧片卡住了,锁眼怎么会有划痕,而且那晚吴恺元的练习室和我在一个走廊,刚停电的时候我喊过人,还捶了门,但没人理我,怎么想都是她把她们练习室的人都支走了。第二天看韩璐和她都来了看着还认识的样子,我就知道里面一定有鬼。” “原来是这样……”乔以越点了点头,起初她还有些将信将疑,听了这番分析,便觉得八九不离十了,但她还是有些奇怪,便问,“那你怎么不说啊?” 心眼比针尖还小,一点亏都吃不得,脚趾头被蹭一下都能叫嚷半天,她想不通这样的蔡书虞怎么会忍得下这口气的。 “那会儿我还在节目里,不好得罪韩璐嘛。”蔡书虞小声说,接着她犹豫了一下,再度开口时,语气里忽地多了几分不好意思,“而且那回我觉得她是为了给你出气,前晚上我是有点过分啦,想着反正也没什么损失,就算了。” “给我出气?”乔以越又有些听不大明白了,“我怎么了?” “哎呀你都忘了吗?”蔡书虞愈发忸怩了,“就是我赌气不配合练习啊,还把你气哭了,被她看到了,就想着要给我点苦头吃吧。卡住门大概就想给我点不痛快,没想到遇上停电,差点闹大。” 一口气说完,她就急着转移话题似的吐了吐舌头,再开口已满是揶揄:“啊就是那时候,我就猜她是不是对你有意思,乔小越,烂桃花争夺呢。” 她本意是看到乔以越眼里浮上淡淡的愧疚,便想想让气氛轻松些,不料乔以越没有跟着她一起插科打诨,而是摇了摇头,一脸郑重其事:“我不要她喜欢,这样的喜欢一点都不好。” 接着她又说:“不管怎样,她都不该把你锁起来,这很过分。” “确实,她就是个人渣。”蔡书虞认同地点了点头,接着,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睛忽地一亮,随后她就靠过去,往乔以越腿上一坐,搂着她的脖子笑眯眯问,“小越,你还记不记得,那时候你还答应了我一件事。” “什么事啊?”看她笑得贼兮兮的,乔以越又开始紧张了。 “就是我说练习都听你的,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啊。”蔡书虞见她一脸茫然,一边戳她脑门一边帮她回忆。 “哦,哦!想起来了。”乔以越想起那场亏本生意,顿时有些哭笑不得,那时候她觉得可亏了,还忐忑了很久,只是后来蔡书虞没提过,她就忘了,眼下再提及,两人关系已不同往日,她心态和当初相比,倒也平稳了许多,“那你要我做什么啊?” “啊,我想想……”蔡书虞被问住了。 其实当时她就想逗一下乔以越,占点口头上的便宜,之后就忘了,要不是今天旧事重提,她恐怕也记不起还有这回事,刚刚提起来,也是逗弄的成分居多,想让乔以越不自在,谁知乔以越非但没有不自在,还非常认真问她要什么,这么一来,她倒是不好随便敷衍过去了。 要说的话,她也没什么特别需要乔以越为她做的,乔以越脾气很好,对她基本有求必应,至于不应那部分,那多半是底线范畴了,她就是摆出约定来也不管用。 想了好一会儿都没什么主意,她一时犯了难,正想推到下次,忽地瞥见茶几上的照片,想起前些日子的纠结,心里顿时有了打算。 她抿嘴一笑,先捏了捏乔以越的脸,再点了点她的额头,跟个在做法似的,接着才以不容辩驳的气势说:“以后和我有关的事,你不能瞒着我。” 第165章 人生还很长 有关的事不能瞒着,这个未免太笼统了。 乔以越不禁面露犹豫。“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你觉得瞒着我是为了我好,但你心里有事又藏不住,我看到就会胡思乱想,最后没事也变成有事。再说我也没那么脆弱啦,你怎么就知道我会被影响。” 之后不等乔以越回话,她又飞快地补了一句,“也不是什么事都要和我汇报,只是和我有关的,这不过分吧?和你有关的,我也不会瞒着你的。” 乔以越想了想,觉得她说的也有道理,便答应了。 她说:“那好吧。” 最后一个字余音还没散,蔡书虞就立刻指着她鼻子问:“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吧,你还有没有什么事瞒着我?” 还真有—— “你妈妈来找过我,七月份的时候。”乔以越心虚地移开眼神,吞吞吐吐说。 什么?还有这种事? 蔡书虞蹭地站了起来,张口就是一句脏话。要不是乔以越拉住她,连比划带发誓说自己没被刁难,她怕是要踹了桌子杀回上海了。 好个老狐狸,蔡书虞愤愤地想,表面上装得若无其事,背地里小动作倒是不少,她转念又想,她妈妈未必不知道照片上那个男人是律师。 都能守在酒店里面拍了,想来是有别的渠道可以知道他行程,查明身份简直轻而易举。 可她妈妈却偏偏不说,就丢下那些照片,分明就是存心想诓她。 真是阴险狡诈卑鄙无耻! “阿嚏。”蔡正雅又打了一个喷嚏。 “天气转冷了,是不是不小心着凉了。”齐昊找了条毯子想给她披上。 两人正在花房里喝茶,不知怎么她突然打了好几个喷嚏,齐昊便有些担心。 “我可没那么不小心。”蔡正雅推开毯子,笑了笑,表情中多了分玩味,“估计是小虞在背后说我坏话呢,这些天她肯定没少骂我。” 她话说得轻松,齐昊的脸色却有些凝重。蔡正雅猜到他在想什么,又笑了笑,问他:“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做得太过分了?” 齐昊轻轻“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才略显犹豫地开口:“我不是很明白……那些照片,其实没什么吧。” “她的日子一直顺风顺水,太顺了,也不是什么好事。”蔡正雅叹了一口气,抬头看向远方,与生意场上的杀伐果决不同,此时她嗓音柔柔的,听起来倒与蔡书虞有些像,“她今天能为了财产抛弃她的小女友,明天就能为了财产接受我给她安排的婚事,我这么做,只是让她少走点弯路罢了,拖得久了,结果不会有什么不同,人却更受伤,没必要。” “你不怕她恨你吗?”齐昊又问。 蔡正雅冷哼一声:“恨什么呀,昨天还在家族群里发了一堆照片炫耀呢,说乔小姐妈妈煲的汤很好喝。” 齐昊见状只能苦笑,心想:这对母女,果真不能用常人的眼光去衡量。 这边蔡正雅继续舒舒服服地喝下午茶,那边蔡书虞一边在心里扎她小人一边把靠垫拧成了麻花,脸色铁青在客厅里踱了十几个来回才冷静下来。 丢下已看不出形状的靠垫,她重重往沙发上一坐,正想再说一遍:“气死我了。” 忽地听到乔以越好奇的声音:“小虞,你有没有什么事没和我说啊?” 她的身子一僵,扭头,对上一双大大的眼睛和坦诚的目光,心里登时一声哀鸣:搬石头砸自己脚了! 财产所剩无几的事她还没和乔以越说,一来丢脸,二来担心乔以越有负担,可刚刚她把话说得那么满,这会儿自己要是食言,以后被乔以越知道了,怕不是又要信任危机。 于是她只能坦白,用比蚊子扇翅膀还轻的声音:“我没钱了……” “啊?什么?”乔以越歪了歪头,显而易见,没听明白。 就这么一句话,确实谁都听不明白,她重重叹了一口气,然后低头把玩起手指,慢吞吞把自己和妈妈的交易告诉了乔以越。 她极力精简了过程,不愿暴露太多情绪,说完抬头一看,果不其然,乔以越的眼眶红了,嘴也抿紧了,俨然是快哭的表情。 “也还好啦,我又不是赚不了钱了,顶多这阵子周转困难些,不过工作室我都打点好了,不会出纰漏。” 她试图安慰乔以越,“再说还清了,她以后就没立场干涉我的生活了,挺好的。” 啰哩啰嗦说了一堆,乔以越却还是一副很难过的样子,她的心不由自主揪紧了,正想着要不要说点笑话活跃一下气氛时,乔以越忽地蹬蹬蹬跑开了。 她愣住了,心想:该不会还要躲进房里哭吧? 可没一会儿,乔以越又跑了回来,蹲到了她身前,把一张卡往她手里一塞,说:“里面是我上一部片酬的尾款,还没转走,给你用,密码是我生日。” 她的眼睛还是红红的,声音也微微颤抖,却没有哀伤或后悔,而是异常坚定。 这下换蔡书虞脑子转不过来了,她难以置信地看了看手里的卡,又看了看乔以越,半晌才嘟囔了一句:“这是不是有点草率了……” 她有想到乔以越会想办法给她补偿,但没想到会那么多,简直可以说夸张了。 乔以越上一部是一番女主,本身又是有热度有流量的,就算片酬没法和一线大咖相比,也绝对不是什么小数目,她就这么一眼不眨就拿出来了。 这还是那个总被翁品言说抠门的乔以越吗? “不草率。”乔以越用力握住她的手,表情愈发坚定,接着又说,“如果暂时找不到合适的房子,你也可以住在我这里,这里挺大的,环境不错,隐私保护也很好,还有……” 她一把拉起蔡书虞,把她带到了卧室,指了指靠门的沙发床说,“你之前不是说要自己的卧室么,但我又觉得你可能一个人住不惯,就买了这个,要是你生气不想见我,我可以睡这里,帘子拉起来就能把床隔开了。” 那么久前随口一提的事,她竟然都记得,蔡书虞看着乔以越,心顿时软成一片,来之前,她还抱着些许不安和畏惧,害怕自己会失望,可到了这里,站在乔以越身边,那些不安和畏惧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事满足和安心,连步伐都踏实了许多。 “本来我就想搬来北京住一阵呢。”她笑着抱住乔以越,脸埋在她颈窝深深吸了一口气,心底最后一丝疲惫都一扫而空。 经历了漫长的分别,度过了猜忌的考验,两人重新开始了同居生活,蔡书虞收了那张卡,给自己买了几个包和一套首饰,拍了九宫格耀武扬威晒给她妈妈看,剩下的她用乔以越的名义做了点投资,眼下她不再是那个躺在金山上的大小姐了,自然要为她们的将来多打算。 度假一回来就得知这个消息的翁品言脸色很精彩,乔以越在蔡书虞的唆使下找周舒礼给自己求情,硬生生把翁品言一肚子暴躁都堵了回去。 “哎呀,小越有军师了呢,你以后日子可能不大好过了。” 周舒礼笑眯眯用手指卷起翁品言刚拉直的发尾,“要不要尝试一下改变心态,重新拥抱生活。” 翁品言额头青筋直跳,一字一字从牙缝里蹦出来:“她们最好给我安分点,不然我拥抱到她们肋骨断裂!” 没法对乔以越撒火,她转而把火气发泄在了认定的始作俑者吴恺元身上,亲自盯着官司进展,手段愈发不留情面,最后吴恺元赔偿并公开道歉。 另外,选秀期间她恶意把蔡书虞锁起来的事也曝了光。这是乔以越的要求,韩璐倒台后,此前的工作人员不再忌惮,很容易就松了口,接受采访让一切水落石出,这两件事让圈子热闹了一阵,那以后,吴恺元便销声匿迹了,没了靠山,又丑闻缠身,她没有那个不屈不挠的心气,自然混不下去了。 而那时候,乔以越已经又进了组,蔡书虞则在另个城市拍广告。 同居后,她们的生活和以前没什么不同,她们都是娱乐圈冉冉升起的新星,在各个城市奔波忙碌一刻不停歇,只是在为数不多的闲暇时光,两人能靠在一起,享受一些生活的细水流长。 这样的情形和上一次同居时有些相似,但实际上却截然不同。 那一次是临时的,仓促的,在夜深人静时,她们也会为不久后的分别而忧心。 这一次,在经历了那么多后,她们的步子愈发稳定,不再为未来种种可能的不如意而焦虑。 过完年,家里突然来了不速之客,乔以越接到电话时,蔡正雅已经在小区门口等着了。 “乔小姐,好久不见,你还是一样漂亮呢,小虞也在吧,叫她不要躲,我知道她在。” 蔡正雅和上次见面时一样坦然自若,仿佛字典里根本没有“尴尬”这个词。 进屋后,蔡书虞全程用后脑勺对着她,她却视若无睹,喝着茶,和乔以越说说话,无比心安理。 乔以越起初还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但硬着头皮聊了一会儿,她就发现,蔡正雅不刻意为难人的时候,还是挺好相处的,和她这样无论兴趣还是职业都风马牛不相及的人聊天,竟然一点都不会冷场,她便想蔡书虞那套不管什么场合都能侃侃而谈的技能多半是来自遗传。 蔡正雅电话里说自己只是来坐坐,来了后确实如她所说那样,只坐了坐,吃个饭,还住了一晚。 第二天乔以越和蔡书虞送她去北京的公司,下车前,她没有道别,只对乔以越说:“上次的茶叶不错,下次记得再带点来。” “少敲诈。”蔡书虞冲她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等她进了公司,却开始急急忙忙打听那是什么茶叶。 “是言言姐弄来的,等下我问问。”乔以越踩下油门,往机场开去,蔡书虞要进组了,今天飞杭州,她正好一并送了。 “你什么时候去海南啊?”蔡书虞问她。 又有新的选秀要开始了,邀请了乔以越去当导师。 “下下个礼拜吧。”乔以越慢悠悠说。 “记得防暑哦。”蔡书虞叮嘱她,“还有,多拍点vlog。” “不一定能拍欸,节目要保密的吧。”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即将到来的又是数月的分别,但她们已不会慌乱,也不会担心。 毕竟路还很长,生活还很长。 她们的人生也还很长。 (全文完)